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鉴纪事本末 (四部丛刊本)/卷第一

緫目 通鉴纪事本末 卷第一
宋 袁枢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卷第二

通鉴纪事本末卷第一

  三家分晋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 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

䖍为诸侯

臣光曰臣闻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

莫大于名何谓礼纪纲是也何谓分君臣是也何

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

受制于一人虽有绝伦之力高世之智莫敢不奔

走而服役者岂非以礼为之纲纪哉是故天子统

三公三公率诸侯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

人贵以临贱贱以承贵上之使下犹心腹之运手

足根本之制支叶下之事上犹手足之卫心腹支

叶之庇本根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故曰

天子之职莫大于礼也文王序易以乾坤为首孔

子系之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

矣言君臣之位犹天地之不可易也春秋抑诸侯

尊周室王人虽微序于诸侯之上以是见圣人于

君臣之际未尝不惓惓也非有桀纣之暴汤武之

仁人归之天命之君臣之分当守节伏死而已矣

是故以微子而代纣则成汤配天矣以季札而君

吴则太伯血食矣然二子宁亡国而不为者诚以

礼之大节不可乱也故曰礼莫大于分也夫礼辨

贵贱序亲䟽裁群物制庶事非名不著非器不形

名以命之器以别之然后上下粲然有伦此礼之

大经也名器既亡则礼安得独存哉昔仲叔于奚

有功于卫辞邑而请繁缨孔子以为不如多与之

邑惟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政亡则国

家从之卫君待孔子而为政孔子欲先正名以为

名不正则民无所措手足夫繁缨小物也而孔子

惜之正名细务也而孔子先之诚以名器既乱则

上下无以相有故也夫事未有不生于微而成于

著圣人之虑远故能谨其微而治之众人之识近

故必待其著而后救之治其微则用力寡而功多

救其著则竭力而不能及也易曰履霜坚冰至书

曰一日二日万几谓此类也故曰分莫大于名也

乌呼幽厉失德周道日衰纲纪散坏下陵上替诸

侯专征大夫擅政礼之大体什丧七八矣然文武

之祀犹绵绵相属者盖以周之子孙尚能守其名

分故也何以言之昔晋文公有大功于王室请隧

于襄王襄王不许曰王章也未有代德而有二王

亦叔父之所恶也不然叔父有地而隧又何请焉

文公于是乎惧而不敢违是故以周之地则不大

于曹滕以周之民则不众于邾莒然历数百年宗

主天下虽以晋楚齐秦之彊不敢加者何哉徒以

名分尚存故也至于季氏之于鲁田常之于齐白

公之于楚智伯之于晋其势皆足以逐君而自为

然而卒不敢者岂其力不足而心不忍哉乃畏奸

名犯分而天下共诛之也今晋大夫暴蔑其君剖

分晋国天子既不能讨又宠秩之使列于诸侯是

区区之名分复不能守而并弃之也先王之礼于

斯尽矣或者以为当是之时周室微弱三晋彊盛

虽欲勿许其可得乎是大不然夫三晋虽彊茍不

顾天下之诛而犯义侵礼则不请于天子而自立

矣不请于天子而自立则为悖逆之臣天下茍有

桓文之君必奉礼义而征之今请于天子而天子

许之是受天子之命而为诸侯也谁得而讨之故

三晋之列于诸侯非三晋之坏礼乃天子自坏之

也乌呼君臣之礼既坏矣则天下以智力相雄长

遂使圣贤之后为诸侯者社稷无不泯绝生民之

类糜灭几尽岂不哀哉

初智宣子将以瑶为后智果曰不如宵也瑶之贤

于人者五其不逮者一也美须长大则贤射御足

力则贤伎艺毕给则贤巧文辩慧则贤彊毅果敢

则贤如是而甚不仁夫以其五贤陵人而以不仁

行之其谁能待之若果立瑶也智宗必灭弗听智

果别族于太史为辅氏赵简子之子长曰伯鲁㓜

曰无恤将置后不知所立乃书训戒之辞于二简

以授二子曰谨识之三年而问之伯鲁不能举其

辞求其简已失之矣问无恤诵其辞甚习求其简

出诸䄂中而奏之于是简子以无恤为贤立以为

后简子使尹铎为晋阳请曰以为茧𢇁乎抑为保

障乎简子曰保障哉尹铎损其户数简子谓无恤

曰晋国有难而无以尹铎为少无以晋阳为逵必

以为归及智宣子卒智襄子为政与韩康子魏桓

子宴于蓝台智伯戏康子而侮叚规智国闻之諌

曰主不备难必至矣智伯曰难将由我我不为难

谁敢兴之对曰不然夏书有之曰一人三失怨岂

在明不见是图夫君子能勤小物故无大患今主

一宴而耻人之君相又弗备曰不敢兴难无乃不

可乎蜹蚁蜂虿皆能害人况君相乎弗听智伯请

地于韩康子康子欲弗与叚规曰智伯好利而愎

不与将伐我不如与之彼狃于得地必请于佗人

佗人不与必向之以兵然则我得免于患而待事

之变矣康子曰善使使者致万家之邑于智伯智

伯恱又求地于魏桓桓子欲弗与任章曰何故

弗与桓子曰无故索地故弗与任章曰无故索地

诸大夫必惧吾与之地智伯必骄彼骄而轻敌此

惧而相亲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人智氏之命必

不长矣周书曰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

姑与之主不如与之以骄智伯然后可以择交而

图智氏矣柰何独以吾为智氏质乎桓子曰善复

与之万家之邑一智伯又求蔡皋狼之地于赵襄

子襄子弗与智伯怒帅韩魏之甲以攻赵氏襄子

将出曰吾何走乎从者曰长子近且城厚完襄子

曰民罢力以完之又毙死以守之其谁与我从者

曰邯郸之仓库实襄子曰浚民之膏泽以实之又

因而杀之其谁与我其晋阳乎先主之所属也尹

铎之所宽也民必和矣乃走晋阳三家以国人围

而灌之城不浸者三版沈灶产蛙民无叛意智伯

行水魏桓子御韩康子⿰马参 -- 骖乘智伯曰吾乃今知水

可以亡人国也桓子肘康子康子履桓子之跗以

汾水可以灌安邑绛水可以灌平阳也𫄨疵谓智

伯曰韩魏必反矣智伯曰子何以知之𫄨疵曰以

人事知之夫从韩魏之兵而攻赵赵亡难必及韩

魏矣今约胜赵而三分其地城不没者三版人马

相食城降有日而二子无喜志有忧色是非反而

何明日智伯以𫄨疵之言告二子二子曰此夫谗

臣欲为赵氏游说使主疑于二家而懈于攻赵氏

也不然夫二家岂不利朝夕分赵氏之田而欲为

危难不可成之事乎二子出𫄨疵入曰主何以臣

之言告二子也智伯曰子何以知之对曰臣见其

视臣端而趋疾知臣得其情故也智伯不悛𫄨疵

请使于齐赵襄子使张孟谈潜出见二子曰臣闻

唇亡则齿寒今智伯帅韩魏而攻赵赵亡则韩魏

为之次矣二子曰我心知其然也恐事未遂而谋

泄则祸立至矣张孟谈曰谋出二主之口入臣之

耳何伤也二子乃阴与张孟谈约为之期日而遣

之襄子夜使人杀守堤之吏而决水灌智伯军智

伯军救水而乱韩魏翼而击之襄子将卒犯其前

大败智伯之众遂杀智伯尽灭智氏之族唯辅果

臣光曰智伯之亡也才胜德也夫才与德异而世

俗莫之能辨通谓之贤此其所以失人也夫聦察

彊毅之谓才正直中和之谓德才者德之资也德

者才之帅也云梦之竹天下之劲也然而不矫揉

不羽括则不能以入坚棠谿之金天下之利也然

而不镕范不砥砺则不能以击彊是故才德全尽

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

才胜德谓之小人凡取人之术茍不得圣人君子

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何则君子挟才

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挟才以为善者善无不

至矣挟才以为恶者恶亦无不至矣愚者虽欲为

不善智不能周力不能胜譬之乳狗搏人人得而

制之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决其暴是虎而

翼者也其为害岂不多哉夫德者人之所严而才

者人之所爱爱者易亲严者易踈是以察者多蔽

于才而遗于德自古昔以来国之乱臣家之败子

才有馀而德不足以至于颠覆者多矣岂特智伯

哉故为国为家者茍能审于才德之分而知所先

后又何失人之足患哉  三家分智氏之田赵

襄子漆智伯之头以为饮噐智伯之臣豫让欲为

之报仇乃诈为刑人挟匕首入襄子宫中涂厕襄

子如厕心动索之获豫让左右欲杀之襄子曰智

伯死无后而此人欲为报仇真义士也吾谨避之

耳乃舍之豫让又漆身为⿸疒赖 -- 癞吞炭为哑行乞于市

其妻不识也行见其友其友识之为之泣曰以子

之才臣事赵孟必得近幸子乃为所欲为顾不易

邪何乃自苦如此求以报仇不亦难乎豫让曰不

可既已委质为臣而又求杀之是二心也凡吾所

为者极难耳然所以为此者将以愧天下后世之

为人臣怀二心者也襄子出豫让伏于桥下襄子

至桥马惊索之得豫让遂杀之襄子为伯鲁之不

立也有子五人不肯置后封伯鲁之子于代曰代

成君早卒立其子浣为赵氏后襄子卒弟桓子逐

浣而自立一年卒赵氏之人曰桓子立非襄主意

乃共杀其子复迎浣而立之是为献子献子生籍

是为烈侯魏斯者桓子之孙也是为文侯韩康子

生武子武子生䖍是为景侯韩借师于魏以伐赵

文侯曰寡人与赵兄弟也不敢闻命赵借师于魏

以伐韩文侯应之亦然二国皆怒而去已而知文

侯以讲于已也皆朝于魏魏由是始大于三晋诸

侯莫能与之争

   秦并六国

周显王七年秦献公薨子孝公立孝公生二十一

年矣是时河山以东彊国六淮泗之间小国十馀

楚魏与秦接界魏筑长城自郑滨洛以北有上郡

楚自汉中南有巴黔中皆以夷翟遇秦摈斥之不

得与中国之会盟于是孝公发愤布德修政欲以

彊秦

八年孝公令国中曰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间修德

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

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会往者厉

躁简公出子之不宁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

夺我先君河西地丑莫大焉献公即位镇抚边境

徙治栎阳且欲东伐复穆公之故地修穆公之政

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賔客群臣有能

出竒计彊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于是卫公孙

鞅闻是令下乃西入秦公孙鞅者卫之庶孙也好

刑名之学事魏相公孙痤痤知其贤未及进会病

魏惠王往问之曰公叔病有如不可讳将柰社稷

何公叔曰痤之中庶子卫鞅年虽少有竒才愿君

举国而听之王嘿然公叔曰君即不听用鞅必杀

之无令出境王许诺而去公叔召鞅谢曰吾先君

而后臣故先为君谋后以告子子必速行矣鞅曰

君不能用子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子之言杀臣乎

卒不去王出谓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

以国听卫鞅也既又劝寡人杀之岂不悖哉卫鞅

既至秦因嬖臣景监以求见孝公说以富国彊兵

之术公大恱与议国事

十年卫鞅欲变法秦人不恱卫鞅言于秦孝公曰

夫民不可与虑始可与乐成论至德者不和于俗

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是以圣人茍可以彊国不法

其故甘龙曰不然縁法而治者吏习而民安之卫

鞅曰常人安于故俗学者溺于所闻以此两者居

官守法可也非所与论于法之外也智者作法愚

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公曰善以卫鞅为

左庶长卒定变法之令令民为什伍而相收司连

坐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不告奸者与降敌同罚

有军功者各以率受上爵为私鬭者各以轻重被

刑大小僇力本业耕织致粟帛多者复其身事末

利及怠而贫者举以为收孥宗室非有军功论不

得属籍明尊卑爵秩等级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

衣服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令既具

未布恐民之不信乃立三丈之木于国都市南门

募民有能徙置北门者予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复

曰能徙者予五十金有一人徙之辄予五十金乃

下令令行期年秦民之国都言新令之不便者以

千数于是太子犯法卫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

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䖍黥其师公

孙贾明日秦人皆趋令行之十年秦国道不拾遗

山无盗贼民勇于公战怯于私乡邑大治秦民

初言令不便者有来言令便者卫鞅曰此皆乱法

之民也尽迁之于边其后民莫敢议令

臣光曰夫信者人君之大宝也国保于民民保于

信非信无以使民非民无以守国是故古之王者

不欺四海霸者不欺四邻善为国者不欺其民善

为家者不欺其亲不善者反之欺其邻国欺其百

姓甚者欺其兄弟欺其父子上不信下下不信上

