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读书杂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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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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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关雎》:“左右流之。”传云:“流,求也。”此本《尔雅·释言》。笺云:“左右,助也。言后妃将供荇菜,必有助而求之者。”训左右为助义同《说文》,《说文》无佐佑字,左右即今之佐佑字也。《集传》云:“或左,或右,言无方也。流,顺水之流而取之也。”陈启源曰:“训为‘无方’,则于‘芼’义难通矣。朱子以‘芼’为‘熟而荐之’。夫熟而荐之,于礼当有常所,安得云无方乎?”

薄污我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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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蕈》:“薄污我私。”王荆公曰:“治污曰污。”鼒按:《曲礼》:“为长者粪之礼”,亦除粪曰粪也。古人此种字法,不可枚举。

寘彼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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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卷耳·序》云:“《卷耳》,后妃之志也。又当辅佐君子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内有进贤之志,而无险诐私谒之心,朝夕思念至于忧勤也。”传云:“‘嗟我怀人,寘彼周行。’怀思寘置行列也,思君子官贤人,置周之列位。”此非毛氏一人之说,而《集传》云:“后妃以君子不在而思念之。”其意以为妇人不与外事也,无论夫人内助之义。后妃思其君子求贤审官,此其意无恶于圣人,即果为牝鸡司晨之事,亦岂能反古人有据之义,而臆断其有无乎?按《左·襄十五年传》:“《诗》云:‘嗟我怀人,寘彼周行’,以官人也。王及公、侯、伯、子、男,甸、采、卫、大夫,各居其列,所谓周行也。”荀子学于圣门之弟子,说亦与左氏同,是周人言《诗》者以周行为列位也。《淮南·俶真训》云:“《诗》云:‘采采卷耳,不盈倾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以言慕远世也。”高诱注云:“言采采易得之菜,不满易盈之器,以言君子为国执心不精,不能以成其道。‘嗟我怀人,寘彼周行’,言我思古君子官贤人,置之列位也。诚古之贤人各得其行列,故曰慕远也。”是汉人亦以周行为列位也。唐、宋人承用旧说,未之有改,自吕大钧训为“周之道路”,《东莱读诗记》取之,《集传》遂有“不能复来,寘之大道之旁”之说。陈启源《毛诗稽古篇》云:“妇人思夫之诗。如《伯兮》、《葛生》、《采绿》诸作,见于变《风》、《雅》,所以闵王道之衰,征役不息。室家怨旷,刺时也,义不系于思者也。若如今说,则《卷耳》当为商纣刺诗,不得为《周南》正风也。况民间妇女思念其夫,形诸怨叹不足为异;后妃身为小君,母仪一国,且年已五、六十,乃作儿女子态,自道其伤离惜别之情,发为咏歌,传播臣民之口,不亦媟乎?至于登高极目,纵酒娱怀,虽托诸空言,终有伤于雅道。《汝坟》、《殷其田雷》两诗,闵其君子,犹能勉之以正,劝之以义,曾后妃而反不若哉?”此言极畅,足为紫阳诤臣!毛传训周行为周之列位,只《卷耳》首章一见。《鹿鸣》传则云:“周,至也。行,道也。”《大东》无传,盖与《鹿鸣》同义也。郑笺则于《鹿鸣》、《大东》亦训为周之列位,义实难通;故注《礼记·缁衣》“示我周行”句,则仍用毛传,云“行,道也。”至《大东》,则当用刘向《九叹》“征夫劳于周行”为义。观王逸注引《诗》“苕苕公子,行彼周道”,可知矣。

葛藟萦之《说文·艸部》:“{艸荣},艸旋貌也。从艸,荣声。《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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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葛藟{艸荣}之。’”今作“萦”。毛传曰:“萦,旋也”,与《说文》义同。《尔雅·释草》云:“草谓之荣”,是“{艸荣}”为正字,“萦”为借之字。《释文》云:“[B13V],本又作萦。”按作[B13V],误也。《说文》无[B13V]字。

