中卷 蚟孙鉴
下卷
 

蚟孙鉴

    赠怡馆续著

  高江村先生《金鳖退食笔记》本朝南花园内,于秋时收养蟋蟀,至灯夜则置之鳌山灯内,奏乐既罢,忽闻蛩声自鳌山中出,岁以为常。

  《开元天宝遗事》唐明皇朝,每至秋时,宫中妃妾辈,皆以小金笼捉促织闭于笼中,置之枕函畔,夜听其声。庶民之家皆效之也。

  《宋史》度宗时,襄樊围急。贾似道日坐葛岭,起楼台亭榭,作半闲堂,日肆淫乐,尝与群妾据地閗蟋蟀,所狎客戏之曰:此军国重事耶。自是或累月不朝。

俗传有贾平章秋壑《半闲堂秋虫谱》,遍为搜访,未见善本及抄录者。词意鄙俚,夹杂无伦,大都托名伪撰,以讹传讹,深无足取。至有艳称济颠僧点化促织名王彦章一事,为之填词曰醉菩提,以不见史传,未敢遽以稗官家言纂入,姑俟后考。

  王弇州史料,宣德九年七月,𢽟苏州府知府况锺比者,内官安儿吉祥采取促织,今所进促织数少,又多有细小又不堪的,已𢽟他每于末后运自要一千个,𢽟至,尔可协同他干办,不要误了,故𢽟。

  禇稼轩《坚瓠馀集》:“吴俗喜閗蟋蟀,多以物色决赌。《庚巳编》载:相城刘浩,好閗促织,偶临水滨,见一蜂以身就泥中,转辗数四,起集败荷叶上,久之,身化为促织,头足犹蜂也。持归养之,经日,脱去泥壳,则全变矣,徤而善閗,敌无不胜,所获甚多。又,张廷芳亦好之,至荡其产,芳素敬玄坛神,迺以诚祷诉其困乏,梦神告曰:吾遣黑虎助尔,已化身在天妃宫东南角树下矣。明日,芳往觅之,获一促织,色黑而大,用以閗,无不胜者。旬日间,获利如所丧者加倍。至冬而死,芳为恸哭,以银作棺葬之。 ”

  袁中郎《瓶花斋集》:“京师人至七八月,家家皆养促织。余每至郊野,见健夫小儿,群聚草间,侧耳往来,面貌兀兀若有所失者。至于溷厕污垣之中,一闻其声,踊身疾趋,如馋猫见鼠。瓦盆泥罐,遍市井皆是,不论老幼男女,皆引閗以为乐。又有一种,似蚱蜢而身肥大,京师人谓之聒聒,亦捕养之,南人谓之纺绩娘,食丝瓜花及瓜穰,音声与促织相似,而清越过之。余尝畜二笼,挂之檐间,露下,凄声彻夜,酸楚异常,俗耳为之一清。少时读书杜庄,晞发松林,景象如在目前,自以蛙吹鹤唳,不能及也。又一种亦极类促织,而韵致悠飏,如金玉中出,温和亮彻,听之令人气平,京师人谓之金锺儿。见暗则鸣,遇明则止,两种皆不能閗,故未若促织之盛。 尝观贾秋壑《促织经》,其略谓虫生于草土者其身软,生于砖石者其体刚,生于浅草瘠土砖石深坑向阳之地者其性烈。其色,白不如黑,黑不如赤,赤不如黄,黄不如青。白麻头、青项金翅、金银丝额,上也。黄麻头,次也。紫金黑色,又其次也。其形以头项肥,脚腿长,身背阔者为上。头尖项紧,脚瘦腿薄者为下。虫有四病:一仰头,二卷须,三练牙,四踢腿。若犯其一,皆不可用。其名色有白牙青、拖肚黄、红头紫、狗绳黄、锦蓑衣、玉锄头、金束带、齐膂翅、梅花翅、琵琶翅、青金翅、紫金翅、乌头金翅、油纸灯、三段锦、红铃、月额头、香色、肩铃之类甚多,不可尽载。养法:用鳜鱼、茭肉、芦根虫、断节虫、扁担虫、煮熟栗子、黄米饭。医治之法:嚼牙喂带血蚊虫,内热用豆芽尖叶,落胎粪结用虾婆,头昏川芎茶浴,咬伤用童便蚯蚓粪调和点其疮口。凡促织之态貌情性,纤悉毕具,嗟乎,一虫之微妙曲折如此。由此推之,虽虮虱蠛蠓,吾知其情状与人不殊矣。 ”

陈鉴閗蟋蟀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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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隐先生曰:吾亦从吾所好也,吾好伊何,小物孔多,世之所弃,吾之所摩,则蟋蟀之閗,亦其一矣,其获而陈之也。形状错殊,色理分煜,有山其头,有火其目,有龟其背,有蟹其足。或绣其肩,或蟠其腹,或戟其须,或突其角,或虎其项,或鳌其躅。或钳如戈鋋,或齿如箭镞,或翅如银丝,或点如金粟,或喷留如丁,或摘划如㮶,或虿尾如刺,或猬毛如缩,或豺豻其吞,或豸豹其蹴,或长吟如歌,或唧哝如哭。甲甲傫傫,未能更仆其爱而登之也。肴而供具,选而胎胚,拟瑠璃以为盆,象湘筠以为笥,窍暖玉以为窝,雕白石以为池,授以茭芦之葅,侑以蟹鳜之胔,啖以苍蝇之血,饵以参苓之滋。饲之孔勤,调之无倦,脾膂偾盈,筋骸强健,踊跃攫拏,虓虎堪战,若操戈矛而欲试,听鼓鼙而两军垒以相见也。

