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斋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六十八
诚斋集 卷第六十八 宋 杨万里 撰 景江阴缪氏艺风堂藏景宋钞本
|
诚斋集卷第六十八
庐陵杨 万里 廷秀
书
荅徐宋臣监丞书
某伏以即辰凋年逼春清霜佐雪㳟惟都运监丞
尊契文里居清逸徳望崇崛天棐忠贤台候动止
万福某老病馀生弃官十年乞骸三请挂冠神武
又三载矣闭门待尽人事尽废书问都绝不寕唯
执事而已远蒙诒书访问生死何喜如焉何感如
焉来帖告诉门生排根尝闻前軰谓受人之恩而
不忘者为子必孝为臣必忠盖推是心而信其人
也又闻惟以怨报徳者为不可测盖以有人之形
者必有人之情也故卢祀之于颜公敏中之于文
饶之奇之于永叔邢恕之于君实孰测其报恩一
至此极哉昔孟尝君有一客孟尝遇之甚厚而客
毎毁孟尝或问其故客曰人皆誉君而我独毁人
必以我为小人而以君为长者此吾所以报君也
前五子者其意将无出于此欤至如逢蒙杀羿之
事孟子不责蒙而责羿然则先生之与门生其责
果谁在哉久不纵谈聊以发千里之一莞蒙饷小
春碾春风落飞雪候眼瀹兔褐风味胜绝愧无
枯肠五千卷可搜搅耳未见君子愿言珍重青天
白日谗波聿消即聆召音遂登郎从偶江东耿漕
送至宣笔分纳二十軰匪报也
荅张㓛父寺丞书
某伏以即日春寒㳟惟㓛父寺亟约斋先生坚卧
南湖弹琴赋诗咏歌先王之风神介台候动止万
福契家玉婘均庆某行年七十有六而未有闻焉
宣捐󠄂而收宣䟽而休㓛父之于某何如也古人投
分之义每有想思千里命驾而㓛父身居帝城非
野人之迹所宣至既不得相见而心欲相见者不
以面则以书而野人姓名又不宣入修门不知㓛
父察否也敢谓不远千里走一个行李移书寄诗
后山清厉刻深之句宝晋沉著痛快之字荡耳目
而醒肝瞻此惠已不訾矣又加遗笔墨吴笺北果
海错厚币焉礼加渥意加劬野人何以拜此独𥨸
怪㓛父之趋舎有不可晓者㓛父近九重之居若
此其甚也瞻光范之门若此其不遐也操数寸之
颕奏三千之牍颂圣明而陈治安朝侣邹枚暮参
䕫龙直易易耳顾乃㝷苇苕之巢于霜松雪竹之
内访麋鹿之迹于兔达牛涔之外所向一何左也
此其不可晓者一也问其奚事则讲云议月问其
奚求则唱风和雪既徴子云之牛坻又索子厚之
土炭舎炉而冰之附吐饴而蘗之茹所欲又何诡
也此其不可晓者二也然尚有可诿者古之诗人
文士所挟异于人则所趋固异于人也至于其所
施于某者则有可大骇者矣孟子曰人之患在好
为人师柳子荅人士书絫絫百千里其虑患微也
昔之人固有毅然不顾而居然当仁者矣然的之
立矢之集矢之来的之灾今㓛父号我以师而自
号以弟子诘其实则朝同朝也游同游也志同志
也友云者实也师弟子云者浮也浮而非实无乃
欺乎无乃䛕乎㓛父固非欺且谀者然而云云若
尔者尚古人敬老之义而欲行之以厚俗也此在
㓛父不失为盛徳事在某则有所大不安者敬我
不若安我安我不若免我之为的他日赐书惟无
曰师弟子云者则老友之盛福也诹及陈诗有
