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序补义 (四库全书本)/卷22

卷二十一 诗序补义 卷二十二 卷二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诗序补义卷二十二
  石泉县知县姜炳璋撰
  荡之什
  荡召穆公伤周室大坏也 厉王无道天下荡荡无纪纲文章故作是诗也
  周自成康而后以至穆共无甚失德虽懿王之世就衰夷王之变觐礼然亦未至大坏至厉王横暴弃义类任小人废典刑沈湎于酒炰烋于国周室于以大坏矣本实先拨大命以倾必然之势穆公之所以伤也序伤字乃从七咨字体会出实指厉王时事而移置纣身上绘图写照却不著一毫色相只以末二句动其鉴殷之思是点睛处也荡荡以下讲师之谬说耳一章上帝者下民之君无不畀之以恒性者也今日之上帝忍而暴虐其命多邪辟若不以善畀而以恶畀者然是天生烝民其命之善殆不可信矣而不知非天命之难信也天命本善习染污之鲜克有终然则非天命之辟也亦人自为之耳先从本原上痛下一针
  二章人臣之恶莫大于贪酷强御酷也掊克贪也诗人故作怪问之词上二曽是何乃有是人乃天降之滔徳以祸人国者也下二曽是何乃用此人乃女力兴之以自祸者也读诗记云力言任之坚也
  三章义类善人之俦类也言尔前日秉用之善类强御之人多怼之乃采流言不根之事使受诬而去而已乃专为冦攘以用于内也式用也傅变曰天下之祸不由于外皆兴于内真氏徳秀曰内有衣冠之盗而后外有干戈之盗王氏应麟曰盗言孔甘冦攘式内皆孟子所谓民贼也有民贼则贼民兴作祝怨谤也恶播于下怨归于上靡届靡究恐非监谤之所能弭也
  四章人君有残民之意而后酷吏中之人君有嗜利之意而后贪人中之炰烋敛怨即是强御掊克之根传云炰烋犹彭亨盖凌虐之状也敛怨以为徳言聚怨于己以为聚徳于己而惟日不足如人以为聚敛彼以为理财也由君徳不明之故不明故义类屏绝前后左右公卿皆冦攘也尚得谓之有人哉
  五章丧乱多诿于天纣云我生不有命在天然沈湎于酒岂亦天湎汝乎沈湎则义类远而不义亲正论不闻謟谀见用故无所不为如此既愆尔止以下想见君臣日在醉乡惛然不知大命之将倾
  六章义类既空人皆慆徳民之作祝也如蜩如螗而且骚动也如沸如羮事无大小总不离乎亡国之辙及此速改犹或可挽回于未坏也人指君臣由行言君则炰烋敛怨臣则强御掊克行之不改也故远近无不积怒而虐熖及乎鬼方矣史称厉王暴虐熊渠畏之去其王号是也
  七章旧臣即老成人也纵无旧人尚有旧法女惟不听而颠覆之大命以倾耳设听而用之未尝不可转危乱而治安也
  八章颠沛倒仆也揭根见也君身本也天下枝叶也本先拨而枝叶从之君身先坏天下亦由之大坏末二句言外见宜鉴于殷结出作诗之旨
  荡八章章八句
  金氏履祥曰周自夷王王政不纲厉王初立诸侯畏之荆楚自去王号三十年间天下无他故其后好利用荣夷公又以监谤而杀言者虽芮良夫召穆公交有陈谏又皆有大雅之刺以感王心而皆不听卒以流亡身死于彘本实先拨斯可见矣嗜好用舍之间可不慎诸
  抑卫武公刺厉王亦以自警也
  吕成公曰史记载武公以宣王三十六年即位国语亦称武公年九十五作懿戒自儆韦昭谓懿即抑也说者遂以为此诗追刺厉王今考其文如曰其在于今兴迷乱于政曰匪手携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曰听用我谋庶无大悔夫岂追刺之语乎史记国语殆未可据以诗为正可也
  按史记卫世家武公和立于宣王十五年孔氏谓立于三十六年误也武公在位五十五年国语云武公年九十五作懿戒即以作懿戒之年为卒之年则即位时年四十若在三十六年则年已六十有二即在十五年亦年四十有一共伯为武公兄年益加长作柏舟之共姜亦老矣父母何为欲嫁之诗云髡彼两髦髦者子事父母之饰既小敛则脱之史谓僖侯既葬则共伯脱髦久矣又安得云两髦以诗证史其谬立见盖共伯之卒当在僖侯卒之前一二年而武公少于共伯其英年嗣立无疑其卒在平王十三年已至百岁外而其立必厉王之时也
