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礼通考 (四库全书本)/卷039

卷三十八 读礼通考 卷三十九 卷四十

  钦定四库全书
  读礼通考卷三十九  刑部尚书徐干学撰丧仪节二
  正终
  䘮大记男子不死于妇人之手妇人不死于男子之手注君子重终为其相䙝君夫人卒扵路寝大夫世妇卒扵适寝内子未命则死于下室迁尸于寝士之妻皆死于寝注言死者必皆于正处也 疏诸侯三寝一正者曰路寝馀二曰小寝卒归于正故在路寝也夫人亦有三寝一正二小亦卒正者也适寝犹今听事处也其制异诸侯大夫死适寝其妻亦死适寝也大夫妻曰命妇而云世妇世妇是诸侯之次妇今明诸侯世妇尊与命妇敌故互言见义今命妇死扵正寝则世妇死女君次寝之上也内子卿妻也未命则初死在下室至小敛后迁尸乃复还其正寝士妻皆死于寝者亦各死其正室也夫妻俱然故云皆也
  方悫曰路寝谓之路犹路车之路以大言之也适寝谓之适犹适子谓之适以正言之也
  既夕记男子不绝于妇人之手妇人不绝于男子之手注备䙝 疏疾时使御者持体并死于其手若妇人则内御者持体还死于其手乃行祷于五祀注尽孝子之情五祀博言之士二祀曰门曰行 疏死期已至必不可求生但尽孝子之情故乃行祷五祀望佑助病者使之不死也
  敖继公曰士之得祭五祀于此可见
  乃卒注卒终也主人啼兄弟哭注哀有甚有否于是始去冠而笄纚服深衣敖英东谷赘言或问君亲有疾祷于鬼神以求福有是理乎子曰古人有行之者矣昔武王弗豫周公祷于三王以求身代庾黔娄因父疾笃祷于北辰以求身代是皆臣子迫切之至情夫岂索之茫昧者哉且病者卧榻奏药罔功其心皇皇惟冀鬼神阴佑之一闻有祷跃然快心或若起之而疾或苏矣况感应之理又有不可诬者是则祷云祷云庸非佐助医药之一术乎毋执曰死生有命不可祷也若自身有疾执焉可也
  春秋荘公三十有二年八月癸亥公薨于路寝 公羊传路寝者何正寝也 榖梁传路寝正寝也寝疾居正寝正也男子不绝于妇人之手以齐终也注齐絜
  僖公三十有三年十有二月乙巳公薨于小寝注小寝内寝也
  左传薨于小寝即安也注小寝夫人寝也讥公就所安不终于路寝 榖梁传小寝非正也注非路寝也
  文公十有八年春王二月丁丑公薨于台下 榖梁传台下非正也
  襄公三十有一年夏六月辛巳公薨于楚宫注公适楚好其宫归而作之故名楚宫 榖梁传楚宫非正也注楚宫别宫名非路寝
  定公十有五年夏五月壬申公薨于高寝注高寝官名不于路寝失其所 榖梁传高寝非正也
  吕坤四体疑正寝下室夫人世妇所以辨贵贱也士庶人无多室正丧终于正寝无正寝从宜 诸侯大夫家有正寝小寝下室盖家富而室多故所在皆足成丧受吊士庶之家或兄弟子孙同宅甚者夫妇所居室仅容膝殡死者则生者且无所之又居近内宅院无中霤男女不宜混杂吊客何以成礼故凡夫妇正丧不分尊长卑幼皆以正寝惟妾与殇不可以䙝南面者则殡于东西之室如无旁室则殡于正寝之边楹不受祭奠可也殡凶所不宜每室皆有贫贱之家縂于一室似于人情为便耳
  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四月公还自楚及方城季武子取卞使公冶问玺书追而与之曰闻守卞者将叛臣帅徒以讨之既得之矣敢告公冶致使而退及舍而后闻取卞公曰欲之而言叛祗见䟽也公与公冶冕服注以御服玄冕赏之固辞强之而后受五月公至自楚公冶致其邑于季氏而终不入焉及疾聚其臣曰我死必无以冕服敛非徳赏也注言公畏季氏而赏其使非以我有徳且无使季氏葬我
