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典/卷160
按地形知胜负自战其地则败据险隘塞险则胜否则败死地勿攻总论地形附励士决战众寡势百相悬励士攻其帅乘卒初锐用之激怒其众 ◄ | 通典 卷一百六十 兵十三 围敌勿周围师量无外救缓攻取之攻城战具附绝粮道及辎重火攻火兵火兽火禽火盗火弩附乘风取胜水攻水平及水战具附敌半涉水击必胜军行渡水附御敌水军绝下流败之 |
► 因机设权多方误之先攻其心夺敌心计 |
围敌勿周 围师量无外救缓攻取之〈攻城战具附〉 绝粮道及辎重 火攻〈火兵火兽火禽火盗火弩附〉 乘风取胜 水攻〈水平及水战具附〉 敌半涉水击必胜〈军行渡水附〉 御敌水军绝下流败之
孙子曰:“下政攻城。言攻城屠邑,政之下者,所害者多。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辒,上汾,下温。具器械,三月而后成,修橹,长橹也。轒辒,四轮车。皆可推而往来,冒以攻城。器械,谓云梯、浮格衡、飞石、连弩之属。攻城总名。言修此攻具,经一时乃成也。距𬮱又三月而后已。距𬮱者,踊土积高而前,以附于城也。积土为山曰堙,以距敌城,观其虚实。春秋传曰:“楚司马子反乘堙而窥宋城。”将不胜心之忿,而蚁附之,则杀士卒三分之一,守过二时,敌人不服,将不胜心之忿,多使士卒蚁附其城,杀伤我士民三分之一也。而城不拔者,此攻城之灾。言攻趣不拔,还为己害,故韩非曰:“夫一战不胜,则祸暨矣。”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言伐谋伐交,不至于战。故司马法曰:“上谋不斗。”拔人之城而非攻也,言以威刑服敌,不攻而取,若郑伯肉袒以迎楚庄王之类。毁人之国而不久也,若诛理暴逆,毁灭敌国,不暴师众也。故兵不钝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不与敌战,而必完全得之,立胜于天下,不顿兵血刃。故用兵之法,什则围之,以十敌一,则围之,是为将智勇等,而兵利钝均也。若主弱客劲,不用十也。曹公操所以倍兵围下邳,生擒吕布。若敌垒固守,依附险阻,彼一我十,乃可围也。敌虽盛,所据不便,未必十倍然后围之。伍则攻之。”若敌并兵自守,不与我战,彼一我五,乃可攻战也。或与敌人内外之应,未必五倍然后攻之。
又曰:“兵之情,围则御,相御持也。穷则同心守御。不得已则斗,势有不得已也。言斗太过,战不可以恶胜,走不能脱,恐其有降人之心者。过则从。陷之甚过,则计从也。围师必阙。司马法曰:“ 围其三面,开其一面,以示生路。”此用兵之法。”若围敌平陆之地,必空一面,以示其虚,欲使战守不固,而有去留之心。若敌临危据险,强救在表,当坚固守,未必阙也。此用兵之法。
又曰:“倍则分之。己二敌一,则一术为正,一术为奇;彼一我二,不足为变,故疑兵分离其军也。故太公曰:“不能分移,末可语奇。”微乎微微,至于无形;言其微妙,所不可见。神乎神神,至于无声,故能为变化司命。”言变化之形,倏忽若神,故能料敌死生,若天之司命。
又曰:“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也。”善攻者,务因天时地利,为水火之变,使敌不知所备。言其雷震发动,若于九天之上也。
