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二十五

卷第二十四 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 卷第二十五
宋 真德秀 撰 景江南图书馆藏明正德刊本
卷第二十六

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第二十五

 记

  铅山县修学记

铅山学自淳熙中蒋侯亿修之距今绍定𥘉元

适五十祀矣曏之修者益坏士无所于业县方

疲于供亿何暇议学校事诵弦之音至或旷岁

弗闻吴兴章侯来环视太息亟思所以复其旧

者居未㡬政修财羡廼度功而赋役焉首辟肄

业诸斋更棂星门缮藏书楼升従祀于东西厢

祠先贤于某所由内达外莫不奂然矣又惟廪(“㐭”换为“面”)

士之储未𥙿则括废寺若绝家田合若干畞充

榷入之取征榷钱三万佐其废士之业于斯者

得以优㳺厎厉益富厥艺是岁秋赋登名倍他

日明年对大庭者凡六人士讙然曰我侯教育

之效也则以书来属识厥事某惟淳熙之役子

朱子寔记之格言丕训昭掲星日某何人斯而

敢嗣音独尝熟读乎记之辞有曰古者以徳行

道艺教其民学者于日用起居食饮之间既无

事而非学其于群居藏修㳺息之地亦无学而

非事于虖斯言至矣试相与阐绎其义可乎盖

古者学与事一故精义所以致用而利用所以

崇徳后世学与事二故求道者以形器为粗迹

而图事者以理义为空言此今古之学所以不

同也自圣门言之则洒扫应对即性命道徳之

微致知格物即治国平天下之本体与用未尝

相离也自诸子言之则老庄言理而不及事是

天下有无用之体也筦商言事而不及理是天

下有无体之用也异端之术所以得罪于圣人

者其不以此欤世降益未为士者壹以辞艺为

宗内无穷理尽性之功外无开物成务之益此

子朱子所为深忧而屡叹也今之学者诚知学

不外乎事事必原于学讲论省察于二者交致

其力则其业为有用之业及其至也其材皆有

用之材其仁足以成已其智足以成物然后为

负于钜人硕师之教而亦贤大夫所蕲于士

也若夫群居终日惟雕𨩐𤥨刻是工于本心之

理不暇求当世之务不暇究穷居无以独善得

志不能泽民平生所习归于无用而巳是岂朱

子立言开教之指亦岂吾侯所为作成尔士之

意㢤侯名谦亨字某尝令扬之泰兴又宰斯邑







  敬思斋记

予友曹晋伯取曲礼首章之义命其斋曰敬思

而属予为记予惟此章之约不过数言而修身

治国之事略⿰亻⿱龷甸 -- 僃其与大学中庸盖异篇而同指

也今吾晋伯能剟其大要书而掲之以当槃盂

之铭匪有志于学畴克尔然敬一也而贯乎动

静故有思不思之异焉七情未发天理浑然此

心之存惟有持养当是时也无所事乎思情之

既发淑慝以分㡬微弗察毫末千里当是时也

始不容不思矣无思所以立本有思所以致用

动静相湏其功一也然圣贤所严尤在于静深

居燕处怠肆易萌操存之功莫此为要曰母不

敬者兼动静而言也曰俨若思则专以静言矣

存静之时何思何虑而曰若思何也犹鉴之明

虽未炤物能炤之理无时不存心之虚灵洞逹

内外思虑未作其理具全正襟肃容俨焉弗动

而神明昭彻若有思然以身体之意象自见彼

𮐃庄氏之说则曰形可使如搞木心可使如死

灰夫吾之不思所以为有思之地而彼之不思

则欲委其心于无用焉异端误人毎毎如此使

心而无用则参赞化育贯通神明何所本之弥

纶万化利泽千祀何所发之故曰寂然不动感

而遂通天下之故论至圣人然后亡弊晋伯其

尚实体于兹动静循环无往非敬则其有思者

寂之感其无思者感之寂涵养功深久将自熟

窽言亡𥙷其尚戒之

  浦城县厅壁记

浦城主簿厅由中兴至今无壁记长乐陈公来

廼记之夫簿卑职也自汉人以枳𣗥喻谓非鸾

