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鉴纪事本末 (四部丛刊本)/卷第三十三

卷第三十二 通鉴纪事本末 卷第三十三
宋 袁枢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卷第三十四

通鉴纪事本末卷第三十三

   藩镇连兵 泾原之变 李怀光之义附

唐肃宗乾元元年冬十二月平卢节度使王玄志

薨上遣中使往抚慰将士且就察军中所欲立者

授以旌节高丽人李怀玉为禆将杀玄志之子推

侯希逸为平卢军使希逸之母怀五姑也故怀玉

立之朝廷因以希逸为节度副使节度使由军士

废立自此始

臣光曰夫民生有欲无主则乱是故圣人制礼以

治之自天子诸侯至于卿大夫士庶人尊卑有分

大小有伦若纲条之相维臂指之相使是以民服

事其上而下无觊觎其在周易上天下泽履象曰

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此之谓也凡人君所以能

有其臣民者以八柄存乎已也茍或舍之则彼此

之势均何以使其下哉肃宗遭唐中衰幸而复国

是宜正上下之礼以纲纪四方而偷取一时之安

不思永久之患彼命将帅统藩维国之大事也乃

委一介之使徇行伍之情无问贤不肖惟其所欲

与者则授之自是之后积习为常君臣循守以为

得䇿谓之姑息乃至偏禆士卒杀逐主帅亦不治

其罪因以其位任授之然则爵禄废置杀生予夺

皆不出于上而出于下乱之生也庸有极乎且夫

有国家者赏善而诛恶故为善者劝为恶者惩彼

为人下而杀逐其上恶孰大焉乃使之拥旄秉𨱆

师长一方是赏之也赏以劝恶恶其何所不至乎

书云远乃猷诗云猷之未远是用大谏孔子曰人

无远虑必有近忧为天下之政而专事姑息其忧

患可胜校乎由是为下者常眄眄焉伺其上茍得

间则攻而族之为上者常惴惴焉畏其下茍得间

则掩而屠之争务先发以逞其志非有相保养为

俱利久存之计也如是而求天下之安其可得乎

迹其厉阶肇于此矣盖古者治军必本扵礼故晋

文公城濮之战见其师少长有礼知其可用今唐

治军而不顾礼使士卒得以陵偏禆偏禆得以陵

将帅则将帅之陵天子自然之势也由是祸乱继

起兵革不息民坠涂炭无所控诉凡二百馀年然

大宋受命

太祖始制军法使以阶级相承小有违犯咸伏斧

质是以上下有叙令行禁止四征不庭无思不服

宇内乂安兆民允殖以迄于今皆由治军以礼故

也岂非诒谋之远哉

宝应元年冬十一月史朝义之败于卫州也邺郡

节度使薛嵩以相卫洺邢四州降于陈郑泽潞节

度使李抱王𢘆阳节度使张忠志以𢘆赵深定易

五州降于河东节度使辛云京 丁酉以张忠志

为成德军节度使统𢘆赵深定易五州赐姓李名

宝臣初宝臣禆将王武俊说宝臣来降及复为节

度使擢武俊为先锋兵马使武俊本契丹也初名

没诺干

代宗广德元年春正月史朝义往幽州发兵其将

田承嗣留守莫州以城来降朝义范阳节度使李

怀仙亦请降事见安史之乱 闰 月癸亥以史朝义降将

薛嵩为相卫邢洺贝磁六州节度使田承嗣为魏

博德沧瀛五州都防御使李怀仙仍故地为幽州

卢龙节度使时河北诸州皆已降嵩等迎仆固怀

恩拜于马首乞行间自效怀恩亦恐贼平宠衰故

奏留嵩等及李宝臣分帅河北自为党援朝廷亦

厌苦兵革茍冀无事因而授之 初长安人梁崇

义以羽林射生从来瑱镇襄阳累迁右兵马使崇

义有勇力能卷铁舒钩沈毅寡言得众心瑱之入

朝也命诸将分戍诸州瑱死戍者皆犇归襄阳行

军司马厐充将兵二千赴河南至汝州闻瑱死引

兵还袭襄州左兵马使李昭拒之充犇房州崇义

自邓州引戍兵归与昭及副使薛南阳相让为长

久之不决众皆曰兵非梁卿主之不可遂推崇义

为帅崇义寻杀昭及南阳以其状闻上不能讨三

月甲辰以崇义为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留后

 夏五月丁卯制分河北诸州以幽莫妫檀平蓟

为幽州管𢘆定赵深易为成德军管相贝邢洺为

相州管魏博德为魏州管沧棣冀瀛为青淄管怀

卫河阳为泽潞管 六月庚寅以魏博都防御使

田承嗣为节度使承嗣举管内户口壮者皆籍为

兵惟使老弱耕稼数年间有众十万又选其骁健

者万人自卫谓之牙兵

二年春正月魏博节度使田承嗣奏名所管曰天

雄军从之

永泰元年夏五月平卢节度使侯希逸镇淄青好

游畋营塔寺军州苦之兵马使李怀玉得众心希

逸忌之因事解其军职希逸与巫宿于城外军士

闭门不纳奉怀玉为帅希逸犇滑州上表待罪诏

赦之召还京师秋七月壬辰以郑王邈为平卢淄

青节度大使以怀玉知留后赐名正己时成德节

度使李宝臣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相卫节度使薛

嵩卢龙节度使李怀仙收安史馀党各拥劲卒数

万治兵完城自署文武将吏不供贡赋与山南东

道节度使梁崇义及正己皆结为昏姻互相表里

朝廷専事姑息不能复制虽名藩臣羁縻而已

大历三年夏六月壬辰幽州兵马使朱希彩经略

副使昌平朱泚泚弟滔共杀节度使李怀仙希彩

自称留后闰月成德节度使李宝臣遣将将兵讨

希彩为希彩所败朝廷不得已宥之庚申以王缙

领卢龙节度使丁卯以希彩知幽州留后 冬十

一月丁亥以幽州留后朱希彩为节度使

七年卢龙节度使朱希彩既得位悖慢朝廷残虐

将卒孔目官李怀瑗因众怒伺间杀之众未知所

从经略副使朱泚营于城北其弟滔将牙内兵潜

使百馀人于众中大言曰节度使非朱副使不可

众皆从之泚遂权知留后遣使言状冬十月辛未

以泚为检校左常侍幽州卢龙节度使

八年春正月昭义节度使相州刺史薛嵩薨子平

年十二将士胁以为帅平伪许之既而让其叔父

㟧夜奉父䘮逃归郷里壬午制以㟧知留后 秋

八月辛未幽州节度使朱泚遣弟滔将五千精骑

诣泾州防秋自安禄山反幽州兵未尝为用滔至

上大喜劳赐甚厚 九月魏博节度使田承嗣为

安史父子立祠堂谓之四圣且求为相上令内侍

孙知古因奉使讽令毁之冬十月甲辰加承嗣同

平章事以褒之

九年春三月戊申以皇女永乐公主许妻魏博节

度使田承嗣之子华上意欲固结其心而承嗣益

骄慢 夏六月卢龙节度使朱泚遣弟滔奉表请

入朝且请自将步骑五千防秋上许之仍为之先

筑大第于京师以待之 朱泚入朝九月庚子至

京师 冬十月魏博节度使田承嗣诱昭义将吏

使作乱

十年春正月丁酉昭义兵马使裴志清逐留后薛

㟧帅其众归承嗣承嗣声言救援引兵袭相州取

之㟧犇洺州上表请入朝许之 乙巳朱泚表请

留阙下以弟滔知幽州卢龙留后许之 昭义禆

将薛择为相州刺史薛雄为卫州刺史薛坚为洺

州刺史皆薛嵩之族也戊申上命内侍孙知古如

魏州谕田承嗣使各守封疆承嗣不奉诏癸丑遣

大将卢子期取洺州杨光朝攻卫州 二月乙丑

田承嗣诱卫州刺史薛雄雄不从使盗杀之屠其

家尽据相卫四州之地自置长吏掠其精兵良马

悉归魏州逼孙知古与共巡磁相二州使其将士

割耳𠢐面请承嗣为帅 丙子以华州刺史李承

昭知昭义留后 三月乙巳薛㟧诣阙请罪上释

不问 初成德节度使李宝臣淄青节度使李正

己皆为田承嗣所轻宝臣弟宝正娶承嗣女在魏

州与承嗣子维击球马惊误触维死承嗣怒囚宝

正以吿宝臣宝臣谢教敕不谨封杖授承嗣使挞

之承嗣遂杖杀宝正由是两镇交恶及承嗣拒命

宝臣正己皆上表请讨之上亦欲因其隙讨承嗣

夏四月乙未敕贬承嗣为永州刺史仍命河东成

徳幽州淄青淮西永平汴宋河阳泽潞诸道发兵

前临魏博若承嗣尚或稽违即令进讨罪止承嗣

及其侄悦自馀将士弟侄茍能自拔一切不问时

朱滔方恭顺与宝臣及河东节度使薛兼训攻其

北正己与淮西节度使李忠臣等攻其南五月乙

未承嗣将霍荣国以磁州降丁未李正己攻德州

拔之李忠臣统永平河阳怀泽步骑四万进攻卫

州 六月辛未田承嗣遣其将裴志清等攻冀州

志清以其众降李宝臣甲戌承嗣自将围冀州宝

臣使高阳军使张孝忠将精骑四千御之宝臣大

军继至承嗣烧辎重而遁孝忠本奚也 田承嗣

以诸道兵四合部将多叛而惧秋八月遣使奉表

请束身归朝 己丑田承嗣遣其将卢子期寇磁

州 九月李宝臣李正己会于枣强进围贝州田

承嗣出兵救之两军各飨士卒成德赏厚平卢赏

薄既罢平卢士卒有怨言正己恐其为变引兵退

宝臣亦退李忠臣闻之释卫州南度河屯阳武宝

臣与朱滔攻沧州承嗣从父弟庭玠守之宝臣不

能克 冬十月卢子期攻磁州城㡬陷李宝臣与

昭义留后李承昭共救之大破子期于清水擒子

期送京师斩之河南诸将又大破田悦于陈留田

承嗣惧初李正己遣使至魏州承嗣囚之至是礼

而遣之遣使尽籍境内户口甲兵榖帛之数以与

之曰承嗣今年八十有六溘死无日诸子不肖悦

亦孱弱凡今日所有为公守耳岂足以辱公之师

旅乎立使者于廷南向拜而授书又图正己之像

焚香事之正己悦遂按兵不进于是河南诸道兵

皆不敢进承嗣既无南顾之虞得専意北方上嘉

李宝臣之功遣中使马承倩赍诏劳之将还宝臣

诣其馆遗之百缣承倩诟詈掷出道中宝臣惭其

左右兵马使王武俊说宝臣曰今公在军中新立

功竖子尚尔况寇平之后以一幅诏书召归阙下

一匹夫耳不如释承嗣以为己资宝臣遂有玩冦

之志承嗣知范阳宝臣乡里心常欲之因刻石作

谶云二帝同功势万全将田为侣入幽燕密令瘗

宝臣境内使望气者言彼有玉气宝臣掘而得之

又令客说之曰公与朱滔共取沧州得之则地归

国非公所有公能舍承嗣之罪请以沧州归公仍

愿从公取范阳以自效公以精骑前驱承嗣以步

卒继之蔑不克矣宝臣喜谓事合符谶遂与承嗣

通谋密图范阳承嗣亦陈兵境上宝臣谓滔使者

曰闻朱公仪貌如神愿得画像观之滔与之宝臣

置于射堂命诸将共观之曰真神人也滔军于瓦

桥宝臣选精骑二千通夜驰三百里袭之戒曰取

貌如射堂者时两军方睦滔不虞有变狼狈出战

而败会衣它服得免宝臣欲乘胜取范阳滔使雄

武军使昌平刘怦守留府宝臣知有僃不敢进承

嗣闻幽𢘆兵交即引军南还使谓宝臣曰河内有

警不暇从公石上谶文吾戏为之耳宝臣惭怒而

退宝臣既与朱滔有隙以张孝忠为易州刺史使

将精骑七千以僃之 十一月丁酉田承嗣将吴

希光以瀛州降 十二月田承嗣请入朝李正己

屡为之上表乞许其自新

十一年春二月庚辰田承嗣复遣使上表请入朝