诜诜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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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言部》:“诜,致言也。”引《诗》曰:“螽斯羽,诜诜兮。”《释文》引《说文》作“<多辛>”,从多。则“<多辛>”为本字,“诜”为借之辽。叔重所见本不同,义皆通也。《桑柔》篇:“甡甡其鹿。”传曰:“众多也。”孔疏云:“甡即诜字。”

王室如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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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王室如毁”,《说文》作“尾”,《后汉书》注引《韩诗》作“尾”。薛君《章句》云:“尾,烈火也。”《释文》云:“齐人谓火曰毁。郭璞又音货。《字书》作尾。或云:楚人名曰燥,齐人曰毁,吴人曰尾,此方俗讹语也。”据《说文》、《韩诗》并《释文》所引《字书》,知“尾”为本字,“毁”为或体之字。又刘向《列女传》作“王室如毁”,“毁”又“毁”之省文,向所据盖鲁《诗》也。

五紽五緎五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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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羔羊》传云:“‘素丝五紽。’素,白也。紽,数也。”“緎,缝也。”“‘羔裘之缝’。缝,言缝杀之大小,得共制。总,数也。”《后汉·循吏传》注引《韩诗》薛君《章句》云:“素喻洁白,丝喻诎柔。紽,数名也。诗人贤士为大夫者,其德能称,有洁白之性,诎柔之行,进退有度,数也”此。解“数”字有意义,而未明紽与总之为数若何?朱子《集传》则云:“未详。”可谓阙疑,究未能相说以解也。按:王念孙《广雅疏证》载子引之说,曰:“緎训为‘缝’,本于《尔雅》,盖取界域之义,三章文义实不当。如《尔雅》所训紽、緎、总,皆数也。五丝为紽,四紽为緎,四緎为总。五紽,二十五丝。五緎,一百丝。五总,四百丝。故《诗》先言五紽,次言五緎,次言五总也。《西京杂记》载邹长倩《遗公孙弘书》曰:‘五丝为糸聂,倍糸聂为升,倍升为緎,倍緎为纪,倍纪为緵,倍緵为襚。’《豳风·九罭》《释文》云:‘緵字又作总。’然则,緎者二十丝,总者八十丝也。孟康注《汉书·王莽传》云:‘緵,八十缕也。’《史记·孝景纪》:‘令徒隶衣七緵布。’《正义》与孟康注同。《晏子春秋·杂篇》云:‘十总之布,一豆之食。’《说文》作稯,云:‘布之八十缕为稯。’正与倍纪为稯之数相合。紽之数今失其传。按《释文》云:‘紽,本又作佗。’春秋时,陈公子佗,字五父。则知五丝为紽,即《西京杂记》之糸聂矣。”如此疏解,明白畅达。段玉裁谓此传“数”字,当读数罟之数,五总犹俗云五簇也。于义殊疏。