鳯所冝捿则其轻也久矣陈君以文鸣天子学

擢太常第由吏部选居是官冝若不屑为而君

孶孶所职弗少⿰忄觧 -- 懈垂代矣且朝夕自立若始至

然夫官无崇庳顾所以居之者何如耳苟得人

焉虽斗食吏犹䏻尽其职即非其人虽山岳之

任亦轻姑即吾邑观之自 宋兴以来仕于斯

者不知其㡬而寥寥数百祀惟古灵陈公之名

独传是亦一主簿耳或曰公去而通显故传是

不然夫公之登諌垣侍讲席争新法荐正人谹

论峻节固表表一世然邑之民弗知也所知者

主簿时事尔使公去是弗大显其名亦传故可

传在人不在官若軄今陈君书此石也将使后

之人指石而议曰孰清如冰孰洿如泥孰伟然

特立孰汨焉突梯楚辞突梯脂韦是不可畏矣乎是何

不谨其所以传者乎君名逢寅字某其居与古

灵同氏又同盖企前修而愿学者也记之所书

起建炎迄宝庆凡三十四人云

  昌𥠖濂溪二先生祠记

天地能自立乎曰微圣贤则天地之经不正乌

乎立生民能自安乎曰微圣贤则生民之极不

建乌乎安天之生圣贤也其意固有在也昔为

老氏之学者曰天有柱地有维若皆依形而立

者吁天地果以形而立其不以形而坏乎夫人

性之有五常人道之有五品此即所以天之柱

地之维而有生之𩔗所恃以为安者也一柱倾

则垫一维弛则𡐦若昔圣贤所谓更相扶植而

不敢后者以是焉耳尧舜至于周公扶植之功

见于事孔子至于孟子扶植之功见于言言之

与事若或不同然春秋成而乱贼之祸熄杨墨

距而禽兽之道消其有功于天地生民则一而

巳矣乌乎此圣贤之统纪所以不可不续与自

孟子没而圣学失𫝊汉儒若董仲舒氏杨雄氏

皆尝以道自鸣而性命之源则有所未究然赖

其言而世之学者犹知尊道𧨏尚名教天理民

彛未尽泯绝则亦不可谓非其力也郷使申苏

庄墨之徒独行乎中国其不胥为夷者㡬希故

尝谓尭舜周孔之开皇极创造之勋也汉世诸

儒则区区持守而巳自汉至唐而有韩子自唐

至 本朝而有周子其斯道之中兴乎盖昔者

圣人言道必及器言器必及道尽性至命而非

虚也洒扫应对而非末也自清净寂㓕之教行

乃始以日用为秕糠天伦为疣赘韩子忧之于

是原道诸篇相⿰纟⿱𢆶匹 -- 继而作其语道徳也必本于仁

义而其分不离父子君臣之间其法不过礼乐

刑政之际饮食裘葛即正理所存斗斛权衡亦

至教所寓道之大用粲然复明者韩子之功也

自汤诰论降𠂻诗人赋物则人知性之出于天

而未知其为善也⿰纟⿱𢆶匹 -- 继善成性见于繋易性无不

善述于七篇人知性之善而未知所以善也周

子因群圣之巳言而推其所末言者于图发无

极二五之妙于书阐诚源诚立之指昔也太极

自为太极今知吾身有太极矣昔也乾元自为

乾元今知吾身即乾元矣有一性则有五常有

五常则有百善循源而流不假人力道之全体

焕然益明者周子之功也二子之学虽所造不

同而其扶持天常植立人极要皆有功于百世

绍定元年长乐朱侯令𡊮之万载谓昌𥠖公

在唐实自潮移守𡊮而濂溪先生亦尝摄县之

泸溪镇遗风馀韵在人未泯廼即学宫讲堂之

东为堂三楹绘其象以祠书来曰愿有识某惟

韩子之于是邦虽善政良法有以及人而世之

相去盖巳甚远若周子则暂莅焉洽教所施有

不得而闻者然则侯之祠之也果何为耶意者

天经地义之所存一或失政则民有不得其生

者二子之道施之是邦者有限而播之天下者

无穷此其祠之之指也学于斯者盍味其言而

思其人屹乎若泰山北斗之瞻粹乎若光风霁

月之挹知道之大用常流行乎天下而其全体

具于吾心则知所以用力之地矣盖韩子言其

用而体未尝不存周子言其体而用亦不外是

也察体用之一源合知行于一致学者其思所

以用其力㢤若夫惟笔舌谈说是工而亡反躬

践履之实甚者以惑世贾利焉是则二君子之

罪人也有志之士其尚戒诸侯名起章字章之

予之畏友云

  矩堂记

予友祝君士表取大学絜矩之义名其堂而属

子以记予不佞然用力于此则有年矣始吾悪

