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说解颐 (四库全书本)/正释卷18

正释卷十七 诗说解颐 正释卷十八 正释卷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诗说解頥正释卷十八   明 季本 撰
  祈父
  经旨曰祈当作圻毛氏以为职掌封圻之兵者得之但即以为司马则恐未然春秋时宋有司马司城二官则圻父当为司城之类欤盖京师之兵有二有守宫城之内者宿卫之兵也谓之禁军有守京城之内者巡徼之兵也谓之京军以汉制考之宫城之兵卫尉所掌京城之兵中尉所掌各有専官在周则宫正掌宫城而圻父者其必専掌京城之兵而司马则又緫理军政者乎古者禁兵不出以重宫卫故也京城之兵则可调用正圻父之所掌者而王之爪牙则禁兵也圻父则调发远征使之久役故后者怨而作此诗也发兵而及于禁旅则军政之废已甚世道又下降矣当为王风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赋也父音甫后凡姓名如皇父家父之类并同
  鸟用爪兽用牙以防卫王之爪牙以鸟兽为喻也转移也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转予于恤靡所底止赋也
  爪士爪牙之士也底至也
  ○祈父亶不聪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赋也
  尸主也饔熟食也言不得奉养而反使母主劳苦之事也
  祈父三章章四句
  按此诗以下自白驹以至无羊凡六篇序皆以为刺宣王也毛郑后儒皆祖其说窃意宣王之学圣人之学也其政王者之政也其所用以为将相者南仲吉甫方叔仲山甫申伯召虎诸贤其所建立皆以徳行仁略不杂于功利观于出车六月采芑车攻云汉崧高烝民江汉常武诸诗遗风所存真皆文武之徳意所谓中兴以复先王之旧者岂在于声色之可见者哉诸臣固皆格心之学也然传述未详所可考者仲山甫之徳最为精密又事宣王最久其朝夕启沃必有默成至其晚年益宜坚固岂至一变无终如序所刺哉大抵秦汉陋儒好为异论其于贤圣每摘瑕疵如国语载鲁武公以括与戏见宣王仲山甫谏不听而卒立戏遂以是为诸侯不睦之本以理论之诸侯岂得有以子见王之事乎至于不籍千𤱔䘮师南国之事皆非宣王所宜有而好事者以为侈谈亦何怪乎序诗者之不并縁乎后儒未有能察此者惟朱子疑之而曰多不可考然亦未尝断其决无此事也夫一日万几事亦安能保其无阙但随时匡救即是圣功故吁咈之言唐虞不免何害其为圣也若终䘮厥徳如两截人则圣学必不至此耳圣人之徳将为万世法程妄加訾议使人怀不信之心其害教不小矣故特叙而论之
  白驹
  经旨曰此诗不知何人所作但其辞则似在位之臣以贤者欲去不可留而不欲其终绝也贤者之去无以考其所因岂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者欤然留之者则出于至爱耳群臣靣留贤者则亦当为小雅矣
  皎皎白驹食我场苖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焉逍遥赋也
  皎皎㓗白也场盖舎傍积聚之区非以筑场圃者言也榖之始生曰苖絷绊其足维系其靷永久也伊人指贤者逍遥言但得其游息耳非能拘束也
  ○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赋也
  藿豆叶也嘉客言非有职守可拘也○此二章言贤者至于国中其白驹之所食者乃苖藿皆嘉榖也而不肯留但维絷其驹而得其于此逍遥为客耳
  ○皎皎白驹贲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赋也
  贲然光彩之貎来谓夲非绝我者欲留则亦可留也尔公尔侯非谓以官爵许之如横来大者王小者侯之云也盖谓尔之徳夲可以为公为侯而非逸豫之期也故优游隐遁皆非其宜慎者欲其勿优游也勉者欲其勿隐遁也盖日月逝矣岁不我与之意而欲其仕也二思字皆语辞此章嘉其来而劝之仕也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母金玉尔音而有遐心赋也
