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讷窝文集
卷之四
作者:李若烈
1934年
卷五

新安书社十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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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幅丹青俨一堂。相传千古道心长。塡庐赤县天应厌。万里移来特地藏。右新安影堂

苏仙古壁长留月。适会山斋奇事发。但办清游秋以期。风流肯遣到今歇。右赤壁秋月

客星垂处出何台。云石林峦一面开。倘解紫阳镌濑义。许君亲见子陵来。右严滩钓台

道川端合有虹桥。矧是新安路不遥。老我初非题柱客。乘龙直欲上云霄。右道川长桥

驻马千门望夕烽。际于明灭动街锺。顿令人海须臾定。喜报如何月捷从。右广济夕烽

鸾叫鹤飞晓上旭。光明触处失阴谷。阶花寂寂忽翻红。野草菲菲俄涨绿。右集贤朝旭

骑牛小竖横吹笛。冲渡前溪磴又历。白石调高谁解怜。夕阳多处响来滴。右南山牧笛

忧中有乐发为歌。功在工商较孰多。庶遂今年馎饦愿。一犂甘雨况曾波。右屹坪农歌

雪中修竹雨中树。佳景江村趁日暮。傍岸茅茨翳复明。不难造次来玄圃。右江村竹树

曲曲青烟岸岸霞。亭亭标外或三家。秪将淑景聊怡悦。读罢丹经日未斜。右赤城烟霞

因山日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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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山大事国家最。况又先王弓剑移。孝自格天天雨霁。德维配地地灵宜。珠丘一片轩皇恨。瑶瑟千秋帝子悲。今日梓宫同隧道。人间夫妇定伦彝。

仲秋见梨花烂发。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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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高秋万物霜。梨花怪底发春光。满枝白雪依如郢。失节乖根倘自唐。忽有严风吹号怒。即看素萼落颠狂。停杯试问调元手。气候如何此不常。

洪使君稺登观刈坡山。用杜工部刈稻诗。分韵作四十篇以寄。强意效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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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有杜拾遗。茅堂捡收稻。村野所不及。服田也失早。自从休肃心。渐知稼穑宝。有诗自诗谷。示我代食好。