上下离心以至于败所利不能药其所伤所𫉬不

能𥙷其所亡岂不哀哉昔齐桓公不背曹沬之盟

晋文公不贪伐原之利魏文侯不弃虞人之期秦

孝公不废徙木之赏此四君者道非粹白而商君

尤称刻薄又处战攻之丗天下趋于诈力犹且不

敢忘信以畜其民况为四海治平之政者哉韩懿侯薨

子昭侯立

十一年秦败韩师于西山

十四年秦孝公魏惠王会于杜平

十五年秦败魏师于元里斩首七千级取少梁

十七年秦大良造卫鞅伐魏

十八年秦卫鞅围魏固阳降之

十九年秦商鞅筑冀阙宫庭于咸阳徙都之令民

父子兄弟同室内息者为禁并诸小郷聚集为一

县县置令丞凡三十一县废井田开阡陌平斗桶

权衡丈尺赵成侯薨太子肃侯立

二十一年秦商鞅更为赋税法行之

二十六年王致伯于秦诸侯皆贺秦秦孝公使公

子少官帅师会诸侯于逢泽以朝王

二十九年卫鞅言于秦孝公曰秦之与魏譬若人

之有腹心之疾非魏并秦秦即并魏何者魏居岭

厄之西都安邑与秦界河而独擅山东之利利则

西侵秦病则东收地今以君之贤圣国赖以盛而

魏往年大破于齐诸侯畔之可因此时伐魏魏不

支秦必东徙然后秦据河山之固东郷以制诸侯

此帝王之业也公从之使卫鞅将兵伐魏魏使公

子卬将而御之军既相距卫鞅遗公子卬书曰吾

始与公子驩今俱为两国将不忍相攻可与公子

面相见盟乐饮而罢兵以安秦魏之民公子卬以

为然乃相与会盟已饮而卫鞅伏甲士袭虏公子

卬因攻魏师大破之魏惠王恐使使献河西之地

于秦以和因去安邑徙都大梁乃叹曰吾恨不用

公叔之言秦封卫鞅商于十五邑号曰商君楚宣王薨

子成王商立

三十一年秦孝公薨子惠文王立公子䖍之徒告

商君欲反发吏捕之商君亡之魏魏人不受复纳

之秦商君乃与其徒之商于发兵北击郑秦人攻

商君杀之车裂以徇尽灭其家

三十四年秦伐韩拔宜阳

三十六年 初洛阳人苏秦说秦王以兼天下之

术秦王不用其言苏秦乃去说燕文公曰燕之所

以不犯寇被甲兵者以赵之为蔽其南也且秦之

攻燕也战于千里之外赵之攻燕也战于百里之

内夫不忧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计无过于此

者愿大王与赵从亲天下为一则燕国必无患矣

文公从之资苏秦车马以说赵肃侯曰当今之时

山东之建国莫彊于赵秦之所害亦莫如赵然而

秦不敢举兵伐赵者畏韩魏之议其后也秦之攻

韩魏也无有名山大川之限稍蚕食之傅国都而

止韩魏不能支秦必入臣于秦秦无韩魏之规则

祸中于赵矣臣以天下之图案之诸侯之地五倍

于秦料度诸侯之卒十倍于秦六国为一并力西

郷而攻秦秦必破矣夫衡人者皆欲割诸侯之地

以与秦秦成则其身富荣国被秦患而不与其忧

是故衡人日夜务以秦权恐愒诸侯以求割地故

愿大王熟计之也窃为大王计莫如一韩魏齐楚

燕赵为从亲以畔秦令天下之将相会于洹水之

上通质结盟约曰秦攻一国五国各出锐师或挠

秦或救之有不如约者五国共伐之诸侯从亲以

摈秦秦甲必不敢出于函谷以害山东矣肃侯大

说厚待苏秦尊宠赐赉之以约于诸侯会秦使犀

首伐魏大败其师四万馀人禽将龙贾取雕阴且

欲东兵苏秦恐秦兵至赵而败从约念莫可使用

于秦者乃激怒张仪入之于秦张仪者魏人与苏

秦俱事鬼谷先生学纵横之术苏秦自以为不及

也仪游诸侯无所遇困于楚苏秦故召而辱之仪

怒念诸侯独秦能苦赵遂入秦苏秦阴遣其舍人

赍金币资仪仪得见秦王秦王说之以为客卿舍

人辞去曰苏君忧秦伐赵败从约以为非君莫能

得秦柄故激怒君使臣阴奉给君资尽苏君之计

谋也张仪曰嗟乎此在吾术中而不悟吾不及苏

君明矣为吾谢苏君苏君之时仪何敢言于是苏

说韩宣惠王曰韩地方九百馀里带甲数十万

天下之强弓劲弩利剑皆从韩出韩卒超足而射

百发不暇止以韩卒之勇被坚甲跖劲弩带利剑

一人当百不足言也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阳成皋

今兹效之明年又复求割地与则无地以给之不

与则弃前功受后祸且大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

无已以有尽之地逆无已之求此所谓市怨结祸

者也不战而地已削矣鄙谚曰宁为鸡口无为牛

后夫以大王之贤挟彊韩之兵而有牛后之名臣

窃谓大王羞之韩王从其言苏秦说魏王曰大王

之地方千里地名虽小然而田舍庐庑之数曽无

所刍牧人民之众车马之多日夜行不绝輷輷殷

殷若有三军之众臣窃量大王之国不下楚今窃

闻大王之卒武士二十万苍头二十万奋击二十

万厮徒十万车六百乘骑五千匹乃听于群臣之

说而欲臣事秦愿大王熟察之故敝邑赵王使臣

效愚计奉明约在大王之诏诏之魏王听之苏秦

说齐王曰齐四塞之国地方二千馀里带甲数十

万粟如丘山三军之良五家之兵进如锋矢战如

雷霆解如风雨即有军役未尝倍泰山绝清河涉

渤海也临菑之中七万户臣窃度之不下户三男

子不待发于远县而临菑之卒固已二十一万矣

临菑甚冨而实其民无不斗鸡走狗六博阘鞠临

菑之涂车毂击人肩摩连祍成帷挥汗成雨夫韩

魏之所以重畏秦者为与秦接境壤也兵岀而相

当不十日而战胜存亡之机决矣韩魏战而胜秦

则兵半折四境不守战而不胜则国已危亡随其

后是故韩魏之所以重与秦战而轻为之臣也今

秦之攻齐则不然倍韩魏之地过卫阳晋之道经

乎亢父之险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比行百人守险

千人不敢过也秦虽欲深入则狼顾恐韩魏之议

其后也是故恫疑虚喝骄矜而不敢进则秦之不

能害齐亦明矣夫不深料秦之无柰齐何而欲西

面而事之是群臣之计过也今无臣事秦之名而

有彊国之实臣是故愿大王少留意计之齐王许

之乃西南说楚威王曰楚天下之彊国也地方六

千馀里带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此霸

王之资也秦之所害莫如楚楚彊则秦弱秦彊则

楚弱其势不两立故为大王计莫如从亲以孤

臣请令山东之国奉四时之献以承大王之明诏

委社稷奉宗庙练士厉兵在大王之所用之故从

亲则诸侯割地以事楚衡合则楚割地以事秦此

两䇿者相去远矣大王何居焉楚王亦许之于是

苏秦为从约长并相六国北报赵车骑辎重拟于

王者  韩高门成昭侯   齐威王薨子薨子宣惠王立   宣王辟彊立

燕文公薨子易王立

三十七年秦惠王使犀首欺齐魏与共伐赵以败

从约赵肃侯让苏秦苏秦恐请使燕必报齐苏秦

去赵而从约皆解赵人决河水以灌齐魏之师乃

去 魏以阴晋为和于秦寔华阴

三十九年秦伐魏围焦曲沃魏入少梁河西地于

四十年秦伐魏度河取汾阴皮氏拔焦 楚威王薨子怀

王槐

四十一年秦公子华张仪帅师围魏蒲阳取之张

仪言于秦王请以蒲阳复与魏而使公子繇质于

魏仪因说魏王曰秦之遇魏甚厚魏不可以无礼

于秦魏因尽入上郡十五县以谢焉仪归而相秦

四十二年秦归焦曲沃于魏 四十三年赵肃侯薨子武灵王立

四十四年夏四月戊午秦初称王

四十五年秦张仪帅师伐魏取陜

四十六年秦张仪及齐楚之相会啮桑

四十七年秦张仪自啮桑还而免相相魏欲令魏

先事秦而诸侯效之魏王不听秦王伐魏取曲沃

平周复阴厚张仪益甚

四十八年王崩子慎靓王定立 燕易王薨子哙立

周慎靓王二年秦伐韩取鄢 魏恵王薨子襄王立

三年楚赵魏韩燕同伐秦攻函谷关秦人出兵逆

之五国之师皆败走

四年秦败韩师于修鱼斩首八万级虏其将䱸申

差于浊泽诸侯振恐齐大夫与苏秦争𠖥使人剌

秦杀之张仪说魏襄王曰梁地方不至千里卒不

过三十万地四平无名山大川之限卒戍楚韩齐

赵之境守亭障者不下十万梁之地势固战场也

夫诸侯之约从盟洹水之上结为兄弟以相坚也

今亲兄弟同父母尚有争钱财相杀伤而欲恃反

覆苏秦之馀谋其不可成亦明矣大王不事秦秦

下兵攻河外据卷衍酸𬃷劫卫取阳晋则赵不南

赵不南而梁不北梁不北则从道绝从道绝则大

王之国欲毋危不可得也故愿大王审定计议且

赐骸骨魏王乃倍从约而因仪以请成于秦张仪

归复相秦

五年巴蜀相攻击俱告急于秦秦惠王欲伐蜀以

为道险狭难至而韩又来侵犹豫未能决司马错

请伐蜀张仪曰不如伐韩王曰请闻其说仪曰亲

魏善楚下兵三川攻新城宜阳以临二周之郊据

九鼎按图籍挟天子以令于天下天下莫敢不听

此王业也臣闻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今三川

周室天下之朝市也而王不争焉顾争于戎翟去

王业远矣司马错曰不然臣闻之欲富国者务广

其地欲彊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德三资

者备而王随之矣今王地小民贫故臣愿先从事

于易夫蜀西僻之国而戎翟之长也有桀纣之乱

以秦攻之譬如使犲狼逐群羊得其地足以广国

取其财足以富民缮兵不伤众而彼已服焉拔一

国而天下不以为暴利尽西海而天下不以为贪

是我一举而名实附也而又有禁暴止乱之名今

攻韩劫天子恶名也而未必利也又有不义之名

而攻天下所不欲危矣臣请论其故周天下之宗

室也齐韩之与国也周自知失九鼎韩自知亡三

川将二国并力合谋以因乎齐赵而求解乎楚魏

以鼎与楚以地与魏王弗能止也此臣之所谓危

也不如伐蜀完王从错计起兵伐蜀十月取之贬

蜀王更号为侯而使陈庄相蜀蜀既属秦秦以益

彊富厚轻诸侯 燕王哙以国让其相子之

 年王崩子赧王延立

周赧王元年魏人叛秦秦人伐魏取曲沃而归其

人又败韩于岸门韩太子仓入质于秦以和

齐伐燕取子之醢   齐宣王薨子之遂杀王哙     湣王地立

二年秦右更疾伐赵拔蔺虏其将庄豹 秦王欲

伐齐患齐楚之从亲乃使张仪至楚说楚王曰大

王诚能听臣闭关绝约于齐臣请献商于之地六

百里使秦女得为大王箕帚之妾秦楚娶妇嫁女

长为兄弟之国楚王说而许之群臣皆贺陈轸独

吊王怒曰寡人不兴师而得六百里地何吊也对

曰不然以臣观之商于之地不可得而齐秦合齐

秦合则患必至矣王曰有说乎对曰夫秦之所以

重楚者以其有齐也今闭关绝约于齐则楚孤

奚贪夫孤国而与之商于之地六百里张仪至秦

必负王是王北绝齐交西生患于秦也两国之兵

必俱至为王计者不若阴合而阳绝于齐使人随

张仪茍与吾地绝齐未晚也王曰愿陈子闭口毋

复言以待寡人得地乃以相印授张仪厚赐之遂

闭关绝约于齐使一将军随张仪至秦张仪徉堕

车不朝三月楚王闻之曰仪以寡人绝齐未甚邪

乃使勇士宋遗借宋之符北骂齐王齐王大怒折

节而事秦齐秦之交合张仪乃朝见楚使者曰子

何不受地从某至某广袤六里使者怒还报楚王

楚王大怒欲发兵而攻秦陈轸曰轸可发口言乎

攻之不如因赂以一名都与之并兵而攻齐是我

亡地于秦取偿于齐也今王已绝于齐而责欺于

秦是吾合秦齐之交而来天下之兵也国必大伤

矣楚王不听使屈匄帅师伐秦秦亦发兵使庶长

章击之

三年春秦师及楚战于丹阳楚师大败斩甲士八

万虏屈匄及列侯执珪七十馀人遂取汉中郡楚

王悉发国内兵以复袭秦战于蓝田楚师大败韩

魏闻楚之困南袭楚至邓楚人闻之乃引兵归割

两城以请平于秦  燕人共立太子   韩宣平是为昭王    惠王

薨子襄王仓立

四年秦惠王使人告楚怀王请以武关之外易黔

中地楚王曰不愿易地愿得张仪而献黔中地张

仪闻之请行王曰楚将甘心于子柰何行张仪曰

秦彊楚弱大王在楚不宜敢取臣且臣善其嬖臣

靳尚靳尚得事幸姬郑䄂䄂之言王无不听者遂

往楚王囚将杀之靳尚谓郑䄂曰秦王甚爱张仪

将以上庸六县及美女赎之王重地尊秦秦女必

贵而夫人斥矣于是郑䄂日夜泣于楚王曰臣各

为其主耳今杀张仪秦必大怒妾请子母俱迁江

南毋为秦所鱼肉也王乃赦张仪而厚礼之张仪

说楚王曰夫为从者无以异于驱群羊而攻猛

虎不格明矣今王不事秦秦劫韩驱梁而攻楚则

楚危矣秦西有巴蜀治船积粟浮岷江而下一日

行三百馀里不至十日而距捍关捍关惊则从境

以东尽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秦举甲出武

关则北地绝秦兵之攻楚也危难在三月之内而

楚待诸侯之救在半岁之外夫待弱国之救忘彊

秦之祸此臣所为大王患也大王诚能听臣请令

秦楚长为兄弟之国无相攻伐楚王已得张仪而

重岀黔中地乃许之张仪遂之韩说韩王曰韩地

险恶山居五榖所生非菽而麦国无二岁之食见

卒不过二十万秦被甲百馀万山东之士被甲蒙

胄而会战秦人捐甲徒裼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

生虏夫战孟贲乌获之士以攻不服之弱国无异

垂千钧之重于鸟卵之上必无幸矣大王不事秦

秦下甲据宜阳塞成皋则王之国分矣鸿台之宫

桑林之苑非王之有也为大王计莫如事秦而攻

楚以转祸而恱秦计无便于此者韩王许之张仪

归报秦王封以六邑号武信君复使东说齐王曰

从人说大王者必曰齐蔽于三晋地广民众兵彊

士勇虽有百秦将无柰齐何大王贤其说而不计

其实今秦楚嫁女娶妇为昆弟之国韩献宜阳梁

效河外赵王入朝割河间以事秦大王不事秦秦

驱韩梁攻齐之南地悉赵兵渡清河指博关临菑

即墨非王之有也国一日见攻虽欲事秦不可得

也齐王许张仪张仪去西说赵王曰大王收率天

下以摈秦秦兵不敢出函谷关十五年大王之威

行于山东敝邑恐惧缮甲厉兵力田积粟愁居慑

处不敢动揺唯大王有意督过之也今以大王之

力举巴蜀并汉中包两周守白马之津秦虽僻远

然而心忿含怒之日久矣今秦有敝甲凋兵军于

渑池愿渡河逾漳据畨吾会邯郸之下愿以甲子

合战正殷纣之事谨使使臣先闻左右今楚与秦

为昆弟之国而韩梁称东藩之臣齐献鱼盐之地

此断赵之右肩也夫断右肩而与人鬭失其党而

孤居求欲毋危得乎今秦发三将军其一军塞午

道告齐使渡清河军于邯郸之东一军军成皋驱

韩梁军于河外一军军于渑池约四国为一以攻

赵赵服必四分其地臣窃为大王计莫如与秦王

面相约而口相结常为兄弟之国也赵王许之张

仪乃北之燕说燕王曰今赵王已入朝效河间以

事秦大王不事秦秦下甲云中九原驱赵而攻燕

则易水长城非大王之有也且今时齐赵之于秦

犹郡县也不敢妄举师以攻伐今王事秦长无齐

赵之患矣燕王请献常山之尾五城以和张仪归

报未至咸阳秦惠王薨子武王立武王自为太子

时不说张仪及即位群臣多毁短之诸侯闻仪与

秦王有隙皆畔衡复合从