  空谷寂寥无人之所也生刍新刈之草则非苖藿之嘉榖矣此言贤者不可留而在空谷则白驹但食生刍一束而贤者安之其人之徳莹然如玉略无瑕疵我特留之而不可得耳然犹望其嘉言之及也故又语之曰毋贵重尔之音声如金玉然而有远我之心也其眷望惓惓之意岂因其去而遽已乎
  白驹四章章六句
  黄鸟
  经旨曰民适异国不得其所而作此诗集传得之矣但其体似风耳
  黄鸟黄鸟无集于榖无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榖言旋言归复我邦族赋也
  谷木名说见鹤鸣榖善也此以黄鸟自比而戒之以不可于此居室食粟也
  ○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梁此邦之人不可与明言旋言归复我诸兄赋也
  不可与明谓不可与之明言被侮也
  ○黄鸟黄鸟无集于栩无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父赋也
  栩木名说见鸨羽
  黄鸟三章章七句
  我行其野
  经旨曰世乱贤者适异国依其昏姻而不见收恤故作是诗与黄鸟意同当属国风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赋也
  野所经之野也蔽芾说见甘棠樗详见七月字义畜与慉同养也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尔宿尔不我畜言归思复赋也
  蓫羊蹄菜也野生煮为茹滑美
  ○我行其野言米其葍不思旧姻求我新特成不以富亦祗以异赋也成当作诚
  葍䔰也亦野生可蒸为茹新特新亲也○此诗言我从夲国而来经行于野所蔽芾者樗木而已无嘉树也所采食者蓫与葍而已无嘉蔬也以尔昏姻之故特来相就以其富而可依也则于夲国之旧姻皆不之思矣然至此乃无收恤我者是其人无特异之行耳可见人不在于富而在于有异行也如有异行岂至此哉
  我行其野三章章六句
  斯干
  经旨曰此必武王营镐京成燕饮以落之而群臣因有颂祷之辞也当为大雅欧阳氏曰古人成室而落之必有称颂祷祝之言如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谓之善颂善祷者是矣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赋也
  干水涯也南山长乐刘氏以为镐京之阳终南之山者是已镐京临大水对终南以此知为武王营镐也苞丛生而固也言作室之地临水涯则秩然整齐对南山则幽然深远以植根基则根基固而如竹之苞以长枝叶则枝叶繁而如松之茂此言其地之善未及作室也兄弟者人君继世而立多疑忌其兄弟则有不得室家君王者矣此与蓼萧宜兄宜弟意同但此为颂祷而发耳盖欲其和于一家以立垂裕之夲也犹谋也
  ○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处爰笑爰语赋也
  似嗣也妣祖南丰曽氏以为姜嫄后稷者是也西南云者必镐京之室木因地势而西南向也否则言西南而不言东北亦无谓矣居处说见击鼔此章緫言筑室之事将以久居而嗣先祖之业也
  ○约之阁阁椓之槖槖风雨攸除鸟䑕攸去君子攸芋赋也
  约束板也阁阁上下相乘也椓筑也槖槖杵声也此章言墙垣之固也毛氏曰芋大也曹氏曰居于其间心广体胖是以大也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君子攸跻赋也
  跂竦立也人竦敬则如鸟舒翼也棘急矢行缓则枉急则直也革变谓鸟之悚顾也翚雉也此章言其堂之美也跻升也升以听事也此盖路寝君日出视朝退适路寝听政即其所也
  ○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口⿵戌小 -- 哕⿰口⿵戌小 -- 哕其冥君子攸宁赋也