兰畅居士爱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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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之微而足以感人者,莫蝉与蛬。若蝉鸣于仲夏,声出新樾间,唤醒北窗凉梦,恍然别作一境界,使人检点身心,一番感触。唐人有句云:“志士心偏苦,初闻独泫然。”会意征矣。蛬鸣于秋,其声哀怨,动骚人𭒀妇之思,为更甚于蝉。顾蝉之为物,屏迹高柯,吸风饮露,有清虚廉让之致。蛬独好争以勇胜,推其故,殆禀金虎肃杀之气,生意迫促,不得其平,故激而为志微噍杀之音,发而为愤怒陵竞之状。以二物较之,蝉品为优,然蝉惟新蜩足清人耳,所谓麦𧉒是也。其大者谓之蟧,大而黑者名栈,皆噪聒不耐静听,又不若蛬之莎蝔草迳,声声凉露矣。周元公载之豳风,以纪月令后之咏歌者,止状其声而不详其形,若夫閗蛬之戏止有半闲堂一事,他无闻焉。近世则有《秋蛬谱》有栅局,江浙最盛,征逐数百里,不啻閗鸡走狗之乐也。霞瀛大珠生居城市,无蝉声而酷好蛬,比之卫公鹤支公马,殆更有甚。其相蛬之法,独出精意,辨色则离娄之明,辨声则师旷之聪,骨相、肉相、神相则九方𬤇伯乐之智,得时失时,先天后天之论,则扁鹊华陀之术,调驭饮食,得其性情,则王良造父之技。尝为予言其故,予不甚解,以子非鱼焉知鱼为对。及熟思之其言,皆根极至理,盖斲轮解牛当以神遇,而不可以言传者,因不禁慨然曰:蛬之为物也幺麽,而其理之精微有如此,以小喻大,格物之学其何有穷。昔人欲视焦冥,斋戒三日而后见学,射则悬虮虱,视之大如车轮而后贯,惟其用心之审而后有得焉。今以相蛬之法测之,凡有形象者,则推步、占验、素问、玉函之书可作也。以相蛬之心思测之,凡为道艺者,则承蜩、弄丸、棘猴、玉楮之技可学也。心通乎物,物通乎理,驴之鸣也有言,鸟之音也有语,其理可推而不可推者,莫不可以察识矣。神哉奇哉,微矣渺矣,请仍质之大珠生。

王雯诗秋兴集经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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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厥声载路,喓喓草虫,七月在野,自西自东,无小无大,以雌以雄,予忖度之,其大有颙。先泛言在野。

