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四部丛刊本)/卷第六十四

卷第六十三 资治通鉴 卷第六十四
宋 司马光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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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卷第六十四

 

 臣司马 光奉 敕编集

   汉纪五十六起重光大荒落尽旃蒙作噩凡五年

    孝献皇帝已

建安六年春三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曹操就榖于安

民以袁绍新破欲以其闲击刘表荀彧曰绍既新败其

众离心宜乘其困遂定之而欲远师江汉若绍收其馀

烬承虚以出人后则公事去矣操乃止夏四月操扬兵

河上击袁绍仓亭军破之秋九月操还许 操自击刘

备于汝南备奔刘表龚都等皆散表闻备至自出郊迎

以上宾礼待之益其兵使屯新野备在荆州数年尝于

表坐起至厕慨然流涕表怪问备备曰平常身不离鞍

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日月如流老将至矣而

功业不建是以悲耳 曹操遣夏侯渊张辽围昌豨于

东海数月粮尽议引军还辽谓渊曰数日已来每行诸

围豨辄属目视辽又其射矢更稀此必豨计犹豫故不

力战辽欲挑与语傥可诱也乃使谓豨曰公有命使辽

传之豨果下与辽语辽为说操神武方以徳怀四方先

附者受大赏豨乃许降辽遂单身上三公山入豨家拜

妻子豨欢喜随辽诣操操遣豨还 赵韪围刘璋于成

都东州人恐见诛灭相与力战韪遂败退追至江州杀

之厐羲惧遣吏程祁宣旨于其父汉昌令畿索賨兵畿

曰郡合部曲本不为乱纵有谗谀要在尽诚若遂怀异

志不敢闻命羲更使祁说之畿曰我受牧恩当为尽节

汝为郡吏自宜效力不义之事有死不为羲怒使人谓

畿曰不从太守祸将及家畿曰乐羊食子非无父子之

恩大义然也今虽羮祁以赐畿畿啜之矣羲乃厚谢于

璋璋擢畿为江阳太守朝廷闻益州乱以五官中郎将

牛亶为益州刺史征璋为卿不至张鲁以鬼道教民使

病者自首其过为之请祷实无益于治病然小人昏愚

竞共事之犯法者三原然后乃行刑不置长吏皆以祭

酒为治民夷便乐之流移寄在其地者不敢不奉其道

后遂袭取巴郡朝廷力不能征遂就宠鲁为镇民中郎

将领汉宁太守通贡献而已民有地中得玉印者群下

欲尊鲁为汉宁王功曹巴西阎圃谏曰汉川之民戸出

十万财富土沃四面险固上匡天子则为桓文次及窦

融不失富贵今承制署置势足斩断不烦于王愿且不

称勿为祸先鲁从之

七年春正月曹操军谯遂至浚仪治睢阳渠遣使以大

牢祀桥玄进军官渡 袁绍自军败惭愤发病呕血夏

五月薨初绍有三子谭熙尚绍后妻刘氏爱尚数称于

绍绍欲以为后而未显言之乃以谭继兄后出为青州

刺史沮授谏曰丗称万人逐兔一人获之贪者悉止分

定故也谭长子当为嗣而斥使居外祸其始此矣绍曰

吾欲令诸子各据一州以视其能于是以中子熙为幽

州刺史外甥高干为并州刺史逄纪审配素为谭所疾

辛评郭图皆附于谭而与配纪有隙及绍薨众以谭长

