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修堂全稿/册二十

警修堂全稿
册二十
作者：申纬

楙轩集一_{壬辰十月。至十二月。}

平薪镇廨之寝室后。有木瓜一株。故颜之曰楙轩。仍署为集名。

十月廿六日。蒙恩授院衔。口占一诗。

院衔此日复依然。不死微臣尚戴天。欲说中心非一緖。无从下泪恰三年。圣恩浩与乾元大。私义难于艮限前。咫尺觚棱千里远。刚肠飞越化柔铅。

二十九日。就囚金吾。蒙恩旋放。仍以院职召命荐下。臣于是进退不得。胥罪开阳门外。是夜严命勉出。至为二十七下。滓秽之踪。无由变动。有死而已。以诗自悼。

上下相持彻晓昏。愚臣犯死罪难论。顽然不改逡巡路。蒙若无知洗涤恩。涕泪对翻银漏水。肝肠同锁钥鱼阍。人生赋命何参错。贺至轮蹄隔座喧。〈是夜冬至。〉

十一月一日辰刻。诞下恩教昭晣备至。仍责谕邀恩之嫌不可曲恕。特补平薪镇佥使。即日陛辞。感泣之至。再用前韵纪恩。

诲责如醒醉梦昏。勘臣只以左迁论。寸心粗暴悲冤地。沧海难量浩荡恩。往日那期趋玉陛。暂时犹得拜天阍。荣光所被甘心赴。一视清凉瘴飓喧。

展墓述怀

小子严谴日。路出桑梓里。欧阳赴夷陵。得辞泷冈矣。像设俨松柏。怵乎怀敬止。音容尚髣髴。训诲如在耳。无状昧世法。百罹以至此。君亲两辜负。拊心宁不愧。上天至仁慈。洗衅收簪履。滨海亦善地。借以官衔美。风雪浩前涂。行迈且靡靡。家人惨别颜。渺然携一子。〈准儿随行。〉大义无所逃。中心墓前矢。竭力资移孝。庶几以没齿。