为学竟鲁莽。废耘犹计获。所以古君子。贵夫不已作。勤慢在如何。宁诿我无力。待到日至时。秋孰岁云乐。

钱镈庤甚利。所过如割空。未及落杵下。岂复摘水中。施罗防啄雀。遵泽聚嗷鸿。趋赴竞蚤暮。归来山月弓。

不须田畯勖。役夫集如云。胥可迨未雨。矧候适凉温。急宜备孝享。我糦蠲且芬。豳诗吾有受。彼愚亦云云。

人事参天时。阅历旱与水。所赖覃我耜。是有馌彼簋。非俭亦非稔。以今昨岁比。不暋无收者。端为人所耻。

我屋方丈下。世人比辋川。明农矢自此。羁游悔从前。谋耕初起菑。不借犹有廛。揆分亦云侈。从玆乐暮年。

民人一岁中。方秋见太平。收岂较多少。贫不羡兼幷。本无久远图。随遇乐吾生。馁亦有时饱。所以不废耕。

农虽细民事。言功无与对。食是为五重。教亦自三代。吉凶军宾嘉。由玆赖不废。但使各自得。四境接鸣吠。

吾民苦与乐。惟良二千石。麦歧徯刘侯。棠阴缅召伯。不待人人给。便有家家积。何忧夺其时。稽田勤朝夕。

起余挃挃响。携策晓出门。少壮不怕霜。老稺方待暾。一勤一惰评。孰歉孰丰论。山中无特想。此是良晤言。

无以慰彊以。临陇问暄寒。酒虽因禁乏。茶瓠尚堆盘。未论旨与否。随尝同汝欢。慎勿以苦辞。忧乐所大干。

四郊忽异色。林末动凉风。鹦鹉啄更忙。鼯鼠看若空。间间留滞穟。毋使寡益穷。化中此一事。来汝植杖翁。

及老试欲学。经理柰生疏。鱼鲁菽粟间。不辨则相如。农夫不授诀。促我归卧庐。问尔天䨓旨。不菑何以畬。

雁过惊霜候。黄芸同众草。直是耘之助。讵云揠而槁。不日登场后。次第取秸稿。自此弃百事。服勤从吾好。

何殊斤斧入。濯如牛山木。黄云随手敛。栖亩犹有迹。莫言役已讫。收纳功迺策。艰难然后安。曷不力于穑。

穑事入我商。夜坐达晨旭。何处可稼宫。有人归盘谷。嚣嚣畎亩志。不以聘币役。贤圣尚如此。而我可不力。

夫虽有今。可不念来日。做债方见促。输逋期尽毕。颠连未保免。饥饿遑暇恤。迨玆未及限。乐酒偸暂逸。

久愁乏糠秕。那意见蔂散。尝新谋少妇。饭已日将半。况熟新酿醅。隔墙呼邻伴。居然讨一欢。黄花开正烂。

生事近稍舒。客来供黍鸡。况闻今日市。米贱直反低。转移只在天。苍生受赐偕。为告求刍人。抚摩以古狴。

赛神例有秩。各一牛羊豚。有酒且崇崇。老少集全村。祝嘏问何以。不望饱且温。但无流散患。终身笑语爰。

莫谓氓也嗤。一生长山野。与野宁取山。山俗贵无假。无论厚薄差。导之便从化。食天所由谕。儆之有位者。

老翁观刈罢。始欢终掩哭。六十才免丁。三男替入籍。来市不售价。某日当受扑。纵有即地获。其匮待瞬目。

四民农居一。老大却遂初。只自适饮啄。无复待吹嘘。形容日以悴。意思渐晏如。随遇定吾分。亦不叹蘧庐。

试就农者说。绝异吾所闻。不如寻旧业。抱经读朝曛。许子不足言。樊迟是何人。余有不得已。岂如乡者云。

为农戒怠惰。如士持兢战。封植待时雨。振厉迈急电。苗秀须是实。玆有在川叹。以小可谕大。此理两不舛。

少日蓬弧志。岂谓老渔樵。吐菀鸣素琴。兴喟起中宵。若使沮溺作。不复笑吾曹。退士更何忧。但愿薄赋徭。

有客行泽畔。白雪和壤歌。绿笈堆仍抛。青萍翳不磨。盘旋何处好。非涧即是阿。嘐嘐古之人。谁是我同科。

山空客夜遥。云际月稍稍。须臾活画图。化工排铺巧。凉飚飐髩毛。劲霜堕指爪。顿令枵然腹。賸受烟霞饱。

时从麋鹿队。约共处与出。舍阴覆绿池。竹影碍白日。年华美在玆。已任隙中疾。栖山吾已定。岂叹交游绝。

自有归田赋。寄在一山村。庶几随所愿。年丰冬屡温。席从野人争。耕或小奚论。此亦一经济。通塞勿之言。

孤雁自去来。非是要有无。处处江湖是。随意入云呼。岂是等闲回。应恋一群俱。犹有稻粱念。从知尔亦愚。

茅茨出翠微。客来问谁家。袍带一何青。须发何其皤。何不在京城。婆娑守东陂。我亦恶果者。君言警发多。

有时会邻社。农谈设答问。富田何多稼。用力迅且奋。不然贫无赖。四散之旁郡。事多类是者。语已绎馀韵。

新理神农书。披读为日消。树艺如之何。柯则不在遥。为示风䨓象。同井一为招。勉无广置田。或恐富易骄。

勿执田有禽。同是物中息。著异衔珠觜。输功覆冰翼。受禀虽甚偏。考迹如有职。肯以啄我粟。容易加彼缴。

做士如不得。无宁托农作。要在不失时。豫字须先著。以之种其学。所获孰若乐。外此工与商。君子以末斥。

吾家少弱弟。去作西州客。有秋不共乐。重阳堪可惜。登台也伏青。倘及民休戚。愿言语默间。由我以斟酌。

非无于仕念。柰吾斯未信。但当理数顷。以待饥与馑。饥馑若不免。其馀从可认。耕凿本我道。由是乐尧舜。