围敌勿周 后汉初,张步据齐地,汉将耿弇总兵讨之。张步使其大将费邑军历下,又分守祝阿、钟城。弇先击祝阿,自旦攻城,未日中而拔之,故开围一角,令其众得奔归钟城。钟城人闻祝阿已溃,大恐惧,遂空壁亡去。 后汉妖巫维汜弟子单臣,相聚入原武城,劫吏人,自称将军。光武遣臧宫将北军数千人围之。贼谷食多,数攻不下,士卒死伤。帝召公卿诸侯王问方略,明帝时为东海王,独对曰;“妖巫相劫,势无久立,其中必有悔欲亡者。但外围急,不得走耳。宜小挺缓,挺,解也。令得逃亡,则一亭长足以擒也。”帝即敕宫撤围缓贼,贼众分散,遂斩臣等。
后汉末,将军朱俊与荆州刺史徐璆共讨黄巾,击贼帅赵弘,斩之。馀贼帅韩忠复据宛,乞降,司马张超请听之。俊曰:“兵有形同而势异者。昔秦、项之际,人无定主,故赏降附以劝来耳。今海内一统,唯黄巾造寇,纳降无以劝善,讨之足以惩恶。今若受之,更开逆意,贼利则进战,钝则乞降,纵敌长寇,非良计也。”因急攻,连战不克。俊登土山睹之,顾谓张超曰:“吾知之矣。贼今外围周固,内营逼急,乞降不受,欲出不得,所以死战也。万人一心,犹不可当,况十万乎!其害甚矣。不如撤围,并兵入城。忠见围解,势必自出,出则意散,易破之道也。”既而解围,忠果出战,俊因击,大破之。忠等皆降。
后汉末,曹公破袁尚,拔邺,进围壶关。公曰:“城拔,皆坑之。”连月不能下。其将曹仁谓公曰:“夫围城必开之,所以开其生路也。今公许之必死,将卒自以为守。且城固而粮多,攻之则士卒伤,守之则旷日持久。今顿兵坚城之下,攻必死之虏,非良计也。”曹公从之,遂降其城。
后魏末,齐神武起义兵于河北。其时,尔朱兆、天光、度律、仲远等四将同会于邺南,士马精强,号二十万,夹洹水而军。洹音桓。时神武马不满二千,步卒不至三万,以众寡不敌,遂于韩陵山为圆阵,连系牛驴自塞之。于是将士死战,四面奋击,大被兆等。齐神武兵少,天光等兵十倍,围而缺之,神武自塞其缺,士皆必死,是以破敌也。具死地勿攻篇。
围师量无外救缓攻取之 十六国前燕将慕容恪率兵讨段龛于广固,恪围之,诸将劝恪宜急攻之,恪曰:“军势有宜缓以克敌,有宜急而取之。若彼我势均,且有强援,虑腹背之患者,须急攻之,以速大利。如其我强彼弱,外无救援,力足制之者,当羁縻守之,以待其弊。兵法十围五攻,此之谓也。龛恩结贼党,众未离心,今凭固天险,上下同心。攻守势倍,军之常法。若其促攻,不过数旬,克之必矣,但恐伤吾士众。当持久以取耳。”乃筑室反耕,严固围垒。终克广固。 前燕将吕护据野王,阴通晋,事觉,燕将慕容恪等率众讨之。将军傅颜言于恪曰:“护穷寇假合,王师既临,则上下丧气,必士卒摄魂,败亡之验也。殿下前以广固天险,守易攻难,故为长久之策。今贼形便不与往同,宜急攻之,以省千金之费。”恪曰:“护老贼,经变多矣。观其为备之道,未易卒图。今圈之穷城,樵采路绝,内无蓄积,外无强援,不过十旬,其毙必矣,何必遽残士卒之命而趣一时之利哉!吾严濬围垒,休养将卒,以重官美货间而离之,事淹势穷,其衅易动;我则未劳,而寇已弊。此为兵不血刃,坐以制胜也。”遂列长围守之。凡经六月,而野王溃,护南奔于晋,悉降其众。
攻城战具附 攻城战具: 作四轮车,上以绳为脊,生牛皮蒙之,下可藏十人,填隍推之,直抵城下,可以攻掘,金火木石所不能败。谓之“轒辒车”。凡力有馀者攻,先绝诸国之交,使无外救。粮多而人少,攻而勿围;粮少而人多,围而勿攻。