上乃下诏赦承嗣罪复其官爵听与家属入朝其

所部拒朝命者一切不问 夏五月汴宋留后田

神玉卒都虞候李灵曜杀兵马使濮州刺史孟鉴

北结田承嗣为援癸己以永平节度使李勉兼汴

宋等八州留后乙未以灵曜为濮州刺史灵曜不

受诏六月戊午以灵曜为汴宋留后遣使宣慰

秋七月田承嗣遣兵寇滑州败李勉 李灵曜既

为留后益骄慢悉以其党为管内八州刺史县令

欲效河北诸镇八月甲申诏淮西节度使李忠臣

永平节度使李勉河阳三城使马燧讨之淮南节

度使陈少游淄青节度使李正己皆进兵击灵曜

汴宋兵马使摄节度副使李僧惠灵曜之谋主也

宋州牙门将刘昌遣僧神表潜说僧恵僧恵召问

计昌为之泣陈逆顺僧恵乃与汴宋牙将高凭石

隐金遣神表奉表诣京师请讨灵曜九月壬戌以

僧恵为宋州刺史凭为曹州刺史隐金为郓州刺

史乙丑李忠臣马燧军于郑州灵曜引兵逆战两

军不意其至退军荣泽淮西军士溃去者什五六

郑州士民皆惊走入东都忠臣将归淮西燧固执

不可曰以顺讨逆何忧不克柰何自弃功名坚壁

不动忠臣闻之稍收散卒数日皆集军势复振戊

辰李正己奏克郓濮二州壬申李僧恵败灵曜兵

于雍丘冬十月李忠臣马燧进击灵曜忠臣行汴

南燧行汴北屡破灵曜兵壬寅与陈少游前军合

与灵曜大战于汴州城西灵曜败入城固守癸卯

忠臣等围之田承嗣遣田悦将兵救灵曜败永平

淄青兵于匡城乘胜进军汴州乙巳营于城北数

里丙午忠臣遣禆将李重倩将轻骑数百夜入其

营纵横贯穿斩数十人而还营中大骇忠臣燧因

以大军乘之鼓噪而入恱众不战而溃悦脱身北

走将士死者相枕藉不可胜数灵曜闻之开门夜

遁汴州平重倩本奚也丁未灵曜至韦城永平将

杜如江擒之燧知忠臣暴戾以己功让之不入汴

城引军西屯板桥忠臣入城果专其功宋州刺史

李僧恵与之争功忠臣因会击杀之又欲杀刘昌

昌遁逃得免甲寅李勉械送李灵曜至京师斩之

 十二月丁亥李正己李宝臣并加同平章事

戊戌昭义节度使李承昭表称疾笃以泽潞行军

司马李抱真兼知磁邢两州留后 庚戌加淮西

节度使李忠臣同平章事仍领汴州刺史徙治汴

十二年春三月乙卯兵部尚书同平章事凤翔怀

泽潞秦陇节度使李抱玉薨弟抱真仍领怀泽潞

留后 田承嗣竟不入朝又助李灵曜上复命讨

之承嗣乃复上表谢罪上亦无如之何庚午悉复

承嗣官爵仍令不必入朝 冬十二月丙戌朱泚

自泾州还京师 庚子以朱泚兼陇右节度使知

河西泽潞行营 平卢节度使李正己先有淄青

齐海登莱沂密德棣十州之地及李灵曜之乱诸

道合兵攻之所得之地各为己有正己又得曹濮

徐兖郓五州因自青州徙治郓州使其子前淄州

刺史纳守青州癸卯以纳为青州刺史正己用刑

严峻所在不敢偶语然法令齐一赋均而轻拥兵

十万雄据东方邻藩皆畏之是时田承嗣据魏博

相卫洺贝澶七州李宝臣据𢘆易赵定深冀沧七

州各拥众五万梁崇义据襄邓均房复郢六州有

众二万相与根据蟠结虽奉事朝廷而不用其法

令官爵甲兵租赋刑杀皆自専之上宽仁一听其

所为朝廷或完一城増一兵辄有怨言以为猜贰

常为之罢役而自于境内筑垒缮兵无虚日以是

虽在中国名藩臣而实如蛮貊异域焉

十三年秋八月乙亥成德节度使李宝臣请复姓

张许之

十四年春二月癸未魏博节度使田承嗣薨有子

十一人以其侄中军兵马使悦为才使知军事而

诸子佐之甲申以悦为魏博留后 淮西节度使

李忠臣贪残好色将吏妻女美者多逼淫之悉以

军政委妹婿节度副使张恵光恵光挟势暴横军

州苦之忠臣复以恵光子为牙将暴横甚于其父

左厢都虞候李希烈忠臣之族子也为众所服希

烈因众心怨怒三月丁未与大将丁暠等杀专光

父子而逐忠臣忠臣单骑犇京师上以其有功使

以检校司空同平章事留京师以希烈为蔡州刺

史淮西留后以永平节度使李勉兼汴州刺史増

领汴颍二州徙镇汴州 成德节度使张宝臣既

请复姓又不自安更请赐姓夏四月癸未复赐姓

李 五月戊子以淮西留后李希烈为节度使

辛卯以河阳镇遏使马燧为河东节度使 六月

庚戌以朱泚为凤翔尹 秋九月甲戌改淮西为

淮宁

德宗建中元年 初左仆射刘晏为吏部尚书杨

炎为侍郎不相悦元载之死晏有力焉及上即位

晏久典利权众颇疾之多上言转运使可罢炎乃

建言尚书省国政之本比置诸使分夺其权今宜

复旧上从之正月甲子诏天下钱榖皆归金仓部

罢晏转运租庸青苖盐铁等使 二月丙申朔命

黜陟使十一人分巡天下先是魏博节度使田悦

事朝廷犹恭顺河北黜陟使洪经纶不晓时务闻

悦军十万人符下罢其四万令还农悦阳顺命如

符罢之既而集应罢者激怒之曰汝曹久在军中

有父母妻子今一旦为黜陟使所罢将何资以自

衣食乎众大哭悦乃出家财以赐之使各还部伍

于是军士皆德悦而怨朝廷 杨炎奏用元载遗

策城原州上遣中使诣泾原节度使叚秀实访以

利害秀实以为今边僃尚虚未宜兴事以召寇炎

怒以为沮已徴秀实为司农卿丁未邠宁节度使

李怀光兼四镇北庭行营泾原节度使移军原州

以四镇北庭留后刘文喜为别驾元载遗䇿语在吐蕃入寇

上用杨炎之言托以奏事不实己酉贬刘晏为忠

州刺史 癸丑以泽潞留后李抱真为节度使

杨炎欲城原州以复秦原命李怀光居前督作朱

泚崔宁各将万人翼其后诏下泾州为城具泾之

将士怒曰吾属为国家西门之屏十馀年矣始居

邠州甫营耕桑有地著之安徙屯泾州披荆榛立

军府坐席未暖又投之塞外吾属何罪而至此乎

李怀光始为邠宁帅即诛温儒雅等军令严峻及

兼泾原诸将皆惧曰彼五将何罪而为戮今又来

此吾属能无忧乎刘文喜因众心不安据泾州不

受诏上䟽复求叚秀实为帅不则朱泚癸亥以朱

泚兼四镇北庭行军泾原节度使代怀光 刘文

喜又不受诏欲自邀旌节夏四月乙未朔据泾州

叛遣其子质于吐蕃以求援上命朱泚李怀光讨

之又命神策军使张巨济将禁兵二千助之 五

月朱泚等围刘文喜于泾州杜其出入而闭壁不

与战久之不拔天方旱徴发馈运内外骚然朝臣

上书请赦文喜以苏疲人者不可胜纪上皆不听

曰微孽不除何以令天下文喜使其将刘海宾入

奏海宾言于上曰臣乃陛下藩邸部曲岂肯附叛

人必为陛下枭其首以献但文喜今所求者节而

已愿陛下姑与之文喜必怠则臣计得施矣上曰

名器不可假人尔能立效固善我节不可得也使

海宾归以告文喜而攻之如初减御膳以给军士

城中将士当受春服者赐予如故于是众知上意

不可移时吐蕃方睦于唐不为发兵城中势穷庚

寅海宾与诸将共杀文喜传首而原州竟不果城

自上即位李正已内不自安遣参佐入奏事会泾

州捷奏至上使观文喜之首而归正已益惧 六

月术士桑道茂上言陛下不出数日暂有离宫之

厄臣望奉天有天子气宜高大其城以僃非常辛

丑命京兆发丁夫数千杂六军之士筑奉天城

秋七月荆南节度使𢈔凖希杨炎指奏忠州刺史

刘晏与朱泚书求营救辞多怨望又奏召补州兵

欲拒朝命炎证成之上密遣中使就忠州缢杀之

己丑乃下诏赐死天下冤之 八月丁未加卢龙

陇右泾原节度使朱泚兼中书令卢龙陇右节度

如故以舒王谟为四镇北庭行军泾原节度大使

以泾州牙前兵马使河中姚令言为留后谟邈之

子也早孤上子之

二年春正月戊辰成德节度使李宝臣薨宝臣欲

以军府传其子行军司马惟岳以其年少暗弱豫

诛诸将之难制者深州刺史张献诚等至有十馀

人同日死者宝臣召易州刺史张孝忠孝忠不往

使其弟孝节召之孝忠使孝节谓宝臣曰诸将何

罪连颈受戮孝忠惧死不敢往亦不敢叛正如公

不入朝之意耳孝节泣曰如此孝节必死孝忠曰

往则并命我在此必不敢杀汝遂归宝臣亦不之

罪也兵马使王武俊位卑而有勇故宝臣特亲爱

之以女妻其子士真士真复厚结其左右故孝忠

武俊独得全及薨孔目官胡震家僮王它奴劝惟

岳匿丧二十馀日诈为宝臣表求令惟岳继袭上

不许遣给事中汲人班宏往问宝臣疾且谕之惟

岳厚赂宏宏不受还报惟岳乃发䘮自为留后使

将佐共奏求旌节上又不许初宝臣与李正已田

承嗣梁崇义相结期以土地传之子孙故承嗣之

死宝臣力为之请于朝使以节授田恱代宗从之

恱初袭位事朝廷礼甚恭河东节度使马燧表其

必反请先为僃至是恱屡为惟岳请继袭上欲革

前弊不许或谏曰惟岳已据父业不因而命之必

为乱上曰贼本无资以为乱皆藉我土地假我位

号以聚其众耳曏日因其所欲而命之多矣而乱

益滋是爵命不足以已乱而适足以长乱也然则

惟岳必为乱命与不命等耳竟不许恱乃与李正

己各遣使诣惟岳潜谋勒兵拒命魏博节度副使

田庭玠谓恱曰尔藉伯父遗业但谨事朝廷坐享

富贵不亦善乎柰何无故与𢘆郓共为叛臣尔观

兵兴以来逆乱者谁能保其家乎必欲行尔之志

可先杀我无使我见田氏之族灭也因称病卧家

恱自往谢之庭玠闭门不内竟以忧卒成德判官

邵真闻李惟岳之谋泣谏曰先相公受国厚恩大

夫衰绖之中遽欲负国此甚不可劝惟岳执李正

己使者送京师且请讨之曰如此朝廷嘉大夫之

忠则旄𨱆庶㡬可得惟岳然之使真草奏长史毕

华曰先公与二道结好二十馀年柰何一旦弃之

且虽执其使朝廷未必见信正己忽来袭我孤军

无援何以待之惟岳又从之前定州刺史谷从政

惟岳之舅也有胆略颇读书王武俊等皆敬惮之

为宝臣所忌从政乃称疾杜门惟岳亦忌之不与

图事日夜独与胡震王它奴等计议多散金帛以

恱将士从政往见惟岳曰今海内无事自上国来

者皆言天子聦明英武志欲致太平深不欲诸侯

子孙専地尔今首违诏命天子必遣诸道致讨将

士受赏之际皆言为大夫尽死茍一战不胜各惜

其生谁不离心大将有权者乘危伺便咸思取尔

以自为功矣且先相公所杀高班大将殆以百数

桡败之际其子弟欲复仇者庸可数乎又相公与

幽州有隙朱滔兄弟常切齿于我今天子必以为

将滔与吾击柝相闻计其闻命疾驱若虎狼之得

兽也何以当之昔田承嗣从安史父子同反身经

百战凶悍闻于天下违诏举兵自谓无敌及卢子

期就擒吴希光归国承嗣指天垂泣身无所措赖

先相公按兵不进且为之祈请先帝宽仁赦而不

诛不然田氏岂有种乎况尔生长富贵齿发尚少

不更艰危乃信左右之言欲效承嗣所为乎为尔

之计不若辞谢将佐使惟诚摄领军府身自入朝

乞留宿卫因言惟诚且令摄事恩命决于圣志上

必悦尔忠义纵无大位不失荣禄永无忧矣不然

大祸将至悔之何及吾亦知尔素踈忌我顾以舅

甥之情事急不得不言耳惟岳及左右见其言切

益恶之从政乃复归杜门称疾惟诚者惟岳之庶

兄也谦厚好书得众心其母妹为李正己子妇是

日惟岳送惟诚于正己正己使复姓张遂仕淄青

