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质疑 (四库全书本)/卷26上

卷二十五下 读诗质疑 卷二十六上 卷二十六下

  钦定四库全书
  读诗质疑卷二十六上
  太仆寺少卿严虞惇撰
  荡之什
  荡召穆公伤周室大坏也厉王无道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故作是诗也
  苏氏曰荡之所以为荡由诗有荡荡上帝也序云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非诗意矣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上辟音璧下辟音僻豳风七月阴与冲韵此终与谌韵俱未详集注终诸深反赋也 欧阳氏曰荡荡广大貎 孔疏曰上帝者不敢斥王也 毛传辟君也 朱注疾威犹暴虐也郑笺辟邪也烝众也 苏氏曰谌信也
  朱注荡荡之上帝乃下民之君也今此疾威之上帝其命乃多邪辟何哉盖天生众民其命有不可信者降命之初本无不善而人鲜能以善道自终是以致此大乱使天命亦罔克终也刘康公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严氏曰言人自不为善非天赋予以恶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曾是彊御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天降滔徳女兴是力滔今本作慆
  赋也 朱注此设为文王之言也 毛传咨嗟也彊御彊梁御善也 李氏曰掊克掊敛克深也 毛传服事也滔慢也 苏氏曰力任也
  苏氏曰召公知厉王之将亡故为此诗托于文王所以咨嗟商纣者言朝廷在位服事皆彊御掊克之人所谓滔徳也天降是人以妖孽天下女又兴而任之何哉
  欧阳氏曰此章以下乃条陈王者之过恶言此皆殷纣之所已行文王咨嗟以戒于初而厉王践而行之于后也 钱氏曰从来酷吏与聚敛之臣未有不相济为恶者诗所以刺彊御掊克之在位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义类彊御多怼流言以对宼攘式内侯作侯祝靡届靡究
  赋也 朱注而汝也义善怼怨也 郑笺式用侯维也 朱注作诅同诅祝怨谤也 毛传届极究穷也孔疏女秉事之臣当用善类反任彊御众怼为恶
  者作为流言谤毁贤者以之对上使上不得用之而宼盗攘窃为奸宄者王反信之使用事于内 朱注是以致怨谤之无极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于中国敛怨以为徳不明尔徳时无背无侧尔徳不明以无陪无卿卿古音羌赋也 郑笺炰烋自矜气健之貎 朱注背后也侧左右也 毛传陪贰也
  朱注多为可怨之事而反自以为徳前后左右公卿之臣皆不称其官如无人也 许氏曰曰背曰侧小臣也曰陪曰卿大臣也 李氏曰乱世之君是非颠倒邪正错迕无人以辅弼之故也 顾氏曰由无人故不明是责在辅弼也亦由不明故无人是责在举错也 辅氏曰吕正献公言小人聚敛以佐人主之欲而不知其终为害也赏其纳忠而不知其大不忠赏其任怨而不知其怨归于上所谓敛怨为徳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尔以酒不义从式既愆尔止靡明靡晦式号式呼俾昼作夜式止晦上去入通韵夜音豫
  赋也 孔疏饮酒齐色曰湎 朱注式用也 苏氏曰止容止也
  虞惇曰言天未尝以酒湎女乃女自为之惟不义之是从是式纵饮败度如此之极也 孔疏既愆女之容止又无明无晦饮酒不息叫号讙呼使昼日作夜不视政事此所以大坏 汉书班伯曰沈湎于酒微子所以告去也式号式呼大雅所以流连也诗书淫乱之戒其原皆在于酒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羮小大近丧人尚乎由行内奰于中国覃及鬼方顾氏曰各章商字不入韵独此章入韵诗人用韵因心自然不胶于一如此赋也 毛传蜩蝉螗蝘也奰怒也不醉而怒曰奰孔疏覃延也 朱注鬼方远夷也
  郑笺饮酒号呼之声如蜩螗之鸣其笑语㳫㳫如汤之沸羮之方熟君臣失道如此无小无大莫不皆近丧亡矣时人化之尚欲从而行之不知其非 王氏曰昏乱如此故内自中国外及鬼方莫不怨怒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曽是莫听大命以倾旧古音忌时旧平去通韵
  赋也 朱注非上帝为此不善之时乃殷不用旧致此祸耳老成人旧臣也典刑旧法也 王氏曰虽无老成人与图先王旧政然典刑尚在可循守也而曾莫之听大命所以倾也 郑笺老成人谓若伊尹伊陟臣扈之属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掲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去入通韵