以大木为床,下置六轮,上立双牙,牙有检,梯节长丈二尺;有四桄,桄相去三尺,势微曲,递互相检,飞于云间,以窥城中。有上城梯,首冠双辘轳,枕城而上。谓之“飞云梯”。
以大木为床,下安四独轮,上建双,间横检,中立独竿,首如桔槔状,其竿高下、长短、大小以城为准。首以窠盛石,大小、多少随竿力所制,人挽其端而投之。其车推转,逐便而用之。亦可埋脚著地,逐便而用。其旋风四脚,亦可随事而用。谓之“抛车”。
作轴转车,车上定十二石弩弓,以铁钩绳连,车行轴转,引弩弓持满弦。牙上弩为七衢,中衢大箭一,镞刃长七寸,广五寸,箭簳长三尺,围五寸,以铁叶为羽;左右各三箭,次小于中箭。其牙一发,诸箭齐起,及七百步。所中城垒,无不摧陨,楼橹亦颠坠。谓之“车弩”。
以木为脊,长一丈,径一尺五寸,下安六脚,下阔而上尖,高七尺,内可容六人,以湿牛皮蒙之,人蔽其下。舁直抵城下,木石铁火所不能败,用攻其城。谓之“小头木驴”。
于城外起土为山,乘城而上,古谓之“土山”,今谓之“垒道”。用生牛皮作小屋,并四面蒙之,屋中置运土人,以防攻击者。“土山”,即孙子所谓“距𬮱”也。
凿地为道,行于城下,用攻其城;往往建柱,积薪于其柱间而烧之,柱折城摧,谓之“地道”。
以八轮车,上树高竿,竿上安辘轳,以绳挽板屋,止竿首,以窥城中。板屋方四尺,高五尺,有十二孔,四面别布。车可进退,圜城而行,于营中远视。亦谓之“巢车”,如鸟之巢,即今之“板屋”也。
以板为幔,立桔槔于四轮车上,悬幔逼城堞间,使趫捷者蚁附而上,矢石所不能及,谓之“木幔”。
以小瓢盛油,冠矢端,射城楼橹板木上,瓢败油散,因烧矢镞内簳中,射油散处,火立然。复以油瓢续之,则楼橹尽焚。谓之“火箭”。
磨杏子中空,以艾实之,系雀足上,加火,薄暮群放,飞入城垒中栖宿,其积聚庐舍,须臾火发,谓之“火杏”。
孙子曰:“使敌不得至者,害之也。致其所必走,攻其所必救,能守其险害之要路,敌不得自至。故王子曰:“一犬当穴,万鼠不敢出;一虎当溪,万鹿不敢过。”言守之上也。故饱能饥之。绝其粮。委军而争利,则辎重捐。委置库藏,轻师而行,若敌乘虚而来,抄绝其后,则己辎重皆悉弃捐。是以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无此三者,亡之道也。委积,刍草之属。
绝粮道及辎重 汉王遣将韩信,以兵数万欲东下井陉击赵。赵王与陈馀聚兵井陉口,号称二十万。李左车说陈馀曰:“韩信涉西河,虏魏王,擒夏说,欲以下赵,此乘胜而去国远斗,其锋不可当。臣闻‘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樵苏后爨,樵,取薪也。苏,取草也。师不宿饱’。今井陉之道,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行数百里,其势粮食必在其后。愿足下假臣奇兵三万人,从间道绝其辎重。足下深沟高垒,坚营勿与战。使前不得斗,退不得还。吾奇兵绝其后,野无所掠卤,不至十日,而韩信之头可致於戏下。不然,必为所擒矣。”陈馀,儒者,常称“ 义兵不用诈谋奇计”,曰:“吾闻兵法,十则围之,倍则战。今韩信兵号数万,千里而袭我,亦已罢极,今如避不击,后有大者,何以加之!则诸侯谓吾怯,而轻来伐我。”不听。韩信使人间视,知其不用,大喜,乃敢引兵遂进,竟破赵军。陈馀违之而败。 汉景帝初,吴、楚七国反,以太尉周亚夫御之。亚夫问父绛侯客邓都尉曰:“策安出?”客曰:“吴楚兵锐甚,难与争锋,而剽轻不能久。莫若引兵东北,壁昌邑,以梁委吴,吴必尽锐攻之。将军深沟高垒,使轻兵绝淮、泗口,塞吴饟式亮反道。彼吴梁相敝而粮食竭,乃以全强制其疲极,破吴必矣。”亚夫言于帝,许之,遂破吴军。