  凡今之人,或群或友,徂隰徂畛,爰众爰有,噬肯适我,攘其左右,逝将去汝,怨及朋友。寻访。

  罙入其阻,如取如携,予手拮据,良士瞿瞿,借用。贻我彤管,于以盛之,谷则异室,宽分绰兮。谋野则获。

  终逾绝险,亶侯多藏,我闻其声,庶几有臧,曰归曰归,莫敢或遑,薄言观者,济济跄跄。罗致而归。

  喤喤厥声,在我室兮,耳属于垣,夏屋渠渠,借用。彻我墙屋,薄言有之,邂逅相遇,颀而长兮。获之于家。

  既庶且多,未知臧否,以尔钩援,借用。克顺克比,俾臧俾嘉,遵养时晦,受言藏之,可以濯罍。群聚选择。

  陶复陶穴,受言载之,夙兴夜寐,饮之食之,干糇以愆,挹彼注兹,维参与昴,岂曰不时。培养得宜。

  有𫠆者弁,崇牙树羽,有颁其首,有莘其尾,四牡项领,赤芾在股,有伦有脊,维足伎伎。生相之异。

  心焉数之,左右秩秩,青青子衿,或黄或白,其容不改,孔武有力,于何不臧,心焉惕惕。借用。色之异。

  尔勇伊何,有䖍借用。秉钺,为枭为鸱,如鸟斯革,匪兕匪虎,如跂斯翼,舍命不渝,职竞用力。美其材。

  肃肃其羽,临冲茀茀,不震不腾,有严有翼,不戁不竦,有物有则,颙颙卭卭,遍为尔德。美其性。

  夜如何其,眷言顾之,式号式呼,尚求其雌,既取我子,抑若扬兮,不瑕有害,宁莫之知。呼子。

  我客戾止,跻彼公堂,小球借用。大球,日求厥章,终朝采绿,我朱孔扬,新台有泚,庶曰式臧。栅局规模。

  秋以为期,会同有释,既立之监,如几如式,或佐之史,率由群匹,茀厥丰草,以引以翼。栅内执事各有专司。

  阚如虓虎,如火烈烈,凉曰不可,靡有旅力,九月肃霜,我用是急,维其时矣,莫敢遑息。性热宜早。

  泄泄其羽,时亦弋获,日月方奥,则不可得,十月之交,孔淑不逆,不尚息焉,自贻伊戚。性冷宜迟。

  日之方中,其会如林,三百赤芾,大赂南金,三十维物,百两彭彭,十千维耦,锡我百朋。人各持彩而往。

  振振公子,其从如云,烝徒楫之,来献其琛,举酬借用。逸逸,靡人不胜,绰绰有𥙿,哿矣富人。富而多财。

  彼尔维何,终寠且贫,三星在隅,周爰咨询,左右趣之,不自为政,爰究爰度,有客信信。贫而猜放。

  既克有定,麾之以肱,自堂徂基,其崇如墉,毕来既升,蕴隆虫虫,与子偕臧,载缵武功。登台审视,彼此各顾。

  右手秉翟,六辔在手,予尾修修,借用。两服齐首,言抽其棘,见此邂逅,时维鹰扬,屈此群丑。对阵。

  载输尔载,曾是不意,载跋其胡,载𫯃其尾,莫往莫来,宛然左辟,贾用不售,何嗟及矣。蛩败之状。

  葛屡五两,他人是愉,以我贿迁,黾勉畏去,有䩄面目,交相为愈,舍旃舍旃,其后也处。人败之情。

  是用大介,借用。烝然汕汕,借用。职兄斯引,无然畔借用。援,将伯助予,继犹泮涣,云如之何,老夫灌灌。借用。即败而思再举。

  不输尔载,旅力方刚,捷捷幡幡,则维其常,敷奏其勇,下民之王,一月三捷,实维我将。蛩胜之形。

  粲粲衣服,其乐只且,约之阁阁,其带伊丝,颜如渥丹,行道迟迟,会且归矣,百两将之。人胜之情。

  心乎爱矣,匪手携之,灼灼其华,蒙彼绉𫄨,牧野洋洋,言观其旗,休有烈光,何日忘之。获胜而归。

  念兹戎功,有菀其特,匪教匪诲,无竞维烈,如贾三倍,时万时亿,中心藏之,欲报之德。结言其功莫大焉。

先天后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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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本一元之氤氲,以成化育。其未生也,气主之,其既生也,形主之。气运于无为,先乎天而存者也。形呈于有质,后乎天而具者也。此炼气养生,修真家以先天后天四字为竞竞也。余尝窥其理而概之,百昌群动,以为无不皆然,恨昔之人无以证余之言也。今于蟋蟀,而有以晤其理,之必然矣。夫蛩乃一微物耳,其形色象貌宜无勿同矣,乃形之有大小,色之有黄白,力之有勇怯,性之有动静。其相去不可以铢两计者何也,则以先天后天之所得殊也。其全乎先天者,所生必于地脉灵秀之区,燥湿适中之壤,而又雨旸时若,风露融和之候,感触秋金之气,脱化而生,全是大气所鼓。至于脱化后,伏土五七日方始登盆,先天之气𣶬养既足,保护之法极周密,不受饥饱之失调,未遭慢閗伤损之疏虞,神全气足,此得乎后天者全也,此尽属乎人为也。先天之事不易知,然气以成形,气足者形必如之,神亦必如之,故先后俱全者上也。先天不甚足,而后天以补之者次也。若先天不足,而后天复戕贼者,必无济矣。今修炼家专讲后天,非一定之理耶。集中有言,先天者十之三四,言后天者十之五六,殆亦挽回造化,不得不详且琐也。至于化生之物,其从变化而来者,本来之性未尽脱化,则强者得强,弱者得弱,是不特禀先天之气,并复得后天之形矣,其理亦微矣哉,故为先后天论。

得时失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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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云:乘时而动,是贵乎其时之审也。夫早秋、中秋、晚秋𨔛远为时之先后。蛩禀冷热之性,于焉攸分,如初出土之候,两尾平垂,粪仅泥水,是其后天之气未充,于以角胜,如孩提之童,使之披坚执锐,是未及其时,逮衰老之年,使之操戈跃马,是又过其时,均谓之失其时也。待蓄养有日,俟其双尾挺劲,粪亦结粒而白,则精彩强壮,勇力倍加,如马之膘肥骁健,自能腾踔千里,鸟之羽翮丰满,自然奋迈云霄,此正其得时之候也。然或因水食之失调,接閗之频烦,虽乘其时,亦常蹶踬,人但知时不可失,而未致审于毫厘之间矣。是故得时失时,虽视乎蛩性之早晚,而实由人以握其权也。抑更有说焉,蛩遇识者,爱护郑重,如人之拔于侪伍之中,登之将帅之任,知己遇合,千载一时,此得时也。或落市井之间,拦入儿童之手,虽具美质,无由自明,甚至屈辱,寻至湮没,此失时也。是其时之得失,又视蛩之遭际也夫。

肉相骨相神相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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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者犹言乎像也,有其像即有其相,此存乎物之形体者也。又相者相之也,物有相而我相之,此存乎我之品鉴者也。存乎物者,肉有相,骨有相,而神则无相,非无相也,藏于骨肉之中,实超乎骨肉之外,形声俱泯,变态无端,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全在相之者之伐毛而洗髓矣。九方皋之相马也,云在牝牡骊黄之外,吾不知舍牝牡骊黄又何持以为相乎,噫,此其所以为神也。今夫蛩之微物也,其头项整齐,形体方幅者,肉相之所取也,吾察而能知之。其腿脚圆长,威如虎踞者,骨相之所取也,吾细察之而亦能知之。至于气度昂藏,精彩焕发,大小之不能拘,黄百之不能限,毫厘有失,千里终差,吾将孰从而察之,又孰从而知之。然而相马以肥,则飞兔腰袅漏矣,相马以力,则龙媒骥子遗矣,相蛩而不以神,则虽善敌如黑虎者,亦觌面而失之矣,何足与于相蛩之道哉。况夫神之为言,更有隐显之不同,世之好蛩者,亦尝奉此为兢兢然,以羽翼有光者为神,而不知韬华敛耀,中有精彩存焉。以体格矫拔者为神,而不知平常态度,中有至奇寓焉。以桓桓武健,猛气见于头额者为神,而不知色相静舒,矜张不露,中有大勇在焉。盖于莫可名状之内,实有一叚不可磨灭之景,浮溢于形色象貌,令识者心领而意会焉。彼世之所谓神者,犹不脱于肉与骨之内,而非所谓牝牡骊黄之外也。是故用肉相者,十得其三四,用骨相者,十得其六七,用神相则十不失一,真蓄蛩家上乘法门也。昔人云:操千曲之引而后可以审音,观千剑之铏而后可以辨器。使非极目力之精,心灵之妙,熟悉于古昔之歌诀箴论,殚精于日夕把玩,当场比较胜负之馀,不足语于斯也。噫,微矣,相蛩而至此,亦𥰒以加矣。

蟋蟀称将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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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之以将军称也,果何自昉乎,时论以其鼓勇善閗,决胜负于两敌之前,与一将登坛,万夫辟易者相类,遂摭据而名之。其说似矣,然而鹌鹑黄脰之善閗者,皆有是称,而皆无所考据,则亦未免于臆也。或曰螀蝉属蟋蟀,《说文》作悉[虫帅],去虫字皆有将帅义,故名将军,其说近似有理。然《月令》寒蝉鸣。郑注:寒蝉即寒螀,一名蟪蛄。陶弘景以《离骚》蟪蛄鸣声啾啾,注以为即寒螀。然则螀虽蝉属,并非蛩也。又王安石《字说》云:蟋蟀,能帅阴阳之悉者也。杨龟山非之,以为阴阳非蟋蟀所能帅。然则帅亦非尽从将帅义,今徒以一字可矫托,而即称之曰将军,则又未免于凿也。余尝细穷其义而不可得,偶忆《月令》“蟋蟀居壁”而《汉史》“诸侯皆从壁上观”两语,不禁有微会焉。夫从壁与居壁奚啻天渊,何容附会,而不知确有不可易者。今夫蛩之寂居垣墙中,藏器待时,与壁上之以逸待劳者一也。韬声敛翼,与壁上之以静待动者一也。至于乘时而奋,及锋而试,前无坚对,所向披靡,与大将之一鼓作气,卿子而称冠,广老而称飞者,又无不一也。是壁上为大将藏锋之地,而在壁乃秋蛩养锐之区,今试看兜鍪耀日,钳甲凝霜,在壁垒之中者,人皆以将军称之。又试看尾枪须戟,体健头魁,居墙壁之中者,吾何得不亦以将军名之。可知两壁不同地,而居壁者皆可独将一军,两将不同伦而成将者,不必更分两壁,世徒以其善閗而名将军者,岂知名以地传,更彰朋较著也哉。嗟乎,古人称名之意,何常之有,假借居多,曲江以家鸽寄书而名之曰奴,孤山以鹤性善驯而名之曰子,馀至金衣娘、雪衣公子,比类随物,而名各有当。然则蟋蟀之以居壁而称将军也,即或有訾其忆与凿乎,夫亦称名核实之一说云。