  定公元年正月辛巳晋魏舒合诸侯之大夫于狄泉将以城成周魏献子属役于韩简子及原夀过而田于大陆焚焉还卒于𡩋范献子去其柏椁以其未复命而田也注范献子代魏子为政去其柏椁示贬之
  檀弓孔子蚤作负手曳杖消摇于门歌曰泰山其頺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既歌而入当户而坐子贡闻之曰泰山其頺则吾将安仰梁木其坏哲人其萎则吾将安放夫子殆将病也遂趋而入夫子曰赐尔来何迟也夏后氏殡于东阶之上则犹在阼也殷人殡于两楹之间则与宾主夹之也周人殡于西阶之上则犹宾之也而丘也殷人也予畴昔之夜梦坐奠于两楹之间夫眀王不兴而天下其孰能宗予予殆将死也盖寝疾七日而没注泰山众山所仰梁木众木所放哲人亦众人所仰放也萎病也又以三王之礼占己梦畴发声也梦坐两楹之间而见馈食言奠者以为凶象两楹之间南面向明人君听治正坐之处宗尊也今无明王孰能尊我以为人君乎是我殷家奠殡之象以此自知将死七日而没明圣人知命也
  黄干曰孰能宗子但言无人宗己之道注言尊为人君既失之曳杖消摇郑注又以为欲人怪己孔疏亦以为宽纵自放皆非所以言圣人曳杖消摇盖既病之馀闲适之际徳容如是也
  陈祥道曰圣人所以悟于将死之梦至于负手之忘形曳杖之忘物消摇自得之场以与天为徒也然安得恝然忘物而吉凶不与之同乎此所以有哲人之嗟以与人为徒也
  方悫曰夏后氏殡于东阶之上示不忍宾之尔故曰则犹在阼也殷人殡扵两楹之间若将宾之矣故曰则与宾主夹之也周人殡于西阶之上则若宾之矣故曰则犹宾之也凡此以其世渐文而殡死之所以愈远而已然孔子梦坐奠于两楹之间乃知其将死者以殷人则宜享殷礼故也
  论语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注启开也曽子以为受身体于父母不敢毁伤故使弟子开衾而视之也 疏此言诗者喻己常戒慎恐有所毁伤檀弓曾子寝疾病乐正子春坐于床下曽元曽申坐于足童子隅坐而执烛童子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子春曰止曽子闻之瞿然曰呼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曽子曰然斯季孙之赐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箦曽元曰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变幸而至于旦请敬易之曽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子之爱人也以徳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没注子春曽参弟子元申参之子箦床笫也说者以睆为刮节目举扶而易之病虽困犹勤扵礼 疏此一节论曽子临死守礼不变之事尔雅释器箦谓之笫
