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四部丛刊本)/卷第五十七
资治通鉴 卷第五十七 宋 司马光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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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卷第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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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司马 光奉 敕编集
汉纪四十九〈起玄困敦尽上章涒滩凡九年〉
孝灵皇帝上之下
熹平元年春正月车驾上原陵司徒掾陈留蔡邕曰吾
闻古不墓祭朝廷有上陵之礼始谓可损今见威仪察
其本意乃知孝明皇帝至孝恻隐不易夺也礼有烦而
不可省者此之谓也 三月壬戌太傅胡广薨年八十
二广周流四公三十馀年历事六帝礼任极优罢免未
尝蒲岁辄复升进所辟多天下名士与故吏陈蕃李咸
并为三司练达故事明解朝章故京师谚曰万事不理
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然温柔谨悫常逊言恭色以
取媚于时无忠直之风天下以此薄之 五月己巳赦
天下改元 长乐太仆矦览坐专权骄奢策收印绶自
杀 六月京师大水 窦太后母卒于比景太后忧思
感疾癸巳崩于云台宦者积怨窦氏以衣车载太后尸
置城南市舍数日曹节王甫欲用贵人礼殡帝曰太后
亲立朕躬统承大业岂宜以贵人终乎于是发丧成礼
节等欲别葬太后而以冯贵人配祔诏公卿大会朝堂
令中常侍赵忠监议太尉李咸时病扶舆而起𢭏椒自
随谓妻子曰若皇太后不得配食桓帝吾不生还矣既
议坐者数百人各瞻望良久莫肯先言赵忠曰议当时
定廷尉陈球曰皇太后以盛德良家母临天下宜配先
帝是无所疑忠笑而言曰陈廷尉宜便操笔球即下议
曰皇太后自在椒房有聪明母仪之德遭时不造援立
圣明承继宗庙功烈至重先帝晏驾因遇大狱迁居空
宫不幸早丗家虽获罪事非太后今若别葬诚失天下
之望且冯贵人冡尝被发掘骸骨暴露与贼并尸魂灵
污染且无功于国何宜上配至尊忠省球议作色俛仰
蚩球曰陈廷尉建此议甚健球曰陈窦既冤皇太后无
故幽闭臣常痛心天下愤叹今日言之退而受罪宿昔
之愿也李咸曰臣本谓宜尔诚与意合于是公卿以下
皆从球议曹节王甫犹争以为梁后家犯恶逆别葬懿
陵武帝黜废卫后而以李夫人配食今窦氏罪深岂得
合葬先帝李咸复上疏曰臣伏惟章德窦后虐害恭怀
安思阎后家犯恶逆而和帝无异葬之议顺朝无贬降
之文至于卫后孝武皇帝身所废弃不可以为比今长
乐太后尊号在身亲尝称制且援立圣明光隆皇祚太
后以陛下为子陛下岂得不以太后为母子无黜母臣
无贬君宜合葬宣陵一如旧制帝省奏从之秋七月甲
寅葬桓思皇后于宣陵 有人书朱雀阙言天下大乱
曹节王甫幽杀太后公卿皆尸禄无忠言者诏司隶校
尉刘猛逐捕十日一会猛以诽书言直不肯急捕月馀