五年张仪说秦武王曰为王计者东方有变然后

王可以多割得地也臣闻齐王甚憎臣臣之所在

必伐之臣愿乞其不肖之身以之梁齐必伐梁齐

梁交兵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间伐韩入三川挟天

子案图籍此王业也王许之齐王果伐梁梁王恐

张仪曰王勿患也请令齐罢兵乃使其舍人之楚

借使谓齐王曰甚矣王之托仪于秦也齐王曰何

故楚使者曰张仪之去秦也固与秦王谋矣欲齐

梁相攻而令秦取三川也今王果伐梁是王内罢

国而外伐与国以信仪于秦王也齐王乃解兵还

张仪相魏一岁卒仪与苏秦皆以纵横之术游诸

侯致位富贵天下争慕效之又有魏人公孙衍者

号曰犀首亦以谈说显名其馀苏代苏厉周最楼

缓之徒纷纷遍于天下务以辩诈相高不可胜纪

而仪秦衍最著 秦王魏王会于临晋

六年秦初置丞相以樗里疾为右丞相

七年秦魏会于应 秦王使甘茂约魏以伐韩而

令向寿辅行甘茂至魏令向寿还谓王曰魏听臣

矣然愿王勿伐王迎甘茂于息壤而问其故对曰

宜阳大县其实郡也今王倍数险行千里攻之难

鲁人有与曾参同姓名者杀人人告其母其母织

自若也及三人告之其母投杼下机逾墙而走臣

之贤不若曾参王之信臣又不如其母疑臣者非

特三人臣恐大王之投杼也魏文侯令乐羊将而

攻中山三年而拔之反而论功文侯示之谤书一

箧乐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君之力也今臣

羇旅之臣也樗里子公孙奭挟韩而议之王必听

之是王欺魏王而臣受公仲侈之怨也王曰寡人

弗听也请与子盟乃盟于息壤秋甘茂庶长封帅

师伐宜阳

八年甘茂攻宜阳五月而不拔樗里子公孙奭果

争之秦王召甘茂欲罢兵甘茂曰息壤在彼王曰

有之因大悉起兵以佐甘茂斩首六万遂拔宜阳

韩公仲侈入谢于秦以请平 秦武王好以力戏

力士任鄙乌获孟说皆至大官八月王与孟说

鼎绝脉而薨族孟说武王无子异母弟稷为质于

燕国人逆而立之是为昭襄王

九年秦昭王使向寿平宜阳而使樗里子甘茂伐

魏甘茂言于王以武遂复归之韩向寿公孙奭争

之不能得由此怨谗甘茂茂惧辍伐魏蒲阪亡去

樗里子与魏讲而罢兵甘茂奔齐赵王使楼缓之

秦 楚王与齐韩合从

十年秦宣太后异父弟曰穰侯魏冉同父弟曰垂

阳君芉 -- or 𦍋 ?戎王之同母弟曰高陵君泾阳君魏冉最

贤自惠王武王时任职用事武王薨诸弟争立唯

魏冉力能立昭王昭王即位以冉为将军卫咸阳

是岁庶长壮及大臣诸公子谋作乱魏冉诛之及

惠文后皆不得良死悼武王后出归于魏王兄弟

不善者魏冉皆灭之王少宣太后自治事任魏冉

为政威震秦国

十一年秦王楚王盟于黄𣗥秦复与楚上庸

十二年秦取魏蒲阪晋阳封陵又取韩武遂 齐

韩魏以楚负其从亲合兵伐楚楚王使太子横为

质于秦而请救秦客卿通将兵救楚三国引兵去

十三年秦王魏王韩太子婴会于临晋韩太子至

咸阳而归秦复与魏蒲阪 秦大夫有私与楚太

子鬭者太子杀之亡归

十四年秦人取韩穰 秦庶长奂会韩魏齐兵伐

楚败其师于重丘杀其将唐昧遂取重丘

十五年秦泾阳君为质于齐 秦华阳君伐楚大

破楚师斩首三万杀其将景缺取楚襄城楚王恐

使太子为质于齐以请平秦樗里疾卒以赵人楼

缓为丞相

十六年五月赵武灵王传国于少子何自号主父

主父欲使子治国身胡服将士大夫西北略胡地

将自云中九原南袭咸阳于是诈自为使者入秦

欲以观秦地形及秦王之为人秦王不知已而怪

其状甚伟非人臣之度使人逐之主父行已脱关

矣审问之乃主父也秦人大惊 齐王魏王会于

韩 秦人伐楚取八城秦王遗楚王书曰始寡人

与王约为弟兄盟于黄𣗥太子入质至驩也太子

陵杀寡人之重臣不谢而亡去寡人诚不胜怒使

兵侵君王之边今闻君王乃令太子质于齐以求

平寡人与楚接境㛰姻相亲而今秦楚不驩则无

以令诸侯寡人愿与君王会武关靣相约结盟而

去寡人之愿也楚王患之欲往恐见欺欲不往恐

秦益怒昭睢曰毋行而发兵自守耳秦虎狼也有

并诸侯之心不可信也怀王之子子兰劝王行王

乃入秦秦王令一将军诈为王伏兵武关楚王至

则闭关劫之与西至咸阳朝章台如藩臣礼要以

割巫黔中郡楚王欲盟秦王欲先得地楚王怒曰

秦诈我而又彊要我以地因不复许秦人留之楚

大臣患之乃相与谋曰吾王在秦不得还要以割

地而太子为质于齐齐秦合谋则楚无国矣欲立

王子之在国者昭睢曰王与太子俱困于诸侯而

今又倍王命而立其庶子不宜乃诈赴于齐齐湣

王召群臣谋之或曰不若留太子以求楚之淮北

齐相曰不可郢中立王是吾抱空质而行不义于

天下也其人曰不然郢中立王因与其新王市曰

予我下东国吾为王杀太子不然将与三国共立

之齐王卒用其相计而归楚太子楚人立之 秦

王闻孟尝君之贤使泾阳君为质于齐以请孟尝

君来入秦秦王以为丞相

十七年或谓秦王曰孟尝君相秦必先齐而后秦

秦其危哉秦王乃以楼缓为相囚孟尝君欲杀之

孟尝君使人求解于秦王幸姬姬曰愿得君狐白

裘孟尝君有狐白裘已献之秦王无以应姬求客

有善为狗盗者入秦藏中盗狐白裘以献姬姬乃

为之言于王而遣之王后悔使追之孟尝君至关

关法鸡鸣而出客时尚蚤追者将至客有善为鸡

鸣者野鸡闻之皆鸣孟尝君乃得脱归 楚人告

于秦曰赖社稷神灵国有王矣秦王怒发兵出武

关击楚斩首五万取十六城

十八年楚怀王亡归秦人觉之遮楚道怀王从间

道走赵赵主父在代赵人不敢受怀王将走魏秦

人追及之以归

十九年楚怀王发病薨于秦秦人归其䘮楚人皆

怜之如悲亲戚诸侯由是不直秦 齐韩魏赵宋

同击秦至盐氏而还 秦与韩武遂与魏封陵以

和  魏襄王薨   韩襄王薨子子昭王立   釐王咎立

二十年秦尉错伐魏襄城 秦楼缓免相魏冉代

二十一年秦败魏师于解

二十二年韩公孙喜魏人伐秦穰侯荐左更白起

于秦王以代向寿将兵败魏师韩师于伊阙斩首

二十四万级虏公孙喜拔五城秦王以白起为国

尉 秦王遗楚王书曰楚倍秦秦且率诸侯伐楚

愿王之饬士卒得一乐战楚王患之乃复与秦和

二十三年楚襄王迎妇于秦

臣光曰甚哉秦之无道也杀其父而劫其子楚之

不竞也忍其父而㛰其仇乌呼楚之君诚得其道

臣诚得其人秦虽彊乌得陵之哉善乎荀卿论之

曰夫道善用之则百里之地可以独立不善用之

则楚六千里而为仇人役故人主不务得道而广

有其势是其所以危也 秦魏冉谢病免以客卿

烛寿为丞相

二十四年秦伐韩拔宛 秦烛寿免魏冉复为丞

相封于穰与陶谓之穰侯

二十五年魏入河东地四百里韩入武遂地二百

里于秦

二十六年秦大良造白起客卿错伐魏至轵取城

大小六十一

二十七年冬十月秦王称西帝遣使立齐王为东

帝欲约与共伐赵苏代自燕来齐王曰秦使魏冉

致帝子以为何如对曰愿王受之而勿称也秦称

之天下安之王乃称之无后也秦称之天下恶之

王因勿称以收天下此大资也且伐赵孰与伐桀

宋利今王不如释帝以收天下之望发兵以伐桀

宋宋举则楚赵梁卫皆惧矣是我以名尊秦而令

天下憎之所谓以卑为尊也齐王从之称帝二日

而复归之十二月吕礼自齐入秦秦王亦去帝复

称王 秦攻赵拔杜阳

二十八年秦攻魏㧞新垣曲阳

二十九年秦司马错击魏河内魏献安巴以和秦

岀其人归之魏 秦败韩师于夏山

三十年秦王会楚王于宛会赵王于中阳秦蒙武

击齐拔九城燕昭王与乐毅谋伐齐乐毅曰齐霸

国之馀业也地大人众未易独攻也王必欲伐之

莫如约赵及楚魏于是使乐毅约赵别使使者连

楚魏且令赵嚪秦以伐齐之利诸侯害齐王之骄

暴皆争合谋与燕伐齐

三十一年燕王悉起兵以乐毅为上将军秦尉斯

离帅师与三晋之师会之赵王以相国印授乐毅

乐毅并将秦魏韩赵之兵以伐齐齐湣王悉国中

之众以拒之战于济西齐师大败 齐湣王出走齿执之

弑王于鼓里 秦 王魏王韩王会于京师

三十二年秦赵会于穰秦拔魏安城兵至大梁而

还 赵王得楚和氏璧秦昭王欲之请易以十五

城赵王欲勿与畏秦彊欲与之恐见欺以问蔺相

如对曰秦以城求璧而王不许曲在我矣我与之

璧而秦不与我城则曲在秦均之二䇿宁许以负

秦臣愿奉璧而往使秦城不入臣请完璧而归之

赵王遣之相如至秦秦王无意偿赵城相如乃以

诈绐秦王复取璧遣从者怀之间行归赵而以身

待命于秦秦王以为贤而弗诛礼而归之赵王以

相如为上大夫 齐王子法章亡在莒齐亡臣相与求之立以为齐王

三十三年秦伐赵拔两城

三十四年秦伐赵拔石城 秦穰侯复为丞相

楚欲与齐韩共伐秦因欲图周王使东周武公谓

楚令尹昭子曰周不可图也昭子曰乃图周则无

之虽然何不可图武公曰西周之地绝长𥙷短不

过百里名为天下共主裂其地不足以肥国得其

众不足以劲兵虽然攻之者名为弑君然而犹有

欲攻之者见祭器在焉故也夫虎肉臊而兵利身

人犹攻之若使泽中之麋蒙虎之皮人之攻之也

必万倍矣裂楚之地足以肥国诎楚之名足以尊

王今子欲诛残天下之共主居三代之传器器南

则兵至矣于是楚计辍不行

三十五年秦白起败赵军斩首二万取代光狼城

又使司马错发陇西兵因蜀攻楚黔中拔之楚献

汉北及上庸地

三十六年秦白起伐楚取鄢邓西陵 秦王使使

者告赵王愿为好会于河外渑池赵王欲毋行廉

颇蔺相如计曰王不行示赵弱且怯也赵王遂行

相如从廉颇送至境与王诀曰王行度道里会遇

之礼毕还不过三十日三十日不还则请立太子

以绝秦望王许之会于渑池王与赵王饮酒酣秦

王请赵王鼓瑟赵王鼓之蔺相如复请秦王击缶

秦王不肯相如曰五步之内臣请得以颈血溅大

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王

不怿为一击缶罢酒秦终不能有加于赵赵人亦

盛为之备秦不敢动赵王归国以蔺相如为上卿

燕昭王薨太子惠王立

三十七年秦大良造白起伐楚拔郢烧夷陵楚襄

王兵散遂不复战东北徙都于陈秦以郢置南郡

封白起为武安君

三十八年秦武安君定巫黔中初置黔中郡

魏昭王薨子安釐王立

三十九年秦武安君伐魏拔两城

四十年秦相国穰侯伐魏韩暴鸢救魏穰侯大破

之斩首四万暴鸢走开封魏纳八城以和穰侯复

伐魏走芒卯入北宅遂围大梁魏人割温以和

四十一年魏复与齐合从秦穰侯伐魏拔四城斩

首四万

四十二年赵人魏人伐韩华阳韩人告急于秦秦

王弗救韩相国谓陈筮曰事急矣愿公虽病为一

宿之行陈筮如秦见穰侯穰侯曰事急乎故使公

来陈筮曰未急也穰侯怒曰何也陈筮曰彼韩急

则将变而他从以未急故复来耳穰侯曰请发兵

矣乃与武安君及客卿胡阳救韩八日而至败魏

军于华阳之下走芒卯虏三将斩首十三万武安

君又与赵将贾偃战沉其卒二万人于河魏叚干

子请割南阳予秦以和苏代谓魏王曰欲玺者叚

干子也欲地者秦也今王使欲地者制玺欲玺者

制地魏地尽矣夫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

火不灭王曰是则然也虽然事始已行不可更矣

对曰夫博之所以贵枭者便则食不便则止今何

王之用智不如用枭也魏王不听卒以南阳为和

寔修武 韩魏既服于秦秦王将使武安君与韩

魏伐楚未行而楚使者黄歇至闻之畏秦乘胜一

举而灭楚也乃上书曰臣闻物至则反冬夏是也

致至则危累棋是也今大国之地遍天下有其二

垂此从生民已来万乘之地未尝有也先王三世

不忘接地于齐以绝从亲之要今王使盛桥守事

于韩盛桥以其地入秦是王不用甲不信威而得

百里之地王可谓能矣王又举甲而攻魏杜大梁

之门举河内拔燕酸𬃷虚挑入邢魏之兵云翔而

不敢救王之功亦多矣王休甲息众二年而后复

之又兵蒲衍首垣以临仁平丘黄济阳婴城而魏

氏服王又割濮磨之北注齐秦之要绝楚赵之脊

天下五合六聚而不敢救王之威亦单矣王若能

保功守威绌攻取之心而肥仁义之地使无后患

三王不足四五伯不足六也王若负人徒之众仗

兵革之彊乘毁魏之威而欲以力臣天下之主臣

恐其有后患也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易曰狐

涉水濡其尾此言始之易终之难也昔吴之信越

也从而伐齐既胜齐人于艾陵还为越王禽三江

之浦智氏之信韩魏也从而伐赵攻晋阳城胜有

日矣韩魏叛之杀智伯瑶于凿台之下今王妒楚

之不毁而忘毁楚之彊韩魏也臣为王虑而不取

也夫楚国援也邻国敌也今王信韩魏之善王此

正吴之信越也臣恐韩魏卑辞除患而实欲欺大

国也何则王无重丗之徳于韩魏而有累世之怨

焉夫韩魏父子兄弟接踵而死于秦者将十丗矣

故韩魏之不亡秦社稷之忧也今王资之与攻楚

不亦过乎且攻楚将恶出兵王将借路于仇雠之

韩魏乎兵出之日而王忧其不反也王若不借路

于仇雠之韩魏必攻随水右壤此皆广川大水山

林谿谷不食之地是王有毁楚之名而无得地之

实也且王攻楚之日四国必悉起兵以应王秦楚

之兵太上御名而不离魏氏将出而攻留方与铚湖陵

砀萧相故宋必尽齐人南面攻楚泗上必举此皆

平原四达膏腴之地如此则天下之国莫彊于齐

魏矣臣为王虑莫若善楚秦楚合而为一以临韩

韩必敛手而朝王施以东山之险带以曲河之利

韩必为关内之侯若是而王以十万戍郑梁氏寒

心许鄢陵婴城而上蔡召陵不往来也如此而魏

亦关内侯矣王壹善楚而关内两万乘之主注地

于齐齐右壤可拱手而取也王之地一经两海要

约天下是燕赵无齐楚齐楚无燕赵也然后危动

燕赵直摇齐楚此四国者不待痛而服矣王从之

止武安君而谢韩魏使黄歇归约亲于楚 韩釐王薨

桓王立

四十三年楚以左徒黄歇侍太子完为质于秦

秦置南阳郡秦魏楚共伐燕 燕恵王薨子武成主立

四十五年秦伐赵围阏与赵王召廉颇乐乘而问

之曰可救否皆曰道远险狭难救问赵奢赵奢对

曰道远险狭譬犹两䑕斗于穴中将勇者胜王乃

令赵奢将兵救之去邯郸三十里而止令军中曰

有以军事諌者死秦师军武安西鼓噪勒兵武安

屋瓦尽振赵军中候有一人言急救武安赵奢立

斩之坚壁留二十八日不行复益增垒秦间入赵

军赵奢善食而遣之问以报秦将秦将大喜曰夫

去国三十里而军不行乃增垒阏与非赵地也赵

奢既已遣间卷甲而趋一日一夜而至去阏与五

十里而军军垒成秦师闻之悉甲而往赵军士许

历请以军事谏赵奢进之许历曰秦人不意赵至

此其来气盛将军必厚集其陈以待之不然必败

赵奢曰请受教许历请刑赵奢曰胥后令邯郸许

历复请谏曰先据北山上者胜后至者败赵奢许

诺即发万人趋之秦师后至争山不得上赵奢纵

兵击秦师秦师大败解阏与而还赵王封奢为马

服君 穰侯言客卿灶于秦王使伐齐取刚寿以

广其陶邑初魏人范睢从中大夫须贾使于齐齐