盲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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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眉公《太平清话》蝴蝶、络纬、蟋蟀以须交。愚按蟋蟀双眸烱烱,然用视以须,亦犹龙听以角,蛇视以舌也。凡逢角閗之时,先将其须缭绕于前,是其视也,须既相交,然后张牙迎敌。其有须短而至秃者,俗谓之盲蛩,是无须曰盲,知其视全在于须矣。至须交之说,未敢尽信,以蟋蟀仍呼雌贴子,即蝴蝶亦以尾交,存其说可也。

像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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蛩之有像诸形者,亦如人相之或如禽或如兽之意也。然相之或如禽或如兽,岂云即是禽即是兽乎。班定远燕颔虎头,燕耶、虎耶。楚商臣蜂目豺声,蜂耶、豺耶。盖相如其贵者则贵,如其贱者则贱而己。故蛩之有像形者,非尽由于物之变,就其像之勇猛者则优,像之懦弱者则劣也。虽秋露既降,金风乍起,物之感化实繁有徙,岂无已变而原形尚可仿佛者,岂无已变而原形尚存其一二者。如精灵之感托得而成人,未必其形像酷肖,而偶于一相一事必有极相似者,不能掩其本来面目。彼蛩之长脚细腰而为蝴蜂形,头尖身阔而为杨甲形,尚带前生色相,亦不能必其尽无也。然而余则以为像形者,像其形也,像本来之形,幻而难知,像现在之形,显而易见。试观雀入大水为蛤矣,蛣𧏙转丸而为蝉矣,且如朽苇为蛬矣。一经脱化,以大变小,以蠢化灵,造化之巧,何从测其端倪。若现在者勇怯显具,象貌毕呈,如人龙行鹤步,不必追溯其龙鹤变相,但既具其相,自有其福,何也,龙鹤之相本非凡也。蛩之有像杨甲、蝴蜂者,亦不必追溯其何物变来,但既有其状,自有其勇,何也,杨甲蝴蜂之相本自勇也。若使腌臜陋劣,即使显然为物所变,亦何用哉。故曰贵贱者,亦如之而已,为作像形说。

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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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以大喻小,或以小喻大,每多𠷣为迂儒之谈,然确有根乎至理者。如云:选蛩如选将,用兵自禲祃兴师,结营临阵,客胜主胜,皆以孤虚克择是务,予意秋兴亦然。如畜养之法,安置于生气方则旺,置于天乙方多胜,置于病符死绝方则多夭折。出閗向吉门,我克方多胜,并月建日辰宜向何方,各有避忌。如利东者,往东则胜,往西则败。其间主胜客胜,俱须按月建日辰,先后推择,背孤系虚,参以白奸亭亭,随时转变为贵。不特此也,即当局之人亦要看气色,取战堂明亮光彩者胜,皆非贸贸为之也。孰谓一蛩之微,不足与登坛夺帜者,同类而并观哉。

  逐年将军生相颜色不同,要看其年是何干支,是何纳音,得其正者方为真正大将,其他颜色亦得成将,但遇值年颜色者则不能胜矣。纵有生相未能尽美,而与值年颜色相类者,往往较之别色自觉善閗。再又须详其年之水旱雨旸,如年遇亢旱,所出之蛩定多小而不丰厚,倘得一丰厚肥大者,自当迥出寻常。如年遇水涝,所出之蛩每多娇艳而肥大,未能尽佳,至有绝好出色者,或遭水淹浸致损元气,终难成将。凡遇愆阳久雨,必当细为详察,至捕捉购求,亦有日辰方位,宜向宜背,应验不爽,此理甚微,养蛩家无以其迂而忽之。

  相书云:一官成十年之富贵,一府就十载之丰隆。如得五官俱成,其贵终老。相蛩之法亦然,夫三秋全胜者,务必色相具足,如人之五官俱成,件件合格,定然一生富贵,然状元、宰相一路功名到白头,能有几人哉。其次或早利而终偃蹇,晚达而初困顿,虽非全美,亦一官成之相也。如蛩之有一端大过分者,亦足称豪一时,但非结冬真将耳。间或有因此一端可取,而即擅将军之誉者,是运会之偶然,全在吾诚拔之精,知时巧合,斯为高明也。

  头上所生双纹曰閗线,亦曰閗路,则知蛩之閗性,全在乎此。其强弱之分,有粗细、长短、隐显之殊,盖了然示人以不爽也。傍散于头者曰麻路,是亦閗性之征于头也。如丝瓜筋麻头,以细散活泼为贵。柏枝叶麻头,似乎粗匾,以有情为贵。当额横纹曰线,是又閗性之见于额也,以青麻线额为最雄,谚云:青麻带线,将军带箭。又有重色而绝不见閗路,止于额前独显一根白线,谚云:墨黑一条线,诸蛩不敢见。盖言交口便胜,此又将中枭杰。可知閗线、麻路、线额,凡在头上者,均有关乎蛩之閗性也。至头如福建砂糖色,是为饧糖头,必无用。

  翅有厚薄,随时好尚。昔以轻薄为善閗,今以厚实为耐口,当参酌从之。如轻倩之色,翅须明亮薄净,一逢蠢厚,反不耐口。浓艳之色,翅须浓厚肥泽,若一轻薄,何以能閗。此不刊之谕也,苟执一泥之,固未有当,若倒行而逆施之,是亦昧于心而盲于目矣。

  尾丰向取轻细,而嫌其长,其说未尽善。盖如相马者,马尾粗重则行迟,轻短则又无力,蛩尾亦犹是也。尾粗而黑,固无足取,若细而短,亦不耐閗而无力,须轻细而长,方为入格。间有长至等身者,又出类之相也。有长仅二三分者,俗谓肉尾,人甚爱之,大是悮谬。