  赋也 毛传颠仆沛㧞也 郑笺掲蹶貎拨犹绝也夏后谓桀也
  郑笺大木掲然将蹶枝叶未有折伤其根本实先绝苏氏曰譬如商周之衰典刑未废诸侯未畔四夷
  未起而其君不义以自绝于天莫可救止也言商之鉴在夏则周之鉴在商明矣 欧阳氏曰穆公作诗之时周未亡也然知其必亡者以王为无道本根先坏也非独周之鉴殷殷之初兴亦鉴夏之亡矣谓今既然则后之兴者当又鉴厉王也此伤之至痛也荡八章章八句
  虞惇按诗二章以下皆托为文王咨纣之辞未尝斥厉王也天降滔徳郑笺云厉王施倨慢之化女群臣相与而力为之误矣卒章本实先拨喻国家根本拨坏而郑云纣之官职虽俱存纣诛亦皆死亦误也今参诸说正之
  抑卫武公刺厉王亦以自警也
  楚语昔卫武公年数九十五矣犹箴儆于国曰自卿以下至于师长士茍在朝者无谓老髦而舍我必恭恪于朝朝夕以交戒我在舆有旅贲之规位宁有官师之典倚几有诵训之谏居寝有𥊍御之箴临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工师之诵史不失书蒙不失诵以训御之于是乎作懿戒以自警也其没也谓之叡圣武公韦昭云懿即大雅抑之篇也抑读曰懿 侯包曰卫武公刺王室亦以自戒行年九十有五犹使人日诵是诗而不离于其侧吕氏曰史记载武公以宣王十六年即位国语亦称武公年九十五作懿戒自警于是说者遂以此诗为追刺厉王今考其辞如曰其在于今曰匪面命之曰听用我谋决非追刺之语史记国语殆未可据一以诗为正可也 钱氏曰按此当是刺幽王之诗武公当厉王时年尚㓜稚不应作诗刺王若云事后追刺暴杨先王之恶尤非臣子之义篇中於乎小子等语应是老成耆旧之言计幽王距厉王所几百年矣武公为幽王卿士已在耄年幽王初政昏乱已著武公追维往事以明鉴戒故曰告尔旧止曰言示之事曰曰丧厥国取譬不远举厉王之事以为幽王戒故序诗者以为刺厉王其实此诗之作在幽王时也然则史记国语之言固亦未尝不可据矣 虞惇按此诗以为刺厉王者序说也武公当厉王时年尚㓜稚未为诸侯不应作诗刺王则序说未可据也以为追刺厉王者孔颕达之说也武公当幽王平王时入为卿士无縁暴扬先王之恶而追刺之诗文其在于今亦非追刺之语则孔说未可据也以为武公耑以自儆绝非刺王者朱子之说也考诗意乃托于自警以刺王其自儆者即所以刺王也视尔梦梦我心惨惨听用我谋庶无大悔若专以自儆不必设为我尔之辞朱子于小序多诋排之故其说如此是亦未可据也据史记厉王在位三十七年又共和十二年武公以宣王十四年即位而国语称武公年九十有五于是乎作懿戒以自儆则此诗之作当在平王之时而诗中一则曰於乎小子再则曰於乎小子其非斥厉王可知而武公年已逾耄亦不得自称曰小子其非专以自儆亦可知也惟李迂仲以为刺幽王而近世郝敬钱澄之力主之考其时世似为切合然诗传无明文亦未敢以遽定诸家训释多云刺厉王故今仍其旧而附载钱氏之说以备参考云 又按小雅棠棣之诗周官伤管蔡而作也而左传云召穆公思周徳之不类故纠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诗杜预云周公作诗召公歌之郑氏答赵商云凡赋诗者或造篇或诵古是知赋诗诵古亦可云作据国语武公年九十有五犹使人日诵是诗则是诗之作盖已久矣意者是诗之作本刺厉王国史轶其作诗之人武公以其言有可以自儆故使人朝夕诵之至老而不衰序诗者即以此为武公之作如左传所云召穆公作棠棣之诗之类未可知然亦未敢臆定也
  抑抑威仪维徳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职维疾哲人之愚亦维斯戾疾戾去入通韵
  赋也 毛传抑抑密也隅廉也 朱注哲知也 毛传职主也 朱注戾反也
  郑笺人密审于威仪抑抑然是其徳必严正也古之贤者道行心平可外占而知内如宫室之制内有绳直则外有廉隅 王氏曰徳譬则宫城也仪譬则隅也视其隅则宫城之中可知矣有诸中必形诸外故也 欧阳氏曰靡哲不愚者哲人不自修慎则习䧟于昏愚书所谓惟圣罔念作狂也众人性本善而不明不能勉自开发而终于昏愚譬人之疾是其不幸也哲人性明而本善惟不自修慎习䧟于过恶终为愚人则自戾其性矣此泛论人之善恶贵乎自修慎以讥王之丧厥徳亦以自警其怠忽也 李氏曰威仪者徳充之符非声音笑貎为也慎于威仪则为哲人忽于威仪斯为愚人哲愚之分慎不慎之间而已吕氏曰此诗以威仪为主乃自古论修身者之所
  同盖至切近莫过于此也
  无竞惟人四方其训之有觉徳行四国顺之𬣙谟定命远犹辰告敬慎威仪维民之则下四句韵未详
  赋也 郑笺竞强也 朱注觉直大也 毛传𬣙大谟谋也 朱注命号令也 郑笺犹图也 毛传辰时也