襄王闻其辩口私赐之金及牛酒须贾以为睢以

国阴事告齐也归而告其相魏齐魏齐怒笞击范

睢折胁折齿睢佯死卷以箦置厕中使客醉者更

溺之以惩后令无妄言者范睢谓守者曰能岀我

我必有厚谢守者乃请弃箦中死人魏齐醉曰可

矣范睢得出魏齐悔复召求之魏人郑安平遂操

范睢亡匿更名姓曰张禄秦谒者王稽使于魏范

睢夜见王稽稽潜载与俱归荐之于王王见之于

离宫睢佯为不知永巷而入其中王来而宦者怒

逐之曰王至范睢谬曰秦安得王秦独有太后穰

侯耳王微闻其言乃屏左右跽而请曰先生何以

幸教寡人对曰唯唯如是者三王曰先生卒不幸

教寡人邪范睢曰非敢然也臣羇旅之臣也交踈

于王而所愿陈者皆匡君之事处人骨肉之间愿

效愚忠而未知王之心也此所以王三问而不敢

对者也臣知今日言之于前明日伏诛于后然臣

不敢避也且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茍可以少有

补于秦而死此臣之所大愿也独恐臣死之后天

下杜口裹足莫肯郷秦耳王跽曰先生是何言也

今者寡人得见先生是天以寡人溷先生而存先

王之宗庙也事无大小上及太后下至大臣愿先

生悉以教寡人无疑寡人也范睢拜王亦拜范睢

曰以秦国之大士卒之勇以治诸侯譬若走韩卢

而搏蹇兔也而闭关十五年不敢窥兵于山东者

是穰侯为秦谋不忠而大王之计亦有所失也王

跽曰寡人愿闻失计然左右多窃听者范睢未敢

言内先言外事以观王之俯仰因进曰夫穰侯越

韩魏而攻齐刚寿非计也齐湣王南攻楚破军杀

将再辟地千里而齐尺寸之地无得焉者岂不欲

得地哉形势不能有也诸侯见齐之罢敝起兵而

伐齐大破之齐几于亡以其伐楚而肥韩魏也今

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也得尺则王

之尺也今夫韩魏中国之处而天下之枢也王若

欲霸必亲中国以为天下枢以威楚赵楚彊则附

赵赵彊则附楚楚赵皆附齐必惧矣齐附则韩魏

因可虏也王曰善乃以范睢为客卿与谋兵事

四十六年秦中更胡伤攻赵阏与不拔

四十七年秦王用范睢之谋使五大夫绾伐魏拔

怀

四十八年秦悼太子质于魏而卒

四十九年秦拔魏邢丘范睢日益亲用事因承闲

说王曰臣居山东时闻齐之有孟尝君不闻有王

闻秦有太后穰侯不闻有王夫擅国之谓王能利

害之谓王制杀生之谓王今太后擅行不欲穰侯

出使不报华阳泾阳等击断无讳高陵进退不请

四贵备而国不危者未之有也为此四贵者下乃

所谓无王也穰侯使者操王之重决制于诸侯剖

符于天下征敌伐国莫敢不听战胜攻取则利归

于陶战败则结怨于百姓而祸归于社稷臣又闻

之木实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伤其心大其都者

危其国尊其臣者卑其主淖齿管齐射王股擢王

筋悬之于庙梁宿昔而死李兑管赵囚主父于沙

丘百日而饿死今臣观四贵之用事此亦淖齿李

兑之类也且夫三代之所以亡国者君専授政于

臣纵酒弋猎其所授者妒贤嫉能御下蔽上以成

其私不为主计而主不觉悟故失其国今自有秩

以上至诸大吏下及王左右无非相国之人者见

王独立于朝臣窃为王恐万世之后有秦国者非

王子孙也王以为然于是废太后逐穰侯高陵华

阳泾阳君于关外以范睢为丞相封为应侯魏王

使须贾聘于秦应侯敝衣间步而往见之须贾惊

曰范叔固无恙乎留坐饮食取一绨𫀆赠之遂为

须贾御而至相府曰我为君先入通于相君须贾

怪其久不出问于门下门下曰无范叔郷者吾相

张君也须贾知见欺乃膝行入谢罪应侯坐责让

之且曰尔所以得不死者以绨袍恋恋尚有故人

之意耳乃大供具请诸侯賔客坐须贾于堂下置

莝豆其前而马食之使归告魏王曰速斩魏齐头

来不然且屠大梁须贾还以告魏齐魏齐奔赵匿

于平原君家 赵恵文王薨子孝成王丹立

五十年秦宣太后薨九月穰侯出之陶

臣光曰穰侯援立昭王除其灾害荐白起为将南

取鄢郢东属地于齐使天下诸侯稽首而事秦秦

益彊大者穰侯之功也虽其専恣骄贪足以贾祸

亦未至尽如范睢之言若睢者亦非能为秦忠谋

直欲得穰侯之处故扼其吭而夺之耳遂使秦王

绝母子之义失舅甥之恩要之睢真倾危之士哉

秦王以子安国君为太子 秦伐赵取三城赵王

新立太后用事求救于齐齐人曰必以长安君为

质太后不可齐师不岀大臣彊諌太后明谓左右

曰复言长安君为质者老妇必唾其面左师触龙

愿见太后太后盛气而胥之入左师公徐趋而坐

自谢曰老臣病足不得见久矣窃自恕而恐太后

体之有所苦也故愿望见太后太后曰老妇恃辇

而行曰食得母衰乎曰恃粥耳太后不和之色稍

解左师公曰老臣贱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窃

怜爱之愿得𥙷黑衣之缺以卫王宫昩死以闻太

后曰诺年几何矣对曰十五岁矣虽少愿及未填

沟壑而托之太后曰丈夫亦爱少子乎对曰甚于

妇人太后𥬇曰妇人异甚对曰老臣窃以为媪之

爱燕后贤于长安君太后曰君过矣不若长安君

之甚左师公曰父母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媪之

送燕后也持其踵而泣念其远也亦哀之矣已行

非不思也祭祀则祝之曰必勿使反岂非为之计

长久为子孙相继为王也哉太后曰然左师公曰

今三世以前至于赵王之子孙为侯者其继有在

者乎曰无有曰此其近者祸及其身远者及其子

孙岂人主之子侯则不善哉位尊而无功奉厚而

无劳而挟重器多也今媪尊长安君之位而封之

以膏腴之地多与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于国

一旦山陵崩长安君何以自托于赵哉太后曰诺

恣君之所使之于是为长安君约车百乘质于齐

齐师乃岀秦师退 齐襄王薨子建立

五十一年秦武安君伐韩拔九城斩首五万

五十二年秦武安君伐韩取南阳攻太行道绝之

楚顷襄王疾病黄歇言于应侯曰今楚王疾恐不

起秦不如归其太子太子得立其事秦必重而德

相国无穷是亲与国而得储万乘也不归则咸阳

布衣耳楚更立君必不事秦是失与国而绝万乘

之和非计也应侯以告王王曰令太子之傅先往

问疾反而后图之黄歇与太子谋曰秦之留太子

欲以求利也今太子力未能有以利秦也而阳文

君子二人在中王若卒大命太子不在阳文君子

必立为后太子不得奉宗庙矣不如亡秦与使者

俱出臣请止以死当之太子因变服为楚使者御

以出关而黄歇守舍常为太子谢病度太子已远

乃自言于王曰楚太子已归出远矣歇愿赐死王

怒欲听之应侯曰歇为人臣出身以徇其主太子

立必用歇不如无罪而归之以亲楚王从之黄歇

至楚三月秋楚顷襄王薨考烈王即位以黄歇为

相封以淮北地号曰春申君

五十三年楚人纳州于秦以平武安君伐韩拔野

王上党路绝上党守冯亭与其民谋曰郑道已绝

秦兵日进韩不能应不如以上党归赵赵受我秦

必攻之赵被秦兵必亲韩韩赵为一则可以当其

矣乃遣使者告于赵曰韩不能守上党入之秦其

吏民皆安为赵不乐为秦有城市邑十七愿再拜

献之大王赵王以告平阳君豹对曰圣人甚祸无

故之利王曰人乐吾德何谓无故对曰秦蚕食韩

地中绝不令相通固自以为坐而受上党也韩氏

所以不入于秦者欲嫁其祸于赵也秦服其劳而

赵受其利虽彊大不能得之于弱小弱小固能得

之于彊大乎岂得谓之非无故哉不如勿受王以

告平原君平原君请受之王乃使平原君往受地

以万户都三封其太守为华阳君以千户都三封

其县令为侯吏民皆益爵三级冯亭垂涕不见使

者曰吾不忍卖主地而食之也

五十五年秦左庶长王龁攻上党拔之上党民走

赵赵廉颇军于长平以按据上党民王龁因伐赵

赵军战数不胜亡一禆将四尉赵王与楼昌虞卿

谋楼昌请发重使为媾虞卿曰今制媾者在秦秦

必欲破王之军矣虽往请媾秦将不听不如发使

以重宝附楚魏楚魏受之则秦疑天下之合从媾

乃可成也王不听使郑朱媾于秦秦受之王谓虞

卿曰秦内郑朱矣对曰王必不得媾而军破矣何

则天下之贺战胜者皆在秦矣夫郑朱贵人也秦

王应侯必显重之以示天下天下见王之媾于秦

必不救王秦知天下之不救王则媾不可得成矣

既而秦果显郑朱而不与赵媾秦数败赵兵廉颇

坚壁不出赵王以颇失亡多而更怯不战怒数让

之应侯又使人行千金于赵为反间曰秦之所畏

独畏马服君之子赵括为将耳廉颇易与且降矣

赵王遂以赵括代颇将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

胶柱鼓瑟耳括徒能读其父书传不知合变也王

不听初赵括自少时学兵法以天下莫能当尝与

其父奢言兵事奢不能难然不谓善括母问其故

奢曰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使赵不将括则已若

必将之破赵军者必括也及括将行其母上书言

括不可使王曰何以对曰始妾事其父时为将身

所奉饭而进食者以十数所友者以百数王及宗

室所赏赐者尽以与军吏士大夫受命之日不问

家事今括一旦为将东郷而朝军吏无敢仰视之

者王所赐金帛归藏于家而日视便利田宅可买

者买之王以为如其父父子异心愿王勿遣王曰

毋置之吾已决矣母因曰即如有不称妾请无随

坐赵王许之秦王闻括已为赵将乃阴使武安君

为上将军而王龁为禆将令军中有敢泄武安君

将者斩赵括至军悉更约束易置军吏出兵击秦

师武安君佯败而走张二竒兵以劫之赵括乘胜

追造秦壁壁坚拒不得入竒兵二万五千人绝赵

军之后又五千骑绝赵壁间赵军分而为二粮道

绝武安君岀轻兵击之赵战不利因筑壁坚守以

待救至秦王闻赵食道绝自如河内发民年十五

以上悉诣长平遮绝赵救兵及粮食齐人楚人救

赵赵人乏食请粟于齐齐王弗许周子曰夫赵之

于齐楚捍蔽也犹齿之有唇也唇亡则齿寒今日

亡赵明日患及齐楚矣救赵之务冝若奉漏瓮沃

焦釡然且救赵高义也却秦师显名也义救亡国

威却彊秦不务为此而爱粟为国计者过矣齐王

弗听九月赵军食绝四十六日皆内阴相杀食急

来攻秦垒欲岀为四队四五复之不能出赵括自

岀锐卒搏战秦人射杀之赵师大败卒四十万人

皆降武安君曰秦已拔上党上党民不乐为秦而

归赵赵卒反复非尽杀之恐为乱乃挟诈而尽坑

杀之遗其小者二百四十人归赵前后斩首虏四

十五万人赵人大震

五十六年十月武安君分军为三王龁攻赵武安

皮牢拔之司马梗北定太原尽有上党地韩魏恐

使苏代厚币说应侯曰武安君即围邯郸乎曰然

苏代曰赵亡则秦王王矣武安君为三公君能为

之下乎虽无欲为之下固不得已矣秦尝攻韩围

邢丘困上党上党之民皆反为赵天下不乐为秦

民之日久矣今亡赵北地入燕东地入齐南地入

韩魏则君之所得民无几何人矣不如因而割之

无以为武安君功也应侯言于秦王曰秦兵劳请

许韩赵之割地以和且休士卒王听之割韩垣雍

赵六城以和正月皆罢兵武安君由是与应侯有

隙赵王将使赵郝约事于秦割六县虞卿谓赵王

曰秦之攻王也倦而归乎王以其力尚能进爱王

而弗攻乎王曰秦不遗馀力矣必以倦而归也虞

卿曰秦以其力攻其所不能取倦而归王又以其

力之所不能取以送之是助秦自攻也来年秦攻

王王无救矣赵王计未定楼缓至赵赵王与之计

之楼缓曰虞卿得其一不得其二秦赵太上御名难而

天下皆说何也曰吾且因彊而乘弱矣今赵不如

亟割地为和以疑天下慰秦之心不然天下将因

秦之怒乘赵之敝瓜分之赵且亡何秦之图乎虞

卿闻之复见曰危哉楼子之计是愈疑天下而何

慰秦之心哉独不言其示天下弱乎且臣言勿与

者非固勿与而已也秦索六城于王而王以六城

赂齐齐秦之深仇也其听王不待辞之毕也则是

王失之于齐而取偿于秦而示天下有能为也王

以此发声兵未窥于境臣见秦之重赂至赵而反

媾于王也从秦为媾韩魏闻之必尽重王是王一

举而结三国之亲而与秦易道也赵王曰善使虞

卿东见齐王与之谋秦虞卿未返秦使者巳在赵

矣楼缓闻之亡去赵王封虞卿以一城秦之始伐

赵也魏王问于诸大夫皆以为秦伐赵于魏便孔

斌曰何谓也曰胜赵则吾因而服焉不胜赵则可

承敝而击之子顺曰不然秦自孝公已来战未尝

屈今又属其良将何敝之承大夫曰纵其胜赵于

我何损邻之羞国之福也子顺曰秦贪𭧂之国也

胜赵必复他求吾恐于时魏受其师也先人有言

燕雀处屋子母相哺呴呴焉相乐也自以为安矣

灶突炎上栋宇将焚燕雀颜不变不知祸之将及

巳也今子不悟赵破患将及已可以人而同于燕

雀乎子顺者孔子六世孙也子顺相魏凡九月陈

大计辄不用退而以病致仕人谓子顺曰王不用

子子其行乎荅曰行将何之山东之国将并于秦

秦为不义义所不入遂寝于家新垣固请子顺曰

贤者所在必兴化致治今子相魏未闻异政而即

自退意者志不得乎何去之速也子顺曰以无异

政所以自退也且死病无良医今秦有吞食天下

之心以义事之固不获安救亡不暇何化之兴昔

伊挚在夏吕望在商而二国不治岂伊吕之不欲

哉势不可也当今山东之国敝而不振三晋割地

以求安二周折而入秦燕齐楚巳屈服矣以此观

之不出二十年天下其尽为秦乎 秦王欲为应

侯必报其仇闻魏齐在平原君所乃为好言诱平

原君至秦而执之遣使谓赵王曰不得齐首吾不

出王弟于关魏齐穷抵虞卿虞卿弃相印与魏齐

偕亡至魏欲因信陵君以走楚信陵君意难见之

魏齐怒自杀赵王卒取其首以与秦秦乃归平原

君九月五大夫王陵将兵复伐赵武安君病不任

五十七年正月王陵攻邯郸少利益发卒佐陵陵

亡五校武安君病愈王欲使代之武安君曰邯郸

实未易攻也且诸侯之救日至彼诸侯怨秦之日

久矣秦虽胜于长平士卒死者过半国内空远绝

河山而争人国都赵应其内诸侯攻其外破秦军

必矣王自命不行乃使应侯请之武安君终辞疾

不肯行乃以王龁代王陵赵王使平原君求救于

楚平原君约其门下食客文武备具者二十人与

之俱得十九人馀无可取者毛遂自荐于平原君

平原君曰夫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

末立见今先生处胜之门下三年于此矣左右未

有所称诵胜未有所闻是先生无所有也先生不

能先生留毛遂曰臣乃今日请处囊中耳使遂蚤

得处囊中乃颕脱而出非特其末见而已平原君

乃与之俱十九人相与目𥬇之平原君至楚与楚

王言合从之利害日出而言之日中不决毛遂按

劔历阶而上谓平原君曰从之利害两言而决耳

今日出而言日中不决何也楚王怒叱曰胡不下

吾乃与而君言汝何为者也毛遂按劔而前曰王

之所以叱遂者以楚国之众也今十步之内王不