凡事无小大。莫不体重干。宣尼慎齐战。子舆戒冰渊。然后惕若斯。业不引物迁。此理从何见。农者过我贤。

猗欤人处中。上干而下坤。古今一生理。元元日以繁。粒烝谁尔极。稷委炎是源。令我一仓稊。偃仰在樊园。

挽权丈义之思灿○三首○幷小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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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公之世自霜嵒先生上而下。名硕相望。儒素以传。大厥声施。而有若虚斋公则吾祖严滩公之所尝游从。托以心期。劘以道义。见诸书疏吟哢者。不翅伙然。以是而得其志槩行义。尤有加详焉。公实嗣其嫡则家学之有原末槩可知。而加以天分高朗。才气卓落。涵游探讨。功力兼到。而孝友其本也。少业功令。稍稍有名誉。而初解覆屈。毕竟蹭蹬。则翻然曰。是恶足介吾志也。遂铲迹于林樊。寓意于江湖。从吾好焉。每选胜擢兴。邀亲戚速朋侪。颓然坐苍颜白发。而发言遣辞。披示肝膈。扬扢古今。令人有倾听而歆动者。虽如我顿顽。亦尝窃识而叹嗟者屡矣。以言乎谊则自先世而笃矣。且邻比而挚矣。故犹敢曰知公者莫我如也。言之及此。不觉涕泪之无从。而继之以噎郁也。

记昔虚斋老。与吾王考亲。逸稿搜相示。遗亭指更新。驽疲愧我下。蛾述钦公真。此谊期无替。聊将待后人。

当代论儒雅。如公有几人。粹容瞻玉露。快议倒轮囷。鹏志青年迈。鸥盟白发新。山阴俄返棹。巷哭满江滨。

许交宁挟长。持论不苟同。止亦杯樽设。别犹音信通。仪容如昨日。涕泪落秋风。长老枌楡集。忍教一榻空。

挽赵仁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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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昔和庵宅。夤缘始识荆。巴乡好山水。渔老旧家庭。绍袭惟忠孝。标持尚典形。因成联葛契。几度嗅芝馨。夜烛留髡举。厨烟待晏生。鹿门栖隐计。鹭渚把纶盟。完赋终难恃。明征不欲评。𫘤愚犹玉润。零落柰冰清。老病违临穴。遥遥送素旌。

挽权云常叙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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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世好朋友难得。得如云常失之忙。众万之生孰非天。可厚者薄宜短长。何故而喜何为悲。一理到此浑苍茫。苍茫复有可质处。兰蕙易萎樗栎苍。气清数奇可柰何。我于云常亦云常。

姜同知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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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翁星斗仰。遗裔获睹公。不出孝悌外。蔼玆色笑中。持心表如里。接物介又通。绝无凡俗态。优有故家风。非诚难和鹤。式谷早屠龙。薇垣名遽登。枢府秩随崇。恩貤三世延。寤寐赤于衷。所以欧阳詹。亲侧暂离躬。毕竟事得竣。如何命遽穷。事固难圆满。人言半吉凶。以是虽慰孤。孤必恸彻穹。丈丈奚取余。余资甚颛蒙。直以铅椠间。得与贤胤从。因缘知爱深。铭感著心胸。丹旐返何处。故山郁杉松。驿亭花欲燃。江路雨正濛。病蔑渍炙悃。追旧但龙钟。

泮村愁寂。取老杜境非吾土倦登临之句。分韵赋诗以遣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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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有本领莫能领。心欲求静还不静。岂识末路阻且永。个中谓有超然境。有司铨选匀所秉。得之不得无侥幸。对镜终日难逃影。更欲步步长途骋。

