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集解义疏 (四库全书本)/卷04

卷三 论语集解义疏 卷四 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集解义疏卷四   魏 何晏 集解
  梁 皇侃 义疏
  论语述而第七疏述而者明孔子行教但祖述尧舜自比老彭而不制作也所以次前者时既夷崄圣贤地闭非唯二贤之不遇而圣亦失常故以圣不遇证贤不遇非贤之失所以述而次雍也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注苞氏曰老彭殷贤大夫也好述古事我若老彭祖述之耳疏子曰至老彭 此孔子自说也云述而不作者述者传于旧章也作者新制作礼乐也孔子自言我但传述旧章而不新制礼乐也夫得制礼乐者必须徳位兼并徳为圣人尊为天子者也所以然者制作礼乐必使天下行之若有徳无位既非天下之主而天下不畏则礼乐不行若有位无徳虽为天下之主而天下不服则礼乐不行故必须并兼者也孔子是有徳无位故述而不作也云信而好古者又言已常存于忠信而复好古先王之道故曰信而好古也所以中庸云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是也云窃比于我老彭者窃犹盗也老彭彭祖也年八百岁故曰老彭也老彭亦有徳无位但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孔子欲自比之而谦不敢灼然故曰窃比也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注郑玄曰人无有是行于我我独有之也疏子曰至我哉云默而识之者见事心识而口不言谓之默识者也云学而不厌者又学先王之道而不厌止也云诲人不倦者诲教也又教一切之人而不疲倦也云何有于我哉者言人无此诸行故天下责于我耳若世人皆有此三行则何复贵有于我哉故李充曰言人若有此三行复何有贵于我乎斯劝学敦诲诱之辞也 注郑玄曰至之也 云人无有是行者言天下人皆无此三行也云于我我独有之也者释于我哉也言由我独有之故天下贵有于我也子曰徳之不修也学之不讲也闻义不能徙也不善不能改也是吾忧也注孔安国曰夫子常以此四者为忧也疏子曰至忧也 云徳之不修者得理之事宜修治在身也而世人不修也云学之不讲者所学经业恒宜讲说使决了也而世人不讲也云闻义不能徙者闻有仁义之事徙意从也而世人不徙也云不善不能改者身本有不善当自改正令善也而世人不改也云是吾忧也者吾孔子自谓也言孔子恒忧世人不为上四事也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注马融曰申申夭夭和舒之貎也疏子之至如也 明孔子居处有礼也燕居者退朝而居也申申者心和也夭夭者貎舒也玉藻云燕居告温温注告谓教使也诗云温温恭人乡党云居不容故当燕居时所以心和而貎舒也故孙绰曰燕居无事故云心内夷和外舒畅者也 注马融曰至貎也 申申心申畅故和也貎舒缓故夭夭也诗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即美舒义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也注孔安国曰孔子衰老不复梦见周公也明盛时梦见周公欲行其道也疏子曰至公也 夫圣人行教既须得徳位兼并若不为人主则必为佐相圣而君相者周公是也虽不九五而得制礼作乐道化流行孔子乃不敢期于天位亦犹愿放乎周公故年少之日恒存慕发梦及至年齿衰朽非唯道教不行抑亦不复梦见所以知己徳衰而发衰久矣即叹不梦之徴也然圣人悬照本无俟梦想而云梦者同物而示衰故也故李充曰圣人无想何梦之有盖伤周徳之日衰哀道教之不行故寄慨于不梦发叹于凤鸟也 注孔安国曰至道也 即谓摄行天子事而复制礼作乐也
  子曰志于道注志慕也道不可体故志之而己据于徳注据杖也徳有成形故可据也依于仁注依倚也仁者功施于人故可倚之也游于艺注艺六艺也不足据依故曰游也疏子曰至于艺 此章明人生处世须道艺自辅不得徒然而已也云志于道者志者在心向慕之谓也道者通而不壅者也道既是通通无形相故人当恒存志之在心造次不可暂舍离者也云据于徳者据者执杖之辞也徳谓行事得理者也行事有形有形故可据杖也云依于仁者依者倚也仁者施惠之谓也施惠于事宜急故当依之而行也仁劣于徳倚减于据故随事而配之云游于艺者游者履历之辞也艺六艺谓礼乐书数射御也其轻于仁故云不足依据而宜遍游历以知之也 注道不可体 不可体谓无形体也 注徳有成形前事有涯故云有形也
  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注孔安国曰言人能奉礼自行束修以上则皆教诲之也疏子曰至诲焉此明孔子教化有感必应者也束修十东脯也古者相见必执物为贽贽至也表已来至也上则人君用玉中则卿羔大夫雁士雉下则庶人执鹜工商执鸡其中或束修壶酒一犬悉不得无也束修最是贽之至轻者也孔子言人著能自施贽行束修以上来见谒者则我未尝不教诲之故江熙云见其翘然向善思益也古以贽见修脯也孔注虽不云修是脯而意亦不得离脯也
  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而示之不以三隅反则吾不复也注郑玄曰孔子与人言必待其人心愤愤口悱悱乃后启发为之说也如此则识思之深也说则举一隅以语之其人不思其类则不复重教之也疏子曰至复也 人明孔子教人法也云不愤不启不悱不发者愤谓学者之心思义未得而愤愤然也启闻也悱谓学者之口欲有所谘而未能宣悱悱然也发发明也言孔子之教待人心愤愤乃后为开导之若不愤则不为开也又待其口悱悱而后乃为发明之若不悱则不为发明也所以然者人若不悱愤而先为启发则受者识录不坚故须悱愤乃为发启则听受分明忆之深也云举一云云者隅角也床有四角屋有四角皆曰隅也孔子为教虽待悱愤而为开发开发己竟而此人不识事类亦不复教之也譬如屋有四角已示之一角馀三角从类可知若比人不能以类仄识三角则不复教示也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子于是日也哭则不歌注丧者哀戚饱食于其侧是无恻隐之心也疏子食至不歌云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者谓孔子助葬时也为应执事故必食也必有哀色故不饱也故礼云饥而废事非礼也饱而忘哀亦非礼也云子于是日也哭则不歌者谓孔子吊丧之日也吊丧必哭哭歌不可同日故是于吊哭之日不歌也故范甯曰是日即吊赴之日也礼歌哭不同日也故哭则不歌也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注孔安国曰言可行则行可止则止唯我与颜渊同耳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注孔安国曰大国三军子路见孔子独美颜渊以为已有勇至于夫子为三军将亦当唯与已俱故发此问也子曰暴虎凭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注孔安国曰暴虎徒搏也凭河徒渉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疏子谓至成者也 