欲立之配等恐谭立而评等为害遂矫绍遗命奉尚为

嗣谭至不得立自称车骑将军屯黎阳尚少与之兵而

使逢纪随之谭求益兵审配等又议不与谭怒杀逢纪

秋九月曹操渡河攻谭谭告急于尚尚留审配守邺自

将助谭与操相拒连战谭尚数败退而固守尚遣所置

河东太守郭援与高干匈奴南单于共攻河东发使与

关中诸将马腾等连兵腾等阴许之援所经城邑皆下

河东郡吏贾逵守绛援攻之急城将溃父老与援约不

害逵乃降援许之援欲使逵为将以兵劫之逵不动左

右引逵使叩头逵叱之曰安有国家长吏为贼叩头援

怒将斩之或伏其上以救之绛吏民闻将杀逵皆乘城

呼曰负约杀我贤君宁俱死耳乃囚于壶关著土窖中

盖以车轮逵谓守者曰此间无健儿邪而使义士死此

中乎有祝公道者适闻其言乃夜往盗引出逵折械遣

去不语其姓名曹操使司隶校尉锺繇围南单于于平

阳未拔而援至繇使新丰令冯翊张既说马腾为言利

害腾疑未决𫝊干说腾曰古人有言顺道者昌逆徳者

亡曹公奉天子诛暴乱法明政治上下用命可谓顺道

矣袁氏恃其彊大背弃王命驱胡虏以陵中国可谓逆

徳矣今将军既事有道不尽其力阴怀两端欲以坐观

成败吾恐成败既定奉辞责罪将军先为诛首矣于是

腾惧干因曰智者转祸为福今曹公与袁氏相持而高

干郭援合攻河东曹公虽有万全之计不能禁河东之

不危也将军诚能引兵讨援内外击之其势必举是将

军一举断袁氏之臂解一方之急曹公必重徳将军将

军功名无与比矣腾乃遣子超将兵万馀人与繇会初

诸将以郭援众盛欲释平阳去锺繇曰袁氏方彊援之

来关中阴与之通所以未悉叛者顾吾威名故耳若弃

而去示之以弱所在之民谁非宼仇纵吾欲归其得至

乎此为未战先自败也且援刚愎好胜必易吾军若渡

汾为营及其未济击之可大克也援至果径前渡汾众

止之不从济水未半繇击大破之战罢众人皆言援死

而不得其首援繇之甥也晚后马超校尉南安厐徳于

鞬中出一头繇见之而哭徳谢繇繇曰援虽我甥乃国

贼也卿何谢之有南单于遂降 刘表使刘备北侵至

叶曹操遣夏侯惇于禁等拒之备一旦烧屯去惇等追

之禆将军钜鹿李典曰贼无故退疑必有伏南道窄狭

草木深不可追也惇等不听使典留守而追之果入伏

里兵大败典往救之备乃退 曹操下书责孙权任子

权召群僚会议张昭秦松等犹豫不决权引周瑜诣吴

夫人前定议瑜曰昔楚国初封不满百里之地继嗣贤

能广土开境遂据荆扬至于南海𫝊业延祚九百馀年

今将军承父兄馀资兼六郡之众兵精粮多将士用命

铸山为铜煮海为盐境内富饶人不思乱有何偪迫而

欲送质质一入不得不与曹氏相首尾与相首尾则命

召不得不往如此便见制于人也极不过一侯印仆从

十馀人车数乘马数匹岂与南面称孤同哉不如勿遣

徐观其变若曹氏能率义以正天下将军事之未晚若

图为暴乱彼自亡之不暇焉能害人吴夫人曰公瑾议

是也公瑾与伯符同年小一月耳我视之如子也汝其

兄事之遂不送质

八月春二月曹操攻黎阳与袁谭袁尚战于城下谭尚

败走还邺夏四月操追至邺收其麦诸将欲乘胜遂攻

之郭嘉曰袁绍爱此二子莫适立也今权力相侔各有

党与急之则相保缓之则争心生不如南向荆州以待

其变变成而后击之可一举定也操曰善五月操还许

留其将贾信屯黎阳谭谓尚曰我铠甲不精故前为曹

操所败今操军退人怀归志及其未济出兵掩之可令

大溃此策不可失也尚疑之既不益兵又不易甲谭大

怒郭图辛评因谓谭曰使先公出将军为兄后者皆审