愿言则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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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口部》:“嚏,悟解气也。从口,疐声。《诗》曰:‘愿言则嚏。’”毛作“疐”。《释文》作“疌”,云:“本又作喋,劫也。郑作嚏,音都丽反。劫,本又作跲。崔灵恩云:‘毛训疌为去,今俗人云:“欠欠”,故“去”是也,不作“劫”。人体倦则伸,志倦则去。按《玉篇》云:去,欠,张口也。’”臧林《经义杂记》云:“据崔说,毛本训疌为‘去’,《玉篇》:‘去,欠张口也’,与传义合。而‘愿言则嚏’,笺所改读,一为口气,一为鼻气,合两为一,恐非。”叔重原书、阮氏《校勘记》、陈氏《郑笺改字说》均谓臧氏此条舛误,是也。盖“疌”即“疐”之讹,《狼跋》诗作“疐”,传训为‘跲’与此传同。知此经文本为“疐”字,疌、喋皆形体之讹。鼒尝谓陆德明《释文》多汉以后俗字是也。康成、叔重皆大儒,于古人书不专一说,择其善者从之,故《诗笺》与《说文》多兼用鲁、齐、韩三家《诗》,读疐为“嚏”,许、郑从三家为训也。陈乔枞《改字说》曰:“《玉篇·口部》:‘嚏,喷鼻。《诗》曰:“愿言则嚏。”’《鼻部》:‘<至鼻>,<鼻>。’并都计切。鼻喷气本作‘嚏’,此即申《说文》‘悟解气’之训。嚏为鼻喷气,而字从口者,口、鼻气同出也。故《说文》但以‘悟解气’浑言之。若欠字,则《说文》作{彡儿},直云‘张口气悟也’,二字训有不同。且以疐为欠去,是《内则》嚏、欠复矣。”鼒按:此说甚是。《正义》引王肃云:“以母道往加之,则疐劫不行。跲与劫音义同。”合《狼跋》传并王肃说参之,知毛氏作“疐”无疑。崔灵恩之说非毛义也。唐《石经》以下,经、传皆从口,作“嚏”,是用郑废毛。不知郑笺虽多与毛异义,而不轻改经字,故有“读当为某”、“读如某”、“读为某”之例。今诸家据笺改传,展转讹谬,于是改“跲”为“去”,而郑氏之例不明矣。

深则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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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水部》:“砅,履石渡水也。从水,从石。《诗》曰:‘深则砅。’濿,砅或从厉。”今《诗》文作“厉”。毛传曰:“由膝以上为涉。”“以衣涉水为厉,谓由带以上也。”《尔雅·释水》云:“以衣涉水为厉,繇膝以下为揭,繇膝以上为涉,繇带以上为厉。”《诗释文》引《韩诗》曰:“至心为厉。”《论语》亦作“厉”。郑注曰:“由膝以上为厉。”包注曰:“以衣涉水为厉。”《诗》疏引《左传》服注亦曰:“由膝以上为厉。”《左》疏引李巡《尔雅》注亦曰:“不解衣而渡水曰厉。”按:“厉”之义自来说者无异词,惟《说文》有“履石渡水之说”。戴震《毛郑诗考正》因据以驳《尔雅》,引《水经注·河水篇》云:“段国《沙洲记》:‘吐谷浑于河上作桥,谓之河厉。’此可证桥有厉之名。《诗》之意以浅水可褰裳而过,若水深则必依桥梁乃可过,喻礼义之大防,不可犯。《卫风》淇梁、淇厉并称,厉固梁之属也。就此一字,《尔雅》失其传,《说文》得其传云云。”邵晋涵《尔雅正义》驳戴说曰:“古字借,义相贯通,不得专主一解。《卫风》言‘淇厉’,无妨桥有厉名。至于‘深则厉’之文,当从《雅》训,不可易也。汉世司马相如、刘向并是小学名家,相如《上林赋》云:‘越壑厉水。’《大人赋》云:‘横厉飞泉以正东。’刘向《九叹》云:‘櫂舟杭以横濿兮。’又云:‘横汨罗以下厉。’王逸云:‘濿,渡也。由带以上为濿。’相如、刘向俱宗《雅》训,不以厉为履石渡水。《列子·说符篇》:‘县水三十仞,圜流九十里,有一丈夫方将厉之。’是厉为以衣涉水也。《释文》引《韩诗》云:‘至心曰厉。’是不独毛传本《尔雅》,《韩诗》亦与《尔雅》同义也。许氏撰《五经异义》,主于各推所长,合其要归,故《说文》引经文间存异义,要皆折衷于《尔雅》。其解涉字云:‘徒行厉水也。’是许氏未尝不以厉为以衣涉水矣。”鼒谓邵氏说极是,而证以《说文·沝部》解<涉水>字之为“徒行厉水”,尤可见许氏书之例,取精用宏,不株守一解也。鼒谓毛传本《尔雅》“由带以上为厉”之训,确无可易。《都人士》云:“垂带而厉。”《左传》:“鞶厉游缨。”《广雅·释器》云:“厉,带也。”《小尔雅·广服》云:“带之垂谓之厉。”是所云“深则厉”者,正以带为义。《尔雅》、毛传指明为带以上,较郑玄、服虔、包咸、李巡更明画也。其以厉为“以衣涉水”之通名,又义之展转相生者。西汉明小学者,司马相如诸人而外,莫著于扬雄。其《方言》云:“厉谓之带。”其《剧秦美新》文云:“侯卫厉揭,要荒濯沐。”《文选注》云:“厉,深沾也。揭,浅沾也。”详此文上下文义,皆远近沾濡沐浴王化之义,是义展转相生之明证也。又厉为“履石渡水”,自《说文》外,汉儒别无此解,亦与毛、韩两《诗》不合,其或本之齐、鲁二家《诗》,未可知也。