  此章言其室之美也盖寝室在路寝之后者也君既视朝听政使人视大夫退然后适小寝释服即其所也故孔氏以庭为宫寝之前庭庐陵李氏谓堂下至门谓之庭则以路寝言非攸宁之意矣殖殖平正也觉古训为大为直殊无意义盖高峻而可见之意故孔氏亦谓宫寝之楹柱是也正对偏而言则正是内寝之宽明处故曰哙哙冥是奥窔之间幽隐处故曰哕哕蓝田吕氏以正为正寝亦非也临川王氏曰哙哙其正则知哕哕其冥是偏也哕哕其冥则知哙哙其正是明也
  ○下莞上簟乃安斯寝乃寝乃兴乃占我夣吉夣维何维熊维罴维虺维蛇赋也
  此章因居室而祝其有夣兆以开子孙之祥也安斯寝即上章所谓攸宁也
  ○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赋也
  大人占夣之官也人之精神与天地阴阳流通昼之所为常感于夣故设官以占之熊罴阳物在山彊力壮毅男子之祥也虺蛇阴物穴居柔弱隐伏女子之祥也此言大人占夣而告志也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赋也
  此章祝其生男子之祥也寝之床尊之也衣之裳备盛服也半圭曰璋以行礼之璋玉言非祼宗庙之璋瓉也喤喤声之大亦吉徴也朱芾者天子纯朱诸侯黄朱皆谓之朱详见车攻字义室家君王谓服朱芾而有室有家以为君为王也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贻罹赋也
  此章祝其生女子之祥也寝之地卑之也裼褓也今之䌸儿被也衣之褓即其在身者而无所加也瓦黄东发以为覆膝以索麻线之瓦非砖也于义为近不违君子之命故曰无非不专君子之事故曰无仪唯酒食是议而无贻父母之忧即易所谓无攸遂在中馈贞吉也
  斯干九章四章章七句五章章五句
  无羊
  经旨曰贤者隐于牧人而牧事有成其梦兆亦关国家之富庶故君子美之而作此诗也然则斯人其百里奚爵禄不入于心而饭牛牛肥之俦欤
  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群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尔羊来思其角濈濈尔牛来思其耳湿湿赋也
  尔指牧人犉与醇同牛之一色成体者谓之犉兽三为群羊以三百为群言其群之多也牛之犉者九十非犉者尚多也临川王氏曰濈濈和也羊以善触为患故言其和谓聚而不相触也湿湿润泽也牛病则耳燥安则润泽也愚谓无羊无牛者其心不知有羊牛也故人以此谓之此章言牧事之成而牛羊众多也
  ○或降于阿或饮于池或寝或讹尔牧来思何蓑何笠或负其糇三十维物尔牲则具赋也
  讹动也荷蓑笠以为备赍干粮以随行盖从牛羊之所适也三十维物谓齐其色而别之凡为色者三十也尔牲则具用无不周也此言善牧而牛羊众多也
  ○尔牧来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尔羊来思矜矜兢兢不骞不崩麾之以肱毕来既升赋也
  麤曰薪细曰蒸薪蒸者牧人闲暇则就牧地采之暮则以之来归也雌雄者当归之际辨畜之雌雄以视其多寡之数也矜矜坚强貎兢兢畏惧貎骞羸瘦也崩耗败也肱臂也升升入于牢也此言牧人暮归不劳棰楚而牛羊驯扰从人意也临川王氏曰言羊得其性而无耗败也言羊而不言牛者羊善耗败故也言羊不耗败则牛可知矣
  ○牧人乃梦众维鱼矣旐维旟矣大人占之众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赋也大音泰后凡大师大王之类并同梦人而乃是鱼年岁丰登之祥也梦旐而乃是旟室家昌盛之兆也大人得是梦而献之故有此占言牧人之梦关于国家之富庶也此非托辞乃牧人实有此梦也盖其人神清气定能先天地之几如此此岂常人哉
  无羊四章章八句
  节南山
  经旨曰此诗家父以尹氏专权致乱而作虽为尹氏作而亦以告于王也故其卒章直言家父作诵无所讳也与𥝠言之讥刺者不同矣父者名也告王之言自宜称名春秋中凡言父如孔父季孙行父荀林父之类皆名也家父必家伯之子孙以伯为字则父之为名信矣家伯用事在幽王之世而家父见于春秋在桓王之时则尹氏之擅权当在平王之后矣观十月之交刺皇父也历叙家伯畨允棷橛楀诸小人而不及尹氏则幽王时尹氏子孙尚有吉甫遗风未甚失徳也至桓王时两遣家父过鲁篇内所谓驾彼四牡四牡项领者其必指此而言欤然亦可见家父乃尹氏之所信用者也家父亦贤臣欲救正尹氏故作此诗以面折之而因以告王故曰以究王讻使知警焉亦可以见其忠直矣然实僚友自相规诲之言不可以为大雅也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兴也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兴意节音截下章同