丙舍拜肯拙兄。退而有赋。

每见吾兄屡愧余。行年八十晏贫居。比公颜蠋贤于蠋。早已忘情肉与车。

石见于万安桥草堂。送余设馒头。

画桥森木寄三椽。豁达长风俯大川。送客山厨更闹热。馒头一百大于拳。〈石见倅金陵时。贞蕤有诗曰。闹热官厨上客延。馒头一百大于拳。〉

华城途中。见准儿前韵。

陪京别是一郊坰。送客长亭复短亭。行色玦因今日泣。感怀车为昔年停。店云近海无端黑。陵树违山未了青。羡尔野人安朴拙。拥雏饭塯与羹型。

鹅谷留饭。赠主人翁。

盘剥白鹅谷口栗。北辕初见海南翁。沧桑二十年间事。都付怡然一笑中。

鹅谷。逢李婿子畏。用前韵。

飘泊音容谁辨得。琼州别驾子瞻翁。羸骖气色因君壮。山抹微云邂逅中。

余于鹅谷。借得钱塘屠孟昭_倬是程堂初集。车中披阅。有怀其人_二首。

咳珠唾玉贫中富。水墨丹青病后工。闻说休官梅共隐。杜门不许一人通。〈画林新咏。屠罢官病归。以诗画自娱。屠有杜门再见林高士。除却梅花未许知之句。〉

其二

年来不写黄公望。便拟襄阳米乕儿。〈集中句。〉莫问一门风雅盛。篝灯童仆课唐诗。〈屠有仆人邹堃。日受唐诗一首。〉

彭城

劳人草草轻千里。桑者间间自一村。路入彭城如入画。小车凉月载黄昏。

峯中店。是德山境。在大山岭下。而地势平旷。山气纡徐。桥横涧鸣。略有画意。可爱也。偶吟一绝。

流水溅溅曲折矼。店横回首似停艭。野云卷起溪云合。红鹤飞来白鹤双。

过大山岭。夕次余美城。

云海溶溶冷逼巾。大山横截送孤臣。一钩余美城边月。如助余怀望美人。

瑞山途中_二首

意行径欲敲门入。有竹人家处处同。证悟邢房身到此。石幢石塔野田中。

其二

梦里岂吾游海曾。月明云散认空澄。洗心遥礼开心寺。非律非禅有一僧。〈瑞山开心寺。闻有一修行僧名永悟。〉

宿旧镇市

居人不改井。于役似逢邮。山为坤倪尽。村因亥市留。海云低地度。窗雪向衾飕。米价何须问。商稀民更愁。

平薪镇_六言四首

金支翠羽明灭。水佩风裳去来。圣世幸逢宽大。谪居犹得蓬莱。

其二

闲系兵船海晏。散耕屯卒年饥。贤者而后乐此。君子何陋居之。

其三

绿沈半段苔卧。画角三声月明。自恨书生文弱。差强老戍边城。

其四

上池下池绿竹。东岭西岭青松。坡老与过相守。苦行僧对斋锺。〈东坡海外尺牍云。老人与过子相对。如两苦行僧尔。〉

海月庵_二首

缥缈蓝舆石径纡。万松离立一尘无。观音宝座临沧海。唐沔青山点画图。负罪反躬甘寂寞。望京𢬵眼到糢糊。从前执妄迷真法。法在莲华妙即麤。〈是日读妙法莲花经。〉

其二

栖息孤僧境益幽。不知欢喜不知愁。人皆趁月来游寺。余独斜阳悄倚楼。一样光明圆佛相。众生悲泣悟尘沤。紫澜纵目宽如许。何啻湖西五十州。

次韵答朴圣临寄诗_三首

一瞥人生石火敲。备经诋斥困讥嘲。老坡误记挤公者。岂尽从前可喜交。

其二

到底君恩到底荣。发毛顶踵荷生成。枕戈一上兵船卧。不羡全湖五十城。

其三

诗成蛮雨瘴烟浓。老笔无缘透一重。意想殊非中国也。不妨腔调学吴侬。

次韵谢答石见老人别诗_十绝句

梅老能诗老更鸣。欧翁瑟缩赋秋声。爱吾莫以文章友。坐此知名亦毁名。

其二

记行吾欲补图经。不在山红与涧青。先写柴桑陶令宅。更添西蜀子云亭。

其三

念君生事日萧条。来见厨烟不起朝。愧比逐臣情更苦。过桥相送马蹄遥。

其四

画桥一别暗魂销。君向青山我碧潇。排站行人犹有事。更堪临水立萧寥。

其五

节制一时有两人。不知谁是主耶宾。我疑鳖相初开印。罗拜鱼头捴败鳞。

其六

便风泰岱一帆齐。地尽湖西西复西。水月观音庵入咏。壁间先我更无题。

其七

世味非甜亦不咸。无愆有罪听临监。虚舟一任沈沙久。风送千船叶叶帆。

其八

不书咄咄不书灰。苦海迷津是㟁回。吼彻贪嗔痴业障。赵州无字一声雷。

其九

文字多干造化儿。书生习气尽何时。心幢可折宜焚笔。臧糓亡羊岂二歧。

其十

梅花寄到一枝开。沧海西头驿使来。岁色只残三十日。不知能见几书回。

李青舫孝廉_周默携赠王蔼堂砚。谢以七言长句。

有玉于此出于璞。横纵以寸不必尺。宝气连城小可敌。品之珍者砚石亦。客有游燕获异石。于我割爱能不惜。平薪海色天一碧。惠而顾我怜羁迹。匪人勿传况沦谪。谓公四海具眼只。拭几盥手整巾帻。且试一试观其德。与墨为入玉蜍食。与水为出金鉴液。滋味氤氲气爽达。始自五指传百脉。客言本自内府锡。王蔼堂家秘弘壁。蔼堂之孙敬爱客。以此为寿兰盟席。无胫之玉走泊汋。解包之夕虹光射。维公翰墨妙今昔。物无常主归于癖。我闻客言愧颊赤。友石以德君子则。且佩以言服无斁。

次韵谢答篠斋侍郞蜡日见怀之作_二首

甿俗蚩蚩海㟁居。我其游在物之初。村狵吠怪时携屐。邻舍声欣夜读书。已去心头无害马。难平腹疾有河鱼。〈自居海上。颇苦腹疾。以是不袭水土也。〉故人诗札来天上。灯火青荧逼岁除。

其二

手书问讯亦云劳。想见怀人屡搁毫。贷死縻之佥节制。纪恩吾欲反离骚。初来意改临无地。稍久眠甘狎怒涛。忧患自惭诗笔退。玆邱难贺柳州遭。

立春日书怀

恬风旭日鸟𠴨𠴨。海岸雪消春自还。柳活恰如儿女舞。山青有似少年颜。官无外内崇卑别。志在涓埃报答间。佳节不知身远滞。罏香梦绕五云班。

立春日。得苍𦤎骑曹诗。即次原韵为谢。

骑省犹闻寓直居。家徒四壁马相如。饥非小事谁能念。出为专城定不虚。海日东暾闻喜鹊。驿梅南到得烹鱼。荒城老戍休相问。春入春盘岁旋除。

次韵答藕船_二首

百济西头画角哀。枕戈高卧亦悠哉。坏诗有鳖原关命。赋海无塩岂不才。〈本镇今年雨水。塩亦告荒。〉八表溟濛迷甲子。各天烟火辨登莱。云蓝彩墨香牙颊。词客游魂又唤回。

其二

蓟燕翩翩英妙年。剑光花影醉春天。〈君与仪墨农。屡飮于剑光花影楼。〉有才可使三唐四。分域那论一水偏。愧我声闻过去彿。爱君家世谪来仙。玉台纤丽西昆艳。具眼何人得不妍。

次韵竹素翁_二绝句

草堂吟卧一卢鸿。紫阁峰阴入画中。政事文章非二致。古来循吏即诗翁。

其二

边甿渥泽布阳春。天谴銮坡供奉人。只恐微臣诚不逮。道傍犹有乞沿门。〈本镇时有赈饥之政。〉

次韵李进士_{维谦○三绝句}

世间何者非前缘。乘障投荒不有天。莫谓湖西犹内地。潮来百济更无边。

其二

五夜跏趺海浴霞。三椽冷廨似禅家。古春苔藓今秋叶。尽是曼陀罗雨花。

其三

怪底骊珠袖有光。城西破屋内家香。知君噩梦惊犹恋。千佛名经意不忘。〈君于春榜登上第。忌之者䟽请削名。君诗此首。有赐玉纪梦之语。〉

墨水山歌_幷序

廨前有山曰墨水。正在酉方。连眉画鬓。天然秀妍。有相看不厌之美。为赋一诗。诗虽拙。亦足以慰空谷之幽独。吊薄命之沦落也。

节制窗前墨水山。真是天工水墨扫。连娟倒晕大圆海。只争镜中蛾眉好。金盆侧射螺子黛。落日未落令人恼。天涯忘返老将军。手拓金戟愁绝倒。山色凌乱上衣襟。胜似红袖扶醉花间道。只恐有时破禅戒。拟学周昉作画稿。不然回想入诗境。丽人行续花溪老。捴是水墨能尔为。金碧丹粉埽去早。欲起襄阳米敷文。尽忘六法论心抱。

镇廨之鼓角楼曰暎潮。内三门曰节制。衙门正堂曰来霞阁。皆余命名而手书也。即入刻讫。且题一诗。

三韩区域奠东方。岛屿微茫百济乡。月冷机丝鲛女室。风来舶趠越人樯。虽非画戟森兵卫。亦一衙门镇海防。可是将军不好武。故教留墨壁间香。

余书画所钤窠印。皆昔星原手镌情赠也。余押在来霞阁扁尾者。不可付之刻工。故令准儿捉刀。以存星原之妙制。为诗以记其事。

紫霞方寸印。红豆片心镌。玉㮚丹文凸。珠莹铁笔旋。随身行万里。押尾日千笺。妙手分灯影。因之怆墨缘。

偶为放歌。寄雨蕉侍郞。

少日词场忝连镳。我才碌碌君翘翘。名辈俊游必邀致。席上为怅无霞蕉。我尚韦布君绣豸。不趐云泥万里遥。君犹谦下不自贵。渔弟樵兄称久要。石铫铜鼎蕉廊雨。茶半香初每嘉招。吾辈诗盟在苏杜。务造实境除浮佻。君于此事笃信我。不以粱肉轻刍荛。雕虫末技每心悔。画饼虚名何福消。时至万物无不遂。我亦自致青云霄。金貂品秩略相似。既济偶同先后桡。历事两朝垂七十。镜中颜发非生绡。〈君有二十岁小照。仆有四十七岁汪载青本小影。〉检点平生何所就。一笑相对同无聊。我更年来困捃摭。自分毕命霞山樵。恩许乘障戍一镇。胜苏之惠韩之潮。海天万里阔如许。卧看鹏翼搏扶摇。惟是参商隔两地。记君送别河之桥。诸公衮衮日登进。君独胡为甘寂寥。米贵不堪一字煮。薪穷只仰高槐飘。官名犹有郑虔冷。时论未许颜回瓢。恨不与君生在野。鼓腹日听康衢谣。