新台有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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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玉部》:“玼,玉色鲜也。从玉,此声。《诗》曰:‘新台有玼。’”按:《水部》:“泚,清也。从水,此声。”毛传曰:“泚,鲜明貌。水所以絜污濊。”此音义同而代之字。

籧篨戚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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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台》诗:“籧篨戚施。”传云:“籧篨不能俯者,戚施不能仰者。”笺云:“籧篨,口柔;常观人颜色而为之词,故不能俯也。戚施,面柔;下人以色,故不能仰也。”《说文》:“籧篨,粗竹席也。”“<酋黾>{尔黾},詹诸也。”薛君《韩诗章句》云:“戚施、蟾蜍,喻丑恶也。”诸家各有异同,要本古人之训,且其义亦展转相生,无不通也。按:《国语》:“籧篨不可使俯,戚施不可使仰。”韦昭注云:“籧篨,偃人不可使俛。戚施,偻人不可使仰。”《淮南修务训》:“籧篨、戚施,虽粉白黛绿,勿能为美。”高诱注云:“籧篨,伛也。戚施,偻也。”贾逵《国语》注亦云:“偻也。”《释文》云:“戚施,《字书》作<见><它页>。”以上皆同毛氏,知毛氏本《国语》为训也。按:《尔雅·释训》:“籧篨,口柔也。戚施,面柔也。”《释文》引舍人注云:“籧篨,巧言也。戚施,令色诱人。”李巡注云:“籧篨,巧言词以饶人,谓之口柔。戚施,和颜说色以诱人,是谓面柔也。”孙炎、郭璞注并云:“籧篨之疾不能俯,口柔之人视人颜色,常亦不伏。戚施之疾不能仰,面柔之人常俯似之,因以名云。”以上皆同郑氏,知郑氏本《尔雅》为训也。《说文》“詹诸”之训与《韩诗章句》同,知粗竹席及詹诸之训又本之三家诗也。鼒按:粗竹席及詹诸、籧篨、戚施,最先之义。不能俯之人,其枝拄不得屈伸,有似于粗竹席;不能仰之人,其行{土儿}々有似于詹诸,因以籧篨、戚施目之,此弟二义也。口柔之人常不伏,面柔之人常俯,有似于不能仰、不能俯之人,因又以籧篨、戚施目之,此弟三义也。三义皆展转相生。不通《说文》之训,则不知古人文字巧构形似,摹绘物情之妙。毛氏简略,郑氏推其意而广之。丑恶所以反对燕婉之求,而老夫得其女妻,又必有口柔、面柔以媚妇人之丑态,还相为义。必谓宣公实无此二病,反滞矣。至“戚施”为“<酋黾>{尔黾}”之音同借,“<见><它页>”为“戚施”之俗体,可以意推也。又按:“<它页>”字疑即“<它见>”字之讹。《说文·黾部》作“得此<酋黾>{尔黾}”,解云:“<酋黾>{尔黾},詹诸也。《诗》曰:‘得此<酋黾>{尔黾}’,言其行<酋黾>{尔黾}。”《太平御览》引《韩诗》亦作“得此戚施”。薛君《章句》云:“戚施、蟾蜍,喻丑恶也。”《韩诗》与毛同,而《章句》与《说文》同,知戚施、<酋黾>{尔黾}之音同借字也。“<酋黾>”字,《广韵》:“七由切。”《集韵》:“雌由切。”并音秋。《唐韵》:“七宿切。”徐铉从之。案:《唐韵》是也。《说文》“<酋黾>”字本“鼋”之或体字。鼋从黾,从{土儿},{土儿}亦声。故《唐韵》音蹴。戚亦有蹴音,是<酋黾>、戚音同也。{尔黾},《唐韵》:“式支切。”是{尔黾}、施音同也。汉时,四家《诗》经文不同,毛多古文,三家多今文。经师口授,方音不同,各以其方音之近者借用之。毛、韩均作戚施,则《说文》所引或本齐、鲁二家。