王莽末,天下乱,光武兄伯升起兵讨莽,为莽将甄阜、梁丘赐所败,复收会兵众,还保棘阳。阜、赐乘胜,留辎重于蓝乡,引精兵十万南渡潢,临沘水,潢音黄。沘音毗。阻两川间为营,绝后桥,示无还心。伯升于是大飨军士,设盟约,休卒三日,分为六部,潜师夜起,袭取蓝乡,尽获其辎重。明旦,汉军自西南攻甄阜,下江兵自东南攻梁丘赐,至食时,阵溃,遂斩阜、赐。
后汉末,曹公与袁绍相持官渡。沮授侧居反言于绍曰:“北兵数众而果劲不及南,南谷虚少而货财不及北;南利在于急战,北利在于缓持。宜旷以日月。”绍不从。连营稍前,逼官渡,合战,曹公军不利,出,复壁。绍为高橹,起土山,射营中,营中皆蒙楯,众大惧。曹公乃为发石车,击绍楼,皆破,绍众号曰霹雳车。绍为地道,欲袭曹公营。曹公辄于内为长堑以拒之,又遣奇兵袭击绍运车,大破之,尽焚其谷食。会绍遣淳于琼等,将兵万馀人北迎运车,沮授说绍:“ 可遣将别为军于表,以绝曹公之钞。”绍复不从。琼宿乌巢,去绍军四十里。绍谋士许攸奔曹公。攸谓曹公曰:“公孤军独守,外无求索,危急之时也。今袁氏辎重有万馀两,而无严备,可轻兵袭之,不虑而至,燔其积聚,不过三日,袁氏自败也。”公乃选精锐步马,秉袁氏旗帜,夜衔枚缚马口,从间道出,人负束薪,时有问者,绐音怠之曰:“袁公恐曹操抄掠后军,遣兵以益备。”闻者信之。既至辎重,围屯燎薪,火光亘天地。破琼等,悉斩之。数日,绍弃甲而遁。
蜀将姜维率众侵魏,依麹山筑二城,使牙门将句安、李歆等守之,聚羌胡质任寇逼诸郡。魏将陈泰御之,泰谓诸将曰:“麹城虽固,去蜀险远,当须运粮。羌夷患维劳役,必未肯附。今围而取之,可不血刃而拔其城。虽其有救,山道险阻,非行兵之地。”乃使邓艾等进兵围之,断其运道及城外流水。安等挑战,不许,将士困窘,分粮聚雪以稽日月。维果来救,出自牛头山,与泰相对。泰曰:“兵法贵在不战而屈人。今绝牛头,维无返道,则我之擒也。”敕诸军各坚垒勿与战,自南渡白水,循水而东,使诸将截其还路。维惧,遁走,安等孤悬,遂皆降。
十六国前赵刘曜遣将刘胤西伐张骏之武威,骏遣将辛岩、韩璞东拒刘胤,,屯于狄道城。韩璞进渡沃干岭。辛岩曰:“我握众数万,藉氐、羌之锐,宜速战以灭之。不尔,久则变生。”璞曰:“自夏末以来,太白犯月,辰星逆行,白虹贯日,皆变之大者,不可以轻动。动而不捷,为祸更深。吾将久而毙之。且曜与石勒相攻,胤亦不能久也。”积七十馀日,军粮竭,遣辛岩督运于金城。胤闻之,大悦,谓其将士曰:“韩璞之众,十倍于吾。吾粮廪将悬,难以持久。今分兵运粮,可谓天授吾也。若败辛岩,璞等自溃。彼众我寡,宜以死战。战而不捷,当无匹马得还。”士众咸奋。于是率骑三千,袭岩于沃干,大败之,璞军遂溃,死者二万馀人。
十六国后赵石勒将石季龙大掠荆河州而去,留将桃豹守城,住西台。勒将以驴千头运粮以馈桃豹,晋将祖逖遣韩潜、冯铁等追击于汴水,尽获之。桃豹宵遁。
