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集解义疏 (四库全书本)/卷03
论语集解义疏 卷三 |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解义疏卷三 魏 何晏 集解
梁 皇侃 义疏
论语公冶长第五疏〈公冶长者孔子弟子也此篇明时无明君贤人获罪者也所以次前者言公冶虽在柱滥缧绁而为圣师证明若不近仁则曲直难辨故公冶次里仁也〉
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注孔安国曰公冶长弟子鲁人也姓公冶名长缧黑索也绁挛也所以拘罪人也疏〈子谓至妻之 云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者公冶长弟子也可妻者孔子欲以女嫁之故先评论而谓可妻也云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者既欲妻之故备论其由来也缧黑索也绁挛也古者用黑索以挛系罪人也冶长贤人于时经枉滥在缧绁之中虽然实非其罪也云以其子妻之者评之既竟而遂以女嫁之也范寗曰公冶行正获罪罪非其罪孔子以女妻之将以大明衰世用刑之枉滥劝将来实守正之人也别有一书名为论释云公冶长从卫还鲁行至二堺上闻鸟相呼往清溪食死人肉须臾见一老妪当道而哭冶长问之妪曰儿前日出行于今不反当是已死亡不知所在冶长曰向闻鸟相呼往清溪食肉恐是妪儿也妪住看即得其儿也已死即妪告村司村司问妪从何得知之妪曰见冶长道如此村官曰冶长不杀人何縁知之囚录冶长付狱主问冶长何以杀人冶长曰解鸟语不杀人主曰当试之若必解鸟语便相放也若不解当今偾死驻冶长在狱六十日卒日有雀子縁狱栅上相呼啧啧□□冶长含笑吏启主冶长笑雀语是似解鸟语主教问冶长雀何所道而笑之冶长曰雀鸣啧啧□□白莲水边有车翻覆黍粟牡牛折角収敛不尽相呼往啄狱未信遣人往看果如其言后又解猪及燕语屡验于是得放然此语乃出杂书未必可信而亦古旧相传云冶长解鸟语故聊记之也 注孔安国曰公冶长弟子鲁人也姓公冶名长 范甯曰名芝字子长也〉
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注王肃曰南容弟子南宫縚鲁人也字子容不废言见任用也疏〈子谓至妻之 云子谓南容者又评南容也云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者明南容之徳也若遭国君有道则出仕官不废已之才徳也若君无道则危行言逊以免于刑戮也刑戮通语耳亦含轻重也云以其兄之子妻之者论之既毕孔子以己兄女妻之也昔时讲说好评公冶南容徳有优劣故妻有己女兄女之异侃谓二人无胜负也卷舒随世乃为有智而枉滥获罪圣人犹然亦不得以公冶为劣也以己女妻公冶兄女妻南容者非谓权其轻重政是当其年相称而嫁事非一时在次耳则可无意其间也注王肃曰南容弟子南宫縚鲁人也字子容 姓南宫名縚也又名阅也〉
子谓子贱注孔安国曰子贱鲁人弟子宓不齐也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注苞氏曰若人者若此人也如鲁无君子子贱安得取此行而学行之疏〈子谓至取斯 云子谓子贱者亦评子贱也云君子哉若人者此通所评之事也若人如此人也言子贱有君子之徳故言君子哉若此人也云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者因美子贱又美鲁也焉安也斯此也言若鲁无君子子贱安得取此君子之行而学之乎言由鲁多君子故子贱学而得之〉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注孔安国曰言汝是器用之人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注苞氏曰瑚琏者黍稷器也夏曰瑚殷曰琏周曰簠簋宗庙器之贵者也疏〈子贡问至琏也 云子贡问曰赐也何如者子贡闻孔子历评诸弟子而不及己已独区区已分故因谘问何如也云子曰汝器也者孔子答曰汝是器用之人也云曰何器也者器有善恶犹未知己器云何故更问也云曰瑚琏也者此荅定器有善分也瑚琏者宗庙宝器可盛黍稷也言汝是器中之贵者也或云君子不器器者用必偏瑚琏虽贵而为用不周亦言汝乃是贵器亦用偏也故江熙云瑚琏置宗庙则为贵器然不周于民用也汝言语之士束修廊庙则为豪秀然未必能干烦务也器之偏用此其贵者犹不足多况其贱者乎是以玉之碌碌石之落落君子皆不欲也 注苞氏曰至贵者也 云瑚琏者黍稷器也者用盛黍稷之饭也云夏曰瑚云云者礼记云夏之四琏殷之六瑚今云夏瑚殷琏讲者皆云是误也故栾肇曰未详也然夏殷各一名而其形未测及周则两名其形各异外方内圆曰簠内方外圆曰簋俱容一斗二升以簠盛黍稷以簋盛稻粱或问曰子贡周人孔子何不云汝是簠簋而远举夏殷器也或通者曰夫子近舍当时而远称二代者亦微有旨焉谓汤武圣徳伊吕贤才圣徳则与孔子不殊贤才与颜闵岂异而汤武飞龙伊吕为阿衡之任而孔子布衣洙泗颜回箪瓢陋巷论其人则不殊但是用舍之不同耳譬此器用则一而时有废与者也〉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注马融曰雍弟子仲弓名也姓冉也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也焉用佞也注孔安国曰屡数也佞人口辞捷给数为人所憎也疏〈或曰至佞也 云或曰雍也仁而不佞者或人云弟子冉雍甚有仁徳而不能佞媚求会时也云子曰焉用佞者距或人也言人生在世备仁躬自足焉用作佞为也云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者更说佞人之为恶也御犹对也给捷也屡数也言佞者口辞对人捷给无实则数为人所憎恶也云不知其仁也焉用佞也者憎佞为恶之深故重荅距于或人也〉
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注孔安国曰开弟子也漆雕姓也开名也仕进之道未能信者未能究习也子悦注郑玄曰喜其志道深也疏〈子使至子悦 云子使漆雕开仕者孔子使此弟子出仕官也云对曰吾斯之未能信者开荅也荅师称吾者古人皆然也荅云言已学业未熟未能究习则不为民所信未堪仕也一云言时君未能信则不可仕也故张凭曰夫君臣之道信而后交者也君不信臣则无以授任臣不信君则难以委质鲁君之诚未洽于民故曰未能信也云子悦者孔子开开言而欣悦也范甯曰开知其学未习究治道以此为政不能使民信已孔子悦其志道之深不汲汲于荣禄也〉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也与注马融曰桴编竹木也大者曰筏小者曰桴也子路闻之喜注孔安国曰喜与已俱行也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注郑玄曰子路信夫子欲行故言好勇过我也无所取材者言无所取桴材也以子路不解微言故戏之耳一曰子路闻孔子欲乘桴浮海便喜不复顾望故孔子叹其勇曰过我无所复取哉言唯取于己也古字材哉同耳疏〈子曰至取材 云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者桴者编竹木也大曰筏小曰桴孔子圣道不行于世故或欲居九夷或欲乘桴泛海故云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也云从我者其由也与者由子路名也言从我浮海者当时子路也故云其由与云子路闻之喜者子路闻孔子唯将与已俱行所以喜也云子曰由也好勇过我者然孔子本意托秉桴激时俗而子路信之将行既不达微旨故孔子不复更言其实且先云由好勇过我以戏之也所以云过我者我始有乘桴之言而子路便实欲乘此是勇过我也云无所取材者又言汝勇乃过胜于我然我无所觅取为桴之材也 