  看蛩如看银色,一自了然,此指上等色相,无容疑议者矣。其次间有形是神非,神是形非,未可遽必者,方用一菣观其牙之大小厚薄,色之红白纯杂以决之。如银既有成色,恐其诈伪,必得剪口再看,方能定准。蛩之用菣,亦犹银之上剪也,夫既剪看,何用再疑。今人于蛩独不然,既菣矣,犹必要閗,既閗矣,又必屡閗,似银既剪,仍要倾镕,既倾镕,犹加煅炼,何不相信之甚耶。且屡閗者,终未能定其优劣,深足𠷣也。

  俗谚云:三分看,七分閗。盖以看为无凭,而閗为有凭。所言三分看者,是乃无足重轻之词耳。余以为七分看,三分閗。盖以看为定准,而试閗以印证其看,所言三分閗者,尚是虚𠂻谦抑之词耳,与俗谚颇相反,然即就时见而论,亦必须先讲看,后讲閗,方为全璧。乃今人漫谓之曰运虫,因其人之流年月建通利多,致閗彩有获,将并委閗于第二义,全不藉于看之力,尤愦愦也。

  热色之蛩,俱宜早閗,此顺其燥性所发也。中秋天气凉爽,无暴寒暴热,蛩无他故,任閗无虞。若冷色之蛩,必待重阳前后方始开口,庶能坚老其牙,设若宝光未足,犹不妨迟迟以待也。至临閗之日,晴霁和暖为贵,倘过于寒肃,风雨晦冥,畜以待时,深为良策。

  曩时客游䖍州,于谷雨日闻砌下蛩声唧唧,欣然喜之,奈䖍俗不暗畜养,无处觅盆,因取而畜之磁盎中。日以颗饭滴水饲之,聊供客窗清玩。阅月许,复有鸣于堦下者,形貌、颜色、强弱、大小,约略相等,遂取而閗之,约数十口,前之所畜者竟将后之所得咬毙,吁是可知调养之功不可燥急也。苟后之所得者,亦如前之所畜,其胜负谅未可必,乌可不耐性从事哉。

异有二义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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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云:蛩无异不閗。又云:异不结冬。将取其异乎,抑不取其异乎。其入冬所閗者,异不异将何适之从耶,是何言之矛盾也。姑试解之,无异不閗者,是言气宇超众,岸然如鸡群之鹤,自有一种态度,要非哙等可伍之意,非泥于四钳八脚等之异也。至异不结冬者,即如所谓四钳八脚等类,欲恃此异于众者,而冀其能结冬成将,乌可得也。故赏鉴家以异而不异,不异而异者,斯为拱璧之珍尔。

拖肚总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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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紫青黄白诸色,皆有拖肚,非曰拖肚即是将军,亦非曰拖肚必属无用,须观其生相合格,频色清真,其肚之拖亦如人之赋形,有瘦弱肥大之不同耳。然又须知大头阔项者,决无拖肚之理,故于诸色内,并不列拖肚。

尖头总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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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头即小头,多有成将者,惟紫青二色中得之,若黄白等色仅于尖翅中见之,苟非尖翅,万中希觏。在紫青二色,其头虽小必圆,如椒核努出如珠,俗名胡椒头。亦有项套头,半藏在项中者,能缩能伸,俗名乌龟头,其牙必定红紫色,细而长,逾于寻常者。或有笋椿钳、三尾钳,则以白色为贵。至黄白尖翅,头虽小而牙必大,须得淡红牙、红花牙、白花牙、白牙,然必身形结实,视同橄榄,俗名两头尖者,为枣核形。又有身躯方厚,后阔于前,如琵琶形者,皆将军相也。故亦如拖肚之例,而诸色内不列入。

必以不杂青黄色者方为真紫,如稍带青即为紫青,稍带黄即为紫黄,馀惟浅深形类名之而已。至紫色中有一种色甚轻倩,并无别色,此真淡紫色也,谬名曰紫白,未为允当,有如熟藕色,此紫中之乡愿也,慎无取焉。

以纯青明净者为上,稍涉滞色,必非真青。如青头白閗线,白肉白钳,名曰玉牙青。倘有黑色,名为乌木头,难以青论。或有头项及翅原系白色,上罩青色,是为真白青,红牙、红花牙、白牙俱妙。再纯青而无白色,于日光中照之,青内尽红如血,是为血青,必得大红牙为妙,其閗线亦红,如渐退白色即属败征。如不必日光中照,而觉有红色者,是为紫青。纯青而重近于黑者,是为黑青。亦以血牙为贵,间有白牙出色者。乌鸦青,近于黑青,色重而有红光。燕子青,色轻嫩而有红光。又有紫砂青、红砂青、白砂青,各以色而名之,皆为枭将。有青如靛花,头项腿脚俱有斑点,如五花马、金钱豹者,是谓花青,甚为难得。有牙如炒熟蚕豆色,头项青色如豆沙饀色,早秋颇亦善閗,群称为白牙青,渐至深秋,无一存者。有于日光中照之如栀黄色隐在青内者,甚属无用。有青而夹杂黄色者,曰乌龟青,亦不成将。

黄色最难区别,开盆自有一道金光,方可谓黄。今所谓黄头青背者,大率皆属老白青而已。有淡黄色而似白者为沙黄,出于虎林巴子门外者为真,馀非沙地及他处所出,不能擅其美也。最难得者曰紫黄,或紫重而黄轻,或黄重而紫轻,非素畜养不能辨也。又黑黄,数年一见。此皆冷蛩,愈至深秋健閗,性亦猛烈倍常。然俱似热色,此非热色,总而名之曰烂黄,似浥烂之状,大概取其油滑润泽之意,倘其色干枯则退时矣。所以油黄为最勇,正乘其油滑润泽之候也,如一枯槁,即非初时之勇猛矣。

色如石榴花及猩猩血者,方为真红,亦所罕遘。今人所称者大约熟虾青等类而已。有一种水红头,色极鲜艳轻秀,亦成将材。如红而带有黄标色,恐非结秋之将。

此不难于取舍,凡所见林林总总,究非真黑。亦如今之所谓邋遢青,虽多亦奚以为,必须黑如点漆而有光彩,或不发光如湿烟煤色,浓厚蒙笼,白牙最胜,红牙、红花牙次之。

以有血色为上,血色者精神华色是也。如但白而无神,似饿白虱者无用。必有砂雾濛濛笼罩,望之却干索索,所谓黄贵乎湿,白贵乎干也。肉以洁白紧细为贵,未有青、黄、紫、杂色而成将者。