得天吕琼老长老自冠岩来访。以诗为别。

水远山长得得中。愧教行脚破禅功。佛门有友轻千里。世俗何人惜此翁。诸障难除唯一爱。万缘非法并无空。与师指示琉璃境。天海光明眼自濛。

得天临别。求瑞相庵榜书。既应之。题此代跋。

半道岭中瑞相庵。闻师创为我同龛。斩新香火移金像。添个伽蓝补翠岚。晩悟儒禅原不二。衰年惭愧又加三。〈始余屏霞山过三载。〉北辕倘有前期在。先许经寮翰墨参。

池上。拈莲字偶成。

谁凿斯池厅壁前。冬青黄竹杂漪涟。绕行不足当归去。取暎无留对湛然。今日偶经吟鵩日。他年须记换鹅年。〈日日洗砚于此。〉所嗟卤地终殊性。欠种金鱼欠种莲。

得锦舲在公州书。所寄扇头旧句。合江亭歌佳甚。即次原韵。未知何年得同上此亭否。为慨。

此老因循在人寰。到处诗箧收江山。上游南北溯二派。峥嵘岁月停舟间。指点君家合江下。急峡势缓风湍泻。沙洲远远明如月。翠色飞来龙门堕。孤城坐我天一涯。何来白绢书封斜。合江亭子证旧梦。昨夜已卜青灯花。老眼阅尽天下士。诗笔未有如君美。爱我转在酸醎外。六十年来一知己。所嗟墨缘兴坊麓。药树已作他人屋。送君南落学圃稼。纵我北辕成幽独。忽得扇头旧句哦。欢娱时少别日多。同舟上峡知有前期在。绝胜烟雨奈此江亭何。

锦舲书推挹逾分。更以一诗交勉。_{锦舲书云。窃尝论公之诗。有简斋之神慧而温厚过之。有藏园之闳雅而奇警过之。精酣似覃溪而无其晦涩。清艶是兰雪而去其冗滑。大含细入于杜苏香山玉溪之间。公之于诗。可谓至矣而尽矣。}

邮书三百里论诗。藏简覃兰驰骤之。近日我滋惭过实。后来谁力副真知。性情时代心融熟。酣放精微气护持。学富其年不可及。锦舲倒是碧芦师。

楙轩集二_{壬辰十二月。至癸巳二月。}

十二月十九日东坡生日。余适恩补海上。生事萧然。时又禁酿。诵公真一酒诗，桄榔庵铭，罗汉赞，邢房悟生诗诸作。有感于心者。题为二诗。

诗笋脯为诗佛事。每年腊十九虔诚。岷峨地在铭庵叶。真一乡寻醉蜜觥。妙喩借公明月指。悟生证我响泉筝。辴然失笑苏文熟。谪宦堪工吃菜羹。〈苏文熟吃羊肉。苏文生吃菜吃。南宋人语。〉

其二

异代风流援末契。梦生诗画画生诗。〈余有赤壁梦幻图。〉来霞阁伫南飞鹤。海月庵赓东去词。入杜早参拈笑日。宝苏偏见谪居时。〈是日兼有感于苏斋老人矣。〉盘无酒肉灯无睡。两苦行僧相对宜。〈谓准儿。〉

借准儿雪诗韵戯吟

知有湖西未了因。衙童老作海防身。弄珠待变亭尖月。濯锦观风阁外春。阅尽悲欢哀乐事。重来四十九年人。诗成抚掌冠缨绝。浮世争名渺一尘。

董帖洛神赋足本_{锦波大师旧藏本}

称十三行何所自。宣和谱亦定名无。更从首尾嬉飞外。曾否流传足本乎。〈周越跋云。头尾外。得一十三行。赵跋云。先得九行。复得四行。则自前未有十三行定名也。宣和书谱。亦仅称洛神赋不完本耳。香光岂得临足本乎。抑以自意。第录其全文也。〉

海居都尉属以盛集评品。重违勤托。携至海上。妄加批阅。辄次公自题原韵为二诗。以代弁卷。

至味在淡泊。众弃吾所耽。交情与诗髓。宜向此中探。海居笃好我。推挹诗滋惭。吾衰且力弱。如以重物担。浏览海居集。唱一而叹三。理窟跨两宋。性天窥二南。画透董巨围。悟启邢房函。法莲妙即麤。谏果徐回甘。携卷海上吟。风涛俄寂喑。领公弦外音。契称峩洋堪。

其二

杜甫寒饥人。故应佳句耽。未闻何平叔。风雅事讨探。贵婿如高士。时流皆怀惭。选地成雅集。从者琴樽担。草堂卢鸿一。蓬迳蒋诩三。推为行秘书。贤于百城南。谓有同嗜好。晨夕继驰函。珍翰溢巾箧。来禽与黄甘。自我处忧患。焚笔为默喑。赏心到嵇院。奚论七不堪。