主名不立猛坐左转谏议大夫以御史中丞段颎代之
颎乃四出逐捕及太学游生系者千馀人节等又使颎
以它事奏猛论输左校初司隶校尉王寓依倚宦官求
荐于太常张奂奂拒之寓遂陷奂以党罪禁锢奂尝与
段颎争击羌不相平颎为司隶欲逐奂归敦煌而害之
奂奏记哀请于颎乃得免初魏郡李暠为司隶校尉以
旧怨杀扶风苏谦谦子不韦瘗而不葬变姓名结客报
仇暠迁大司农不韦匿于廥中凿地旁达暠之寝室杀
其妾并小儿暠大惧以板藉地一夕九徙又掘暠父冡
断取其头标之于市暠求捕不获愤恚呕血死不韦遇
赦还家乃葬父行丧张奂素睦于苏氏而段颎与暠善
颎辟不韦为司隶从事不韦惧称病不诣颎怒使从事
张贤就家杀之先以鸩与贤父曰若贤不得不韦便可
饮此贤遂收不韦并其一门六十馀人尽诛之 勃海
王悝之贬廮陶也因中常侍王甫求复国许谢钱五千
万既而桓帝遗诏复悝国悝知非甫功不肯还谢钱中
常侍郑飒中黄门董腾数与悝交通甫密司察以告段
颎冬十月收飒送北寺狱使尚书令廉忠诬奏飒等谋
迎立悝大逆不道遂诏冀州刺史收悝考实迫责悝令
自杀妃妾十一人子女七十人伎女二十四人皆死狱
中傅相以下悉伏诛甫等十二人皆以功封列矦 十
一月会稽妖贼许生起句章自称阳明皇帝众以万数
遣扬州刺史臧旻丹阳太守陈寅讨之 十二月司徒
许栩罢以大鸿胪袁隗为司徒 鲜卑寇并州 是岁
单于车儿死子屠特若尸逐就单于立
二年春正月大疫 丁丑司空宗俱薨 二月壬午赦
天下 以光禄勲杨赐为司空 三月太尉李咸免
夏五月以司隶校尉段颎为太尉 六月北海地震
秋七月司空杨赐免以太常颍川唐珍为司空珍衡之
弟也 冬十二月太尉段颎罢 鲜卑冦幽并二州
癸酉晦日有食之
三年春二月己巳赦天下 以太常东海陈耽为太尉
三月中山穆王畅薨无子国除 夏六月封河闲王
利子康为济南王奉孝仁皇祀 吴郡司马富春孙坚
召募精勇得千馀人助州郡讨许生冬十一月臧旻陈
寅大破生于会稽斩之 任城王博薨无子国绝 十
二月鲜卑入北地太守夏育率屠各追击破之迁育为
䕶乌桓校尉鲜卑又寇并州 司空唐珍罢以永乐少
府许训为司空
四年春三月诏诸儒正五经文字命议郎蔡邕为古文
篆隶三体书之刻石立于太学门外使后儒晩学咸取
正焉碑始立其观视及摹写者车乘日千馀两填塞街
陌 初朝议以州郡相党人情比周乃制昏姻之家及
两州人士不得对相监临至是复有三互法禁忌转密
选用艰难幽冀二州久缺不补蔡邕上疏曰伏见幽冀
旧壤铠马所出比年兵饥渐至空耗今者阙职经时吏
民延属而三府选举逾月不定臣怪问其故云避三互
十一月有禁当取二州而已又二州之士或复限以岁
月狐疑迟淹两州悬空万里萧条无所管系愚以为三
互之禁禁之薄者今但申以威灵明其宪令对相部主
尚畏惧不敢营私况乃三互何足为嫌昔韩安国起自
徒中朱买臣出于〈幽贱〉并以才宜还守本邦岂复顾循三
互系以末制乎臣愿陛下上则先帝蠲除近禁其诸州
刺史器用可换者无拘日月三互以差厥中朝廷不从
臣光曰叔向有言国将亡必多制明王之政谨择
忠贤而任之凡中外之臣有功则赏有罪则诛无所阿
私法制不烦而天下大治所以然者何哉执其本故也
及其衰也百官之任不能择人而禁令益多防闲益密
有功者以阂文不赏为奸者以巧法免诛上下劳扰而
天下大乱所以然者何哉逐其末故也孝灵之时刺史
二千石贪如豺虎暴殄烝民而朝廷方守三互之禁以
今视之岂不适足为笑而深可为戒哉 封河间王建
孙佗为任城王 夏四月郡国七大水 五月丁卯赦
天下 延陵园灾 鲜卑寇幽州 六月弘农三辅螟