  河南程子曰人苟有朝闻道夕死可矣之志则不肯一日安于所不安也何止一日须㬰不能如曽子易箦须要如此乃安人不能若此者只为不见实礼实礼者实见得是实见得非凡实礼得之于心自别若耳闻口道者心实不见若见得必不肯安于此陈祥道曰曽子仕于莒得粟三秉方是之时曽子重其禄而轻其身亲没之后齐迎以相楚迎以令尹晋迎以上卿方是之时曽子重其身而轻其禄夫重三秉之粟轻令尹卿相之禄则是未尝为大夫矣未尝为大夫而死于大夫之箦宜曾子之所不为童子以其非礼而发问焉事师以义故也曽元知其非礼而不忍易之事父以恩故也是虽恩义之所施有所不同要之小恩不如大义之愈也孟子曰曾子可谓养志者也曽元可谓养口体者也不易箦其养体之事欤曽子之死其言正颜色动容貌出辞气而其行至于易箦子路之死不忘结缨成子高之死不忘择葬是皆全一世之徳正一世之事而天下后世之言君子者必稽之矣彼秦穆之死其乱命及于三良魏武子之死其乱命欲及于其妾鲁僖公薨于小寝文公薨于台下其视君子之所处不亦远乎
  陆佃曰姑息者且止之辞盖未有不坏于且止者也圣人以义制礼其详见于床笫之间君子以仁行礼其勤见于垂死之际
  胡铨曰士不闻道窃知其无以死也得正而毙虽死无馀事矣故曰斯已矣
  游酢曰曽子之于始终虽一箦之不正不以蒺亟而不易此圣门学道治心养气之功也以其治心养气之功既至则临死生之际而不乱自孔孟而下此学之失而近之者释氏有焉故自唐以来聪明睿智之士无有不溺于学佛者盖上失其道皇极不建儒者専以诵读言语为事至于治心养性之学茫然而不得其原其势出于不得已君子苟欲正之必先立皇极之道则道出于上人知向方矣苟其不然徒罪天下之溺于佛则是坐视斯人失其性而死耳
  叶适曰曽子之学坚定明笃虽神已离形而不变异死生若一然且改过甚勇以正为终是后学鉴照准程处也
  大戴礼记曽子疾病曽元抑首曽华抱足曾子曰微乎吾无夫颜氏之言吾何以语汝哉然而君子之务尽有之矣夫华烦而实寡者天也言多而行寡者人也鹰鶽以山为卑而曽巢其上鱼鳖鼋鼍以渊为浅而蹷穴其中卒其所以得之者饵也是故君子苟无以利害义则辱何由至哉亲戚不恱不敢外交近者不亲不敢求远小者不审不敢言大故人之生也百岁之中有疾病焉有老幼焉故君子思其不复者而先施焉亲戚既殁虽欲孝谁为孝年既耆艾虽欲弟谁为弟故孝有不及弟有不时其此之谓与言不远身言之主也行不远身行之本也言有主行有本谓之有闻矣知身是言行之基可谓间矣君子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广大矣高明广大不在于他在加之志而已矣与君子游苾乎如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则与之化矣与小人游贷乎如入鲍鱼之次久而不闻则与之化矣是故君子慎其所去就与君子游如长日加益而不自知也与小人游如履薄冰每履而下㡬何而不陷乎哉吾不见好学盛而不衰者矣吾不见好教如食疾子矣吾不见日省而月考之其友者矣吾不见致孜而与来而改者矣檀弓子张病召申祥而语之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吾今日其庶㡬乎注申祥子张子欲使执丧成己志也死之言澌也事卒为终消尽曰澌陈祥道曰君子小人曰终曰死之别盖言人生斯世当尽人道君子之人人道既尽则其死也为能终其事故以终称之若小人则无可尽之道只是形气消尽故称之曰死终以道言死以形言子张言庶㡬者盖以平生持身唯恐有不尽之道今至将没幸其得以尽道而终故以为言亦犹曽子知免之意观其将死喜幸之言足以见其平生恐惧之意正学者所当用力也注以为欲使成志不可晓