注郑玄曰至同耳 云子路信云云者此注如向释也云一曰云云者此又一通也此意亦与前不乖也云无所复取哉言唯取于己也者此注则微异也哉送句也言子路信我欲行而所以不顾望者言将我入海不复取馀人哉言唯取已也云古字材哉同耳者古作材字与哉字同故今此字虽作材而读义应曰哉也又一家云孔子为道不行为譬言我道之不行如乘小桴入于巨海终无济理也非唯我独如此凡门徒从我者道皆不行亦并由我故也子路闻我道由便谓由是其名故便喜也孔子不欲指斥其不解微旨故微戏曰汝好勇过我我无所更取桴材也〉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注孔安国曰仁道至大不可全名也又问子曰由也千秉之国可使治其赋也注孔安国曰赋兵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注孔安国曰千室之邑卿大夫之邑也卿大夫称家诸侯千乘卿大夫故曰百乘也宰家臣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注马融曰赤弟子公西华也有容仪可使为行人也不知其仁也疏〈孟武伯问至仁也 云孟武伯问子路仁乎者武伯问孔子云弟子中有子路是仁人不乎云子曰不知也者孔子荅也所以云不知者范甯曰仁道弘远仲由未能有之又不欲指言无仁非奨诱之教故托云不知也云又问者武伯得荅不知而意犹未已故更问云子路定有仁不乎故范甯曰武伯意犹未惬或似仲尼有隐故再问也云子曰由也云云者赋兵赋也孔子得武伯重问荅又直云不知则武伯未已故且言其才伎然后更荅以不知也言子路才勇可使治大国之兵赋仕为诸侯之臣也云不知其仁也者言唯知其才堪而犹不知其仁也云求也何如者武伯又问孔子弟子冉求其有仁不乎故云何如也云子曰求也云云者亦不荅仁而言求之才亦堪也千室之邑卿大夫之邑也百乘之家三公采地也言求才堪为千室百乘之邑宰也云不知其仁也者亦结荅不知其仁也云赤也何如者武伯又问弟子公西华有仁不乎云子曰赤也云云者亦唯荅赤之才能也束带立于朝谓赤有容仪可使对宾客言语也故范甯曰束带整朝服也宾客邻国诸侯来相聘享也云不知其仁也者亦不荅有仁也 注孔安国曰仁道至大不可全名也 言子路未能全受此仁名故云不知也 注孔安国曰至家臣 云千室之邑卿大夫之邑也卿大夫称家者今不复论夏殷且作周法周天子畿内方千里三公采地方百里卿地方五十里大夫地方二十五里畿外五等公方五百里侯方四百里伯方三百里子方二百里男方一百里旧说五等之臣其采地亦为三等各依其君国十分为之何以然天子畿千里既以百里为三公采五十里为卿采二十五里为大夫采地故畿外准之上公地方五百里其臣大采方五十里中采方二十五里小采方十二里半侯方四百里其臣大采方四十里次采方二十里小采方十里也伯方三百里其臣大采方三十里中采方十五里小采方七里半子方二百里其臣大采方二十里次采方十里小采方五里男方百里其臣大采方十里次采方五里小采方二里半也凡制地方一里为井井有三家若方二里半有方一里者六又方半里者一则合十八家有馀故论语云十室之邑也其中大小各随其君故或有三百户是方十里者一或有千室是方十里者三有馀也云诸侯千秉者谓上公也云卿大夫故曰百乘也宰家臣者然百乘之家是三公之采郑注杂记及此并云大夫百乘者三公亦通有大夫之称也 注马融曰至人也 行人谓宜使为君出聘邻国及接邻国之使来者也周礼有大小行人职也〉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注孔安国曰愈犹胜也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注苞氏曰既然子贡弗如复云吾与汝俱不如者盖欲以慰子贡心也疏〈子谓至如也云子谓子贡曰汝与回也孰愈者孰谁也愈胜也孔子问子贡汝与颜回二人才伎谁胜者也所以须此问者缪播曰学末尚名者多顾其实者寡回则崇本弃末睗也未能忘名存名则美著于物精本则名损于当时故发问以要赐对以示优劣也所以抑赐而进回也云对曰云云者荅孔子以审分也王弼曰假数以明优劣之分言已与颜渊十裁及二明相去悬远也张封溪曰一者数之始十者数之终颜生体有识厚故闻始则知终子贡识劣故闻始裁至二也云子曰弗如也者弗不也孔子闻子贡之荅分有悬殊故定之云不如也云吾与汝弗如也者孔子既荅子贡之不如又恐子贡有怨故又云吾与汝皆不如也所以安慰子贡也 注苞氏曰至心也 云既然子贡弗如者释前弗如也复云云云者苞意如向解而顾欢申苞注曰回为徳行之俊赐为言语之冠浅深虽殊而品裁未辨故使名实无滥故假问孰愈子贡既审回赐之际又得发问之旨故举十与二以明悬殊愚智之异夫子嘉其有自见之明而无矜克之貎故判之以弗如同之以吾与汝此言我与尔虽异而同言弗如能与圣师齐见所以为慰也侃谓顾意是言我与尔俱明汝不如也非言我亦不如也而秦道宾曰尔雅云与许也仲尼许子贡之不如也〉
宰予昼寝注苞氏曰宰予弟子宰我也子曰朽木不可雕也注苞氏曰朽腐也雕雕琢刻画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注王肃曰圬墁也二者喻虽施功犹不成也于予与何诛注孔安国曰诛责也今我当何责于汝乎深责之辞也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注孔安国曰改是者始听言信行今更察言观行发于宰我昼寝也疏〈宰予至改是 云宰予昼寝者寝眠也宰予惰学而昼眠也云子曰朽木不可雕也者孔子责宰予昼眠故为之作譬也朽败烂也雕雕镂刻画也夫名工巧匠所雕刻唯在好木则其器乃成若施工于烂朽之木则其器不成故云朽木不可雕云粪土之墙不可圬也者墙谓墙壁也圬谓圬墁之使之平泥也夫圬墁墙壁若墙壁土坚实者则易平泥光饰耳若墁于粪土之墙则颓坏不平故云不可圬也所以言此二者言汝今当画而寝不可复教譬如爓木与粪墙之不可施功也云于予与何诛者诛责也言所责者当责有智之人而今宰予无智则何责乎予宰予与语助也言不足责也即是责之深也然宰我有此失者一家云其是中人岂得无失一家云与孔子为教故托迹受责也故珊琳公曰宰予见时后学之徒将有懈废之心生故假昼寝以发夫子切磋之教所谓互为影响者也范甯曰夫宰我者升堂四科之流也岂不免乎昼寝之咎以贻朽粪之讥乎时无师徒共明劝诱之教故托夫弊迹以为发起也云子曰云云者始谓孔子少年时也孔子叹世醨薄之迹今异昔也昔时犹可故吾少时闻于人所言便信其能有行故云而信其行也云今吾云云者今谓孔子末时也不复听言信行乃更听言而必又须观见其行也云于予与改是者是比也言我所以不复听言信行而更为听言观行者起于宰予而改为此所以起宰予而改者我当信宰予是勤学之人谓必不懒惰今忽正直昼而寝则如此之徒居然不复可信故使我并不复信于时人也〉
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注苞氏曰申枨鲁人也子曰枨也欲焉得刚注孔安国曰欲多情欲也疏〈子曰至得刚 云吾未见刚者者刚谓性无欲者也孔子言我未见世有刚性无欲之人也云或对曰申枨者或有人闻孔子说而荅之云鲁有姓申名枨者其人刚也云子曰枨也欲焉得刚者孔子语或人曰夫刚人性无求而申枨性多情欲多情欲者必求人求人则不得是刚故云焉得刚〉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注马融曰加陵也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注孔安国曰言不能止人使不加非义于己也疏〈子贡曰至及也 云子贡曰云云者子贡自愿无世人以非理加陵于我也云吾亦欲无加诸人者又云我匪唯愿人不以非理加于我而我亦愿不以非理加陵于人也云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者孔子抑子贡也言能不招人以非理见加及不以非理加人此理深远非汝分之所能及也尔汝也故袁氐曰加不得理之谓也非无过者何能不加人人亦不加己尽得理贤人也非子贡之分也 注孔安国曰至已也 