云子谓云云者此明颜孔于事等于行藏也用者谓时世宜可行之事也藏者谓时世不宜行之事尔汝也自降圣以下而贤人能得故可行用则颜孔所同故云用行舍藏唯我与尔有是夫孙绰曰圣人徳合于天地用契于四时不自昏于盛明不独曜于幽夜颜齐其度故动止无违所以影附日月绝尘于游场也一云与许也唯我许汝如此也故江熙曰圣人作则贤人佐天地𨸂则圣人隐用则行舍则藏也唯我许尔有是分者非圣无以尽贤也云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者子路闻孔子论行藏而独美颜渊然芳行三军必当与已已有勇故也故问则谁与之云子曰云云者孔子闻子路之衒勇故抑之也空手搏虎为暴虎无舟渡河为凭河言挌虎须杖渡河须舟然后身命可全若无杖而搏虎无舟而渡河必致伤溺若为此勇则我行三军所不与也以斥子路之勇必不得其死然也缪播曰圣教䡄物各应其求随长短以抑引随志分以诱导使归于会通合乎道中以故刚勇者屈以优柔俭弱者厉以求及由之性也以勇为累常恐有失其分觅功衒世故因题目于回举三军以倒问将以仰叩道训陶染情性故夫子应以笃诲以示厥中也云必也云云者孔子既抑子路而又云我所以与者政欲须临事而惧又好为谋事而必成者也沈居士曰若子路不平与颜渊而尚其勇鄙昧也已甚孔子以之比暴虎凭河陷之于恶实为太深余以为子路闻孔子许颜之远悦而慕之自恨己才之近唯强而已故问子行三军则谁与言必与许已也言许己以麤近也故夫子因慰而广之言若在三军如暴虎凭河则可贱而不取谓世之麤勇也若惧而能谋抑亦仁贤之次流谓子路也如此三军则不独麤近也 注孔安国曰至问也 云大国三军者天子六军大国三军小国一军军一万二千五百人也云至于夫子为三军将者将犹帅也孔子得为三军帅时也 注孔安国曰至涉也 徒空也谓空手搏也尔雅云暴虎徒搏也郭注云空手执也又云凭河徒渉也郭云无舟檝也
  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注郑玄曰富贵不可求而得者也当修徳以得之若于道可求者虽执鞭贱职我亦为之矣如不可求者从吾所好注孔安国曰所好者古人之道也疏子曰至所好 云子曰云云者孔子意云夫富贵贫贱皆禀天之命不可苟且求若可求而得者虽假今执鞭贱职而吾亦为之则不辞矣缪协称袁氏曰执鞭君之御士亦有禄位于朝也云如不可求者从吾所好者既不可求则当随我性所好我性所好者古人之道也注郑玄曰至之矣 云富贵不可求而得者言不可以非理求也云当修徳以得之者若值明世修徳必得
  也若逢乱世虽修徳不得而是得之道也犹如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云若于云云者道犹世道也若于世道可求则吾不辞贱职也周礼有条狼氏职掌执鞭以趋避王出入则八人夹道公则六人侯伯四人子男二人郑言趋而避行人若今卒避车之为也
  子之所慎齐战疾注孔安国曰比三者人所不能慎而夫子能慎之也疏子之所慎齐战疾 记孔子所慎之行也齐者先祭之名也将欲祭祀则散齐七日致齐三日也齐之言齐也人心有欲散漫不齐故将接神先自宁静变食迁坐以自齐洁也时人漫神故于齐不慎而孔子慎之也战者两刃相交性命俄顷身体发肤弥宜全重时多暴虎不避毁伤唯孔子慎之故后则云子畏于匡又云善人教民七年亦可即戎又云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并是慎战也疾者宜将养制节饮食以时人不慎而孔子慎之也故云子之所慎齐战疾也
  子在齐闻韶乐三月不知肉味注周生烈曰孔子在齐闻习韶乐之盛美故忽于肉味也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注王肃曰为作也不图作韶乐至于此此此齐也疏子在至斯也 云子在齐开韶乐三月不知肉味者韶者舜乐名也尽善尽美者也孔子至齐闻齐君奏于韶乐之盛而心为痛伤故口忘肉味至于一时乃止也三月一时也何以然也齐是无道之君而滥奏圣王之乐器存人乖所以可伤慨也故郭象曰伤器存而道废得有声而无时江熙曰和璧与瓦砾齐贯卞子所以惆怅虞韶与郑卫比响仲尼所以永叹弥时忘味何远情之深也范甯曰夫韶乃大虞尽善之乐齐诸侯也何得有之乎曰陈舜之后也乐在陈陈敬仲窃以奔齐故得僭之也云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者此孔子说所以忘味之由也图犹谋虑也为犹作奏也乐韶乐也斯此也此指齐也孔子言实不意虑奏作圣王之韶乐而来至此齐侯之国也或问曰乐随人君而变若人君心善则乐善心淫则乐淫今齐君无道而韶音那独不变而犹盛耶且若其音犹盛则齐民宜从乐化而齐民犹恶不随乐化何也侃荅曰夫乐随人君而变者唯在时王之乐耳何者如周王遍奏六代之乐当周公成康之日则六代之声悉善亦悉以化民若幽厉伤周天下大坏则唯周乐自随时君而变坏其民亦随时君而恶所馀殷夏以上五圣之乐则不随时变故韶乐在齐而音犹盛美者也何以然哉是圣王之乐故不随恶君变也而武亦善而独变者以其君是周之子孙子孙既变故先祖之乐亦与之而变也又既五代音存而不能化民者既不随恶王而变宁为恶王所御乎既不为所御故虽存而不化民也又一通云当其末代其君虽恶而其先代之乐声亦不变也而其君所奏淫乐不复奏正乐故不复化民也 注忽于肉味 忽犹忘也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注郑玄曰为犹助也卫君者谓辄也卫灵公逐大子蒯聩公薨而立孙辄后晋赵鞅纳蒯聩于戚卫石曼姑帅师围之故问其意助辄否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子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乎注孔安国曰伯夷叔齐让国远去终于饿死故问怨乎以让为仁岂怨乎出曰夫子不为也注郑玄曰父子争国恶行也孔子以伯夷叔齐为贤且仁故知不助卫君明也疏冉有曰至为也云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者为犹助也卫君谓辄也卫灵公逐太子蒯聩灵公以鲁哀公二年夏四月薨而
  立蒯聩之子辄为卫君孔子时在卫为辄所宾接后蒯聩还夺辄国父子相围时人多疑孔子应助辄拒父故冉有传物之疑以问子贡也故江熙曰夫子在卫受辄宾主悠悠者或疑为之故问也云子贡曰诺吾将问之者子贡荅冉有也故先应诺言吾将入问于孔子助辄不也云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者此子贡入问孔子之辞也所以不问助辄不而问夷齐者不欲斥言卫君事故以微理求之也伯夷叔齐兄弟让国而辄父子争位其事已反故问夷齐何人若孔子荅以夷齐为非则知助辄荅以夷齐为是则知不助辄也云子曰古之贤人也者荅子贡也言夷齐是古贤人也云曰怨乎者怨恨也子贡又问夷齐有怨恨不乎所以问有恨不者夷齐兄弟让国隐首阳山遂饿死首阳山下贤人相让而致饿死死应不恨也云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乎者孔子荅曰不怨也言兄弟相让本求仁义而万代美其相让之徳是求仁得仁也求之而得虽死有何怨是君子杀身成仁不安生害仁云出曰夫子不为也者子贡既闻孔子以夷齐之让为贤且为仁故知辄父子争国为恶也所以荅冉有云夫子不为卫君也 注郑玄曰至否乎 云公薨而立孙辄者公死后乃立辄也云后晋赵鞅纳蒯聩于戚者后谓辄立为君后也蒯聩奔在戚辄立定后其年六月晋臣赵鞅于戚以纳蒯聩遂入卫夺辄位也云卫石曼姑帅师围之者至哀公三年卫辄之臣石曼姑帅师围蒯聩于戚也云故问其意助辄否乎者其其孔子也冉有问子贡曰孔子意助辄不也哀以二年孔子在卫至十一年反鲁至十五年冬蒯聩乃胜辄出奔鲁子路死难使来鲁报孔子也至十六年正月蒯聩从戚入卫为君也