于寘王安国攻拘弥大破之杀其王戊巳校尉西域
长史各发兵辅立拘弥侍子定兴为王人众裁千口
五年夏四月癸亥赦天下 益州郡夷反太守李颙讨
平之 大雩 五月太尉陈耽罢以司空许训为太尉
闰月永昌太守曹鸾上书曰夫党人者或耆年渊德
或衣冠英贤皆宜股肱王室左右大猷者也而久被禁
锢辱在涂泥谋反大逆尚蒙赦宥党人何罪独不开恕
乎所以灾异屡见水旱荐臻皆由于斯宜加沛然以副
天心帝省奏大怒即诏司隶益州槛车收鸾送槐里狱
掠杀之于是诏州郡更考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在
位者悉免官禁锢爰及五属 六月壬戌以太常南阳
刘逸为司空 秋七月太尉许训罢以光禄勲刘宽为
太尉 冬十月司徒袁隗罢 十一月丙戌以光禄大
夫杨赐为司徒 是岁鲜卑宼幽州
六年春正月辛丑赦天下 夏四月大旱七州蝗令三
公条奏长吏苛酷贪污者罢免之平原相渔阳阳球坐
严酷征诣廷尉帝以球前为九江太守讨贼有功特赦
之拜议郎 鲜卑寇三边 市贾小民有相聚为宣陵
孝子者数十人诏皆除太子舍人 秋七月司空刘逸
免以卫尉陈球为司空 初帝好文学自造皇羲篇五
十章因引诸生能为文赋者并待制鸿都门下后诸为
尺牍及工书鸟者皆加引召遂至数十人侍中祭酒
乐松贾护多引无行趣埶之徒置其间憙陈闾里小事
帝甚悦之待以不次之位又久不亲行郊庙之礼会诏
群臣各陈政要蔡邕上封事曰夫迎气五郊清庙祭祀
养老辟雍皆帝者之大业祖宗所祗奉也而有司数以
蕃国疏丧宫内产生及吏卒小污废阙不行忘礼敬之
大任禁忌之书拘信小故以亏大典自今斋制宜如故
典庶荅风霆灾妖之异又古者取士必使诸矦岁贡孝
武之丗郡举孝廉又有贤良文学之选于是名臣辈出
文武并兴汉之得人数路而已夫书画辞赋才之小者
匡国治政未有其能陛下即位之初先渉经术听政馀
日观省篇章聊以游意当代博弈非以为教化取士之
本而诸生竞利作者鼎沸其高者颇引经训风喻之言
下则连偶俗语有类俳优或窃成文虚冒名氏臣每受
诏于盛化门差次录第其未及者亦复随辈皆见拜擢
既加之恩难复收改但守奉禄于义已弘不可复使治
民及在州郡昔孝宣会诸儒于石渠章帝集学士于白
虎通经释义其事优大文武之道所宜从之若乃小能
小善虽有可观孔子以为致远则𭰖君子固当志其大
者又前一切以宣陵孝子为太子舍人臣闻孝文皇帝
制丧服三十六日虽继体之君父子至亲公卿列臣受
恩之重皆屈情从制不敢逾越今虚伪小人本非骨肉
既无幸私之恩又无禄仕之实恻隐之心义无所依至
有奸轨之人通容其中桓思皇后祖载之时东郡有盗
人妻者亡在孝中本县追捕乃伏其辜虚伪杂秽难得
胜言太子官属宜搜选令德岂有但取丘墓凶丑之人
其为不祥莫与大焉宜遣归田里以明诈伪书奏帝乃
亲迎气北郊及行辟雍之礼又诏宣陵孝子为舍人者
悉改为丞尉焉 护乌桓校尉夏育上言鲜卑宼边自
春以来三十馀发请征幽州诸郡兵出塞击之一冬二
春必能禽灭先是护羌校尉田晏坐事论刑被原欲立
功自效乃请中常侍王甫求得为将甫因此议遣兵与
育并力讨贼帝乃拜晏为破鲜卑中郎将大臣多有不
同乃召百官议于朝堂蔡邕议曰征讨殊类所由尚矣
然而时有同异埶有可否故谋有得失事有成败不可
齐也夫以丗宗神武将帅良猛财赋充实所括广远数
十年间官民俱匮犹有悔焉况今人财并乏事劣昔时
乎自匈奴遁逃鲜卑强盛据其故地称兵十万才力劲
