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二南
《二南》之序曰:“系之周公,系之召公。”余少受《诗》,反复焉而不得于心。及观朱子《集传》云:“得之国中,而杂以南国之诗,谓之《周南》。得之南国者,直谓之《召南》。”然后心惬焉。而《汉广》、《汝坟》所以独列于《周南》,则其义未之前闻也。
夫周道兴于西北,自北而南,地相直者,正江、汉也。风教远烝于此,则周之西南,沿汉与江,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之怙冒,举诸此矣。至于汝坟,则又自西而益东,自南而渐北,殷商国畿而外,皆周之宇下,所谓三分天下有其二也。且其辞义,以视《召南》诸篇,亦莹然而出其类。方是时,被化之国,其上之风教虽能应于《关雎》、《麟趾》,而下之礼俗犹未尽淳。观《汉广》之爱慕流连而知其不可求,则与《行露》、《野有死麕》悄乎其有惧心者异矣。《草虫》、《殷雷》,自言其伤而已耳,《汝坟》则忧在王室,而勉其君子,于文王以服事殷之心,若或喻之。录此二诗,而被化之先后,疆略之广轮,观感之浅深,一一可辨矣。十三国之风,其篇次列于周大师,或孔子更定,所不敢知;而二诗之在《周南》,则为周公所手订,决也。惟《何彼秾矣》,其作于镐、洛?若齐人为之,皆不宜以入《召南》。岂秦火之后,《诗》多得之讽诵,汉之经师失其传,而漫以附焉者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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