墙有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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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艸部》:“荠,蒺藜也。从艸,齐声。《诗》曰:‘墙有荠。’”今作“茨”。按:荠、茨、薋,古字通用。《诗·楚茨》,《礼记·玉藻》注作“楚荠”。《楚词》注又用“楚楚者薋”。《汉书·礼乐志》:“犹古《采荠》、《肆夏》也。”注云:“荠,《礼经》或作薋,又作茨。”《贾谊传》:“步中《采齐》。”注云:“齐或作荠,又作茨”,其证也。

绿竹猗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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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艸部》:“菉,王刍也。从艸,录声。《诗》曰:‘菉竹猗猗。’”今作“绿”。按《礼记》亦引作“菉”。毛传曰:“绿,王刍也。竹,萹竹也。”《正义》曰:“舍人曰:‘菉,一为王刍。’某氏曰:‘菉,鹿蓐也。又曰:竹,萹蓄。’李巡曰:‘一物二名。’郭璞曰:‘似小藜,赤茎节,好生道旁,可食。’此作竹,“萹竹”,字异音同,故孙炎、某氏皆引此诗,明其同也。”又按《尔雅·释草》云:“菉,王刍。”又曰:“竹,萹蓄。”《采绿》笺云:“绿,王刍,易得之菜。”诸说大抵相同,惟“菉”、“绿”字异耳。然《汉书·司马相如传》:“揜以绿蕙。”注云:“绿,王刍也。”又《楚词注》引“终朝采绿”作“终朝采菉”。如“菉”为本字,“绿”为“菉”借字也。至陆玑《草木疏》始谓:“绿竹,一草名。其茎叶似竹,青绿色,高数尺,今淇澳旁生此,人谓此为绿竹,以绿为色。”非古义矣。

芄兰之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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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艸部》引《诗》曰:“芄兰之枝。”今本作“支”。按吕氏祖谦曰:“董氏云:‘《石经》作芄兰之枝。’”《说苑·修文》亦作“芄兰之枝”。知古作“枝”也。

焉得谖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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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艸》引《诗》曰:“安得萱艸”,“萱,或从煖。萱,或从宣。”今作“焉得谖草”。按《释文》云:“谖,本又用萱”。《尔雅·释训》云:“萱、谖,忘也。”《释文》引《诗》作“焉得萱草”。又《韩诗》作“焉得諠草”。盖谖、諠二字本通用,由“爰”、“宣”偏旁通也。爰、宣、宪音相近,亦得通也。

槛槛啍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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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车》诗传:“槛槛,车声也。啍啍,重迟之貌。”按“啍啍”亦车行声,义互见也。