健意智益生加以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铁皆为
贼有汉人逋逃为之谋主兵利马疾过于匈奴昔段颎
良将习兵善战有事西羌犹十馀年今育晏才策未必
过颎鲜卑种众不弱曩时而虚计二载自许有成若祸
结兵连岂得中休当复征发众人转运无已是为耗竭
诸夏并力蛮夷夫边垂之患手足之疥搔中国之困胸
背之瘭疽方今郡县盗贼尚不能禁况此丑虏而可伏
乎昔高祖忍平城之耻吕后弃慢书之诟方之于今何
者为盛天设山河秦筑长城汉起塞垣所以别内外异
殊俗也茍无䠞国内侮之患则可矣岂与虫螘之虏校
往来之数哉虽或破之岂可殄尽而方令本朝为之旰
食乎昔淮南王安谏伐越曰如使越人蒙死以逆执事
厮舆之卒有一不备而归者虽得越王之首犹为大汉
羞之而欲以齐民易丑虏皇威辱外夷就如其言犹已
危矣况乎得失不可量邪帝不从八月遣夏育出高柳
田晏出云中匈奴中郎将臧旻率南单于出雁门各将
万骑三道出塞二千馀里檀石槐命三部大人各帅众
逆战育等大败丧其节传辎重各将数十骑犇还死者
什七八三将槛车征下狱赎为庶人 冬十月癸丑朔
日有食之 太尉刘宽免 辛丑京师地震 十一月
司空陈球免 十二月甲寅以太常河南孟𢒰为太尉
庚辰司徒杨赐免 以太常陈耽为司空 辽西太守
甘陵赵苞到官遣使迎母及妻子垂当到郡道经柳城
值鲜卑万馀人入塞冦钞苞母及妻子遂为所劫质载
以击郡苞率骑二万与贼对陈贼出母以示苞苞悲号
谓母曰为子无状欲以微禄奉养朝夕不图为母作祸
昔为母子今为王臣义不得顾私恩毁忠节唯当万死
无以塞罪母遥谓曰威豪人各有命何得相顾以亏忠
义尔其勉之苞即时进战贼悉摧破其母妻皆为所害
苞自上归葬帝遣使吊慰封鄃矦苞葬讫谓乡人曰食
禄而避难非忠也杀母以全义非孝也如是有何面目
立于天下遂欧血而死
光和元年春正月合浦交阯乌浒蛮反招引九真日南
民攻没郡县 太尉孟𢒰罢 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癸丑以光禄勲陈国袁滂为司徒 己未地震 置
鸿都门学其诸生皆敇州郡三公举用辟召或出为刺
史太守入为尚书侍中有封矦赐爵者士君子皆耻与
为列焉 三月辛丑赦天下改元 以太常常山张颢
为太尉颢中常侍奉之弟也 夏四月丙辰地震 侍
中寺雌鸡化为雄 司空陈耽免以太常来艳为司空
六月丁丑有黒气堕帝所御温德殿东庭中长十馀
丈似龙 秋七月壬子青虹见玉堂后殿庭中诏召光
禄大夫杨赐等诣金商门问以灾异及消复之术赐对
曰春秋䜟曰天投蜺天下怨海内乱加四百之期亦复
垂及今妾媵阉尹之徒共专国朝欺罔日月又鸿都门
下招会群小造作赋说见宠于时更相荐说旬月之间
并各㧞擢乐松处常伯任芝居纳言郤俭梁鹄各受丰
爵不次之宠而令搢绅之徒委伏畎亩口诵尧舜之言
身蹈绝俗之行弃捐沟壑不见逮及冠履倒易陵谷代
处幸赖皇天垂象谴告周书曰天子见怪则修德诸矦
见怪则修政卿大夫见怪则修职士庶人见怪则修身
唯陛下斥远佞巧之臣速征鹤鸣之士断绝尺一抑止
槃游冀上天还威众变可弭议郎蔡邕对曰臣伏思诸
异皆亡国之怪也天于大汉殷勤不已故屡出祅变以
当谴责欲令人君感悟改危即安今蜺堕鸡化皆妇人
干政之所致也前者乳母赵娆贵重天下谗谀骄溢续
以永乐门史霍玉依阻城社又为奸邪今道路纷纷复
云有程大人者察其风声将为国患宜高为堤防明设
禁令深惟赵霍以为至戒今太尉张颢为王所进光禄