然不加人人不加己并难可能而注偏释不加已者略也〉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注章明也文彩形质著见可得以耳目自修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已矣注性者人之所受以生者也天道者元亨日新之道也深微故不可得而闻也疏〈子贡曰至已矣云子贡曰云云者子贡此叹颜氏之钻仰也但颜既庶㡬与圣道相邻故云钻仰之子贡既悬绝不敢言其高坚故自说闻于典籍而已文章者六籍也六籍是圣人之筌蹄亦无关于鱼兔矣六籍者有文字章著焕然可修耳目故云夫子文章可得而闻也然典籍著见可闻可观今不云可见而云可闻者夫见之为近闻之为远不敢言躬自近见政欲寄于远闻之而已云夫子云云者夫子之言即谓文章之所言也性孔子所禀以生者也天道谓元亨日新之道也言孔子六籍乃是人之所见而六籍所言之旨不可得而闻也所以尔者夫子之性与天地元亨之道合其徳致此处深远非凡人所知故其言不可得闻也 注性者至闻也 云性者人之所受以生者也者人禀天地五常之气以生曰性性生也云天道者元亨日新之道也者元善也亨通也日新谓日日不停新新不已也谓天善道通利万物新新不停者也言孔子所禀之性与元亨日新之道合徳也云深微故不可得而闻也者与元亨合徳故深微不可得而闻也或云此是孔子死后子贡之言也故大史叔明云文章者六籍是也性与天道如何注以此言之与是夫子死后七十子之徒追思曩日圣师平生之徳音难可复值六籍即有性与天道但垂于世者可踪故千载之下可得而闻也至于口说言吐性与天道蕴藉之深止乎身者难继故不可得而闻也侃案何注似不如此且死后之言凡者亦不可闻何独圣乎〉
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注孔安国曰前所闻未能及得行故恐后有闻不得并行也疏〈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子路禀性果决言无宿诺故前有所闻于孔子即欲修行若未及能行则不愿更有所闻恐行之不周故唯〉
〈恐有闻也〉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注孔安国曰孔文子卫大夫孔叔圉也文谥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注孔安国曰敏者识之疾也下问问凡在已下者也疏〈子贡问至文也 云子贡问云云者卫大夫孔叔圉以文为谥子贡疑其大高故问于孔子也问其何徳而谥文也云子曰云云者荅所以谥文之由也敏疾速也言孔围之识智疾逮而所好在学若有所不知则不耻谘问在己下之人有此诸行故谓为文也〉
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注孔安国曰子产郑大夫公孙侨也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恵其使民也义疏〈子谓至也义 云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者言子产有四徳并是君子之道也云其行已也恭者一也言其行己身于世常恭从不逆忤人物也云其事上也敬者二也言若事君亲及凡在已上者必皆用敬也云其养民也惠者三也言其养民皆用恩恵也故孔子谓为古之遗爱也云其使民也义者四也义宜也使民不夺农务各得所宜也〉
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人敬之注周生烈曰齐大夫也晏姓平谥名婴也疏〈子曰至敬之 云晏平仲善与人交者言晏平仲与人结交有善也云久而人敬之者此善交之验也凡人交易绝而平仲交久而人愈敬之也孙绰曰交有倾盖如旧亦有白首如新隆始者易克终者难敦厚不渝其道可久所以难也故仲尼表马〉
子曰臧文仲居蔡注苞氏曰臧文仲鲁大夫臧孙辰也文谥也蔡国君之守龟也出蔡地因以为名焉长尺有二寸居蔡僭也山节藻棁注苞氏曰节者栭也刻镂为山也棁者梁上楹也画为藻文言其奢侈也何如其智也注孔安国曰非时人谓以为智也疏〈子曰至智也云臧文仲居蔡者居犹畜也蔡大龟也礼唯诸侯以上得畜大龟以卜国之吉凶大夫以下不得畜之文仲是鲁大夫而畜龟是僭人君礼也云山节藻棁者此奢侈也山节者刻柱须露节为山如今栱斗也藻棁者画梁上侏儒柱为藻文也人君居室无此礼而文仲为之故为奢也宫室之饰士去首去本大夫达棱诸侯刻而砻之天子加密石焉出穀梁传云何如其智也者时人皆谓文仲是有智之人故孔子出其僭奢之事而讥时人也故云何如其智也 注苞氏曰至僭也 云蔡国云云者国君守国之龟出蔡地因呼龟为蔡也云长尺有二寸者蔡地既出大龟龟长尺二寸者因名蔡也云居蔡僭也者大夫亦得卜用龟之小者也不得畜蔡也文仲畜之是僭滥也 注苞氏曰至侈也 云节者栭也刻镂为山也者言刻栭柱头为山也栭是梁上柱名也云棁者梁上楹也者梁上楹即是檽檽即侏儒柱也苞两而言之当是互明之也刻檽头为山也画檽身为藻文也又有一本注云山节者刻欂栌为山也云画为藻文言其奢侈也者若以注意则此是非僭也正言是奢侈失礼人君无此礼故不僭也〉
子张问曰令尹子文注孔安国曰令尹子文楚大夫姓斗名㝅字於菟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也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注孔安国曰但闻其忠事未知其仁也崔子弑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注孔安国曰皆齐大夫也崔杼作乱陈文子恶之捐其四十匹马违而去之也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至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注孔安国曰文子避恶逆去无道求有道当春秋时臣陵其君皆如崔杼无有可止者也疏〈子张问至得仁 云子张问曰令尹子文者令尹楚官名也子文为楚令尹故曰令尹子文也云三仕为令尹无喜色者文子经仕楚三过为令尹之官而颜色未曾喜也云三已之无愠色者已谓黜止也文子作令尹经三过被黜而亦无愠恚之色也云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者虽三过被黜受代之时必以令尹旧政令告语新人恕其不知解也云何如也者子张问孔子令尹行如此是谓何人也云子曰忠矣者孔子荅言临代以旧告新此是为臣之忠者也李充曰进无喜色退无怨色公家之事知无不为忠臣之至也云曰仁矣乎者子张又问孔子如子文之行可得谓为仁不乎云曰未知焉得仁者孔子荅曰唯闻其忠未知其何由得为仁也李充曰子玉之败子文之举举以败国不可谓智也贼夫人之子不可谓仁侃案李谓为不智不及注也云崔子弑齐君者崔子齐大夫崔杼也弑其君庄公也云弑者夫上杀下曰杀杀名为卑也下杀上曰弑弑试也下之害上不得即而致杀必先相试以渐故易曰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从来渐矣如履霜以至坚冰也云陈文子有马十乘者陈文子亦齐大夫也十乘四十匹也四马共乘一车故十乘有四十匹也云弃而违之者文子见崔杼杀君而已力势不能讨故弃四十匹马而违去此国更往他邦云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者于时天下并乱国国皆恶文子弃马而去复更至他邦而所至之国亦乱与齐不异故曰犹吾大夫崔子也云违之者违去也文子所至新国文恶故又去之也云之至一邦者之往也去所至新国更复往一邦也云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者去初所至更往一国一国复昏乱又与齐不异故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云违之者已复更去也云何如者子张更问孔子言文子舍马三至新邦屡违之事如此可谓为何人也云子曰清矣者清清洁也颜延之曰每适又违洁身者也云曰仁矣乎者子张又问若如此文子之行则可谓为仁不乎云曰未知焉得仁者荅子张曰其能自去只可得清未知所以得名为仁也孙绰曰大哉仁道之弘以文子平粹之心无借之诚文子疾时恶之笃弃马而逝三去乱邦坐不暇宁忠信有馀而仁犹未足唯颜氏之子体仁无违其亚圣之目乎李充曰违乱求治不污其身清矣而所之无可骤称其乱不如甯子之能愚蘧生之可卷未可谓智也洁身而不济世未可谓仁也李谓为未智亦不胜为未知也 