  子曰饭蔬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注孔安国曰蔬食菜食也肱臂也孔子以此为乐也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注郑玄曰富贵而不以义者于我如浮云非已之有也疏子曰至浮云 云饭蔬食饮水者此明孔子食无求饱也饭犹食也蔬食菜食也言孔子食于菜食而饮水无重肴方丈也云由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者此明孔子居无求安也肘前曰臂肘后曰肱通亦曰臂言孔子眠曲臂而枕之不锦衾角枕也孔子麤食薄寝而欢乐怡畅自在麤薄之中也云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者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不义而富贵于我如天之浮云也所以然者言浮云自在天与我何相关如不义之富贵与我亦不相关也又浮云儵聚歘散不可为常如不义富贵聚散俄顷如浮云也 注郑玄曰至有也 如前释也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注易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年五十而知天命以知命之年读至命之书故可以无大过也疏子曰至过矣 此孔子重易故欲令学者加功于此书也当孔子尔时年已四十五六故云加我数年五十而学易也所以必五十而学易者人年五十是知命之年也易有大演之数五十是穷理尽命之书故五十而学易也既学得其理则极照精微故身无过失也云无大过者小事易见大事难明故学照大理则得一不复大过则小者故不失之王弼曰易以㡬神为教颜渊庶㡬有过而改然则穷神研㡬可以无过明易道深妙戒过明训微言精粹熟习然后存义也王朗又为一通云鄙意以为易盖先圣之精义后圣无闲然者也是以孔子即而因之少而诵习恒以为务称五十而学者明重易之至欲今学者専精于此书虽老不可以废惓也 注易穷至过也 云易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者易明乾元亨利贞穷测阴阳之理遍尽万物之性故云穷理尽性也又识穷通故云以至于命也云年五十而知天命者人年五十应大演之数与易数同故知天命也云以知命之年读至命之书者其数会同也云故可以无大过者者照㡬穷理故无失也
  子所雅言注孔安国曰雅言正言也诗书执礼皆雅言也注郑玄曰读先王典法必正言其音然后义全故不可有所讳也礼不诵故言执也疏子所至言也 云子所雅言者子孔子也雅正也谓孔子平生读书皆正言之不为私所避讳也云诗书执礼皆雅言也者此是所不讳之书也诗及书礼皆正言之也六籍皆正言独云诗书礼者举一隅馀三隅可反也故顾欢曰夫引网寻纲振裘提领正言此三则靡典不统矣 注郑玄曰至执也 云读先云云者若读书避讳则疑误后生故礼云教学临文不讳诗书不讳是也云礼不诵故言执也者释不直云诗书礼而礼上长云执之义也背文而读曰诵诗是咏歌书是谟诰故并须诵之而礼但执文依事而行不须背文诵之故曰执也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注孔安国曰叶公名诸梁楚大夫食采于叶僭称公不对者未知所以荅也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也云尔疏叶公问至云尔 云叶公问孔子于子路者叶公楚臣也食采于叶楚僭称王故臣称公自比诸侯也问子路以论孔子之事也但不知所问何事也云子路不对者所问之事当乖孔子之徳故子路不对之也故江熙曰叶公见夫子数应聘而不遇尚以其问近故不荅也李充曰凡观诸问圣师于弟子者谘道也则称而近之诬徳也必扬而抑之未有默然而不荅者也疑叶公问之必将欲致之为政子路知夫子之不可屈故未许其说耳云子曰云云者孔子问子路不对故以此言语子路也奚何也其其孔子也谓孔子慨世道之不行故发愤而忘于飡食也又饮水曲肱乐在其中忘于贫贱之忧也又年虽耆朽而信天任命不知老之将至也言叶公问汝汝何不曰我有如此之徳云尔以示之也然此诸语当是斥于叶公也李充曰夫子乃抗论儒业大明其志使如此之徒绝望于觊觎不亦弘而广乎江熙曰叶公唯知执政之贵不识天下后有胜远故欲令子路抗明素业无嫌于时得以清波濯彼秽心也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而以求之者也注郑玄曰言此者勉劝人于学也疏子曰至者也 云我非生而知之者者知之谓知事理也孔子谦以同物故曰我有所知非生而自然知之者也王藻云此盖自同常教以身率物者也云好古敏而以求之者也者我既不生知而今有所知者政由我所好古人之道疾速以求知之也敏疾速也子不语怪力乱神注王肃曰怪怪异也力谓若奡荡舟乌获举千钧之属也乱谓臣弑君子弑父也神谓鬼神之事也或无益于教化也或所不忍言也疏子不语怪力乱神怪怪异也谓妖孽之事也力谓多力也若乌获举千钧之属也乱谓臣子弑害君父之事也神谓鬼神之事也此四事言之无益于教训故孔子语不及之也或问曰易文言孔子所作云臣弑君子弑父并乱事而云孔子不语之何也荅曰发端曰言荅述曰语此云不语谓不诵荅耳非云不言也或通云怪力是一事乱神是一事都不言此二事也故李充曰力不由理斯怪力也神不由正斯乱神也怪力乱神有兴于邪无益于教故不言也 注王肃曰至言也 云怪怪异也者旧云如山啼鬼哭之类也云力谓若奡荡舟乌获举千钧之属者奡多力能陆地推舟也荡推也乌获古时健儿也三十斤曰钧乌获能举三万斤重也云乱谓臣弑君子弑父者恶逆为乱甚者也云神谓鬼神之事者子路问事鬼神孔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是不言也云或无益于教化者解不言怪力神三事也云或所不忍言者解不言乱事也
  子曰我三人行必得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注言我三人行本无贤愚择善从之不善改之故无常师也疏子曰至改之 此明人生处世则宜更相进益虽三人同行必推胜而引劣故必有师也有胜者则谘受自益故云择善而从之也有劣者则以善引之故云其不善者而改之然善与不善即就一人上为语也人不圆足故取善改恶亦更相师改之义也故王朗曰于时道消俗薄鲜能崇贤尚胜故托斯言以厉之夫三人之行犹或有师沉四海之内何求而不应哉纵能尚贤而或滞于一方者又未尽善也故曰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或问曰何不二人必云三人也荅曰二人则彼此自好各言我是若有三人则恒一人见二人之有是非明也 注言我至师也 云言我三人行本无贤愚者就注意亦是敌者也既俱非圆徳则递有优劣也云择善云云者我师彼之长而改彼之短彼亦师我之长而改我之短既更相师法故云无常师也
  子曰天生徳于予桓魋其如予何注苞氏曰桓魋宋司马黎也天生徳于予者谓授我以圣性也合徳天地吉而无不利故曰其如予何也疏子曰至予何 予我也桓魋宋司马也凶愚心恒欲害孔子孔子故明言语之使其凶心止也言天生圣徳于我我与夭同体桓魋虽无道安能违天而害我乎故云如予何也夫凶人亦宜不屡谢而有时须以道折之故江熙曰小人为恶以理喻之则愈凶强晏然待之则更自处亦犹匡人闻文王之徳而兵解也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子乎吾无隐乎尔注苞氏曰二三子谓诸弟子也圣人智广道深弟子学之不能及以为有所隐匿故解之也吾无所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注苞氏曰我所为无不与尔共之者是丘之心也疏子曰至丘也 云二三子以我为隐子乎者二三子诸弟子也孔子圣道深远诸弟子学所不及而有怨者恒言孔子于己有所隐惜故孔子今呼而问之曰汝等言我有所隐于汝乎云吾无隐乎尔者尔汝也先呼问之此更语之云吾无所隐于汝也云吾无云云者行犹为也丘孔子名也孔子已向云无隐故此更自称名而说无隐之事使之信也言凡我所为之事无不与汝共之者是丘之心如此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注四者有形质可举以教也疏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孔子为教恒用此四事为首故云子以四教也李充曰其典籍辞义谓之文孝悌恭睦谓之行为人臣则忠与朋友交则信此四者教之所先也故以文发其蒙行以积其徳忠以立其节信以全其终也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注疾世无明君也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注孔安国曰难可名之为有常也疏子曰至恒矣 