驿递得醒仙老侍郞书。追作别诗。情念慇慇。即次韵为谢。

拈笔题诗梦宛然。来霞名阁笑论缘。雪消沙碛闻盘马。海息天风看舞鸢。武职转荣文士补。主恩曲费累臣全。仙翁八十犹康健。忆别缄情驲路传。

癸巳春正。用坡公居儋新年五首韵。寄老石。以谢除夕前见忆三篇之贶。

上天勤爱育。滨海亦黎元。白粲分随槖。青烟散入村。鱼虾安荡析。鹑鹊集飞翻。谁谓防边小。心筹恐谬昏。

其二

开岁吾何思。登高一望之。海津横析木。汊港细分枝。志壮鹏南日。身羁雁北时。能供文字喜。坡老对过儿。

其三

撇下家人累。根尘日日清。虽云防海地。如在竺乾城。妙际归三乘。羁游冠一生。竹林肥腊笋。斋设胜珍羹。

其四

窈窕吟诗径。画桥行殿东。月华湛秋水。云态蔼春空。宛洛都官老。夷陵六一翁。相思不相见。赓唱与谁同。

其五

春昼罕人事。宵来所见繁。不能无梦寐。未必是乡园。雨意皆茅瘴。晴光即海门。衰怀刊落尽。难遣有诸孙。

平薪八景

望日晴岚

天地两间气而已。云风雾雨错相参。大海六时如泼墨。一峰特秀忽晴岚。

海月潮声

稽首观音水月家。笑而手指恒河沙。不许一僧代说法。潮音遍地已降魔。

镇楼晓角

五夜海涛三万里。角声呜咽卷清风。画楼光景斯须变。红日初生落月东。

峨嵯夕帆

夕阳何处不茫然。最是天涯是海壖。一一归帆明半幅。峨嵯岛外更无边。

墨池花雨

墨水山前墨水池。青红颠倒梵宫时。非非花雨非花雨。方信维摩病不痴。

三吉松籁

闭户松风海涛坐。是松是海籁谁知。死灰槁木吾非我。已到庄生齐物时。

亢金纹石

拈来是亦袖中海。圆熟风波弹子涡。如此石吾那不爱。高丽盆例供东坡。

牧郊云锦_{先朝甲寅罢收}

云锦卷来庙筭长。牧民争似马加良。而今钓月耕烟地。尽是当年水草场。

元夕。访海月庵。庵旧无扁。若待余来者。迺以米董笔意。手书入刻。是日携揭庵之楣。赋得二首。

宝马香尘喧此夜。京华不见岁时繁。孤悬海月当金像。一炷莲灯作上巳。幻灭泡沤身外事。青红儿女眼中孙。如何心出家庵老。佳节登临有去魂。

其二

乘兴蓝舆无伴侣。观音大士访比邻。溶溶在下云为海。冉冉当前月似人。佛鸟仙禽论夙世。觉花忍草洗凡尘。深心榜子携丹垩。重结琳宫翰墨因。

是夜海月庵。过一行脚僧梵名光敏。洪州天藏寺僧也。谈禅有契。拈示一偈。

吾心之月本明净。五蕴若云蒙蔽之。无碍无遮今夜月。观音佛殿印心时。

廨居廊阁失火。以诗自慰。

绛云一夕卷青霄。谪宦馀灾付失烧。拆却耳廊宽廨宇。平临眼界到江潮。圃丁拓地添蔬本。浦女拦街采石蚝。落水兰亭还在此。赏音谁例蔡琴焦。〈古今书画。水火之厄同也。是日幸不延烧新扁揭榜故戯云。〉

春日漫兴

杨柳东风太放颠。天涯绿遍细笼烟。官烹案有青苔脯。鹾户人无燕子田。粗解方便聊送日。暂犹荒绝况经年。春来甫也愁花鸟。刻意诗多漫与篇。

待变亭

待变亭前潮退后。草泥牡蛎自横滩。鲸波曲折峨嵯岛。螺𫣭飞来墨水山。鼓面鸣鼍知雨候。樯头语燕诉春寒。时平海晏夸形胜。消福将军觅句还。

论诗。用坡公答孔武仲韵_五首。

学诗吾自有吾诗。文举德祖大小儿。世人都昧法在我。爱憎纷纷鹜与鸡。不求性情求诸外。彷徨道路欲何归。实德苟得唐吴意。古土阶在今玉墀。

其二

但恨古人不我识。我不见古非徒惜。圣与天子各气像。四海至今称甫白。兵不在多在我用。谈笑辟易千矛戟。孙吴死法乱吾智。未一合战先夺魄。

其三

邢夫人至尹能知。盛餙无与真风骨。山形妙在各殊状。一何坦夷一崷崪。苏张合从即连衡。阖捭阴阳同一情。介甫周礼非不古。徒乱人国卒无成。

其四

琴声非丝亦非木。乐者可歌忧者哭。入耳一以情寂感。用之邦国乡党足。感人诗得气之秋。千首能轻万户侯。苟循门户不本性。门户备矣吾可休。

其五

从前摹拟笔砚焚。现我何代何人身。可笑依人自忘我。唐声宋理区执纷。疲于津梁失路儿。是佛之大悲大慈。见竹胸中所欲画。急起从之失小遅。

来霞阁。与准儿商略墨水山图。忽见山尽处青峭一峰。遥与墨水相对媚妩。问之土人。云是瑞山之八峯山高顶耳。墨水则天然米家。点此一峰。恰是赵吴兴䧿华秋色耳。乃定粉本。题一诗。

自营墨水山横卷。阁笔沉吟定几巡。斜日淡烘蛮峒树。白云腻起海门春。参将宋画元人画。化尽麻皴点子皴。拾得鸥波未完稿。䧿华秋色堕栏楯。

三吉山歌

蜿蜿蜒蜒万松冈。奋首入海龙腾骧。脊有观音水月殿。胁则节制衙坐堂。人家向背枕其股。潮生潮落匝三方。地势如月以时蚀。哉生魄又旁死魄。我来携屐万松遍。屐痕所到留诗墨。往往鞭龙入月宫。嫦娥调笑来窃药。几回蚌实鱼脑减。三见吴刚桂花斫。世人岂知此间乐。松风万壑传其言。谪仙从今不姓李。后七百年方试论。

试青舫手制笔。再题墨水山图。带方生纸本。

硾纸患光生纸毛。悟画毛正光之反。高丽纸堪作兰竹。此论假借非衷悃。谪宦装轻乏四友。偶得生纸心缱𮈿。山水之图初落笔。墨松毫竦神情远。安得快剪鹅溪茧。生面重开董北苑。在于笔墨砚亦然。国俗何时凿混沌。莫透书家画家围。欲至未至中途返。此日偶试青舫毫。性与生纸同关键。始知书生手所制。温劲中心化俗板。后之览此画㡧者。尚有悲余穷衰晩。殢毫之墨退砚墨在何处。树蕙百畒兰九畹。