  黄干曰君子尽人之道而异乎物故曰终小人非尽人道则物而已故曰死曲礼于大夫曰卒于士曰不禄于庶人曰死与此同意子张之病自以庶㡬于君子之终而不为小人之死者盖使申祥观其行以自励而已
  胡铨曰终谓以礼终始
  游酢曰古之学者贵乎行已而无愧怍其死也贵乎得其正得其正谓死于牖下且不死于妇人之手也观人之法不观于无事之时而观于患难之际不信其平居之时而信其将死之日苟行已无愧怍将死而得其正是得其死者也苟得其死在君子为得其终在小人为得其死虽有君子小人之辨然皆学者之道也庶㡬者谓庶㡬乎学者之道也观成王之顾命则知成王所以学于周公之道观曽子子张之言则知曽子子张所以学于孔子之道
  缁衣叶公之顾命曰毋以小谋败大作毋以嬖御人疾荘后毋以嬖御士疾荘士大夫卿士注叶公楚县公叶公子高也临死遗书曰顾命小谋小臣之谋也大作大臣之所为也嬖御人爱妾也蒺亦非也荘后适夫人齐荘得礼者嬖御士爱臣也荘士亦谓士之齐荘得礼者今为大夫卿士
  叶梦得曰大臣则牧伯也其与之计议未定亦不可以小谋败之近臣则四辅三公也其与之论道而有为亦不可以远言间之外臣则诸侯也其与之同守天下以经理邦国亦不可以内𠖥图之盖任贤不贰则贤者得以尽其效故大臣不败谋则庶怨扵心近臣之言无间则不敢非其上外臣之议得以自通则不蔽于下与智者谋之而不智者议之是以小谋败大作也𠖥嬖妾而疾恶有礼之后是以嬖御之臣疾荘后也昵佞臣而恶用荘谨之卿士是以嬖御士疾荘士大夫卿士也盖小谋败大作则不足以尊贤嬖御人疾后则不足以治家嬖御士疾大夫卿士则不足以治国此叶公所遗于后世也
  陆佃曰此顾命大夫卿士之词也故其卒篇称大夫卿士云变夫人言后其流盖及上也顾命如此忠教之至也盖是时徐楚亦僣称后
  汉书何并传并疾病召丞掾作先令书曰告子恢吾生素餐日久死虽当得法赙勿受葬为小椁亶容下棺后汉书列女传陈文矩妻穆姜年八十馀临终敕诸子曰吾弟僧度智逹士也所论薄葬其义至矣临亡遗命贤圣法也汝曹遵教勿与俗同増吾之累诸子奉行焉诸葛亮集遗表臣赋性拙直遭时艰难兴师北伐未获全功何期病在膏肓命垂旦夕伏愿陛下清心寡欲约己爱民逹孝道于先君布仁心于寰宇提拔逸隐以进贤良屏黜奸谗以厚风俗臣家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四十五顷子孙衣食自有馀饶臣身在外别无调度随时衣食悉仰扵官不别治生以长尺寸臣死之日不使内有馀帛外有盈财以负陛下也
  魏书中山恭王衮疾困敕令官属曰吾寡徳忝𠖥大命将尽吾既好俭而圣朝著终诰之制为天下法吾气绝之日自殡及葬务奉诏书昔卫大夫蘧瑗葬濮阳吾望其墓常想其遗风愿托贤灵以弊发齿营吾兆城必往从之礼男子不卒妇人之手亟以时成东堂堂成名之曰遂志之堂舆疾往居之又令世子曰汝幼少未闻义方早为人君但知乐不知苦不知苦必将以骄奢为失也接大臣务以礼虽非大臣老者犹宜荅拜事兄以敬恤弟以慈兄弟有不良之行当造膝谏之谏之不从流涕喻之喻之不改乃白其母若犹不改当以奏闻并辞国土与其守宠罹祸不若贫贱全身也此亦谓大罪恶耳其微过细故当掩覆之嗟尔小子慎修乃身奉圣朝以忠贞事太妃以孝敬闺闱之内奉令于太妃阃阈之外受教于沛王无怠乃心以慰予灵其日薨