隶于巳者之不忠也故其立朝宁以尽言𫉬罪

而不敢不以父事吾君恶长人者之不仁也故

其居官宁以救菑𫉬谤而不敢不以子视吾民

尝以椽属事⿳亠口⿱冖至 -- 台府矣其情不吾察吾患焉故为

长吏必思所以通其下之情尝以监司临所部

矣其令不吾行吾病焉故虽为一道帅而于使

者之命未尝忽私居而挠公府吾尝不平之故

于其所寓不敢以豪发干焉大家而朘细民吾

尝弗直之故于郷党邻里虽无以厚之而亦不

敢伤之也凡若是者盖廪廪(“㐭”换为“面”)焉犹惧其弗蔇今

君乃能掲于其居而铭之以自警郷之儒先长

者又为旉析其义至矣尽矣而尚奚予言之求

虽然斯道之难也久矣昔者子贡问一言可以

终身行之者夫子告之曰其恕乎巳所不欲勿

施于人他日又问我不欲人之加诸我吾亦欲

无加诸人则告之曰非尔所及也夫以巳度人

而不敢施之以所恶此恕之事而仁之方所谓

絜矩者也物我并观造化同量公平周溥出于

自然是则仁者之事不待絜而无不矩矣此浅

深高下之分非独以励子贡而巳仲弓之贤亚

于颜子至其问仁必以是语之自非圣人未有

不由恕而至仁者故孟子亦曰强恕而行求仁

莫近焉恕必以强言盖明用力之难学者当以

强矫自励云尔夫恕之所以难者何也道心惟

微物欲易锢𥝠见一立人巳异观天理之公于

是遏绝而不行矣有志于仁者当知穹壤之间

与吾并生莫非同体体同则性同性同则情同

公其心平其施有均齐而毋偏吝有方正而毋

颇邪帅是以往将亡一物不𫉬者此所谓絜矩

之道也然大学既言絜矩而继以义利者岂异

指㢤利则惟巳是营义则与人同利世之君子

平居论说孰不以平物我公好悪为当然而𥝠

意横生莫能自克者以利焉尔利也者其本心

之螟蟊正𡍼之榛莾欤大学丁宁于绝简孟子

貇激于首章圣贤深切为人未有先乎此者然

则士之求仁当自絜矩始而推其端又自明义

利之分始吾子以为如何祝君曰然请以是为

  径山三塔记

佛行禅师主径山之六年道法兴行缁素㱕仰

百尔废坠莫不具修乃立丛塔三以为蜕于此

者㱕藏之所有自众而出者曰浮屠氏以人世

为泡幻以死生为夣觉以躯壳为罣碍委而去

之不趐敝屣岂其死也乃顾巳腐之骸冀窀穸

之奉邪师曰不然吾之法翳蓬以居今崇大宫

宇矣持钵以食今坐飨珍芳矣凡若是者皆与

昔异独死而葬⿱苑土而塔其可巳乎然死生亡穷

冈陇有限多为之塔久将无地以容观今之葬

者人人异穴彼世间法不得不然吾之为法本

出世间况形由感生体非实有权形虽谢真体

不迁方其示寂秉𢌿炎火视此妄躯一如无物

何为瘗藏乃欲自异我今为此决破藩篱生同

一堂殁共一塔不分彼我无有差殊此广大心

乃佛知见于时大众开师此言莫不忻喜师又

言曰我佛之教慈悯为宗故常以救苦以利人

非欲役民以自奉也晋魏而降惟佛是崇世人

钦依犹水之壑睛脑可捐󠄂亦莫之惜况金钱宝

货乎以故居处膳羞至于薶⿱苑土日趋于靡昧者

或矜吾教之盛具眼观之适为佛法之衰何者

末胜则本微养𨺚则道薄为吾徒者可不惧邪

必也体佛之心行佛之行勇猛精进知慧光明

则生而宫居死而塔⿱苑土庶乎其无愧若夫三业

弗除万行俱泯非直生民之蠧实吾佛之罪人

也众闻斯言且喜且惧乃属宗上人谒予请记

予不得辞师名妙崧浦城人历主净慈灵隐诸

山又主双径道价为当世第一

  定轩记

震泽杨公以定名轩而诒书于某曰盍为之记

子谓定一也而有儒者之定有老氏浮屠氏之

定末知公之志果奚所属也自儒者言之则大

学自定而静静而安安而虑虑而得其寂然不

动者正所以为感通之体也自二氏言之则其

所谓泰定所谓禅定者兀然枯槁而巳尔漠然

清虚而巳尔人之一心与造化侔大者以其往

来阖辟之不穷动静出入之俱妙也今以兀然

漠然者为定则是无用之体不感之寂也其可

乎公以敏达果锐之材而为明天子所任属盖

尝屏上㳺护天堑䦕大幕府制置长淮今又以