惟岳遣王它奴诣从政家察其起居从政饮药而

卒且死曰吾不惮死哀张氏今族灭矣刘文喜之

死也李正己田恱等皆不自安刘晏死正己等益

惧相谓曰我軰罪恶岂得与刘晏比乎会汴州城

隘广之东方人讹言上欲东封故城汴州正己惧

发兵万人屯曹州田恱亦完聚为僃与梁崇义李

惟岳遥相应助河南士民骚然惊骇永平军旧领

汴宋滑亳陈颍泗七州丙子分宋亳颍别为节度

使以宋州刺史刘洽为之以泗州隶淮南又以东

都留守路嗣恭为怀郑汝陜四州河阳三城节度

使旬日又以永平节度使李勉都统洽嗣恭二道

仍割郑州隶之选尝为将者为诸州刺史以僃正

己等 杨炎既杀刘晏朝野侧目李正己累表请

晏罪讥斥朝廷炎惧遣腹心分诣诸道以宣慰为

名实使之密谕节度使云晏昔附奸邪请立独孤

后上自恶而杀之上闻而恶之由是有诛炎之志

隐而未发乙巳迁炎中书侍郎擢卢𣏌为门下侍

郎并同平章事不专任炎矣 丙午更汴宋军名

曰宣武 梁崇义虽与李正己等连结兵势寡弱

礼数最恭或劝其入朝崇义曰来公有大功于国

上元中为阉宦所䜛迁延稽命及代宗嗣位不俟

马入朝犹不免族诛吾岁久舋积何可往也淮宁

节度使李希烈屡请讨之崇义惧益修武僃流人

郭昔告崇义为变崇义闻之请罪上为之杖昔远

流之使金部员外郎李舟诣襄州谕旨以安之舟

尝奉使诣刘文喜为陈祸福文喜囚之会帐下杀

文喜以降诸道跋扈者闻之谓舟能覆城杀将至

襄州崇义恶之舟又劝崇义入朝言颇切直崇义

益不恱及遣使宣慰诸道舟复诣襄州崇义拒境

不内上言军中疑惧请易以它使时两河诸镇方

猜阻上欲示恩信以安之夏四月庚寅加崇义同

平章事妻子悉加封赏赐以铁劵遣御史张著赍

手诏徴之仍以其禆将蔺杲为邓州刺史 五月

田恱卒与李正己李惟岳定计连兵拒命遣兵马

使孟祐将步骑五千北助惟岳薛嵩之死也田承

嗣盗据洺相二州朝廷独得邢磁二州及临洺县

恱欲阻山为境曰邢磁如两眼在吾腹中不可不

取乃遣兵马使康愔将八千人围邢州别将杨朝

光将五千人栅于邯郸西北以断昭义救兵恱自

将兵数万围临洺邢州刺史李共临洺将张伾坚

壁拒守贝州刺史邢曹俊田承嗣旧将也老而有

谋恱宠信牙官扈㠋而踈之及攻临洺召曹俊问

计曹俊曰兵法十围五攻尚书以逆犯顺势更不

侔今顿兵坚城之下粮竭卒尽自亡之道也不若

置万兵于崞口以遏西师则河北二十四州皆为

尚书有矣诸将恶其异已共毁之恱不用其策

六月张著至襄阳梁崇义益惧陈兵而见之蔺杲

得诏不敢发驰见崇义请命崇义对著号泣竟不

受诏著复命癸巳进李希烈爵南平郡王加汉南

汉北兵马招讨使督诸道兵讨之杨炎谏曰希烈

为董秦养子亲任无比卒逐秦而夺其位为人狼

戾无亲无功犹屈强不法使平崇义何以制之上

不听炎固争之上益不平荆南牙门将吴少诚以

取梁崇义之策干李希烈希烈以少诚为前锋少

诚幽州潞人也时内自关中西暨蜀汉南尽江淮

闽越北至太原所在出兵而李正己遣兵扼徐州

甬桥涡口梁崇义阻兵襄阳运路皆绝人心震恐

江淮进奉船千馀艘泊涡口不敢进上以和州刺

史张万福为濠州刺史万福驰至涡口立马岸上

发进奉船淄青将士停岸睥睨不敢动 壬子以

怀郑河阳节度副使李芃为河阳怀州节度使割

京畿五县隶焉 秋七月李希烈以久雨未进军

上怪之卢杞密言于上曰希烈迁延以杨炎故也

陛下何爱炎一日之名而堕大功不若暂免炎相

以恱之事平复用无伤也上以为然庚申以炎为

左仆射罢政事 辛巳以邠宁节度使李怀光兼

朔方节度使 癸未河东节度使马燧昭义节度

使李抱真神策先锋都知兵马使李晟大破田恱

于临洺时恱攻临洺累月不拔城中食且尽府库

竭士卒多死伤张伾饰其爱女使出拜将士曰诸

君守战甚苦伾家无它物请鬻此女为将士一日

之费众皆哭曰愿尽死力不敢言赏李抱真告急

于朝诏马燧将步骑二万与抱真讨恱又遣李晟

将神策兵与之俱又诏幽州留后朱滔讨惟岳燧

等军未出险先遣使持书谕恱为好语恱谓燧畏

之不设僃又与抱真合兵八万东下壶关军于邯

郸击恱支军破之恱方急攻临洺分李惟岳兵五

千助杨朝光明日燧等进攻朝光栅恱将万馀人

救之燧命大将李自良等御之于双冈令之曰恱

得过必斩尔自良等力战恱军却燧推火车焚朝

光栅斩朝光获首虏五千馀级居五日燧等进军

至临洺恱悉众力战凡百馀合恱兵大败斩首万

馀级恱引兵夜遁邢州围亦解时平卢节度使李

正己已薨子纳袐之擅领军务恱求救于纳及李

惟岳纳遣大将卫俊将兵万人惟岳遣兵三千人

救之恱收合散卒得二万馀人军于洹水淄青军

其东成德军其西首尾相应马燧帅诸军进屯邺

奏求河阳兵自助诏河阳节度使李芃将兵会之

 八月李纳始发䘮奏请袭父位上不许 梁崇

义发兵至江陵至四望大败而归乃收兵襄邓李

希烈引军循汉而上与诸道兵会崇义遣其将翟

晖杜少诚逆战于蛮水希烈大破之追至踈口又

破之二将请降希烈使将其众先入襄阳慰谕军

民崇义闭城拒守守者开门争出不可禁崇义与

妻赴井死传首京师 范阳节度使朱滔将讨李

惟岳军于莫州张孝忠将精兵八千守易州滔遣

判官蔡雄说孝忠曰惟岳乳臭儿敢拒朝命今昭

义河东军已破田恱淮宁李仆射克襄阳计河南

诸军朝夕北向𢘆魏之亡可伫立而须也使君诚

能首举易州以归朝廷则破惟岳之功自使君始

此转祸为福之策也孝忠然之遣牙官程华诣滔

遣录事参军董稹奉表诣阙滔又上表荐之上恱

九月辛酉以孝忠为成德节度使命惟岳䕶䘮归

朝惟岳不从孝忠德滔为子茂和娶滔女深相结

 壬戌加李希烈同平章事 初李希烈请讨梁

崇义上对朝士亟称其忠黜陟使李承自淮西还

言于上曰希烈必立微功但恐有功之后偃蹇不

臣更烦朝廷用兵耳上不以为然希烈既得襄阳

遂据之为己有上乃思承言时承为河中尹甲子

以承为山南东道节度使上欲以禁兵送上承请

单骑赴镇至襄阳希烈寘之外馆迫胁万方承誓

死不屈希烈乃大掠阖境所有而去承治之期年

军府稍完希烈留牙将于襄州守其所掠财由是

数有使者往来承亦遣其腹心臧叔雅往来许蔡

厚结希烈腹心周曽等与之阴图希烈 冬十月

徐州刺史李洧正己之从父兄也李纳寇宋州彭

城令太原白李庚说洧举州归国洧从之遣摄巡

官崔程奉表诣阙且使口奏并白宰相以徐州不

能独抗纳乞领徐海沂三州观察使况海沂二州

今皆为纳有洧与刺史王涉马万通素有约茍得

朝廷诏书必能成功程自外来以为宰相一也先

白张镒镒以告卢杞杞怒其不先白已不从其请

戊申加洧御史大夫充招谕使 十一月辛酉宣

武节度使刘洽神策都知兵马使曲环滑州刺史

襄平李澄朔方大将唐朝臣大破淄青魏博之兵

于徐州先是李纳遣其将王温会魏博将信都崇

庆共攻徐州李洧遣牙官温人王智兴诣阙告急

智兴善走不五日而至上为之发朔方兵五千人

以朝臣将之与洽环澄共救之时朔方军资装不

至旗服弊恶宣武人嗤之曰乞子能破贼乎朝臣

以其言激怒士卒且曰都统有令先破贼营者营

中物悉与之士皆愤怒争奋崇庆温攻彭城二旬

不能下请益兵于纳纳遣其将石隐金将万人助

之与刘洽等相拒于七里沟日向暮洽引军稍却

朔方马军使杨朝晟言于唐朝臣曰公以步兵负

山而陈以待两军我以骑兵伏于山曲贼见悬军

势孤必搏之我以伏兵绝其𦝫必败之朝臣从之

崇庆等果将骑二千逾桥而西追撃官军伏兵发

横撃之崇庆等兵中断狼狈而返阻桥以拒官军

其兵有争桥不得涉水而度者朝晟指之曰彼可

涉吾何为不涉遂涉水撃据桥者皆走崇庆等兵

大溃洽等乘之斩首八千级溺死过半朔方军士

尽得其辎重旗服鲜华乃谓宣武人曰乞子之功

孰与宋多宣武人皆惭官军乘胜逐之至徐州城

下魏博淄青军解围走江淮漕运始通己巳诏削

李惟岳官爵募所部降者赦而赏之 甲申淮南

节度使陈少游遣兵击海州其刺史王渉以州降

 十一月李纳宋州刺史马万通乞降丁酉以为

密州刺史加马燧魏博招讨使

三年春正月河阳节度使李芁引兵逼卫州田恱

守将任履虚诈降既而复叛 马燧等诸军屯于

漳滨田恱遣其将王光进筑月城以守长桥诸军

不得度燧以铁锁连车数百乘实以土囊塞其上

流水浅诸军涉度时军中乏粮恱等深壁不战燧

命诸军持十日粮进屯仓口与恱夹洹水而军李

抱贞李芁问曰粮少而深入何也燧曰粮少则利

速战今三镇连兵不战欲以老我师我若分军击

其左右恱必救之则我腹背受敌战必不利故进

军逼恱所谓攻其所必救也彼茍出战必为诸君

破之乃为三桥逾洹水日往挑战恱不出燧令诸

军夜半起食潜师循洹水直趋魏州令曰贼至则

止为陈留百骑击鼓鸣角于营中仍抱薪持火俟

诸军毕发则止鼓角匿其旁伺恱军毕度焚其桥

军行十里所恱闻之帅淄青成德步骑四万逾桥

掩其后乘风纵火鼓噪而进燧按兵不动先除其

前草莽百步为战埸缮陈以待之募勇士五千馀

人为前列恱军至火止气衰燧纵兵击之恱军大

败神策昭义河阳军小却见河东军捷还斗又破

之追奔至三桥已焚恱军乱赴水溺死不可胜纪

斩首二万馀级捕虏三千馀人尸相枕藉三十馀

里恱收馀兵千馀人走魏州马燧与李抱真不协

顿兵平邑浮图迁延不进恱夜至南郭大将李长

春闭关不内以俟官军久之天且明长春乃开门

纳之恱杀长春婴城拒守城中士卒不满数千死

者亲戚号哭满街恱忧惧乃持佩刀乘马立府门

外悉集军民流涕言曰恱不肖蒙淄青成德二丈

人保荐嗣守伯父业今二丈人即丗其子不得承

袭恱不敢忘二丈人大恩不量其力辄拒朝命䘮

败至此使士大夫肝脑涂地皆恱之罪也恱有老

母不能自杀愿诸公以此刀断恱首提出城降马

仆射自取富贵无为与恱俱死也因从马上自投

地将士争前抱持恱曰尚书举兵徇义非私己也

一胜一负兵家之常某辈累丗受恩何忍闻此愿

奉尚书一战不胜则以死继之恱曰诸公不以恱

丧败而弃之恱虽死敢忘厚意于地下乃与诸将

各断发约为兄弟誓同生死悉出府库所有及敛

富民之财得百馀万以赏士卒众心始定复召贝

州刺史邢曹俊使之整部伍缮守备军势复振李

纳军于濮阳为河南军所逼犇还濮州徴援兵于

魏州田恱遣军使符璘将三百骑送之璘父令奇

谓璘曰吾老矣历观安史辈叛乱者今皆安在田

氏能久乎汝因此弃逆从顺是汝扬父名于后丗

也啮臂而别璘遂与其副李瑶帅众降扵马燧恱

收族其家令奇慢骂而死瑶父再春以博州降恱

从兄昂以洺州降王光进以长桥降恱入城旬馀

日马燧等诸军始至城下攻之不克 丙寅李惟

岳遣兵与孟祐守束鹿朱滔张孝忠攻拔之进围