配之谋也谭遂引兵攻尚战于门外谭败引兵还南皮

别驾北海王修率吏民自青州往救谭谭欲更还攻尚

修曰兄弟者左右手也譬人将斗而断其右手曰我必

胜其可乎夫弃兄弟而不亲天下其谁亲之彼谗人离

闲骨肉以求一朝之利愿塞耳勿听也若斩佞臣数人

复相亲睦以御四方可横行于天下谭不从谭将刘询

起兵漯阴以叛谭诸城皆应之谭叹曰今举州皆叛岂

孤之不徳邪王修曰东莱太守管统虽在海表此人不

反必来后十馀日统果弃其妻子来赴谭妻子为贼所

杀谭更以统为乐安太守 秋八月操击刘表军于西

平 袁尚自将攻袁谭大破之谭犇平原婴城固守尚

围之急谭遣辛评弟毗诣曹操请救刘表以书谏谭曰

君子违难不适雠国交绝不出恶声况忘先人之雠弃

亲戚之好而为万丗之戒遗同盟之耻哉若冀州有不

弟之傲仁君当降志辱身以济事为务事定之后使天

下平其曲直不亦为高义邪又与尚书曰金木水火以

刚柔相济然后克得其和能为民用今青州天性峭急

迷于曲直仁君度数弘广绰然有馀当以大包小以优

容劣先除曹操以卒先公之恨事定之后乃议曲直之

计不亦善乎若迷而不反则胡夷将有讥诮之言况我

同盟复能勠力为君之役哉此韩卢东郭自困于前而

遗田父之获者也谭尚皆不从辛毗至西平见曹操致

谭意群下多以为刘表彊宜先平之谭尚不足忧也荀

攸曰天下方有事而刘表坐保江汉之闲其无四方之

志可知矣袁氏据四州之地带甲数十万绍以宽厚得

众心使二子和睦以守其成业则天下之难未息也今

兄弟遘恶其势不两全若有所并则力专力专则难图

也及其乱而取之天下定矣此时不可失也操从之后

数日操更欲先平荆州使谭尚自相敝辛毗望操色知

有变以语郭嘉嘉白操操谓毗曰谭必可信尚必可克

不毗对曰明公无问信与诈也直当论其势耳袁氏本

兄弟相伐非谓他人能闲其闲乃谓天下可定于己也

今一旦求救于明公此可知也显甫见显思困而不能

取此力竭也兵革败于外谋臣诛于内兄弟谗阋国分

为二连年战伐介胄生虮虱加以旱蝗饥馑并臻天灾

应于上人事困于下民无愚智皆知土崩瓦解此乃天

亡尚之时也今往攻邺尚不还救即不能自守还救即

谭踵其后以明公之威应困穷之敌击疲敝之寇无异

迅风之振秋叶矣天以尚与明公明公不取而伐荆州

荆州丰乐国未有衅仲虺有言取乱侮亡方今二袁不

务远略而内相图可谓乱矣居者无食行者无粮可谓

亡矣朝不谋夕民命靡继而不绥之欲待他年他年或

登又自知亡而改修厥徳失所以用兵之要矣今因其

请救而抚之利莫大焉且四方之寇莫大于河北河北

平则六军盛而天下震矣操曰善乃许谭平冬十月操

至黎阳尚闻操渡河乃释平原还邺尚将吕旷高翔畔

归曹操谭复阴刻将军印以假旷翔操知谭诈乃为子

整娉谭女以安之而引军还 孙权西伐黄祖破其舟

军惟城未克而山寇复动权还过豫章使征虏中郎将

吕范平鄱阳会稽荡寇中郎将程普讨乐安建昌都尉

太史慈领海昏以别部司马黄盖韩当周泰吕蒙等守

剧县令长讨山越悉平之建安汉兴南平民作乱聚众

各万馀人权使南部都尉会稽贺齐进讨皆平之复立

县邑料出兵万人拜齐平东校尉

九年春正月曹操济河遏淇水入白沟以通粮道二月

袁尚复攻袁谭于平原留其将审配苏由守邺曹操进

军至洹水苏由欲为内应谋𣳘出犇操操进至邺为土

山地道以攻之尚武安长尹楷屯毛城以通上党粮道

夏四月操留曹洪攻邺自将击楷破之而还又击尚将

