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除滥刑疏
作者:朱敬则 
本作品收录于《全唐文/卷0170

臣闻李斯之相秦也,行申商之法,重刑名之家,杜私门,彊公室,弃无用之费,捐不急之官。惜日爱功,疾耕急战,人繁国富,遂屠诸侯,此救弊之术也。

故曰刻薄可行于进趋,变诈可陈于攻战。兵犹火也。弗戢将自焚,既而锋镝已销,石城又毁,谅可易之以宽大,润之以淳和。八风之乐以柔之,三代之礼以导之。秦则不然,淫虐滋甚,往而不返,卒至土崩,此不知变之祸也。

陆贾、叔孙通之事汉王也,当荥阳成皋之间,粮馈已穷,智勇俱困,不敢开一说、效一奇,惟进豪猾之材,荐贪暴之客。及区宇适平,干戈甫戢,金鼓之声未息,伤痍之痛尚闻,二子顾盼雍容,绰有馀裕,乃陈《诗》、《书》,说《礼》、《乐》,开王道,谋帝图。高皇帝忿然曰:“吾以马上得之,安事《诗》、《书》?”对曰:“陛下马上得之,可马上治之乎?”高皇默然。是时陆贾著《新语》,叔孙通定礼仪,始知天子之尊,方觉帝王之贵。此知变之善也。向使高皇排二子而不收,置《诗》、《书》而不顾,重攻战之吏,尊首级之材。复道争功,张良已知其变;拔剑击柱,吾属不得无谋。即晷漏难逾,何十二帝乎?亡秦是续,何二百年乎?故曰,仁义者,圣人之蘧庐;礼经者,先王之陈迹。

然则祝辞向毕,刍狗须投,淳化已流,糟粕可弃,仁义尚舍,况轻于此者乎?自文明草昧,天地屯蒙,三叔流言,四凶构难。不设钩距,无以应天顺人;不峻刑名,不能摧奸禁暴。故置神匦,以开告端。曲直之影必呈,包藏之心尽露。神道助顺,无罪不除;人心保宁,无妖不戮。以兹妙算,穷造化之幽深;用此神谋,尽天人之秘术,故能计不下席,听不出闱,苍生晏然,紫宸易主。伟哉无得而称也!岂比造攻鸣条,大战牧野,血变草木,头折不周,可同年而语乎?

然而急趋无善迹,促柱少和声,拯溺不规行,疗饥非鼎食,即向时之妙策,乃当今之刍狗也。伏愿鉴秦汉之得失,考时事之合宜,审糟粕之可遗,觉蘧庐之须毁。见几而作,岂劳于终日乎?陛下必不可偃蹇太平,徘徊中路。伏愿改法制,立章程,下恬愉之词,流旷荡之泽,去萋斐之牙角,顿奸险之锋铓杜告密之源,绝罗织之迹。使天下黎民,坦然大悦,岂不乐哉?

本唐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远远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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