深州惟岳忧惧掌书记邵真复说惟岳密为表先

遣弟惟简入朝然后诛诸将之不从命者身自入

朝使妻父冀州刺史郑诜权知节度事以待朝命

惟简既行孟祐知其谋密遣告田恱恱大怒使衙

宫扈岌往见惟岳让之曰尚书举兵正为大夫求

旌节耳非为己也今大夫乃信邵真之言遣弟奉

表悉以反逆之罪归尚书自求雪身尚书何负于

大夫而至此邪若相为斩邵真则相待如初不然

当与大夫绝矣判官毕华言于惟岳曰田尚书以

大夫之故陷身重围大夫一旦负之不义甚矣且

魏博淄青兵彊食富足抗天下事未可知柰何遽

为二三之计乎惟岳素怯不能守前计乃引邵真

对扈岌斩之发成德兵万人与孟祐俱围束鹿丙

寅朱滔张孝忠与战于束鹿城下惟岳大败烧营

而遁兵马使王武俊为左右所构惟岳疑之惜其

才未忍除也束鹿之战使武俊为前锋私自谋曰

我破朱滔则惟岳军势大振归杀我必矣故战不

甚力而败朱滔欲乘胜攻𢘆州张孝忠引兵西北

军于义丰滔大惊孝忠将佐皆怪之孝忠曰𢘆州

宿将尚多未易可轻迫之则幷力死斗缓之则自

相图诸君第观之吾军义丰坐待惟岳之殄灭耳

且朱司徒言大而识浅可与共始难与共终也于

是滔亦屯束鹿不敢进惟岳将康日知以赵州归

国惟岳益疑王武俊武俊甚惧或谓惟岳曰先相

公委腹心于武俊使之辅佐大夫又有骨肉之亲

武俊勇冠三军今危难之际复加猜阻若无武俊

欲使谁为大夫却敌乎唯岳以为然乃使步军使

卫常宁与武俊共击赵州又使王士真将兵宿府

中以自卫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拔海密二州李

纳复攻䧟之 王武俊既出𢘆州谓卫常宁曰武

俊今幸出虎口不复归矣当北归张尚书常宁曰

大夫暗弱信任左右观其势终为朱滔所灭今天

子有诏得大夫首者以其官爵与之中丞素为众

所服与其出亡曷若倒戈以取大夫转祸为福如

反掌耳事茍不捷归张尚书未晩也武俊深以为

然会惟岳使要藉谢遵至赵州城下武俊引遵同

谋取惟岳遵还密告王士真闰月甲辰武俊常宁

自赵州引兵还袭惟岳遵与士真矫惟岳命启城

门纳之黎明武俊帅数百骑突入府门士真应之

于内杀十馀人武俊令曰大夫叛逆将士归顺敢

违拒者族众莫敢动遂执惟岳收郑诜毕华王它

奴等皆杀之武俊以惟岳旧使之子欲生送之长

安常宁曰彼见天子将复以叛逆之谋归咎于中

丞乃缢杀之传首京师深州刺史杨荣国惟岳姊

夫也降于朱滔滔使复其位 二月戊午李惟岳

所署定州刺史杨政义降时河北略定惟魏州未

下河南诸军攻李纳于濮州纳势日蹙朝廷谓天

下不日可平甲子以张孝忠为易定沧三州节度

使王武俊为𢘆冀都团练观察使康日知为深赵

都团练观察使以德棣二州隶朱滔令还镇滔固

请深州不许由是怨望留屯深州王武俊素轻张

孝忠自以手诛李惟岳功在康日知上而孝忠为

节度已与康日知俱为都团练使又失赵定二州

亦不恱又诏以粮三千石给朱滔马五百匹给马

燧武俊以为朝廷不欲使故人为节度使魏博既

下必取𢘆冀故先分其粮马以弱之疑未肯奉诏

田悦闻之遣判官王侑许士则间道至深州说朱

滔曰司徒奉诏讨李惟岳旬朔之间拔束鹿下深

州惟岳势蹙故王大夫因司徒胜势得以枭惟岳

之首此皆司徒之功也又天子明下诏书令司徒

得惟岳城邑皆隶本镇今乃割深州以与日知是

自弃其信也且今上志欲扫清河朔不使藩镇承

袭将悉以文臣代武臣魏亡则燕赵为之次矣若

魏存则燕赵无患然则司徒果有意矜魏博之危

而救之非徒得存亡继绝之义亦子孙万丗之利

也又许以贝州赂滔滔素有异志闻之大喜即遣

王侑归报魏州使将士知有外援各自坚又遣判

官王郅与许士则俱诣𢘆州说王武俊曰大夫出

万死之计诛逆首拔乱根康日知不出赵州岂得

与大夫同日论功而朝廷褒赏略同谁不为大夫

愤邑者今又闻有诏支粮马与邻道朝廷之意盖

以大夫善战无敌恐为后患先欲贫弱军府俟平

魏之日使马仆射北首朱司徒南向共相灭耳朱

司徒亦不敢自保使郅等效愚计欲与大夫共救

田尚书而存之大夫自留粮马以供军朱司徒不

欲以深州与康日知愿以与大夫请早定刺史以

守之三镇连兵若耳目手足之相救则它日永无

患矣武俊亦喜许诺即遣判官王巨源使于滔且

令知深州事相与刻日举兵南向滔又遣人说张

孝忠孝忠不从 宣武节度使刘洽攻李纳于濮

州克其外城纳于城上涕泣求自新李勉又遣人

说之癸卯纳遣其判官房说以其母弟经及子成

务入见会中使宋凤朝称纳势穷蹙不可舍上乃

囚说等于禁中纳遂归郓州复与田悦等合朝廷

以纳势未衰三月乙未始以徐州刺史李洧兼徐

海沂都团练观察使海沂己为纳所据洧竟无所

得李纳之初反也其所署德州刺史李西华备守

甚严都虞候李士真密毁西华于纳纳召西华还

府以士真代之士真又以诈召棣州刺史李长卿

长卿过德州士真劫之与同归国夏四月戊午以

士真长卿为二州刺史士真求援于朱滔滔已有

异志遣大将李济时将三千人声言助士真守德

州且召士真诣深州议军事至则留之使济时领

用事 上遣中使发卢龙𢘆冀易定兵万人诣魏

州讨田恱王武俊不受诏执使者送朱滔滔言于

众曰将士有功者吾奏求官勲皆不遂今欲与诸

君敇装共趋魏州击破马燧以取温饱何如皆不

应三问乃曰幽州之人自安史之反从而南者无

一人得还今其遗人痛入骨髓况太尉司徒皆受

国宠荣将士亦各蒙官勲诚且愿保目前不敢复

有侥冀滔默然而罢乃诛大将数十人厚抚循其

士卒康日知闻其谋以告马燧燧以闻上以魏州

未下王武俊复叛力未能制滔壬戌赐滔爵通义

郡王冀以安之滔反谋益甚分兵营于赵州以逼

康日知以深州授王巨源武俊以其子士真为𢘆

冀深三州留后将兵围赵州𣵠州刺史刘怦与滔

同县人其母滔之姑也滔使知幽州留后闻滔欲

救田恱以书谏之曰今昌平故里朝廷改为太尉

郷司徒里此亦丈夫不朽之名也但以忠顺自持

则事无不济窃思近日务大乐战不顾成败而家

灭身屠者安史是也怦忝密亲默而无告是负重

知惟司徒图之无贻后悔滔虽不用其言亦嘉其

尽忠卒无疑贰滔将起兵恐张孝忠为后患复遣

牙官蔡雄往说之孝忠曰昔者司徒发幽州遣人

语孝忠曰李惟岳负恩为逆谓孝忠归国即为忠

臣孝忠性直用司徒之教今既为忠臣矣不复助

逆也且孝忠与武俊皆出夷落深知其心最喜翻

覆司徒勿忘鄙言它日必相念矣雄复欲以巧辞

说之孝忠怒欲执送京师雄惧逃归滔乃使刘怦

将兵屯要害以僃之孝忠完城砺兵独居彊寇之

间莫之能屈滔将步骑二万五千发深州至束鹿

诘旦将行吹角未毕士卒忽大乱諠噪曰天子令

司徒归幽州柰何违敇南救田恱滔大惧走入驿

后堂避匿蔡雄与兵马使宗顼等矫谓士卒曰汝

軰勿喧听司徒传令众稍止雄又曰司徒将发范

阳恩旨令得李惟兵州县即有之司徒以幽州少

丝纩故与汝曹竭力血战以取深州冀得其丝纩

以宽汝曹赋率不意国家无信复以深州与康日

知又朝廷以汝曹有功赐绢人十匹至魏州西境

尽为马仆射所夺司徒但处范阳富贵足矣今兹

南行乃为汝曹非自为也汝曹不欲南行任自归

北何用諠悖乖失军礼众闻言不知所为乃曰敇

使何得不为军士守䕶赏物遂入敕使院擘裂杀

之又呼曰虽知司徒此行为士卒终不如且奉诏

归镇雄曰然则汝曹各还部伍诘朝复往深州休

息数日相与归镇耳众然后定滔即引军还深州

密令诸将访察唱率为乱者得二百馀人悉斩之

馀众股栗乃复举兵而南众莫敢前却进取宁晋

留屯以待王武俊武俊将步骑万五千取元氏东

趣宁晋武俊之始诛李惟岳也遣判官孟华入见

上问以河朔利害华性忠直有才略应对慷慨上

悦以为恒冀团练副使会武俊与朱滔有异谋上

遽遣华归谕旨华至武俊已出师华谏曰圣意于

大夫甚厚茍尽忠义何患官爵之不崇土地之不

广不日天子必移康中丞于它镇深赵终为大夫

之有何苦遽自同于逆乱乎异日无成悔之何及

华曏在李宝臣幕府以直道已为同列所忌至是

为副使同列尤疾之言于武俊曰华以军中阴事

奏天子请为内应故得超迁是将覆大夫之军大

夫宜僃之武俊以其旧人不忍杀夺职使归私第

田恱恃援兵将至遣其将康愔将万馀人出城西

与马燧等战于御河上大败而还 时两河用兵

月费百馀万缗府库不支数月太常博士韦都宾

陈京建议以为货利所聚皆在富商请括富商钱

出万缗者借其馀以供军计天下不过借一二千

商则数年之用足矣上从之甲子诏借商人钱令

度支条上判度支杜佑大索长安中商贾所有货

意其不实辄加搒捶人不胜苦有缢死者长安嚣

然如被寇盗计所得才八十馀万缗又括僦柜质

钱凡蓄积钱帛粟麦者皆借四分之一封其柜窖

百姓为之罢市相帅遮宰相马自诉以千万数卢

杞始慰谕之势不可遏乃疾驱自他道归计并借

商所得才二百万𦈏人已竭矣京叔明之五世孙

也 甲戌以昭义节度副使磁州刺史卢玄卿为

洺州刺史兼魏博招讨副使初李抱真为泽潞节

度使马燧领河阳三城抱真欲杀怀州刺史杨𬬸

𬬸犇燧燧纳之且奏其无罪抱真怒及同讨田恱

数以事相恨望二人怨隙遂深不复相见由是诸

军逗挠久无成功上数遣中使和解之及王武俊

逼赵州抱真分麾下二千人戍邢州燧大怒曰馀

贼未除宜相与勠力乃分兵自守其地我宁得独

战邪欲引兵归李晟说燧曰李尚书以邢赵连壤

分兵守之诚未有害今公遽自引去众谓公何燧

恱乃单骑造抱真垒相与释憾结欢会洺州刺史

田昂请入朝燧奏以洺州隶抱真请玄卿为刺史

兼充招讨之副李晟军先隶抱真又请兼隶燧以

示恊和上皆从之 卢龙节度行军司马蔡廷玉

恶判官郑云逵言于朱泚奏贬莫州参军云逵妻

朱滔之女也滔复奏为掌书记云逵深构廷玉于

滔廷玉又与检校大理少卿朱体微言于泚曰滔

在幽镇事多专擅其性非长者不可以兵权付之

滔知之大怒数与泚书请杀二人者泚不从由是

兄弟颇有隙及滔拒命上欲归罪于廷玉等以恱

滔甲子贬廷玉柳州司户体微万州南浦尉 宣

武节度使刘洽攻李纳之濮阳降其守将高彦昭

 朱滔遣人以蜡书置髻中遗朱泚欲与同反马

燧获之并使者送长安泚不之知上驿召泚于凤

翔至以蜡书并使者示之泚惶恐顿首请罪上曰

相去千里初不同谋非卿之罪也因留之长安私

第赐名园腴田锦彩金银甚厚以安其意其幽州

卢龙节度太尉中书令并如故上以幽州兵在凤

翔思得重臣代之卢杞忌张镒忠直为上所重欲

出之于外已得専揔朝政乃对曰朱泚名位素崇

凤翔将校班秩已高非宰相信臣无以镇抚臣请

自行上俛首未言杞又曰陛下必以臣貌寝不为