勲伟璋有名贪浊又长水校尉赵玹屯骑校尉盖升并
叨时幸荣富优足宜念小人在位之咎退思引身避贤
之福伏见廷尉郭禧纯厚老成光禄大夫桥玄聪达方
直故太尉刘宠忠实守正并宜为谋主数见访问夫宰
相大臣君之四体委任责成优劣已分不宜听纳小吏
雕琢大臣也又尚方工技之作鸿都篇赋之文可且消
息以示惟忧宰府孝廉士之高选近者以辟召不慎切
责三公而今并以小文超取选举开请托之门违明王
之典众心不厌莫之敢言臣愿陛下忍而绝之思惟万
机以荅天望圣朝既自约厉左右近臣亦宜从化人自
抑损以塞咎戒则天道亏满鬼神福谦矣夫君臣不密
上有漏言之戒下有失身之祸愿寝臣表无使尽忠之
吏受怨奸仇章奏帝览而叹息因起更衣曹节于后窃
视之悉宣语左右事遂漏露其为邕所裁黜者侧目思
报初邕与大鸿胪刘郃素不相平叔父卫尉质又与将
作大匠阳球有隙球即中常侍程璜女夫也璜遂使人
飞章言邕质数以私事请托于郃郃不听邕含隐切志
欲相中于是诏下尚书召邕诘状邕上书曰臣实愚戆
不顾后害陛下不念忠臣直言宜加掩蔽诽谤卒至便
用疑怪臣年四十有六孤特一身得托名忠臣死有馀
荣恐陛下于此不复闻至言矣于是下邕质于雒阳狱
劾以仇怨奉公议害大臣大不敬弃市事奏中常侍河
南吕强愍邕无罪力为伸请帝亦更思其章有诏减死
一等与家属髠钳徙朔方不得以赦令除阳球使客追
路刺邕客感其义皆莫为用球又赂其部主使加毒害
所赂者反以其情戒邕由是得免 八月有星孛于天
市 九月太尉张颢罢以太常陈球为太尉 司空来
艳薨 冬十月以屯骑校尉袁逢为司空 宋皇后无
宠后宫幸姬众共谮毁渤海王悝妃宋氏即后之姑也
中常侍王甫恐后怨之因谮后挟左道祝诅帝信之遂
策收玺绶后自致暴室以忧死父不其乡矦酆及兄弟
并被诛 丙子晦日有食之尚书卢植上言凡诸党锢
多非其罪可加赦恕申宥回枉又宋后家属并以无辜
委骸横尸不得敛葬宜敇收拾以安游魂又郡守刺史
一月数迁宜依黜陟以章能否纵不九载可满三岁又
请谒希求一宜禁塞选〈举之〉事责成主者又天子之体理
无私积宜弘大务蠲略细微帝不省 十一月太尉陈
球免 十二月丁巳以光禄大夫桥玄为太尉 鲜卑
冦酒泉种众日多縁边莫不被毒 诏中尚方为鸿都
文学乐松江览等三十二人图象立赞以劝学者尚书
令阳球谏曰臣案松览等皆出于微蔑斗筲小人依凭
丗戚附托权豪俛眉承睫徼进明时或献赋一篇或鸟
盈简而位升郎中形图丹青亦有笔不牍辞不辨
心假手请字妖伪百品莫不被蒙殊恩蝉蜕滓浊是以
有识掩口天下嗟叹臣闻图象之设以昭劝戒欲令人
君动鉴得失未闻竖子小人诈作文颂而可妄窃天官
垂象图素者也今太学东观足以宣明圣化愿罢鸿都
之选以销天下之谤书奏不省 是岁初开西邸卖官
入钱各有差二千石二千万四百石四百万其以德次
应选者半之或三分之一于西园立库以贮之或诣阙
上书占令长随县好丑丰约有贾富者则先入钱贫者
到官然后倍输又私令左右卖公卿公千万卿五百万
初帝为矦时常苦贫及即位每叹桓帝不能作家居曾
无私钱故卖官聚钱以为私藏帝尝问侍中杨奇曰朕
何如桓帝对曰陛下之于桓帝亦犹虞舜比德唐尧帝
不悦曰卿强项真杨震子孙死后必复致大鸟矣奇震
之曾孙也 南匈奴屠特若尸逐就单于死子呼征立
二年春大疫 三月司徒袁滂免以大鸿胪刘郃为司
徒 乙丑太尉桥玄罢拜太中大夫以太中大夫段颎
为太尉玄㓜子游门次为人所劫登楼求货玄不与司
隶校尉河南尹围守玄家不敢迫玄瞋目呼曰奸人无