单畸如我人取稀。不妨做为一布韦。我思古人惄焉饥。吃紧那得颜生辉。知无柰何亦知几。潦倒酣歌或非非。聊与前修可同归。王生何意泣牛衣。

案有诗书与之俱。一似菑畬除草芜。坐看林鸟将数雏。有不时习汝何诛。我家近泊漫漫湖。濯缨归来还百虞。徒劳浴日终始乌。中夜以兴吾丧吾。

观旗桥上可题柱。留滞长安夜听雨。忽欲提携如意舞。此心无柰为心蛊。不如呼取村前酤。碧桃红杏春欲午。然后方可信有数。分寸担夯免墙土。

东城物态恋复恋。不关红女矜花钿。伫有凫舃来叶县。会看鸢肩集禁院。大有之世于我见。观风上都不知倦。闻道春归帘试卷。江南也应飞燕燕。

人说楼高我乃登。拍肩真仙喜可胜。恍如踏裂架壑冰。眼底分明丘与陵。脱俗犹可勉强能。博塞才了清狂仍。商量夜话赖青灯。蹴起眠儿莫相憎。

北望随城雨霖霖。忍听薰宫绝弦琴。不欲访花向春林。龙钟个个行人襟。民彝炳然古犹今。万川明月要看心。辟邪功比抑洪深。新王敬承赫赫临。

挽族侄受尔佑谦○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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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应门运竟沈沦。何事云亡遽若人。理逆偏慈随弃背。庆馀三肖解修身。逢场说项宁藏善。誉处知婴遍恤贫。向哭皋翁无限泪。临风题诔洒丹輴。

记昔东冈共客辰。布衣文彩动簪绅。搜奇抉胜诗仍就。寓兴消愁酒几巡。自疾病时抛俗务。不拘束处见天真。从此源源那可得。追惟往事已成陈。

吟望南溪起暮烟。频回白首泪泫然。如何后事须樊子。也有遗谟托惠连。绍述肯堂梅月下。兴居卜地汶阳边。过垆不禁山河感。忍向仙扉更扣鞕。

学士台。次原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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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重筠舆导后前。及登高处坐萧然。村容比屋浑如栉。树影无风也自眠。暮市喧声看退蚁。晩山闲意听吟蝉。夕阳台上人皆散。驲骑惟嘶老柳边。

留别族弟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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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尽南邻向北村。初无程限岂为番。穿来荦确联双屐。拨置幽悁料一尊。散漫仍成闲日月。婆娑却悔老林樊。白头已被黄花笑。肯恤人嘲不惮烦。

奉呈贺洞四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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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皓翻然到驿庭。相逢即席唤心醒。依如旧面怜头白。更觉新情拭眼青。晩契殷勤寒暖叙。高谈珍重古今聆。宾轩一别经旬久。见月相思倚瘦形。

见李上舍明瑞寄舍弟诗。因次其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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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人间若水流。居然半世老沧洲。故人书信鱼千里。特地风光鸟一楼。气助江山诗有力。歌为羲皥酒忘愁。年逾六十馀无几。将复何求且逸游。

送家弟作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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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弥天雨气浓。翩翩皂盖泛斜风。暂休修竹幽亭下。直向扶桑古驿东。障日襜帷垂凤翼。嘶云驲骑振龙𩮰。聊知明夕折腰耻。也与柴桑无异同。

江湖姜氏有朋斋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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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斋何日乐来朋。肯构贤孙肃客登。谈笑从容今夕永。风流迭宕主人能。佳宾座尽东南美。太守盘兼虀水澄。气候无常黄菊早。何须重九选游胜。

访贺洞四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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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老高人有四皓。相寻一约失于秋。楼头几见吴州月。湖上俄乘剡谷舟。盛礼敢当悬榻下。别需堪饱园芋收。团圆座上于焉客。惜别迟迟暮返邮。

双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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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提遥望白云间。暇日鸠筇步步闲。绝世洞开知别界。缘溪路转觉深山。僧迎佛子虔叉手。客坐诗仙笑对颜。呼取流霞浑半醉。人间万事总非关。

手抄私稿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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潦稿少多只合焚。五分何啻去三分。说人也小如姚合。传后无容待子云。呕我苦心犹恋恋。挂他具眼底云云。𮬾鸡贵贱今犹古。抄任儿曹讵肯闻。

访金使君纲哉履纲。拂挽径还。道中作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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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宦仙乡岁月迷。自从贻阻迥云泥。浥尘古道停驴策。披棘前林出凤栖。北海已多尊接续。东山何事妓提携。感君泛爱非夷思。拂挽归来意更凄。

酬朴伯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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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洞前游不远仙。赖谁标致逼真缘。形骸已置相忘地。通塞都付一听天。山水幽寻从我好。云林高卧见君贤。鉴湖入望催归櫂。出饯江干意怅然。

三山道中。别郑季章,朴伯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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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柰离歌到渭城。行人临发雨初晴。青年书剑违初计。白首江湖遂晩营。水涨南溪前路远。月生稽峀几时盈。请君莫败重寻约。供客伊来免癸庚。