  节高峻貎岩岩积石貎南山节然而石岩岩以其可望而不可跻者起兴也赫赫显盛貎师大师尹氏吉甫之后为大师则三公也惔燔也不敢戏谈谓不切已而闲谈以见已之所言实治乱所关欲其必听非谓畏其威而不敢言也斩绝监视何用不监谓尹氏也此章言尹氏系天下之望而不以民忧为已忧也
  ○节彼南山有实其猗兴也赫赫师尹不平谓何天方荐瘥䘮乱弘多民言无嘉㦧莫惩嗟兴意
  实以草木遍满而言猗倚也言南山有岩石而草木倚于其间则不平也故以起兴方者言方来不已也荐与荐同重也瘥病弘大㦧痛也谓可㦧痛而无惩创嗟怜之心也此章言尹氏之失人望在于不平也
  ○尹氏大师维周之氐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赋也
  氐夲均平维持毗辅吊恤也不吊昊天言民之䘮乱不为天所恤也尹氏正宜惩嗟以救遗民不宜使之尽空也师众也此章言尹氏不称重任以申上章之意
  ○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无小人殆琐琐姻亚则无膴仕赋也
  仕谓官使之也罔欺也君子对下文小人言夷平已止殆危也琐琐小貎婿之父曰姻两婿相谓曰亚膴厚也弗躬弗亲委政于小人也故民弗信于君子而不询问之不官使之乃以为无可用者是欺罔君子也尹氏之不平止是任用姻亚小人耳故能平其心以止小人而去之则国不至于危殆矣平其心以去小人所谓式夷式已也姻亚无膴仕则小人去矣此章言尹氏惟用小人所以为不平也
  ○昊天不佣降此鞠讻昊天不恵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阕君子如夷恶怒是违赋也
  佣用力之意鞠穷也讻与匈匈同众语讙扰乱之象也惠爱戾乖也天降讻戾谓天生小人祸天下也君子即上章君子也届至阕息也恶怒谓民之怨恶也违远也言用君子而君子至至而平其政则民息而恶怒远矣此章言救不平之祸惟在于用君子也
  ○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赋也
  式月斯生言其祸之日进与月俱生也病酒曰酲国成即国钧以纲纪法度一成而不可变故谓之国成不自为政即前章弗躬弗亲而委之小人也此章言守其不平之徳则无以救乱盖欲其必改也
  ○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赋也项领引领四顾之貎蹙蹙缩小之貎谓其狭而不能驰骋也家父尝奉使于诸侯之国见其穷蹙故言此以见天下皆乱之意
  ○方茂尔恶相尔矛矣既夷既怿如相酬矣赋也相尔之相去声
  言平时以恶加人视之虽如矛㦸及既平心而得人恱怿则欢然如饮酒之相酬矣见人心易感而旧恶可改也旧说以为小人喜怒不常则非开导良心之言矣
  ○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不惩其心覆怨其正赋也
  不平者昊天不吊而降之讻戾也王见天意如此则其心必不自宁欲尹氏之知警也乃复不自惩创其心则必反怨人之正已者其恶何时而已哉此亦欲其自反而不责人也
  ○家父作诵以究王讻式讹尔心以畜万邦赋也
  不平之政国家讻乱之所由也故曰以䆒王讻式讹尔心以尹氏言欲其改也篇内尔字皆指尹氏或以此为责宣王当改化其心则篇内指切尹氏者皆规诲之言朋友责善之道自当如此使王知之自足以警矣何必切责王身哉
  节南山十章六章章八句四章章四句
  正月
  经旨曰幽王暴虐宠爱褒姒而小人依附者皆得以讹言中伤善类君子之遭谗者无所控愬故作此诗以发其忧愤不平之情焉然惓惓为国而冀王省悟亦可谓怨而不怒矣盖在位之臣直言以讥切朝政非若风人之自叙𥝠情者也
  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癙忧以痒赋也
