贿赂公行论
作者:陈惇修 
本作品收录于《全唐文/卷0948

春秋之时,晋主夏盟,威服天下。及大夫专政,贿赂公行,内外离析。是故示威平邱而齐叛,辞请召陵而蔡叛,盟于沙咸而郑叛,次于五氏而卫叛。莅于郑会于夹谷,歃血于黄而鲁叛。诸侯既叛于外,大夫复叛于内,故奔于晋阳而赵鞅叛,入于朝歌而荀寅与士吉射叛。以晋国之大,天下莫强焉!而卒之败坏而不能守者。臧哀伯曰:“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晋卿始祸,缘卫贡也。乐祁见执,献杨楯也。蔡侯从吴,荀寅货也。昭公弗纳,范鞅赂也。而晋室不复能主盟矣!”夫为国以义不以利,而处晋朝者,贿赂公行如此,晋安得而不败乎?

典午之时,政以贿成,亦由是也。杜预在外镇,数饷遗洛中贵要。或问其故。曰:“吾但恐为害,不求益也。”夫杜预最为忠贤,且复当武帝时,朝廷清明,纪纲未甚紊乱;而预所以为保身之计者,尚只在于馈遗权贵。则是贿赂之风,固已滥觞于此时矣!延及后世,兹风益炽。荀郗都督青兖,见朝政日乱,惧祸及己,多所交结。每得珍物,即遗都下亲贵。兖去洛五百里,恐不鲜矣,募得千里牛,旦发暮还。观荀郗之所以为身谋者,亦无以异于杜预也。夫厚苞苴以赂权门,在二子固不得为有守;然所以使人如此,则当时在朝廷者,亦不得为无罪也。

是故读王沈之《释时论》有曰:“融融皆趋热之士,其在炉冶之门者,推挟炭之子。苟非斯人,不如其已。”读鲁褒之《钱神论》,有曰:“京邑衣冠,疲劳讲肄,厌闻清谈,对之假寐。见我家兄,莫不惊视!何必读书?然后富贵。”观二人愤时之所作者如此,则知当朝士大夫贪墨成风,几于不可救药也。晋室安得不凌迟?毁誉乱于善恶之实,情慝奔于货欲之途。干宝谓晋之败坏也如此,其知言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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