  朱注天地之性人为贵能尽人道则四方皆以为训有觉徳行则四国皆顺从之 欧阳氏曰莫强于人以一身而训道四方所谓以天下为已任能自强者也徳行修著可以服四国所谓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也 严氏曰其于政事必有𬣙大之谋以坚定其命令谓先定大计也 吕氏曰所谋不止一身而计天下之安危不止一时而监百世之损益是大其谋也既𬣙谟以定命矣犹未敢轻出也复长虑却顾思其所终思其所弊然后以时而播告焉 苏氏曰政事既修又能敬其威仪以为民之法则所以为国者略备矣 虞惇曰此及上章皆泛论修徳慎身之要也
  其在于今兴迷乱于政颠覆厥徳荒湛于酒女虽湛乐从弗念厥绍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酒与绍韵政与刑平去通韵如车攻之五章也今字不入韵
  赋也 郑笺今今王也 兴犹尊尚也 朱注湛乐从惟湛乐之是从也 毛传绍继也 郑笺敷广也毛传共执刑法也
  王氏曰为人子孙当绍祖考广求先王之道而恪守其法度今王不能然 欧阳氏曰此章专以刺王也
  肆皇天弗尚如彼泉流无沦胥以亡夙兴夜寐洒埽庭内维民之章修尔车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逷蛮方赋也 郑笺肆故今也 朱注弗尚厌弃之也沦䧟胥相也 毛传洒洒章表也 苏氏曰戒备戎兵作起也 郑笺逷治也
  苏氏曰天不尚厉王之行君子忧之恐其如泉之流相䧟以就亡竭故教之使修其政事以自救 朱注内自庭除之近外及蛮方之远细而寝兴洒埽之常大而车马兵戎之变虑无不周备无不饬 郑笺时中国微弱故复戒将帅修治军实用备兵事之起用治九州之外不服者 虞惇曰此章告之以自治之道也
  质尔人民谨尔侯度用戒不虞慎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度虞平去通韵为音讹
  赋也 朱注质成也定也 苏氏曰侯度天子御诸侯之度也 郑笺柔安嘉善也 毛传玷缺也苏氏曰天子茍内失其人民而外慢其诸侯则将有不虞之祸起夫怨不在大言语之不慎威仪之不敬即祸之所由起也故又以斯言之玷殷勤戒之 孔疏玉之缺尚可磨鑢而平若政教一失遂往而不可改为王者安危在出令故特宜慎之
  无易由言无曰苟矣莫扪朕舌言不可逝矣无言不雠无徳不报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子孙绳绳万民靡不承舌逝去入通韵仇报平去通韵首二句无韵
  赋也 毛传扪持也 孔疏朕我也 郑笺逝往也朱注仇答也 郑笺惠顺也 孔疏朋友诸侯及
  卿大夫小子庶民之子弟也承奉也
  苏氏曰王无得轻易于发言无曰茍如是而已虽无有执持吾舌者然而言不可以妄出也何者言行之出未有不反报之者也茍能顺于朋友以至庶民小子则民思戴其子孙绳绳而不绝矣 朱注皆谨言之效也 李氏曰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远言行君子之枢机施报必然不可掩也惠之所及子孙且受其福则怨之所及子孙亦受其祸可不慎与 虞惇曰此二章戒之以慎言也
  视尔友君子辑柔尔颜不遐有愆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觏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赋也 毛传辑和也 郑笺遐远愆过也 朱注尚庶几也 毛传室西北隅谓之屋漏格至也 吕氏曰思语辞 郑笺矧况射厌也
  许氏曰视尔与君子为友和柔其颜色以相接岂不远于过愆然此乃显明之地可勉强而为之相尔在室中屋漏不与物交之际庶几亦戒惧而无愧于心则善矣勿谓暗室屋漏人莫我见也人虽不见鬼神其见之矣 朱注鬼神之妙无物不体不显亦临犹惧有失况可厌射而不敬乎 黄氏曰所谓神者非必求于杳冥不可见之中当自察于吾心昭昭不可欺之际盖吾心之不可欺者即神也人可欺而心不可欺故中庸曰诚之不可掩 钱氏曰按庄子为不善于显明之中者人得而非之为不善于幽暗之中者鬼神得而责之君子无人非无鬼责 吕氏曰此章戒王以内外交修也
  辟尔为徳俾臧俾嘉淑慎尔止不愆于仪不僣不贼鲜不为则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彼童而角实虹小子赋也 李氏曰辟君也 郑笺止容止也 毛传僣差也 朱注贼害也 毛传童羊之无角者虹溃也郑笺礼天子未除丧称小子 黄氏曰周公称成
  王为孺子召公亦曰冲子称君为小子盖自古老成人之常
  苏氏曰人君茍修其徳而慎其容止无僣伪残贼之行则民鲜不以为法矣譬如投之以桃而报之以李不可诬也今王无其实而欲求民之法之是童羊而求其角人谁信汝哉徒自溃乱而已 王氏曰童无角理譬我施恶无报我以善之理 朱氏曰投桃报李言理之必有者以勉之也彼童而角言理之必无者以戒之也 虞惇曰此章告之以修德之效也