  幽厉皆亡国之君而病症各有不同幽则小人艶妻宦竖交乱其时亦多倾险柔恶之人厉则燕丧威仪饰非弭谤任用皆强御掊克故刺幽多沈痛刻酷之音而刺厉者但规其威仪言语任贤纳諌义各有当也此诗与民劳板荡无一不合其云颠覆厥徳罔敷求先王即尚有典刑曽是莫听也其言不愆于仪辑柔柔嘉即戒其愆尔止也其言𬣙谟定命远犹辰告无易由言即出话不然为犹不远是用大諌也其言肆皇弗尚天方艰难曰丧厥国即小大近丧也其云相在尔室即及尔出王及尔游衍也其言诲尔谆谆听我藐藐亦聿既耄即匪我言耄尔用忧谑也其言昊天孔昭我生靡乐即敬天之怒无敢戏豫也民劳曰敬慎威仪板曰威仪卒述而此亦屡言威仪荡曰靡明靡晦而此欲其夙兴夜寐至厉王沈湎一事史传所不详独荡之诗曰天不湎尔以酒式号式呼而此亦云湛乐于酒细玩四篇无一语不符盖因其受病之处各杼所见或借刺或隐刺俱切中其弊故不谋而合以诗证诗孰谓此诗之非刺厉王哉
  刺厉而云自儆者何也武公英年即位恐忠言不见听故托为父兄师傅训已之词以告于王曰尔曰小子皆指武公亦聿既耄诲尔谆谆皆父兄师傅自谓及武公暮年以是诗有禆于修身齐家治国之要使人日诵以自儆侯包云卫武公刺王室亦以自戒行年九十有五犹使臣日诵是诗也
  一章首提抑抑威仪通篇以威仪为主盖王燕丧威仪臣下相习成风正救时之药也 补正云此诗屡以威仪为言盖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徳之至而威仪是力者入徳之门外貌斯须不庄不敬则慢易之心入之其在后生小子执徳不固者尤为存餋持守之切务记曰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周书顾命曰思夫人自乱于威仪武公之意亦犹是也靡哲不愚者自非成徳每患威仪不中节知及之仁能守之尚不能庄以莅之故虽哲人而气质之偏亦惟此威仪或有所戾也
  二章道徳谟猷皆归之敬慎威仪盖容貌为徳之符敬慎则恂栗存而道徳之光外著命之所以定猷之所以远也
  三章其在于今四字转捩兴起也如女兴是力之兴四句虽言自己实暗指厉王女虽湛乐从乎何弗念厥绍而一猛省也先王明法具在罔敷求则颠覆厥徳矣
  四章皇天弗尚承迷乱于政来夙兴夜寐洒扫廷内则弗安湛乐矣维民之章言此廷内道徳于斯立谟谋于斯成可以为民表修尔车马以下所以御变皆克念厥绍处
  五章质朴质也侯度诸侯之法度也言质矣尔之人民谨矣尔之侯度似无不虞之事而必用戒者盖一话之失足以召衅一仪之愆实为厉阶必柔嘉而后无意外之虞也
  六章无易由言承上章斯言之玷来 惠于朋友而群臣奉其言惠于小子而子孙绳绳法其言惠于庶民而万民无不承其言反是则失言之祸大矣七章屋漏而曰不显曰莫觏便是愧恧之滋无曰不显莫予云觏时时省察乃能不愧于心
  八章以慎独功深自然之符告之言修徳而有威仪人自悦服如投桃报李之不爽也若身不修徳而责民之服犹童羊而责以角徒惑乱小子耳乌足信哉厉王监谤欲以刑威致民之服故言及之
  九章以下恐其言之不听而反复警之也此章言温温敛尽客气归于和平笃实恭则其外著者也绝不以明哲自见不知正第一明哲人告之善言无不乐受若强戾不恭聪明自用正天下之大愚人也十章未知臧否犹未便是愚至手携事示面命耳提而犹曰未知此才是愚人若在幼穉或可以俟亦既抱子不终为愚人乎此非质之本愚也乃自以为智盈心悮之耳苟无盈心则温温恭人虚以集益足以知其理而成其徳天下岂有夙知而晚成者乎十一章昊天孔昭我生靡乐是托为父兄师保自述其忧勤之意三我字乃立训者自谓也诲尔四句即上章未知之故 补正云亦既抱子承耳提面命而言若曰汝借曰未知亦既抱子而非甚幼矣亦聿既耄承诲尔谆谆听我藐藐来若曰借曰我有未知亦聿既耄而更事多矣按此既耄二字方有著落十二章旧止即先王之明刑也取譬不远犹云能近取譬耳言近取先王之明法与吾身所行譬之亦犹是也则天命不差忒而常眷顾矣如回遹其徳俾民大棘则明刑颠覆天命能无忒乎此一章结出敷求先王之意以収全局
