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西戎表
蒙恩顾问,窃见陛下患戎之意深矣。自贞元以来,国家所以甘亿兆之费于塞下,荩以犬戎有侵轶之患,而边人思守御之利也。然而河湟之地日削,田莱之业日空,塞下之人日亡,戎狄之心日炽。若此非他,不得备之之术也。且臣闻之,君之命帅,帅之命将,将之使卒,犹心之使臂,臂之使指,然后敌可擒而军可制也。今之屯戍者则不然,众其城堡,异其师长,获一马则图功,虏一戎则告捷,至于屠县道、掠万人,则曰力弱不足以应敌,援寡不足以摧凶;苟谨闲缮完不失其守者,则朝廷议赏之不给,又孰肯摧锋刃、冒殊死,而出入于系虏哉?此又非他,众分力散,而责师之刑无所加也。而又加之以为农者不教战,屯聚者不兼农,寇至则卒伍被甲而乘城,野人空弮以应敌,此又耕战之术不修,而屯聚之方太逸也。
今夫邠、岐、汧、陇之地,皆后稷、公刘之所理也,土宜植物,人务稼穑。陛下诚能使本道节制,广于荒隙,大建屯田,塞下诸军,除使令守防之外,一切出之于野,限人名田,复其租入,然后因其阡陌,制之闾井,因其卒伍,树之师长,固其塍堑,以备不虞,犬戎适至,则有连阡接畛之兵,戎骑才归,则复耰锄获耨之事,若此,则曩时之聚食者,尽归之于服勤之农矣,前此之系虏者,尽化为守御之兵矣。三五年间,塞下有相因之粟,边人无侵轶之虞。陛下又董之以良帅,威之以必刑,则彼琐琐之戎,陛下将署其君长,征其牛羊,奴虏以擒之可也,蝼蚁以攘之可也,又何必询王恢、使苏武,用晁错、访娄敬,而后复河湟、称即叙哉!此备戎之大略也。
方今犹有急于此者,臣敢冒昧殊死而言之。臣闻善奕棋者,将劫其棋,必固其羸,是以敌可杀而地不危。今庸蜀有犬吠之惊,南蛮绝贡诚之路,陛下又辍边将以统问罪之师,脱或蜂虿相完,尚稽天讨,兵连不解,绵夏涉秋,则犬戎乘衅启心之日也。陛下其图之。臣无任恳款忧边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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