云子曰云云者孔子叹世无贤圣也言吾已不能见世有圣人若得见有君子之行则亦可矣言世亦无此也然君子之称上通圣人下至片善今此上云不见圣下云得见君子则知此之君子贤人以下也故王弼曰此为圣人与君子异也然徳足君物皆称君子亦有徳者之通称也云子曰云云者善人之称亦上通圣人下通一分而此所言指贤人以下也言世道流丧吾复不得善人也云得见有恒者斯可矣者有恒谓虽不能作善而守常不为恶者也言尔时非唯无作片善者亦无直置不为恶者故亦不得见也云亡而云云者此目不恒之人也亡无也当时浇乱人皆夸张指无为有说虚作盈家贫约而外诈奢泰皆与恒反故云难乎有恒矣故江熙曰言世人负情反实逐波流迁若影无持系索此有恒难也
  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注孔安国曰钓者一竿钓也纲者为大纲以横绝流以缴系钓罗属著纲也弋缴射也宿宿鸟也疏子钓至射宿 云子钓而不刚者周孔之教不得无杀是欲因杀止杀故同物有杀也钓者一竿属一钩而取鱼也纲者作大纲横遮于广水而罗列多钩著之以取鱼也孔子用一竿而钓则一一得鱼是所少也若纲横流而取则得者多则孔子所不为也故云子钓而不纲也云弋不射宿者弋者缴射也此人皆多缴射取鸟也宿者夜栖宿之鸟也孔子亦缴射唯白日用事而不及夜射栖宿之鸟也所以然者宿鸟夜聚有群易得多故不射之也又恐惊动夜宿仁心所不忍也故孙绰曰杀理不可顿去故禁纲而存钓也缪协曰将令物生有路人杀有节所以易其生而难其杀也 注孔安国曰至鸟也 云纲者云云者缴绳也以小绳系钓而罗列属著大绳也云弋缴射也者解缴射者多家一云古人以细绳系丸而弹谓为缴射也一云取一杖长一二尺计以长绳系此杖而横飏以取鸟谓为缴射也郑玄注周礼司弓矢云结缴于矢谓之矰矰高也诗云弋凫与雁司弓矢又云田弋充笼箙矢共矰矢注云笼竹箙也矰矢不在箙者为其相绕乱将用乃共之也侃案郑意则缴射是细绳系箭而射也云宿宿鸟者或云不取老宿之鸟也宿鸟能生伏故不取也此通不及夜也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注苞氏曰时人多有穿凿妄作篇籍者故云然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注孔安国曰如此次于生知之者也疏子曰至次也 云盖有云云者不知而作谓妄作穿凿为异端也时盖多有为此者故孔子曰我无是不知而作之事也云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者因戒妄作之人也言岂得妄为穿凿也人居世间若有耳多所闻则择善者从之者也云多见而识之者若因多所见则识录也多见不云择善者与上互文亦从可知也云知之次也者若多闻择善多见录善此虽非生知亦是生知之者次也
  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注郑玄曰互乡乡名也其乡人言语自专不达时宜而有童子来见孔子门人怪孔子见也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注孔安国曰教诲之道与其进不与其退怪我见此童子恶恶何一甚也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注郑玄曰往犹去也人虚已自洁而来当与其进之亦何能保其去后之行也疏互乡至往也 云互乡难与言者互乡乡名也此一乡之人皆专愚不可与之共言语也云童子见者童子十九以下未冠者也见来见孔子也此互乡有一少儿来见孔子也琳公曰此八字通为一句言此乡有一童子难与言耳非一乡皆专恶也云门人惑者门人孔子弟子也惑犹嫌怪也言彼一乡皆恶况复少儿乎孔子忽然见之故弟子皆嫌惑之也云子曰云云者孔子为门人释惑也言凡教化之道唯进是与唯退是抑故无来而不纳岂不本其所本耶故云与其进不与其退也云唯何甚者吉教化与进而汝等怪之此赤一何太甚也唯语助也云人洁己以进者更释教诲所以与进之义也言人有来进师门者非洁则不进进则必是洁己者也云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者往谓已过之行言其既洁已而犹进之是与其洁也而谁保其往日之所行耶何须恶之也顾欢曰往谓前日之行也夫人之为行未必可一或有始无终或先迷后得故教诲之道洁则与之往日行非我所保也 注孔安国曰至甚也 言汝等为恶其乡而憎其善童所以是恶恶之甚也 注郑玄曰至行也 虗谓清其心也然郑注云去后之行亦谓今日之前是已去之后也
  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注苞氏曰仁道不远行之则是至也疏子曰至至矣 世人不肯行仁故孔子引之也问言仁道远乎也言其不远也但行之由我我行即是此非出自远也故云我欲仁而斯仁至也斯此也江熙曰复礼一日天下归仁是仁至近也
  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注孔安国曰司败官名也陈大夫也昭公鲁昭公也孔子对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也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娶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注孔安国曰巫马期弟子也名施相助匿非曰党鲁吴俱姬姓也礼同姓不婚而君娶吴女当称吴姬讳曰孟子也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注孔安国曰以司败之言告也讳国恶礼也圣人智深道弘故受以为过也疏陈司败问至知之 云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者昭公鲁君也陈司败见孔子而问鲁君知礼以不也云孔子对曰知礼者荅司败曰昭公稠知礼也云孔子对者荅司败竟而退去云揖巫马期而进也者揖者古人欲相见前进皆先揖之也巫马期孔子弟子也司败知昭公无礼故问孔子荅曰知礼而司败心所不许故孔子退而后揖孔子弟子进之欲与语也云曰吾云云者相助匿非曰党昭公不知礼而孔子云知礼所以是党也故司败语巫马期曰吾从来闻君子之人义与比无所私相阿党孔子既是君子而今匿君之恶故曰君子亦党乎云君娶于吴者司败此举昭公不知礼事也昭公是周公后吴是大伯后大伯是周公伯祖昭公与吴同是姬姓周礼百世婚姻不通而昭公娶其吴之女故云君娶于吴也云为同姓谓之吴孟子者礼称妇人皆称国及姓犹如齐姜秦嬴之属也鲁之娶吴当谓为吴姬而昭公为吴是同姓故讳不得言吴姬而谓吴孟子也云君而知礼孰不知礼者孰谁也君娶同姓君是知礼则谁为恶事者而谓为不知礼乎云巫马期以告者巫马期得司败之语还则具述之以告孔子也云子曰云云者孔子得巫马期之告而自称名云是己幸受以为过者也故云苟有过人必知之也所以然者昭公不知礼而我荅司败云知礼者若使司败无讥则千载之后遂承信我言用昭公所行为知礼则礼乱之事从我而始今得司败见非而我受以为过则后人不谬故我所以为幸也缪协曰讳则非讳斯诚然矣若受以为过则所以讳者又以明矣亦非讳也向司败之问则诡言以为讳今巫马师徒将明其义故向之言为合礼也苟曰合礼则不为党矣今若不受为过则何礼之有乎 注孔安国曰司败官名也陈大夫也 陈有司败之官也注孔安国曰至过也 云讳国恶礼也者讳国之恶是礼之所许也云圣人云云者涅而不缁故受之也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注乐其善故使重歌而后自和之也疏子与至和也 此明孔子重于正音也反犹重也孔子与人共歌若彼人歌善合于雅颂者则孔子欲重闻其音曲故必使重歌也重歌既竟欣之无己故孔子又自歌以荅和之也卫瓘曰礼无不荅歌以和相荅也其善乃当和音不相反故今更为歌然后和也案卫之后句不及也 注乐其至之也如前释也