得恃楚国之众也王之命悬于遂手吾君在前叱

者何也且遂闻汤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

百里之壤而臣诸侯岂其士卒众多哉诚能据其

𫝑而奋其威也今楚地方五千里持㦸百万此霸

王之资也以楚之彊天下弗能当白起小竖子耳

率数万之众兴师以与楚战一战而举鄢郢再战

而烧夷陵三战而辱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而赵

之所羞而王弗知恶焉合从者为楚非为赵也吾

君在前叱者何也楚王曰唯唯诚若先生之言谨

奉社稷以从毛遂曰从定乎楚王曰定矣毛遂谓

楚王之左右曰取鸡狗马之血来毛遂奉铜盘而

跪进之楚王曰王当㰱血以定从次者吾君次者

遂遂定从于殿上毛遂左手持盘血而右手招十

九人曰公相与㰱此血于堂下公等录录所谓因

人成事者也平原君已定从而归至于赵曰胜不

敢复相天下士矣遂以毛遂为上客于是楚王使

春申君将兵救赵魏王亦使将军晋鄙将兵十万

救赵秦王使谓魏王曰吾攻赵旦暮且下诸侯敢

救之者吾已拔赵必移兵先击之魏王恐遣人止

晋鄙留兵壁邺名为救赵实挟两端又使将军新

垣衍间入邯郸因平原君说赵王欲共尊秦为帝

以却其兵齐人鲁仲连在邯郸闻之往见新垣衍

曰彼秦者弃礼义而上首功之国也彼即肆然而

为帝于天下则连有蹈东海而死耳不愿为之民

也且梁未睹秦称帝之害故耳吾将使秦王烹醢

梁王新垣衍怏然不恱曰先生恶能使秦王烹醢

梁王鲁仲连曰固也吾将言之昔者九侯鄂侯文

王纣之三公也九侯有子而好献之于纣纣以为

恶醢九侯鄂侯争之彊辨之疾故脯鄂侯文王闻

之喟然而叹故拘之牖里之库百日欲令之死今

秦万乘之国也梁亦万乘之国也俱据万乘之国

各有称王之名柰何睹其一战而胜欲从而帝之

卒就脯醢之地乎且秦无已而帝则将行其天子

之礼以号令于天下则且变易诸侯之大臣彼将

夺其所不肖而与其所贤夺其所憎而与其所爱

彼又将使其子女谗妾为诸侯妃姬处梁之宫梁

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将军又何以得故𠖥乎新

垣衍起再拜曰吾乃今知先生天下之士也吾请

岀不敢复言帝秦矣 初魏公子无忌仁而下士

致食客三千人魏有隐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贫为

大梁夷门监者公子置酒大会賔客坐定公子从

车骑虚左自迎侯生侯生摄敝衣冠直上载公子

上坐不让公子执辔愈恭侯生又谓公子曰臣有

客在市屠中愿柱车骑过之公子引车入市侯生

下见其客朱亥睥睨故久立与其客语微察公子

公子色愈和乃谢客就车至公子家公子引侯生

坐上坐遍赞賔客賔客皆惊及秦围赵赵平原君

之夫人公子无忌之姊也平原君使者冠盖相属

于魏让公子曰胜所以自附于㛰姻者以公子之

高义能急人之困也今邯郸旦暮降秦而魏救不

至纵公子轻胜弃之独不怜公子姊邪公子患之

数请魏王敕晋鄙令救赵及賔客辩士游说万端

王终不听公子乃属賔客约车骑百馀乘欲赴斗

以死于赵过夷门见侯生侯生曰公子勉之矣老

臣不能从公子去行数里心不快复还见侯生侯

生𥬇曰臣固知公子之还也今公子无佗端而欲

赴秦军譬如以肉投馁虎何功之有公子再拜问

计侯嬴屏人曰吾闻晋鄙兵符在王卧内而如姬

最幸力能窃之尝闻公子为如姬报其父仇如姬

欲为公子死无所辞公子诚一开口则得虎符夺

晋鄙之兵北救赵西却秦此五伯之功也公子如

其言果得兵符公子行侯生曰将在外君令有所

不受有如晋鄙合符而不授兵复请之则事危矣

臣客朱亥其人力士可与俱晋鄙若听大善不听

可使击之于是公子请朱亥与俱至邺晋鄙合符

疑之举手视公子曰吾拥十万之众屯于境上国

之重任今单车来代之何如哉朱亥䄂四十斤鐡

椎椎杀晋鄙公子遂勒兵下令军中曰父子俱在

军中者父归兄弟俱在军中者兄归独子无兄弟

者归养得选兵八万人将之而进王龁久围邯郸

不拔诸侯来救战数不利武安君闻之曰王不听

吾计今何如矣王闻之怒彊起武安君武安君称

病笃不肯起 燕武成王薨子孝王立𠝹

五十八年十月免武安君为士伍迁之阴密十二

月益发卒军汾城旁武安君病未行诸侯攻王龁

龁数却使者日至王乃使人遣武安君不得留咸

阳中武安君岀咸阳西门十里至杜邮王与应侯

群臣谋曰白起之迁意尚怏怏有馀言王乃使使

者赐之劔武安君遂自杀秦人怜之郷邑皆祭祀

焉魏公子无忌大破秦师于邯郸下王龁解邯郸

围走郑安平为赵所困将二万人降赵应侯由是

得罪

五十九年秦将军摎伐韩取阳城负𮮐斩首四万

伐赵取二十馀县斩首虏九万赧王恐倍秦与诸

侯约从将天下锐师出伊阙攻秦令无得通阳城

秦王使将军摎攻西周赧王入秦顿首受罪尽献

其邑三十六口三万秦受其献归赧王于周是岁

赧王崩

秦昭襄王五十二年河东守王稽坐与诸侯通弃

市应侯日以不怿王临朝而叹应侯请其故王曰

今武安君死而郑安平王稽等皆畔内无良将而

外多敌国吾是以忧应侯惧不知所出燕客蔡泽

闻之西入秦先使人宣言于应侯曰蔡泽天下雄

辩之士彼见王必困君而夺君之位应侯怒使人

召之蔡泽见应侯礼又倨应侯不快因让之曰子

宣言欲代我相请闻其说蔡泽曰吁君何见之晚

也夫四时之序成功者去君独不见夫秦之商君

楚之吴起越之大夫种何足愿与应侯谬曰何为

不可此三子者义之至也忠之尽也君子有杀身

以成名死无所恨蔡泽曰夫人立功岂不期于成

全邪身名俱全者上也名可法而身死者次也名

僇辱而身全者下也夫商君吴起大夫种其为人

臣尽忠致功则可愿矣闳夭周公岂不亦忠且圣

乎三子之可愿孰与闳夭周公哉应侯曰善蔡泽

曰然则君之主惇厚旧故不倍功臣孰与孝公楚

王越王曰未知何如蔡泽曰君之功能孰与三子

曰不若蔡泽曰然则君身不退患恐甚于三子矣

语曰日中则移月满则亏进退嬴缩与时变化圣

人之道也今君之怨已仇而德已报意欲至矣而

无变计窃为君危之应侯遂延以为上客因荐于

王王召见与语大恱拜为客卿应侯因谢病免王

新恱蔡泽计画遂以为相国泽为相数月免 周

民东亡秦人取其宝器迁西周公于𢠸狐之聚

燕孝王薨子喜立

五十三年摎伐魏取吴城韩王入朝魏举国听令

五十六年秋王薨孝文王立以子楚为太子

孝文王元年冬十月己亥王即位三日薨子楚立

是为庄襄王

庄襄王元年吕不韦为相国 东周君与诸侯谋

伐秦王使相国帅师讨灭之迁东周君于阳人聚

周既不祀周比亡凡有七邑河南洛阳榖城平阴

偃师巩缑氏 以河南洛阳十万户封相国不韦

为文信侯 蒙骜伐韩取成皋荥阳初置三川郡

二年蒙骜伐赵定太原取榆次狼孟等三十七城

三年王龁攻上党诸城悉拔之初置太原郡 𫎇

骜帅师伐魏取高都汲魏师数败魏王患之乃使

人请信陵君于赵信陵君畏得罪不肯还诫门下

曰有敢为魏使通者死宾客莫敢諌毛公薛公见

信陵君曰公子所以重于诸侯者徒以有魏也今

魏急而公子不恤一旦秦人克大梁夷先王之宗

庙公子当何面目立天下乎语未卒信陵君色变

𧼈驾还魏魏王持信陵君而泣以为上将军信陵

君使人求援于诸侯诸侯闻信陵君复为魏将皆

遣兵救魏信陵君率五国之师败蒙骜于河外蒙

骜遁走信陵君追至函谷关抑之而还安陵人缩

高之子仕于秦秦使之守管信陵君攻之不下使

人谓安陵君曰君其遣缩高吾将仕之以五大夫

使为执节尉安陵君曰安陵小国也不能必使其

民使者自往请之使吏导使者至缩高之所使者

致信陵君之命缩高曰君之幸高也将使高攻管

也夫父攻子守人之𥬇也见臣而下是倍主也父

教子倍亦非君之所喜敢再拜辞使者以报信陵

君信陵君大怒遣使之安陵君所曰安陵之地亦

犹魏也今吾攻管而不下则秦兵及我社稷必危

矣愿君生束缩高而致之若君弗致无忌将发十

万之师以造安陵之城下安陵君曰吾先君成侯

受诏襄王以守此城也手受太府之宪宪之上篇

曰子弑父臣弑君有常不赦国虽大赦降城亡子

不得与焉今缩高辞大位以全父子之义而君曰

必生致之是使我负襄王之诏而废太府之宪也

虽死终不敢行缩高闻之曰信陵君为人悍猛而

自用此辞反必为国祸吾已全已无违人臣之义

矣岂可使吾君有魏患乎乃之使者之舍刎颈而

死 五月丙午王薨太子政立生十三年矣国事

皆委于文信侯号称仲父

始皇帝元年韩欲疲秦人使无东伐乃使水工郑

国为闲于秦凿泾水自仲山为渠并北山东注洛

中作而觉秦人欲杀之郑国曰臣为韩延数年之

品然渠成亦秦万世之利也乃使卒为之注填阏

之水溉舄卤之地四万馀顷収皆𠭇一锺关中由

是益富饶 二年赵孝成王薨子悼襄王立

三年蒙骜伐韩取十二城

四年春蒙骜伐魏取畼有诡三月军罢 秦质子

归自赵赵太子出归国 魏安釐王薨子景湣王立

五年蒙骜伐魏取酸枣燕虚长平雍丘山阳等二

十城初置东郡

六年楚赵魏韩卫合从以伐秦楚王为从长春申

君用事取寿陵至函谷秦师出五国之师皆败走

楚王以咎春申君春申君以此益踈观津人朱英

谓春申君曰人皆以楚为彊君用之而弱其于英

不然先君时秦善楚二十年而不攻楚何也秦逾

黾厄之塞而攻楚不便假道于两周背韩魏而攻

楚不可今则不然魏旦暮亡不能爱许鄢陵魏割

以与秦秦兵去陈百六十里臣之所观者见秦楚

之日斗也楚于是去陈徙寿春命曰郢春申君就

封于吴行相事 秦拔魏朝歌及卫濮阳卫元君

率其支属徙居野王阻其山以保魏之河内

七年伐魏取汲 蒙骜卒 八年韩桓王薨子安立

九年伐魏取垣蒲 杨端和伐魏取衍氏

十年文信侯免相出就国宗室大臣议曰诸侯人

来仕者皆为其主游间耳请一切逐之于是大索

逐客客卿楚人李斯亦在逐中行且上书曰昔穆

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

于宋求丕豹公孙支于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孝

公用商鞅之法诸侯亲服至今治彊恵王用张仪

之计散六国之从使之事秦昭王得范睢彊公室

杜私门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观之客何负

于秦哉夫色乐珠玉不产于秦而王服御者众取

人则不然不问可否不论曲直非秦者去为客者

逐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而所轻者在乎人民

也臣闻太山不辞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

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此五

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却

賔客以业诸侯所谓藉冦兵而赍盗粮者也王乃

召李斯复其官除逐客之令李斯至骊邑而还王

卒用李斯之谋阴遣辩士赍金玉游说诸侯诸侯

名士可下以财者厚遗结之不肯者利劔剌之离

其君臣之计然后使良将随其后数年之中卒兼

天下

十一年赵人伐燕取狸阳兵未罢将军王翦桓𬺈

杨端和伐赵攻邺取九城王翦攻阏与撩阳桓𬺈

取邺安阳 赵悼襄王薨子幽缪王迁立

十二年发四郡兵助魏伐楚

十三年桓𬺈伐赵败赵将扈辄于平阳斩首十万

杀扈辄赵王以李牧为大将军复战于宜安肥下

秦师败绩桓𬺈犇还

十四年桓𬺈伐赵取宜安平阳武城 韩王纳地

效玺请为藩臣使韩非来聘非因上书说王曰今

秦地方数千里师名百万号令赏罚天下不如臣

昩死愿望见大王言所以破天下从之计大王诚

听臣说一举而天下之从不破赵不举韩不亡荆

魏不臣齐燕不亲霸王之名不成四邻诸侯不朝

大王斩臣以徇国以戒为王谋不忠者也王恱之

未任用李斯嫉之曰韩非韩之诸公子也今欲并

诸侯非终为韩不为秦此人情也今王不用久留

而归之此自遗患也不如以法诛之王以为然下

吏治非李斯使人遗非药令早自杀韩非欲自陈

不得见王后悔使赦之非已死矣

臣光曰臣闻君子亲其亲以及人之亲爱其国以

及人之国是以功大名美而享有百福也今非为

秦画谋而首欲覆其宗国以售其言罪固不容死

十五年王大兴师伐赵一军抵大原取狼孟畨吾

遇李牧而还 初燕太子丹尝质于赵与王善王

即位丹为质于秦王不礼焉丹怒亡归

十六年韩献南阳地九月发卒受地于韩 魏人

献地

十七年内史胜灭韩虏韩王安以其地置颕川郡

十八年王翦将上地兵下井陉端和将河内兵共

伐赵赵李牧司马尚御之秦人多与赵王嬖臣郭

开金使毁牧及尚言其欲反赵王使赵葱及齐将

颜聚代之李牧不受命赵人捕而杀之废司马尚

十九年王翦击赵军大破之杀赵葱颜聚亡遂克

邯郸虏赵王迁王如邯郸故与母家有仇怨者皆

杀之还从太原上郡归 王翦屯中山以临燕赵

公子嘉帅其宗数百人犇代自立为代王赵之亡

大夫稍稍归之与燕合兵军上谷 燕太子丹怨

王欲报之以问其傅鞠武鞠武请西约三晋南连

齐楚北媾匈奴以图秦太子曰太傅之计旷日弥

久令人心惽然恐不能须也顷之将军樊於期得

罪亡之燕太子受而舍之鞠武諌曰夫以秦王之

𭧂而积怒于燕足为寒心又况闻樊将军之所在

乎是谓委肉当饿虎之蹊也愿太子疾遣樊将军

入匈奴太子曰樊将军穷困于天下归身于丹是

固丹命卒之时也愿更虑之鞠武曰夫行危以求

安造祸以为福计浅而怨深连结一人之后交不

顾国家之大害所谓资怨而助祸矣太子不听太

子闻卫人荆轲之贤卑辞厚礼而请见之谓轲曰

今秦已虏韩王又举兵南伐楚北临赵赵不能支

秦则祸必至于燕燕小弱数困于兵何足以当秦

诸侯服秦莫敢合从丹之私计愚以为诚得天下

之勇士使于秦劫秦王使悉反诸侯侵地若曹沫

之与齐桓公则大善矣即不可因而剌杀之彼大

将擅兵于外而内有乱则君臣相疑以其间诸侯

得合从其破秦必矣唯荆卿留意焉荆轲许之于

是舍荆卿于上舍太子日造门下所以奉养荆轲

无所不至及王翦灭赵太子闻之惧欲遣荆轲行

荆轲曰今行而无信则秦未可亲也诚得樊将军

首与燕督亢之地图奉献秦王秦王必说见臣臣

乃有以报太子曰樊将军穷困来归丹丹不忍也

荆轲乃私见樊於期曰秦之遇将军可谓深矣父

母宗族皆为戮没今闻购将军首金千斤邑万家

将柰何于期太息流涕曰计将安出荆卿曰愿得

将军之首以献秦王秦王必喜而见臣臣左手把

其䄂右手揕其胸则将军之仇报而燕见陵之愧

除矣樊於期曰此臣之日夜切齿腐心也遂自刎