十六国前秦苻坚遣将王猛伐前燕慕容𬀩,师次潞川。燕将慕容评率兵十万御之,以持久制之。猛乃遣其将郭庆率骑五千,夜从间道起火于高山,因焚评辎重,火见邺中。评性贪鄙,障固山泉,卖樵鬻水,积钱绢如丘陵,三军莫有斗志,因而大败。
大唐高宗遣将薛仁贵、郭待封伐吐蕃,仁贵留二万人作两栅,辎重并留栅内,倍道掩之。待封不从仁贵之策,领辎重继进。未至乌海,吐蕃二十馀万悉众救其前军,迎击待封,败之,待封趋山,军粮及辎重并为贼所掠。仁贵遂退,军遂大败。郭待封失辎重,所以致败。
孙子曰:“火攻有五:一曰火人,与敌陈师,敌傍近草,因风烧之,战之助也。二曰火积,烧其蓄积。三曰火辎,烧其辎重。四曰火库,当使闲人入敌营,烧其兵库也。五曰火坠。坠,堕也。以火堕入营中也。矢头之法,以铁笼火著箭头,强弩射敌营中。一曰火道,烧绝其粮道也。行火必有因,因奸人也。又因风燥而焚烧。烟火素具。烧烟具也。先具烧燧之属。发火有时,起火有日。时者,天之燥也;燥者,旱也。日者,宿在戊箕、东壁、翼、轸也。戊,翼参四宿。此宿之日则风也。凡此四宿者,风起之日。萧世识曰:“春丙丁,夏戊己,秋壬癸,冬甲乙,此日有疾风猛雨也。吾勘太乙中有飞鸟十,精知风雨期,五子元运式也。各候其时,可以用火也。”凡火攻,必因五火之变而应之。火发于内,则早应之于外。以兵应之。使闲人纵火于敌营内,当速进以攻其外也。火发而其兵静者,待而勿攻;极其火力,可从而从之,不可从而止。见利则进,知难则退。极,尽也。尽火力,可则应,不可则止,无使敌知所为。火可发于外,无待于内,以时发之。发于上风,无攻下风。不便也。烧之必退,退而逆攻之,必为所害也。昼风久,夜风止。数常也。阳,风也。昼风则火气相动也,夜风卒。欲纵火亦当如风之长短。凡军必知五火之变,以数守之。既知起五火五变,当复以数消息其可否。故以火佐攻者明。”取胜明也。
火攻 汉将李陵征匈奴,战败,班师,为单于所逐,及于大泽,匈奴于上风纵火。陵亦先放火,烧断葭苇,用绝火势。萧世识曰:“敌用火势焚吾门,思火灭门败吾,当便积薪助火,使火势盛,敌不得入,亦拒火之方也。” 后汉末,汉将皇甫嵩讨黄巾贼张角,嵩保长社。贼来围城,嵩兵少,军中皆恐,乃召军吏谓曰:“兵有奇变,不在众寡。今贼依草结营,易为风火。若因夜纵火,必大惊乱。吾出兵击之,其功可成。”其夕遂大风,嵩乃约勒军士皆束炬乘城,使锐士间出围外,纵火大呼,城上举燎应之,嵩因鼓而奔其阵,贼惊乱奔走。嵩进兵讨之,与角弟梁战于广宗。梁众精勇,嵩不能克。明日,乃闭营休士,以观其变。知贼意稍懈,乃潜夜勒兵,鸡鸣驰赴其阵,至晡时大破之。
后汉末,刘表死,曹公克荆州,得刘琮水军,沿流东下。吴主孙权遣周瑜领兵逆曹公,遇于赤壁,初一交战,曹公军披退,引兵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将黄盖曰:“今寇众我寡,难与持久。然观操军,方连船舰,首尾相接,可烧而走也。”乃取蒙冲斗舰数十艘,实以薪草,膏灌其中,裹以帷幕,上建牙旗。先书报曹公,期以欲降。又先备走舸,各系火大船后,因风相次俱前。曹公军吏士皆延颈遥观,指言盖降。盖放诸船,同时发火。时风盛猛,悉延烧岸上营落。顷之,熛焰张天,熛音标,火飞也。人马烧溺死者甚众,军遂败退。