  子曰文莫吾犹人也注莫无也文无者犹俗言文不也文不吾犹人者言凡文皆不胜于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也注孔安国曰躬为君子行己未能得之也疏子曰至得也 云文莫吾犹人也者孔子谦也文文章也莫无也无犹不也孔子言我之文章不胜于人故曰吾犹人也云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也者又谦也躬身也言我文既不胜人故身自行君子之行者则吾亦未得也 注文无者犹俗言文不也 何云俗云文不当是于时呼文不胜人为文不也
  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注孔安国曰孔子谦不敢自名仁圣也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己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注马融曰正如所言弟子犹不能学也况仁圣乎疏子曰至学也 云若圣与仁则吾岂敢者亦谦也言圣及仁则吾不敢自许有故云岂敢也不敢自名已有此二事也云抑为云云者孔子虽不受仁圣之目而以此二事自许也抑语助也为犹学也为之不厌谓虽不敢云自有仁圣而学仁圣之道不厌也学而不厌又教诲不倦乃可自谓如此耳云公西华云云者公西华闻孔予自云学仁圣不厌又教人不倦故己自称弟子以往谘也言正如夫子所自许之事则弟子亦不能学为此事也
  子疾病子路请祷注苞氏曰祷祷请于鬼神也子曰有诸注周生烈曰言有此祷请于鬼神之事乎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祇注孔安国曰子路失旨也诔祷篇名也子曰丘之祷之久矣注孔安国曰孔子素行合于神明故曰丘祷之久矣疏子疾至久矣 云子疾病子路请祷者疾甚曰病孔子疾甚也祷谓祈祷鬼神以求福也孔子疾甚故子路请于孔子欲为孔子祈求福也云子曰有诸者诸之也孔子言死生有命不欲有祷故反问子路有此祷请之事乎心不许也云子路对曰云云者子路不达孔子意闻孔子之问仍引得古旧祷天地之诔辞以荅孔子也故云有之诔曰也天曰神地曰祇也云子曰丘之祷之久矣者子路既不达孔子意而引旧祷天地之诔孔子不欲非也故云我之祷已久今则不复须也实不祷而云久祷者圣人徳合神明岂为神明所祸病而祈之乎栾肇曰案说者徒谓无过可谢故止子路之请不谓上下神祗非所宜祷也在礼天子祭天地诸侯祈山川大夫奉宗庙此礼祀典之常也然则祷□于上下神祇乃天子祷天地之辞也子路以圣人动应天命欲假礼祈福二灵孔子不许直言绝之也曰丘祷久矣此岂其辞乎欲卒旧之辞也自知无过可谢而云丘之祷久矣岂其辞乎夫圣行无违凡庸所知也子路岂诬夫子于神明哉以为祈福自不主以谢过为名也若以行合神明无所祷请是圣人无祷请之礼夫知如是则礼典之言弃金縢之义废矣侃谓若案何集则子路自不达旨引得旧祷天地之诔是子路之失亦复何伤若如栾义则犹是使门人为臣之意也然无臣非君而子路欲此亦不达之甚乃得深于请祷之过耳幸不须讥此而同彼不如依何集为是也 注孔安国曰至名也 诔者谓如今行状也诔之言累也人生有徳行死而累列其行之迹为谥也
  子曰奢则不逊俭则固与其不逊也宁固注孔安国曰俱失之也奢不如俭奢则僭上俭则不及礼耳固陋也疏子曰至宁固 云奢则不逊俭则固者不逊者僭滥不恭之谓也固陋也人若奢华则僭滥不恭若俭约则固陋不及礼也云与其不逊也宁固者二事乃俱为失若不逊陵物物必害之倾覆之期俄顷可待若止复固陋诚为不逮而物所不侵故与其不逊宁为固陋也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注郑玄曰坦荡荡宽广貎也长戚戚多爱惧貎也疏子曰至戚戚 云君子坦荡荡者坦荡荡心貎宽旷无所忧患也君子内省不疚故也云小人长戚戚者长戚戚恒忧惧也小人好为罪过故恒怀忧惧也江熙曰君子坦尔夷任荡然无私小人驰竞于荣利耿介于得失故长为愁府也
  子温而厉威不猛恭而安疏子温至而安 明孔子徳也亦有云子曰者亦厉世也温和润也厉严也人温和者好不能严厉孔子温而能厉也又人作威者心事雄猛孔子威能不猛也又恭者好耸险不安孔子恭而能安也故王弼曰温者不厉厉者不温威者心猛猛者不威恭则不安安者不恭此对反之常名也若夫温而能厉威而不猛恭而能安斯不可名之理全矣故至和之调五味不形大成之乐五声不分中和备质五材无名也
  论语泰伯第八疏泰伯者周太王长子能推位让国者也所以次前者物情见孔子栖遑常谓实系心虑今明泰伯贤人尚能让国以证孔子大圣虽位非九五岂以秕糠累真故泰伯次述而也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徳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注王肃曰泰伯周太王之太子也次弟仲雍少弟曰季历季历贤又生圣子文王昌昌必有天下故泰伯以天下三让于王季其让隐故民家无得而称言之者所以为至徳也疏子曰至称焉 云泰伯其可谓至徳也已矣者泰伯周太王之长子也大王者即古公亶甫也亶甫有三子大者泰伯次者仲雍少者季历三子并贤而泰伯有让徳深远虽圣不能加故云其可谓至徳也已矣其至徳之事在下范𡩋曰泰善大之称也伯长也泰伯周太王之元子故号泰伯其徳弘远故曰至也云三以天下让者此至徳之事也其让天下之位有三迹故云三以天下让也所以有让者少弟季历生子文王昌昌有圣人徳泰伯知昌必有天位但升天位者必须阶渐若从庶人而起则为不易太王是诸侯已是太王长子长子后应传国今欲令昌取王位有渐故让国而去令季历传之也其有三迹者范𡩋曰有二释一云泰伯少弟季历生子文王昌昌有圣徳泰伯知其必有天下故欲令传国于季历以及文王因太王病托采药于吴越不反太王薨而季历立一让也季历薨而文王立二让也文王薨而武王立于此遂有天下是为三让也又一云太王病而托采药出生不事之以礼一让也太王薨而不反使季历主丧死不葬之以礼二让也断发文身示不可用使季历主祭礼不祭之以礼三让也缪协曰泰伯三让之所为者季历文武三人而王道成是三以天下让也云民无得而称焉者徳让迹既隐当时人民不觉故无能称其让徳者也故范𡩋曰诡道合权隐而不彰故民无得而称乃大徳也缪协曰其让之迹诡当时莫能知故无以称焉可谓至徳也或问曰泰伯若堪有天下则不应让人若人有天下则泰伯复无天下可让今云三以天下让其事如何或通云泰伯实应传诸侯今让者诸侯位耳而云让天下者是为天下而让今即之有阶故云天下也然仲雍亦随泰伯而隐不称仲雍者国位在泰伯泰伯让是导仁䡄也仲雍随是扬其波也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注葸畏惧之貎也言慎而不以礼节之则常畏惧也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注马融曰绞绞刺也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注苞氏曰兴起也君能厚于亲属不遗忘其故旧行之美者也则民皆化之起为仁厚之行不偷薄也疏子曰至不偷 此章明行事悉须礼以为节也云恭而无礼则劳者夫行恭逊必宜得礼则若恭而无礼则逊在床下所以身自为劳苦也云慎而无礼则葸者葸畏惧过甚也若慎而无礼则畏惧之甚于事不行也云勇而无礼则乱者勇而有礼内则擎跪于庙堂之上外则捍难于壃场之所若勇而无礼则为杀害之乱也云直而无礼则绞者绞刺也直若有礼则自行不邪曲若不得礼对面讥刺他人之非必致怨恨也云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者君子人君也笃厚也人君若自于亲属笃厚则民下化之皆竞兴起仁恩也孝悌也者其仁之本与也云故旧不遗则民不偷者故旧谓朋友也偷薄也人君富贵而不遗忘昔旧友朋则下民效之不为薄行也