法从近臣而捴六师之赋其志存乎立功其𧨏

专乎报主固非栖心无用者比也则其所属必

儒者而非二氏奚疑虽然定之难能也久矣自

穷居独善之士捐󠄂百事息万虑以求之有终其

身而弗获者况于履功名之𡍼践冨贵之境凡

为吾耳目之螣心志之蜮者坌至错立于前菀

枯荣丑可喜可骇者日百千变其亟疾若破山

之霆其震荡若发屋之风其胘乱反复又若一

叶之艇而舞翻空之涛甚矣㢤定之难能也若

是者其患焉在曰心无主而巳矣窃尝闻之敬

则心有主而物听命不敬则物为主而我従

古之君子对妻子犹君师之临处幽室甚十目

之暏所以养吾心而为万物之主也心有定主

然后有定见有定见然后有定立酬酢万变无

不可者是则儒者之定而公之所志也夫理有

定而事无方随事以应之使各适其可即所谓

定也若乃处义未精而猥曰吾守之不可易是

直𥝠意之锢尔乌足语定乎㢤故主敬穷理交

相为用东鲁西洛之正传有不可诬者公之大

父紫微公受学于伊川之门人为先朝名恃従

公之所学自其家世且方婴繁剧而不乱遭变

故而不慑其于定之一言用力深矣顾予何足

以发公之志姑诵所闻以复命云

  全行可度牒田记

予里人全何孙字行可少放浪不自羁束俄悔

且悼谓老氏之学可全生而引年于是摆弃尘

累受道家法为黄冠师以仙游有林岭之胜丹

⿳亠口⿱冖至 -- 台剑池之故迹遂隶藉焉而时往来于天庆道

院举先畴之入悉归诸二宫从祖西岳公曰汝

之背嚣哗而乡虚寂美矣然田者汝受之先人

而共其祀者也今若是得无使汝祖考为若敖

鬼乎行可曰不然何孙此举所以深为祖考

地也观今之人积金钱恐不多占田宅恐不广

皆曰吾将世其蒸尝使万世子孙毋变也然一

传焉而弗失者寡矣再传三传焉而弗失则又

寡矣其来也尘积其去也川溃若是者何邪子

孙不能皆贤而盈虚相代者天之道也今吾悉

㱕之二宫二宫常存则吾之田亦存吾之田存

则吾先人之祀亦与之俱存其为虑顾不远邪

西岳弗䏻止遂以谂于有司明年行可仙去西

岳属予为之记予谓天下之可恃者理而不可

豫期者事行可讥世人嗣守之不䏻长亦焉知

常住之必可常也㢤虽然行可不娶无子则其

为此固有所不得巳也惟主是宫者受其托而

负其约飨其利而毋爽于𧨏于不可常之中

期于可常岂非行可之志㢤故书以授知观事

张日𨺚周道珍俾刻之田之入二宫者各有籍

岁修其先之祀凡十六馀则以助其徒之求为

道士者焉主其约者从祖某今以训武郎主管

华州西岳庙云

  福建招捕使陈公生祠记

绍定三年某月诏以南剑太守陈公韡兼福建

招捕使先是盗起汀之潭飞磜童牛之触乳狗

之搏尺棰可驯也有司始而玩中而畏玩则养

之以滋大畏则𡡾之以求安奸人𭶑子见可侮

而动于是环地数百里莫非盗矣汀之诸县最

先破未㡬蔓延于邵而浸淫于剑既䧟将乐窥

延平甚急公时执丧卧三山自中外荐绅以及

布韦士相与族谈者必曰非陈公不能办此赋

従民望起公为镡川守时远近汹骇公不忍

以家事辞星言就道始至疲兵不满三百府藏

赤立亡馀徒以至公大义感激人心而羸者张

懦者𡚒従贼者亦幡然效顺甫浃辰间精采立

变盗相顾不敢窥 上知公之可倚也遂颛付

使事居数月又命提点本道刑狱公案䟽乞师

于 朝及是来者日众而淮西将王侯祖忠以

三千五百人至侯沈勇有谋所将士皆一当百

公明方略信诛赏旌票锐警惰媮号令赫然戎

行禀畏乃亲提师以出布置有方指縦适冝兵

威所加如斸枯由是三郡悉平 上嘉公之

功命进秩三等论撰右文殿镇建安领使如故

延平之士若民聚而谋曰公之功徳被于七闽

而吾州最其先者也更生之恩其可弭忘乃卜

郡城之东龙津驿故地为生祠以奉公像取唐

狄梁公故事名其堂曰爱仰为剑人之爱公如

魏人之爱狄公也又取鲜于諌议故事名其阁

曰福星谓公之福剑人如鲜于之福青社也公

闻之蹙然曰予奉 天子命使殄寇而靖民廪(“㐭”换为“面”)