  抑十二章三章章八句九章章十句
  补正曰小序谓刺厉王朱子发五义以辨其不然但耄期之人使人诵于侧以自警则当戒以倦勤勉以克终篇中无一语及此反复玩索似武公家训所以示其子孙也 按此亦泥国语九十五岁作懿戒之言其实此诗作于武公初即位之日托为父兄师保之言以训己者因而讽王也
  桑柔芮伯刺厉王也
  朱子以诗有灭我立王之文疑作于共和之时信然也是时厉王居彘宣王未立人情汹汹思乱篇中所言民之贪乱宁为荼毒民之罔极民之未戾皆指此也周公召公保䕶太子一意调停朝政苦于不可太加整顿贤奸苦于不可太加旌别稍渉意气国家之事大坏然罪人漏网复肆弹冠万一营入政府又是亡秦之续盖流彘之事人徒知卫巫监谤祸由民变而不知贪夫致之芮伯语语为民出脱归责小人声罪作歌传播中外于是人心稍定奸人畏诛十四年二公得以展布其共和之力而无有间之者或亦赖于是诗之作欤共和者犹云协恭和衷也竹书创为立共伯和为君之事伪书之误也
  一章厉王不能庇其民而民病民之卒狂皆从病而致瘼字正乱之见端仓兄填兮胡氏一桂云填满也积也言悲闵积满于中也补正云古诗忧来填心古赋悲来填膺皆满实之意
  二章四牡旟旐传笺俱指军旅言之欧阳氏以为厉王无征伐事然观下章孔棘我圉则此时必有边圉之急如𤞤狁西戎荆楚淮北者诗之所有可补史之所遗民靡有黎壮者皆从兵役也具祸以烬仅存者死亡之馀烬耳国步斯频补正云步频则蹙乱而易以颠蹶故以为喻
  三章民为邦本国步之所资者民民病则无所资而天不我将矣天不我助而民困益甚居无所定徂无所往言民无所托命也 古义云柄政之君子实为国家之所维系其持心当以无竞为主用养和平之福谁为兴兵构怨之谋以阶之厉使从役之民飘泊无定至今如断梗乎
  四章土宇乡土之居室也我代守边之士自我也边圉告急则有锋镝之忧
  五章为谋二句陆氏诗学云谋之毖之则乱虽大而自能削平 告尔诲尔正谋之毖也能序爵君子常尊小人听役谋毖而民安矣以执热为喻胥溺为忧时势之急真如溺如焚当如何警省起下章之不然六章言君子仕乱世如向疾风而行气息僾唈而不能舒肃进荓使也皆释诂文言川壅而溃祸乱已成君子虽有进救之心乃曰时已无及惟农力自给而已所谓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皆不能序爵有以使之也故下章遂言流彘事
  七章灭我立王流彘也稼穑卒痒饥馑也具赘卒荒一语双承具赘承灭我立王所谓君若赘旒然也卒荒卒至饥荒也
  八章不能序爵之祸至于此极故惠君必考慎其相相得人而天下治不顺之君自独俾臧故用小人而天下乱下二章乃切责小人
  九章当其未败之时忠臣义士亦尝痛哭言之无如朋友相谮不能相善虽有言而不入且进则挤之于前退则议之于后无往而不穷也
  十章瞻言百里者早知有今日之祸也覆狂以喜者安危而利菑也胡斯畏忌谓圣人非不能言胡于此而有所畏忌不言哉特言之无益如下章所云耳十一章言弃善如遗认贼作子谠言不能入矣民之贪乱皆忍心者迫之民亦以忍心相应所谓俾民卒狂也
  十二章此上三章皆言进諌于王而小人蔽之此章又将良人与不顺并提以起下二章良人未尝不进言于不顺者上不见听于君下复见怒于友也 诗缉云大风损物喻小人也其来必有隧道必从空大谷中喻小人乘虚而至也苏氏云征行也垢秽也言善人之作也以用其善小人之行也以播其秽征垢发其中有之秽于外也