注孔安国曰至於菟 楚斗伯比外家是䢵国其还外家通舅女生子既耻之仍遂掷于山草中此女之父猎还见虎乳饮小儿因取养之既未知其姓名楚人谓乳为㝅谓虎为於菟音乌涂此儿为虎所乳故名之曰㝅於菟也后知其是伯比子故呼为斗㝅於菟也后长大而贤仕楚为令尹之官范甯曰子文是谥也 注捐其四十匹马 捐犹弃放也〉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思斯可矣注郑玄曰季文子鲁大夫季孙行父也文谥也文子忠而有贤行其举事寡过不必及三思也疏〈季文子至可矣 云季文子三思而后行者言文子有贤行举事必三过思之也云子闻之曰再思斯可矣者孔子美之言若如文子之贤不假三思唯再思此则可也斯此也有一通云言再过二思则可也人季彪曰君子之行谋其始思其中虑其终然后允合事机举无遗算是以曾子三省其身南容三复白圭夫子称其贤且圣人敬慎于教训之体但当有重耳固无缘有减损之理也时人称季孙名遇其实故孔子矫之言季孙行事多阙许其再思则可矣无缘乃至三思也此盖矫抑之谈耳非称美之言也〉
子曰甯武子注马融曰卫大夫甯俞也武谥也邦有道则智邦无道则愚其智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注孔安国曰详愚似实故曰不可及也疏〈子曰至及也 此章美武子徳也云邦有道则智者言武子若值邦君有道则肆已智讥以赞明时也云邦无道则愚者若值国主无道则卷智藏明详昏同愚也云其智可及也者是其中人识量当其肆智之目故为世人之可及也云其愚不可及也者时人多衒聪明故智识有及于武子者而无敢详愚隐智如武子者故云其愚不可及也 注孔安国曰至及也 详诈也王朗曰或曰详愚盖连智之所得缘有此智故能有此愚岂得云同其智而阙其愚哉荅曰智之为名止于布徳尚善动而不黜者也愚无预焉至于详愚韬光潜彩恬然无用支流不同故其称亦殊且智非足者之目可有虽审其显而未尽其愚者矣孙绰曰人情莫不好名咸贵智而贱愚虽治乱异世而矜鄙不变唯深逹之士为能晦智藏名以全身远害饰智以成名者易去华以保性者难也〉
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也注孔安国曰简大也孔子在陈思归欲去故曰吾党之小子狂者进趋于大道妄穿凿以成文章不知所以裁制我当归以裁制之耳遂归疏〈子在至之也 云子在陈曰归与归与者孔子周流诸国在陈最久将欲反鲁故发此辞再言归与归与者欲归之意深也云吾党云云者此是欲归之辞也所以不直归而必有辞者客住既久主人无薄若欲去无辞则恐主人生愧故托为此辞以申客去之有由也吾党者谓我乡党中也小子者乡党中后生末学之人也狂者直进无避者也简大也大谓大道也斐然文章貎也孔子言我所以欲归者为我乡党中有诸末学小子狂而无避进取正经大道辄妄穿凿斐然以成文章皆不知其所以辄自裁断此为谬误之甚故我当归为裁正之也 注进趋于大道妄穿凿以成文章 趋取也大道正经也既狂故取正典穿凿之也〉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注孔安国曰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孤竹国名也疏〈子曰至用希此美夷齐之徳也念犹识录也旧恶故憾也希少也人若录于故憾则怨恨更多唯夷齐豁然忘怀若有人犯己己不怨录之所以与人怨少也 注孔安国曰至名也 孤竹之国是殷汤正月三日丙寅日所封其子孙相传至夷齐之父也父姓墨台名初字子朝伯夷名允字公信叔齐名致字公逹伯夷大而庶叔齐小而正父薨兄弟相让不复立也〉
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注孔安国曰微生姓名高鲁人也或乞酰焉乞诸其邻而与之注孔安国曰乞之四邻以应求者用意委曲非为直人也疏〈子曰至与之 云孰谓微生高直者于时世人多云微生高用性清直而孔子讥之故云孰谓微生高直也孰谁也云或乞酰焉者举微生非直之事也酰酢酒也或有人就微生乞酰者也云乞诸其邻而与之者诸之也时微生家自无酰而为乞者就已邻有酰者乞之以与或人也直人之行不应委曲今微生高用意委曲故讥其非直注四邻 四邻四靣邻里之家也〉子曰巧言令色足恭注孔安国曰足恭便僻之貎也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注孔安国曰左丘明鲁大史也匿怨而友其人注孔安国曰心内相怨而外诈亲也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疏〈子曰至耻之 云巧言令色足恭者谓己用恭情少而为巧言令色足恭之者也缪协曰恭者从物凡人近情莫不欲人之从已足恭者以恭足于人意而不合于礼度斯皆适人之适而曲媚于物也云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者左丘明受春秋于仲尼者也其既良直故凡有可耻之事而仲尼皆从之为耻也巧言令色足恭是可耻之事也云匿怨而友其人者匿藏也谓心藏怨而外诈相亲友者也云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者亦从丘明耻也范甯曰藏怨于心诈亲于形外杨子法言曰友而不心靣友也亦丘明之所耻〉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弊之而无憾注孔安国曰憾恨也颜渊曰愿无伐善注孔安国曰自无称已之善也无施劳注孔安国曰无以劳事置施于人也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注孔安国曰怀安也疏〈颜渊至怀之 云颜渊季路侍者季路即子路也次第是季侍侍孔子卑在尊侧曰侍也云子曰盍各言尔志者盍何不也孔子话颜路曰汝二人何不各言汝心中所思乎云子路曰云云者弊败也憾恨也子路性决言朋友有通财车马衣裘共乘服而无所憾恨也一家通云而无憾者言愿我既乘服朋友衣马而不惭憾也故殷仲堪曰施而不恨士之近行也若乃用人之财不觉非已推诚暗往感思不生斯乃交友之至仲由之志与也云颜渊曰愿无伐善者有善而自称曰伐善也颜渊所愿愿已行善而不自称欲潜行而百姓日用而不知也李充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庄云无施劳者又愿不施劳役之事于天下也故铸剑㦸为农器使子贡无施其辨子路无厉其勇也云子路曰愿闻子之志者二子说志既竟而子路又云愿闻孔子志也古称师曰子也云子曰云云者孔子荅也愿已为老人必见抚安朋友必见期信少者必见思怀也若老人安己己必是孝敬故也朋友信己己必是无欺故也少者怀己己必有慈恵故也栾肇曰敬长故见安善诱故可怀也〉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注苞氏曰讼犹责也言人有过莫能自责者也疏〈子曰至者也已止也止矣乎者叹此以下事久已无也讼犹责也言我未见人能自见其所行事有过失而内自责者也〉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疏〈子曰至学也 丘孔子名也孔子自称名言十室为邑其中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也但无如丘之好学耳孙绰曰夫忠信之行中人所能存全虽圣人无以加也学而为人未足称也好之至者必钻仰不怠故曰有颜回者好学今也则亡今云十室之学不速于己又曰我非生而知之好古敏而求耳此皆陈深崇于教以尽汲引之道也一家云十室中若有忠信如丘者则其馀焉不如丘之好学也言今不好学不忠信耳故卫瓘曰所以忠信不如丘者由不能好学如丘耳苟能好学则其忠信可使如丘也〉