应旨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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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位臣某。斋沐奉书。北向四拜。昧死献于主上殿下。臣伏睹三月初二日殿下令承政院。下谕于八道道臣。四都留守。申敕监司。令州县守宰条具民生疾苦。闾里囏难。凡所以为利病者。悉以上闻。无有所隐。自该道颁到本县之日。招致大小民人。齐会县舍。三呼欢祝。替读传诵。不惟臣心震惊感陨。不知所措。凡民之无老无少。往往至泣下而举切少须臾无死之愿。此正思难图易。反危为安。导黎元于宁谧。措国家于巩固。为亿万年无疆之休者。不在他而在是矣。恭惟我殿下。以生知之资。践至艰之位。未及成王之年。克承大禹之道。垂拱临御。未满一纪于玆。而不迩声色。不殖货财。无一物之嗜好形于宴私。无一事之过失闻于中外。凡所以施设注措之间。大慰群工庶民之所仰望者。日新而又新。宜若以为民已安矣。治已成矣。而犹且谦冲退托。不以圣知自居。引过责躬。遍布纶綍。忧伤恫癏之念。溢见于十行之中。而继之以一诚字拈出。反复䌷绎。不间疏远而有此下询。臣窃以为其在矫救之方。庙堂之忠言嘉谟。台阁之崇论㞃议。计已日陈于阶庭咫尺之下。从容密勿。都兪吁咈。无复馀蕴则殿下采而用之。择而行之。不患不足。而犹夫如是者。其亦命四岳九官。咨十二牧之良规美典。而虽谓之尧羸舜瘠。尚何加矣。而犹以未同于汉宣帝故事为惧。过自贬抑。周爰谘诹。尤足以见圣王之谦德。知为治之先务也。臣闻天下之治乱。系于下情之通塞。至治之极。虽小民得以自通。大乱之极。虽近臣不能自达。此易所谓天地交泰。上下交而其志同。又所谓天地不交否。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者也。殿下抚泰通之运。做倾否之治。欲其上下交志意同。如此其至。则八方之中。含生之类。虽单畸之微。偏伍之贱。举皆轻千里而来。告之以善。况在分忧之列者。畴敢不祇若。悉心竭知。以对扬圣旨之万一哉。伏念臣徒以先荫。误蒙圣恩。俟罪偏县者。已有年所。而夙夜忧劳。庶几殚尽心诚。驱驰形役。思所以上广德意。下究弊瘼。仰副使令之一二。而质甚庸愚。才乏字牧。其于守法令治文书赴期会。犹不足以报塞则虽欲抚摩凋瘵。昭苏疲癃。使斯民无怨咨愁苦之患。其亦难矣。夫民生之不可不恤。不待智者而后能知。弊瘼之不可不革。不必明者然后能言。苟究其艰难困苦之实。与其所以致此之由。则人莫不以籴粜之浩瀚。军籍之淆杂。赋税之不均为说。然山南之太守惠而良。则皆以三政为便。而人各有安堵之业。水北之使君㬥而酷。则亦以三政为弊。而民不免剥肤之患。原其制置经纪之始。岂不是为民固国之道。而行之既久。不能无弊。因缘幻弄。渐次纰缪。上而为一国之弊。下而为一州一县之弊。莫得厘正。至于无何。然其政令操置之间。盖不无能否之相反。倘所谓人存政举。人亡政息者。不其然乎。臣灼知其如此。故自到县以来。凡系恤民隐革弊政之端。心有所不知。知之未尝不举而行之。才有所不及。及之亦未尝不救而矫之。然其所以更张之者。不过应接词讼之间。操切胥吏之辈而已。何翅若以杯水救车薪。而蔀屋之愁痛。蓬巷之憔悴故在也。恶在其仰效我圣上昧爽丕显。不遑暇食之至意哉。以臣计之。其弊之所从来者。未必非三政之不得其要。而三政之外。伤元毒众之类此者。非一事一物而已也。