  南齐书顾欢自知将终赋诗言志云精气因天行游魂随物化克死日葬扵剡山
  陈书周弘直遇疾且卒乃遗疏敕其家曰吾今年已来筋力减耗可谓衰矣而好生之情曽不自觉唯务行乐不知老之将至今时制云及将同朝露七十馀年颇经称足启手告全差无遗恨气绝已后须买市中见材材必须小形者使易提挈敛以时服古人通制但下见先人必须备礼可著单衣裙衫故履棺内唯安白布手巾麄香炉而已其外一无所用
  唐书李大亮传寝疾帝亲和药驿赐之临终表请罢辽东役又言京师宗庙所在愿以关中为意就稿叹曰吾闻男子不死妇人手命屏左右言终卒
  高俭传遗令墓不得它蔵惟置衣一袭与平生所好书示先王典训可用终始者
  姚崇传崇析赀产令诸子各有定分治令曰比见逹官之裔多贫困至铢尺是竞无论曲直均受嗤诋田宅水硙既共有之至相推倚以顿废陆贾石苞古逹者也亦先有定分以绝后争昔杨震赵明卢植张奂咸以薄葬知真识去身贵速朽耳夫厚葬之家流扵俗以奢靡为孝令死者戮尸暴骸可不痛哉死者无知自同粪土岂烦奢葬使其有知神不在柩何用破赀徇侈乎吾亡敛以常服四时衣各一称性不喜冠衣毋以入墓紫衣玉带足便于体今之佛经罗什所译姚兴与之对翻而兴命不延国亦随灭梁武帝身为寺奴齐明太后以六宫入道皆亡国殄家近孝和皇帝发使赎生太平公主武三思等度人造寺身婴夷戮为天下笑五帝之时父不丧子兄不哭弟致仁夀无凶短也下逮三王国祚延久其臣则彭祖老𥅆皆得长龄此时无佛岂钞经铸像力邪縁死丧造经像以为追福夫死者生之常古所不免彼经与像何所施为儿曹慎不得为此
  席豫传疾笃遗命三日敛敛已即葬勿久留以黩公私资不足可卖居宅以终事
  李夷简传将终戒毋厚葬毋事浮屠毋碑神道惟识墓则已世谓行己能有终始者
  李翺韩文公行状公属纩语曰某伯兄徳行高晓方药食必视本草年止四十二某踈愚食不择禁忌位为侍郎年出伯兄十五岁矣如又不足于何而足自获终于牖下幸不至失大节以下见先人可谓荣矣皇甫湜韩文公神道碑遗命丧葬无不如礼俗习相传画写浮图日以七数之及据阴阳所谓吉凶一无污我
  曾巩撰林逋传卒年六十一临终有诗云湖上青山对结庐亭前修竹亦萧踈茂陵他日求遗草犹喜曽无封禅书
  宋祁撰孙宣公奭行状夏五月疾笃戊子移居正寝命子孙曰明日午中吾当逝矣且吾在仕涂四十年讫无悔尤乃今奉遗体终牖下君子其以我为知命口占遗奏初不以家事为言又谓子瑜曰逮吾属纩当无内姬妾独若与诸孙在庶不死于妇人之手欧阳修撰王武恭公徳用神道碑公以疾薨于家遗言曰臣有俸禄足以具死事不敢复累朝廷愿无遣使者䕶丧无厚赙赠
  欧阳修撰杨谏议偕墓志公疾革出其兵论一篇示其子忱慥而授以言曰臣子虽死不敢忘其君父者天下之至恩大义也今臣偕不幸犹以垂闭之口言天下莫大之忧为陛下无穷之虑者其事有五以毕臣志死无所恨唯陛下用臣言不必哀臣死也言讫而卒不及其私
  范镇撰宋景文公祁神道碑公自郑州移疾还京师明年夏四月疾益侵召门弟子范镇谓之曰疾病者既死毋受赠典毋丐子孙恩毋请谥毋立碑我虽戒诸子恐其弱不能闻于朝子其为我逹之粤五月丁酉公薨
  司马光撰张恭安公存墓志年逾八十耳目手足皆聪明轻利临终前一日呼门生问西边用兵今何如朝廷法令无复变更否
  王安石撰曽谏议致尧墓志公疾不起遗戒曰毋陷于俗媚佛事鬼以污我家寻卒