勘而无去取此本今在南昌大儿许惟曽端伯百
家诗选则尝为儿軰择其粹者为一编凡四怢此
非为作者设也今附便了呈似不晚次公入京受
署却望𢌿之以㱕要老眼也近睹邸吏报𥨸承
㓛父已有进擢之命即日遂为贵人所谓家贫愿
邻冨也然从此萧郎是路人矣一𥬇南湖第三集
诗老而逸夷而工亦磨丹以摘佳句以为盗窃禆
败之府二碑得栄睹幸未见惟爱重大业以世
某官以宏其施建茶五十銙聊伴空凾匪报也
再荅陆务𮗚郎中书
某伏以即日夏令有俶暑风清斯㳟惟致政蕐文
国史郎中契文招月西塞听钟东林天棐高蹈台
候动止万福某老病馀年今七十有六矣加我数
年亦可以齐执事矣来教未得便以八十康寕之
福嫮我也来教又谓陶朱猗顿之冨汾阳西平之
贵世俗羡媢者可𥬇是固然矣然谓寿考冨贵皆
出偶然者然哉然哉谓寿考果出于偶然矣乎若
聃若莱耋以其徳者也显乎淑幽乎祐也若启期
耋以其窭者也彼乎靳此乎优也谓之偶然不可
也至脍人肝而永徳乎窭乎茹簟瓢而短非徳乎
非窭乎谓之偶然亦可也谓冨贵出于偶然矣乎
若蠡若顿冨以其力者也不贾不赢也若郭若李
贵以勲者也不武不登也谓之偶然不可也至黄
帽郎而羸也力乎车戏而登也勲乎若夫力足以
𥙿天地而枵于在陈勲足以泽万世而萎于泣麟
又何欤谓之偶然亦可也闻之曰事有粹乎不偶
然者駮乎偶然不偶然之间者孔子曰如不可求
从吾所好孟子曰强为善而已矣此粹乎不偶然
者也至于龄之永也短也赀之羸也缩也位之崇
也庳也此駮乎偶然之间者也粹焉者尔力也吾
徒不可以不懋也毙而后已可也駮焉者非尔力
也其如彼何哉前言𭟼之尔可也存而勿论亦可
也置而勿存亦可也执事以为然乎哉不然乎哉
来教诹及某𢙣诗当有万篇不闻居肆而市脯者
乎族庖者日嚣嚣然号于肆曰吾脯也胾也羮也
皆旨且多也夫旨则不多多则不旨旨而又多其
皆熊蹯猩唇乎哉其皆鲍鱼鼠朴乎哉采菊东篱
焉用百韵枫落吴江一句千载风人之勍者旨与
仆较少量多于可予之滕哉近尝于益公许窥一
二新作邢尹不可相见既见不自知其位也独其
间有使人怏怏无柰者如湖山有一士无人知姓
名又如寄湖中隐者是也斯人也何人也谓不可
见则有欲拜某床下者谓不可闻则有闻其长啸
吹遂者斯人也何人也非所谓不夷不惠者耶非
所谓出乎其类游方之外者耶非所谓逃名而名
我随避名而名我追者耶公欲知其姓名乎请索
琼茅为公卦之其繇曰鸿渐之筮实维我氏不知
其字视元宾之名不知其名视言偃之字既得是
占颇欲自秘又非闻善相告之义公其母谓亀䇿
诚不能知事许教以令子送行诗尚未寄似方且
徴之某顷亦有送三子之官者别𥿄呈似决曹
将非能作史论者耶新守将至某当入州府修州
民之敬首就阿戎语也未见万万珍重日听里轮
赐杖之命
荅张子仪尚书
某伏以即日颢气己未风露高寒㳟惟判府阁学
尚书尊契文左冯繁雄惠化滂被及京之润天人
是孚台候动止万福某以病弃官以耋得谢亦既
十有一年矣今兹犬马之齿七十有六矣士者视
之寒炉之灰墙角之檠也而执事之在姑苏相去
二子有余里乃未及下车亟走一介汲汲而诒之
书拳拳而致其意迹弥踈心弥亲地弥远情弥迩