论语雍也第六疏〈雍孔子弟子也明其才堪南面而时不与也所以次前者其虽无横罪亦是不遇之流横罪为切故公冶前明而雍也为次也〉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注苞氏曰可使南面者言任诸侯可使治国政也疏〈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南面谓为诸侯也孔子言冉雍之徳可使为诸侯也〉
仲弓问子桑伯子注王肃曰伯子书传无见也子曰可也简注以其能简故曰可也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注孔安国曰居身敬肃临下宽略则可也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注苞氏曰伯子之简大简也子曰雍之言然疏〈仲弓问至简乎 云仲弓问子桑伯子者仲弓即冉雍也问孔子曰有人名子桑伯子此是何人也云子曰可也简老可犹可谓也简谓疏大无细行也孔子荅曰伯子之身所行可谓踈简也云仲弓曰云云者孔子荅曰伯子所行可谓疏简故仲弓更谘孔子评伯子之简不合礼也将说其简不合于礼故此先说于合礼之简也言人若居身有敬而宽简以临下民能如此者乃为合礼故云不亦可乎言其可也云居简云云者此说伯子之简不合礼也而伯子身无故而以简自居又行简对物物皆无敬而简如此不乃大简乎言其简过甚也云子曰雍之言然者雍论简既是故孔子然许之也虞喜曰说苑曰孔子见伯子伯子不衣冠而处弟子曰夫子何为见此人乎曰其质美而无文繁吾欲说而文之孔子去子桑伯子门人不悦曰何为见孔子乎曰其质美而文繁吾欲说而去其文故曰文质修者谓之君子有质而无文谓之易野子桑伯子易野欲同人道于牛马故仲尼曰大简无文繁吾欲说而文之 注王肃曰伯子书传无见也 言书传不见有子桑伯子也 注以其能简故曰可也 言伯子能为简略之行故云可也〉哀公问曰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注凡人任情喜怒违理颜渊任道怒不过分迁者移也怒当其理不移易也不贰过者有不善未尝复行也疏〈哀公问至者也 云哀公问曰弟子孰为好学者哀公问孔子诸弟子之中谁为好学者云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者荅曰弟子之中唯有颜回好学云不迁怒者此举颜渊好学分满所得之功也凡夫识昧有所瞋怒不当道理唯颜回学至庶㡬而行藏同于孔子故识照以道怒不乖中故云不迁迁犹移也怒必是理不迁移也云不贰过者但不能照机机非已所得故于己成过凡情有过必文是为再过而回当机时不见已乃有过机后即知知则不复文饰以行之是不贰也故易云颜氏之子其殆庶㡬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是也然学至庶几其美非一今独举怒过二条者盖有以也为当时哀公滥怒贰过欲因荅寄箴者也云不幸短命死矣者凡应死而生曰幸应生而死曰不幸若颜子之徳非应死而今死故曰不幸也命者禀天所得以生如受天教命也天何言哉设言之耳但命有短长颜生所得短者也不幸而死由于短命故曰不幸短命死矣云今也则亡者亡无也言颜渊既已死则无复好学者也然游夏文学著于四科而不称之便谓无者何也游夏非体之人不能庶㡬尚有迁有贰非关丧子唯颜生邻亚故曰无也云未闻好学者也者好学庶㡬旷世唯一此士难重得故曰未闻也 注凡人至行也 云凡人任情喜怒违理者未得坐忘故任情不能无偏故违理也云颜渊任道怒不过分者过犹失也颜子与道同行舍不自任已故曰任道也以道照物物岂逃形应可怒者皆得其实故无失分也云迁者移也怒当其理不移易也者照之故当理当理而怒之不移易也云不贰过者有不善未尝复行也者即用易系为解也未尝复行谓不文饰也〉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釡注马融曰子华弟子公西华赤字也六斗四升曰釡也请益曰与之庾注苞氏曰十六斗为庾也冉子与之粟五秉注马融曰十六斛为秉五秉合八十斛也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注郑玄曰非冉求与之太多也疏〈子华使至继富 云子华使于齐者子华弟子公西赤字也姓公西名赤有容仪故为使往齐国也但不知时为鲁君之使为孔子之使耳云冉子为其母请粟者冉子冉求也其母子华母也请粟就孔子请粟也时子华既出使而母在家冉有由朋友之情故为子华之母就孔子请粟也云子曰与之釡者孔子得冉求之请故命与粟一釡釡容六斗四升也云请益者冉求嫌一釡之少故更就孔子请益也云曰与之庾者冉子既请益故孔子令与之庾也庾十六斗也然初请唯得六斗四升请益而得十六斗是益多于初如为不次政恐益足前釡以成十六斗也云冉子与之粟五秉者十六斛曰秉五秉八十斛也孔子与粟既竟故冉子又自以已粟八十斛与之也云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者孔子说我所以与少又说冉求不应与多意也肥马马之食谷者也轻裘裘之皮精毛软及新绵为著者也若家贫则马不食谷而瘦裘用麤皮毛强而故絮为著缊袍是也今子华往使于齐去时所乘马肥其所衣裘轻软则是家富其母不乏也云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者孔子曰吾闻旧语夫君子施但周赡人之急者耳不系继足人为富蓄也 注六斗四升曰釡也 春秋传昭公三年冬晏子曰齐旧四量豆区釡锺四升为豆各自加其四以登于釡釡十则锺案如兹说是四升为豆四豆为区区斗六升也四区为釡釡六斗四升如马注也若锺则六斛四斗也 注苞氏曰十六斗为庾也 然案苞注十六斗为庾与贾氏注国语同而不合周礼周礼旊人职云豆实三而成觳郑云豆实四升则觳实一斗二升也又陶人职云庾实二觳案如陶旊二文则庾二斗四升矣而苞氏注曰十六斗为庾即是聘礼之䉤也聘礼十六斗曰䉤不知苞贾当别有所出耳 注马融曰十六斛为秉五秉合八十斛也 聘礼云十斗曰斛十六斗曰䉤十䉤曰秉是马注与聘礼之䉤同也 注郑玄曰非冉求与之太多也 非犹讥也孔子此语是讥冉求与子华母粟之太多也然旧说疑之子华之母为当定乏为当定不乏若实乏而子华肥轻则为不孝孔子不多与是为不仁若不乏而冉求与之则为不智谁为得失旧通者云三人皆得宜也子华中人岂容已乘肥马衣轻裘而令母乏必不能然矣且夫子明言不继富则知其家富也实富而冉求为请与多者明朋友之亲有同已亲既一人不在则一人宜相共恤故也今不先直以已粟与之而先请于孔子者已若直与则人嫌子华母有乏故先请孔子孔子再与犹不至多明不继富也已故多与欲招不继富之责是知华母不乏也华母不乏而已与之为于朋友之义故也不乏尚与况乏者也〉
原思为之宰注苞氏曰弟子原宪也思字也孔子为鲁司冠以原宪为家邑宰也与之粟九百辞注孔安国曰九百九百斗也辞让不受也子曰毋注孔安国曰禄法所当受无以让也以与尔邻里乡党乎注郑玄曰五家为邻五邻为里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五百家为党也疏〈原思至党乎 云原思为之宰者弟子原宪也孔子为鲁司冦有采邑故使原思为邑宰也云与之粟九百者九百九百斗也原宪既为邑宰邑宰宜得禄故孔子以粟九百与之也云辞者原性廉让辞不受粟也云子曰毋者原辞不肯受故孔子止之也毋毋辞也云以与尔邻里乡党乎者又恐原宪不肯受故又说云汝莫辞但受之若无用当还分与尔邻里乡党也此是示贤人仕官润泽州乡之教也云邻里乡党者内外互言之耳邻里在百里之外乡党在百里之内也 注孔子为鲁司冦 余见郑注本云孔子初仕鲁为中都宰从中都宰为司空从司空为司冦也 注孔安国曰九百九百斗也 漫云九百而孔必知九百斗者孔政当嫌九百升为少九百斛为多故应是年也宜与粟五秉亦相类也〉