楙轩_幷序

楙木瓜也。来霞阁之寝室后。有木瓜一大本。故颜之曰楙轩。日哦诗其间。只自赠酬。非有待乎琼琚之报也。诗曰。

边将衙轩何所见。木瓜寝榻净诗魂。香严定慧征金粟。老树婆娑寄漆园。本自无投那有报。悠然欲辨已忘言。搴芳却也心惆怅。翘首江东日暮云。

兰雪集中。有诗酬海月庵之句。若与余相酬和于此地者。即用原韵。谶诗梦而慰宝苏也。_二首。

不有江潭迹。谁知海月庵。各天禅梦唤。佳句妙香参。鳞翼沈书信。苔岑补笔谈。鲸涛三万里。何处是黔南。

其二

揩青此蹭蹬。持节尚迁延。香瓣心同苦。莲洋髓独传。斯文将有感。忧道耿无眠。纵也参商隔。兰盟付砚田。

正月二十八日。始得家侄清安衙信。作回书。因题牍背。

汝分符竹吾乘障。同在先公旧按藩。皱面那无见河感。扪心多愧发棠恩〈先公甲辰莅藩时赈济。尚有馀颂。今年。本镇与清安。俱当赈政。故云〉青山百济鸡林合。碧海全齐渤碣昏。两地不堪稀信使。一书裁答一消魂。

有客

有客哦诗鬂发华。苍茫独立㟁巾纱。鸿飞得意追前侣。海上移身断忆家。三吉山庵纤月落。百花生日在天涯。春光不以边城减。杨柳烟笼点点鸦。

长风

长风浩浩地茫茫。天与骚人送老乡。墨水池边山一碧。映潮楼下月微黄。化衣化狗皆云气。非鬼非仙是海光。坐久空濛烟霭变。画帘红烛雨浪浪。

雨馀_七绝句

篁中风榭野人居。小小园池窄窄庐。细雨无声潜入夜。润田不足润花馀。

其二

楙轩霞阁篆云青。争似桄庵摘叶铭。知否东风来有日。尽抽腊箰竹亭亭。

其三

芳草天涯染绿时。拓窗凭几为谁遅。望中宜有垂杨柳。如此春阴百尺丝。〈陈旻昭法名道昕。其自题画扇云。如此积阴。当有百尺柳丝。〉

其四

小窗所见山围绕。全海还吾领略中。近屿遥岒潮吐纳。层青摄入夕阳红。

其五

且掷琹书且枕戈。会心终奈竹池何。池光雨洗娟娟叶。竹影风驱瑟瑟波。

其六

䧿山寒食遗山句。又向鸥波画乞灵。极目镜天云卷处。八峯才露一峯青。

其七

困眠饥食客天涯。是亦吾庐始望奢。粥鼓声声答衙鼓。月庵开士作邻家。

题老石山海诗卷

老石与我盟兰石。三十六年真一梦。榴子姜王未必奇。鹊乳莺啼万口诵。〈仆诗榴子花仍发。姜王叶故遅。老石之所激赏也。老石之莺啼无定树。鹊乳不离枝。亦余所钦诵也。〉禅理莫可当机锋。才一答来一难送。其诗上薄楚骚响。蕙櫋药房纷桂栋。下犹不落大历后。声调格韵具种种。当时勍敌有景博。三才万象日搏弄。我诗下劣本无师。吐所欲言恣驰纵。不受戒律不法缚。吼呶四筵骇清众。低首自分辕下驹。意到千里无鞭鞚。老石老时吾亦老。恨不寻真小有洞。口饫琼浆自不粒。身被天衣亦无缝。君为妻孥屈小吏。我堕尘网随法从。陶令贺监是何人。由今视昔岂不痛。备诸屈辱捴自反。廷叱市挞甘伯仲。偶读大集慨以慷。自悔斋名虚誉共。君诗美则诚美矣。古来才大难为用。

二月八日。快雪盈尺。冈松磎竹。饶有画致。口占。

快雪时晴动彩毫。吟窗剩纳万松皋。舞龙夭矫苍鳞甲。名士颓唐玉颊毛。澹日排幢森立影。微风泛瑟敛惊涛。此间步屧寻幽兴。拟唤溪渔隔竹舠。

圣临缄寄去年秋以后吟卷。求益于余故以答。

别后秋吟动百篇。挑灯快读海西偏。白云瘦石支筇立。凉月空床藉草眠。生谥诗鸣贞曜饿。幽铭笔阐孟光贤。〈四句皆采原诗。〉不须访我金针度。早已惊君锦瑟年。〈卷末附其童年作。皆绝妙。〉