  荏染柔木言缗之丝温温恭人维徳之基其维哲人告之话言顺徳之行其维愚人覆谓我僣民各有心人与言韵僣与心平去通韵行字不入韵
  兴也 朱注荏染柔貎 孔疏缗纶也以丝为纶被之木以为弓也 毛传话言古之善言也 郑笺覆反也僣不信也
  郑笺柔忍之木则被之弦以为弓宽柔之人则能为徳之基言内有其性乃可以成徳 张氏曰柔忍之木乃弓之材温恭之人乃徳之质 真氏曰有温恭之基乃能听言而进徳 郑笺语贤智之人以善言则顺行之告愚人反谓我不信民心不同如此 虞惇曰此章告之以听言也
  於乎小子未知臧否匪手携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民之靡盈谁夙知而莫成平上去通韵
  赋也 毛传臧善也 孔疏否恶也提拽也 毛传借假也 孔疏盈满夙早也 毛传莫晚也
  郑笺於乎伤王不知善否我非但以手携之亲示以事之是非庶其睹之而悟非但对面语之亲提撕其耳庶其志而不忘此言教道之熟不可启觉也假曰王尚㓜少未有所知亦已抱子长大矣不㓜小也朱注人若不自盈满能受教戒则岂有早知而反晚成之理 欧阳氏曰由王心自满故教不可入也
  昊天孔昭我生靡乐视尔梦梦我心惨惨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匪用为教覆用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惨读作懆平上去入通韵
  赋也 孔疏梦梦昏乱也 毛传惨惨忧不乐也欧阳氏曰谆谆款诚也 毛传藐藐然不入也 严氏曰聿遂也 毛传耄老也
  郑笺昊天乎乃甚明察我生无可乐也视王之意梦梦然我心之忧惨惨然愬其自恣不用忠臣也我教告王语谆谆然王听聆之藐藐然 欧阳氏曰君暗于上臣忧于下臣言甚至君听甚忽不以为徳而反以为罪 许氏曰借曰王未有知亦遂至于耄矣言及今不能改过且将因循忽而既耄也 孔疏传所谓老将至而耄及之也 虞惇曰此二章皆刺王之拒谏也
  於乎小子告尔旧止听用我谋庶无大悔天方艰难曰丧厥国取譬不远昊天不忒回遹其徳俾民大棘上四句平上通韵
  赋也 郑笺止辞也 朱注忒差也遹僻棘急也欧阳氏曰我所告尔者非妄言皆据旧事之已然者庶几听我犹可不至于大悔也 朱注天运方艰难将丧厥国矣我之取譬夫岂远哉 张氏曰天道福善祸淫无有差忒王方为邪僻之行使民困急而无告其丧厥国也必矣 虞惇曰此章丁宁反复戒以听言修徳之意 钱氏曰告尔旧止者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取譬不远者厉王流于彘其事不远当以为鉴也荡之诗戒厉王取鉴于殷此诗戒幽王取鉴于厉其意一也
  抑十二章三章章八句九章章十句
  虞惇按此诗郑笺颇多曲说如以靡哲不愚为佯愚畏罪以质尔人民二句为戒乡邑大夫及邦国之君以相在尔室为助祭在宗庙之室其尤甚者以童羊喻皇后而角者喻于政事有所害此之纰缪不可从也集注不主刺王故其说略见抵牾今博采诸家订之如彼泉流今本作流泉依唐石经及国子鉴注疏本改正
  桑柔芮伯刺厉王也
  郑笺芮伯畿内诸侯王卿士也字良夫 孔疏书序云巢伯来朝芮伯作旅巢命武王时也顾命同召六卿芮伯在焉成王时也桓九年王使虢仲芮伯伐曲沃桓王时也此又厉王之时世在王朝常为卿士故知是畿内诸侯也书序注云芮伯周同姓国在畿内则芮伯姬姓也左传周芮良夫之诗曰大风有隧周书有芮良夫之篇则知字良夫也申公说芮良夫伤厉王之失国而作是诗 虞
  惇按厉王三十七年国人畔袭王王奔彘召公周公二相行政号曰共和共和十四年厉王死于彘乃立太子静是为宣王朱子云诗有灭我立王之语则是诗之作疑在共和时也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刘瘼此下民不殄心忧仓兄填兮倬彼昊天宁不我矜填音尘矜居银反上六句隔句韵
  朱注比也 毛传菀茂貌 钱氏曰侯维也 毛传旬均也言阴均也 苏氏曰刘残也 毛传瘼病也郑笺殄绝也 朱注仓兄犹怆恍也 毛传填久
  也 郑笺倬明大貎 毛传昊天斥王者也
  苏氏曰桑之为物其叶最盛然及其采之也一朝而尽无黄落之渐故诗人取以为比言周之盛时如柔桑之茂其阴无所不遍至于厉王肆行暴虐以败其成业则王室忽焉雕弊如桑之既采民失䕃而受其病故君子忧之不绝于心悲之益久而不已遂号天而诉之也 郑笺昊天倬然明大而不矜哀下民怨愬之言
  四牡骙骙旟旐有翩乱生不夷靡国不泯民靡有黎具祸以烬於乎有哀国步斯频隔句韵平去通韵
  赋也 毛传骙骙不息也夷平泯灭也 王氏曰黎黑也犹言黔首也 郑笺具俱也灾馀曰烬 陈氏曰步犹运也 毛传频急也
  苏氏曰厉王之乱天下征役不息故民见其车马旌旗而厌苦之 欧阳氏曰祸乱日生而不夷无国不见泯灭民黎皆为灰烬 陈氏曰於乎可哀兮国运如此之频促也 朱注自此至第四章皆征役者之怨辞也
  国步蔑资天不我将靡所止疑云徂何往君子实维秉心无竞谁生厉阶至今为梗竞古其两反梗古古盎反隔句韵平上去通韵