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注犁杂文也骍赤色也角者角周正中牺牲也虽欲以其所生犁而不用山川宁有舍之乎言父虽不善不害于其子之美也疏〈子谓至舍诸 此明不以父无徳而废子之贤也云子谓仲弓者仲弓父劣当是于时为仲弓父劣而不用仲弓故孔子明言之也范甯曰谓非必对言也云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者为设譬也犁文也杂文曰犁或音狸狸杂文也或音梨犁谓耕犁也骍赤色也周家所贵也角角周正长短尺寸合礼也言假今犁牛而生好子色角合礼也云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者勿犹不也舍犹弃也言犁牛生好子子既色角悉正而时人或言此牛出不佳之母急欲舍弃此牛而不用特祭于鬼神则山川百神岂薄此牛母恶而弃舍其子遂不歆飨此祭乎必不舍矣譬如仲弓之贤其父虽劣若遭明王圣主岂为仲弓父劣而舍仲弓之贤不用为诸侯乎明必用也故鲧则殛死禹乃嗣兴是也案周礼牧人职云凡阳祀用骍牲毛之阴祀用黝牲毛之望祀各以其方之色牲毛之郑云阳祀祭天于南郊及宗庙也阴祀祭地北郊及社稷也望祀五岳四镇四渎也然今云山川者趣举言之也若南方则用赤是有其方色也且既云山川则宗庙亦可知亦互言之也〉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馀则日月至焉而已矣注言馀人暂有至仁时唯回移时而不变也疏〈子曰至已矣云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者仁是行盛非体仁则不能不能者心必违之能不违者唯颜回耳既不违则应终身而止举三月者三月一时为天气一变一变尚能行之则他时能可知也亦欲引汲故不言多时也故苞述云颜子不违仁岂但一时将以勖群子之志故不绝其阶耳云其馀则日月至焉而已矣者其馀谓他弟子也为仁并不能一时或至一日或至一月故云日月至焉而已矣 注言馀至变也 既言三月不违不违故知移时也〉
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注苞氏曰果谓果敢决断也于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子曰赐也达注孔安国曰达谓通于物理也于从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子曰求也艺注孔安国曰艺谓多才能也于从政乎何有疏〈季康子问至何有云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者仲由子路也鲁卿季康子问孔子曰子路可使从政为官长诸侯不也云子曰由也果者荅康子说子路才行可为政也言子路才性果敢能决断也云于从政乎何有者既解决断则必能从政也何有言不足有也故卫瓘曰何有者有馀力也云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者又问孔子曰子贡可使从政不也云子曰赐也达者亦荅才能也言赐能逹于物理也云于从政乎何有者既达物理故亦云何有也云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者又问孔子曰冉求何如云子曰求也艺者又荅才能也言求多才能也云于从政乎何有者有才能故亦云何有也〉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注孔安国曰费季氏邑也季氏不臣而其邑宰数叛闻闵子骞贤故欲用也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注孔安国曰不欲为季氏宰语使者曰善为我作辞说令不复召我也知有复我者注孔安国曰复我者重来召我也则吾必在汶上矣注孔安国曰去之汶水上欲北如齐也疏〈季氏至上矣 云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者弟子闵损也费季氏采邑也时季氏邑宰叛闻闵子骞贤故遣使召之为费宰也云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者子骞贤不愿与恶人为宰故谓季氏之使者曰汝还可善好为我作辞辞于季氏道我不欲为宰之意也云如有复我者者复又也子骞曰汝若不能为我作善辞而令有使又来召我者语在下也云则吾必在汶上矣者汶水名也在鲁北齐南子骞时在鲁谓使者云若又来召我我当北渡汶水之上往入齐也 注孔安国曰至数叛 云季氏不臣者强僭于鲁故曰不臣也云而其邑宰数叛者其邑宰即公山弗扰也亦贤人也见季氏恶故叛也所以后引云公山弗扰以费叛召子欲往是也〉伯牛有疾注马融曰伯牛弟子冉耕也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注苞氏曰牛有恶疾不欲见人故孔子从牖执其手也曰亡之注孔安国曰亡丧也疾甚故持其手曰丧也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注苞氏曰再言之者痛惜之甚也疏〈伯牛至疾也 云伯牛有疾者伯牛弟子冉耕字也鲁人有疾有恶疾也云子问之者孔子往问伯牛之疾差不也云自牖执其手者牖南窗也君子有疾寐于北壁下东首今师来故迁出南窗下亦东首令师从户入于床北得面南也孔子恐其恶疾不欲见人故不入户但于窗上而执其手也云曰亡之者亡丧也孔子执牛手而曰丧之言牛必死也云命矣夫者亦是不幸之流也言如汝才徳实不应死而今丧之岂非禀命之得矣夫夫助语也云斯人云云者斯此也言有此善人而婴此恶疾疾与人反故叹之也再言之者痛惜之深也〉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注孔安国曰箪笥也瓢瓠也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注孔安国曰颜渊乐道虽箪食在陋巷不改其所乐也疏〈子曰至回也 云贤哉回也者美颜渊之贤行故先言贤哉回也云一箪食一瓢饮者箪竹筥之属也用贮饭瓢瓠片也匏持盛饮也言颜渊食不重肴及无雕镂之器唯有一箪食一瓢饮而已也云在陋巷者不愿爽垲而居处之在穷陋之巷中也云人不堪其忧者凡人以此为忧而不能处故云不堪其忧也云回也不改其乐者颜渊以此为乐久而不变故云不改其乐也云贤哉回也者美其乐道情笃故始末言贤也 注孔安国曰箪笥也 以竹为之如箱箧之属也孔安国曰至乐也 所乐则谓道也〉
冉求曰非不悦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汝画注孔安国曰画止也力不足者当中道而废今汝自止耳非力极也疏〈冉求曰至汝画 云冉求曰非不悦子之道力不足者者冉求谘孔子曰求之心诚非不喜悦夫子之道而欲行之只才力不足无如之何也云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者孔子抑冉求无企慕之心也言汝但学不行之矣若行之而力不足者当中道而废耳莫发初自诚不能行也云今汝画者画止也汝今云力不足矣是汝自欲止耳〉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注马融曰君子为儒将以明其道小人为儒则矜其名也疏〈子谓至人儒 儒者濡也夫习学事久则濡润身中故谓久习者为儒也但君子所习者道道是君子儒也小人所习者矜夸矜夸是小人儒也孔子语子夏曰当为君子儒不得习为小人儒也〉