廪焉惧亡以塞责何功之敢云矧诸使者兆其

谋而僚佐效其䇿淮西侯资其兵而诸将𡚒其

勇予何功之有㢤郡人闻公言乃益绘提举常

平史公弥忠之像于堂之左淮西制置使曽公

式中之像于堂之右而通守黄君桴赵君以夫

侑焉绘王侯之像于中堂扁其额曰壮烈而诸

将侑焉转运副使陈公汶不幸卒官则筑室别

祠以昭群贤恊济之美成公谦退不自居之志

四年某月某日安奉礼成乡贡进士范荀龙等

诒书属记本末某尝考论古今人物非诚与才

合不䏻任天下之大事非人与天合则不能

天下之大功公清明英特得之于天自少慨

以圯下𨺚中事业自许侍亲海陵年仅三十巳

䏻出奇决策揃东淮十万之寇是其材素有过

人者及郷部云扰公移孝而忠为时一出慨

激烈言发俱涕誓以一身赎数十万生灵之命

其诚与才合如此冝其䏻当大事也先儒有言

天于世变之将作必豫出其人以拟之盗发于

闽而公生于闽是天实属公以弭其变也而公

之精忠烱然上贯皦日是天心属公公心𢍆天

天人之相合又如此冝其能成大功也呜呼是

岂偶然者邪今群胡虎争中原幅裂内绥外御

之事方厪宵旰忧天之属公意盖有在而公于

任重致远之学方日㮊不巳焉维今之功特其

发轫云尔某既不𫉬辞剑人之请姑叙其大略

使著于石章后虖此者又将秉笔以俟

  弘毅堂记

果山㳺侯景仁名堂曰弘毅而属予记之始予

于侯闻其徳性之美问学之力心诚郷之而欲

记其未䏻也既又闻其立朝之盛节劲挺贯金

石皦厉逾冰霜则竦然曰是真有志于弘且毅

矣可无记乎维人之生具天地之性而为天地

之心仁如尧舜皆可䏻也道如周孔皆可至也

顾安有限量㢤自其执徳之不弘则志小而弗

至于大曰吾非乌𫉬不䏻以举百钧也用心之

不刚则力近而弗力于远曰吾非𫘧骥不可以

致千里也噫之人也不㡬于自弃乎是故圣门

之学必以弘毅为主颜子在陋巷退然一臞生

尔其问仁也得克巳复礼之传闻视听言动之

目则𡚒然请事而弗辞仰钻瞻忽未领其要虽

既竭吾才曽不少⿰忄觧 -- 懈其立心之大进道之勇为

何如耶⿰纟⿱𢆶匹 -- 继颜者曾若出一揆故其言曰士不可

以不弘毅其见诸力行则躬三省于前不苟怠

也悟一贯于后不苟止也以䏻问于不能以多

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虽曰属其友实以之自

任也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

夺虽汎语君子实以之自许也迨夫手足既启

之馀知战兢之可免矣一闻隅坐执烛者之言

即不安于大夫之篑必欲得正而后巳在人有

一毫可取之善虽童子不敢忽也在巳有一毫

未至于圣人虽垂没弗肯巳也吁此其所以䏻

任重而致远欤此其所以独传洙泗之道欤后

之记礼者袭其辞而异其指曰仁之为器重其

为道远举者莫能胜也行者莫䏻致也呜呼为

仁由巳欲之斯至未见用力有不足者以此质

彼殆非夫子之言乎士之为士苟能深味颜曾

气象以广大强果自期母安于小成母画于中

道俛焉孳孳弗毙弗止则重可胜也远可至也

景仁之于斯道益信乎其有志矣虽然为山戒

一篑之亏九十居百里之半景仁其尚敬之而

尚楙之笃信践行必期底于颜曽之域则吾将

举手而贺曰圣门有人天下有人

  共极堂记

粤山之居故无堂岁单阏始作堂南郷又对为

小堂命之曰共极焉夜气澄彻乾文烂然缅瞻

辰极若在咫尺则整𬓛肃容而再拜曰此吾先

圣所谓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者也按天官书中

宫天极星其一明者太乙常居三公侍旁藩臣

环翊璇玑玉衡高掲衡峙文昌泰阶森布辉映

其垣为紫微其象为枢纽在人则广朝路𥨊造

命出政之廷万邦之所内面而观仰也苍龙主

东赤乌司南於菟神龟俨烈西北其舍二十有

八其度三百六十有五在人则九畿五服庶邦

庶尹之位上之所赖以干方而作屏也昊穹无

言示人以象在上者欲其宅心正徳秉纲执要

以为四方之极在下者欲其叶㳟和𠂻并志壹

虑以同尊乎五位之极昔之君子迪简在庭则

惟主阙是裨受任于外则惟王室是卫出入不

同同此心也不𦍒退而闲处则虽白驹空谷而

母金玉其音考槃在陆而永矢弗告斯𧨏也惟

邹孟氏知之故迟迟于出昼屈大夫知之故离

骚之作一篇三致意焉用舍不同同此心也仆

虽甚愚其敢忘诸嗟夫在天之极夐隔层霄在

我之极炳焉方寸端其在我即所以对乎在天

故无愧吾心斯无愧吾君无愧吾君斯无愧上

帝然则共极之义岂外求㢤⿰纟⿱𢆶匹 -- 继自今惟朝夕钦

钦犹师保是临志于斯堂庸以自箴

  上饶县善济桥记

昔者生民之病渉也圣人忧之取象于涣以济

不通于是舟楫之利兴而桥则未闻也迨周人