  赋也 毛传蔑无资财也 郑笺将养也 毛传疑定也 朱注疑如仪礼疑立之疑徂亦往也竞争也毛传厉恶梗病也
  陈氏曰国运困穷天不我养止则不知所安行则不知所往 许氏曰夫秉心无竞者君子之道也谁实生此祸阶而使至今为病乎 欧阳氏曰意者祸有根源其所从来也远矣其实刺祸由王致也
  忧心慇慇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𫢸怒自西徂东靡所定处多我觏痻孔棘我圉此章亦隔句韵独东字不入韵不必叶
  赋也 毛传宇居𫢸厚也 郑笺痻病也 毛传圉垂也
  郑笺此士卒从军久劳苦自伤之言 孔疏多矣我之所遇甚病也急矣我之在边垂甚劳也
  为谋为毖乱况斯削吿尔忧恤诲尔序爵谁能执热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载胥及溺
  赋也 毛传毖慎也 郑笺况滋也恤亦忧也 朱注序爵辨别贤否之道也 郑笺执热手持热物也朱注逝语辞
  李氏曰王岂不谋且慎然乱日滋而国日削者以王之谋非所谋而慎非所慎也 郑笺我语女以忧天下之忧教女以次序贤能之爵其为之当如手持热物之用濯谓治国之道当用贤者 苏氏曰谁能执热而不以濯者贤者之能已乱犹濯之能觧热也否则其何能善相与入于䧟溺而已 张氏曰爵未尝无序也序之者使贤者尊不肖者卑而已召旻曰彼疏斯粺不能序爵故也 虞惇曰此章告之以用贤已乱也
  如彼溯风亦孔之僾民有肃心荓用不逮好是稼穑力民代食稼穑维宝代食维好上四句隔句韵
  赋也 毛传溯乡僾唈也 郑笺肃进也 毛传荓使也
  苏氏曰君子视厉王之乱闷然如溯风之人唈而不能息虽有欲进之心皆使之曰世乱矣非吾所能及也于是退而稼穑尽其筋力与民同事以代禄食而已当是时也仕进之忧甚于稼穑之劳故曰稼穑维宝代食维好言虽劳而无患也 虞惇曰此章刺王不用贤而贤者去也
  天降丧乱灭我立王降此蟊贼稼穑卒痒哀恫中国具赘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苍后六句隔句韵
  赋也 郑笺虫食苖根曰蟊食节曰贼痒病也恫痛也具皆也 毛传赘属荒虚也 王氏曰穹苍天也穹言形苍言色也
  欧阳氏曰天降丧乱将灭亡我王室而又蝗螟为灾稼穑尽病 李氏曰痛此中国之民皆相连属至于空虚无不被其祸而王之群臣无有肯陈力以念天祸者由王不能用贤也 张氏曰前言稼穑代食今至于稼穑卒痒民穷而财尽安得不乱乎 虞惇曰此章言贤者既去无人以救乱也
  维此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犹考慎其相维彼不顺自独俾臧自有肺肠俾民卒狂首二句无韵
  赋也 郑笺惠顺宣遍犹谋也 朱注相辅也郑笺惟至徳顺道之君为百姓所瞻仰者乃执持正心举事遍谋于众考慎辅相而用之言择贤之审彼不顺道之君自多足独谓已之所任皆善也不复考慎自有肺肠行其心之所欲乃使民尽狂惑是又不宣犹 李氏曰临乱之君各贤其臣一人曰贤矣天下不以为贤也惟明君公天下之好恶而慎用之此治乱所由分也 虞惇曰此章言用人公私之得失也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已譛不胥以榖人亦有言进退维谷林谮平去隔句韵
  兴也 毛传甡甡众多也 郑笺譛不信也榖善也毛传谷穷也
  郑笺视彼林中其鹿相辈耦行甡甡然众多今朝廷群臣皆相欺背不相与以善道曾鹿之不如也前无明君郤迫罪役故进退皆穷也 虞惇曰此章言贤人不用而为小人所困也
  维此圣人瞻言百里维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上去通韵
  赋也 郑笺覆反胡何也
  毛传瞻言百里远虑也 郑笺圣人见事远所视而言者百里而王不用愚暗之人见事浅近耳王反迷惑信之而喜我非不能别白言之然不言之何也畏惧犯颜得罪 孔疏刺王亲愚远圣虐而拒谏 虞惇曰此章以下皆刺王不用贤而用小人以致乱也
  维此良人弗求弗廸维彼忍心是顾是复民之贪乱宁为荼毒
  赋也 毛传廸进也 郑笺贪犹欲也 孔疏荼苦菜毒螫虫喻恶行也
  郑笺国有善人王不求索而进用之有残忍为恶之心者反顾念而重复之忽贤者而爱小人故民苦王之政欲其乱亡安为荼毒之行也
  大风有隧有空大谷维此良人作为式榖维彼不顺征以中垢垢古音古上入通韵
  兴也 毛传隧道也 郑笺式用榖善征行也 朱注中隐暗也垢污秽也
  郑笺大风之起有所从而来必出于大空谷之中陈氏曰喻人之为善为不善皆有所从来也 苏氏曰善人之作也以用其善小人之行也以播其秽皆发其中之所有于外也 吕氏曰言治乱有所自来治由君子而乱由小人也 虞惇曰八章之维彼不顺对惠君而言也此章之维彼不顺对善人而言也有不顺之君即有不顺之臣此臣以昏愚之性具残忍之心工欺背之术贪利败徳行同宼盗顺于君而不顺于民使民习为邪僻贪乱而不知止故曰维彼愚人曰维彼忍心曰贪人败类曰职凉善背曰职盗为宼皆穷极小人之情状以刺之也