太子闻之犇往伏哭然已无柰何遂以函盛其首

太子豫求天下之利匕首使工以药焠之以试人

血濡缕人无不立死者乃装为遣荆轲以燕勇士

秦舞阳为之副使入秦 楚幽王薨国人立其弟郝三月郝庶兄负刍杀

之自 魏景湣王立  薨子假立

二十年荆轲至咸阳因王𠖥臣蒙嘉卑辞以求见

王大喜朝服设九賔而见之荆轲奉图以进于王

图穷而匕首见因把王䄂而揕之未至身王惊起

䄂绝荆轲逐王王环柱而走群臣皆愕卒起不意

尽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操尺寸之

兵左右以手共搏之且曰王负负剑王遂拔以

击荆轲断其左股荆轲废乃引匕首擿王中铜柱

自知事不就骂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

得约契以报太子也遂体解荆轲以徇王于是大

怒益发兵诣赵就王翦以伐燕与燕师战于易水

之西大破之

二十一年冬十月王翦拔蓟燕王及太子率其精

兵东保辽东李信急追之代王嘉遗燕王书令杀

太子丹以献丹匿衍水中燕王使使斩丹欲以献

王王复进兵攻之 王贲伐楚取十馀城王问于

将军李信曰吾欲取荆于将军度用几何人而足

李信曰不过用二十万王以问王翦王翦曰非六

十万人不可王曰王将军老矣何怯也遂使李信

蒙恬将二十万人伐楚王翦因谢病归频阳

二十二年王贲伐魏引河沟以灌大梁三月城坏

魏王假降杀之遂灭魏王使人谓安陵君曰寡人

欲以五百里地易安陵安陵君曰大王加惠以大

易小甚幸虽然臣受地于魏之先王愿终守之弗

敢易王义而许之 李信攻平舆蒙恬攻寝大破

楚军信又攻鄢郢破之于是引兵而西与蒙恬会

城父楚人因随之三日三夜不顿舍大败李信入

两壁杀七都尉李信犇还王闻之大怒自至频阳

谢王翦曰寡人不用将军谋李信果辱秦军将军

虽病独忍弃寡人乎王翦谢病不能将王曰已矣

勿复言王翦曰必不得已用臣非六十万人不可

王曰为听将军计耳于是王翦将六十万人伐楚

王送至霸上

二十三年王翦取陈以南至平舆楚人闻王翦益

军而来乃悉国中兵以御之王翦坚壁不与战楚

人数挑战终不出王翦日休士洗沐而善饮食抚

循之亲与士卒同食久之王翦使人问军中戏乎

对曰方投石超距王翦曰可用矣楚既不得战乃

引而东王翦追之令壮士击大破楚师至蕲南杀

其将军项燕楚师遂败走王翦因乘胜略定城邑

二十四年王翦蒙武虏楚王负刍以其地置楚郡

二十五年大兴兵使王贲攻辽东虏燕王喜

臣光曰燕丹不胜一朝之忿以犯虎狼之秦轻虑

浅谋挑怨速祸使召公之庙不祀忽诸罪孰大焉

而论者或谓之贤岂不过哉夫为国家者任官以

才立政以礼怀民以仁交邻以信是以官得其人

政得其节百姓怀其德四邻亲其义夫如是则国

家安如磐石炽如焱火触之者碎犯之者焦虽有

彊𭧂之国尚何足畏哉丹释此不为顾以万乘之

国决匹夫之怒逞盗贼之谋功隳身僇社稷为墟

不亦悲哉夫其膝行蒲伏非恭也复言重诺非信

也糜金散玉非惠也刎首决腹非勇也要之谋不

远而动不义其楚白公胜之流乎荆轲怀其豢养

之私不顾七族欲以尺八匕首彊燕而弱秦不亦

愚乎故杨子论之以要离为蛛蝥之靡聂政为壮

士之靡荆轲为剌客之靡皆不可谓之义又曰荆

轲君子盗诸善哉 王贲攻代虏代王嘉 王翦

悉定荆江南地降百越之君置会稽郡 初齐君

王后贤事秦谨与诸侯信齐亦东边海上秦日夜

攻三晋燕楚五国各自救以故齐王建立四十馀

年不受兵及君王后且死戒王建曰群臣之可用

者某王曰请书之君王后曰善王取笔牍受言君

王后曰老妇已忘矣君王后死后胜相齐多受秦

闲金賔客入秦秦又多与金客皆为反闲劝王朝

秦不修攻战之备不助五国攻秦秦以故得灭五

国齐王将入朝雍门司马前曰所为立王者为社

稷耶为王耶王曰为社稷司马曰为社稷立王王

何以去社稷而入秦齐王还车而反即墨大夫闻

之见齐王曰齐地方数千里带甲数百万夫三晋

大夫皆不便秦而在阿甄之间者百数王収而与

之百万人之众使収三晋之故地即临晋之关可

以入矣鄢郢大夫不欲为秦而在城南下者百数

王収而与之百万之师使収楚故地即武关可以

入矣如此则齐威可立秦国可亡岂特保其国家

而已哉齐王不听

二十六年王贲自燕南攻齐猝入临淄民莫敢格

者秦使人诱齐王约封以五百里之地齐王遂降

秦迁之共处之松柏之间饿而死齐人怨王建不

早与诸侯合从听奸人賔客以亡其国歌之曰松

耶柏耶住建其者客耶疾建用客之不详也

臣光曰从衡之说虽反复百端然大要合从者六

国之利也昔先王建万国亲诸侯使之朝聘以相

交飨宴以相乐会盟以相结者无它欲其同心戮

力以保家国也曏使六国能以信义相亲则秦虽

彊𭧂安得而亡之哉夫三晋者齐楚之藩蔽齐楚

者三晋之根柢形势相资表里相依故以三晋而

攻齐楚自绝其根柢也以齐楚而攻三晋自撤其

藩蔽也安有撤其藩蔽以媚盗曰盗将爱我而不

攻岂不悖哉

   豪桀亡秦

秦始皇帝二十六年 王初并天下自以为德兼

三皇功过五帝乃更号曰皇帝命为制令为诏自

称曰朕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制曰死而以行为

谥则是子议父臣议君也甚无谓自今以来除谥

法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丗三丗至于万丗

传之无穷

二十七年始皇巡陇西北地至鸡头山过回中焉

作信宫渭南已更命曰极庙自极庙道通骊山作

甘泉前殿筑甬道自咸阳属之治驰道于天下

二十八年始皇东行郡县上邹峄山立石颂功业

于是召集鲁儒生七十人至泰山下议封禅诸儒

或曰古者封禅为蒲车恶伤山之土石草木扫地

而祭席因葅秸议各乖异始皇以其难施用由此

绌儒生而遂除车道上自太山阳至颠立石颂德

从阴道下禅于梁父其礼颇采太祝之祀雍上帝

所用而封藏皆秘之世不得而记也于是始皇遂

东游海上行礼祠名山大川及八神始皇南登琅

邪大乐之留三月作琅邪台立石颂德明得意初

燕人宋无忌羡门子高之徒称有仙道形解销化

之术燕齐迃怪之士皆争传习之自齐威王宣王

燕昭王皆信其言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云

此三神山在勃海中去人不远患且至则风引船

去尝有至者诸仙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及始皇

至海上诸方士齐人徐市等争上书言之请得齐

戒与童男女求之于是遣徐市发童男女数千人

入海求之船交海中皆以风为解曰未能至望见

之焉始皇还过彭城齐戒祷祠欲出周鼎泗水使

千人没水求之弗得乃西南渡淮水之衡山南郡

浮江至湘山祠逢大风几不能渡上问博士曰湘

君何神对曰闻之尧女舜之妻葬此始皇大怒使

刑徒三千人皆伐湘山树赭其山遂自南郡由武

关归  初韩人张良其父祖以上五世相韩及

韩亡良散千金之产欲为韩报𬽦

二十九年始皇东游至阳武博浪沙中张良令力

士操鐡椎狙击始皇误中副车始皇惊求弗得令

天下大索十日始皇遂登之罘刻石旋之琅邪道

上党入

三十二年始皇之碣石使燕人卢生求羡门刻碣

石门坏城郭决通堤坊始皇巡北边从上郡入卢

生使入海还因奏录图书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

遣将军蒙恬发兵三十万人北伐匈奴

三十三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为兵略取南

越陆梁地置桂林南海𧰼郡以谪徙民五十万人

戍五岭与越杂处 蒙恬斥逐匈奴収河南地为

四十四县筑长城因地形用制险塞起临洮至辽

东延袤万馀里于是渡河据阳山逶迤而北㬥师

于外十馀年

三十四年丞相李斯上书曰异时诸侯并争厚招

游学今天下已定法令出一百姓当家则力农工

士则学习法令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

惑乱黔首相与非法教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

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趣以为高

率群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

乎下禁之便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

所职天下有藏诗书百家语者皆诣守尉杂烧之

有敢偶语诗书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

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

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制曰

三十五年使蒙恬除直道道九原抵云阳堑山堙

谷千八百里数年不就 始皇以为咸阳人多先

王之宫廷小乃营作朝宫渭南上林苑中先作前

殿阿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

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驰为阁道自殿下直抵南山

表南山之颠以为阙为复道自阿房渡渭属之咸

阳以𧰼天极阁道绝汉抵营室也隐宫徒刑者七

十馀万人乃分作阿房宫或作骊山发北山石椁

写蜀荆地材皆至关中计宫三百关外四百余于

是立石东海上胊界中以为秦东门因徙三万家

骊邑五万家云阳皆复不事十岁 卢生说始皇

曰方中人主时为微行以辟恶鬼鬼辟真人至

愿上所居宫毋令人知然后不死之药殆可得也

始皇曰吾慕真人自谓真人不称朕乃令咸阳之

旁二百里内宫观二百七十复道甬道相连帷帐

钟鼓美人充之各案署不移徙行所幸有言其处

者罪死始皇幸梁山宫从山上见丞相车骑众弗

善也中人以告丞相丞相后损车骑始皇怒曰此

中人泄吾语案问莫服捕时在旁者尽杀之自是

后莫知行之所在群臣受决事者悉于咸阳宫侯

生卢生相与讥议始皇因亡去始皇闻之大怒曰

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诽谤我诸生在咸阳

者吾使人廉问或为妖言以乱黔首于是使御史

悉案问诸生诸生传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

六十馀人皆坑之咸阳使天下知之以惩后益发

谪徙边始皇长子扶苏諌曰诸生皆诵法孔子今

上皆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安始皇怒使扶苏北

监蒙恬军于上郡

三十六年有陨石于东郡或刻其石曰始皇死而

地分始皇使御史逐问莫服尽取石旁居人诛之

燔其石

三十七年冬十月癸丑始皇出游左丞相斯从右

丞相去疾守始皇二十馀子少子胡亥最爱请从

上许之始皇西至平原津而病乃令中车府令行

符玺事赵高为书赐扶苏曰与䘮会咸阳而葬书

已封在赵高所未付使者秋七月丙寅始皇崩于

沙丘平台丞相斯为上崩在外恐诸公子及天下

有变乃秘之不发丧棺载辒凉车中故幸宦者骖

乘所至上食百官奏事如故宦者辄从车中可其

奏事独胡亥赵高及幸宦者五六人知之初始皇

尊宠蒙氏信任之蒙恬任外将蒙毅常居中参谋

议名为忠信故虽诸将相莫敢与之争赵高者生

而隐宫始皇闻其彊力通于狱法举以为中车府

令使教胡亥决狱胡亥幸之赵高有罪始皇使蒙

毅治之毅当高法应死始皇以高敏于事赦之复

其官赵高既雅得幸于胡亥又怨蒙氏乃说胡亥

请诈以始皇命诛扶苏而立胡亥为太子胡亥然

其计赵高曰不与丞相谋恐事不能成乃见丞相

斯曰上赐长子书及符玺皆在胡亥所定太子在

君侯与高之口耳事将何如斯曰安得亡国之言

此非人臣所当议也高曰君侯材能谋虑功高无

怨长子信之此五者皆孰与蒙恬斯曰不及也高

曰然则长子即位必用蒙恬为丞相君侯终不怀

通侯之印归郷里明矣胡亥慈仁笃厚可以为嗣

愿君审计而定之丞相斯以为然乃相与谋诈为

受始皇诏立胡亥为太子更为书赐扶苏数以不

能辟地立功士卒多耗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日夜

怨望不得罢归为太子将军恬不矫正知其谋皆

赐死以兵属禆将王离扶苏发书泣入内舍欲自

杀蒙恬曰陛下居外未立太子使臣将三十万众

守边公子为监此天下重任也今一使者来即自

杀安知其非诈复请而后死未暮也使者数𧼈之

扶苏谓蒙恬曰父赐子死尚安复请即自杀蒙恬

不肯死使者以属吏系诸阳周更置李斯舍人为

䕶军还报胡亥已闻扶苏死即欲释蒙恬会蒙毅

为始皇出祷山川还至赵高言于胡亥曰先帝欲

举贤立太子久矣而毅谏以为不可不若诛之乃

系诸代遂从井陉抵九原会暑辒车臭乃诏从官

令车载一石鲍鱼以乱之从直道至咸阳发䘮太

子胡亥袭位 二丗欲诛蒙恬兄弟二丗兄子子

婴谏曰赵王迁杀李牧而用颜聚齐王建杀其故

丗忠臣而用后胜卒皆亡国蒙氏秦之大臣谋士

也而陛下欲一旦弃去之诛杀忠臣而立无节行

之人是内使群臣不相信而外使斗士之意离也

二丗弗听遂杀蒙毅及内史恬恬曰自吾先人及

至子孙积功信于秦三丗矣今臣将兵三十馀万

身虽囚系其势足以倍畔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

不敢辱先人之教以不忘先帝也乃吞药自杀

二丗元年春二丗东行郡县李斯从到碣石并海

南至会稽而尽刻始皇所立刻石旁著大臣从者

名以章先帝成功盛德而还夏四月二丗至咸阳

谓赵高曰夫人生居世间也譬犹骋六骥过决隙

也吾既已临天下矣欲悉耳目之所好穷心志之

所乐以终吾年寿可乎高曰此贤主之所能行而

昏乱主之所禁也虽然有所未可臣请言之夫沙

丘之谋诸公子及大臣皆疑焉而诸公子尽帝兄

大臣又先帝之所置也今陛下初立此其属意怏

怏皆不服恐为变臣战战栗栗唯恐不终陛下安

得为此乐乎二丗曰为之柰何赵高曰陛下严法

