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曾参不为孔门十哲论
论曰:客有言曰:“仲尼圣人也,曾参孝子也,十哲皆仲尼门人也。察其能孝于家,能忠于君,能友于兄弟,能信于友朋,可以临事,可以成章,故加其美目也。而曾参虽不闻兼此数者,乃其近者小者,而仲尼区别四科,前后十哲,曾参不与者何也?”主人对之曰:“噫!非仲尼于此异也。四科十哲之名,乃一时之言也,非燕居之时,门人尽在而言也。于时仲尼围于陈,畏于匡,曾参不在从行之中,故仲尼言在左右者,扬其德行、言语、政事、文学,皆可邀时之遇,行已之材不得者。是以美而类之,伤而叹之,非曾参不当此数子也。使曾子于时得与数子从行,则仲尼之圣,不遗参之孝,不后冉伯牛、仲弓之目也必矣。”客于是称谢而退。
或者止之曰:“客之问知其一未知其二,主人对得其细未得其大。且仲尼抱至圣之德,值多难之代,周游栖迟,不遇天下:仕鲁不终聘,过宋伐树,之卫不用,适楚逢患。而四科之徒,未尝离其起居,阙其弦诵,不以师道穷而曰妨已之进,不以身之私而越去,终日温温孜孜,提携负荷,从其行止,如手足羽翼。时仲尼有仁思德虑未言者,颜回辄发之,故谓之德行矣;仲尼言有所陈未达,而端木赐辄达之,故谓之言语矣;子路勇毅果正之士也,侍仲尼而不善之道不得入焉,故谓之政事矣,子游、子夏之文,《春秋》之外,得与仲尼论之,故谓之文学矣。故数子居则讲仲尼之道,行役则任仲尼之事,而曾参安则在焉?患难则未尝有用焉。且夫孝者,人性常然也,不至者非人也,参苟至之,乃得为人矣,夫何异也?且十哲之徒,孰有非孝乎?而曾参独以有孝之名,加其数子之长,故不得与之同目也。何谓不在从行之中而遗之也?夫孝者不止于家也,事君慎其事,忠其命,乃孝也;事师聘其道,敬其事,乃孝也;不去危即安,不冒利背谊,乃孝也。而参不敬其事矣,不能冒义背利矣,乃孝其孝矣,非孝也。子从儒守学,宜识所言,何言之介也?”
主人拊几而起曰:“尔之辨则辨矣,如何?斯可谓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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