  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听言则对诵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
  兴也 毛传类善也 郑笺听言道听之言对答也苏氏曰诵言先王之言也
  苏氏曰风之起也有道类之败也有自贪人在上类之所由败也 李氏曰王之性本善但以贪人败之耳道听之言则答之诵诗书之言则如醉由王先入于贪人之言故不用善而反使我为悖逆之行以从贪人之所为也 吕氏曰此章言王之所以疏弃君子者由小人败之也 朱注厉王说荣夷公芮良夫曰王室其将卑乎夫荣公好专利而不备大难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载也而或专之其害多矣诗所谓贪人其荣公也欤
  嗟尔朋友予岂不知而作如彼飞虫时亦弋获既之阴女反予来赫
  赋也 李氏曰弋缴射也 郑笺之往阴覆也口距人谓之赫
  郑笺嗟尔朋友者亲而切磋之也 张氏曰如彼飞虫时亦弋获犹言千虑一得也 郑笺我以言告女既往阴覆女女反赫我出言悖怒不受忠告 虞惇曰自此至终篇托为告其僚友之辞以反复戒王之用小人也
  民之罔极职凉善背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回遹职竞用力去入通韵
  赋也 郑笺职主也凉谅同信也 朱注善背工为反复也 郑笺克胜也
  苏氏曰民之所以贪乱而不知止者职女信用反复之人也上之害民如恐不胜故民日以邪僻由上之用力而竞之也
  民之未戾职盗为宼凉曰不可覆背善詈虽曰匪予既作尔歌宼古苦故反戾与詈韵宼与予韵可与歌韵下三句各应上三句又韵之变格亦平去平上通韵赋也 毛传戾定也
  苏氏曰民之所以未定者职上有盗贼之臣为之宼也女苟信以为是不可则又曷为反背而詈我哉尔虽曰是非我所为然我既作尔歌矣 朱注言得其情且事已著明不可掩覆也 郑笺我已作女所行之歌女当受之而改悔也 吕氏曰此诗木厉王之乱在于用小人故于听任之际屡致意焉
  桑柔十六章八章章八句八章章六句
  虞惇按此诗文繁理富义难遽晓诸家训释亦多异同而苏氏为优矣
  云汉仍叔美宣王也宣王承厉王之烈内有拨乱之志遇灾而惧侧身修行欲销去之天下喜于王化复行百姓见忧故作此诗也
  郑笺仍叔周大夫也春秋鲁桓公五年天王使仍叔之子来聘 孔疏考之桓五年上距宣王之崩七十六年至其初则百馀年也春秋之世晋之知氏世称伯赵氏世称孟仍叔或亦世称叔非必即此仍叔也 吕氏曰宣王小雅始于六月言其功也大雅始于云汉言其心也无是心安得有是功哉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宁莫我听上六句一韵下四句一韵
  赋也 许氏曰倬著大也 郑笺云汉天河也 孔疏河精上为天汉 郑笺昭光也 毛传回转也曹氏曰天汉起于东方经箕尾之间是为汉津委蛇向西南行至七星南而没此其回旋之度也 毛传荐重臻至也 朱注圭璧礼神之玉也 孔疏春官大宗伯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苍璧礼天黄琮礼地青圭礼东方赤璋礼南方白琥礼西方玄璜礼北方圭璧总称也 郑笺卒尽也
  郑笺天河水气精光转运于天时旱渇雨故宣王夜仰视云汉望其候焉 毛传瞻仰昊天不见雨候于是叹伤人之无辜而遇此丧乱饥馑也 郑笺为旱之故求于群神无不祭也无所爱于三牲礼神之圭璧又已尽矣曾无听我而兴云雨
  旱既太甚蕴隆虫虫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瘗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临耗斁下土宁丁我躬吴氏韵补临良中反皇矣临冲韩诗作隆冲此与七月卒章荡首章皆东侵同韵疑古人方音本相通也
  赋也 苏氏曰蕴结隆盛也 李氏曰说文虫虫旱气也 苏氏曰殄绝也郊天地也 郑笺宫宗庙也孔疏奠置之于地也瘗埋之于土也 毛传宗尊
  也 钱氏曰克胜也 朱注临享也 郑笺斁败也毛传丁当也
  郑笺为旱故洁祀不绝从郊而至宗庙奠瘗天地之神无不斋肃而尊敬之 毛传上祭天下祭地奠其礼瘗其物古者国有凶荒则索鬼神而祭之 苏氏曰宣王忧旱百神无所不举然后稷不能救上帝不复飨穷而无告故曰与其耗败下土宁使我躬当之无使人人被其患也 严氏曰在宫之神莫尊于后稷非不临顾我而力不足以胜旱灾在郊之神莫尊于上帝力足以胜旱灾而不肯临顾我 辅氏曰先郊后宫先尊后亲也
  旱既太甚则不可推兢兢业业如霆如雷周馀黎民靡有孑遗昊天上帝则不我遗胡不相畏先祖于摧赋也 毛传推去也 孔疏孑孤独之貌
  郑笺旱既不可移去心动意惧有如雷霆近发于上朱氏曰大乱之后周之黎民仅有存者今又遇旱