状玄岂以一子之命而纵国贼乎促令攻之玄子亦死
玄因上言天下凡有劫质皆并杀之不得赎以财宝开
张奸路由是劫质遂绝 京兆地震 司空袁逢罢以
太常张济为司空 夏四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王甫
曹节等奸虐弄权扇动内外太尉段颎阿附之节甫父
兄子弟为卿校牧守令长者布满天下所在贪暴甫养
子吉为沛相尤残酷凡杀人皆磔尸车上随其罪目宣
示属县夏月腐烂则以绳连其骨周遍一郡乃止见者
骇惧视事五年凡杀万馀人尚书令阳球常拊髀发愤
曰若阳球作司隶此曹子安得容乎既而球果迁司隶
甫使门生于京兆界辜榷官财物七千馀万京兆尹杨
彪发其奸言之司隶彪赐之子也时甫休沐里舍颎方
以日食自劾球诣阙谢恩因奏甫颎及中常侍淳于登
袁赦封𦐇等罪恶辛巳悉收甫颎等送洛阳狱及甫子
永乐少府萌沛相吉球自临考甫等五毒备极萌先尝
为司隶乃谓球曰父子既当伏诛亦以先后之义少以
楚毒假借老父球曰尔罪恶无状死不灭责乃欲论先
后求假借邪萌乃骂曰尔前奉事吾父子如奴奴敢反
汝主乎今日临坑相挤行自及也球使以土窒萌口棰
扑交至父子悉死于杖下颎亦自杀乃僵磔甫尸于夏
城门大署榜曰贼臣王甫尽没入其财产妻子皆徙比
景球既诛甫欲以次表曹节等乃敇中都官从事曰且
先去权贵大猾乃议其馀耳公卿豪右若袁氏儿辈从
事自办之何须校尉邪权门闻之莫不屏气曹节等皆
不敢出沐会顺帝虞贵人葬百官会丧还曹节见磔甫
尸道次慨然抆泪曰我曹可自相食何宜使犬䑛其汁
乎语诸常侍今且俱入勿过里舍也节直入省白帝曰
阳球故酷暴吏前三府奏当免官以九江微功复见擢
用愆过之人好为妄作不宜使在司隶以骋毒虐帝乃
徙球为卫尉时球出谒陵节敇尚书令召拜不得稽留
尺一球被召急因求见帝叩头曰臣无清高之行横蒙
鹰犬之任前虽诛王甫段颎盖狐狸小丑未足宣示天
下愿假臣一月必令豺狼鸱枭各服其辜叩头流血殿
上呵叱曰卫尉捍诏邪至于再三乃受拜于是曹节朱
瑀等权势复盛节领尚书令郎中梁人审忠上书曰陛
下即位之初未能万机皇太后念在抚育权时摄政故
中常侍苏康管霸应时诛殄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考
其党与志清朝政华容矦朱瑀知事觉露祸及其身遂
兴造逆谋作乱王室撞蹋省闼执夺玺绶迫胁陛下聚
会群臣离间骨肉母子之恩遂诛蕃武及尹勲等因共
割裂城社自相封赏父子兄弟被𫎇尊荣素所亲厚布
在州郡或登九列或据三司不惟禄重位尊之责而茍
营私门多蓄财货缮修第舍连里竟巷盗取御水以作
渔钓车马服玩拟于天家群公卿士杜口吞声莫敢有
言州牧郡守承顺风旨辟召选举释贤取愚故虫蝗为
之生夷寇为之起天意愤盈积十馀年故频岁日食于
上地震于下所以谴戒人主欲令觉悟诛鉏无状昔高
宗以雉雊之变故获中兴之功近者神祇启悟陛下发
赫斯之怒故王甫父子应时馘𢧵路人士女莫不称善
若除父母之仇诚恐陛下复忍孽臣之类不悉殄灭昔
秦信赵高以危其国吴使刑人身遘其祸今以不忍之
恩赦夷族之罪奸谋一成悔亦何及臣为郎十五年皆
耳目闻见瑀之所为诚皇天所不复赦愿陛下留漏刻
之听裁省臣表埽灭丑类以荅天怒与瑀考验有不如
言愿受汤镬之诛妻子并徙以绝妄言之路章寝不报
中常侍吕强清忠奉公帝以众例封为都乡矦强固辞
不受因上疏陈事曰臣闻高祖重约非功臣不矦所以
重天爵明劝戒也中常侍曹节等宦官祐薄品卑人贱