  正月旧说皆以夏正建巳之月为正阳之月在周正则为六月也盖夲左传昭公十七年六月日食所载大史之说意必古者常以纯阳为正而以此称已月欤繁多也繁霜者政事严急之应戮及无辜故致此尔忧伤者忧政事之严急也讹言者谗言也随口化成而无实迹故曰讹言将大也讹言为害足以䧟人于刑戮人皆忧之而曰我独者必此人以国家为念而尤为小人所忌如下章所谓有侮也京京亦大也小心者虽有忧而不使人知之意即癙忧也䑕病则忧在穴内人所不知故癙忧谓之幽忧痒病也此章言国政严急而讹言可忧也
  ○父母生我胡俾我愈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好言自口莠言自口忧心愈愈是以有侮赋也
  愈病也莠恶也以莠害嘉榖故借以为恶愈愈益甚之意好言莠言谓有时言人之善有时言人之恶变乱无常也以此为忧则与小人不合而为所忌矣故反见侮侮之者谓加以谗言也此章言已适当讹言之为害而不能避也
  ○忧心惸惸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并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瞻乌爰止于谁之屋兴也
  惸惸独也即上章独忧之意无禄不有禄也虽有粟吾得食诸之谓也为臣仆谓国将亡而见虏也我人之人言我也无辜之民既同为臣仆我亦将从何所而可安于食粟乎与上无禄意同无辜之民亦皆并为臣仆则人无所分别如乌之首尾无异色故以乌为言非可止之处则不可止故曰于谁之屋此章言讹言将至亡国而人无所归也○欧阳氏曰乌巢乌也当止于林木屋非乌所止也止屋则近偪而将及祸也馀详见第五章
  ○瞻彼巾林侯薪侯蒸兴也民今方殆视天夣夣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兴意夣音蒙后言夣夣同苏氏曰中林之木莫不摧毁而维薪蒸在焉其残之也甚矣此说夲于郑氏盖林以丛聚得名宜有乔木而所存者惟薪蒸则可见当时贤者已尽凋落其有存者则值讹言方殆之时视天夣夣不明使罹于祸是天之不福善也然岂常理哉盖天夲无憎人之𥝠但其时未定耳若克有定则能胜人而讹言之人不能嫁祸矣君无可愬而归之于天以天言君心也此因流言方进于殆而望王悔祸之意
  ○谓山盖卑为冈为陵兴也民之讹言宁莫之惩召彼故老讯之占夣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兴意
  山夲起于平地至卑者也然自一篑而积之则可以为冈为陵犹讹言之祸不可以为小也其积之大则成冈陵之高矣故人君不可不惩也但讹言无实能变乱人之是非使人不可辨盖以其君自圣不听善言故耳故耆旧之老可以决事理之得失者也占夣之官可以决徴兆之吉凶者也凡国有事皆当召之讯之以审治乱之几而王与亲近之臣皆自以为圣不听其言谓从我所为斯已矣故治乱之㡬莫先于君子小人之别而使小人得以谗间君子则于人之是非皆不能辨如乌之雌雄皆不能知矣此言王之不能惩讹言也○欧阳氏曰凡禽兽之雌雄多以首尾毛色不同而别之乌之首尾毛色雌雄不异人所难别故引以为言
  ○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维号斯言有伦有脊哀今之人胡为虺蜴赋也号音豪后几呼号之号并同局曲也蹐累足也号长言之也伦序脊理也虺蜴皆毒螫之虫也曲身而行惧压也小步而行惧䧟也此过为忧惧之言然于时当惧故为有伦脊也此言人肆讹言之毒虽欲避而不可得也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赋也
  阪田崎岖峣崅之处菀茂也特苖之特盛者也扤动揺臲𡰈之意克胜也言天尽力以挫我也盖阪田而有菀然之特以壅培灌溉之力至耳喻人能加讲习克治之功则无不可入于善也王之初心求我惟恐不得此其善根也其后为讹言所谗则遂坚执我为不善而视之如仇仇之又仇故曰仇仇而信我之意亦不力矣此即所谓天之扤我也王之所以不能成徳而反不如阪田者良以是耳
  ○心之忧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胡为厉矣赋也燎之方扬宁或灭之兴也赫赫宗周褒姒烕之兴意