彼留子嗟彼留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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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邱中有麻》传云:“留,大夫氏。子嗟,字也。子国,子嗟父。”郑笺云:“著其世贤。”孔疏云:“毛时,书籍犹多,或有所据,亦未有以留为地名者。古者,胙土命氏,子嗟、子国亦大夫之有采邑者也。”《公羊传》云:“古者,郑国处于留,取郐而迁郑焉,而野留。”郦道元《水经注》云:“留,郑邑也。后为陈所并,故曰陈留矣。”留之所以为郑邑者,盖桓、武为卿士之时。子嗟放逐,失其采邑,郑因有之。迨并虢、桧十邑,食溱、洧之间,远留而弃之。周人取为王季子采邑,是为刘康公。刘文公《积古斋锺鼎彝器款识》载《留君簋》二器,俱有铭,曰:“留君招作[A17T]簠。”阮云台相国释曰:“此留君,是畿内诸侯。招,其名也。”则留或国名,子其爵与?罗泌《路史》以为尧之后。是殆不然。留乃畿内诸侯,缑氏县有刘聚者,是尧之后,在夏世已有刘累,不以周之邑为氏也。或曰:留为郑邑,安得弃之为刘康公采邑?告之曰:《公羊传》云:“祭仲将往,省于留,途出于宋。”既云途出于宋,则越国以鄙远,知郑亦不能不弃之也。

将其来施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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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颜氏家训·书证》曰:“《诗》云:‘将其来施施。’毛传云:‘施施,难进之意。’郑笺云:‘施施,舒行儿也。’《韩诗》亦重为‘施施’。河北《毛诗》皆云‘施施’,江南旧本悉单为‘施’,俗遂是之,恐有少误。”臧玉琳《经义杂记》谓:“《邱中有麻》三章,章四句,句四字,则此之悉单为施,不得据河北本以疑之矣。”又云:“经传每正文一字,释者重文所谓长言之也。”引《乐记》“肃雝和鸣”注:“肃肃,敬也。雝雝,和也。”《诗》“有洸有溃。”传:“洸洸,武也。溃溃,怒也。”以为传、笺重文之例。鼒按:谓传、笺诚多此例,然不可以疑此诗。《孟子》:“施施从外来。”施施连文,似本此诗。且赵岐注云:“施施,犹扁扁,喜说之貌。”与郑笺“舒行伺间”意略同。张揖《广雅·释训》亦云:“施施,行也。”此皆在颜之推所见江南旧本以前,则《毛诗》之连文无可疑矣。又《孟子音义》曰:“施,丁依字。《诗》曰:‘将其来施施。’张音怡。”

贻我佩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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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玉部》:“玖,石之次玉黑色者。从玉,久声。《诗》曰:‘贻我佩玖。’读若芑。或曰:若人句脊之句。”今本同。按读若芑,是也。与李字叶。

颜如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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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艸部》:“,木堇。朝华莫落者。从艸,[E16C]声。《诗》曰:‘颜如华。’”今作舜。按《舛部》:“[E16C],艸也。楚谓葍,秦谓之藑。蔓地连华,象形。从舛,舛亦声。”又《艸部》:“藑,茅。葍也。一名。”是“舜”即“”也。毛传曰:“舜,木槿也。”《庄子释文》引司马彪云:“椿,一名橓;橓,木槿也。”崔撰亦以为橓华。盖因有木槿之名,故橓字从木;其实木堇为草类,当从《说文》作“”。又孔疏引陆玑疏作“舜”,是舜为本字,为后加之字,皆许氏本文。橓则俗字耳。

公路公行公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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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诗·汾沮洳·序》:“其君俭以能勤,刺不得礼也。”此疏中所云“今定本及诸本序,直云‘其君’”者也。又云:“王肃、孙毓皆以为大夫采菜,其《集注序》云:‘君子俭以能勤。’”《释文》云:“其君子,一本无子字。”是王肃、孙毓、陆德明所据本均作“其君子俭以能勤”,与定本、正义本异也。鼒谓有子字者是也。经言“公路”、“公行”、“公族”。传云:“公行,从公之行。公族,公属。”笺云“公路,主君之毛车,庶子为之。晋赵盾为毛车之族是也。”“从公之行者主君兵车之行列。”“公族,主君同姓昭穆也。”是经、传、笺皆以大夫为义,如云其君,安得异乎公路、公行、公族也乎?疏谓“其君好俭而能勤,躬自采菜”,又谓“贱官尚不为之,君可故亲采莫乎?”从而为之辞耳,不可从也。