独何欤不寕唯是盖十年之间自奉使而緫饟馈
立朝而践台斗昨帅七闽今牧三辅无岁而无书
不唯无岁而无书无时而无书也不唯无时而无
书又亟问而亟馈也又何欤夫合以势者势尽而
交踈合以利者利尽而交踈此固世俗市道之交
不足陈于君子长者之侧也然无友不如已者非
经之箴乎贵有常尊贱有等威非𫝊之仪乎而执
事徳尊一代而不遗浅陋之友仁在六长而不忘
贫贱之交又何欤闻之子张曰我之大贤欤于人
何所不容易曰以贵下贱此古人盛徳之事今人
之所不能为者执事毅然独为今人所不能为之
事凛然追还古人盛徳之事者政在是耳而又何
足以疑某亦何必致疑于其间哉而某一书之中
三致疑者盖舞阳之门不足诎准阴之车玉川之
屋不足辱諌议之书以某不应有而有也惟其不
应有而有是以不应疑而疑岂执事之举有可疑
乃无似之人无以堪之故不能不自疑耳非敢有
疑于青天白日之下也诗之小序不云乎言之不
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古风一篇别
纸呈似此亦诗人言之不足与嗟叹之不足而作
也一览而抵诸沟幸矣未有见期万万珍重若夫
世毘陵之爵囊曲江之笏金嘉贞之瓯此公家分
内事耳颂之则讇
荅𡊮起岩枢密书
某伏以即辰岁事聿遒天意欲雪㳟惟枢密端明
相公谟明廊庙柄执事枢蕐戎耸瞻天人尽护钧
候动止万福某㳟审膺受书赞登崇㡬廷正人其
昌善类载穆㳟惟驩庆某于今月十九日得女婿
泰寕陈亟经送似枢密八月一日所赐报章再拜
披读五色芒寒纸长连连笔飞翩翩反复百折卷
舒三过语如对面情如家书峻极之位弥高而労
谦之词弥卑云泥之㔟愈踈而金石之谊愈亲至
于舎己之衮衣绣裳见其黄帽青鞋而羡之舎己
之絫𬘡列鼎见其木茹雪㓗而爱之舎己之纬干
坤扶日月见其耕莽钓沧浪而慕之追记雪屋之
诗历陈云窗之䏈句若欲往从之而不可得者
而又寄以西州之雅歌俾击𦈢者得闻金锺玉磬
之声盖句句锦江之春字字雪山之冰也赠以四
端之缣素俾缊袍者一识万草千花之纨恋恋范
叔之袍依依退之之衣也此古者名相巨公所以
笃布衣之交存嘤鸣之音盛徳事也千载绝响一
往不返岂谓今日乃忽有之何其幸也今日有此
事吾身见此事何其又幸也吾身见此事吾身蒙
此惠何其又幸也弃官十一年挂冠亦三年偶未
死耳一日而逢三幸焉死且不朽矣陈亟竟蒙铨
曹通理此恩不自枢密而奚自耶怀之感之有艺
极哉病身柴立焚弃笔研不知年矣所谓四六漫
不复记矣且庆笺贺启之至门下者当齐熊耳矣
枢密少此哉敬哦五字诗二章章八句以代启事
之陈贺且谢寄诗赠衣之喜惠亦于卒章僣致无
厌之求焉盖陈婿已得漕泉二使及太守三京削
矣尚缺其二枢密傥然兴孺子入井之心赐以
闽中宪仓之两书求嘉泰三祀上半年之京削则
合窣堵之尖脱选坑之火在枢密一染化笔之顷
耳再三之渎某则有罪抑启竉纳侮者谁乎想读
至此当大噱也未占侍见不胜大愿愿言金玉厥
躬柱石吾道即正上能之𨇠民之所欲天必从之
荅朱晦庵书
某伏以即日初冬犹暖㳟惟宫使侍讲待制契文
珍䑓育徳天棐忠嘉台候动止万福台眷均庆诸
郎进学日新某伏自八月间施业尉许得台翰即