造舟为梁厥制略具又其后也有徒杠以通徒

行有舆梁以便车载而桥之制⿰亻⿱龷甸 -- 僃矣其始本于

天地之自然而成于圣人之心思其终则济天

下而利万世考诸春秋外传与孟子之书盖以

是为先王之政而非民之事也呜呼王政之弗

行也久矣溱洧济人虽未及于政然与民同患

之意犹切切然非若后世官与民为二凡有司

之所当任者悉使吾民自为之也民于斯时以

其仰事俯育之馀又代任有司之责可谓难矣

幸而贤有力者出于其间以众人之所共任者

任诸巳虽其事有异于古而其义实可称于今

此予之所喜闻者也距信城二里许有溪焉其

源发于闽建旧为浮梁以渡遇春夏间甚雨淫

潦缆绝舻解对岸千里招招舟子覆溺相寻里

人叶君泽目撃斯害毅然以为巳忧廼相形𫝑

庀工徒叠文石以砋之架巨梁以梁之经始于

嘉定辛巳至宝庆丁亥告成凡为屋五十有四

楹枕溪百馀丈靡金钱㡬十万缗旁为僧庐以

軄守视割田立墅以僃缮修县大夫陶侯木浓

墨大书扁以美济美其利之博也呜呼世习媮

薄夫人以浚利自营豪宗右族巧渔横猎其不

为州里大螙者鲜矣况能心于济物乎以济物

为心者鲜况能发其家之积以去州里之所甚

病者乎叶君此役其可谓贤也巳昔阳虎谓为

富不仁为仁不富盖仁之与冨不相为谋有富

者之力而无仁者之心不暇以济物有仁者之

心而无富者之力不能以济物叶氏之在上饶

未得以甚富称惟其笃于好仁故能尽力以既

厥事其不尤贤矣乎天之于人无𥝠覆也顾独

有冨与贫之异者财出于天而寓于人犹吏受

藏于官司其出内非能专而有之锢而守之也

心仁而施公其受任也必久享报也必丰否则

获戾于天转而他属亦犹吏之𥝠其藏而废

随之也故万金之家有一再传而流为饿隶者

其不以是欤椎君用心其泽可及百世故予喜

为之书君字润卿终将仕郎子孙多且贤其兴

殆未艾云

  溪山伟观记

延平据山为州军事判官𠫊处其山之半后枕

崇阜前挹大溪溪之南九峯森罗雄峙天表听

事之西故有小亭对溪山最佳处予之为判官

也因而葺焉时方习词学科规进取退自幕府

辄兀坐亭中翻阅古今书口不辍吟笔不停缀

间一举首则澄光秀气歕入几席令人肺肝醒

然去之垂三十年回忆旧游未尝不炯焉心目

间也比岁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君修来为北官扁其亭曰宏博

观陈君传祖⿰纟⿱𢆶匹 -- 继至顾视西偏老屋十数楹岌岌

将压独旧观稍加葺馀皆撤而新之为堂曰见

山楼其上曰溪山伟观楼之前为台即旧观之

北为轩轩有小池剖竹引泉淙潺可爱则以听

雨名之又为亭曰仰高环其四旁植梅与桂间

以修竹循坡登山结茅古樟之下于是镡川胜

槩尽在目中矣然君为此未㡬则従元戎以出

汛埽汀樵之遗孽及改镇冨沙君又従焉其居

于是财数月尔而发挥山川之胜如恐不及盖

贤者之心于事之当为亟起而图之不必为巳

凡皆若是也柳子尝言气烦则虑乱视壅则志

滞君子必有游息之物高明之具使清寕平夷

然后理逹而事成世以为名言以予观之讵止

是㢤天壤之间横陈错布莫非至理虽体道者

不待窥牗而粲焉毕睹然自学者言之则见山

而悟静夀观水而知有本风雨霜露接乎吾前

而天道至教亦昭昭焉可识也盖尝升高而寓

目焉仰太虚之无尽俯长川之不息则吾之徳

业非日新不可以言盛非富有不足以言大非

乾乾终日不能与道为一其登览也所以为进

修之地岂独涤烦䟽壅而巳邪若予之区区于

科目则既陋矣陈君廼存其旧而表章之可无

愧乎故尝谓天下有甚宏且博者而非是之谓

也予老矣久有子云之悔方痛自澡磨以庶㡬

万一而君于斯道尤所谓有志焉者安得相従

伟观之上笑谈竟日以想像春风沂水之楽乎

是役也起绍定四年二月之庚申而成于四月

之甲子君字清卿三山人以州従事兼招捕使

司属官于幕画与为多云

  乐安县治记

乐安之为县百四十有某年十今斯民蒙 累

圣涵濡之泽休养生息日庶以蕃为令者得与

田野相安于无事绍定之三年不幸盗发邻壌

毁雩都蹂冝黄乘间𢭏虚出吾不意于是信安

张侯谓叟之为宰未阅月也报始闻侯命励射

士紏民兵未集而寇大至吏与民四出以避其

锋寇退侯自悼至官晩不得豫饬守⿰亻⿱龷甸 -- 僃以全吾

民则请于州丐罢去邑人闻之者皆曰吾邑之

令贤令也其可舎诸则相与白州求侯还故官

侯曰民不䏻舎吾吾亦不忍忘吾民也顾无屋

以居柰何邑之士陈氏曰吾令贤者也令而还

吾请任营建之责侯又曰有屋矣无财柰何曾

氏曰吾令贤者也令而还吾请致饩粟之助郡

太守黄公叹曰民之爱令一至此乎然非兵无

以卫吾民则命简锐卒五百戍其境以壮境之

形𫝑侯乃还治其人遗民之脱于锋镝者亦扶