  十三章不顺者贪人也以大风之损物喻贪人之败类听言则对诵言如醉笺云见道听之言则对答之见诵诗书之言则冥卧如醉也既不能用其良矣反使良者而从我之悖其中垢而败类如此俾我悖如董卓招致蔡邕王叔文之缔好八司马是也
  十四章朋友指贪人所谓及尔同僚也既之阴女反予来赫我以言告女是往阴覆于汝汝反来加赫然之怒于已也
  十五章传云凉薄也笺云职主也两章三职字正应谁生厉阶谁字言民之所以贪乱不知止者由主为凉薄之人工为反复凡不利于民之事为之如弗克胜民之所以回遹也言职竞又言用力谓十分出力致之盖民之叛王实由小人非尽民罪以见罪之无可逃也起下章虽曰匪予之意
  十六章民之变至今未定冦盗充斥实由盗臣之为冦也今日者凉薄之人佥曰不可用以其反复善詈也詈君子而盗主柄以为民冦真盗臣矣而彼犹曰王之暴虐使然匪予致之然我既作歌以揭其隐情状暴露乌得而揜之哉
  桑柔十六章八章章八句八章章六句
  云汉仍叔美宣王也 宣王承厉王之烈内有拨乱之志遇灾而惧侧身修行欲销去之天下喜于王化复行百姓见忧故作是诗也笺云从此至常武为宣王之变大雅
  美宣王者诗人体王侧身修行遇灾而惧之意因托为王自言以美之也
  补正云首章靡神不举虚言之以发其端也次章乃备举所用事六章则追思历年承祀之恭而冀神无怨恫也 始呼天而诉之继疑上帝之不临而后稷之不克救继求助于群公先正继望哀于父母先祖终则归命于昊天上帝而望其虞求其惠始言民之无辜继厥躬受其𤯝继痛民无孑遗而先祀将摧继惧大命将倾靡瞻靡顾而无所逃遁终则言大僚庶正左右亲近莫不同心急民病以格天心人苟无弃其成天或终惠以宁言之序如此
  一章宁莫我听言岂莫我听乎而旱如故也则我必有以获罪者矣以起下章宁丁我躬之意
  二章宁丁我躬苏传云与其耗斁下土宁使我躬当之无使人人被患也
  三章如霆雷之畏正自己写出兢业情状盖以周室中衰所馀已无几人又继以旱则无有孑然独存者是天不以馀黎与我也胡不相畏乎并先祖之基业亦将摧败所以兢兢业业之至也说本补传
  四章云我无所言兢业之至臣民皆云王置身无所矣我之所以如此者以大命近而无处可以瞻仰顾望也故下文呼父母先祖而欲其哀之
  五章苏传云宣王所以祈旱者至矣而莫之答故曰苟吾不当天心则宁使我遁去以避贤者无以我苦此庶民也
  六章言民命方急当勉力救之有畏惧而不敢去者但不知天何故宁病我以旱而不恤我也虞者度其平日祈年方社之诚意也敬恭明神宜无悔怒犹舜竭力耕田供为子职我罪伊何之意非漫为自信之辞也
  七章凶年必杀礼故臣邻涣散而无纪纲俚里通用训作赖字盖人君所赖以祛旱者自郊徂宫禳于临时祈年方社行于平日尊则上帝亲则后稷助我则群公先正恤我则父母先祖今皆不可恃至于庶正冢宰趣马师氏膳夫左右无不周救不敢止息则舍此更无他术矣而旱犹如故于是仰天叹曰我将何所倚赖乎
  八章言大夫君子何所求而为我感格天心乎使百姓安而庶正以定也曰为我引为己责不敢以为共有之事也瞻仰昊天曷惠其宁笺云渴雨之时也得雨则心安
  云汉八章章十句
  崧高尹吉甫美宣王也 天下复平能建国亲诸侯褒赏申伯焉
  或曰周至厉王王室衰微诸侯肆行赏罚不行于上则褒美申伯为可嘉锡命不行于下则锡命韩侯为可嘉也然俱不足以尽序美字之意宣王时𤞤狁扰于北王命尹吉甫伐之既平韩侯来朝锡之追貊使为之伯以控制北方荆楚乱于南王命方叔伐走之申甫近于楚足以牵制元舅出封所以威楚也东有徐夷之叛王自将伐之徐方既庭以齐为东诸侯长密迩淮徐因命仲山甫宣布王命即以备徐方者委齐侯盖数贤侯皆有用之才与之图善后之计终宣之世不闻再冦此以见付托得人而中兴之业于斯为盛故六月采芑常武所以美其始崧高烝民韩奕所以美其终