  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注郑玄曰启开也曾子以为受身体于父母不敢毁伤之故使弟子开衾而视之也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注孔安国曰言此诗者喻己常诫慎恐有所毁伤也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注周生烈曰乃今日而后我自知免于患难矣小子弟子也呼者欲使听识其言也疏曾子有至小子 云曾子云云者启开也予我也孔子昔授孝经于曾子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曾子禀受至死不忘故疾病临终日召己门徒弟子令开衾视我手足毁伤与不亦示父母全而生己已亦全而归之也先足后手手近足远示急从远而视也云诗云云云者既今开衾又引诗证已平生敬慎畏惧有毁伤之心也战战恐惧兢兢戒慎也如临深渊恐坠也如履薄冰恐陷也夫人于高岩之顶俯临万丈之深渊必恐惧寒心恒畏坠落也冰之厚者犹不可履况跪行薄冰之上孰不敛身戒慎恐陷乎言我平生畏慎身体之心如人之临履深薄也云而今而后吾知免夫者引诗既竟又语诸弟子也而今今日也而后即今日以后也免免毁伤也既临终而得不毁伤故知自今日以后全归泉壤得免毁伤之事也云小子者小子诸弟子也曾子言竟而呼诸弟子语之令识己言也
  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注马融曰孟敬子鲁大夫仲孙捷也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注苞氏曰欲戒敬子言我且将死言善可用也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貎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注郑玄曰此道谓礼也动容貎能济济跄跄则人不敢暴慢之也正颜色能矜庄严栗则人不敢欺诞之也出辞气能顺而说则无恶戾之言入于耳也笾豆之事则有司存注苞氏曰敬子忘大务小故又戒之以此也笾豆礼器也疏曾子有至司存 云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者敬子鲁大夫仲孙捷也来参问曾子之疾也云曾子言曰云云者曾子得敬子之问疾因而戒之也将敬戒之故先发此言欲明我所以相戒之意也言鸟之临死唯知哀鸣而不知出善言此则是鸟之常人之将死必宜出善言此则是人之常也若人临死而无善言则与鸟兽不异今我将临死故欲出善言以戒汝也故李充曰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以其慎终始在困不挠也禽兽之将死不遑择音唯吐窘急之声耳人若将死而不思令终之言唯哀惧而已者何以别于禽兽乎是以君子之将终必正存道不忘格言临死易箦困不违礼辨论三徳大加明训斯可谓善言也或问曰不直云曽子曰而云言曰何也荅曰欲重曾子临终言善之可录故特云言也又一通云出己曰言荅述曰语曾子临终绵困不堪荅述也示直出己之怀而已云君子所贵乎道者三者此以下即曾子所述善言也道犹礼也言君子所贵礼者有三事也云动容貎斯远暴慢矣者此所贵三之第一也动容貎谓成仪容举止也君子坐则俨然行则跄济如此则人望而畏之不敢有暴慢之者故云斯远暴慢也故颜延之云动容则人敬其仪故暴慢息也云正颜色斯近信矣者此所贵三之第二也就凡人相见先睹容仪容仪故先也次见颜色颜色故为次也人之颜色恒欲庄正不数变动则人不敢欺诈之故云近信也故颜延之云正色则人逹其诚故信者立也云出辞气斯远鄙倍矣者此所贵三之第三也辞气言语音声也既见颜色次接言语也出言有章故人不敢鄙秽倍违之也故颜延之云出辞则人乐其文故鄙倍绝也侃谓暴慢鄙倍同是恶事故曰远而信是善事故云近也云笾豆之事则有司存者笾豆礼器也竹曰笾木曰豆豆盛爼醢笾盛果实并容四升柄尺二寸下有跗也旧云敬子不存大事大事即斤前三礼也而好修饰笾豆笾豆比三事为小事故曾子先戒比三礼若笾豆之事付于有司不关汝也有司谓典笾豆之官也注苞氏曰至用也 此注亦明如向释又缪协曰曾子谦不以远理自喻且敬子近人故以常言语悟之冀其必纳也然缪解亦得会苞注也 注郑玄曰至耳也云人不敢欺诞者诞犹诈妄也云无恶戾之言入于耳者恶鄙丑也戾背也礼记云言悖而出亦悖而入若出能不悖故鄙戾不入于耳也 注苞氏至器也 依苞此注亦得如旧说也若欲又为一通亦得云敬子好务小事而忽略笾豆故曾子曰汝不须务小当使有司存于宗庙笾豆之礼也而缪协别通曰笾豆礼器可以致敬于宗庙者言人能如上三贵则祝史陈信无愧辞故有司所存笾豆而已
  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注苞氏曰校报也言见侵犯而不校之也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注马融曰友谓颜渊也疏曾子曰至斯矣此明颜渊徳也云以能问于不能者能才能也时多夸竞无而为有虚而为盈唯颜渊谦而反之也颜渊实
  有才能而恒如已不能故虽见不能者犹谘问寻求也云以多问于寡者多谓识性之多也已识虽多常不敢自言已多故每问于寡识者也云有若无实若虚者又处人间未尝以己之才徳为有为实恒谦退如虚无也云犯而不校者校报也人有恶加犯己者已不报之也殷仲堪曰能问不能多问于寡或疑其负实徳之迹似乎为教而然余以为外假谦虚黄中之道冲而用之毎事必然夫推情在于忘贤故自处若不足处物以贤善故期善于不能因斯而言乃虚中之素怀处物之诚心何言于为教哉犯而不校者其亦不居物以非乎推诚之理然也非不争事也应物之迹异矣其为中虚一也云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者友谓颜渊也曾子言唯昔吾友能为上诸行也江熙曰称吾友言己所未能也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注孔安国曰六尺之孤谓幼少之君也可以寄百里之命注孔安国曰摄君之政令也临大节而不可夺也注大节者安国家定社稷也夺者不可倾夺之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疏曾子曰至人也云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者托谓凭托也六尺之孤谓童子无父而为国君者也年齿幼少未能自立故凭托大臣如成王托周公者也云可以寄百里之命者百里谓国也言百里举全数也命者谓国之教令也幼君既未能行政故寄冢宰摄之也如周公摄政也然幼孤云托教令云寄者有以故也托是长凭无反之言寄是暂寄有反之目也君身尊重故云托示长凭于阿衡者也教命待君年长而还君自裁断是有反也云临大节而不可夺也者国有大难臣能死之是临大节不可夺也云君子人与君子人也者言为臣能受托幼寄命又临大节不回此是君子人与也再言君子美之深也而缪协曰夫能托六尺于其臣寄顾命于其下而我无二心彼无二节授任而不失人受任而不可夺故齐必同乎君子之道审契而要终者也非君子之人与君子者孰能要其终而均其致乎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注苞氏曰弘大也毅强而能决断也士弘毅然后能负重任致远路也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注孔安国曰以仁为己任重莫重焉死而后已远莫远焉疏曾子曰至远乎 云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者士通谓丈夫也弘大也毅谓能强果断也言丈夫居世必使徳行弘大而能果断也云任重而道远者释所以宜弘毅义也即所任者重所行者远故宜徳大而能断也云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者此解任重也士既以仁为平生之任此任岂得不谓为重乎云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者此释道远也已止也言知行仁不可少时而止必至死乃后而止耳至死乃止此道岂不远乎