三军所伏固惟陛下神筭上乃顾镒曰才兼文武

望重内外无以易卿镒知为杞所排而无辞以免

因再拜受命戊寅以镒兼凤翔尹陇右节度等使

 朱滔王武俊自宁晋南救魏州辛卯诏朔方节

度使李怀光将朔方及神策步骑万五千人东讨

田恱且拒滔等滔行至宗城掌书记郑云逵参谋

田景仙弃滔来降 丁酉加河东节度使马燧同

平章事 辛亥置义武军节度于定州以易定沧

三州隶之 朱滔王武俊军至魏州田恱具牛酒

出迎魏人懽呼动地滔营于惬山是日李怀光军

亦至马燧等盛军容迎之滔以为袭已遽出陈怀

光勇而无谋欲乘其营垒未就击之燧请且休将

士观舋而动怀光曰彼营垒既立将为后患此时

不可失也遂击滔于惬山之西杀步卒千馀人滔

军崩沮怀光按辔观之有喜色士卒争入滔营取

宝货王武俊引二千骑横冲怀光军军分为二滔

引兵继之官军大败蹙入永济渠溺死者不可胜

数人相蹈藉其积如山水为之不流马燧等各收

军保垒是夕滔等堰永济渠入王莽故河绝官军

粮道及归路明日水深三尺馀马燧惧遣使卑辞

谢滔求与诸节度归本道奏天子请以河北事委

五郎处之滔欲许之王武俊以为不可滔不从秋

七月燧与诸军涉水而西退保魏县以拒滔滔乃

谢武俊武俊由是恨滔后数日滔等亦引兵营魏

县东南与官军隔水相距 李纳求援于滔等滔

遣魏博兵马使信都承庆将兵助之纳攻宋州不

克遣兵马使李克信李钦遥戍濮阳南华以拒刘

洽 甲辰以淮宁节度使李希烈兼平卢淄青兖

郓登莱齐州节度使讨李纳又以河东节度使马

燧兼魏博澶相节度使加朔方邠宁节度使李怀

光同平章事 神策行营招讨使李晟请以所将

兵北解赵州之围与张孝忠合势图范阳上许之

晟自魏州引兵趋赵州王士真解围去晟留赵州

三日与孝忠合兵北略𢘆州 八月辛酉以泾原

留后姚令言为节度使 卢杞恶太子太师颜真

卿欲出之于外真卿谓杞曰先中丞传首至平原

真卿以舌䑛面血今相公忍不相容乎杞矍然起

拜然恨之益甚 冬十一月己卯朔加淮南节度

使陈少游同平章事 田恱德朱滔之救与王武

俊议奉滔为主称臣事之滔不可曰惬山之捷皆

大夫二兄之力滔何敢独居尊位于是幽州判官

李子千𢘆冀判官郑濡等共议请与郓州李大夫

为四国俱称王而不改年号如昔诸侯奉周家正

朔筑坛同盟有不如约者众共伐之不然岂得常

为叛臣茫然无主用兵既无名有功无官爵为赏

使将吏何所依归乎滔等皆以为然滔乃自称冀

王田恱称魏王王武俊称赵王仍请李纳称齐王

是日滔等筑坛于军中告天而受之滔为⿱眀皿主称

孤武俊恱纳称寡人所居堂曰殿处分曰令群下

上书曰笺妻曰妃长子曰丗子各以其所治州为

府置留守兼元帅以军政委之又置东西曹视门

下中书省左右内史视侍中中书令馀官皆仿天

朝而易其名武俊以孟华为司礼尚书华竟不受

呕血死以兵马使卫常宁为内史监委以军事常

宁谋杀武俊武俊𦝫斩之武俊遣其将张终葵寇

赵州康日知击斩之 李希烈帅所部兵三万徙

镇许州遣所亲诣李纳与谋共袭汴州遣使告李

勉云已兼领淄青欲假道之官勉为之治桥具馔

以待之而严为之僃希烈竟不至又密与朱滔等

交通纳亦数遣游兵度汴以迎希烈由是东南转

输者皆不敢由汴渠自蔡水而上 十二月丁丑

李希烈自称天下都元帅太尉建兴王时朱滔等

与官军相拒累月官军有度支馈粮诸道益兵而

滔与王武俊孤军深入专仰给于田恱客主日益

困弊闻李希烈军势甚盛颇怨望乃相与谋遣使

诣许州劝希烈称帝希烈由是自称天下都元帅

四年春正月庚寅李希烈遣其将李克诚袭䧟汝

州执别驾李元平元平本湖南判官薄有才艺踈

傲敢大言好论兵中书侍郎关播奇之荐于上以

为将相之器以汝州距许州最近擢元平为汝州

别驾知州事元平至州即募工徒治城希烈阴使

壮士往应募执役入数百人元平不之觉希烈遣

克诚将数百骑突至城下应募者应之于内缚元

平驰去元平为人眇小无须见希烈恐惧便液污

地希烈骂之曰盲宰相以汝当我何相轻也以判

官周晃为汝州刺史又遣别将董待名等四出抄

掠取尉氏围郑州官军数为所败逻骑四至彭婆

东都士民震骇窜匿山谷留守郑叔则入保西苑

上问计于卢杞对曰希烈年少骁将恃功骄慢将

佐莫敢諌止诚得儒雅重臣奉宣圣泽为陈逆顺

祸福希烈必革心悔过可不劳军旅而服颜真卿

三朝旧臣忠直刚决名重海内人所信服真其人

也上以为然甲午命真卿诣许州宣慰希烈诏下

举朝失色真卿乘驿至东都郑叔则曰往必不免

宜少留湏后命真卿曰君命也将焉避之遂行李

勉表言失一元老为国家羞请留之又使人邀真

卿于道不及真卿与其子书但敇以奉家庙抚诸

孤而已至许州欲宣诏旨希烈使其养子千馀人

环绕慢骂拔刃拟之为将割㗖之势真卿足不移

色不变希烈遽以身蔽之麾众令退馆真卿而礼

之希烈欲遣真卿还会李元平在座真卿责之元

平惭而起以密启白希烈希烈意遂变留真卿不

遣朱滔王武俊田恱李纳各遣使诣希烈上表称

臣劝进使者拜舞于希烈前说希烈曰朝廷诛灭

功臣失信天下都统英武自天功烈盖丗已为朝

廷所猜忌将有韩白之祸愿亟称尊号使四海臣

民知有所归希烈召颜真卿示之曰今四王遣使

见推不谋而同太师观此事势岂吾独为朝廷所

忌无所自容邪真卿曰此乃四凶何谓四王相公

不自保功业为唐忠臣乃与乱臣贼子相从求与

之同覆灭邪希烈不恱扶真卿出它日又与四使

同宴四使曰久闻太师重望今都统将称大号而

太师适至是天以宰相赐都统也真卿叱之曰何

谓宰相汝知有骂安禄山而死者颜杲卿乎乃吾

兄也吾年八十知守节而死耳岂受汝曹诱胁乎

四使不敢复言希烈乃使甲士十人守真卿于馆

舍掘坎于庭云欲坑之真卿怡然见希烈曰死生

已定何必多端亟以一劔相与岂不快公心事邪

希烈乃谢之 戊戌以左龙武大将军哥舒曜为

东都汝州节度使将凤翔邠宁泾原奉天好畤行

营兵万馀人讨希烈又诏诸道共讨之曜行至郏

城遇希烈前锋将陈利贞击破之希烈势小泹曜

翰之子也希烈使其将封有麟据邓州南路遂绝

贡献商旅皆不通壬寅诏治上津山路置邮驿

二月丙寅以河阳三城怀卫州为河阳军 丁卯

哥舒曜克汝州擒周晃 三月戊寅江西节度使

曹王皋败李希烈将韩霜露于黄梅斩之辛卯拔

黄州时希烈兵栅蔡山险不可攻皋声言西取蕲

州引舟师溯江而上希烈之将引兵循江随战去

蔡山三百馀里皋乃复放舟顺流而下急攻蔡山

拔之希烈兵还救之不及而败皋遂进拔蕲州表

伊慎为蕲州刺史王锷为江州刺史 淮宁都虞

候周曽镇遏兵马使王玢押牙姚憺韦清密输款

于李勉李希烈遣曽与十将康秀琳将兵三万攻

哥舒曜至襄城曽等密谋还军袭希烈奉颜真卿

为节度使使玢憺清为内应希烈知之遣别将李

克诚将骡军三千人袭曽等杀之并杀玢憺及其

党甲午诏赠曽等官始韦清与曽等约事泄不相

引故独得免清恐终及祸说希烈请诣朱滔乞师

希烈遣之行至襄邑逃犇刘洽希烈闻周曽等有

变闭壁数日其党寇尉氏郑州者闻之亦遁归希

烈乃上表归咎于周曽等引兵还蔡州外示悔过

从顺实待朱滔等之援也置颜真卿于龙兴寺丁

酉荆南节度使张伯仪与淮宁兵战于安州官军

大败伯仪仅以身免亡其所持节希烈使人以其

节及俘馘示颜真卿真卿号恸投地绝而复苏自

是不复与人言 夏四月上以神策军使白志贞

为京城召募使募禁兵以讨李希烈志贞请诸尝

为节度观察都团练使者不问存没并勒其子弟

帅奴马自备资装从军授以五品官贫者甚苦之

人心始揺 庚申加永平宣武河阳都统李勉淮

西招讨使东都汝州节度使哥舒曜为之副以荆

南节度使张伯仪为淮西应援招讨使山南东道

节度使贾耽江西节度使曹王皋为之副上督哥

舒曜进兵曜至颍桥遇大雨还保襄城李希烈遣

其将李光辉攻襄城曜击却之 五月乙未以宣

武节度使刘洽兼淄青招讨使 李晟谋取𣵠莫

二州以绝幽魏往来之路与张孝忠之子升云围

朱滔所署易州刺史郑景济于清苑累月不下滔

以其司武尚书马寔为留守将步骑万馀守魏营

自将步骑万五千救清苑李晟军大败退保易州

滔还军瀛州张升云犇满城会晟病甚引军还保

定州王武俊以滔既破李晟留屯瀛州未还魏桥

遣其给事中宋端趣之端见滔言颇不逊滔怒使

谓武俊曰滔以𤍠疾暂未南还大王二兄遽有云

云滔以救魏博之故叛君弃兄如脱屣耳二兄必

相疑惟二兄所为端还报武俊自辨于马寔寔以

状白滔言赵王知宋端无礼于大王深加责让实

无它志武俊亦遣承令官郑和随寔使者见滔谢

之滔乃恱相待如初然武俊以是益恨滔矣六月

李抱真使参谋贾林诣武俊壁诈降武俊见之林

曰林来奉诏非降也武俊色动问其故林曰天子

知大夫宿著诚效及登坛之日抚膺顾左右曰我

本徇忠义天子不察诸将亦尝共表大夫之志天

子语使者曰朕前事诚悮悔之无及朋友失意尚

可谢况朕为四海之主乎武俊曰仆胡人也为将

尚知爱百姓况天子岂専以杀人为事乎今山东

连兵暴骨如莽就使克捷与谁守之仆不惮归国

但已与诸镇结盟胡人性直不欲使曲在己天子诚

能下诏赦诸镇之罪仆当首唱従化诸镇有不从

者请奉辞伐之如此则上不负天子下不负同列

不过五旬河朔定矣使林还报抱真阴相约结

庚戌初行税间架除陌钱法时河东泽潞河阳朔

方四军屯魏县神策永平宣武淮南浙西荆南江

泗沔鄂湖南黔中劔南岭南诸军环淮宁之境旧

制诸道军出境则仰给度支上优恤士卒每出境

加给酒肉本道粮仍给其家一人兼三人之给故

将士利之各出军才逾境而止月费钱百三十馀

万缗常赋不能供判度支赵赞乃奏行二法所谓

税间架者每屋两架为间上屋税钱二千中税千

下税五百吏执笔操筭入人室庐计其数或有宅

屋多而无它资者出钱动数百缗敢匿一间杖六

十赏告者钱五十缗所谓除陌钱者公私给与及

卖买每缗官留五十钱它物及相贸易者约钱为

率敢隐钱百杖六十罚钱二千赏告者钱十𦈏其

赏钱皆出坐事之家于是愁怨之声盈于远近

秋八月丁未李希烈将兵三万围哥舒曜于襄城

诏李勉及神策将刘德信将兵救之乙卯希烈将

曹季昌以随州降寻复为其将康叔夜所杀 初

上在东宫闻监察御史嘉兴陆贽名即位召为翰

林学士数问以得失时两河用兵久不决赋役日

滋贽以兵穷民困恐别生内变乃上奏其略曰克

敌之要在乎将得其人驭将之方在乎操得其柄

将非其人者兵虽众不足恃操失其柄者将虽材

不为用又曰将不能使兵国不能驭将非止费财

翫寇之弊亦有不戢自焚之灾又曰今两河淮西

为叛乱之帅者独四五凶人而已尚恐其中或傍