沮鹄于邯郸拔之易阳令韩范涉长梁岐皆举县降徐

晃言于操曰二袁未破诸城未下者倾耳而听宜旌赏

二县以示诸城操从之范岐皆赐爵关内侯黑山贼帅

张燕遣使求助操拜平北将军五月操毁土山地道凿

壍围城周回四十里初令浅示若可越配望见笑之不

出争利操一夜濬之广深二丈引漳水以灌之城中饿

死者过半秋七月尚将兵万馀人还救邺未到欲令审

配知外动止先使主簿钜鹿李孚入城孚斫问事杖系

著马边自著平上帻将三骑投暮诣邺下自称都督历

北围循表而东步步呵责守围将士随轻重行其罚遂

历操营前至南围当章门复责怒守围者收缚之因开

其围驰到城下呼城上人城上人以绳引孚得入配等

见孚悲喜鼓噪称万岁守围者以状闻操笑曰此非徒

得入也方且复出孚知外围益急不可复冒乃请配悉

出城中老弱以省榖夜简别数千人皆使持白幡从三

门并出降孚复将三骑作降人服随辈夜出突围得去

尚兵既至诸将皆以为此归师人自为战不如避之操

曰尚从大道来当避之若循西山来者此成禽耳尚果

循西山来东至阳平亭去邺十七里临滏水为营夜举

火以示城中城中亦举火相应配出兵城北欲与尚对

决围操逆击之败还尚亦破走依曲漳为营操遂围之

未合尚惧遣使求降操不听围之益急尚夜遁保祁山

操复进围之尚将马延张𫖮等临陈降众大溃尚犇中

山尽收其辎重得尚印绶节钺及衣物以示城中城中

崩沮审配令士卒曰坚守死战操军疲矣幽州方至何

忧无主操出行围配伏弩射之几中配兄子荣为东门

校尉八月戊寅荣夜开门内操兵配拒战城中操兵生

获之辛评家系邺狱辛毗驰往欲解之已悉为配所杀

操兵缚配诣帐下毗逆以马鞭击其头骂之曰奴汝今

日真死矣配顾曰狗辈正由汝曹破我冀州恨不得杀

汝也且汝今日能杀生我邪有顷操引见谓配曰曩日

孤之行围何弩之多也配曰犹恨其少操曰卿忠于袁

氏亦自不得不尔意欲活之配意气壮烈终无桡辞而

辛毗等号哭不已遂斩之冀州人张子谦先降素与配

不善笑谓配曰正南卿竟何如我配厉声曰汝为降虏

审配为忠臣虽死岂羡汝生邪临行刑叱持兵者令北

向曰我君在北也操乃临祀绍墓哭之流涕慰劳绍妻

还其家人宝物赐杂缯絮禀食之初袁绍与操共起兵

绍问操曰若事不辑则方面何所可据操曰足下意以

为何如绍曰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众南向以

争天下庶可以济乎操曰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

无所不可九月诏以操领冀州牧操让还兖州初袁尚

遣从事安平牵招至上党督军粮未还尚走中山招说

高干以并州迎尚并力观变干不从招乃东诣曹操操

复以为冀州从事又辟崔琰为别驾操谓琰曰昨案戸

籍可得三十万众故为大州也琰对曰今九州幅裂二

袁兄弟亲寻干戈冀方蒸庶暴骨原野未闻王师存问

风俗救其涂炭而校计甲兵唯此为先斯岂鄙州士女

所望于明公哉操改容谢之许攸恃功骄嫚尝于众坐

呼操小字曰某甲卿非我不得冀州也操笑曰汝言是

也然内不乐后竟杀之 冬十月有星孛于东井 高

干以并州降操复以干为并州刺史 曹操之围邺也

袁谭复背之略取甘陵安平勃海河间攻袁尚于中山

尚败走故安从袁熙谭悉收其众还屯龙凑操与谭书责

以负约与之绝婚女还然后进讨十二月操军其门谭

拔平原走保南皮临清河而屯操入平原略定诸县