老携㓜以归侯疚心拊摩若巳⿸疒众恫凡若干月

里庐之残毁者浸复呻吟者浸息而县𠫊事之

堂若燕𥝠之室亦相踵告成盖靡銭缗若干其

凡出于某氏而众又恊助焉方侯之遇盗也县

民有繋于狱者盗问之民绐曰非令也侯遂免

昔高柴尝刖人既而以难出奔而其其免巳者

前之所刖也盖因罪用刑吾无心焉此高柴之

所以免而孔子之所以叹也张侯之释于难其

亦若是乎至官寺之营建又一惟民是赖呜呼

观乎此则知民之秉彛好是懿徳今未尝有异

乎古也雨我公田遂及我𥝠古未尝不可复于

今也然则谓礼乐教化不足善其民者固谬而

以弭笔之名丑江右之俗者又益谬也县治故

有室名不欺侯复其旧扁日处于中思所以答

其民之望而书来请识本未予谓侯之至官属

尔民何以知其贤而免之又何以知其贤而经

营其居若不及传曰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

夫侯天资懿实履践素笃故未施信而民信之

今将有以答其民亦曰尽吾诚而巳尔先儒有

言无妄者诚而不欺其次也盖无妄天之道不

欺者人之道悠久不息则人而天矣侯其勉乎

㢤不欺于巳斯不欺于民不忍欺其民民亦不

忍欺其上矣此余之所望也若曰发擿以为明

鸷撃以为威而欲民之不我欺侯固弗忍为⿰纟⿱𢆶匹 -- 继

侯者亦当知所择也陈氏名某以恩授某官曽

氏名某以恩授某官侯今为奉议𭅺姓黄名炳

今以提举常平兼知抚州

  存斋记

墨荘叶清父以存名斋而属予发其义予谓存

一也而易以性言曰成性存存是也孟子以心

言曰操则存存其心是也二者同乎否乎曰性

即理也而主是理者心也其心存则其理存易

与孟子之言一而二二而一者也然易言存性

者一而孟子于存心盖屡言之夫不以操舎存

亡之机为甚可畏乎尧舜性之不待操而存者

也然曰兢兢焉业业焉不敢少肆也汤武身之

则不能无事乎操矣故曰以礼制心惧一念之

非礼而不能存也曰无贰尔心惧一念之或贰

而不能存也圣犹如此学者其可以自放乎敬

者所以保吾之存中庸之戒不睹曲礼之俨若

思所当深体也欲者所以害吾之存孟子之寡

周子之无所当渐进也虽然有儒者之存有老

氏之存儒者之存存吾之实理也而老氏之为

说则曰绵绵若存用之不穷 其未流又有所

谓存想之法则皆以气为本而非主乎理矣清

父顾兼取之予惧清父之贰而失其所存也夫

学莫𢙣于多岐莫贵于主一清父其姑舍是而

颛求于吾儒之学持守之坚涵养之熟未闻心

存而气不与俱者也清父其思焉

  东莱大愚二先生祠记

东莱吕成公淳熙中讲道婺之明招山其季大

愚寔从学者入则受业于长公退即少公而切

磋焉四方之士赖以淑艾者甚众二先生殁又

皆窀穸于此而故未有祠祠之自盱江处士吴

定夫始绍定𥘉予屏居粤山之蔍定夫布衣芒

𪨗惠然见临问其所従来曰吾东访漫塘刘聘

君南过赵傁章泉上遂以见君也亟进与语命

酒而觞之曰吾不饮为设𦎟胾曰吾不肉食累

年矣眂其色一无所求独曰吾为二先生祠幸

既就而无文以记君傥有意乎予曰嘻子不趋

权门骛𫝑凃而历游于寂寞之滨不𡡾示鬼

謟老佛而汲汲于二先生之祠何其好𢙣与俗

异也且子亦知二先生所以当祠者乎成公所

传中原之文献也其所阐绎河洛之微言也扶

持绝学有千载之功教育英材有𢾗世之泽及

庆元𥘉孽臣始𥨸大柄大愚以一太府丞抗䟽

显斥其奸孤忠凛然之死不悔迨其晩年义精

仁熟有成公之风焉二先生所立如此其祠之

固宜然自定夫言之非有平生师友之恩又非

居官任风教之责而贸衣营之若不可巳者何

邪吁此其谓无所为而为之者也无所为而为

之者义也吾子以义请予敢不従居数年未及

为而定夫卒垂绝犹语其子曰明招祠未记吾

死不暝目祥老奉遗命以来为之蹙然曰此予

之罪也乃次其本末而书之定夫名应贤不深

于学而䏻知天下之正理饥寒穷厄弗自恤而

以当世善士夫职为巳忧方别予时将北之渠

阳省迁客未果而王去非守撨川豺虎满道无

従行者定夫独负一布嚢与俱予尝评其人

盖古所谓特立独行者近世巢无修之徒未足

多也始定夫将立祠住山森公寔左右之又序

以赠其归味其词磊磊不凡岂昌𥠖所谓魁竒

忠信没溺者邪故并著之

 养正堂记

予友莆田王实之名其读书之堂曰养正朝夕

处而思焉尝以语西山真曰在易有之𮐃以

养正圣功也又曰頥贞吉养正则吉也天之予

我者未尝不正而所以养之者则在乎人焉故

合二卦之义当极席之铭敢请一言以发其指

予谓𮐃之为义取物之穉而言泉之㳙㳙始出

于山其流未逹在人则善端之萌有动于中不

可以不养也养之以正天理于是乎周流一有

间之其不壅阏焉寡矣此学者作圣之功终身

由之而不可斯湏舎者若頥之为义在天地则

养万物在圣人则养贤以及万民功用至博