候望峯登览海上诸山。归憩海月庵。_二首。

大瀛玉室接金庭。烘托虚无缥缈扃。峭碧柔荑仙掌势。连娟纤月画眉形。帆风浩欲凌鳌背。诗梦翩然蹑凤翎。可即神光焉捉搦。白银盘里点螺青。

其二

亢金高髻老鸦翎。大小兰芝尹与邢。〈大小兰芝岛。唐津界。〉是处青铜磨宝镜。谁家红袖倚飞棂。诗肠漫逐春涛壮。屐齿偏因海月停。从古美人芳草恨。尽凭湘瑟写冷冷。

老比邱瑞闰。谒余言健陵己未。见余及第时。来饭紫云坟庵也。问其腊。今恰八十矣。余固俗浊。不能记耳。怅然怀旧。赠以二诗。

磨衲何来雪覆颠。揩青款我海云边。亦知道眼无分别。犹记簪花得意年。

其二

自道打锺埽地老。老来行脚化粮能。碧方瞳子白髭发。貌揣安知非圣僧。

衙后松石乳泉味甘冽。非凡品也。给吾飮食茶汤之用。是为谪居一喜耳。为赋此诗。

莫是高禅卓锡劖。松阴未许月星涵。汲深金碧通书味。灌顶醍醐悟佛心。泉水必甘非死气。海云之雨不生咸。若论天下煎茶品。第一康王此二三。

以余前诗贤者而后乐此。君子何陋居之二句。刻揭来霞阁前楹。戯题自嘲。

老人孤笑放丹藜。忘谪天涯墨渖携。丽日衙轩熏寝室。篆云楹帖袅楣题。庭花一霎呈新靥。海燕双来贺旧栖。真手砚谁能不损。吉金贞石亦筌蹄。

寒食日。拈韵遣怀。

拍天潮响融冬雪。湖水方西吾欲东。花近高楼伤杜老。春回上冢忆厐公。池塘心皱催诗雨。杨柳腰轻擘㟁风。神韵空濛谋画稿。鹊山寒食凭栏中。〈谓墨水山图。〉

楙轩集三_{癸巳二月。至三月。}

记昔苏斋老人题余小照。有袖里青苍云海气之句。岂余云海之缘。先有诗家之谶欤。续题诗后_二首。

人事岂无前定在。此行兆见廿年曾。传神汪子蛟绡剪。稽首苏斋燕几凭。云海澜翻千佛偈。冷厅梦破一虬灯。萧琛少壮空三好。惆怅平生酒不能。〈南史。萧琛常言少壮三好。音律书酒。汪蛟门有少壮三好图小照。余于此三者。所不能者酒耳。此图绘手。又出汪载青故戯云。〉

其二

偶识江珍岂在多。墨缘今古一东坡。亢金是亦蓬莱阁。纹石重拈弹子涡。明月身同前后际。响泉筝奈十三何。袖中有海真吾见。忽忆苏斋问字过。

余与闵成汝。久订姻盟。而成汝既不能践焉。有书摧谢。故答以一诗。

阿巽缠红语。苏黄约未成。区区儿女事。迁客岂关情。〈山谷与东坡有阿巽缠红之语。而宲未克践耳。〉

雨蕉侍郞。病馀见和放歌。叙述吾两人者略尽。而词采杰然。可喜志气不以病少衰也。韵险不敢再叠。辄用近体二首。以谢万一。

闻君别后苦吟呻。多半寻诗巧耐贫。铸字楼头青眼梦。〈雨蕉宅。在铸字斜街。〉兵船港口绿杨春。〈兵船港。一云船所。〉人情已阅平居冷。交好方知到老真。见枉长歌词杰卓。珠光釰气墨嶙峋。

其二

经年瘴呓复烟呻。惟有诗篇槖不贫。白首将军禅榻冷。红襟燕子画梁春。河神赛鼓帆风正。水月庵锺偈语真。处海胸襟宽似海。略无间气立嶙峋。

书盟歌

坡老偃笔米老颠。学书忆我书盟年。上溯欧褚接大令。下沿松雪香光妍。心眼所到手不应。犹日求索遑遑然。苏斋老人捉尘拂。一偈证我三生缘。外纵内密金丹语。晋唐秘妙来翩翩。浓淡肥瘦足百态。寓欹于正无中边。诗境画理不外此。一丝牵获双珠联。𢥠然惊悟言外旨。四始六法同时传。自我移情于海上。蔚蓝在后玻瓈前。随箧旧楮时阅古。蟫螙遗粉蜗留涎。玉泓光怪墨霮䨴。兴与万里风涛牵。法坡不坡米不米。意钓肯仅一家专。精蓝廨舍书题遍。生色万古之云烟。此地荒陋不开璞。我初来到穷雕镌。垩榜墨帚日异样。边栏花草纷钩塡。诗牌楣扁到楹帖。燕寝最后禅房先。岂曾梦见翰墨事。髡发一辞夸新鲜。往日承华讲学暇。宠光殊众金花笺。宫砚解帕喷龙麝。观我落笔人摩肩。时命如花岂自定。等是落溷登华筵。不如却扫万浮念。循循下学寻尘编。一心回向真实义。半生耻作声闻禅。儿戯乱道入忏悔。寒具油帖虹光船。日庵月刹锺相应。发省偈子声声圆。〈望日庵名。〉

命衍裒集余海防以后作。请名于余。故署之曰楙轩集。系以七言长句。

海集始自海月庵。诗理如与观音谈。世尊无言即印可。此间一默谁能谙。妙旨羚羊喩挂角。老愿弥勒身同龛。海天别开诗世界。恢恢硎发庖丁镡。飞仙奇女孔雀盖。云眇玉洁蛟螭骖。琼岛瑶屿青层叠。排列伍伍罗三三。天宫水府恣游戯。地上虮虱将毋惭。吾诗上之难位置。摧魔下劣承当堪。唐声变骚骚变古。莫以丹素殊辛甘。不薄今人更爱古。甫也性癖佳诗耽。瓦砾墙壁谁非法。此理不妄无人参。慎莫轻言道愿满。真味且向根尘探。移情海上得琴意。弦外有曲宫商含。小子近道拾玄草。丝栏细楷眠春蚕。只可自怡付家塾。不敢有望传青蓝。纵例乐天诗佛事。海月留作东林函。只恐萧翼赚稧帖。缸面笑话驰江南。长句聊代海集序。古廨绿雨飞苍柟。

咏池边竹影

百竿丛玉立亭亭。烟雨痕深湘水灵。时见无风脱粉箨。了然承日印空青。禁寒翠袖和愁倚。试舞文鸾顾影停。以墨像君君解否。我师神似不师形。

自题海月庵诗拓本后

明月前身叩导师。纱笼响拓去年诗。东西翠岭寻春遍。里外重洋绿雾披。径熟行踪金佛记。湾回心事玉环知。异时故实征丹雘。藏在吾家大小儿。〈庵扁命准主之。诗牌命衍主之。以丹青作佛事。〉