尝寓书为报登山临水公不如我之书是也杨子
直出守乡郡首访山间亦颇能谈契文近况甚慰
某昨日入城修州民之报夜宿城外一茅店通昔
展转不寐五更忽梦至一嵓石之下见二道士对
弈意以为仙也问某何自至此荅以仆弃官游山
今四年矣独未至此山故来且谈且弈二人皆敌
手至末后有一著其一人疑而未下其一人决焉
径下一子疑者頩颊某默自念仙家亦有争頩者
覚𥬇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弈乎忽青童自外来曰
有客二仙趋而出肃客而入云二客盖东坡山谷
也既啜茶二仙谢二客曰局不可不竟请寓目焉
复且弈且谈二客行谈寖远若未忘前事者似颇
及元豊元祐间纷纭事且叹且泣二仙起曰何两
先生相语之悲也二客吐实一仙𥬇顾东坡曰先
生之诗不云乎惟有主人言可用天寒欲雪饮此
觞又顾山谷曰南山朝来似有意今夜傥放新月
明非先生诗乎客主俱大𥬇某一𥬇而窹追忆其
事莫晓其故天已明矣入城郡官皆郊迎令亲程
纠袖出契文六月二十一日手书读之若督过其
不力疾一出山者乃悟梦中事程�又出契文与
渠书有欲令老僧升讲𫝶普使听者通身汗出
快哉快哉之语偶记忆尝见一史书似荀恱汉纪
之属而非也载子房事至欲王诸吕之时子房犹
及见之王陵平勃私于子房曰子以三寸舌为帝
者师今为之柰何子房不荅退而复招商山四人
者使者往则皆遁矣某尝𥬇子房动不动推与闲
人契文尝见此书否荷荷契文蓍占有知抑犹在
偻句之后乎盖蓍告契文以遁之初与四而偻句
告仆以上九也发书占之云在外则已远无应则
无累曽谓晦庵之蓍不如某之偻句乎荷荷儿軰
蒙下问极感先生长者幸教之意列拜起居未占
参侍愿言珍重以为吾道之镇公子
上陈勉之丞相辞免新除宝谟闵直学士
书
某皇恐再覆已拜公札然区区之恳有未竟者尝
闻之曰天下之事有名是而实非者有迹同而情
异者盖古之举逸民者天下所以㱕心古之存老
焉者君子所以笃旧二者五帝三王尊贤敬老之
遗意也今也某无故而命无功而进律不识此
何谓也意者圣主有五三尊贤之心如古之举逸
民有五三敬老之心如古之存老马访之大丞相
而未有以塞明诏称隆指也姑以某而寘诸选中
㳟惟大丞相造化生成之恩良不细矣而某感激
衔戢之心亦岂浅哉然某𥨸谓其名是矣其实非
也其迹同矣其情异也盖古之所举逸民者谓山
林长往之贤也非谓谢事之臣工也古之所存老
马者谓徳力并称之骥也非谓齿长之驽蹇也某
则不然岁在壬子年六十有六以移病而去官岁
在丙辰年至七十以引年而纳禄夫去官纳禄则
谢事之臣工也非山林长往之贤也移病引年则
齿长之驽蹇也非徳力并称之骥也以某而塞明
诏不曰名是而实非迹同而情异乎窃恐开素隐
盗名之门长乡原欺世之风必自某始矣惟亟陈
于上而追𥨊某之除命使某上不犯于公议下不
隳其晚节不胜悃诚迫切之貇
荅浔州廖子晦书
某伏以露滋月肃霜戾秋登㳟惟子晦浔州史君
十乘以先千骑居上天棐前茅台候动止万福某
自顷于雷仓许得所移书且寄书䇿石刻等欲报
而无驿使蹉跌至今此宣获大何而反辱嗣音贤