  灾将孑然无复有遗 苏氏曰是天不复使我有遗馀也胡为尚不相畏哉先祖之业将于是摧灭矣
  旱既太甚则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无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顾群公先正则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宁忍予上去通韵
  赋也 毛传沮止也赫赫旱气也炎炎热气也大命近止民近死亡也 朱注群公先正月令所谓雩祀百辟卿士之有益于民者以祈榖实者是也
  苏氏曰旱既不止民咸曰我无所庇死期不远莫有瞻顾而哀闵之者 郑笺百辟卿士雩祭所及者今曾无肯助我忧旱先祖文武又何为施忍于我不使天雨也 朱注于群公先正但言其不见助父母先祖则以恩望之所谓垂涕泣而道之也
  旱既太甚涤涤山川旱魃为虐如惔如焚我心惮暑忧心如熏群公先正则不我闻吴天上帝宁俾我遁平去通韵
  赋也 毛传涤涤旱气也山无木川无水 王氏曰山枯川竭如涤濯然也 毛传魃旱神也惔燎之也郑笺惮畏也 毛传熏灼也 朱注遁逃也
  郑笺旱既害于山川矣其气生魃而害益甚草木燋枯如见焚燎然 苏氏曰宣王所以祈旱者至矣而莫之答故曰苟我之不善不当天心则宁使我遁去以避贤者无以我故苦此庶民也
  旱既太甚黾勉畏去胡宁瘨我以旱憯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则不我虞敬恭明神宜无悔怒平去通韵
  赋也 郑笺瘨病也 朱注憯曾也 孔疏祈年孟春祈榖于上帝孟冬祈来年于天宗是也 朱注方祭四方也社祭土神也 郑笺虞度也
  苏氏曰始以旱故欲遁去以避贤者既又以为弃位以避忧患非人主之义故黾勉不去求济斯难 郑笺天何病我以旱曾不知为政何所失而致此害我祈丰年甚旱祭四方与社又不晚天曽不度知我心我肃事明神如是明神宜不恨怒于我我何由当遭此旱也 辅氏曰皆自反之辞
  旱既太甚散无友纪鞫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马师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无不能止瞻卬昊天云如何里赋也 朱注纪纲纪也 郑笺鞫穷也庶正众官之长也 毛传周救也 郑笺里忧也
  郑笺人君以群臣为友凶年禄饩不足诸臣勤于事而困于食 苏氏曰旱既甚则国用空竭无以纲纪群臣朋友故历告之曰鞫矣疚矣然尚相戒以无所不周无以不能而止 严氏曰自庶官之长冢宰之官皆究心于祷祈赈救之事夙夜不遑以致劳瘁下至趣马也师氏也膳夫也左右之臣也人皆勉力救灾无有自谓不能而遂止者 郑笺王愁闷于不雨但仰天曰当如我之忧何 毛传岁凶年榖不登则趣马不秣师氏弛其兵驰道不除祭事不县膳夫彻膳左右布而不修大夫不食梁士饮酒不乐
  瞻仰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无赢大命近止无弃尔成何求为我以戾庶正瞻仰昊天曷惠其宁赋也 毛传嘒众星貎 朱注昭明也 毛传假至也 吕氏曰赢馀也 毛传戾定也
  孔疏宣王以旱故瞻仰于昊天唯见嘒然光明之众星未有雨徴 朱注群臣之竭其精诚助王昭假于天者已无馀矣虽今死亡将尽不可以弃其前功当益求所以昭假者而修之 郑笺使女无弃成功者何但求为我身乃欲以安定众正也因复仰天曰当何时顺我之求令我心安乎渇雨之甚也得雨则心安云汉八章章十句
  虞惇按此诗诸家训释无大异宁丁我躬宁俾我遁则苏氏为优靡人不周郑云赒给诸臣之困于食者昭假无赢云天之光耀升行不休无自赢缓之时衍说也先祖于摧改摧为嗺亦非是
  崧高尹吉甫美宣王也天下复平能建国亲诸侯褒赏申伯焉
  郑笺尹吉甫申伯皆周卿士也尹官氏申国名竹书宣王七年王锡申伯命
  崧高维岳骏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
  赋也 毛传山大而高曰崧岳四岳也东岳岱南岳衡西岳华北岳恒骏大极至也 郑笺甫甫侯也申申伯也 毛传翰干也 王氏曰蕃蔽也
  毛传尧之时姜氏为四伯掌四岳之祀述诸侯之职于周则有甫有申有齐有许也岳降神灵和气以生申甫之大功 郑笺四岳卿士之官掌四时者也因主方岳巡守之事徳当岳神之意而福兴其子孙历虞夏商世有国土周之甫申齐许皆其苖裔甫侯申伯皆以贤知入为周桢干之臣四国有难则往捍御之为之蕃屏四方恩泽不至则往宣畅之甫侯相穆王训夏赎刑美此俱出四岳故连言之 孔子闲居孔子曰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嗜欲将至有开必先天降时雨山川出云其在诗曰嵩高维岳峻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此文武之徳也