  一章诗虽送行而全神俱射著荆楚将宣王命申伯之意曲曲传出于以见王谋为甚毖而王功为甚赫申甫皆宣王时贤诸侯同有功于王室者故既云维甫及申又云维申及甫二国在楚之北中国之南楚通中国之道也林氏之奇曰申初在王畿内宣王始分封之以捍城王室楚有图北方之志其君多居于申合诸侯又在焉子重请申吕为赏田巫臣曰申吕所以邑也以御北方无申吕晋郑必至于汉然则申甫二国宣王本封贤侯以制楚不谓至春秋而见并于楚也 疏云岳降神灵和气以生申甫正谓徳当神意山神佑之使有贤子孙耳 传云翰干也笺云皆以贤智入为周之桢干四国有难则往捍御之为之屏籓四方恩泽则往宣畅之按此三言已包括申伯甫侯之功而王今日所以付托之意具见于此二章亹亹言任事之勤承上于蕃于宣来南国是式命为州牧使南国诸侯皆奉法承教不敢肆也登周礼注成也补正云犹定也登其民物之数世执其功即世守其政教征令之常法也盖定其成式然后其功可执
  三章申伯之封本为弹压南邦为前伐荆蛮善后计故又复言之因谢作庸表里江淮扼荆楚之吭天南锁钥非申伯而谁
  四章功事也申伯营谢之事召伯任之上二章言王命召伯此实写召伯营建事
  五章路车乘马即上章所赐者往近王舅补正云呼申伯而告之以之国之期既近故下章承以申伯信迈谢于诚归按此可以不必改字南土是保南土诸侯保其土宇无相凌夺式之斯保之矣
  六章彻土田定税法归于什一也彻土疆取其什一之税以供委积也
  七章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愧南土是保之命也文武是宪不愧式是南邦之命也
  八章通篇未尝言徳而末章特指出柔惠且直刚柔适中也揉此万邦谓缰索在手控驭得冝其诗孔硕诗中皆国家治安之计天下重远之任非徒颂美之词也其风肆好言婉而多风欲其体会于语言之外也
  崧高八章章八句
  列国史补曰以世考之召戎之申侯即为蕃翰者之子也申侯忘父之忠以祸王室平王忘父之仇而勤王师以戍母家皆非善继志之孝子也
  烝民尹吉甫美宣王也 任贤使能周室中兴焉宣王命召穆公平淮南之夷而淮徐之叛至劳天子自将其势亦岌岌矣迨徐夷纳款非有贤侯为州牧坐镇其间非善后之计也齐太公之后五侯九伯齐实征之故命仲山甫赋命于东而以东诸侯受控驭于齐然则宣王招携怀远之略绸缪桑土之计其美不可胜言矣按通鉴前编宣王五年樊侯仲山甫城齐其时齐侯为厉公暴虐立十二年而被弑不足与中兴之业文公即位乃能诛弑君之贼七十人雄才大略有足败者故宣王以东事委之也据史记年表文公立于十三年与前编五年城齐之说殊戾盖城齐在淮徐既平之后宣王用兵自有次第未必自将伐徐先诸臣而轻出也前编纪年殊不足信
  宣王承厉王之乱诸侯往往不知有天子江汉去镐京绝远徐方新服齐曹皆有弑君之祸故因城齐之役天子大臣奉使宣布王命巡历东方侯国考礼正刑一徳以尊于天子此宣王命山甫之意也故城齐之命至后二章始点清知前屡言王命乃宣布政教之命也
  宣王于申伯则命之曰南土是保于韩侯则命之曰干不庭方而于齐独无所命者盖三诗皆作于吉甫而此诗送仲山甫之行非送齐侯之行也故不及勉齐侯之事然曰明命使赋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则所以命齐侯者宣王早授意于山甫矣
  一章天生天子以保烝民复生贤佐以保天子懿徳性成物则天授保兹天子一语为通篇主脑
  二章天子是若非以顺为正也盖𬣙谟硕画经久善后之计克当上心而王使布明命于四方也
  三章集传式是百辟当为冢宰王躬是保当为太保盖三公也出纳王命以下又今日之新命周室中衰凡事頺惰须一番整顿方是中兴气象出而布政于侯国入而奏事于朝廷吐纳赖之故以喉舌为喻四章肃肃王命即赋政之命也邦国若否内有平乱扶危崇善简恶作用
  五章不侮矜寡民隐得以上闻也不畏疆御乱贼不得肆行也二者是赋政中之大纲领