而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诛灭大臣及宗室然后收

举遗民贫者富之贱者贵之尽除去先帝之故臣

更置陛下之所亲信者此则阴德归陛下害除而

奸谋塞群臣莫不被润泽蒙厚德陛下则高枕肆

志𠖥乐矣计莫出于此二丗然之乃更为法律务

益刻深大臣诸公子有罪辄下高令鞠治之于是

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阳市十公主矺死于杜财物

入于县官相连逮者不可胜数公子将闾昆弟三

人囚于内宫议其罪独后二世使使令将闾曰公

子不臣罪当死吏致法焉将闾曰阙廷之礼吾未

尝敢不从賔赞也廊庙之位吾未尝敢失节也受

命应对吾未尝敢失辞也何谓不臣愿闻罪而死

使者曰臣不得与谋奉书从事将闾乃仰天大呼

天者三曰吾无罪昆弟三人皆流涕拔剑自杀宗

室振恐公子高欲犇恐收族乃上书曰先帝无恙

时臣入则赐食出则乘舆御府之衣臣得赐之中

厩之宝马臣得赐之臣当从死而不能为人子不

孝为人臣不忠不孝不忠者无名以立于丗臣请

从死愿葬骊山之足唯上幸哀怜之书上二丗大

说召赵高而示之曰此可谓急乎赵高曰人臣当

忧死而不暇何变之得谋二丗可其书赐钱十万

以葬复作阿房宫尽征材士五万人为屯卫咸阳

令教射狗马禽兽当食者多度不足下调郡县转

输菽粟刍槀皆令自赍粮食咸阳三百里内不得

食其榖  秋七月阳城人陈胜阳夏人吴广起

兵于蕲是时发闾左戍渔阳九百人屯大泽郷陈

胜吴广皆为屯长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

期法皆斩陈胜吴广因天下之愁怨乃杀将尉召

令徒属曰公等皆失期当斩假令毋斩而戍死者

固什六七且壮士不死则已死则举大名耳王侯

将相宁有种乎众皆从之乃诈称公子扶苏项燕

为坛而盟称大楚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

攻大泽郷拔之收而攻蕲蕲下乃令符离人葛婴

将兵徇蕲以东攻铚鄼苦柘谯皆下之行收兵比

至陈车六七百乘骑千馀卒数万人攻陈乃入据

陈  初大梁人张耳陈馀相与为刎颈交秦灭

魏闻二人魏之名士重赏购求之张耳陈馀乃变

名姓俱之陈陈涉既入陈张耳陈馀诣门上谒陈

涉素闻其贤大喜陈中豪桀父老请立涉为楚王

涉以问张耳陈馀耳馀对曰秦为无道灭人社稷

𭧂虐百姓将军出万死之计为天下除残也今始

至陈而王之示天下私愿将军毋王急引兵而西

遣人立六国后自为树党为秦益敌敌多则力分

与众则兵彊如此野无交兵县无守城诛𭧂秦据

咸阳以令诸侯诸侯亡而得立以德服之如此则

帝业成矣今独王陈恐天下懈也陈涉不听遂自

立为王号张楚当是时诸郡县若秦法争杀长吏

以应涉谒者使从东方来以反者闻二丗怒下之

吏后使者至上问之对曰群盗䑕窃狗偷郡守尉

方逐捕今尽得不足忧也上恱陈王以吴叔为假

王监诸将以西击荥阳张耳陈馀复说陈王请竒

兵北略赵地于是陈王以故所善陈人武臣为将

军邵骚为护军以张耳陈馀为左右校尉予卒三

千人徇赵陈王又令汝阴人邓宗徇九江郡当此

时楚兵数千人为聚者不可胜数葛婴至东城立

襄彊为楚王闻陈王已立因杀襄彊还报陈王诛

杀葛婴陈王令魏人周市北徇魏地以上蔡人房

君蔡赐为上柱国陈王闻周文陈之贤人也习兵

乃与之将军印使西击秦武臣等从白马度河至

诸县说其豪桀豪桀皆应之乃行收兵得数万人

号武臣为武信君下赵十馀城馀皆城守乃引兵

东北击范阳范阳蒯彻说武信君曰足下必将战

胜而后略地攻得然后下城臣窃以为过矣诚听

臣之计可不攻而降城不战而略地传檄而千里

定可乎武信君曰何谓也彻曰范阳令徐公畏死

而贪欲先天下降君若以为秦所置吏诛杀如前

十城则边地之城皆为金城汤池不可攻也君若

赍臣侯印以授范阳令使乘朱轮华毂驱驰燕赵

之郊即燕赵城可毋战而降矣武信君曰善以车

百乘骑二百侯印迎徐公燕赵闻之不战以城下

者三十馀城陈王既遣周章以秦政之乱有轻秦

之意不复设备博士孔鲋諌曰臣闻兵法不恃敌

之不我攻恃吾不可攻今王恃敌而不自恃若跌

而不振悔之无及也陈王曰寡人之军先生无累

焉周文行收兵至关车千乘卒数十万至戏军焉

二丗乃大惊与群臣谋曰柰何少府章邯曰盗已

至众彊今发近县不及矣骊山徒多请赦之授兵

以击之二丗乃大赦天下使章邯免骊山徒人奴

产子悉发以击楚军大败之周文走张耳陈馀至

邯郸闻周章却又闻诸将为陈王徇地还者多以

谗毁得罪诛乃说武信君令自王八月武信君自

立为赵王以陈馀为大将军张耳为右丞相邵骚

为左丞相使人报陈王陈王大怒欲尽族武信君

等家而发兵击赵柱国房君諌曰秦未亡而诛武

信君等家此生一秦也不如因而贺之使急引兵

西击秦陈王然之从其计徙系武信君等家宫中

封张耳子敖为成都君使使者贺赵令𧼈发兵西

入关张耳陈馀说赵王曰王王赵非楚意特以计

贺王楚已灭秦必加兵于赵愿王毋西兵北徇燕

代南收河内以自广赵南据大河北有燕代楚虽

胜秦必不敢制赵不胜秦必重赵赵乘秦楚之敝

可以得志于天下赵王以为然因不西兵而使韩

广略燕李良略常山张黡略上党  九月沛人

邦起兵于沛下相人项梁起兵于吴狄人田儋

起兵于齐刘邦字季初为泗上亭长为县送徒骊

山徒多道亡自度比至皆亡之到丰西泽中亭止

饮夜乃解纵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逝矣

徒中壮士愿从者十馀人刘季亡匿于芒砀山泽

岩石之间数有竒怪沛中子弟闻之多欲附者及

陈涉起沛令欲以沛应之掾主吏萧何曹参曰君

为秦吏今欲背之率沛子弟恐不听愿君召诸亡

在外者可得数百人因劫众众不敢不听乃令樊

哙召刘季刘季之众已数十百人矣沛令后悔恐

其有变乃闭城城守欲诛萧曹萧曹恐逾城保刘

季刘季乃书帛射城上遗沛父老为陈利害父老

乃率子弟共杀沛令开门迎刘季立以为沛公萧

曹等为收沛子弟得二三千人以应诸侯 项梁

者楚将项燕子也尝杀人与兄子籍避仇吴中吴

中贤士大夫皆出其下会稽守殷通闻陈涉起欲

发兵以应涉使项梁及桓楚将是时桓楚亡在泽

中梁曰桓楚亡人莫知其处独籍知之耳梁乃出

诫籍持劔居外梁复入与守坐曰请召籍使受命

桓楚守曰诺梁召籍入须㬰梁眗籍曰可行矣

于是籍遂拔劔斩守头项梁持守头佩其印绶门

下大惊扰乱籍所击杀数十百人一府中皆慑伏

莫敢起梁乃召故所知豪吏谕以所为起大事遂

举吴中兵使人收下县得精兵八千人梁为会稽

守籍为禆将徇下县籍是时年二十四 田儋者

故齐王族也儋从弟荣荣弟横皆豪健宗彊能得

人周市徇地至狄狄城守田儋徉为䌸其奴从少

年之廷欲谒杀奴见狄令因击杀令而召豪吏子

弟曰诸侯皆反秦自立齐古之建国也儋田氏当

王遂自立为齐王发兵以击周市周市军还去田

儋率兵东略定齐地韩广将兵北徇燕燕地豪桀

欲共立广为燕王韩广乃自立为燕王 周市自

狄还至魏地欲立故魏公子寗陵君咎为王咎在

陈不得之魏魏地已定诸侯皆欲立周市为魏王

市曰天下昏乱忠臣乃见今天下共畔秦其义必

立魏王后乃可诸侯固请立市市终辞不受迎魏

咎于陈五反陈王乃遣之立咎为魏王市为魏相

二年冬十月泗川监平将兵围沛公于丰沛公出

与战破之令雍齿守丰十一月沛公引兵之薛泗

川守壮兵败于薛走至戚沛公左司马得杀之

周章出关止屯曹阳二月馀章邯追败之复走渑

池十馀日章邯击大破之周文自刎军遂不战吴

叔围荥阳李由为三川守守荥阳叔弗能下楚将

军田臧等相与谋曰周章军已破矣秦兵旦暮至

我围荥阳城弗能下秦兵至必大败不如少遗兵

守荥阳悉精兵迎秦军今假王骄不知兵权不足

与计事恐败因相与矫王令以诛吴叔献其首于

陈王陈王使使赐田臧楚令尹印使为上将田臧

乃使诸将李归等守荥阳自以精兵西迎秦军于

敖仓与战田臧死军破章邯进兵击李归等荥阳

下破之李归等死阳城人邓说将兵居郯章邯别

将击破之铚人伍逢将兵居许章邯击破之两军

皆散走陈陈王诛邓说  二丗数诮让李斯居

三公位如何令盗如此李斯恐惧重爵禄不知所

岀乃阿二丗意以书对曰夫贤主者必能行督责

之术者也故申子曰有天下而不恣睢命之曰以

天下为桎梏者无佗焉不能督责而顾以其身劳

于天下之民若尧禹然故谓之桎梏也夫不能修

甲韩之明术行督责之道专以天下自适也而徒

务苦形劳神以身徇百姓则是黔首之役非畜天

下者也何足贵哉故明主能行督责之术以独断

于上则权不在臣下然后能灭仁义之涂绝谏说

之辩荦然行恣睢之心而莫之敢逆如此群臣百

姓救过不给何变之敢图二丗说于是行督责益

严税民深者为明吏杀人众者为忠臣刑者相半

于道而死人日成积于市秦民益骇惧思乱 赵

李良已定常山还报赵王赵王复使良略太原至

石邑秦兵塞井陉未能前秦将诈为二丗书以招

良良得书未信还之邯郸益请兵未至道逢赵王

姊出饮从百馀骑良望见以为王伏谒道旁王姊

醉不知其将使骑谢李良李良素贵起惭其从官

从官有一人曰天下畔秦能者先立且赵王素出

将军下今女儿乃不为将军下车请追杀之李良

已得秦书固欲反赵未决因此怒遣人追杀王姊

因将其兵袭邯郸邯郸不知竟杀赵王邵骚赵人

多为张耳陈馀耳目者以故二人独得脱 陈人

秦嘉符离人朱鸡石等起兵围东海守于郯 二

丗益遣长史司马欣董翳佐章邯击盗章邯已破

伍逢击陈柱国房君杀之又进击陈西张贺军陈

王出监战张贺死腊月陈王之汝阴还至下城父

其御庄贾杀陈王以降 赵张耳陈馀收其散兵

得数万人击李良良败走归章邯客有说耳馀曰

两君羇旅而欲附赵难可独立立赵后辅以谊可

就功乃求得赵歇春正月耳馀立歇为赵王居信

都 东阳寗君秦嘉闻陈王军败廼立景驹为楚

王 黥布者六人也姓英氏坐法黥以刑徒论输

骊山骊山之徒数十万人布皆与其徒长豪桀交

通廼率其曹耦亡之江中为群盗番阳令吴芮甚

得江湖间心号曰番君布往见之其众已数千人

番君乃以女妻之使将其兵击秦 楚王景驹在

留沛公往从之张良亦聚少年百馀人欲往从景

驹道遇沛公遂属焉沛公拜良为厩将良数以太

公兵法说沛公沛公善之常用其策良为佗人言

皆不省良曰沛公殆天授故遂从不去沛公与良

俱见景驹欲请兵以攻丰时章邯司马𡰥将兵北

定楚地屠相至砀东阳寗君沛公引兵西与战萧

西不利还收兵聚留二月攻砀三日拔之收砀兵

得六千人与故合九千人三月攻下邑拔之还击

丰不下 广陵人召平为陈王徇广陵未下闻陈

王败走章邯且至廼渡江矫陈王令拜项梁为楚

上柱国曰江东已定急引兵西击秦梁乃以八千

人渡江而西闻陈婴已下东阳使使欲与连和俱

西陈婴者故东阳令史居县中素信谨称为长者

东阳少年杀其令相聚得二万人欲立婴为王婴

母谓婴曰自我为汝家妇未尝闻汝先丗之有贵

者今𭧂得大名不祥不如有所属事成犹得封侯

事败易以亡非丗所指名也婴乃不敢为王谓其

军吏曰项氏丗丗将家有名于楚今欲举大事将

非其人不可我倚名族亡秦必矣其众从之乃以

其兵属梁英布既破秦军引兵而东闻项梁西度

淮布与蒲将军皆以其兵属焉项梁众凡六七万

人军下邳景驹秦嘉军彭城东欲以距梁梁谓军

吏曰陈王先首事战不利未闻所在今秦嘉倍陈

王而立景驹逆无道乃进兵击秦嘉秦嘉军败走

追之至胡陵嘉还战一日嘉死军降景驹走死梁

地梁已并秦嘉军军胡陵将引军而西章邯军至

栗项梁使别将朱鸡石馀樊君与战馀樊君死朱

鸡石军败亡走胡陵梁乃引兵入薛诛朱鸡石沛

公从骑百馀往见梁梁与沛公卒五千人五大夫

将十人沛公还引兵攻丰拔之雍齿犇魏项梁使

项羽别攻襄城襄城坚守不下已拔皆坑之还报

梁闻陈王定死召诸别将会薛计事沛公亦往焉

居鄛人范增年七十素居家好竒计往说项梁曰

陈胜败固当夫秦灭六国楚最无罪自怀王入秦

不反楚人怜之至今故楚南公曰楚虽三户亡秦

必楚今陈胜首事不立楚后而自立其势不长今

君起江东楚蜂起之将皆争附君者以君丗丗楚

将为能复立楚之后也于是项梁然其言乃求得

楚怀王孙心于民间为人牧羊夏六月以立为楚

怀王从民望也陈婴为上柱国封五县与怀王都

盱眙项梁自号为武信君张良说项梁曰君已立

楚后而韩诸公子横阳君成最贤可立为王益树

党项梁使良求韩成立以为韩王以良为司徒与

韩王将千馀人西略韩地得数城秦辄复取之往

来为游兵颍川

章邯已破陈王乃进兵击魏王于临济魏王使周

市岀请救于齐楚齐王儋及楚将项它皆将兵随

市救魏章邯夜衔枚击大破齐楚军于临济下杀

齐王及周市魏王咎为其民约降约定自烧杀其

弟豹亡走楚楚怀王予魏豹数千人复徇魏地齐

田荣収其兄儋馀兵东走东阿章邯追围之齐人

闻齐王儋死乃立故齐王建之弟假为王田角为

相角弟闲为将以距诸侯秋七月大霖雨武信君

引兵攻亢父闻田荣之急廼引兵击破章邯军东

阿下章邯走而西田荣引兵东归齐武信君独追

北使项羽沛公别攻城阳屠之楚军军濮阳东复

与章邯战又破之章邯复振守濮阳环水沛公项

羽去攻定陶八月田荣击逐齐王假假亡走楚田

角亡走赵田间前救赵因留不敢归田荣廼立儋

子市为齐王荣相之田横为将平齐地章邯兵益

盛项梁数使使告齐赵发兵共击章邯田荣曰楚

杀田假赵杀角间乃出兵楚赵不许田荣怒终不

肯出兵 郎中令赵高恃恩専恣以私怨诛杀人

众多恐大臣入朝奏事言之乃说二丗曰天子所

以贵者但以闻声群臣莫得见其面故也且陛下

富于春秋未必尽通诸事今坐朝廷谴举有不当

者则见短于大臣非所以示神明于天下也陛下

不如深拱禁中与臣及侍中习法者待事事来有

以揆之如此则大臣不敢奏疑事天下称圣主矣

二丗用其计乃不坐朝廷见大臣常居禁中赵高

侍中用事事皆决于赵高高闻李斯以为言乃见

丞相曰关东群盗多今上急益发繇治阿房宫聚

狗马无用之物臣欲諌为位贱此真君矦之事君

何不諌李斯曰固也吾欲言之久矣今时上不坐

朝廷常居深宫吾所言者不可传也欲见无间赵

高曰君诚能諌请为君𠊱上间语君于是赵高待

二丗方燕乐妇女居前使人告丞相上方间可奏

事丞相至宫门上谒如此者三二丗怒曰吾常多

间日丞相不来吾方燕私丞相辄来请事丞相岂

少我哉且固我哉赵高因曰夫沙丘之谋丞相与

焉今陛下已立为帝而丞相贵不益此其意亦望

裂地而王矣且陛下不问臣臣不敢言丞相长男

李由为三川守楚盗陈胜等皆丞相傍县之子以

故楚盗公行过三川城守不肯击高闻其文书相

往来未得其审故未敢以闻且丞相居外权重于陛

下二丗以为然欲案丞相恐其不审乃先使人按