遭诖误内蓄危疑苍黄失图势不得止况其馀众

盖并胁从茍知全生岂愿为恶又曰无纾目前之

虞或兴意外之患人者邦之本也财者人之心也

其心伤则其本伤其本伤则枝干颠瘁矣又曰人

揺不宁事变难测是以兵贵拙速不尚巧迟若不

靖于本而务救于末则救之所为乃祸之所起也

又论关中形势以为王者蓄威以昭德偏废则危

居重以驭轻倒持则悖王畿者四方之本也太宗

列置府兵分隶禁卫大凡诸府八百馀所而在关

中者殆五百焉举天下不敌关中则居重驭轻之

意明矣承平渐久武僃浸微虽府卫具存而卒乘

罕习故禄山窃倒持之柄乘外重之资一举滔天

两京不守尚赖西边有兵诸厩有马每州有粮故

肃宗得以中兴乾元之后继有外虞悉师东讨边

僃既弛禁戎亦空吐蕃乘虚深入为冦故先皇帝

莫与为御避之东游是皆失居重驭轻之权忘深

根固柢之虑内冦则崤函失险外侵则汧渭为戎

于斯之时虽有四方之师宁救一朝之患陛下追

想及此岂不为之寒心哉今朔方太原之众远在

山东神策六军之兵继出关外傥有贼臣㗖冦𭶑

虏觑边伺隙乘虚微犯亭障此愚臣所窃忧也未

审陛下其何以御之侧闻伐叛之初议者多易其

事佥谓有征无战役不逾时计兵未甚多度费未

甚广于事为无扰于人为不劳曽不料兵连祸拏

变故难测日引月长渐乖始图往岁为天下所患

咸谓除之则可致升平者李正己李宝臣梁崇义

田恱是也往岁谓国家所信咸谓任之则可除祸

乱者朱滔李希烈是也既而正已死李纳继之宝

臣死惟岳继之崇义卒希烈叛惟岳戮朱滔𢹂然

则往岁之所患者四去其三矣而患竟不衰往岁

之所信者今则自叛矣而馀又难保是知立国之

安危在势任事之济否在人势茍安则异类同心

也势茍危则舟中敌国也陛下岂可不追鉴往事

惟新令图修偏废之柄以靖人复倒持之权以固

国而乃孜孜汲汲极思劳神徇无己之求望难必

之效乎今关辅之间徴发已甚宫苑之内僃卫不

全万一将帅之中又如朱滔希烈或负固边垒诱

致豺狼或窃发郊畿惊犯城阙此亦愚臣所窃为

忧者也未审陛下复何以僃之陛下傥过听愚计

所遣神策六军李晟等及节将子弟悉可追还明

敕泾陇邠宁但令严僃封守仍云更不徴发使知

各保安居又降德音罢京城及畿县间架等杂税

则冀已输者弭怨见处者获宁人心不揺邦本自

固上不能用 九月丙戌神策将刘德信宣武将

唐汉臣与淮宁将李克诚战败于沪涧时李勉遣

汉臣将兵万人救襄城上遣德信帅诸将家应募

者三千人助之勉奏李希烈精兵皆在襄城许州

空虚若袭许州则襄城围自解遣二将趣许州未

至数十里上遣中使责其违诏二将狼狈而返无

复斥候克诚伏兵邀之杀伤太半汉臣犇大梁德

信犇汝州希烈游兵剽掠至伊阙勉复遣其将李

坚帅四千人助守东都希烈以兵绝其后坚军不

得还汴军由是不振襄城益危 上以诸军讨淮

宁者不相统壹庚子以舒王谟为荆襄等道行营

都元帅更名谊以户部尚书萧复为长史右庶子

孔巢父为左司马谏议大夫樊泽为右司马自馀

将佐皆选中外之望未行会泾师作乱而止复嵩

之孙巢父孔子三十七丗孙也 上发泾原等诸

道兵救襄城冬十月丙午泾原节度使姚令言将

兵五千至京师军士冒雨寒甚多𢹂子弟而来冀

得厚赐遗其家既至一无所赐丁未发至浐水诏

京兆尹王翃犒师惟粝食菜餤众怒蹴而覆之因

扬言曰吾辈将死于敌而食且不饱安能以微命

拒白刃邪闻琼林大盈二库金帛盈溢不如相与

取之乃擐甲张旗鼔噪还趣京城令言入辞尚在

禁中闻之驰至长乐阪遇之军士射令言令言抱

马鬛突入乱兵呼曰诸君失计东征立功何患不

富贵乃为族灭之计乎军士不听以兵拥令言而

西上遽命赐帛人二匹众益怒射中使又命中使

宣慰贼已至通化门外中使出门贼杀之又命出

金帛二十车赐之贼已入城喧声浩浩不复可遏

百姓狼狈骇走贼大呼告之曰汝曹勿恐不夺汝

商货僦质矣不税汝间架陌钱矣上遣普王谊翰

林学士姜公辅出慰谕之贼已陈于丹凤门外小

民聚观者以万计初神策军使白志贞掌召募禁

兵东征死亡者志贞皆隐不以闻但受市井富儿

赂而补之名在军籍受给赐而身居市㕓为贩鬻

司农卿叚秀实上言禁兵不精其数全少卒有患

难将何待之不听至是上召禁兵以御贼竟无一

人至者贼已斩关而入上乃与王贵妃韦淑妃太

子诸王唐安公主自苑北门出王贵妃以传国宝

系衣中以从后宫诸王公主不及从者什七八初

鱼朝恩既诛宦官不复典兵有窦文场霍仙鸣者

尝事上于东宫至是帅宦官左右仅百人以从使

普王谊前驱太子执兵以殿司农卿郭曙以部曲

数十人猎苑中闻跸谒道左遂以其众从曙暧之

弟也右龙武军使令狐建方教射于军中闻之帅

麾下四百人从乃使建居后为殿姜公辅叩马言

曰朱泚尝为泾帅坐弟滔之故废处京师心尝怏

怏臣尝谓陛下既不能推心待之则不如杀之毋

贻后患今乱兵若奉以为主则难制矣请召使从

行上仓猝不暇用其言曰无及矣遂行夜至咸阳

饭数匕而过时事出非意群臣皆不知乘舆所之

卢杞关播逾中书垣而出白志贞王翃及御史大

夫于颀中丞刘从一户部侍郎赵赞翰林学士陆

贽吴通微等追及上于咸阳颀𬱖之从父兄弟从

一齐贤之从孙也贼入宫登含元殿大呼曰天子

已出宜人自求富遂讙噪争入府库运金帛极力

而止小民因之亦入宫盗库物出而复入通夕不

已其不能入者剽夺于路诸坊居民各相帅自守

姚令言与乱兵谋曰今众无主不能持久朱太尉

闲居私第请相与奉之众许诺乃遣数百骑迎朱

泚于晋昌里第夜半泚按辔列炬传呼入宫居含

元殿设警严自称权知六军戊申旦泚徙居白华

殿出榜于外称泾原将士久处边陲不闲朝礼辄

入宫阙致惊乘舆西出巡幸太尉已权临六军应

神策等军士及文武百官凡有禄食者悉诣行在

不能往者即诣本司若出三日检勘彼此无名者

皆斩于是百官出见泚或劝迎乘舆泚不悦百官

稍稍遁去源休以使回纥还赏薄怨朝廷入见泚

屏人密语移时为泚陈成败引符命劝之僣逆泚

喜然犹未决宿卫诸军举白幡降者列于阙前甚

众泚夜于𫟍门出兵旦自通化门入络驿不绝张

弓露刃欲以威众上思桑道茂之言自咸阳幸奉

天县僚闻车驾猝至欲逃匿山谷主簿苏弃止之

弃良嗣之兄孙也文武之臣稍稍继至己酉左金

吾大将军浑瑊至奉天瑊素有威望众心恃之稍

安庚戌源休劝朱泚禁十城门毋得出朝士朝士

往往易服为佣仆潜出休又为泚说诱文武之士

使之附泚检校司空同平章事李忠臣久失兵柄

太仆卿张光晟自负其才皆郁郁不得志泚悉起

而用之工部侍郎蒋镇出亡坠马伤足为泚所得

先是休以才能光晟以节义镇以清素都官员外

郎彭偃以文学太常卿敬釭以勇略皆为时人所

重至是皆为泚用凤翔泾原将张廷芝叚诚谏将

数千人救襄城未出潼关闻朱泚据长安杀其大

将陇右兵马使戴兰溃归于泚泚于是自谓众心

所归反谋遂定以源休为京兆尹判度支李忠臣

为皇城使百司供亿六军宿卫咸拟乘舆辛亥以

浑瑊为京畿渭北节度使行在都虞候白志贞为

都知兵马使令狐建为中军鼔角使以神策都虞

候侯仲荘为左卫将军兼奉天防城使朱泚以司

农卿叚秀实久失兵柄意其必怏怏遣数十骑召

之秀实闭门拒之骑士逾垣入劫之以兵秀实自

度不免乃谓子弟曰国家有患吾于何避之当以

死徇社稷汝曹宜人自求生乃往见泚泚喜曰叚

公来吾事济矣延坐问计秀实说之曰公本以忠

义著闻天下今泾军以犒赐不丰遽有披猖使乘

舆播越夫犒赐不丰有司之过也天子安得知之

公宜以此开谕将士示以祸福奉迎乘舆复归宫

阙此莫大之功也泚默然不悦然以秀实与已皆

为朝廷所废遂推心委之左骁卫将军刘海宾泾

原都虞候何明礼孔目官岐灵岳皆秀实素所厚

也秀实密与之谋诛泚迎乘舆上初至奉天诏徴

近道兵入援有上言朱泚为乱兵所立且来攻城

宜早修守僃卢杞切齿言曰朱泚忠贞群臣莫及

柰何言其从乱伤大臣心臣请以百口保其不反

上亦以为然又闻群臣劝泚奉迎乃诏诸道援兵

至者皆营于三十里外姜公辅谏曰今宿卫单寡

防虑不可不深若泚竭忠奉迎何惮于兵多如其

不然有僃无患上乃悉召援兵入城卢杞及白志

贞言于上曰臣观朱泚心迹必不至为逆愿择大

臣入京城宣慰以察之上以问从臣皆畏惮莫敢

行金吾将军吴溆独请行上恱溆退而告人曰食

其禄而违其难何以为臣吾幸托胏胕非不知往

必死但举朝无蹈难之臣使圣情慊慊耳遂奉诏

诣泚泚反谋已决虽阳为受命馆溆于客省寻杀

之溆凑之兄也泚遣泾原兵马使韩旻将锐兵三

千声言迎大驾实袭奉天时奉天守僃单弱叚秀

实谓岐灵岳曰事急矣使灵岳诈为姚令言符令

旻且还当与大军俱发窃令言印未至秀实倒用

司农印印符募善走者追之旻至骆驿得符而还

秀实谓同谋曰旻来吾属无类矣我当直搏泚杀

之不克则死终不能为之臣也乃令刘海宾何朋

礼阴结军中之士欲使应之于外旻兵至泚令言

大惊岐灵岳独承其罪而死不以及秀实等是日

泚召李忠臣源休姚令言及秀实等议称帝事秀

实勃然起夺休象笏前唾泚面大骂曰狂贼吾恨

不斩汝万叚岂从汝反邪因以笏击泚泚举手捍

之才中其额溅血洒地泚与秀实相搏恟恟左右

猝愕不知所为海宾不敢进乘乱而逸忠臣前助

泚泚得匍匐脱走秀实知事不成谓泚党曰我不

同汝反何不杀我众争前杀之泚一手承血一手

止其众曰义士也勿杀秀实已死泚哭之甚哀以

三品礼葬之海宾缞服而逃后二日捕得杀之亦

不引何明礼明礼从泚攻奉天复谋杀泚亦死上

闻秀实死恨委用不至涕泗久之 凤翔节度使

同平章事张镒性儒缓好修饰边幅不习军事闻

上在奉天欲迎大驾具服用货财献于行在后营

将李楚琳为人剽悍军中畏之尝事朱泚为泚所

厚行军司马齐映与同幕齐抗言于镒曰不去楚

琳必为乱首镒命楚琳出屯陇州楚琳托事不时

发镒方以迎驾为忧谓楚琳已去矣楚琳夜与其

党作乱镒缒城而走贼追及杀之判官王沼等皆

死映自水窦出抗为佣保负荷而逃皆免始上以

奉天迫隘欲幸凤翔户部尚书萧复闻之遽请见

曰陛下大误凤翔将卒皆朱泚故部曲其中必有

与之同恶者臣尚忧张镒不能久岂得以銮舆蹈

不测之渊乎上曰吾行计已决试为卿留一日明

日闻凤翔乱乃止齐映齐抗皆诣奉天以映为御

史中丞抗为侍御史楚琳自为节度使降于朱泚

陇州刺史郝通犇于楚琳 朱泚自白华殿入宣

政殿自称大秦皇帝改元应天癸丑泚以姚令言

为侍中关内元帅李忠臣为司空兼侍中源休为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判度支蒋镇为吏部待郎樊