东晋将殷浩北伐,其长史江逌取数百鸡,以长绳连之,其脚皆系火。一时驱放,群鸡飞散,火爇羌营,因而奋击羌将姚襄,大败走之。
后周遣将伐高齐,齐将段韶与太尉兰陵王长恭同往捍御。至西境,有柏谷城者,乃绝险,古城千仞,诸将莫肯攻围。韶曰:“汾北河东,势为国家之有,若不去柏谷,事同痼疾。计彼援兵,会在南道,今断其要路,救不得来。且城势虽高,其中甚狭,火弩射之,一旦可尽。”诸将称善,遂鸣鼓而攻之,城溃,获仪同薛敬礼,大斩获首虏。仍城华谷,置戍而还。
隋文帝时,高颎献取陈之策,曰:“江南土薄,舍多竹茅,所有储积,皆非地窖。密遣行人,因风纵火,待彼修葺,复更烧之。不出数年,自可财力俱尽。”帝行其策,由是陈人益弊。
火兵火兽火禽火盗火弩附 火兵:以骁骑夜衔枚,缚马口,人负束薪、束缊,怀火直抵敌营,一时举火,营中惊乱,急而乘之;静而不乱,舍而勿攻。凡火攻,皆因天时燥旱,营舍、茅竹、积刍、穗粮、军营于秸草宿莽之中,因风而焚之。 火兽:以艾煴于问反火置瓢中,瓢开四孔,系瓢于野猪、獐鹿项上,针其尾端,向敌营而纵之,奔走入草,瓢败火发。
火禽:以胡桃剖分,空中实艾火,开两孔,复合,系野鸡项下,针其尾而纵之,奔入草中,器败火发。
火盗:遣人音、服与敌同者,夜窃号逐便怀火偷入营,焚其积聚,火发,乱而出。
火弩:以擘张弩射及三百步者,以瓢盛火,冠矢端,以数百张中夜齐射敌营中刍草、积聚。
乘风取胜 后汉杨琁为零陵太守。是时苍梧、桂阳猾贼相聚,攻郡县,贼众多而力强,吏人忧恐。琁乃特制马车数十乘,以排音败囊盛石灰于车上,排囊者,即今排袋。系布索于马尾,又为兵车,专彀弓弩,克期会战。乃令马车居前,顺风鼓灰,贼不得视,因以火烧其布,布然马惊,奔突贼阵,因使后车弓弩乱发,钲鼓鸣震。群寇大骇破散,追逐伤斩无数,郡境以清。 陈武帝有江东,梁将王琳率兵东下,陈遣大将侯瑱等拒之。瑱等以琳军威方盛,乃引军入芜湖避之。是时,西南风至急,琳谓得天时,将取扬州,侯瑱等徐出芜湖,以蹑其后。比及兵交,西南风翻为瑱用,琳兵放火燧以掷瑱船者,皆反烧其船,琳兵溃乱,透水死者十二三,其馀皆弃船上岸,为陈军所杀殆尽。
孙子曰:“以水佐攻者强。水以为冲,故强。水可以绝,而不可以夺。”水但能绝其敌道,分敌军耳,不可以夺敌蓄积及计数也。
水攻 汉王遣韩信已定齐临淄,遂东追齐王田广至高密。项羽使龙且将二十万,救齐。齐王田广、龙且并军与信战。未合,人或说龙且曰:“汉兵远斗穷兵,其锋不可当。齐、楚自居其地战,兵易败散。不如深壁,令齐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城闻其王在,楚来救,必反汉。汉兵二千里客居齐,齐城皆反之,其势无所得食,可无战而降也。”龙且曰:“吾救齐,不战而降之,吾何功?今战而胜之,齐之半可得,何为止?”遂战,与信夹潍音唯水阵。韩信乃夜令人为万馀囊,盛沙,壅水上流,引军半渡,击龙且。佯不胜,还走。龙且果喜曰:“固知信怯也。”遂追信渡水。信使人决壅囊,水大至,龙且军太半不得渡,即急击,杀龙且。水东军遂败走。 后汉董卓将兵三万讨先零羌,为羌胡所围,粮食乏绝,进退逼急。乃于所渡水中伪立鄢,音堰。以为捕鱼,而潜从鄢下过。比贼追之,决水已深,不得渡。时众军败退,唯卓全师而还。
后汉末,曹公围吕布于下邳,引沂、泗二水灌城,克之。具兵机务速篇。