子游为武城宰注苞氏曰武城鲁下邑也子曰女得人焉耳乎哉注孔安国曰焉耳乎哉皆辞也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注苞氏曰澹台姓灭明名也字子羽言其公且方也疏〈子游至室也 云子游为武城宰者子游弟子言偃字也时为武城邑宰也云子曰汝得人焉耳乎哉者孔子问子游言汝作武城宰而武城邑民有好徳行之人为汝所得者不乎故云汝得人焉耳乎哉故袁氏云谓得其邦之贤才不也云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者荅为宰而所得邑中之人也澹台灭明亦孔子弟子也言灭明每事方正故行出皆不邪径于小路也一云灭明徳行方正不为邪径小路行也云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者公事其家课税也偃子游名也偃之室谓子游所住邑之廨舍也子游又言灭明既方正若非常公税之事则不尝无事至偃住处也举其明不托狎倚势于朋友也 注孔安国曰焉耳乎哉皆辞也 皆是送句之辞也 注苞氏曰至方也 公谓非公事不至偃室方谓不由径〉
子曰孟之反不伐注孔安国曰鲁大夫孟之侧也与齐战军大败不伐者不自伐其功也奔而殿将入门䇿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注马融曰殿在军后者也前曰启后曰殿孟之反贤而有勇军大奔独在后为殿人迎为功之不欲独有其名故云我非敢在后距敌也马不能前进耳疏〈子曰至进也 云孟之反不伐者鲁臣也不伐谓有功不自称也云奔而殿者此不伐之事也军前曰启军后曰殿于时鲁与齐战鲁军大败退奔而孟之侧独住军后为殿以捍卫奔者故曰奔而殿也云将入门䇿其马者门鲁国门也䇿杖也初败奔时在郊去国门远孟之侧在后及还将至入国门而孟之侧杖马令在奔者前也然六籍唯用马乘车无骑马之文唯曲礼云前有车骑是骑马耳令云䇿其马不知为骑马为乘车也云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者其既在后而国人皆迎之谓已有功已不欲独受其功故将入门杖马而云我非敢在后距敌政是马行不进故在后耳所以杖马示马从来不进也 注孔安国曰至功也 此不伐之源鲁哀公十一年鲁师及齐师战于郊之事也见春秋传也余见郑注本姓孟名之侧字之反也 马融曰至进耳 云孟之反贤而有勇军大奔独在后为殿者故停军后为捍敌也云人迎为功之者在国人迎军见其在后而谓为之有功故云功之也云马不能前进耳者前犹进也〉
子曰不有祝𬶍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注孔安国曰佞口才也祝𬶍卫大夫名子鱼也时世贵之宋朝宋国之美人也而善淫言当如祝𬶍之佞而及如宋朝之美难矣免于今世之害也疏〈子曰至世矣祝𬶍能作佞也宋朝宋国之美人善能淫欲者也当于尔时贵佞重淫此二人并有其事故得宠幸而免患难故孔子曰言人若不有祝𬶍佞反宜有宋朝美若二者并无则难免今世之患难也故范甯曰祝𬶍以佞谄被宠于灵公宋朝以美色见爱于南子无道之世并以取容孔子恶时民浊乱唯佞色是尚忠正之人不容其身故发难乎之谈将以激乱俗亦欲发明君子全身远害也 注孔安国曰至害也 云时世贵之者贵其能佞也云宋朝宋国之美人也而善淫者于时在卫通灵公夫人南子也云及如宋朝之美者一本云反如宋朝之美也通者云佞与淫异故云反也〉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者何莫由斯道也注孔安国曰言人之立身成功当由道譬由人出入要当从户也疏〈子曰至道也 道先王之道也人生得在世皆由于先王道理而通而世人多违理背道故孔子为譬以示解时惑也言人之在室出入由户而通亦如在世由道理而生而人皆知出室由户而未知在世由道故云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莫无也斯此也故范甯云人咸知由户而行莫知由学而成也〉
子曰质胜文则野注苞氏曰野如野人言鄙略也文胜质则史注苞氏曰史者文多而质少也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注苞氏曰彬彬文质相半之貎也疏〈子曰至君子云质胜文则野者谓凡行礼及言语之仪也质实也胜多也文华也言若实多而文饰少则如野人野人鄙略大朴也云文胜质则史者史记书史也史书多虚华无实妄语欺诈言人若为事多饰少实则如书史也云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者彬彬文质相半也若文与质等半则为会时之君子也〉
子曰人生也直注马融曰言人之所以生于世而自终者以其正直之道也罔之生也幸而免注苞氏曰诬罔正直之道而亦生是幸而免也疏〈子曰至而免 云人生也直者言人得全生居世者必由直行故也故李充曰人生之道唯其身直乎云罔之生也幸而免者罔谓为邪曲诬罔者也应死而生曰幸生即由直若有诬罔之人亦得生世者是获幸而免死耳故李充曰失平生之道者则动之死地矣必或免之善由于幸耳故君子无幸而有不幸小人有幸而无不幸也 注马融曰至道也 自终谓用道故不横夭殇也〉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注苞氏曰学问知之者不如好之者笃好之者又不如乐之者深也疏〈子曰至乐之者 云知之者不如好之者者谓学者深浅也知之谓知学问有益者也好之谓欲好学之以为好者也夫知有益而学之则不如欲学之以为好者也故李充曰虽知学之为益或有计而后知学利在其中故不如好之者笃也云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者乐谓欢乐之也好有盈厌故不如性欢而乐之如颜渊乐在其中也故李充曰好有盛衰不如乐之者深也〉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注王肃曰上谓上智之人所知也两举中人以其可上可下也疏〈子曰至上也 此谓为教化法也师说云就人之品识大判有三谓上中下也细而分之则有九也有上上上中上下也又有中上中中中下也又有下上下中下下也凡有九品上上则是圣人圣人不须教也下下则是愚人愚人不移亦不须教也而可教者谓上中以下下中以上凡七品之人也今云中人以上可以语上即以上道语于上分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虽不可语上犹可语之以中及语之以下何者夫教之为法恒导引分前也圣人无须于教故以圣人之道可以教颜以颜之道可以教闵斯则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又以闵道可以教中品之上此则中人亦可语上也又以中品之上道教中品之中又以中品之中道教中品之下斯即中人亦有可以语之以中也又以中品之下道教下品之上斯即中人以下可以语中人以下品之上道教下品之中斯即中人以下可以语下也此云中人以上中人以下大略言之耳既有九品则第五为正中人也以下即六七八也以上即四三二也注王肃曰至可也 云上谓上智之人所知也者谓圣人之道可教颜闵者也云两举中人以其可上可下也者若分九品则第五以上可以语上第五以下不可语上今但应云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以下不可语上而复云中人以下是再举中人也所以尔者明中人之大分有可上可下也若中人之上可以语上中人之下不可语上故再言中人也又一云中人若遇善师则可上若遇恶人则可下故再举中人明可上可下也〉
樊迟问智子曰务民之义注王肃曰务所以化导民之义也敬鬼神而远之可谓智矣注苞氏曰敬鬼神而不渎也问仁子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注孔安国曰先劳苦乃后得功此所以为仁也疏〈樊迟问至仁矣云樊迟问智者问孔子为智之道也云子曰务民之义者荅曰若欲为智当务在化导民之义也云敬鬼神而远之者鬼神不可慢故曰敬鬼神也可敬不可近故宜远之也云可谓智矣者如上二事则可为智也云问仁者樊迟又问为仁也云子曰云云者获得也言臣必先历为难事而后乃可得禄受报则是仁也若不先劳事而食则为不仁故范甯曰艰难之事则为物先获功之事而处物后则为仁矣 注苞氏曰敬鬼神而不渎也 渎犹数近也〉