  子曰兴于诗注苞氏曰兴起也言修身当先学诗也立于礼注苞氏曰礼者所以立身也成于乐注孔安国曰乐所以成性也疏子曰至于乐 此章明人学须次第也云兴于诗者兴起也言人学先从诗起后乃次诸典也所以然者诗有夫妇之法人伦之本近之事父远之事君故也又江熙曰览古人之志可起发其志也云立于礼者学诗已明次又学礼也所以然者人无礼则死有礼则生故学礼以自立身也云成于乐者学礼若毕次宜学乐也所以然者礼之用和为贵行礼必须学乐以和成己性也 注孔安国曰乐所以成性也 王弼曰言有为政之次序也夫喜惧哀乐民之自然应感而动则发乎声歌所以陈诗采谣以知民志风既见其风则损益基焉故因俗立制以达其礼也矫俗检刑民心未化故又感以声乐以和神也若不采民诗则无以观风风乖俗异则礼无所立礼若不设则乐无所乐乐非礼则功无所济故三体相扶而用有先后也侃案辅嗣之言可思也且案内则明学次第十三舞勺十五舞象二十始学礼惇行孝悌是先学乐后乃学礼也若欲申此注则当云先学舞勺舞象皆是舞诗耳至二十学礼后备听八音之乐和之以终身成性故后云乐也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注由用也可使用而不可使知者百姓能日用而不能知也疏子曰至知之此明天道深远非人道所知也由用也元亨日新之道百姓日用而生故云可使由之也但虽日用而不知其所以故云不可使知之也张凭曰为政以徳则各得其性天下日用而不知故曰可使由之若为政以刑则防民之为姧民知有防而为姧弥巧故曰不可使知之言为政当以徳民由之而已不可用刑民知其术也
  子曰好勇疾贫乱也注苞氏曰好勇之人而患疾已贫贱者必将为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注孔安国曰疾恶大甚亦使其为乱也疏子曰至乱也 云好勇疾贫乱也者好勇之人若能乐道自居此乃为可耳若不能乐道而憎疾已之贫贱则此人必为乱也故缪协曰好勇则刚武疾贫则多怨以多怨之人习于武事是使之为乱也云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者夫不仁之人当以理将养或冀其感悟若复憎疾之太甚则此不仁者近无所在必为逆乱也故郑康成曰不仁人疾之太甚是使之为乱也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设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已矣注孔安国曰周公者周公旦也疏子曰至已矣其馀谓周公之才伎也言人假令有才能如周公旦之美而用行骄吝则所馀如周公之才伎者亦不足复可观者以骄没才也故王弼曰人之才美如周公设使骄吝其馀无可观者言才美以骄吝弃也况骄吝者必无周公才美乎假无设有以其骄吝之鄙也
  子曰三年学不至于榖不易得也已注孔安国曰榖善也言人三岁学不至于善不可得言必无及也所以劝人于学也疏子曰至也已 劝人学也榖善也言学三年者必至于善道也若三年学而不至善道者必无此理也故云不易得也已孙绰曰榖禄也云三年学足以通业可以得禄虽时不禄得禄之道也不易得已者犹云不易已得也教劝中人已下也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注苞氏曰言行当常然也危邦不入谓始欲往也乱邦不居今欲去也臣弑君子弑父乱也危者将乱之兆也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疏子曰至耻也 此章教人立身法也云笃倍好学者令笃厚于诚信而好学先王之道也云守死善道者宁为善而死不为恶而生故云守死善道也云危邦不入者谓初仕时也见彼国将危则不须入仕也云乱邦不居者谓我国已乱则宜避之不居住也然乱时不居则始危时犹居也危者不入则乱故宜不入也云天下有道则见者天下谓天子也见谓出仕也若世王有道则宜出仕也云无道则隐者若时王无道则隐枕石嗽流也陈文子弃马十乘而去是乱邦不居也云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者国君有道则宜运我才智佐时出仕宜始得富贵而已独贫贱则是才徳浅薄不会明时故为可耻也云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者国君无道而已出仕招致富贵则是已亦无道得会恶逆之君故亦为可耻也江熙曰不枉道而事人何以致无道宠宠所以耻也夫山林之士笑朝廷之人束带立朝不获逍遥也在朝者亦谤山林之士𥚹厄也各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是以夫子兼弘出处之义明屈申贵于当时也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注孔安国曰欲各专一于其职也
  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注郑玄曰师挚鲁太师之名也始犹首也周道既衰微郑卫之音作正乐废而失节鲁太师挚识关雎之声而首理其乱者洋洋乎盈耳哉听而美也疏子曰至耳哉 师鲁太师也挚太师名也始首也关雎诗篇也洋洋声盛也于时礼乐崩坏正声散逸唯鲁太师犹识关雎之声而首理调定使声盛盈于耳听也侃谓即前篇孔子语其乐曰乐其可知始作翕如之属而其受孔子言而理之得正也
  子曰狂而不直注孔安国曰狂者进取宜直也侗而不愿注孔安国曰侗未成器之人也宜谨愿也悾悾而不信注苞氏曰悾悾悫悫也宜可信也吾不知之矣注孔安国曰言皆与常度反故我不知也疏子曰至之矣此章叹时世与古仄也云狂而不直者狂者用行宜其直趣无回不俟于善恶而当时狂者不复直也故下卷则云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云侗而不愿者侗谓笼侗未成器之人也愿谨愿也人幼未成人者情性宜谨愿而当时幼者亦不谨愿也云悾悾而不信者悾悾谓野悫也野悫之人宜可信而于时野悫者皆诈诡不复宜可信也云吾不知之矣者既与古时仄故孔子曰非复我能知测也王弼曰夫推诚训俗则民俗自化求其情伪则俭心兹应是以圣人务使民皆归厚不以探幽为明务使奸伪不兴不以先觉为贤故虽明并日月犹曰不知也 注宜谨愿也注谨愿无情愿貎也