系为礼部侍郎彭偃为中书舍人自馀张光晟等

各拜官有差立弟滔为皇太弟姚令言与源休共

掌朝政凡泚之谋画迁除军旅资粮皆禀于休休

劝泚诛剪宗室在京城者以绝人望杀郡王王子

王孙凡七十七人寻又以蒋镇为门下侍郎李子

平为谏议大夫并同平章事镇忧惧每怀刀欲自

杀又欲亡窜然性怯竟不果源休劝泚诛朝士之

窜匿者以胁其馀镇力救之赖以全者甚众樊系

为泚撰𠕋文既成仰药而死大理卿胶水蒋沇诣

行在为贼所得逼以官沇绝食称病潜窜得免

哥舒曜食尽弃襄城犇洛阳李希烈䧟襄城 右

龙武将军李观将卫兵千馀人从上于奉天上委

之召募数日得五千馀人列之通衢旗鼓严整城

人为之増气姚令言之东出也以兵马使京兆冯

河清为泾原留后判官河中姚况知泾州事河清

况闻上幸奉天集将士大哭激以忠义发甲兵器

械百馀车通夕输行在城中方苦无甲兵得之士

气大振诏以河清为四镇北庭行营泾原节度使

况为行军司马 上至奉天数日右仆射同平章

事崔宁始至上喜甚抚劳有加宁退谓所亲曰主

上聦明英武从善如流但为卢𣏌所惑以至于此

因澘然出涕杞闻之与王翃谋䧟之翃言于上曰

臣与宁俱出京城宁数下马便液久之不至有顾

望意会朱泚下诏以左丞柳浑同平章事宁为中

书令浑襄阳人也时亡在山谷翃使盩厔尉康湛

诈为宁遗朱泚书献之杞因譛宁与朱泚结盟约

为内应故独后至乙卯上遣中使引宁就幕下云

宣密旨二力士自后缢杀之中外皆称其冤上闻

之乃赦其家 朱泚遣使遗朱滔书称三秦之地

指日克平大河之北委卿除殄当与卿会于洛阳

滔得书西向舞蹈宣示军府移牒诸道以自夸大

 上遣中使吿难于魏县行营诸将相与恸哭李

怀光帅众赴长安马燧李芁各引兵归镇李抱真

退屯临洺 朱泚自将逼奉天军势甚盛以姚令

言为元帅张光晟副之以李忠臣为京兆尹皇城

留守仇敬忠为同华等州节度使拓东土以捍关

东之师李日月为西道先锋经略使邠宁留后韩

⿰王⿱亠𭾱庆州刺史论惟明监军翟文秀受诏将兵三

千拒泚于便桥与泚遇于醴泉游瓌欲还趣奉天

文秀曰我向奉天贼亦随至是引贼以迫天子也

不若留壁于此贼必不敢越我向奉天若不顾而

过则与奉天夹攻之游⿰王⿱亠𭾱曰贼彊我弱若贼分军

以缀我直趣奉天奉天兵亦弱何夹攻之有我今

急趣奉天所以卫天子也且吾士卒饥寒而贼多

财彼以利诱吾卒吾不能禁也遂引兵入奉天泚

亦随至官军出战不利泚兵争门欲入浑瑊与游

瓌血战竟日门内有草车数乘瑊使虞候高固帅

甲士以长刀斫贼皆一当百曳车塞门纵火焚之

众军乘火击贼贼乃退会夜泚营于城东三里击

柝张火布满原野使西明寺僧法坚造攻具毁佛

寺以为梯冲韩游⿰王⿱亠𭾱曰寺材皆干薪但具火以待

之固侃之玄孙也泚自是日来攻城瑊游⿰王⿱亠𭾱等昼

夜力战幽州兵救襄城者闻泚反突入潼关归泚

于奉天普润戍卒亦归之有众数万上与陆贽语

及乱故深自克责贽曰致今日之患皆群臣之罪

也上曰此亦天命非由人事贽退上䟽以为陛下

志壹区宇四征不庭凶渠稽诛逆将继乱兵连祸

结行及三年徴师日滋赋敛日重内自京邑外泊

边陲行者有锋刃之忧居者有诛求之困是以叛

乱继起怨讟并兴非常之虞亿兆同虑唯陛下穆

然凝邃独不得闻至使凶卒鼔行白昼犯阙岂不

以乘我间隙因人𢹂离哉陛下有股肱之臣有耳

目之任有谏诤之列有僃卫之司见危不能竭其

诚临难不能效其死臣所谓致今日之患群臣之

罪者岂徒言欤圣旨又以国家兴衰皆有天命臣

闻天所视听皆因于人故祖伊责纣之辞曰我生

不有命在天武王数纣之罪曰乃曰吾有命罔惩

其侮此又舍人事而推天命必不可之理也易曰

视履考祥又曰吉㐫者失得之象此乃天命由人

其义明矣然则圣哲之意六经会通皆谓祸福由

人不言盛衰有命盖人事理而天命降乱者未之

有也人事乱而天命降康者亦未之有也自顷征

讨颇频刑网稍密物力竭耗人心惊疑如居风涛

汹汹靡定上自朝列下逹蒸黎日夕族党聚谋咸

忧必有变故旋属泾原叛卒果如众庶所虞京师

之人动逾亿计固非悉知筭术皆晓占书则明致

寇之由未必尽关天命臣闻理或生乱乱或资理

有以无难而失守有因多难而兴邦今生乱失守

之事则既往不可复追矣其资理兴邦之业在陛

下克励而谨修之何忧乎乱人何畏乎厄运勤励

不息足致升平岂止荡涤祓氛旋复宫阙而已

田恱说王武俊使与马寔共击李抱真于临洺抱

真复遣贾林说武俊曰临洺兵精而有僃未易轻

也今战胜得地则利归魏博不胜则𢘆冀大伤易

定沧赵皆大夫之故地也不如先取之武俊乃辞

恱与马寔北归壬戌恱送武俊于馆陶执手泣别

下至将士赠遗甚厚先是武俊召回纥兵使绝李

怀光等粮道怀光等已西去而回纥逹干将回纥

千人杂虏二千人适至幽州北境朱滔因说之欲

与俱诣河南取东都应接朱泚许以河南子女金

帛赂之滔娶回纥女为侧室回纥谓之朱郎且利

其俘掠许之贾林复说武俊曰自古国家有患未

必不因之更兴况主上九叶天子聦明英武天下

谁肯舍之共事朱泚乎滔自为盟主以来轻蔑同

列河朔古无冀国冀乃大夫之封域也今滔称冀

王又西倚其兄北引回纥其志欲尽吞河朔而王

之大夫虽欲为之臣不可得矣且大夫雄勇善战

非滔之比又本以忠义手诛叛臣当时宰相处置

失宜为滔所诳诱故蹉跌至此不若与昭义并力

取滔其势必获滔既亡则泚自破矣此不丗之功

转祸为福之道也今诸道辐凑攻泚不日当平天

下已定大夫乃悔而归国则已晩矣时武俊已与

滔有隙因攘袂作色曰二百年天子吾不能臣岂

能臣此田舍儿乎遂密与抱真及马燧相结约为

兄弟然犹外事滔礼甚谨与田恱各遣使见滔于

河间贺朱泚称尊号且请马寔之兵共攻康日知

于赵州 汝郑应援使刘德信将子弟军在汝州

闻难引兵入援与泚众战于见子陵破之以东渭

桥有转输积粟癸亥进屯东渭桥 朱泚夜攻奉

天东西南三面甲子浑瑊力战却之左龙武大将

军吕希倩战死乙丑泚复攻城将军高重捷与泚

将李日月战于梁山之隅破之乘胜逐北身先士

卒贼伏兵擒之其麾下十馀人奋不顾死追夺之

贼不能拒乃斩其首弃其身而去麾下收之入城

上亲抚而哭之尽哀结蒲为首而葬之赠司空朱

泚见其首亦哭之曰忠臣也束蒲为身而葬之李

日月泚之骁将也战死于奉天城下泚归其尸于

长安厚葬之其母竟不哭骂曰奚奴国家何负于

汝而反死已晩矣及泚败贼党皆族诛独日月之

母不坐己巳加浑瑊京畿渭南北金商节度使

壬申王武俊与马寔至赵州城下 初朱泚镇凤

翔遣其将牛云光将幽州兵五百人戍陇州以陇

右营田判官韦皋领陇右留后及郝通犇凤翔牛

云光诈疾欲俟皋至伏兵执之以应泚事泄帅其

众犇泚至汧阳遇泚遣中使苏玉赍诏书加皋中

丞玉说云光曰韦皋书生也君不如与我俱之陇

州皋幸而受命乃吾人也不受命君以兵诛之如

取孤㹠耳云光从之皋从城上问云光曰曏者不

告而行今而复来何也云光曰曏者未知公心今

公有新命故复来愿托腹心皋乃先纳苏玉受其

诏书谓云光曰大使茍无异心请悉纳甲兵使城

中无疑众乃可入云光以皋书生易之乃悉以甲

兵输之而入明日皋宴玉云光及其卒于郡舍伏

甲诛之筑坛盟将士曰李楚琳贼虐本使既不事

上安能恤下宜相与讨之遣兄平弇诣奉天复遣

使求援于吐蕃 十一月乙亥以陇州为奉义军

擢皋为节度使泚又使中使刘海广许皋凤翔节

度使皋斩之 灵武留后杜希全盐州剌史戴休

颜夏州剌史时常春会渭北节度使李建徽合兵

万人入援将至奉天上召将相议道所从出关播

浑瑊曰漠谷道险狭恐为贼所邀不若自乾陵北

过附柏城而行营于城东北鸡子堆与城中掎角

相应且分贼势卢杞曰漠谷路近若为贼所邀则

城中出兵应接可也傥出乾陵恐惊陵寝瑊曰自

泚围城斩乾陵松柏以夜继昼其惊多矣今城中

危急诸道救兵未至唯希全等来所繋非轻若得

营据要地则泚可破也杞曰陛下行师岂比逆贼

若令希全等过之是自惊陵寝上乃命希全等自

漠谷进丙子希全等军至漠谷果为贼所邀乘高

以大弩巨石撃之死伤甚众城中出兵应接为贼

所败是夕四军溃退保邠州泚阅其辎重于城下

从官相视失色休颜夏州人也泚攻城益急穿堑

环之泚移帐于乾陵下视城中动静皆见之时遣

使环城招诱士民笑其不识天命 神策河北行

营节度使李晟疾愈闻上幸奉天帅众将犇命张

孝忠迫于朱滔王武俊倚晟为援不欲晟行数沮

止之晟乃留其子凭使娶孝忠女为妇又解玉帯

赂孝忠亲信使说之孝忠乃听晟西归遣大将杨

荣国将锐兵六百与晟俱晟引兵出飞狐道昼夜

兼行至代州丁丑加晟神策行营节度使 王武

俊马寔攻赵州不克辛巳寔归瀛州武俊送之五

里犒赠甚厚武俊亦归𢘆州 朱泚攻围奉天经

月城中资粮俱尽上尝遣健步出城觇贼其人恳

以苦寒为辞跪奏乞一襦袴上为之寻求不获意

悯默而遣之时供御才有粝米二斛每伺贼之休

息夜缒人于城外采芜菁根而进之上召公卿将

吏谓曰朕以不德自䧟危亡固其宜也公辈无罪

宜早降以救室家群臣皆顿首流涕期尽死力故

将士虽困急而锐气不衰上之幸奉天也粮料使

崔纵劝李怀光令入援怀光从之纵悉敛军资与

怀光偕来怀光昼夜倍道至河中力疲休兵三日

河中尹李齐运倾力犒宴军士尚欲迁延崔纵先

辇货财度河谓众曰至河西悉以分赐众利之西

屯蒲城有众五万齐运恽之孙也李晟行且收兵