曹操表公孙度为武威将军封永宁乡侯度曰我王辽

东何永寕也藏印绶于武库是岁度卒子康嗣位以永

宁乡侯封其弟恭操以牵招尝为袁氏领乌桓遣诣柳

城抚慰乌桓值峭王严五千骑欲助袁谭又公孙康遣使

韩忠假峭王单于卭绶峭王大会群长忠亦在坐峭王

问招昔袁公言受天子之命假我为单于今曹公复言

当更白天子假我真单于辽东复持印绶来如此谁当

为正招答曰昔袁公承制得有所拜假中闲违错天子

命曹公代之言当白天子更假真单于是也辽东下郡

何得擅称拜假也忠曰我辽东在沧海之东拥兵百馀

万又有扶馀濊貊之用当今之埶彊者为右曹操何得

独为是也招呵忠曰曹公允恭明哲翼戴天子伐叛柔

服宁静四海汝君臣顽嚚今恃险远背违王命欲擅拜

假侮弄神器方当屠戮何敢慢易咎毁大人便捉忠头

顿筑拔刀欲斩之峭王惊怖徒跣抱招以救请忠左右

失色招乃还坐为峭王等说成败之效祸福所归皆下

席跪伏敬受敕教便辞辽东之使罢所严骑 丹阳大

都督妫览郡丞戴员杀太守孙翊将军孙河屯京城驰

赴宛陵览员复杀之遣人迎扬州刺史刘馥令住历阳

以丹阳应之览入居军府中欲逼取翊妻徐氏徐氏绐

之曰乞须晦日设祭除服然后听命览许之徐氏潜使

所亲语翊亲近旧将孙高傅婴等与共图览高婴涕泣

许诺密呼翊时侍养者二十馀人与盟誓合谋到晦日

设祭徐氏哭泣尽哀毕乃除服熏香沐浴言笑懽悦大

小凄怆怪其如此览密觇无复疑意徐氏呼高婴置户

内使人召览入徐氏出户拜览适得一拜徐大呼二君

可起高婴俱出共杀览馀人即就外杀员徐氏乃还缞

绖奉览员首以祭翊墓举军震骇孙权闻乱从椒丘还

至丹阳悉族诛览员馀党擢高婴为牙门其馀赏赐有

差河子韶年十七收河馀众屯京城权引军归吴夜至

京城下营试攻惊之兵皆乘城传檄僃警讙声动地颇

射外人权使晓喻乃止明日见韶拜承烈校尉统河

部曲

十年春正月曹操攻南皮袁谭出战士卒多死操欲缓

之议郎曹纯曰今县师深入难以持久若进不能克退

必丧威乃自执桴鼓以率攻者遂克之谭出走追斩之

李孚自称冀州主簿求见操曰今城中彊弱相陵人心

扰乱以为宜令新降为内所识信者宣传明教操即使

孚往入城告谕吏民使各安故业不得相侵城中乃安

操于是斩郭图等及其妻子袁谭使王修运粮于乐安

闻谭急将所领兵往赴之至高密闻谭死下马号哭曰

无君焉归遂诣曹操乞收葬谭尸操许之复使修还乐

安督军粮谭所部诸城皆服唯乐安太守管统不下操

命修取统首修以统亡国忠臣解其缚使诣操操悦而

赦之辟修为司空掾郭嘉说操多辟青冀幽并名士以

为掾属使人心归附操从之官渡之战袁绍使陈琳为

檄书数操罪恶连及家丗极其丑诋及袁氏败琳归操

操曰卿昔为本初移书但可罪状孤身何乃上及父祖

邪琳谢罪操释之使与陈留阮瑀俱管记室先是渔阳

王松据涿郡郡人刘放说松以地归操操辟放参司空

军事袁熙为其将焦触张南所攻与尚俱犇辽西乌桓

触自号幽州刺史驱率诸郡太守令长背袁向曹陈兵

数万杀白马而盟令曰敢违者斩众莫敢仰视各以次

歃别驾代郡韩珩曰吾受袁公父子厚恩今其破亡智

不能救勇不能死于义阙矣若乃北面曹氏所不能为

也一坐为珩失色触曰夫举大事当立大义事之济否

不待一人可卒珩志以厉事君乃舍之触等遂降曹操

皆封为列侯 夏四月黑山贼帅张燕率其众十馀万

降封安国亭侯 故安赵犊霍奴等杀幽州刺史及涿

郡太守三郡乌桓攻鲜于辅于犷平秋八月操讨犊等