  正与政同古字通用厉暴恶也此言我之忧心所以纒结而不可解者以国政暴虐将至㓕亡而原其祸实起于褒姒也盖讹言之人皆倚褒姒而肆恶耳火田为燎宗周镐京也烕亦㓕也言火势方杨之际夲不可扑灭者以兴赫赫之宗周亦如火扬之盛也而褒姒乃以一人烕之盖可伤也时宗周未㓕以事理论之而知其必然耳
  ○终其永怀又窘阴雨其车既载乃弃尔辅载输尔载将伯助予比也尔载之载才再反下章同
  窘困也阴雨则泥泞而车易䧟也载车所载也辅可解脱之物如今人䌸杖于辐以防辅车也输隳也输载乃弃辅所致将请也伯或者之字也此言思其永终将有阴雨窘迫之时必有辅为依而后载可不隳以比平时弃贤而临难求之则已晚矣
  ○无弃尔辅员于尔辐屡顾尔仆不输尔载终逾绝险曾是不意比也
  员益也辅所以益辐也仆将车者也屡顾尔仆则非临时将伯助予者矣既有辅而又顾仆则载必不输而终逾绝险矣曾是之不以为意而能然乎言其尝留意于用辅也此覆说上章之意言辅之有益而不可弃也
  ○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比也潜虽伏矣亦孔之炤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赋也
  炤与灼同明也此言祸乱将及而国事可忧也盖祸乱之几已独知之鱼夲相忘于江湖在沼则惧有害故不乐也虽潜伏于沼之深处而其一点惧患之心亦甚自知也喻君子在乱世虽韬晦亦自知其不能避祸也惨惨愁戚貎念国之虐见其不为一身之虑也
  ○彼有旨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邻昏姻孔云念我独兮忧心慇慇赋也云音员
  彼指小人殽解骨肉使可食也凡非榖而食曰殽比亲比也云与员同周旋之意慇慇病之隐于心者也此痛小人之乐其忧也
  ○佌佌彼有屋蓛蓛方有榖民今之无禄天夭是椓哿矣富人哀此惸独赋也
  佌佌琐小貎蓛蓛窭陋貎指王所用之小人榖禄夭祸椓害哿可独单此言民皆不堪于虐政而穷独者尤无告欲王首先哀之也三山李氏曰衰乱之世要其极贫富俱受其祸言其一时之虐政则富者之财犹可以胜其求贫者愈不堪也
  正月十三章八章章八句五章章六句
  此诗愤世嫉邪不避忌讳忠于国而不顾其身者也自险艰之世言之鲜有不蒙危祸者矣然而敢于直言如此类者皆得免焉岂非先王立采诗之官正欲得人愤郁之情以观国政之有阙言虽诽谤而不以为尤故凡情之不得伸者皆欲因诗而达此文武之泽所以没世而不忘也杀谏臣之事至春秋中叶始有之然后有诽谤之诛矣孔子谓邦无道危行言孙其有感于此欤史记载厉王使卫巫监谤得谤者而杀之之事厉王固虐君也不可以常理论然观其直言之风久而不绝未尝以为惩则史迁所言亦未可尽信也十月之交以下凡讥切时政者义与此同
  十月之交
  经旨曰皇父以犬戎方炽患将及之因而作都于向迁民之富者实之为自安计其筑城之役甚大受役之贤者劳于从事而不免于谗故作此诗以警幽王也义与前篇同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赋也
  十月者周正建酉之月也郑氏义同惟集传以为夏正建亥之月则周人以建子为正不应尊用夏时按唐志载周幽王六年十月辛卯朔日入蚀限亦不言建亥也华谷严氏引以证建亥之说则误矣交者日月交会晦朔之间也上古君徳不亏日不常食至中古始有之故一食即为大变微光弱而不明也月以阴魄受日光相对不敢亢日故有微时而至于食若日则众阳之宗岂宜为阴所掩而微哉以日食起乱政之端而言下民之罹乱者为可哀也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赋也
  日月而不用之者月不避日而干犯之也良谓善人散而无政政之乱也乱起于不用善人故致日食日食之变全系于此阴微者臣妾退听之常不足为异而日食则为小人用事而不臧矣此申明上章之意
  ○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冡萃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惩赋也