淡色紫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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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极轻清,与俗所谓紫白极相似,但微有黄色而无一毫青白光者,腿脚亦微黄,腿𭨫上有血,其项亦紫色,惟红牙为砂,有名之为瘟紫黄。

铜头铁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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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必要紫铜色,或似深紫黄色,而不杂一点青黑气者,总以明净光彩为妙,背上要如乌金纸方真,红牙、红花牙皆可。

黄麻头白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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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所谓黄麻头白青,皆系不着青黄之蛩也。其曰麻头,凡头无麻路一悮,或青而少白,或白而欠青二悮。其头色间有浓淡,务须明亮莹净,麻路细布,项翅不浑浊,红花牙为上,红牙次之。

白头青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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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与真五色不相上下,但要头白如霜,閗丝麻路至细如银,翅青而有金光或白光,或光如淡竹叶花色更妙。牙红白均取,其项必须真青而毛无一点杂色,即淡青色亦必要纯一不杂,倘白花项者不真。

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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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中之有油青,亦如黄中之有油黄,此皆青黄中之间也。然生相必须入格而带油色者方能善閗,其最勇者曰油青麻,但必须红紫牙,油色不退,亦能结冬。

琥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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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色如琥珀,閗线麻路绝细,要以明净为主,项翅皆青而微带有紫红光,此亦青中之出色者也,大白牙、长红牙皆妙。

蜜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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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如蜜蜡色,细白閗线,或有如鹅油珀者,总要清亮明净,望之如秋水之澄澈。倘浑浊而不清洁,此貌似而神非,谓之黄𪏙头,识者不取。项翅有青有白,然项以青者为胜,以此色多白花项、花箬项故也。钳取大白牙、红花牙,倘遇紫花牙更胜。

朱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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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如朱砂,红而鲜浓者是,倘带黄标不妙。其閗线麻路亦须血丝,或如粉者,若黄色亦不佳。头色水渣红亦,但不要黄色耳。项有青项、白项之殊,亦以肯项为上。翅有青色、白色皆可。惟钳以墨牙为贵,红牙、紫花牙俱好。

青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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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蛩青项者,头必如雪,麻路如银,间有带线者,皆须细而明,翅亦白光明净,而项则如青靛,倘涉花浅亦未为妙,牙红白俱佳。

老白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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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与黄麻头、白青连类而及者也,然其间迥别。头不必有麻路,但其色非纯白,系带黄色,浓厚而不甚光。项翅腿脚亦微有黄光,红牙为妙,其白牙必得阔厚而长者方妙。

白尖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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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头白项白翅者果是,亦有青项者更妙,其最上乘者琥珀头两节项,翅或长或阔,然总以红钳细而长者为第一。

蜜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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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青蜜背、白蛩蜜背,二者俱有翅色,非黄非白,是一种淡鹅黄色,总要明净透亮有光泽者为上,钳亦红色为佳。

螭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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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蛩如蜜蜡头,或纯白头,细银丝麻路透顶,青毛项固为上将,其次亦有淡青头青项者,但要翅白而厚有光彩,如螭壳样,钳取降香钳或红花钳、纯白钳。

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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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带滑,蛩性带热,未可以白而概视以冷也,生相合格,早秋善閗,非藉其滑色而能閗者。

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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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色俱有哑者,惟哑白性热,更不耐久,故必先青黄而歇,大约与滑白相伯仲耳。

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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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月头、星头之类,他处间有,惟新安独多,亦可云土产也。诀云:十个月头九不閗,若能一閗便将军。又不其然,大约能閗者比他蛩倍觉勇猛耳。点须黄色者佳,名曰铜头。若白色者,名曰豆腐点,便不善閗。至有点子生于额前,另自凸出,迥异寻常,名曰佛顶珠,此乃枭将中之杰出,又不得与大凡点子并论也。

油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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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灰头即油灰额,其要亦取形像合格,但头多此额耳。额有黄白二种,谓之金额、银额,以金额为美。然生于浅色之蛩方有用,若青黑重色生者,欲其善閗百不得一。

时辰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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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色皆有时辰翅,大概翅皆右掩,其左掩者曰左搭翅,其时辰翅则随子午卯酉逐时更换,或左搭,或右搭,应时不爽。出口极猛,但恐霜降节后,亦有失者,间亦有直能结冬,左搭翅亦然。

缰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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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音联续促迫,如驴马缰上之铃声,驰骤乱鸣,非如他蛩之疾徐应节也。审其音属于商者十之三四,属于征者十之六七,故推其性似近乎热,然间亦有结冬者,或云系隔年之蛩,诸蛩闻之皆辟易,恐未必然。

香橼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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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交口或分局,而如軜之转磨之旋者,名曰香橼縼,其縼有缓急之殊,急者胜负未分,缓者多败。又有左右之别,即系胜负攸分,此因咬痛肉牙,每致此縼,其縼圆转不定,谬以圆縼同音,遂借香字冠之,误称香橼縼。

铁线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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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蛩腹渐大,日甚一日,其内必生铁线虫,如丝弦铁线样,长尺有咫,日久从尾孔钻出,腹空而即毙,间有两条者,蜿蜒虬曲,二三日犹活。畜蛩家遇之,其年决无枭将,此大不利之兆也,据云系螳螂变者多有此。

应候占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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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蛩逢霜降时,鼓翅数声,另觉精神有威者,决定枭将。如其时寂然无声者,非过时老倦,即非健閗之将也。

畜养之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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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浙畜养,各师各法,然皆大同小异,兹不具论。北直隶有晒炼法,将蛩于烈日中晒至极热几毙,徐徐移置阴处,以待其甦,复移置烈日中,照前法晒之,甦之,如此数番,然后畜养,待閗云能勇猛倍常。又有蒸法,将蛩盖于盆中,就烈日晒之,其盆盖上即复注水以润之,如此亦经数番,谓能健閗。维扬风俗于六月赤日之中,有人于平山堂一带所谓红草地者,将未曾生翅促织尽数捉归,养于盆中,俟其脱变长翅,方加择取。临閗时先期三日稍稍喂之,不得令鲍,谓之缩食,恐腹大难于秤配也。一云用九转灵砂稍与食之,即便成将。无从覝得灵砂,未及试验。有以赤练蛇血拌饭喂之,多致胀坏,其有胀而复苏者,勇猛无敌,此曾有验之者也。