斩之乃渡潞水救犷平乌桓走出塞 冬十月高干闻

操讨乌桓复以并州叛执上党太守举兵守壶关口操

遣其将乐进李典击之河内张晟众万馀人寇崤渑闲

弘农张琰起兵以应之河东太守王邑被征郡掾卫固

及中郎将范先等诣司隶校尉锺繇请留之繇不许固

等外以请邑为名而内实与高干通谋曹操谓荀彧曰

关西诸将外服内贰张晟寇乱殽渑南通刘表固等因

之将为深害当今河东天下之要地也君为我举贤才

以镇之彧曰西平太守京兆杜畿勇足以当难智足以

应变操乃以畿为河东太守锺繇促王邑交符邑佩印绶

径从河北诸许自归卫固等使兵数千人绝陜津杜畿

至数月不得渡操遣夏侯惇讨固等未至畿曰河东有

三万户非皆欲为乱也今兵迫之急欲为善者无主必

惧而听于固固等埶专必以死战讨之不胜为难未已

讨之而胜是残一郡之民也且固等未显绝王命外以

请故君为名必不害新君吾单车直往出其不意固为

人多计而无断必伪受吾吾得居郡一月以计縻之足

矣遂诡道从郖津度范先欲杀畿以威众且观畿去就

于门下斩杀主簿以下三十馀人畿举动自若于是固

曰杀之无损徒有恶名且制之在我遂奉之畿谓固先

曰卫范河东之望也吾仰成而已然君臣有定义成败

同之大事当共平议以固为都督行丞事领功曹将校

吏兵三千馀人皆范先督之固等喜虽阳事畿不以为

意固欲大发兵畿患之说固曰今大发兵众情必扰不

如徐以赀募兵固以为然从之得兵甚少畿又喻固等

曰人情顾家诸将掾史可分遣休息急缓召之不难固

等恶逆众心又从之于是善人在外阴为已援恶人分

散各还其家会白骑攻东垣高干入濩泽畿知诸县附

已乃出单将数十骑赴坚壁而守之吏民多举城助畿

者比数十日得四千馀人固等与高干张晟共攻畿不

下略诸县无所得曹操使议郎张既西征关中诸将马

腾等皆引兵会击晟等破之斩固琰等首其馀党与皆

赦之于是杜畿治河东务崇宽惠民有辞讼畿为陈义

理遣归谛思之父老皆自相责怒不敢讼劝耕桑课畜

牧百姓家家丰实然后兴学校举孝弟修戎事讲武备

河东遂安畿在河东十六年常为天下最 秘书监侍

中荀悦作申鉴五篇奏之悦爽之兄子也时政在曹氏

天子恭己悦志在献替而谋无所用故作是书其大略

曰为政之术先屏四患乃崇五政伪乱俗私坏法放越

轨奢败制四者不除则政末由行矣是谓四患兴农桑

以养其生审好恶以正其俗宣文教以章其化立武备

以秉其威明赏罚以统其法是谓五政人不畏死不可

惧以罪人不乐生不可劝以善故在上者先丰民财以

定其志是谓养生善恶要乎功罪毁誉效于凖验听言

责事举名察实无或诈伪以荡众心故俗无奸怪民无

淫风是谓正俗荣辱者赏罚之精华也故礼教荣辱以

加君子化其情也桎梏鞭扑以加小人化其形也若教

化之废推中人而坠于小人之域教化之行引中人而

纳于君子之涂是谓章化在上者必有武备以戒不虞

安居则寄之内政有事则用之军旅是谓秉威赏罚政

之柄也人主不妄赏非爱其财也赏妄行则善不劝矣

不妄罚非矜其人也罚妄行则恶不惩矣赏不劝谓之

止善罚不惩谓之纵恶在上者能不止下为善不纵下

为恶则国法立矣是谓统法四患既蠲五政又立行之

以诚守之以固简而不怠踈而不失垂拱揖让而海内

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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