  六章衮职有阙维仲山甫补之不指平日言如徐方之绎骚列国之僭乱皆衮职阙处使之帖然安靖所谓补之也
  七章仲山甫出祖以下乃车徒之盛毎怀靡及恐无以称上意也此章方点出城齐之命
  八章式遄其归知其必卒事而归非欲其亟归也永怀即靡及之怀也以慰其心备陈山甫之才徳足以胜之无不及之虞所以慰之也
  烝民八章章八句
  韩奕尹吉甫美宣王也 能锡命诸侯
  北方之国追貊杂处𤞤狁之强至侵镐及方深入内地宣王命尹吉甫六月兴师可谓急矣𤞤狁既去因为善后之䇿韩武之穆也其先世封于韩为并州牧而韩侯新立来朝王知其贤仍命为伯为北国之长以干不庭方者委之崧高烝民二篇时时提出王命此篇曰王亲命之则吉甫所以赠行者其即所以美宣王也欤
  一章写韩地广大富饶先从镇山说起有倬其道见车书一统北国朝贡皆由此入荡荡平平倬然明显干不庭方上二篇皆有此意而言颇隐跃此因𤞤
  狁诸夷最强故直指以诏之干者正也无事则正其疆界以安之有事正其罪恶以讨之必先正已而后正人故以夙夜匪懈䖍共尔位立其本
  二章言锡予之典三章言祖饥之仪周自汾王失道诸侯嗣立多不请命王朝宣王锐志中兴韩侯初立士服入见又以先世封圭合瑞于王可谓恪恭守典矣于是侈陈锡予之隆见天朝之宠再言祖饯之盛皆天府之珍厚往薄来燕飨以礼朝聘以时正赫然中兴之治 显父之饯奉王命也或云朋友之情或以显父即蹶父之字又云诗即作于显父皆臆说也四章言韩侯取妻五章言蹶父择婿于王朝无甚关系不知侯国富盛礼仪丰备正中兴之功遍满宇宙处 介圭入觐君国之始亲迎以娶人道之始皆礼之大者也况以强藩连姻畿内之臣而亲迎蹶里躬事御轮则平日之恪恭秉礼守典承休于是可见写得绚烂炫耀于中兴气象奕奕有光
  孔乐韩土以下言韩国川原之美生物之繁因以见国富政平民安俗美以作诸侯之长俨然北门锁钥六章溥彼韩城燕师所完则无须山甫之城齐穆公之营谢自足为天子外蔽原解云今王以韩先祖世为牧伯因其国近百蛮命韩侯以追人貊人奄受北方之国而为之伯教以修其城深其池治其田亩清其税籍各以地所有或以时入贡此皆牧伯之事也此正干不庭方作用盖北方甫靖绸缪未雨䖍共尔位以佐戎辟不外此也墉壑亩籍指北国之在服内者献其貔皮赤豹黄罴指追貊之在九服外者任之专而责之备宣王图治之心急矣
  韩奕六章章十二句
  江汉尹吉甫美宣王也 能兴衰拨乱命召穆公平淮夷
  黄氏集解江汉一诗乃召公还师奏凯之日论功行赏之时所作也然伐淮南不知确在何时史记宣王纪但言法文武成康之遗风诸侯复宗周北伐南征事皆失载金氏前编纪年多不可据盖是时淮南北诸夷俱叛王命召穆公先率江汉诸国舟师顺流东下击淮南之夷而王以大军驻淮上由淮南达徐进讨徐方耳故淮南平而淮北亦落胆
  一章武夫滔滔先以江汉起水势军威有声有色二章孔疏上言来至战地此言经营四方明是既战而胜乃经营四方之叛国也按止云武夫洸洸而战功不及叙匪独王师有征无战亦以文徳为重而武功从略此吉甫通篇之微意也四方指淮夷四方之国从乱者观下式辟四方自知
  三章提出江汉之浒言自江汉水厓诸侯无不辟其侵地而定以彻法不独淮夷也王命召虎盖奉命伐暴即兼有是命至此言之归美于上也叛乱之地必侵疆越畔厚敛横征召公一时厘正之言疮痍甫定即夺其侵地非病之也诸务未遑先平赋敛非过棘也盖分土而治什一而税先王立极故其于王国来取中已耳于疆于理兼承式辟四方彻我疆土来至于南海无不辟之土无不彻之田又不特江汉之浒而已
  四章武功既成疆理既定王乃命召虎曰南民不沾王化尔来兹土遍布政教厥功大矣尔既开敏其功我用锡尔祉此承上起下之辞
  五章釐尔圭瓒秬鬯一卣推恩也告于文人锡山土田加地也于周受命自召祖命言其功即康公佐文武之功其赏即文武命康公之赏也此承用锡尔祉来