陈闽中守陈宝应举兵反,据建安、晋安二郡界,水陆为栅。陈将章昭达讨之,据其上流,命军士伐木带枝叶为筏,施柏音拍于其上,缀以大索,相次列营,夹两岸。宝应数挑战,昭达按甲不动。俄而暴雨,江水大涨,昭达大放筏冲突水栅,尽破。又出兵攻其步军。宝应大溃,遂克定闽中。
陈将欧阳纥据岭南反,陈将章昭达督众军讨之。纥乃出栅洭口,音匡。多聚沙石,以竹笼置于水栅之外,用遏舟舰。昭达居其上流,装舰造柏,以临贼栅。又令军人衔刀,潜行水中斫竹笼,笼篾皆解。因纵大舰随流突之,贼众大败,因而擒纥。
大唐武德中,刘黑闼据河北背反,太宗率兵讨之。先遣堰洺水上流,使浅,令黑闼得渡水。及战,遽令决堰,水至深丈馀,贼徒既败,争渡水,溺死者数千人,咸以为神。黑闼与二百馀骑奔于突厥,悉虏其兵众,河北悉平。
武德中,李靖随河间王孝恭讨萧铣,属江水汎涨,诸将皆请停兵,以待水退。靖谓孝恭曰:“兵者以速为神,机者时不可失。今若乘水涨之势,倏忽至其城下,可谓疾雷不及掩耳,兵家上策也。”孝恭从之,进兵次夷陵。铣将文士弘屯清江,靖与之决战,大破贼军。仍率所部,星驰进发,营于荆州城下。士弘既败,铣众莫不震詟。之涉反。靖又破其将杨君茂、郑文秀等,遂围城数重。其夜,铣遣使请降。靖即入据其城,号令严肃,军无私焉。
水平及水战具附 木槽长二尺四寸,两头及中间凿为三池,池横阔一寸八分,纵阔一寸,深一寸三分,池间相去一尺五分,间有通水渠,阔二分,深一寸三分。三池各置浮木,木阔狭微小于池,匡厚三分,上建立齿,高八分,阔一寸七分,厚一分。槽下为转关,脚高下与眼等。以水注之,三池浮木齐起,眇目视之,三齿齐平,则为天下准。或十步,或一里,乃至数十里,目力所及,置照版度竿,亦以白绳计其尺寸,则高下、丈尺、分寸可知,谓之水平。 照版,形如方扇,长四尺,下二尺黑,上二尺白,阔三尺,柄长一尺,大可握。
度竿,长二丈,刻作二百寸,二千分,每寸内小刻其分。随向远近高下立竿,以照版映之,眇目视三浮木齿及照版,以度竿上尺寸为高下,递而往视,尺寸相乘,则山岗、沟涧、水源下高深浅可以分寸而度。
水战之具:
其船,阔狭、长短随用大小;胜人多少,皆以米为率,一人重米二石。其楫棹、篙橹、帆席、索、沉石、调度,与常船不殊。
楼船:船上建楼三重,列女墙战格,树幡帜,开弩、矛穴,置抛车、礨石、铁汁,状如城垒。忽遇暴风,人力不能制,此亦非便于事;然为水军,不可不设,以成形势。
蒙冲: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棹孔,前后左右有弩、矛穴,敌不得近,矢石不能败。此不用大船,务于疾速,乘人之不及,非战之船也。
斗舰:船上设女墙,可高三尺,墙下开掣棹孔;船内五尺,又建棚,与女墙齐;棚上又建女墙,重列战敌,上无覆背,前后左右树牙旗、旛帜、金鼓。此战船也。
走舸:舷上立女墙,置棹夫多,战卒少,皆选勇力精锐者,往返如飞鸥,乘人之不及,金鼓、旗帜列之于上。此战船也。
游艇:无女墙,舷上置桨音奖床,左右随大小长短,四尺一床。计会进止,回军转阵,其疾如风,虞候居之,非战船也。
海鹘:头低尾高,前大后小,如鹘之状,舷下左右置浮版,形如鹘翅翼,以助其船,虽风涛涨天,免有倾侧。覆背上,左右张生牛皮为城,牙旗、金鼓如常法,此江海之中战船也。
