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何氏二子序
自周至于今二千年间,先王之教化不复见,赖孔氏之书存,学者世守以为家法,得以治心养性,讲明为天下国家之具。而孔氏之书,更灭学破碎之馀,又不复可以得其全。其有足以意推而较然不惑者,不过什之三四而已。而儒者先后衍说,作为传、注,有功于遗经为甚大。然在千载之下,以一人一时之见,岂必其皆不诡于孔氏之旧,而无一言之悖者?世儒果于信传,而不深惟经之本意,至于其不能必合者,则宁屈经以从传,而不肯背传以从经。规规焉守其一说,白首而不得其要者,众矣。间有不安于是,则又敢为异论,务胜于前人,其言汪洋恣肆,亦或足以震动一世之人。盖汉儒谓之讲经,而今世谓之讲道。夫能明于圣人之经,斯道明矣,道亦何容讲哉?凡今世之人,多纷纷然异说者,皆起于讲道也。予以为圣人之言,简易明白,去其求异之心,而不纯以儒者之说阂之,必有庶几于所谓什之三四者。
南陵何氏二子,自芜湖浮江而来,千里而从予于荒野寂寞之滨。予常以是告之,二子未尝不以予言为然也。岁暮,辞予而去。惜二子亦方有事于进士之业,而未暇于予之所云。然二子要为知予,而其志意非苟然者。
昔杨子云作《太玄》,以示刘歆。歆号博极群书,予独怪其无一言论《玄》之是非,而直以后人覆瓿为忧。顾于歆之意何如耳,后之人奚暇论耶?至雄之弟子侯芭,独知好雄书。予非为雄之学者,而士之知与不知,则千载同此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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