者难量固若是哉某山燓一槁人耳雉免之与处
鱼鰕之与侣以贫而求抱关以惫而上印绶以疾
而辞皮冠以年而抽手板此其异于桃林之㱕牛
柳营之汰卒者几希而来教有去就勇决之褒正
与朝菌论年夏虫语冰耳至儗之范蜀公非其
伦是何子晦胸中扰扰多蜀公也子晦业可大而
卷之怀齿鼎盛而缩其袖日亦爱矣者当如是乎
来教又有坦然忘世之语若有深望于仆者又何
不自望而仆望也然𥨸闻子晦有青云故人𥸤焉
而弗之往啖焉而弗之享晦庵先生之门不曰鲁
无君子者耶敬畏敬畏自亡友敬夫一去八桂西
民夺其母也久矣今又得子晦西民可无贺乎学
道爱人努力努力未见自珍吾道亨窒惟马首是
瞻
荅𡊮机仲侍郎书
某再拜伏以熙春过中淑景初廉㳟惟宫使殿撰
侍郎尊契文祝厘竹宫侍问宣室天迪甽亩之忠
神听正直之与台候动止万福某狗马歯今七十
有八矣人间万事不到胸次不待扫溉而自除不
烦排遣而自远不足勤执事之心恻也惟是挟策
读书此书生之馀习登山临水此野人之𣻉癖二
病痼之一居膏之上一居肓之下秦缓之鍼攻之
而不逹蕐佗之剂浇之而不入执事何以为我谋
哉然二病者又有浅深每遇书𠕋财入佳境目辄
痛而告労兴辄败而作𢙣至于登临则足愈軽而
不知倦行愈远而不知反前之病不若后之病之
深也执事又何以为我谋哉燕居深念又有一病
每怀我执事相与金石之处相忘形骸之表璧水
讲习之乐严瀬诗酒之娱如梦中事梦中之喜不
足偿觉后之慨也执事又何以为我谋哉今日寒
食方欲蹑青鞋唤乌藤鸥鹭前导猿鹤旁扶相
将挑野菜于芳洲拾瑶草于枉渚而李尉乃以执
事往岁九月之书来发而占之正冠盥手再拜三
读瑶林琼树瞻之在前金声玉振洋洋乎盈耳也
梦喜覚慨之一病于是脱然去吾躰甚幸甚荷甚
幸甚荷示教北山四咏新作朗诵未既忽乎追参
步趍陟降林岳攀上岩之刺天俯中岩之倚空冰
壶清寒以逼人玉虹飞动而夺日执事且谓某何
如其幸也徴及拙句甚愿充贠湛軰也山谷云衰
怀对胜境更覚落笔难也牵课四绝句呈似第公
输之门乃敢挥其斤西子之牖乃敢衒其丑不如
是则公输不哂西子不矉尔未见惟𮗚頥金躯考
祥玉烛之是祷惟蒲轮遄㱕灵寿命之是祷
荅张季长少卿书
某再拜伏曰自乾道之季年执事初来落笔中书
一日声名震于京师一何伟然也迨及绍熙之初
载执事再至握兰省户二老相对𩯭发苍浪又何
颓然也居亡几何仆使江东公㱕岷岭两舟觧后
一揖而别一何黯然也居亡几何仆㱕林下公牧
汉中一书远来访问生死又何跫然也楚星蜀月
万里相望自此远矣遣骑再临复拜尺素教以石
刻之新作觌以经术之训𫝊老病衰谢之中忽得
异书于异人唐人一日赏遍长安之花何如仆一
日尽觌群玉之府也文辞高寒山巑泉潺楷法奇
崛铁屈石出陶泓诸铭山谷之菁房湖诸记柳子
之裔鲁论明微闯神之机春秋述义泄圣之秘济
河焚舟如子荆之于康伯仆病未能也夺攘盗窃
如郭象之于向秀仆又不敢也望洋向若送君自
崖仆则已伏矣且妒且热喘如筒吹仆其能忘乎
寓目至此公不绝倒仆不信也
荅户部王少愚侍郎书
某再拜㳟承命戒令撰述令弟枢使𮗚文铭诗自
顾浅陋固不当披襟然诡以交情尤不当避席去
秋专遣便了走淮上致奠于枢使蒙令侄报教亦