孙子曰:“敌若绝水,必远水;引敌,使宽而渡之。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渡而击之,利。半渡势不并,故可敌。欲战,无附于水而迎客;附,近也。近水待敌,不得渡也。视生处高,水上亦当处其高,前向水,后当依高处也。无迎水流,恐溉我也。逆水流,在下流也,不当处人之下流也,为其水流溉灌人也,或投毒药于上流也。此处水上之军也。上雨水,水沫至,欲涉者,待其定也。”恐半渡水而遂涨。上雨,水当清,而反浊沫至,此敌人上遏水之占也,欲以中绝军。凡地有水欲涨,沫先至,皆为绝军,当待其定也。
敌半涉水击必胜 春秋时,晋将阳处音杵父音甫侵蔡,楚将子上救之,与晋师夹泜直尼反而军。处父患之,使谓子上曰:“吾闻之‘文不犯顺,武不违敌’。子若欲战,则吾退舍,子济而阵,欲避楚,使渡成阵而后战。迟速惟命。不然,纾我。纾,缓。老师费财,亦无益也。”乃驾以待。子上欲涉,大孙伯曰:“不可。晋人无信,半涉而薄我,悔败何及?不如纾之。”乃退舍。阳子宣言曰:“楚师遁矣。”遂归。楚师亦归。太子商臣谮子上曰:“受晋赂而避之,楚之耻也。罪莫大焉。”王杀子上。子上悟之不涉,终被谗而诛之,彰楚君不明。 楚、汉相持,项羽自击汉将彭越于梁地,令其将大司马曹咎守成皋。汉将挑楚军,咎渡汜水战,汉将候半涉,击,大破之。具挑战篇。
后汉末,青、徐黄巾三十万众入渤海界,欲与黑山合。公孙瓒率步骑二万人,逆击于东光南,大破之,斩首三万馀级。贼弃车重数万两,奔走渡河。瓒因其半济薄之,贼复大破,死者数万人。
魏将郭淮在汉中,蜀主刘备欲渡汉水来攻。诸将议众寡不敌,依水为阵以距之。淮曰:“此示弱而不足挫敌,非算也。不如远水为阵,引而致之,半济而后击,备可破也。”既阵,备疑不敢渡。蜀主悟之,不败。
大唐武德中,薛万均与罗艺守幽燕,窦建德率众十万来至范阳,万均谓艺曰:“众寡不敌,今若出斗,百战百败,当以计取之。可令羸兵弱马,阻水背城为阵以诱之,贼若渡水交兵,请分精骑百人伏于城侧,待其半渡而击之,破之必矣。”从之。建德引兵渡水,万均击之,大破。
军行渡水附 军行,遇大水、河渠、沟涧,无津梁舟,以木罂渡。用木缚瓮为筏,受二石,力胜一人。瓮间阔五寸,底以绳勾联,编枪于其上,形长勿方,前置拔头,后置梢,左右置棹。 又用枪:枪十根为一束,力胜一人。四千一百六十六根即成一,皆去钻刃,以束为鱼鳞次,横检而缚之,可渡四百一十六人。以此为率,多少用济。
又用蒲:以蒲九尺围,颠倒为束十道,缚似束枪,为,量长短多少。无蒲,亦用苇,量大小以济人。
又用挟:以善游者系小绳,先浮渡水,次引大于两岸,立大橛,急定,使人挟浮渡,大军可为数十道。
又用浮囊:以浑脱羊皮,吹气令满,系其孔,束于腋下,浮渡。
御敌水军绝下流败之 梁将赵祖悦率水军偷据峡石,后魏将崔延伯率兵讨之。延伯夹淮为营,遂取车轮,去辋,削锐其辐,两两接对,揉人久反竹为,贯连相属,并十馀道,横水为桥,两头施大辘轳,出没任情,不可烧斫。既断祖悦走路,又令舟舸不通。梁武援军不能赴救,祖悦合军咸见俘虏。 后周将达奚长儒围陈将吴明彻于吕梁,陈遣骁将刘景率勇士七千来为声援。长儒于是取车轮数百,系以大石,沉之清水,连毂相次,以待景军。景至,船舰碍轮不得进,长儒乃纵奇兵,水陆俱发,大破之,因擒明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