验三川守与盗通状李斯闻之因上书言赵高之

短曰高擅利擅害与陛下无异昔田常相齐简公

窃其恩威下得百姓上得群臣卒弑简公而取齐

国此天下所明知也今高有邪佚之志危反之行

私家之富若田氏之于齐矣而有贪欲无厌求利

不止列势次主其欲无穷劫陛下之威信其志若

韩玘为韩安相也陛下不图臣恐其必为变也二

丗曰何哉夫高故宦人也然不为安肆志不以危

易心㓗行修善自使至此以忠得进以信守位朕

实贤之而君疑之何也且朕非属赵君当谁任哉

且赵君为人精廉彊力下知人情上能适朕君其

勿疑二丗雅爱信高恐李斯杀之乃私告赵高高

曰丞相所患者独高高已死丞相即欲为田常所

为是时盗贼益多而关中卒发东击盗者无已右

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将军冯劫进諌曰关东

群盗并起秦发兵诛击所杀亡甚众然犹不止盗

多皆以戍漕转作事苦赋税大也请且止阿房宫

作者减省四边戍转二丗曰凡所为贵有天下者

得肆意极欲主重明法下不敢为非以制御海内

矣夫虞夏之主贵为天子亲处穷苦之实以徇百

姓尚何于法且先帝起诸矦兼天下天下已定外

攘四夷以安边境作宫室以章得意而君观先帝

功业有绪今朕即位二年之间群盗并起君不能

禁又欲罢先帝之所为是上无以报先帝次不为

朕尽忠力何以在位下去疾斯劫吏案责佗罪去

疾劫自杀独李斯就狱二丗以属赵高治之责斯

与子由谋反状皆收捕宗族賔客赵高治斯搒掠

千馀不胜痛自诬服斯所以不死者自负其辩有

功实无反心欲上书自陈幸二丗寤而赦之乃从

狱中上书曰臣为丞相治民三十馀年矣逮秦地

之狭隘不过千里兵数十万臣尽薄材阴行谋臣

资之金玉使游说诸矦阴修甲兵饬政教官斗士

尊功臣故终以胁韩弱魏破燕赵夷齐楚卒兼六

国虏其王立秦为天子又北逐胡貉南定百越以

见秦之彊更克画平斗斛度量文章布之天下以

树秦之名此皆臣之罪也臣当死久矣上幸尽其

能力乃得至今愿陛下察之书上赵高使吏弃去

不奏曰囚安得上书赵高使其客十馀辈诈为御

史谒者侍中更往覆讯斯斯更以其实对辄使人

复搒之后二世使人验斯斯以为如前终不敢更

言辞服奏当上二丗喜曰微赵君几为丞相所卖

及二丗所使案三川守由者至则楚兵已击杀之

使者来会丞相下吏高皆妄为反辞以相傅会遂

具斯五刑论腰斩咸阳市斯出狱与其中子俱执

顾谓其中子曰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

门逐狡兔岂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二丗

乃以赵高为丞相事无大小皆决焉 项梁已破

章邯于东阿引兵西北至定陶再破秦军项羽沛

公又与秦军战于雍丘大破之斩李由项梁益轻

秦有骄色宋义谏曰战胜而将骄卒惰者败今卒

少惰矣秦兵日益臣为君畏之项梁弗听乃使宋

义使于齐道遇齐使者高陵君显曰公将见武信

君乎曰然曰臣论武信君军必败公徐行即免死

疾行则及祸二丗悉起兵益章邯击楚军大破之

定陶项梁死项羽沛公攻外黄未下去攻陈留闻

武信君死士卒恐乃与将军吕臣引兵而东徙怀

王自盱眙都彭城吕臣军彭城东项羽军彭城西

沛公军砀 魏豹下魏二十馀城楚怀王立豹为

魏王 章邯已破项梁以为楚地兵不足忧乃度

河北击赵大破之引兵至邯战皆徙其民河内夷

其城郭张耳与赵王歇走入钜鹿城王离围之陈

馀北收常山兵得数万人军钜鹿北章邯军钜鹿

南𣗥原赵数请救于楚高陵君显在楚见楚王曰

宋义论武信君之军必败居数日军果败兵未战

而先见败征此可谓知兵矣王召宋义与计事而

说之因置以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范增为末

将以救赵诸别将皆属宋义号为卿子冠军 怀

王遣沛公西入关

三年冬十月宋义行至安阳留四十六日不进项

羽曰秦围赵急冝疾引兵渡河楚击其外赵应其

内破秦军必矣宋义曰不然夫搏牛之虻不可以

破虮虱今秦攻赵战胜则兵罢我承其敝不胜则

我引兵鼓行而西必举秦矣故不如先鬭秦赵夫

被坚执锐义不如公坐运筹䇿公不如义因下令

军中曰有猛如虎很如羊贪如狼彊不可使者皆

斩之乃遣其子宋襄相齐身送之至无盐饮酒高

会天寒大雨士卒冻饥项羽曰将戮力而攻秦久

留不行今岁饥民贫士卒食半菽军无见粮乃饮

酒高会不引兵渡河因赵食与赵并力攻秦乃曰

承其敝夫以秦之彊攻新造之赵其势必举赵赵

举秦彊何敝之承且国兵新破王坐不安席扫境

内而専属于将军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今不恤士

卒而徇其私非社稷之臣也十一月项羽晨朝上

将军宋义即其帐中斩宋义头出令军中曰宋义

与齐谋反楚楚王阴令籍诛之当是时诸将皆慑

服莫敢枝梧皆曰首立楚者将军家也今将军诛

乱乃相与共立羽为假上将军使人追宋义子及

之齐杀之使桓楚报命于怀王怀王因使羽为上

将军 十二月沛公引兵至栗遇刚武矦夺其军

四千馀人并之与魏将皇欣武满军合攻秦军破

之 章邯筑甬道属河饷王离王离兵食多急攻

钜鹿钜鹿城中食尽兵少张耳数使人召前陈馀

陈馀度兵少不敌秦不敢前数月张耳大怒怨陈

馀使张黡陈泽往让陈馀曰始吾与公为刎颈交

今王与耳旦暮且死而公拥兵数万不肯相救安

在其相为死茍必信胡不赴秦军俱死且有十一

二相全陈馀曰吾度前终不能救赵徒尽亡军且

馀所以不俱死欲为赵王张君报秦今必俱死如

以肉委饿虎何益张黡陈泽要以俱死馀乃使黡

泽将五千人先尝秦军至皆没当是时齐师燕师

皆来救赵张敖亦北収代兵得万馀人来皆壁馀

旁未敢击秦项羽已杀卿子冠军威震楚国乃遣

当阳君蒲将军将卒二万渡河救钜鹿战少利绝

章邯甬道王离军乏食陈馀复请兵项羽乃悉引

兵渡河皆沉船破釡甑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

卒必死无一还心于是至则围王离与秦军遇九

战大破之章邯引兵却诸侯兵乃敢进击秦军遂

杀苏角虏王离涉间不降自烧杀当是时楚兵冠

诸侯军救钜鹿者十馀壁莫敢纵兵及楚击秦诸

侯将皆从壁上观楚战士无不一当十呼声动天

地诸侯军无不人人惴恐于是已破秦军项羽召

见诸侯将诸侯将入辕门无不𰯌行而前莫敢仰

视项羽由是始为诸侯上将军诸侯皆属焉于是

赵王歇及张耳乃得出钜鹿城谢诸侯张耳与陈

馀相见责让陈馀以不肯救赵及问张黡陈泽所

在疑陈馀杀之数以问馀馀怒曰不意君之望臣

深也岂以臣为重去将印哉乃脱解印绶推予张

耳张耳亦愕不受陈馀起如厕客有说张耳曰臣

闻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今陈将军与君印君不受

反天不祥急取之张耳乃佩其印収其麾下而陈

馀还亦望张耳不让遂趋出独与麾下所善数百

人之河上泽中渔猎赵王歇还信都春二月沛公

北击昌邑过彭越越以其兵从沛公越昌邑人常

渔钜野泽中为群盗陈胜项梁之起泽闲少年相

聚百馀人往从彭越曰请仲为长越谢曰臣不愿

也诸少年彊请乃许与期旦日日岀会后期者斩

旦日日岀十馀人后后者至日中于是越谢曰臣

老诸君彊以为长今期而多后不可尽诛诛最后

者一人令校长斩之皆𥬇曰何至是请后不敢于

是越引一人斩之设坛祭令徒属皆大惊莫敢仰

视乃略地收诸侯散卒得千馀人遂助沛公攻昌

邑昌邑未下沛公引兵西过高阳高阳人郦食其

家贫落魄为里监门沛公麾下骑士适食其里中

人食其见谓曰诸侯将过高阳者数十人吾问其

将皆握龊好苛礼自用不能听大度之言吾闻沛

公慢而易人多大略此真吾所愿从游莫为我先

若见沛公谓曰臣里中有郦生年六十馀长八尺

人皆谓之狂生生自谓我非狂生骑士曰沛公不

好儒诸客冠儒冠来者沛公辄解其冠溲溺其中

与人言常大骂未可以儒生说也郦生曰弟言之

骑士从容言如郦生所诫者沛公至高阳传舍使

人召郦生郦生至入谒沛公方倨床使两女子洗

足而见郦生郦生入则长揖不拜曰足下欲助秦

攻诸侯乎且欲率诸侯破秦也沛公骂曰竖儒天

下同苦秦久矣故诸侯相率而攻秦何谓助秦攻

诸侯乎郦生曰必聚徒合义兵诛无道秦不冝倨

见长者于是沛公辍洗起摄衣延郦生上坐谢之

郦生因言六国从横时沛公喜赐郦生食问曰计

将安岀郦生曰足下起纠合之众收散乱之兵不

满万人欲以径入彊秦此所谓探虎口者也夫陈

留天下之冲四通五逹之郊也今其城中又多积

粟臣善其令请得使之令下足下即不听足下举

兵攻之臣为内应于是遣郦生行沛公引兵随之

遂下陈留号郦食其为广野君郦生言其弟商时

商聚少年得四千人来属沛公沛公以为将将陈

留兵以从郦生常为说客使诸侯三月沛公攻开

封未拔西与秦将杨熊会战白马又战曲遇东大

破之杨熊走之荥阳二丗使使者斩之以徇夏四

月沛公南攻颍川屠之张良遂略韩地时赵别将

司马卬方欲度河入关沛公乃北攻平阴绝河津

南战洛阳东军不利南岀轘辕张良引兵从沛公

沛公令韩王成留守阳翟与良俱南六月与南阳

守𬺈战犨东破之略南阳郡南阳守走保城守宛

沛公引兵过宛西张良諌曰沛公虽欲急入关秦

兵尚众距险今不下宛宛从后击彊秦在前此危

道也于是沛公乃夜引军从地道还偃旗帜迟明

围宛城三匝南阳守欲自刭其舍人陈恢曰死未

晚也乃逾城见沛公曰臣闻足下约先入咸降者

王之今足下留守宛宛郡县连城数十其吏民自

以为降必死故皆坚守乘城今足下尽日止攻士

死伤者必多引兵去宛宛必随足下后足下前则

失咸阳之约后有彊宛之患为足下计莫若约降

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与之西诸城未下者

闻声争开门而待足下足下通行无所累沛公曰

善秋七月南阳守𬺈降封为殷侯封陈恢千户引

兵西无不下者至丹水高武侯鳃襄侯王陵降还

攻胡阳遇番君别将梅𫓶与借攻析郦皆降所过

亡得卤掠秦民皆喜 王离军既没章邯军𣗥原

项羽军漳南相持未战秦军数却二丗使人让章

邯章邯恐使长史欣请事至咸阳留司马门三日

赵高不见有不信之心长史欣恐还走其军不敢

岀故道赵高果使人追之不及欣至军报曰赵高

用事于中下无可为者今战能胜高必疾妒吾功

不能胜不免于死愿将军孰计之陈馀亦遗章邯

书曰白起为秦将南征鄢郢北坑马服攻城略地

不可胜计而竟赐死蒙恬为秦将北逐戎人开榆

中地数千里竟斩阳周何者功多秦不能尽封因

以法诛之今将军为秦将三岁矣所亡失以十万

数而诸侯并起滋益多彼赵高素谀日久今事急

亦恐二丗诛之故欲以法诛将军以塞责使人更

代将军以脱其祸夫将军居外久多内郤有功亦

诛无功亦诛且天之亡秦无愚智皆知之今将军

内不能直谏外为亡国将孤特独立而欲常存岂

不哀哉将军何不还兵与诸侯为从约共攻秦分

王其地南面称孤此孰与身伏𫓧质妻子为戮乎

章邯狐疑阴使候始成使项羽欲约约未成项羽

使蒲将军日夜引兵度三户军漳南与秦军战再

破之项羽悉引兵击秦军污水上大破之章邯使

人见项羽欲约项羽召军吏谋曰粮少欲听其约

军吏皆曰善项羽乃与期洹水南殷虚上已盟章

邯见项羽而流涕为言赵高项羽乃立章邯为雍

王置楚军中使长史欣为上将军将秦军为前行

 初中丞相赵高欲専秦权恐群臣不听乃先设

验持鹿献于二丗曰马也二丗𥬇曰丞相误邪谓

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以阿顺赵高或

言鹿者高因阴中诸言鹿者以法后群臣皆畏高

莫敢言其过高前数言关东盗无能为也及项羽

虏王离等而章邯等军数败上书请益助自关以

东大抵尽畔秦吏应诸侯诸侯咸率其众西郷八

月沛公将数万人攻武关屠之高恐二世怒诛及

其身乃谢病不朝见使使责让高以盗贼事高惧

乃阴与其婿咸阳令阎乐及弟赵成谋曰上不听

谏今事急欲归祸于吾欲易置上更立子婴子婴

仁俭百姓皆载其言乃使郎中令为内应诈为有

大贼令乐召吏发卒迫劫乐毋置高舍遣乐将吏

卒千馀人至望夷宫殿门䌸卫令仆射曰贼入此

何不止卫令曰周庐设卒甚谨安得贼敢入宫乐

遂斩卫令直将吏入行射郎宦者郎宦者大惊或

走或格格者辄死死者数十人郎中令与乐俱入

射上幄  二世怒召左右左右皆惶扰不鬭旁

有宦者一人侍不敢去二世入内谓曰公何不早

告我乃至于此宦者曰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早

言皆已诛安得至今阎乐前即二世数曰足下骄

恣诛杀无道天下兵畔足下足下其自为计二世

曰丞相可得见否乐曰不可二世曰吾愿得一郡

为王弗许又曰愿为万户侯弗许曰愿与妻子为

黔首比诸公子阎乐曰臣受命于丞相为天下诛

足下足下虽多言臣不敢报麾其兵进二世自杀

阎乐归报赵高赵高乃悉召诸大臣公子告以诛

二世之状曰秦故王国始皇君天下故称帝今六

国复自立秦地益小乃以空名为帝不可宜为王

如故便乃立子婴为秦王以黔首葬二丗杜南宜

春苑中九月赵高令子婴斋当庙见受玉玺斋五

日子婴与其子二人谋曰丞相高杀二丗望夷宫

恐群臣诛之乃徉以义立我我闻赵高乃与楚约

灭秦宗室而分王关中今使我斋见庙此𣣔因庙

中杀我我称病不行丞相必自来则杀之高使人

请子婴数辈子婴不行高果自往曰宗庙重事王

柰何不行子婴遂剌杀高于斋宫三族高家以徇

遣将将兵距峣关沛公欲击之张良曰秦兵尚彊

未可轻愿先遣人益张旗帜于山上为疑兵使郦

食其陆贾往说秦将㗖以利秦将果欲连和沛公

欲许之张良曰此独其将欲叛恐其士卒不从不

如因其懈怠击之沛公引兵绕峣关逾蒉山击秦

军大破之蓝田南遂至蓝田又战其北秦兵大败

汉高祖元年冬十月沛公至霸上秦王子婴素车

白马系颈以组封皇帝玺符节降轵道旁诸将或

言诛秦王沛公曰始怀王遣我固以能宽容且人

已降杀之不祥乃以属吏 贾谊论曰秦以区区

之地致万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馀年然

后以六合为家殽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

死人手为天下𥬇者何也仁谊不施而攻守之势

异也      通鉴纪事本末卷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