烦徭苦役之如此者。非一科一色而已也。若不大为棕核。深加惩励。亦足为斯民刻骨椎髓之祸。而必欲枚举而历陈。则不但数目繁琐。辞说猥细。此在当官理事者之所可任便擅改者。则不必登彻而后乃可施为。而凡今之为守为宰者。恐未必举皆廉平公正。则其中不能无裒敛是务。刻剥是事。经营搜罗。以为染指润橐之资。而凡所以奉权贵而要陞擢。餙子女而快己私者。皆于此而取办。其伤财害民。靡所不到。下抱至冤而无以自达。上知痼弊而难以尽察。殿下虽欲均布普施。无一夫一妇之不被其泽。至使守宰各具弊由。一一条达。然其所进言者。安知无言行相反。心口异谋。媕阿眩幻。藏垢隐疵。就事论事。有若举子之操觚入场屋。仰题著题。以取一时之得失也。臣伏读圣纶。有曰人生之困苦。日加一日。而予未能详知。而亦未能施惠。守令之贪墨。今加昨年。而予未能洞察。而亦未能痛惩。大哉王言也。其于察民情纠吏职。可谓雨露䨓霆。而今之困苦之民。未遽至安乐。昔之贪墨之官。猝难为廉清。则未知殿下将何以处此。此臣所以闻命惊惶。反求其平日所云为。则无非癏官病民。而少无承流宣化之效。辜恩负罪。祇俟重何者也。臣谨按本县地不过数三十里。而户只为三千四十。则壤地之偏促。民人之鲜少。从可知矣。盘处于头流,德裕两山之间。多硗确之峡。少沃衍之野。垦辟耕耘者。不足为十之二三。而且水源干浅。易致枯涸。比年苦旱。易致失稔。通计一境。荒熟居半。贫富相蒙。有田者少。无田者多。力足以服穑者。虽或终岁劳动。其所收之利。不过耘人之田而仅得其半。以所分之半。期必为了纳税赋。继以称贷。别作营求。乃可陪贴输官。是以民无恒产。人无定志。未见其安定久长之计。尽所谓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者也。诗曰。哥矣富人。哀此茕独。下户偏氓之憔悴困穷。已无可言。而犹可寄命于佣赁。强颜于流丐。至若衣冠之族。荐绅之士。苟无其田则亦无其食。幷日堇炊。尽室呼庚。志气以是而沮抑。凌侮又从以踏至。困顿偪侧。缠缚拘挛。反有甚于初无知觉之小民。而犹不至遽然横溃。纵肆放辟者。顾恋身名。防守廉隅。未忍混同于佣赁流丐之不得已。然饥寒之极。救死不赡。奚暇修孝悌之行。习礼让之风哉。乡俗之污隆。土风之厚薄。亦可责效于此类。而其势如此则亦未可专诿于此类也。若求其弊。岂无所由。而说者皆以向所谓三政者。为最初急务。此犹舍本而齐末。藏头而举尾也。臣愚死罪。窃尝闻朱子之言曰。天下国家之务。莫大于恤民。恤民之实。在省赋治军。若夫省赋治军为恤民之本。则又在夫人君正其心以立纪纲而已。此董子所谓正心以正朝廷正百官。正万民正四方。盖以此也。夫恤民之道。在省赋治军则此固臣职之所敢言。而至于所谓其本在于正其心以立纪纲者。则非臣分之所敢言。然天下万事之根源。有在于是。虽欲避而不言。有不可已者。臣请以所按三政推之。然后以次而及其所以施置之方。该县之仓廪有二。有所谓邑仓,里仓。而谷之为数。至于二万六千馀石之多。或系元会。或系各营。取于田赋者。比于统户之所输。不啻倍蓰则以若民户。供此还谷者。不足为三之一可知。不可谓供输之不浩且大。而民人之不以为便者久矣。夫丰敛凶散。欲其恤其饥寒。救其疾苦者。反为生民难支之弊。莫大之害。则不几乎以养人者反害人乎。有田则有税。为日久矣。而催督之政。不可以废矣。有户则有粜。设法雅矣。而惩纳之典。不可以已矣。如是之际。受食之民。应纳之人。未必皆及期了当。则不能无噍责焉棰楚焉。以有一番骚扰者。盖不如是。无以补旧欠充数包。其中亦有巧吏奸胥之舞弄变幻。足为厉民者。此则系于邦禁之严忽。