子曰智者乐水注苞氏曰智者乐运其才智以治世如水流而不知己也仁者乐山注仁者乐如山之安固自然不动而万物生焉智者动注苞氏曰自进故动也仁者静注孔安国曰无欲故静也智者乐注郑玄曰智者自役得其志故乐也仁者夀注苞氏曰性静故夀考也疏〈子曰至者寿 陆特进曰此章极辨智仁之分凡分为三段自智者乐水仁者乐山为第一明智仁之性又智者动仁者静为第二明智仁之用先既有性性必有用也又智者乐仁者夀为第三明智仁之功己有用用宜有功也云智者乐水者今第一明智仁之性此明智性也智者识用之义也乐者贪乐之称也水者流动不息之物也智者乐运其智化物如流水之不息故乐水也云仁者乐山者此即明仁者之性仁者恻隐之义山者不动之物也仁人之性愿四方安静如山之不动故云乐山也云智者动者此第二明用也智者何故如水耶政自欲动进其识故云智者动也云仁者静者仁者何故如山耶其心宁静故也云智者乐者第三明功也乐懽也智者得运其识故得从心而畅故懽乐也云仁者寿者性静如山之安固故寿考也然则仁既寿不乐而智乐不必夀缘所役用多故也〉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注苞氏曰言齐鲁有太公周公之馀化也太公大贤周公圣人今其政教虽衰若有明君兴之者齐可使如鲁鲁可使如大道行之时也疏〈子曰至于道 太公封于营丘之地为齐国周公封于曲阜之地为鲁国周公大圣太公大贤贤圣既有优劣虽同致太平而其化不得不微异故末代二国齐有景公之昏暗鲁有定公之寡徳然其国犹有望旦之遗风故礼记云孔子曰吾舍鲁何适耶明鲁犹胜馀国也今孔子叹其君之并恶故有此言也言若齐有明君一变便得如鲁太平之日鲁有明君一变便如大道之时也此是引汲之教耳实理则不然矣若明君兴之政当得各如其初何容得还淳反本耶〉
子曰觚不觚注马融曰觚礼器也一升曰爵三升曰觚也觚哉觚哉注觚哉觚哉言非觚也以喻为政不得其道则不成也疏〈子曰至觚哉 云觚不觚者觚礼酒器也礼云觚酌酒一献之礼宾主百拜此则明有觚之用也当于尔时用觚酌酒而沈湎无度故孔子曰觚不觚也故王肃曰当时沈湎于酒故曰觚不觚犹言君臣不君臣耳云觚哉觚哉者言用觚之失道也故重曰觚哉觚哉 注觚哉至成也 云觚哉觚哉言非觚也者何此注亦得同王蔡之释也云以喻为政不得其道则不成也者如何此注则与王蔡小异也何意言用觚不得其道则非复觚徳譬如人所为不得其道者则事亦不成也若欲知气味何说则特前觚不觚如王蔡之释后云觚哉觚哉自因前以寄后喻事不乖王蔡而有兼得之美也故禇仲都曰作觚而不用觚法觚终不成犹为政而不用政法岂成哉疾世为政不用政法故再言焉〉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者焉其从之与注孔安国曰宰我以为仁者必济人于患难故问有仁人堕井将自投下从而出之否乎欲极观仁人忧乐之所至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注苞氏曰逝往也言君子可使往视之耳不肯自投救之也可欺也不可罔也注马融曰可欺者可使往也不可罔者不可得诬罔令自投下也疏〈宰我问至罔也 云宰我问云云者宰我欲极观仁者之怀故假斯以问也言有人告于仁者云彼处有仁者堕井而仁者常救人于急难当自投入井救取之不耶云子曰何为其然也者孔子距之故云何为其然也言仁者虽复救济若审有人堕井当为方计出之岂容自投从之云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者逝往也陷没也言闻有人堕井乃可往看之耳不遂投井取之也云可欺也不可罔也者欺者谓遥相语也罔者谓面相诬也初彼来见告云井中有仁人我往视之是可欺也既至井实无人不可变通而自投入井是不可罔也或问曰仁人救物一切无偏何不但云井中有人而必云有仁者耶若唯救仁者则非仁人堕井则仁人所不救乎荅曰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其虽恻隐济物若闻恶人堕井亦不往也又李充曰欲极言仁设云救井为仁便当从不耶故夫子荅云何为其然也言何至如此是君子之人若于道理宜尔身犹可亡故云可逝逝往也若理有不可不肯陷于不知故云不可诬罔令投下也君子不逆诈故可以暗昧欺大徳居正故不可以非道罔也〉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注郑玄曰弗畔不违道也疏〈子曰至矣夫 博广也约束也畔违也背也言君子广学六籍之文又用礼自约束能如此者亦可得不违背于道理也〉
子见南子子路不悦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注孔安国曰等以为南子者卫灵公夫人也淫乱而灵公惑之孔子见之者欲因以说灵公使行治道也矢誓也子路不悦故夫子誓之曰行道既非妇人之事而弟子不悦与之咒誓义可疑也疏〈子见至厌之 云子见南子者南子卫灵公夫人也淫乱而孔子入卫欲与之相见也所以欲相见者灵公唯妇言是用孔子欲因南子说灵公使行正道也故缪播曰应物而不择者道也兼济而不辞者圣也灵公无道蒸庶困穷锺救于夫子物困不可以不救理锺不可以不应应救之道必明有路路由南子故尼父见之涅而不缁则处污不辱无可无不可故兼济而不辞以道观之未有可猜也云子路不悦者子路于时随夫子在卫见夫子与淫乱妇人相见故不悦也缪播曰贤者守节怪之宜也或以亦发孔子之荅以晓众也王弼曰案本传孔子不得已而见南子犹文王拘羑里盖天命之穷会也子路以君子宜防患辱是以不悦也云夫子云云者矢誓也予我也否不也厌塞也子路既不悦而孔子与之兀誓也言我见南子若有不善之事则天当厌塞我道也缪播曰否不也言体圣而不为圣者之事天其厌塞此道耶王弼曰否泰有命我之所屈不用于世者乃天命厌之言非人事所免也重言之者所以誓其言也蔡谟曰矢陈也尚书叙曰皋陶矢厥谋也春秋经曰公矢鱼于棠皆是也夫子为子路矢陈天命非誓也李充曰男女之别国之大节圣明义教正内外者也而乃废常违礼见淫乱之妇人者必以权道有由而然子路不悦固其宜也夫道消运否则圣人亦否故曰子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厌亦否也明圣人与天地同其否泰耳岂区区自明于子路而己〉
子曰中庸之为徳也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注庸常也中和可常行之徳也世乱先王之道废民鲜能行此道久矣非适今也疏〈子曰至久矣 中中和也庸常也鲜少也言中和可常行之徳是先王之道其理甚至善而民少有行此者也已久言可叹之深也〉
子贡曰如能博施于民而能济众者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注孔安国曰若能广施恩恵济民于患难尧舜至圣犹病其难也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己注孔安国曰更为子贡说仁者之行也方道也但能近取譬于己皆恕己所不欲而勿施人也疏〈子贡曰至也巳 云子贡曰云云者子贡问言若有人所能广施恩惠于民又能救济众民之患难能如此者何如可得谓为仁人否乎云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者孔子荅曰若能如此者何事是仁乎乃是圣人之行也云尧舜其猫病诸者尧舜古圣天子也病犹患也诸之也又言前所能之事乃是圣人之行而圣人犹病患其事之难行也云夫仁者云云者既云前事不啻是仁为圣所难故此更荅为仁之道也言己若欲自立自达则必先立达他人则是有仁之者也云能近云云者能近取譬诸身远取诸物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能如此者可谓为仁之方也方犹道也〉
论语集解义疏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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