  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注学自外入至熟乃可长久如不及犹恐失之耳疏子曰至失之 言学之为法急务取得恒如追前人欲取必及故云如不及也又学若有所得则战战持之犹如人执物恒恐去失当录之为意也李充曰学有交劳而无交利自非天然好乐者则易为懈矣故如惧不及犹恐失之况可怠乎缪协称中正曰学自外来非夫内足恒不懈惰乃得其用如不及者已及也犹恐失者未失也言能恐失之则不失如不及则能及也 注学自至之耳如注意则云如若也言人学宜熟若学而不及于热虽得犹恐失之也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注美舜禹已不与求夭下而得之也巍巍者高大之称也疏子曰至与焉此美舜禹也舜禹亦古圣天子也巍巍高大之称也言舜禹逢时遇世高大可美也舜受尧禅而有天下禹受舜禅而有天下此二圣得时有天下并非身所预求而君自禅之也一云孔子叹已不预见舜禹之时也若逢其时则已宣道当用也故王弼曰逢时遇世莫如舜禹也江熙曰舜禹受禅有天下之极故乐尽其善叹不与并时盖感道契在昔而理屈当今也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注孔安国曰则法也美尧能法天而行化也荡荡乎民无能名焉注苞氏曰荡荡广远之称也言其布徳广远民无能识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注功成化隆高大巍巍也焕乎其有文章注焕明也其立文垂制复著明也疏子曰至文章 此美尧也云大哉尧之为君也者为禅让之始故孔子叹其为君之徳大也云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者则法也言唯天徳巍巍既高既大而唯尧能法而行之也所以有则天之徳者夫天道无私唯徳是与而尧有天位禅舜亦唯徳是与功遂身退则法天而行化也云荡荡乎民无能名焉者荡荡广远之称也言尧布徳广远功用遍匝故民无能识而名之者也王弼曰圣人有则天之徳所以称唯尧则之者唯尧于时全则天之道也荡荡无形无名之称也夫名所名者生于善有所章而恵有所存善恶相须而名分形焉若夫大爱无私恵将安在至美无偏名将何生故则天成化道同自然不私其子而君其臣凶者自罚善者自功功成而不立其誉罚加而不任其刑百姓日用而不知所以然夫又何可名也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注孔安国曰禹稷契皋陶伯益也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注马融曰乱理也理官者十人也谓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毕公荣公大颠闳夭散宜生南宫适其馀一人谓文母也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注孔安国曰唐者尧号也虞者舜号也际者尧舜交会之间也斯此也此此于周也言尧舜交会之问比于此周周最盛多贤才然尚有一妇人其馀九人而已大才难得岂不然乎参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徳其可谓至徳也已矣注苞氏曰殷纣淫乱文王为西伯而有圣徳天下之归周者三分有二而犹以服事殷故谓之至徳也疏舜有至已矣 记者又美舜徳也云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者五人者禹一稷二契三皋陶四伯益五也言舜有此五臣共治天下故治也云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者武王周发也予我也乱理也武王曰我有共理天下者有十人也云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者记者先列虞周二国之臣数而后书孔子之言于下也孔子叹曰良才之难得不其如此乎言如此云唐虞云云者此是才难之证也唐虞尧舜有天下之号也际者谓尧舜交代之间也斯此也此谓周也言唐虞二代交际共有此五臣若比于此周周最为盛虽为盛尚不满十人十人之中有文母一妇人为十人之数所以是才难也季彪难曰舜之五臣一圣四贤八元八凯十有六人据左氏明文或称齐圣或云明哲虽非圣人抑亦其次也周公一人可与禹为对太公召公是当稷契自毕公以下恐不及元凯就复强相攀继而数较少何故唐虞人士反不如周朝之盛也耶彪以为斯此也盖周也今云唐虞之际于此为盛言唐虞之朝盛于周室周室虽隆不及唐虞由来尚矣故曰巍巍荡荡莫之能名今更谓唐虞人士不如周室反易旧义更生殊说无乃攻乎异端有害于正训乎侃案师说曰季氏之意极自允会春秋传合当尧舜但既多才胜周而孔子唯云两代有五人者别有以也欲盛美周徳隆于唐虞贤才多乎尧舜而犹事殷纣故特云唐虞五而周代十也又明言有妇人者明周代之盛匪唯丈夫之才抑妇人之能匡弼于政化也云参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者参三也天下有九州文王为雍州西伯六州化属文王故云三分天下有二犹服事于殷也云周徳其可谓至徳也已矣者虽圣徳之盛犹服事恶逆之君故可谓为徳之至极者也 注马融曰至母也 云理官者十人也谓周公旦以下者周公旦第一也周公名旦是武王弟也召公爽第二也亦武王弟也太公望第三也谓吕望也吕望本姓姜氏吕望名尚钓于磻溪文王出猎遥见而呼之曰望公七年矣今乃见光景于斯于是接之上车文王自御而还因名为望为周太师故云太公也毕公第四也荣公第五也大颠第六也阁天第七也散宜生第八也南宫适第九也云其馀一人谓文母也者文母文王之妻也是有莘氏之女太姒也十人有九丈夫一妇人也 注苞氏曰殷纣淫乱文王为西伯 殷家州牧曰伯文王为雍州伯雍州在纣西故曰西伯也
  子曰禹吾无闲然矣注孔安国曰孔子推禹功徳之盛言已不能复闲厕其闲也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注马融曰菲薄也致孝乎鬼神祭祀丰洁也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注孔安国曰损其常服以盛祭服也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注苞氏曰方里为井井闲有沟沟广深四尺十里为城城闲有洫洫广深八尺也禹吾无闲然矣疏子曰至然矣 此美禹也云禹吾无闲然矣者闲犹非覸也孔子美禹之徳美盛而我不知何以厝于非覸矣郭象曰舜禹相承虽三圣故一尧耳天下化成则功美渐去其所因循常事而已故史籍无所称仲尼不能闲故曰禹吾无闲然矣李充曰夫圣徳纯粹无往不备故尧有则天之号舜称无为而治又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而弗与焉斯则美圣之极名穷理之高咏矣至于此章方复以事迹叹禹者而岂徒哉盖以季世僻王肆情纵欲穷奢极侈丽厚珍膳而简伪乎享祀盛纎靡而阙慢乎祭服崇台榭而不恤乎农政是以亡国丧身莫不由乎此矣于有国有家者观夫禹之所以兴也览三季之所以亡可不慎与云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者此以下皆是禹不可闲之事也其有三事一是饮食饮食为急故最先也二是衣服衣服缓于饮食故为次也三是居室居室缓于衣服故最后也菲薄也禹自所饮食甚自麤薄而祭祀牲牢极乎丰厚故云菲饮食致孝乎鬼神也云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者禹又自常衣服甚自麤恶而祭祀之服大华美也饮食供鬼神故云孝祭服供自已身故云美也然云黻冕冕是首服为尊黻是十二章最下为卑卑尊俱居中可知也一云黻非服章政是韠黻之服也举此则正服可知也云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者沟洫田上通水之用也禹自所居土阶三尺茅茨不翦是卑宫室也而通逹畎亩以利田农是尽力沟洫也云禹吾无闲然矣者美禹既深故重云无闲然矣

  论语集解义疏卷四
<经部,四书类,论语集解义疏>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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