纠率之勤慢。有甚不甚之不同。然未可以今日之少纵恣。以恃其他日之无滥觞矣。臣尝以是为病。博采舆情。周谘众论则或以秋来督纳虽若厉民。而终得他日之实惠。特许停捧。始若宽民而反失春间之振贷。莫若分半留库。改色贷民。以戒不虞。以赒适乏。仍旧贯不为蠲减便也。或以籴粜之政虽不可全无。而偏小之邑。几至为三万包还谷者。大为烦重。民力之不舒。生业之未定。职由于此。莫若更为定限。除损其半。以便公私。以袪痼瘼。彻上闻以为变通可也。二说矛盾。莫得折衷。然及今更始之日。苟可以使斯民乐生便利。策疲起癃。曷不思所以因革之得中而有所从违哉。以言乎田结则户为三千四十。而结为二千十六馀数。若以分田均授之法推之。则可为三户一结。而自有兼幷以来。或有田连阡陌者。或有地乏卓锥者。贫富之不均。莫今时若也。民生之困苦。讵无疾徐之不同哉。爰初两税之兴。因地之瘠腴而制赋。因赋之多小而制役。其法盖甚均。而虽谓之轻于古制什一。可也。及其后世。巧伪相仍。虚实莫辨。无得以救正。此岂非悯恤之甚者乎。陈田收租。盖欲田野之辟。而沧桑易嬗。沃瘠随变。昔田今谷。前畬后菜。而未克頉下。负束依旧。已极为弊。而若遇凶年。不无灾结之减脱。施之不遍。得之无多。复审踏验之际。任书员则专事务弄。剥民之弊难禁。委任面任则曲循私意。妄冒之害尤甚。终不免民生之所怨尤者久矣。或曰。今若按行其地之广狭肥瘠。更制其赋之多寡。而陈者陈之。起者起之。则青山之税。白地之征。可以免矣。山下之菑畬。江边之芦荻。可以垦矣。然此亦未见其必然。前后打量。不为不多。而其于分等之际。卒为奸猾因缘。启贿赂之门。其广狭瘠腴。亦将一切出于其意之喜怒。而其患益深。然则如之何其可也。朱子曰。禁其苛敛。责以宽恤。岁课而时稽之。去其加耗非法之弊。又视其土之肥瘠。税之重轻而均减。庶几穷困之民。得保生业。所在旷土。亦将渐次开垦布种。而公上之赋。自然登足。次第增美。此是省赋之道而恤民之实。则岂非取法而当行者乎。若其军额则择差充数之苟且促狭。莫该县若也。通计杂色军伍。为一千六百四名。而取之于三千四十九户之中。除却班族吏胥贡生则其馀尽是偏伍之军也。安有如干民户而军数过半者乎。是故。不择多少壮弱。必以充数为准。一人而有三子。则幷与其父子而没数充之。甚至单奴之多役。佣雇之无依。一无见漏。责纳布缕。有时简阅。可谓不成貌样。而大非古制。至若挟财结托以求避免。投保各厅以图自便者。间多有之。古人所谓有一人焉侥幸而免。则亦必有一人焉不幸而受其弊者。近之矣。此则痛自禁饬。次第休罢。不至侵及于黄口白骨之境。然是犹塞未流而要源清。恶足为练军实而归实效哉。军额最为小民之弊痼。而莫可如何。将何以得矫救之方也。苏轼之言曰。三代之兵。不待择而精。其故何也。兵出于农。有常数而无常人。国家有事。要以一家而备一卒。如斯而已矣。是故。老者得以养疾。病者得为闲民。而役于官者莫不皆壮子弟。臣以为自今以往。五十以上。皆听减免。三十以下。使之充定。限以十年而复除其籍。使其偏伍之日。心知其不出十年而复归优闲。则不但民得休息。军无怨言。借令恃之于缓急。可使足轻险阻。手易器械。聪明足以察旗鼓之节。强锐足以犯死生之地。我常持其以一当百之势。额数虽比前顿减。而不犹愈于向者老弱癃疲众多无用者哉。然省赋治军。虽是恤民之实。犹是落在第二边事。其本源之有在。果如朱子之说。则臣请以朱子所谓纪纲二字。出位捐生。为殿下毕其说焉。夫所谓纲者。犹网之有纲。所谓纪者。犹丝之有纪。网非纲无以自张。丝非纪无以自理。故一家则有一家之纪纲。一国则有一国之纪纲。国家之利病。岂不系于斯民之休戚。