合对金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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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败之分,全在合对之际,观其强弱优劣,得时失时,如此得六七,彼仅三四,定然取胜无疑。若系平对,即须加意酌量,盖平对则有先得口、后还口之殊,胜败从此而判,非目力能预必也。至大小之别,一目了然,有以占大为得计,若操必胜之算,而终致败北者,盖在强弱优劣而大小不足恃也。譬如银之足纹九星,配八色一两,若去铜铅二星,则我反高一色,彼虽重亦何益乎。又有以肉大为耐口,试思善拳勇者,擒挐超距,敌无不克,设以耐口为善,亦如不善打人而惟以能受打为善。俚语云:他出拳头我出背。吾哂其风斯下矣,是以肉大者见真将竟不能耐口,而遽败,亦何取其肉之大乎。其要以骨多肉少者为贵,骨肉停匀者次之,肉多骨少者又次之,至神色秀异,意度轩举者更为上乘,倘但取其肉之有无,以为优劣,不知大而粗松者,甚不如洁而紧实。至头有方圆之别,亦取头圆为上,但圆头身必圆而肉小,方头头既方而肉必大,若就此合对,定然圆头胜方头矣。今人往往以大小定勇怯,见方头似大,圆头似小,欣然相配,其败不旋踵,职此故也。总须识得透,认得真,夺帜三秋,游刃有馀,其间尚多未尽者,散见于前后诸帙中,留心玩索,能自得之尔。

菣法紏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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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局必三落闸,卷帘覆而后分胜负,继而为新一局,则不落闸,谓之痛口,连三菣即分胜负。又败为新新局,不特不落闸,惟就两跌开,即各用一菣,如有菣再閗,无菣即云讨一菣,分胜负划出。数十年前俱用攒菣,将数十根菣草头劈开,用胶粘于一柄,如关刀,如扫帚,蝇头血浆染,不特使易开牙,并欲将菣头于蛩身下直透大腿,令其两股稳立停妥。绝细者曰茸菣,是用于交口之后,恐下锋惊遁,故曰细修菣。今攒菣概置勿用,后人并不知有攒菣矣。若初交锋时,但知用茸菣引其开钳,何能使六足之稳实也,盖六足稳实,出口方得著力,否则有误伤大小脚之虞。其赶蛩入栅,用菣俱有矩度,看对毕,议彩,议彩毕,各点彼处䀨鸣,然后再点本处,其蛩必赶至千金闸下,将头对本局用献掌菣菣之,俟亮布起闸,方菣转交锋。今于闸门对彼菣出,甚觉费手,蛩力亦先虚用,至双跌开,如上锋者,观下锋在何处,即点其处䀨鸣,使其到彼寻閗。如既分局,上锋用菣领回,头向本局,自无追赶之患,何至将布掩盖,并以菣柄拦挡下锋,须照菣法用意菣之。蛩性之强弱有定,实非菣之所能挽回,总以公平,使两主允恊。今人务以奸诈为得计,稍觉下锋,无数迟滞,即将布遮盖,偷菣一之未已,继而至再至三,或借言词登答,或更换菣草,诸丑毕露。至蛩头向上,或入栅角,谓之挂傍菣,极易开牙,今反用菣顺下。更有于尾丰上著菣,谓之催正,与负后须虞尾箭伤之诀相戾,故每致惊遁。更有于千金闸缝内下菣者,尤为背谬。皆司菣者种种不得真传,徒以迟缓为能事,虽云在秦为秦,在楚为楚,究之无补于是,徒致争执𫔥闹,殊失雅道,皆司菣者实启之。

  用菣如用笔,小字用指,中字用掌,大字用腕。茸菣用指,老菣用掌,至腕在不用之用,固茸菣、老赦之所共用也。夫既閗而不用老菣,是恐其怯敌而骤然以菣之,反致惊逸不定,须用茸菣以调其性。若初敌之际,非老菣不足以发其刚烈之性,若仅以茸菣撩拨之,恐其性未必能刚烈得势也。噫,三四十年来仅以茸菣交锋,并未有能用老菣,几致目所希睹,岂亦如古所云,剑戟无传,而菣法亦若是耶。

  菣有两家,苏杭老手俱用三指实拈其菣柄,直夹于虎口内,全是用手力者,其外则用三指撮撚,初学时,用菉豆一粒,将三指滚撚,操练纯熟,此全用指法。新安诸处,克臻其妙,今既不得苏杭授受,又不能如用指之纯熟,亦自命其为菣而已。甚而至于大江以北,竟将槿树枝头碎劈如帚,于盆傍栅傍频敲以驱之,使其相遇,自张牙钳,此又不知菣为何用也。

閗彩时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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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浙风俗,每届秋期,率以畜养蟋蟀比閗取彩,及至深秋,群聚于苏州,开局者,预觅宽大栅场,织造府给有告示禁约,其间酒肆茶棚,饭铺点心,以及杂卖糖食菓饼之类,无一不有。各路閗客,于天将明时,各持蛩,灯下比合,其比合得对者,编号上櫉,馀各散归早膳,再入局较閗,其彩开局者什取一五之数,以十一两五钱为一大盆,五两七钱五分为半个大盆,至一两一钱五分、五钱七分半,曰一个小盆、半个小盆也。后苏州废而归昆山,昆山弛而聚于嘉善之枫泾镇,分而之松江,松江歇而之平湖及昆山之斜路朱家角,再散于各乡镇,非复旧时之盛矣。閗盆者改为閗花,每花一枝实银一钱二分,开局者取其二。继改每枝一钱,开局者仍取其二,而得彩者实得八分矣。今开局者贪心愈炽,创为饶让打头之例,虽就局形势亦有多寡不齐,固应尔尔。然大率以八打为常,开局者仍取其二,得彩者仅得其六,以前后较之,输嬴皆耗于局中,而人莫之察也。闻维扬旧时,富商豪贵多有挟妓赌閗,盈千累百,习以为常。开局者亦有妓女为囮戏筵款客,极三秋之胜,真太平盛事也。