  六章考成也湛露在宗载考是也作为也公谓虎以孙继祖敢不成召公之功而祝天子之寿又愿天子之为文武也又言文徳洽此四国见武功非所尚意其后王师败绩姜戎中兴之业顿隳吉甫之虑远矣江汉六章章八句
  常武召穆公美宣王也 有常徳以立武事因以为戒然
  篇名常武犹武王乐名大武也然惟不黩武乃能常有此武常武者欲其威武常赫而不可妄有挫折也续序者将常武拆开非是
  一章皆命皇父之辞皇父南仲之后以卿士而兼太师也
  二章皆命程伯休父之辞留者如后世设流官以重兵镇其地处者如后世迁延之役三事就绪王师如时雨之至而不受兵害归市者不止耕者不变也三章周室中衰淮夷诸国不知天子今者张皇六师黄屋左纛中见严威天子焉士卒孰不尽力诸侯孰不用命真如雷如霆虽未至其地徐方安得不震惊乎此冦凖所以劝驾亲征也然不善用之便为王振之土木故必舒徐安固而作军行三十里绍笺云缓也舒徐安行不疾也匪怠缓而遨游不徐也此王师之敬戒处
  四章以下俱承有严天子来仍执丑虏传云仍就也笺云丑众也虏服也就执其众之降服者夫既降服犹就执之是秦白起之坑赵卒也窃谓丑虏掠得之众也则执其平日之害民者向导者党贼者而诛之淮浦之欢声载道截彼淮浦王师之所天子以天下为家王师所至之处即为王师之所有我陵我阿我泉我池气象此征淮浦从乱之国尚未至徐境率彼淮浦省此徐土兴师䇿命之词观王谓尹氏一语自见此时未至徐土并未至淮浦也赫赫业业二章则至淮浦而徐方惊王旅啴啴一章则至徐土而徐方服末章则所谓不留不处而三事就绪矣经文自明读者错会乃生枝节
  五章王旅啴啴以下极写王师之必胜盖天子亲临徐土也濯者洗涤其腥秽而沛以时雨故曰大征六章连说王武王师王旅而归本于王猷正行师之大主脑允塞推心置腹开诚布公而无诡秘之谋也著此一语以前写兵威处才是堂堂正正王者之师来来降也来同无不来也来庭来而稽颡于天子之庭帖然服罪也不回世世称臣犹云南人不复反矣一步深一步以明天子之功四方未平王奋厥武四方既平王曰还归王师之出全为四方起见武不可黩不留不处无害三农皆王猷中早定之矣
  常武六章章八句
  大雅美宣王者盖六篇吾于是而知宣王中兴之功也云汉曰周馀黎民靡有孑遗虽曰忧旱过甚之辞而兵火饥馑之馀户口亦寥寥矣崧高曰彻申伯土田韩奕曰实亩实籍江汉曰彻我疆土知侵掠兼并横征厚敛无国不然矣城申城齐韩奕曰实墉实壑则知名城之堕沟洫之坏不可胜言矣韩侯之朝而津津称美则知朝觐之礼阙矣献其貔皮赤豹黄罴则知方物之贡稀矣而况𤞤狁北侵荆蛮南扰淮南北又告惊于东使非召虎吉甫诸大贤捍掫于下宣王励精于上骊山之祸又何待幽王之世哉盖厉王暴虐沈湎燕丧任用强御培克卫巫鉴谤何异秦之偶语弃市乎川壅而溃流王于彘复欲得太子甘心焉怨毒之于人甚矣哉周召二公口瘏手据者十有四年不过安辑畿内搘拄未亡而边境之抄掠四方之不庭偭规败度皆未遑问亦势有所未能也宣王锐志中兴南征北伐威式奋扬诸侯各守典奉法朝贡弗怠至东都之会而周道粲然复兴然其力为已艰矣乃不终厥徳料民太原不籍千亩杀杜伯而非其罪诗人作刺而不知警至为姜戎所败幽王继之周室遂东嗟乎以尫羸之疾用药石而愈愈而复病病而鸩毒继之有不殒其元气而速之毙也哉
  瞻卬凡伯刺幽王大坏也
  笺云从此至召旻为幽王之变大雅
  老夫灌灌又曰匪我言耄已非少壮矣今历年既久又刺幽王大坏则此非板之凡伯明矣按春秋鲁隐公七年天王使凡伯来聘去幽王时又六十馀年殆昔凡伯之后欤
  一章孔填不宁补传填塞也天何不惠养我乎使我甚卬塞不遑宁处也
  二章承上罪辜不収来女反有之是无故而削其土地女覆夺之是无故而据其人民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郑本掇于此末吕成公改属下章是也