杂题_七绝句

潮来遍地皆春水。门映棂星又一滩。艇子柳丝摇曳畔。载愁恰小载人宽。

其二

红杏梢头山一弯。紫茸茸草绿苔斑。写生拾得名家笔。意在青藤白石间。

其三

水天一色略界青。鸡鸣犬吠花冥冥。海外神仙本寄托。安知此地非福庭。

其四

裁红晕碧费天工。诗在凭栏倚柱中。薄暖轻阴还乍冷。养花风是妒花风。

其五

有客乘舟叩我关。是樵风径是溪湾。潮头白打来霞阁。对面青浮墨水山。

其六

山石榴红烧万壑。山门剥啄款诗僧。〈光敏又来。〉春来又破禅床梦。绮语因花忏未能。

其七

茗香诗韵动关情。一字敲诗一盏倾。我自心中千古事。词林彰瘅付公评。

亡友赵槃山之子铁汉。又丧其母。缞麻徒步二百里途。访余海上。其幼年志气有足嘉者。题此送行。

我哭槃翁恰十年。白头何慕尚尘缘。海山兜率前期否。玉雪瑜环对黯然。〈铁汉袖出余昔与槃山书。书中有玉雪瑜环之语。即指此儿耳。〉雁翅斜飞弦柱岁。〈铁汉年甫十三。〉鸦了挑赠画梁钱。〈余取坡公百五十文之五块。以赠其行云。〉瘴烟来访知奚益。徒步孤儿意可怜。

久不得蕅船书。书来云。人日发余诗函。吟成一诗。即次原韵。叠为_三首。

晋法书苏米。南宗画宋元。萟林同一变。句髓合参论。拗怒孤行气。轻灵不断魂。君诗多态度。覃简接藏园。

其二

唐宋何区执。风骚视本元。离形而得似。真意共谁论。金碧青荧气。兰梅澹泊魂。不堪贫卖赋。吾亦病文园。

其三

诗去逢人日。书来过上元。蜀州吟杜句。滇海与梅论。〈千树梅花作上元。杨竹庵滇南句子。〉晓梦庄生蝶。春心望帝魂。何须待锦瑟。超忽到家园。

次韵答问庵_五首

不见问庵久。新诗到海隅。鲁公乞米帖。陶令亦饥驱。兼捡书中老。摛文院里趋。何当治剧郡。骥力展长衢。

其二

五字陶王韦。凭君又举隅。青莲不鞿靮。老杜合驰驱。就此论圭臬。从何试步趋。惘然天马迹。执策久临衢。

其三

骏逸非天纵。无宁执一隅。久知君宋学。堪与我齐驱。渐喜骄荣落。何妨简质趋。俚谣从窃听。淳古返康衢。

其四

寂寥玄草宅。潇洒白门隅。下直朝衣解。长澜健笔驱。误书收昔遁。浮艳禁新趋。问字迷涂子。偕之四达衢。

其五

春来堕烟瘴。人不辨方隅。𣾘𣾘鱼龙国。堂堂岁月驱。新诗吟又改。海鹤戛然趋。往日不知乐。莺花十二衢。

夜梦飮。飮至沈醉。醉便觉。枕簟间。尚如有酒气。余本不解飮。而解爱酒。时禁酿。久不与酒人游。而至发之梦想者如此。不深解爱而能如是乎。有感于心。吟成_二绝。

愁来寄托酒人游。故愿封侯拜醉侯。痛哭狂歌俱在酒。期销忧不解销忧。

其二

何物能销万古愁。通人肺腑百刚柔。思量毕竟无如酒。只合铛头醉死休。

题秋兴唱酬卷_幷序

李海谷枢密〈纪渊〉寄示秋兴唱酬卷。索余题评。卷中之海谷兄希谷冢宰〈止渊〉，赵石厓尚书〈万永〉，云石尚书〈寅永〉，羽堂侍郞〈秉铉〉，权彜斋方伯〈敦仁〉，李石见明府〈复铉〉。皆当世鸿儒哲匠。而亦皆余墨缘深结者。海上开函。须眉森列。离索中足以当把臂入林也。其诗皆用老杜秋兴八首韵。互相赠答。准八而止。故曰秋兴唱酬。是唱也始自石厓。酬遍诸公。人各以一获八。如连环如旋宫。凡友于之乐。交好之笃。期勉之深。与夫出处所系。志业所在。一开卷而了然具在。是岂但一时兴会之繁而止哉。纬既闻命批阅。系以一诗。窃自附于琴曲之将乱。

谁谓春秋讫获麟。圣朝尚见正声陈。铺张一代风流盛。凭仗诸公制作新。借韵诗家垂格令。悲秋野老本天人。文章扬扢非吾事。惭汗酣歌拓戟身。

姜溟翁承旨讣至。用去年别诗韵。悼之_三首。

我在黄茅烟雨峒。君归碧落列仙庭。潮惊海讣来时白。〈溟翁皋复。在於哲嗣海西之任所。〉山忆诗人葬后青。〈余与溟翁坟乡。同在始兴。〉书派居然掩王铎。词盟足以压沧溟。卜邻三十年陈迹。筇屐苔痕尚满扃。

其二

珥貂晩入文昌府。簪桂名高策士庭。半世逢人多眼白。千秋汗简为谁青。雄心老骥空悲枥。健笔鲸鱼尚掣溟。我亦踽凉垂死日。送君先掩九泉扃。

其三

勿言干镆宝埋地。为有芝兰种满庭。燕子楼人穿缟素。〈溟翁老来。有一姬在傍。〉江州司马湿衫青。苔封古洞三生石。〈与翁夙有霞山终老之约。〉砚渴哀诗一勺溟。每念长歌平仄论。敬君禅悟彻重扃。〈余每商确苏斋七古平仄论。无人解听者。惟溟翁言下即悟。文字之契。有如此者。噫。何可复得。〉

记梦_幷序

癸巳春二月二十九日夜。梦见一叟古貌长眉。盘膝而坐。余前而问曰。古道眉叟者。岂非公耶。叟曰然。余曰。公之心。吾所不知。公之迹。免不得侠一字。公亦自知否。叟笑而不答。余亦觉悟。呼烛而记以诗。

畴昔之夜我所梦。眉而颀者貌殊众。眉乎子非许叟耶。古文奇字吾推重。尝读东海退潮碑。笔力悍于强弩控。而于叟也见其侠。首肯否乎敢以讽。俛而不答微破笑。蝶散灯灭何倥偬。断之以侠岂有说。立论奇僻非折衷。盖尝位置叟亦难。至人神人或伯仲。道眼日石月石出。仙肩海禽溪禽羾。造物者游无物我。廓清灵襟气之霿。龙门五十年读书。所读何书读何用。进乎八十更槁古。于我髣髴侠豪纵。绿袍四十日黄阁。一世争睹人中凤。踪迹太奇用太骤。谁献圣得贤臣颂。建立相业在礼论。杀人何止于聚讼。任侠不过能杀人。匕首颊舌同操弄。至人神人有是否。后贤莫疑吾见㑋。梦我非我叟非叟。室白海绿窗光冻。