  宋史邵雍传雍疾病司马光张载程颢程颐晨夕候之将终共议丧葬事外庭雍皆能闻众人所言召子伯温谓曰诸君欲葬我近城地当从先茔尔
  程子记邵先生遗事邵尧夫临终时只是谐谑须㬰便去他疾甚革颐往视之因警之曰尧夫平生所学今日无事否他气微不能荅次日见之却有声如丝发来大答云你道生姜树上生我亦只得依你说是时诸公都在听上议后事他在房间便闻得诸公恐喧他尽出外说话他皆闻得有一人云有新报尧夫问何事曰某事尧夫曰我将谓收却幽州也以他人观之便以为怪此只是心虚而明故听得也问尧夫未病时不如此何也曰病后气将绝心无念虑不昏又问释氏亦先知死何也曰只是一个不动心释氏平生只学这个事将这个做一件大事学者不必学他但烛理明自能之只如尧夫他自如此亦岂尝学也孙奇逢理学宗𫝊尧夫七月初四日大书诗一章生于太平世死扵太平世客问年㡬何六十有七岁俯仰天地间浩然独无愧以是夜五更捐馆
  苏轼撰赵清献公抃爱直之碑公将薨晨起如平时子㞦侍侧公与之诀词色不乱安坐而终
  曽肇撰彭待制汝砺墓志得疾草遗表家人怪之公笑曰此何可免作诗贻其子终于正寝
  横渠先生遗事横渠再移疾西归过洛见二程先生曰载病不起尚可及长安也行至临潼沐浴更衣而寝及旦视之亡矣门人衰绖挽车以葬
  伊洛渊源伊川先生年谱疾革门人进曰先生平日所学正今日要用先生力疾微视曰道著用便不是其人未出寝门而先生没 易传成书已久学者莫得传授或以为请先生曰自量精力未衰尚觊有少进耳其后寝疾始以授尹焞张绎
  吕宣义大钧行状君既感疾一日命内外洒埽斋居冥然若思久之客至问安交语未终而没
  李吁刘博士绚墓志君跬步不忘学既病谓子言曰每瞀闷时正坐端意气即下平居时养气可忽乎同舍吕与叔过问疾君曰死生常理无足言者独念累吾亲耳
  王曮撰吴武顺王璘安民保蜀定功同徳之碑王之未病也呼其幕客曰为我草遗表客曰郡王安宁如此何遽出不祥语王曰死生之机默存吾胸中人安得知君第为之止直书其事且曰愿陛下毋弃四川毋轻出兵又先数日封遗事付其家令毋启之薨之日启封则家庙等数事语不及他
  朱熹撰张忠献公浚行状公荐享祖考既奠而跌公起叹曰吾大命不远矣手两家事付两子且定祭祀昏丧之礼俾遵守曰丧礼不必用浮屠氏且曰吾尝相国家不能恢复中原尽雪祖宗之耻不能归葬先人墓次即葬我衡山足矣及仲秋二十日犹为饶守王十朋作不欺室铭二十六日始寝疾二十八日晡时命子拭等坐前问国家得无弃四郡乎日暮命妇女悉去夜分而薨
  赵雄撰韩忠武王世忠中兴佐命定国元勲之碑二十一年秋王病不能朝迺上表谢事悉召故人列侯勉以忠义大节焚逋劵百万亲视含襚曰吾以布衣百战致位公王可以无憾矣八月四日薨于私第之正寝
  朱子大全刘子翚屏山先生墓表先生始得疾即入诣家庙泣别母夫人前遍以书告诀素所与往来者召珙付以家事指示葬处中外孤遗人人为计久远与学者论说修身求道之要作训戒数百言弹琴赋诗澹然如平日熹时侍疾请问先生平昔入道次第先生欣然告之曰吾少未闻道官莆田时以疾病始接佛老子之徒闻其所谓清浄寂灭者而心悦之以为道在是矣比归读吾书而有契焉然后知吾道之大其体用之全乃如此抑吾于易得入徳之门焉所谓不远复者则吾之三字符也熹顿首受教居两日而先生没
  承事郎潘景宪墓志君卒时年五十七病不伏枕比终犹敛襟端坐而没
  敷文阁直学士李椿墓志病革题诗一章以示诸子沐浴正衣巾而逝