  三章匪教匪诲李氏集解曰幽王为人教之诲之藐然不听其所听者惟妇人寺人而已 丁奉臆言妇有长舌其自此诗倡言乎然亦㤗誓牝鸡之谓也夫谓惟厉之阶者幽王之厉甚矣申后黜而太子废家厉也小人盛而刑狱繁国厉也诸侯叛而夷狄侵天下厉也三川竭而岐山崩天地厉也凡此诸厉皆从妇人之舌以为阶小雅曰赫赫宗周褒姒灭之而不言其所以灭然则所以灭者此舌𫆀
  四章哲妇之穷鞠君子也忮害变忒无所不至始则谮愬以离其交终则背弃以斥之去岂不曰为恶己极哉而王反曰伊何能为慝宜其无所忌惮也五章天之刺王神之不福王者以不忌介狄而忌正人也天责人怒便是不祥记云端冕则有敬色缞绖则有哀色当此菑害并至宜其有忧惧之心惨戚之色方见威仪之类乃贤人正士以为可吊者而安危利菑怡怡自得绝不见忧戚之容故视正人惟恐不远人亡而国殄矣 时尚未有戎祸诗人何以云舎尔介狄盖戎之强宣王之世已然北伐南征东讨独于西戎则委之秦仲孤军深入最失䇿也卒为戎殱又以兵七千人与其子庄公胜之然未闻西戎之叙未几王师败绩于姜戎戎之轻朝廷久矣幽王继衰其有不骎骎乎窥中国哉然则戎之熖已炽戎之祸已萌凡伯云然骊山之变其殆有以灼见也夫六章即承上文天人并提覆说一过令王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然自省七章我为王我之也言不先不后自我致之也然自我致之亦自我挽回之我皇祖以关雎之淑女兴周我以枭鸱之哲妇亡国无沗皇祖则去䜛远色尊贤使能何天心之不巩神怒之不回也哉
  瞻卬七章三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
  召旻凡伯刺幽王大坏也 旻闵也闵天下无如召公之臣也
  大坏见天下事不复可为而宗周遂灭也然忠义不死之心未尝绝望于其主故上篇欲其无忝皇祖此篇欲其用召公之臣孝子之于亲也不以疾不可救而不药忠臣之于君也不以国将亡而不言其心一也篇名召旻旻闵也哀也哀天下未尝无召公之臣而王不能用此凡伯作诗之意也
  一章笃厚而力也其降丧乱厚而力斯谓之疾威笺云卒尽也荒虚也国中边陲无民则空虚矣诸侯安得不叛四夷安得不起末章所谓日蹙国百里是也二章以其害正人故谓之蟊贼讧溃也虫食禾于内则禾溃小人构䧟于内则君子亦溃以其呶乱国政剥丧元气故谓之昏椓共恭同靡恭肆行无忌也以其心术邪僻故谓之回遹溃溃泯乱也皆天降之罪罟以罗天下之善类也王不去之而反用之以安定我邦降丧之所以日笃也
  实靖夷我邦由于不知其玷耳以佞为忠必以忠为佞而贤人贬斥
  四章举错失宜民受其害居圉所以卒荒也如岁旱之时草安得茂又如水中浮草流亡转徙无所依泊我相此邦亦无不溃止也民逃其上曰溃溃茂补传云溃败也草不败其茂乎两溃字无异义
  五章彼疏斯粺笺云彼贤者禄薄食麤而此昏椓之党反食精粺女小人何不自废退使贤者日进乎兄况同滋也原解云乃专主滋甚为害日引长而无已也
  六章池与泉有由竭喻乱有由生孰生之小人生之也今为害己深而犹专滋矜大独不思亡国害亦及其身乎所谓痈疽既溃而大命随之我代小人我之也
  七章日辟国百里人心归附三分有二或疑有碍文王臣道不知立言在有天下之后也不尚有旧非无耆旧之臣如召公者而王不能用可哀也
  召旻七章四章章五句三章章七句
  陈氏傅良曰周南系于周公召南系于召公岂非化之盛者必有待于二公也至于风之终系以豳雅之终系以召旻岂非化之衰者必有思乎二公也
  荡之什十一篇九十二章七百六十九句
  诗序补义卷二十二
<经部,诗类,诗序补义>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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