三月三日杏花下。用坡公定惠院月夜韵。

三月三日丽人天。蟹舍渔歌歌子夜。天边孤客起赏春。樽俎萧然杏花下。昔人已受风轮转。往日那论甁水泻。满把繁枝斜插帽。绛跗粉萼相低亚。衰年谁谓迁谪远。圣恩犹许官衔借。今我不乐对此花。绿阴青子其代谢。家园莫作去来想。世间何者非传舍。尽把馀味付嚼蜡。惟有吟兴如啖蔗。诗成今日花无负。事在明朝吾不怕。须信性灵存陶冶。未必文章皆怒骂。

本月初二日。恭遇恩叙。特授谏长。家书先到。故吟成四韵_二首。

泥涂歘致云霄迥。咫尺如临阊阖开。招下巫阳收散魄。召回宣室愧菲才。马嘶芳草来程认。莺唤长亭去意催。墨水池花船港柳。而今不是望乡台。

其二

前宵漫说灯花好。珍重家书忽拆开。逋老还寻旧诗社。吟眉动色几英才。海山奇胜堪搜句。簪笏阑珊未拟催。惟是蕉翁谐夙诺。春风啜茗伫平台。〈是日兼得雨蕉书。〉

次韵坡公谪居三适诗_{三首○幷序}

自余海防以来。始知坡公三适之有味。近因须代有日。笔砚在傍。援公和陶之例。阐公三适之旨云尔。

朝起理发

凡夫发肤洁。可以朝天宫。火食苟离垢。何必羡赤松。喜此发垢净。运栉如斤风。岂惟头脑轻。爽利百脉通。朝起或已晏。事应苦匆匆。沧海才浴日。气透帘帏重。爬梳及此时。如马磨风鬃。有鸟初起捿。无人与我同。谁堪三握劳。幸稀俗迎逢。居谪此为乐。我闻于坡公。

午窗坐睡

但见海极目。都无事掣肘。四体安且逸。一肚何所有。兀兀不自觉。齁齁俄已久。床书任风吹。如意犹在手。跏趺似入定。气味如中酒。何者是今昨。适已忘年寿。浮念无自起。名心遣不朽。日午树影正。池净花光受。庭鹤阁瘦躯。与人同不垢。睡亦有道否。梦谒华阴叟。〈昔金励谒陈抟曰。励向游华。欲见先生。先生睡未觉。睡亦有道乎。〉

夜卧濯足

昼夜不徒跣。出袜入衾裯。所以患闭郁。洗濯始无忧。中夜气孔神。验之撮蚤鹠。血脉灌涌泉。夜最忌滞留。釜鬲响沸汤。静听松风飕。倾来一盆斛。徐徐两足投。浸久知快惬。马𩨍鹰脱韝。何必夹两鬟。早遣侈念浮。持此温汤药。聊以瘴湿瘳。归山恣枕漱。庶免讥楚猴。

海月庵留题

人呼谏议是何官。临去遅回且入山。磨墨僧廊初解带。拈香佛殿似探环。花皆背立看疑瘦。鹤耸肩飞影亦闲。敢有乘桴浮海志。更包冠帻向尘寰。

濒行喜雨。借坡公西斋诗韵。聊以见志。

读书不倦三折擿。思义未达横卧床。上希孔颜悔荒学。下方贺革争寸长。海防斥逐道非道。风月搏弄狂又狂。春云骤热肺欲渴。一雨洗㢓肌生凉。似闻元元手额庆。贻我村村饼饵香。幸不眼看塡沟壑。庶可面奏朝明光。天衢复踏青绳直。飞盖欲与浮云翔。来时病鵩愁对臆。去日雏莺变圆吭。不须署门汉廷尉。且可广馆鲁诸生。未死循循从下学。凡将字字究苍皇。

须代颇苦。拈韵遣闷。

桃杏匆匆颜色渝。悄然倚阁对平芜。天青海鹤挐云上。湖白人烟近水无。久客已能安索莫。归程且复忍斯须。牡丹时节应差后。珍重留花待老夫。〈似闻养砚山房。新栽牡丹。抽芽颇盛。〉

其二

更莫饥乌尾毕逋。空仓难继四方糊。何当港口来船舶。大有愁肠转辘轳。〈时待岭南。移转谷。逾月不至。〉败砌雨塡红踯躅。小塘风猎绿菖蒲。亦知此事归休得。犹自关情未尽苏。

余之北辕也。湖西伯驰书。要余路由锦上。留作一日欢。顾余畏约。难浪迹也。谢以二诗。

恰五十春人尽老。锦江游躅尚缠绵。城楼纵目趋庭日。风雨伤心对榻年。拉杂管弦非旧曲。〈昔余在锦上。长城老坡贵叶时寓锦。与之商证曲子。乐籍中少而慧者。授以新声。时称贵叶调。〉销亡诗墨与谁传。〈记余与诗人金明远日酬唱。有锦官集。旋入丙稿中。〉空凭折简招邀盛。牵动吟魂一怆然。

其二

君为按察我乘障。官制相悬使节临。远谪温存忘冷落。疲甿赈贷奠呻吟。柳州敢说玆遭贺。孟博偏劳揽辔心。异日湖西名宦志。同时二老话升沉。〈来书云暂屈恩补。乃是乎薪民凶岁再生之福。莫非仁天造化之恩也。〉

去镇日作

髫白送行倾海㟁。莺声去意荡春光。谁欤有愿非怀土。老矣安归竞挽缰。种菜未任筐筥载。调羹初下豉塩香。〈念余衅重无还理。垦土种菜。借瓮合酱。久计故云。〉君应是我之邠老。霞阁依如付雪堂。〈戯谓新金使也。坡公年谱。元豊甲子。先生自黄移汝。按东坡图云。郡人潘邠老多从先生游。先生去。以雪堂付之邠老。因以居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