以此文见嘱已怆然心许之矣况重之以台座谆
谆之诲乎第某才钝思迟少纾其期仅能属稿若
责以七步三步而成刻烛击钵而就虽临之以亡
酒之军法迫之以泣釡之死刑亦终不能也如陈
应求丞相之铭其子郎中宁四年乃来取如权枢
密之铭其孙大卿〈安节〉五年乃来取𫞐卿今造朝可
问而知非敢绐也至如虞彬父王季海京仲远三
相之铭皆一年后乃来取最近者如余处㳟丞相
去夏襄事毕送行状来今垂一年尚未来取也而
台𫝶赐大儿长孺书乃有速为下笔之语某敬读
至此汗不敢出此与程督里胥不报期会之爰书
有以异乎所幸者特未蒙书判榜百而封其文案
耳孔子曰君使臣以礼杜子美曰五日𦘕一水十
日𦘕一石能事不受相促迫王宰始旨留真迹子
思曰今而后知君之犬马畜伋王王贵人之轻士
未有甚于此时者也某亦安能呕心胼手竭蹷奔
命以奉此急急之符哉行状奏议敬以㱕纳可别
选才敏思涌者而往役焉临纸战栗
与建康帅丘宗卿侍郎书
某伏以廪秋暑退天高物肃㳟惟判府安抚留守
大学侍郎尊契文武是南卧护北门忠贞昭天
厘事萃止台候动止万福契家玉婘尊穉咸度诸
郎骎骎䑓阁甚喜甚贺某卧痾山墅未先朝露皆
馀映所逮也每燕居深念顾独有可恨者吾二人
者一居东海之东一居西江之西秋风一起侧身
东望慨然以怀山立玉色之标伟然在人目中矣
凝神小定则其人甚近而其室甚远矣则又怊然
以喟斯可恨不可恨也然挍之十五年之前则吾
二人者可以欣然相贺矣其又奚恨何也当时道
山史馆并游者几何人今之存者几何人吾二人
者独可不相贺乎哉若挍之三十有四何也中兴
以来宋徳盛在乾道何盛乎乾道也主徳日新于
上治化日隆于下人物日盛于朝民气日熙于野
当时不自知也由今望之信如何哉信如何哉是
时成均奉常䀈朝州并游者几何人今之存者几
何人交游之浅者姑置也至其深者如执事如钦
夫如伯㳟是可多得乎哉是可不贵珍乎哉可贵
珍也不可多得也而今则亡其二也言之则令人
悲言之不忍也不言则令人思不言亦不忍也然
言之可得而言矣见之可得而见乎然则吾二人
者独不可以相贺乎哉某则老矣今犬马之齿
七十有八矣自六十有六病而弃其官已而致其
仕矣朝与樵夫乎拾薪夕与渔父乎又鱼尚何为
哉尚何为哉而执事剖麟符拥茸纛緫貔虎百万
之师当金汤一面之寄其不軽而重也焯焯矣然
荐绅先生之论咸曰以执事广大精微之学雄深
雄雅之词经纶康济之才忠孝武文之望上焉者
置之凤池鸡树则必唐虞乎斯世次焉者置之广
厦细旃则必尧舜乎吾吾又次焉者置之銮坡玉
署则必灏噩乎斯文诡以外庸则为斵大木而小
之某曰不然不久幽者不速晣不小堙者不大决
执事韬龙文翳豹章岩登川临月𤥨风追超然物
表悠然事外者十年矣时有求于执事非执事有
求于时也开寿域转洪钧不在兹乎不在兹乎道
之将行也欤小人犹有望焉不寕惟小人而已钦
夫伯㳟犹有望焉不寕惟钦夫伯㳟而已仲尼子
舆犹有望焉执事毋怠执事毋怠未见君子万万
爱之重之以为吾道之镇公子云
诚斋集卷第六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