硕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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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鼠诗》疏云:“《释兽》,于鼠属有鼫鼠。孙炎曰:五技鼠。郭璞曰:大鼠,好在田中食粟豆。舍人、樊光同引此诗,以为彼五技之鼠也。”《说文》云:“‘鼫,五技鼠也。能飞不能过屋,能缘不能穷木,以游不能渡谷,能穴不能掩身,能走不能先人。’陆玑疏云:‘今河东有大鼠,食人禾苗,亦有五技,或谓之雀鼠。其形大,故序云大鼠也。’”又《易》:“晋如鼫鼠”,九家《易》作“硕鼠”。疏引蔡邕《劝学篇》云:“鼫鼠五能,不能一技术。”又《广雅》云:“<鼠勺>,爵鼠。”荀子《劝学篇》亦作“梧鼠”。按:此一物而异名者,声转而字异也。“鼫”为本字,“硕”为音近借之字,“<鼠勺>”、“雀”、“爵”又音转异体之字,犹之“伯劳”之或为“博劳”、或为“百鹩”也。又“蝼蛄”一名“硕鼠”,见《本草》。《古今注》混为一物,非。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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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诗·无衣》传曰:“兴也。袍,襺也。上与百姓同欲,则百姓乐致其死。”笺云:“此责康公之言也。君岂尝曰‘女无衣,我与女共袍’乎?言不与民同欲。”下“王于兴师”。传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笺云:“君不与我同欲,而于王兴师,则云:‘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往伐之。刺其好攻战。”鼒谓传、笺义同,传文简略,而笺申之耳。传言“上与百姓同欲,则百姓乐致其死”,正见康公之不然也。言“天下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正见天下有道之时则然。今经所云“王于兴师”,乃以王法兴师为常言,不必如古自天子出也。传略,则笺详之;传详,则笺略之。古人著书,义本高简,以意逆志,同异自明。王肃好与郑异,托于毛义以强为之说。曰:“岂谓子无衣乎,乐有是袍。与子为朋友,同共弊之,以兴上与百姓同欲,则百姓乐致其死,如朋友乐同衣袍也。”又曰:“疾其好攻战,不由王命,故思王兴师。”夫传意,本谓诗以袍襗兴,不谓朋友同袍兴也。本谓天下有道,则征伐自天子出,今不必然。正是以王法为通言,非谓秦兴师不由王命也。王意在申毛,其实非毛旨也。孔颖达惑于王肃之说,因于传、笺之说,分茅设蕝,遂使毛传之意大晦。读者所当以经还经、以传还传、以笺还笺、以疏还疏,不必牵引而昧没也。

夏屋渠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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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诗·权舆》章:“夏屋渠渠。”笺云:“屋,具也。渠渠,犹勤勤也。言君始于我厚,设礼食大具以食我,其意勤勤然。”此以下章“四簋”,皆说饮食之事,不得以屋宅搀入。疏引崔骃《七依》说宫室之美云:“夏屋渠渠。”王肃云:“屋则立之于先君,食则受之于今君,故居大屋而食地馀”。鼒谓王说是也。序言:“忘先君之旧臣与贤者,有始而无终。”则夏屋属先君说为是。又夏屋之言屋宅,古训如是,亦非王肃一人之言。《礼·檀弓》:“见若覆夏屋者矣。”注以夏屋为今之门庑。其形旁广而卑。《楚词·哀郢》:“曾不知夏之为邱兮。”注云:“夏,大殿也。《诗》云:‘于我乎,夏屋渠渠。’”《招魂》:“冬有突夏。”注云:“突,覆室也。夏,大屋也。《诗》云:‘于我乎,夏屋渠渠。’”《淮南·本经训》:“乃至夏屋宫驾。”注云:“夏屋,大屋也。”“大厦曾加”注云:“大厦,大屋也。”《说文》无“厦”字,古广厦字即作“夏”。《说林训》云:“大厦成而燕雀相贺。”注云:“屋也。”王逸、高诱皆汉时人,师承必非无自,不独崔骃《七依》之言,可以为子邕之左证也。