  陈师徳墓志于其疾之革也公夫人往视之谓曰死生有命汝所知也师徳拱手对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又顾其兄属以学问修身之意越夕而逝
  何叔京墓志君疾病召子弟教戒一以义理终不及家人生产事独曰治丧以礼勿用浮屠鬼教乱吾法而已
  曹建墓表君知病不可为犹书其牖曰未死之前不可自弃迁善改过自是愈笃死之日起正衣冠危坐如平日语其弟廷曰吾虽甚病而学益进此心莹洁无复纎翳如是而死庶㡬可以言命矣语讫就枕未安而没
  程端蒙墓志方疾革时手书来曰端蒙死不恨恨不克终养而卒业于门耳然已无可言愿先生自爱早就群书以俟来哲世不我知天岂亦不我知也哉
  朱熹𫝊疾且革手书属其子在及门人范念徳黄干拳拳以勉学及修正遗书为言翼日正坐整衣冠就枕而逝
  朱子节要先生疾革训门人曰为学之要惟事事审求其是决去其非积习久之心与理一自然所发皆无私曲圣人应万事天地生万物直而已矣
  理学宗传陆象山先生传一日谓女兄曰先教授兄有志天下竟不施以没又语家人曰吾将死矣又吿僚属曰某将吿终会祷雪雪降接见僚属与论政理如平时命具浴浴罢易新衣幅巾端坐而逝
  尹焞传疾革时督门人问学曰有疑便问病亦不妨盖纯至如此
  许衡传病革值家祠祭起奠献如仪既彻家人馂怡怡如也顾语其子曰我平生为虚名所累竟不能辞官死慎勿立碑但书许某之墓四字使子孙识其处足矣遂卒
  胡长孺传晚寓武林病喘上气者久一日具酒食召比邻别云将返故乡门人曰先生精气不衰何云反邪长孺曰精神与死生无渉至夕喘忽止子驹排戸视之则正衣冠端坐逝矣
  陈樵传家毁于兵寓子婿王为家留六年病且卒默坐一室不食饮逾日县令遣人以医来视麾之去曰吾年八十有八死可矣翛然而逝
  王守仁传先生以疾剧上疏请告逾梅岭疾甚门人周积为南安推官来问先生曰病势危亟所未死者元气耳晚泊清龙铺明日召积入开目视曰吾去矣积泣下问何遗言先生微哂曰此心光明亦复何言顷之瞑目而逝
  罗洪先传疾作子世光适赴省试家人问何言答曰儿归但语以莫厌穷穷固自好诸生环侍以意示令扶起危坐正巾敛手端然而卒
  陈龙正学言详记夀富康徳四福备矣而必以考终命足之死也而以为福箕子为万世人破惑消贪于斯为至微是人将以不死为福矣夫考终命岂易言哉桎梏死非考也畏厌溺非考也伯牛之疾非考也卒疾颠蹶非考也久疾沈纒非考也即采薇剖心之清贞大节非考也盖可以为徳不可以为福惟建极之世康强之身气渐竭而无所痛苦神长清而无所扰乱恬然以逝是乃足以终平生之四福
  罗近溪汝芳传戊午八月偶示微疾与门弟子讲学不倦一日具衣冠礼天地祖考毕端坐弟子环侍请教曰徒言也不是道满前洋溢俱是发育峻极明日为九月朔盥栉出堂端坐命诸孙次第进酒微饮拱手别诸生曰我行矣诸生恳留许之次日掖出中堂整衣冠端坐而逝
  两浙耆旧传赵㧑谦为琼山县学教谕卒于番禺将终以书别琼山弟子曰太虚之中不能不聚而为人物人物又不能不散而还太虚其聚其散皆理数相推不能自己岂有所为而为者子之身在太虚中如水为冰而今将为水矣水与冰时为之何所留亦何足恋听其自然可耳

  读礼通考卷三十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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