  閗蛩之戏,莫考其所自始,相传谓权舆于半闲堂,此亦揣测之辞,嗣是以来,五百馀岁于兹矣。事实既希,故老亦无有能道之者,康熙三四十年间,苏杭最盛,此时俱尚比对相合閗彩,以后局渐纷散,转就县邑市镇觅閗。乡愚不谙比合,更以秤之轻重为对,自谓至公。江浙惯家,急欲有閗,亦便改弦易辙,随众秤合,及至入栅时,仍用合对伎俩,倘彼强我弱,即肴词拆出,甚有借花枝不对而拆者。又乡愚中狡猾之徒,以权在秤手,凡到一局,先往通线索,赂嘱秤手,继许再增,欲使高下其手,以重报轻,以为吾独得之秘也。及此风盛行,吾有所赂,彼亦有所赂,此许以增,彼亦许以增,而其间之大小轻重,已略相等。或所赂所许,再有厚薄,其大小轻重,随而逆施之,吾犹自以为得计,懵然就局,惟恐来蛩之不肯閗,几不反堕其术中。故閗只须自凭眼力,以决胜负,若徒恃轻重大小比对者,殊下乘也。

  秋兴以夺奎为豪,至彩之多寡,抑又末也。今人借此以谋利,其閗局中稍不允恊,得失之患,见于面目,借端混赖,不顾行止。更有奸究百出,将閗过上下锋,入局合閗,专做猜放嬴人者,是名鬼档。近来宵人间有用此法,合閗一二对,以嬴猜放,作舟楫食用之需,并可以偿他蛩之失。人但信其各竖旗鼓,入其彀中而莫之疑者。有独持无勇之蛩,合人强狠者,临閗使无人识认之心腹,反于他人之蛩放猜,或于己蛩上接他人放出之彩以致嬴人者,是谓单甩,是皆穿窬之类也。至划对后,以大易小,换盆盖,改号马,及上橱犹有自橱偷换暗加损害诸弊,然间有变局,亦天理昭彰处也。

猜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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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山初用带,先听本主閗盆若干,馀听帮者,随其多寡,两造配搭,就彩轻者为率,名曰截轻带。于本局输嬴内分次序,有带得著、带不著。杭州人向用截轻法,间亦计花枝,其必欲閗彩在内者,曰我閗在头里。帮花者亦依先后,听本主閗足,馀听帮者,挨次帮閗,倘花不敷,在后者无与焉。猜放向以八放为率,八放者,犹言八折也。盖局内输嬴俱十足,而猜放则稍杀之,使得稍饫贪心,故用八放。逮后连头,一钱则有七放、六放之殊。及其后也,又创让打之局,则以六放、对放为成例矣。其猜放有几等,两蛩主俱愿閗而彩不能相若,则随彼所閗若干,而吾尚有馀彩,则放猜计。若嬴时与局中所得不甚悬殊,开局者局内加二,而猜放得失仅取十之五分,亦何为而乐此。彼意必欲花枝相若,恐不相侔,必致拆对不閗,是以猜放通融之,使其得閗,虽是少取,实胜于无所取也。有两蛩主俱无馀彩,傍人之善于探听或相信者,各就其信之真,料之神,则亦猜放。更有狡猾者,窃视其大小之殊形,配合之得失,以为猜放。又有不知踪影,浪然附和,以为猜放者。据狡滑者自然以放彩为上面,接猜者近于愚呆,谓之下面,自信勇猛竟有至四放、三放者。但每逢节气之交,竟有十分勇猛之蛩,一败如灰,放彩者颓然若丧,而接放者反得嬴满矣,此皆于未閗前做定。至新安一路,放猜者曰迋,有迋于未閗之前,亦有迋于既閗之后,如将分局,稍属上锋者始迋,以十博八七六五不等,及至胜负几决,而下锋仅有一线游移上锋者,竟有十博一之迋,其贪图侥幸于一得者,亦间接之,致有反负而获胜者,馀未周知不能缕及也。

  猜放亦设小局,用红绿布各做成袋,编有号数,并有红绿竹签,亦各合书号数相对。做猜放者,认明红绿球,做若干彩,交放号袋,各讨号签,候台上胜负分明,喝报某球上锋,各执签赴局清割彩钱。似于至公无私,然仍有临时探听得失,以大换小,以少换多之弊,此在小局内诸人之过,亦不可不知也。至有不入局,两人自相对做,临得失时,逃逸无踪,更宜防慎。

盆栅名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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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栅制亦各随时地而互有不同,初用绝大蛩盆,名曰閗盆。继用圆栅,以纸为之,如帽笼式,而上无遮盖,每致交口有跳出栅外者,且其内广阔,猝难凑头,此未尽善之式也。后改为长栅,亦曰方栅,如书本样而稍狭,高寸馀,上作盖两扇,以竹丝或铜丝作直楞,名曰观笼。盖两头俱用闸以启闭,中亦用闸,名千金闸,俟两蛩奋武,方启中闸菣閗。总称之为栅船,以盖上直楞,中高傍下,似圈蓬船式,故名栅船也。至上江之栅,与下江者稍阔而短,楞亦用竹,但下江之楞纵而高,上江之楞横而平,故用菣亦稍异。至秋尽冬初,天气严肃,非藉温暖之气,难冀其英雄如昨,则用锡镶栅,于中以温汤灌而暖之,使栅内常如春温,方能展其伎俩,是谓锡栅船。愚意其形长方,有类乎砖,当名为锡栅砖,然直名锡煖栅为宜,今虽酣乎垄断者,亦未办此矣。

  唐时宫中仅以金笼贮置枕函畔,以听其声,闻赵宋后始有盆。余尝闻富湖廷陵氏家藏一盆,系贾平章半闲堂遗物,金餙郑重,完好精美,足称雅玩。时有好事者,数欲钩致之,终不能夺。后䦧墙致毁,深足惋惜。明以宣德盆为贵,其款识大小具备,无不各极精工。有一种名夹底盆,内用磨细五色砖片,间杂成纹,镶于盆底,如铺方砖式,外则有纯素者,如古炉之精彩煜煜,光可鉴人,有细缕花鸟锦纹,嵌以珠宝,餙以金碧,绚烂夺目,维时商山巨室多尚此盆,后人称为商山盆,间得一二,可置案头清玩。近来制造粗恶,鲜有当意,俗尚京盆一式,工料粗恶者,仅足供穉子拦街閗戏而已。松梦斋一式,制作精美,稍觉太高。余家西府甘蔗叚式,用澄泥烧造,大小高下酌适其中,赏鉴家争购欲狂,惜不多得,后有同志者傲而效之,庶几不泯此韵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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