  亹亹申伯王缵之事于邑于谢南国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执其功事式去入通韵
  赋也 郑笺亹亹勉也缵继于往于于也 毛传谢周之南土也 郑笺式法也 孔疏召伯召穆公虎也 毛传登成也
  郑笺亹亹然勉于徳之申伯以贤入为卿士佐王有功王欲使继其故诸侯之事往作邑于谢使为侯伯南方之国皆统理之施其法度使召伯定其宅令往居谢成法度于南邦世世持其政事传子孙也 孔疏必命召公者王肃云召公为司空主缮治也 李氏曰按史记申本侯爵曰申伯者命之为方伯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谢人以作尔庸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田王命傅御迁其私人
  赋也 傅庸城也 毛传彻治也 毛传御治事之官也 朱注私人家人也
  孔疏召公既定申伯之居又告申伯以将封之意使为法度于南方之国因是故谢邑之人以改作国城孔疏又命召伯治理申伯国内土田正其井牧定
  其赋税又命王治事之臣迁徙申伯之私人在京师者使从申伯共归其国也 钱氏曰盖自厉王贪暴而税法坏故于韩奕曰实亩实籍于江汉曰彻我疆土此云彻申伯土田中兴之绩于此可见 朱氏曰彻土田王者之大法故以命大臣迁私人王者之私恩故以命傅御
  申伯之功召伯是营有俶其城寝庙既成既成藐藐王锡申伯四牡𫏋𫏋钩膺濯濯伯字不入韵
  赋也 朱注俶始作也 钱氏曰藐藐高广貎 毛传𫏋𫏋壮貎钩膺樊缨也濯濯光明貎
  郑笺申伯居谢之事召公营其位而作城郭及寝庙定其人神所处筑之已成告于王王乃锡申伯为将遣之 孔疏按巾车金路钩樊缨九就同姓以封申伯异姓而得此赐者以命为侯伯故车如上公
  王遣申伯路车乘马我图尔居莫如南土锡尔介圭以作尔宝往近王舅南土是保
  赋也 朱注介圭诸侯之封圭 毛传宝瑞也 郑笺近辞也 毛传申伯宣王之舅也
  郑笺王以正礼遣申伯之国故复有车马之赐因告之曰我谋女之所居无如南土之善 孔疏又特赐女以大圭谓桓圭九寸者也以为女之执瑞既赐其物又叹而送之往矣此王之舅也当于南方之土安居之矣皆命遣之辞 吕氏曰介圭惟天子所服韩奕曰以其介圭入觐于王当是诸侯之瑞圭介之为言大也诗人美大其圭而称之非周官之介圭也
  申伯信迈王饯于郿申伯还南谢于诚归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
  赋也 郑笺迈行也饯送行饮酒也 毛传郿地名郑笺时王盖省岐周故饯于郿也还南者北就王命于岐周而还反也谢于诚归诚归于谢也 朱注峙积也 郑笺粻粮遄速也
  王氏曰王既饯之申伯于是实归其国也曰信迈诚归见王之数留疑于行之不果故也 郑笺王使召公治申伯土界之所至峙其粮者令庐市有止宿之委积用是速申伯之行 吕氏曰是诗载封申伯如迁私人峙其粮莫不曲尽宣王之待元舅其恩意周浃综理微密如此 曹氏曰郿近岐周先王之庙在岐申伯受封则册命于先王之庙故王饥于郿也江汉言召伯之封亦曰于周受命 虞惇按三章曰彻申伯土田是治其田亩之赋税也此曰彻申伯土疆是正其封国之疆界也 孔疏地官遗人掌道路之委积凡国野之道十里有庐庐有饮食三十里有宿宿有路室路室有委五十里有市市有候馆候馆有积
  申伯番番既入于谢徒御啴啴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显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宪番如字与啴翰宪韵平去通韵
  赋也 毛传番番勇武貎徒徒行者御御车者 郑笺啴啴安舒也戎汝也翰干也 毛传不显显也朱注宪法也
  郑笺申伯之貎有威武番番然其入谢国车徒之行啴啴安舒言得礼也礼入国不驰 苏氏曰于是周人皆喜而相谓曰女有良翰矣文武是宪言其文武皆足法也
  申伯之徳柔惠且直揉此万邦闻于四国吉甫作诵其诗孔硕其风肆好以赠申伯
  赋也 郑笺揉顺也 孔疏诵工师所诵之乐曲也郑笺硕大也 毛传肆长也
  孔疏申伯以柔直之徳揉服万邦不顺之国使之皆顺其声誉闻达于四方是申伯之徳实美大矣 郑笺今吉甫为此诵也其诗之意甚美大风切申伯又使之长行善道以此赠申伯者送之令以为乐 王氏曰此雅也而谓之风则以辞不迫切而能感动人之善心故谓之风也 孔疏此诗之作主美申伯而已申伯有徳王能建之美申伯亦所以美宣王也崧高八章章八句
  虞惇按此诗惟庸字之说不从郑馀诸家皆同

  读诗质疑卷二十六上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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