也而象独以言语饮食为言盖巳得其养然后

可推以及人未有不先成吾身而能逹之天下

者也白圭有诗南容复之金人有铭孔门识之

可不谨乎三爵之过犹为非礼万銭之奉适

贾祸可不莭乎曰谨曰莭云者凡皆养之之事

也即二卦而言则𮐃之养也察乎微頥之养也

先乎近始于学终于成徳则微者著矣修之身

𬒳之万物则近者远矣虽然自内卦求之则一

险一动者蒙頥之所以异也自外卦求之则皆

止者蒙頥之所以同也夫泉之出不巳而山之

性自若雷之动有时而山之体弗摇善学者即

斯而玩焉则知寂为感之本感为寂之用动静

以时环循无间操存省察交致其功则体立用

行两弗相博川流厚化源源无穷矣抑实之之

为人清明刚果盖不待习而能若疑乎静止之

尤当深玩而默体也敬㢤实之勉用其力视

彼卦徳以进吾徳然后为有得于易

  重建太守倪公祠记

吴兴倪公守泉馀一年而去去而民祠之祠三

十年而毁于火毁三年而民复祠之方其未复

也有书而掲之者曰此故倪公祠也掲之谓何

以愧夫为郡者与其为民者之不䏻复也泉之

旧守得祠者众矣有岁久而废者有能今存焉

者废者民不知其废幸而存者化为翁媪膜拜

之室像设故在人不知其为谁盖感之者不以

心报之者不以情虽祠犹未尝祠也而于其中

有三人焉不求祠而民祠之曰忠惠蔡公忠文

王公而公其⿰纟⿱𢆶匹 -- 继也万安东城芗火百世曾谓公

祠而可废也然则公之得此于人何也曰心也

心藏于中窈不可测而人之视之若辨白黑然

夫圣贤之泽岂皆历千古而不斩民之所以不

䏻忘者以其心尔癸辛跖𫏋之悪亦然赐之而

恩赐竭则巳𭧂之而怨𭧂止则衰惟是心为亡

穷公之政留于泉者其迹有㡬而心之在人则

愈久而常存故祠虽毁此不可毁为郡者不能

复真有愧焉而某之愧为尤甚某之初守泉也

公方燕处月河之上不䏻躬问以政而以书公

眷焉还答以温陵赤子为寄而毋崇宴觞毋艳

琛货民以安静俗以俭化则其教之之目也在

郡三年虽微铢发足纪而以公之心为心则凛

不敢渝赖是得亡获罪于泉之父老公之赐我

厚矣而其再至也视祠之废不能复过其地辄

戚然汗出以惭顾郡方贫而人甚病𡈽木之役

不敢据兴而士之知义者䏻劝民使为民之好

义者能以役自任月再朏而工告成民之愧于

是乎免而某之愧终不可涤矣绍定初郡修

忠文祠某为之记谓因民之思王公而知其性

之本善由今验之信然夫祠之废若复何与民

事始而蹙然巳而忻然是忻与蹙何所往来性

也性之善故于为政之善者爱之若亲于其不

善者疾之若雠此天理之公而非人情之𥝠也

然为政者亦岂乐夫人之疾巳㢤心不存而欲为主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日憧憧乎其中䧟弱

焉而弗自知尔是祠之复将使人悚然自悟以

失本心为耻其益顾岂少邪其成实六年十二

月甲申劝民使为者郡学录黄龚为之者承节

郎满𨳩宗也

  政和县修学记

绍定五年秋九月政和县修学成令栝苍徐君

来请识予桉古教法起于家而成于乡所习不

过闺门子弟之职用之则为公郷大夫之材是

何也闾有塾族有师亡驰骛之累以贼其良心

孝友以为行中和以为徳有践修之实以保其

正性心存而性得故推其自成者皆足以成物

后世郷里之学废士之干时蹈利者浮游四出

而为战国之従衡章句文辞之学兴则又穿凿

竒伪为汉之经生雕𨩐华靡为唐之进士昔以

存心者今以荡心昔以养性者今以害性吁由

后世之法而兾俗化成人材出不亦左乎故尝

谓必放古之制自闾里皆置学使惟土之安而

无慕乎外必损今之弊使相懋以徳而不相角

以文庶乎成周之意可渐而复然岂有司所得

为㢤幸而有令之贤能崇其邑之学士之肄业

者得无违亲去家而失其所以学之本盖在今

世巳有足书予于徐君之请所以屡叹也始县

学地废久士无所于业君之至自门而殿堂而

庑皆新之像设显严藻绩辉奂东西为斋四以

处生徒中建阁一以藏 奎画射有圃先贤有

柌藏修息㳺无一或缺又有馀力稽其粮储之

入吏不得干没君于是信乎其可书矣虽然士

之于学岂直处庠序为然㢤鸡鸣夙兴向晦宴

息皆学之时微而暗室屋漏显而郷党 朝廷

皆学之地动容周旋洒扫应对皆学之事知无

时之非学则昼而有为夜而计过者其敢懈知

无地之非学则警于𠖇𠖇惕于未形者其敢忽

知无事之非学则矜细行勤小物者其敢或遗

教虽非古而吾之存心养性以希圣贤者末尝

不古也若夫足践黉舍之阈口吟课试之文而

曰吾之学如是而止则非愚所敢知






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第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