而斯民之休戚。又系于守令之贤否。然则监司者。守令之纪也。朝廷者。监司之纲也。欲斯民各得其所以无艰难困苦。其本又在殿下正其心如何。若使振纲立纪。使其乡党州县总于各道。各道总于朝廷。自相统率。迭为戒饬。无复曲循私意。阴护偏党则虽未必尽皆循良干办之人。犹知怵畏公议。顾念廉防。不敢肆其贪婪之欲。而其素所公正强明者。则始乃专一于奉公。诚勤于为民。晋阳损户之政。河内发仓之举。亦必惟民之是便。而以为保障救恤之策者。不无其人。苟或不问贤否于未任之前。而责其治效于既授之后。以共图𫍯小民祈永命之责。其能奉承而宣布者几希。然则殿下虽欲闻某事之利为民之休。某事之病为民之戚。使其无遐不怀。无幽不达。安知无厌然揜藏。不以诚实以闻者。如上所陈哉。臣以为惟以正心为圣学之先务。则自有知人之哲。而任官惟贤之责。乃可以拟议。朝廷安得以不正。而内外远近。亦莫敢不一于正。夫如是则事之利病。民之休戚。将无所不举。亦无所不袪。又何足劳圣虑。而于恤民乎何有。苟惟不然而切切于政令事为之间。欲以惠民而恤众。适足以增其扰而重其害者有之。亦何补之有哉。臣伏读圣纶。曰一物之害于百姓。一事之困于小民。咸责于人君之过。而戒慎恐惧之工。实为爱民之本。虽以臣之卤莽。有以仰度圣学之缉煕光明。视民如伤。望道未见之盛德至善。而独于大明黜陟之典。发其端而婉其辞者。其亦成汤检身若不及。与人不求备之意欤。殿下既正其心以立纪纲。则将见天工亮。庶绩煕。以升大猷之治。而民不蒙维新之泽。人犹有困苦之患者。惟于得人上未尽用力。是以。意勤而下无奉行之人。法审而下无宣布之人。以至民情壅阏。虚实相蒙。莫能泾渭于其间耳。伏惟殿下因此端本正始。自贻哲命之时。必有大警动大振作之举。庶几守令得其人。人民遂其生。而如臣疲劣茸阘。百无近似者。亦安得备数于一方民长之列哉。噫。民生之困苦。闾里之艰难。未有甚于今时也。非迫于不得已则陷于不知。往往自罹于刑戮者不无其患。而其泮涣奔迸之势。尚不至于土崩而冰解者。何莫非列圣朝渐摩之泽。而先大王深仁盛德之及人者。犹有沦于骨髓。浃于肌肤者哉。殿下遹追贻厥之谟。以安眇尔之民者。特在于一转移之间。而其要不出于如上所言。则今往何监非德于民之中。而其功效之及。济施之广。不但使民免其困苦而已。因其庶而加之以富。因其富而加之以教。使其各安其业。各守其职则其入孝出悌之馀。自有尊君亲上之心。而礼让之风。由是而作。亲睦之习。自此而成。此传所谓既富方谷。资富能训者也。定经界分宅里之法。卒难举行则民之为生。不能无或富或贫之不均。虽有至乏至窭者。犹可资之于宗族之周。赖之于邻里之救。庶不至饥且死之境。此古所谓任恤之政。而亦可见俗尚之敦薄浇淳矣。孔子曰。斯民也。三代所以直道而行也。上之所行。下必有效之者。有如桴鼓影响之是捷是疾。岂可谓民之性古丰而今啬哉。其宣布奉行之责则又在乎守宰。自今难慎于注拟之际。纠察于任使之后。以严其黜幽陟明之政。以有实效。则于得人恤民。两得其可矣。然而苟不得其要。则事事而更之。后复有其事。将不胜其更矣。人人而去之。后复用其人。将不胜其去矣。奚可哉。此臣所谓省赋治军为第二事。而必以正心为立纪纲之先务也。臣断无他技。自知县以来。熟视生民之困苦如此。而未有一分振济。今而后。知生民休戚系于守令者较然矣。抱此耿耿。自知罪死。幸值圣明开广言路。昭察民隐之日。不觉僭逾。冒万死出一言。以应明旨之下。伏愿殿下曲加容贷。留神省察焉。臣不胜干冒𫓧钺。瞻天望圣俟命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