  烨烨光闪貎震电雷震而电也宁安令善也沸涌起也腾上升也山顶曰冡萃崔嵬也高岸崩䧟故为谷深谷填塞故为陵憯痛也言阴阳失节雷电震惊山川崩溢陵谷变迁灾异荐臻不但日食而已此追言日食前事皆由于用小人之故而幽王不能惩也
  ○皇父卿士番维司徒家伯冡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艳妻煽方处赋也趣七走反
  皇父与皇甫同盖氏也不然则父当为名而宣王时既有皇父矣一家相承之世岂应同名乎凡称氏而不名者皆宠异之如尹氏也家伯仲允皆字也畨棸蹶楀皆氏也子如尹氏仍叔子之子七人之中卿士最为要职其馀司徒冡宰膳夫内史趣马师氏六人之中虽官有崇卑而皆权宠相连者也其序则必以宠任为先后耳美色曰艳艳妻褒姒也皇父为卿士而引用家伯仲允畨棸蹶楀诸小人同依褒姒为内主也煽热盛若火之煽也方处谓得处于势位根据而不动揺也此言灾变之大不惟无以弭之而又益之也
  ○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污莱曰予不戕礼则然矣赋也
  抑发语辞作谓动之而迁徙也即就也谋谓谋及庶人也如盘庚将迁而告民之意彻去卒尽也污停水也莱草秽也戕害也谓非我害民乃民供役之常礼也此専言皇父擅权役众之事以著其为小人乱政之首也
  ○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憗遗一老俾守我王择有车马以居徂向赋也
  圣通明也孔圣自以为甚圣也正月所谓具曰予圣者皇父当在所指之中矣向地名盖东都近地三有事三卿也亶信侯维藏蓄也憗勉力为之之意老谓老臣即为卿者有车马者谓士大夫以上有马乘者也皇父本畿内之卿但有采地视诸侯之禄而已不当远都于向也今择三卿之多藏者皆运所有之财以入于向而不以一老之家遗于王所又择其车马而富者皆使往实向城惟以为自安计而已如使犬戎患至有何富室与王共守哉此言皇父恃宠专权蔑君避患而幽王委任不疑也
  ○黾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嚣嚣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职竞由人赋也
  罪辜通言之则皆罪也散言之则罪之小者曰罪犯罪应死者曰辜嚣嚣众口声孽者祸之萌也噂群聚也沓重复也职主也竞力之强也噂沓背憎谓噂噂聚语㳫㳫多言皆以谈论人之短长而其实背则憎贤也盖此即谗口嚣嚣之状然则下民之祸端岂天所降哉主此而力为之者实谗口之小人耳盖从事于向役之贤者虽不敢言劳苦而亦不免于谗也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天命不彻我不敢效我友自逸赋也
  悠悠忧长之意我里贤者所居之里也痗病羡馀彻均也当时天下皆以劳役为病而独言我里据所亲历而言耳四方有羡民莫不逸非以为有羡馀之地安逸之民也盖得免于役以自偷安者皆行贿于皇父而为其所蔽者也我友自逸亦此类也北山所谓不均意正如此此人宁遭谗而不肯自逸亦可谓国无道至死不变者欤
  十月之交八章章八句
  雨无正
  经旨曰此平王时诗也周室东迁平王不能自强于政治赖卫武公郑武公相之而得以立国及二公去位既久王至晚年失道滋甚正大夫离居群臣莫肯供职其𥊍御之臣独以为忧故作此诗以责留者之怠事去者之弃君盖朋友规诲之辞其忧幽深其言切直可以为忠矣
  浩浩昊天不骏其徳降䘮饥馑斩伐四国旻天疾威弗虑弗图舎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赋也浩浩广大貎昊天亦广大之意骏大也榖不熟曰饥菜不熟曰馑旻天者仁覆闵下之名但篇内皆言昊天此不应别出一旻天盖旻当作昊字之误也疾威谓急其威虐也虑图皆谋也舎置沦䧟胥相铺遍也言䘮乱者死于流离饥馑者死于困乏此皆四国无辜之民为天所斩伐而沦胥以铺也故言有罪伏辜于理宜然置而勿论可也此无辜之民而皆䘮乱饥馑以死天之疾威如此而何天之弗虑弗图哉夫民之灾祸夲王所为不敢斥王而归咎于天亦婉辞也
  ○周宗既灭靡所止戾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为恶赋也