东门之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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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子久太史尝疑古元、歌韵不相通,而《毛诗》差、原、麻、娑为韵,言尝质之于黟县俞理初正燮。俞最号博雅,顾不知。俞复质之程春海侍郎。侍郎言:“原与献同音,经典献字有读如‘莎’音者,则原或如献字之读。”子久尝为鼒言,极叹侍郎之颖悟。鼒谓侍郎颖悟则有之,其说实牵强难通也。按古元、歌韵本通。《桑扈篇》以翰、宪、难、那为韵,《隰桑篇》以阿、难、何为韵。《逸周书·时训篇》:“鴠鸟犹鸣,国有讹言。虎不始交,将帅不和。荔挺不生,卿士专权。”《淮南·诠言篇》:“为善则观,为不善则议。”《说林篇》:“百梅足以为百人酸,一梅不足以为一人和。”《泰族篇》:“其美在和,其失在权。”王氏《淮南》校本言之甚详。友人陈卓人立尝为予言:“番字今属元、歌两部,其偏旁字更不可枚举。”则元、歌韵本通矣。其说较春海侍郎为长。

斧以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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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墓门》:“斧以斯之。”《释文》云:“斯,所宜反。又如字,又音梳。”今南方以锯开木谓之“梳”,即“斯”字之古音也。

邛有旨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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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艸部》:“,绶也。从艸,声。《诗》曰:‘邛有旨’”今作“鹝”。按毛传云:“鹝,绶草也。”《尔雅·释草》云:“,绶。”

猗亻难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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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猗亻难其华”,王逸《楚词章句》引作“旖旎其华”。按“猗亻难”、“旖旎”声转字异。古奇邪之“奇”,奇偶之“奇”,皆音“歌”;猗、旖皆从“奇”得声,知音本近也。吴才老《韵补》:旎字叶音“那”。杨升庵亦云:“旖旎”、“猗亻难”字形之异。

食郁及薁《说文·艸部》:“蒮,艸也。从艸,隺声。《诗》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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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郁及蒮。’”今作“薁”。按毛传云:“薁蘡,薁也。”孔氏《正义》曰:“薁蘡,亦郁类而小别耳。《晋官阁铭》云:‘华林园中,有车下李三百十四株,薁李一株。’车下李,即郁薁,二者相类而同时熟,故言郁薁也。”《尔雅·释草》云:“蒮,山韭。”邢昺疏云:“此生山中,与人家所种者异名也。韭,菜名,生山中者名蒮。《韩诗》曰:‘六月食郁及蒮’是也。”邵晋涵《尔雅正义》曰:“《说文》据《韩诗》为义。早韭宜于春初,六月食蒮,庶人之食也。”王应麟《诗考》亦云:出《韩诗》。据此,知许氏所引《诗》,不专毛氏。盖当时四家《诗》并行,诸儒皆得据以为义;故《说文》及郑笺皆主《毛诗》,而亦有与毛异义者,此类是也。

载疐其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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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足部》:“踬,从足,质声。《诗》曰:‘载踬其尾。’”今作“疐”。按毛传云:“疐,跲也。退则跲其尾。”《尔雅·释言》:“疐,跲也。”《诗》曰:“载疐其尾。”《诗》疏引李巡曰:“跲,却顿曰疐。”又《中庸》郑注:“跲,踬也。”与下“跲”字“踬也”义同。《虫部》:“疐,碍不行也。从虫,引而止之也。虫者,如虫马之鼻,从此,与牵同意。”按:碍不行,亦有跲义。此亦转注、借之字也。《终风》章:“愿言则疐。”传云:“疐,跲也。”与此传同观,此益知崔灵恩改“疐”为“疌”、改“跲”为“去”之妄。此处《释文》云:“疐,本又作疌。”盖疐之俗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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