谗谄媚主佞邪徼宠有赵高之祸未被轘裂之诛陛下
不悟妄授茅土开国承家小人是用又并及家人重金
兼紫交结邪党下比群佞阴阳乖刺稼穑荒芜人用不
康罔不由兹臣诚知封事已行言之无逮所以冒死干
触陈愚忠者实愿陛下损改既谬从此一止臣又闻后
宫采女数千馀人衣食之费日数百金比虽贱而户
有饥色案法当贵而今更贱者由赋发繁数以解县官
寒不敢衣饥不敢食民有斯厄而莫之恤宫女无用填
积后庭天下虽复尽力耕桑犹不能供又前召议郎蔡
邕对问于金商门邕不敢怀道迷国而切言极对毁刺
贵臣讥呵宦官陛下不密其言至令宣露群邪项领膏
唇拭舌竞欲咀嚼造作飞条陛下回受诽谤致邕刑罪
室家徙放老幼流离岂不负忠臣哉今群臣皆以邕为
戒上畏不测之难下惧剑客之害臣知朝廷不复得闻
忠言矣故太尉段颎武勇冠丗习于边事垂发服戎功
成皓首历事二主勲烈独昭陛下既已式序位登台司
而为司隶校尉阳球所见诬胁一身既毙而妻子远播
天下惆怅功臣失望宜征邕更加授任反颎家属则忠
贞路开众怨以弭矣帝知其忠而不能用 丁酉赦天
下 上禄长和海上言礼从祖兄弟别居异财恩义已
轻服属踈末而今党人锢及五族既乖典训之文有谬
经常之法帝览之而悟于是党锢自从祖以下皆得解
释 五月以卫尉刘宽为太尉 护匈奴中郎将张修
与南单于呼征不相能修擅斩之更立右贤王羌渠为
单于秋七月修坐不先请而擅诛杀槛车征诣廷尉死
初司徒刘郃兄侍中鯈与窦武同谋俱死永乐少府
陈球说郃曰公岀自宗室位登台鼎天下瞻望社稷镇
卫岂得雷同容容无违而已今曹节等放纵为害而久
在左右又公兄侍中受害节等今可表徙卫尉阳球为
司隶校尉以次收节等诛之政出圣主天下太平可翘
足而待也郃曰凶竖多耳目恐事未会先受其祸尚书
刘纳曰为国栋梁倾危不持焉用彼相邪郃许诺亦与
阳球结谋球小妻程璜之女由是节等颇得闻知乃重
赂璜且胁之璜惧迫以球谋告节节因共白帝曰郃与
刘纳陈球阳球交通书疏谋议不轨帝大怒冬十月甲
申刘郃陈球刘纳阳球皆下狱死 巴郡板楯蛮反遣
御史中丞萧瑗督益州刺史讨之不克 十二月以光
禄勲杨赐为司徒 鲜卑冦幽并二州
三年春正月癸酉赦天下 夏四月江夏蛮反 秋酒
泉地震 冬有星孛于狼弧 鲜卑冦幽并二州 十
二月立贵人何氏为皇后征后兄颍川太守进为侍中
后本南阳屠家以选入掖庭生皇子辩故立之 是岁
作毕圭灵昆苑司徒杨赐谏曰先帝之制左开鸿池右
作上林不奢不约以合礼中今猥规郊城之地以为苑
囿坏沃衍废田园驱居民畜禽兽殆非所谓若保赤子
之义今城外之苑已有五六可以逞情意顺四节也宜
惟夏禹卑宫太宗露台之意以尉下民之劳书奏帝欲
止以问侍中任芝乐松对曰昔文王之囿百里人以为
小齐宣五里人以为大今与百姓共之无害于政也帝
悦遂为之 巴郡板楯蛮反 苍梧桂阳贼攻郡县零
陵太守杨琁制马车数十乘以排囊盛石灰于车上繋
布索于马尾又为兵车专彀弓弩及战令马车居前顺
风鼓灰贼不得视因以火烧布然马惊犇突贼阵因使
后车弓弩乱发钲鼓鸣震群盗波骇破散追逐伤斩无
数枭其渠帅郡境以清荆州刺史赵凯诬奏琁实非身
破贼而妄有其功琁与相章奏凯有党助遂槛车征琁
防禁严密无由自讼乃噬臂出血书衣为章具陈破贼
形埶及言凯所诬状潜令亲属诣阙通之诏书原琁拜
议郎凯受诬人之罪琁乔之弟也
资治通鉴卷第五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