  周宗宗周也东迁之后镐京之地皆已封秦周虽未灭而今灭形已成故曰既灭也正长也班在上而为诸大夫之长故曰正非谓大夫也盖世臣而不任事者离居去位以避祸也勚劳也我勚𥊍御自谓从王而劳也三事大夫谓三公及诸大夫当国用事者也夙夜谓夙夜匪懈也朝朝见夕暮见谓朝王而朝暮见也此言周既东迁群臣解体而王心犹不知用善自惩乃反出而为恶威虐愈甚也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迈则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赋也
  辟言法言也此下四章皆为三事大夫莫肯夙夜者言凡百君子即指三事大夫之在位者此承上章言王心所以覆出为恶者本以不听法言行无所据故耳然则法言实切于治在位者岂可以不告哉故劝之以各敬尔身欲其直言以供职也畏即敬身自畏所以畏天也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曽我𥊍御憯憯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听言则答谮言则退赋也曽在登反
  戎兵曽但也𥊍御近侍之臣即国语所谓居寝有𥊍御之箴者也憯憯忧貎瘁病而形瘁也言三事大夫莫肯夙夜䘮乱则兵形已成而不能退其患也饥馑则死形已成而不能遂其生也用讯谓以直言告王也听言谓人言可以听者则言之者无罪而答应之若其言足以致谮是谓谮言则退而不听勿使得及已也此言其随时趋避免祸容身之计故不肯用讯也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维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赋也
  不能言谓忠直而不能以巧言顺人也如此之言不但出于舌而已出则必取祸故身至于瘁也前章所谓辟言不信者正谓此耳直言不若巧言者之能处休此人所以不用讯也然则巧言者非忠矣王安可不察而乃弃直言乎
  ○维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赋也
  于仕谓仕于此也棘急殆危也直言者天子之所谓不可使也而言出得罪此仕之所以孔棘且殆也惟巧言而天子以为可使虽无仕之棘殆然公论之所不与朋友短之则未免怨归于朋友矣此言仕者当无得罪于公论以见不可不尽其忠直也
  ○谓尔迁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鼠思泣血无言不疾昔尔出居谁从作尔室赋也
  此章为正大夫离居者言正大夫盖王之世臣与国同休戚者不当避而出外也当其出居必并京师之第而尽废故今使之还王都则曰予未有室家以未有室家为辞见其无意于王室也其所言者如此使我闻之疾痛于心而人未有知我心者则但鼠思泣血而已鼠思与正月癙忧意同夫欲迁归王都亦何难哉故又诘之曰昔尔出居谁从作尔室谓不必有室但肯归则可以作矣此惓惓欲其归辅王室之意也○正大夫与三事大夫踈戚不同正大夫谓世臣无可去之义者也故责其离居三事大夫则比正大夫为稍踈而义可以去者也但既居位则有官守言责当夙夜匪懈知无不言以济国家之难岂可为持禄容身之计哉至于不得其职不得其言然后可以言去耳不去而又不言此其所以可责也若邦君诸侯则远臣也盖视朝政以为轻重者其不王不足责矣然则𥊍御小臣虽深有意于效忠而独立寡俦无与共济亦将如之何哉
  雨无正七章二章章十句二章章八句三章章六句
  此篇命题全无意先儒亦无以明之惟元城刘氏以为尝读韩诗有雨无极篇篇首多雨无其极伤我稼穑八字朱子以为有理独以前二章章句长短不齐为疑此拘于文义之论也若以首章加此二句而分为二章理亦可通则刘说似未可废焉















  诗说解頥正释卷十八
<经部,诗类,诗说解颐>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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