亦自蒲津济军于东渭桥其始有卒四千晟善于

抚御与士卒同甘苦人乐从之旬月间至万馀人

神策兵马使尚可孤讨李希烈将三千人在襄阳

自武关入援军于七盘败泚将仇敬遂取蓝田可

孤宇文部之别种也镇国军副使骆元光其先安

息人骆奉先养以为子将兵守潼关近十年为众

所服朱泚遣其将何望之袭华州刺史董晋弃州

走行在望之据其城将聚兵以绝东道元光引关

下兵袭望之走还长安元光遂军华州召募士卒

数日得万馀人泚数遣兵攻元光元光皆撃却之

贼由是不能东出上即以元光为镇国军节度使

元光乃将兵二千西屯昭应马燧遣其行军司马

王权及其子彚将兵五千人入援屯中渭桥于是

泚党所据惟长安而已援军游骑时至望春楼下

李忠臣等屡出兵皆败求救于泚泚恐民间乘弊

抄之所遣兵皆昼伏夜行泚内以长安为忧乃急

攻奉天使僧法坚造云梯高广各数丈裹以兕革

下施巨轮上容壮士五百人城中望之忷惧上以

问群臣浑瑊侯仲荘对曰臣观云梯势甚重重则

易䧟臣请迎其所来凿地道积薪蓄火以待之神

武军使韩澄曰云梯小伎不足上劳圣虑臣请御

之乃度梯之所傃广城东北隅三十步多储膏油

松脂薪苇于其上丁亥泚盛兵鼓噪攻南城韩游

瓌曰此欲分吾力也乃引兵严僃东北戊子北风

甚迅泚推云梯上施湿膻悬水囊载壮士攻城翼

以轒辒置人其下抱薪负土塡堑而前矢石火炬

所不能伤贼并兵攻城东北隅矢石如雨城中死

伤者不可胜数贼已有登城者上与浑瑊对泣群

臣惟仰首祝天上以无名告身自御史大夫实食

五百户以下千馀通授瑊使募敢死士御之仍赐

御笔使视其功之大小书名给之吿身不足则书

其身且曰今便与卿别瑊俯伏流涕上拊其背歔

欷不自胜时士卒冻馁又乏甲胄瑊抚谕激以忠

义皆鼓噪力战瑊中流矢进战不辍初不言痛会

云梯辗地道一轮偏䧟不能前却火从地中出风

势亦回城上人投苇炬散松脂沃以膏油讙呼震

地须臾云梯及梯上皆为灰烬臭闻数里贼乃引

退于是三门皆出兵太子亲督战贼徒大败死者

数千人将士伤者太子亲为裹疮入夜泚复来攻

城矢及御前三步而坠上大惊李怀光自蒲城引

兵趣泾阳并北山而西先遣兵马使张韶微服间

行诣行在藏表于蜡丸韶至奉天值贼方攻城见

韶以为贱人驱之使与民俱塡堑韶得间逾堑抵

城下呼曰我朔方军使者也城上人下绳引之比

登身中数十矢得表于衣中而进之上大喜舁韶

以徇城四隅欢声如雷癸巳怀光败泚兵于醴泉

泚闻之惧引兵遁归长安众以为怀光复三日不

至则城不守矣泚既退从臣皆贺汴滑行营兵马

使贾隐林进言曰陛下性太急不能容物若此性

未改虽朱泚败亡忧未艾也上不以为忤甚称之

侍御史万俟著开金商运路重围既解诸道贡赋

继至用度始振朱泚至长安但为城守之计时遣

人自城外来周走呼曰奉天破矣欲以惑众泚既

据府库之富不爱金帛以恱将士公卿家属在城

者皆给月俸神策及六军从车驾及哥舒曜李晟

者泚皆给其家粮加以缮完器械日费甚广及长

安平府库尚有馀蓄见者皆追怨有司之暴敛焉

或谓泚曰陛下既受命唐之陵庙不宜复存泚曰

朕尝北面事唐岂忍为此又曰百官多缺请以兵

胁士人补之泚曰强授之则人惧但欲仕者则与

之何必叩户拜官邪泚所用者惟范阳神策团练

兵泾原卒骄皆不为用但守其所掠资货不肯出

战又密谋杀泚不果而止 李怀光性粗踈自山

东来赴难数与人言卢𣏌赵赞白志贞之奸佞且

曰天下之乱皆此曹所为也吾见上当请诛之既

解奉天之围自矜其功谓上必接以殊礼或说王

翃赵赞曰怀光縁道愤叹以为宰相谋议乖方度

支赋敛烦重京尹犒赐刻薄致乘舆播迁者三臣

之罪也今怀光新立大功上必披襟布诚询访得

失使其言入岂不殆哉翃赞以告卢杞杞惧从容

言于上曰怀光勲业社稷是赖贼徒破胆皆无守

心若使之乘胜取长安则一举可以灭贼此破竹

之势也今听其入朝必当赐宴留连累日使贼入

京城得从容成僃恐难图矣上以为然诏怀光直

引军屯便桥与李建徽李晟及神策兵马使杨𠅤

元刻期共取长安怀光自以数千里竭诚赴难破

朱泚解重围而咫尺不得见天子意殊怏怏曰吾

今已为奸臣所排事可知矣遂引兵去至鲁店留

二日乃行 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将兵讨李希烈

屯盱眙闻朱泚作乱归广陵修堑垒缮甲兵浙江

东西节度使韩滉闭关梁禁马牛出境筑石头城

穿井近百所缮馆第数十修坞壁起建业抵京岘

楼堞相属以僃车驾度江且自固也少游发兵三

千大阅于江北滉亦发舟师三千曜武于京口以

应之盐铁使包佶有钱帛八百万将输京师陈少

游以为贼据长安未期收复欲强取之佶不可少

游欲杀之佶惧匿妻子于案牍中急济江少游悉

收其钱帛佶有守财卒三千少游亦夺之佶才与

数十人俱至上元复为韩滉所夺时南方藩镇各

闭境自守惟曹王皋数遣使间道贡献李希烈攻

逼汴郑江淮路绝朝贡皆自宣饶荆襄趣武关皋

治邮驿平道路由是往来之使通行无阻 上问

陆贽以当今切务贽以曏日致乱由上下之情不

通劝上接下从谏乃上䟽其略曰臣谓当今急务

在于审察群情若群情之所甚欲者陛下先行之

所甚恶者陛下先去之欲恶与天下同而天下不

归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夫理乱之本繋于人心

况乎当变故动揺之时在危疑向背之际人之所

归则植人之所去则倾陛下安可不审察群情同

其欲恶使亿兆归趣以靖邦家乎此诚当今之所

急也又曰顷者窃闻舆议颇究群情四方则患于

中外意乖百辟又患于君臣道隔郡国之志不逹

于朝廷朝廷之诚不升于轩陛上泽阙于下布下

情壅于上闻实事不必知知事不必实上下否隔

于其际真伪杂糅于其间聚怨嚣嚣腾谤籍籍欲

无疑阻其可得乎又曰揔天下之智以助聦明顺

天下之心以施教令则君臣同志何有不从远迩

归心孰与为乱又曰虑有愚而近道事有要而似

迃䟽奏旬日上无所施行亦不诘问贽又上䟽其

略曰臣闻立国之本在乎得众得众之要在乎见

情故仲尼以谓人情者圣王之田言理道所生也

又曰易干下坤上曰泰坤下干上曰否损上益下

曰益损下益上曰损夫天在下而地处上于位乖

矣而反谓之泰者上下交故也君在上而臣处下

于义顺矣而反谓之否者上下不交故也上约已

而裕于人人必恱而奉上矣岂不谓之益乎上蔑

人而肆诸已人必怨而叛上矣岂不谓之损乎又

曰舟即君道水即人情舟顺水之道乃浮违则没

君得人之情乃固失则危是以古先圣王之居人

上也必以其欲从天下之心而不敢以天下之人

从其欲又曰陛下愤习俗以妨理任削平而在躬

以明威照临以严法制断流弊自久浚𢘆太深远

者惊疑而阻命逃死之乱作近者畏慑而偷容避

罪之态生君臣意乖上下情隔君务致理而下防

诛夷臣将纳忠又上虑欺诞故睿诚不布于群物

物情不逹于睿聦臣于往年曽任御史获奉朝谒

仅欲半年陛下严邃高居未尝降旨临问群臣跼

蹐趋退亦不列事奏陈轩墀之间且未相谕宇宙

之广何由自通虽复例对使臣别延宰辅既殊师

锡且异公言未行者则戒以枢密勿论己行者又

谓之遂事不谏渐生拘碍动涉猜嫌由是人各隐

情以言为讳至于变乱将起亿兆同忧独陛下恬

然不知方谓太平可致陛下以今日之所睹验往

时之所闻孰真孰虚何得何失则事之通塞僃详

之矣人之情伪尽知之矣上乃遣中使谕之曰朕

本性甚好推诚亦能纳谏将谓君臣一体全不堤

防縁推诚信不疑多被奸人卖弄今所致患害朕

思亦无它其失反在推诚又谏官论事少能慎密

例自矜衒归过于朕以自取名朕从即位以来见

奏对论事者甚多大抵皆是雷同道听涂说试加

质问遽即辞穷若有奇才异能在朕岂惜拔擢朕

见从前巳来事秪如此所以近来不多取次对人

亦非倦于接纳卿宜深悉此意贽以人君临下当

以诚信为本谏者虽辞情鄙拙亦当优容以开言

路若震之以威折之以辩则臣下何敢尽言乃复

上䟽其略曰天子之道与天同方天不以地有恶

木而废发生天子不以时有小人而废听纳又曰

唯信与诚有失无𥙷一不诚则心莫之保一不信

则言莫之行陛下所谓失于诚信以致患害者臣

窃以斯言为过矣又曰驭之以智则人诈示之以

疑则人偷上行之则下从之上施之则下报之若

诚不尽于已而望尽于人众必怠而不从矣不诚

于前而曰诚于后众必疑而不信矣是知诚信之

道不可斯湏而去身愿陛下慎守而行之有加恐

非所以为悔者也又曰臣闻仲虺赞扬成汤不称

其无过而称其改过吉甫歌诵周宣不美其无阙

而美其补阙是则圣贤之意较然著明唯以改过

为能不以无过为贵盖为人之行己必有过差上

智下愚俱所不免智者改过而迁善愚者耻过而

遂非迁善则其德日新遂非则其恶弥积又曰谏

官不密自矜信非忠厚其于圣德固亦无亏陛下

若纳谏不违则传之适足增美陛下若违諌不纳

又安能禁之勿传又曰侈言无验不必用质言当

理不必违辞拙而效速者不必愚言甘而利重者

不必智是皆考之以实虑之以终其用无它唯善

所在又曰陛下所谓比见奏对论事皆是雷同道

听涂说者臣窃以众多之议足见人情必有可行

亦有可畏恐不宜一槩轻侮而莫之省纳也陛下

又谓试加质问即便辞穷者臣但以陛下虽穷其

辞而未穷其理能服其口而未服其心又曰为下

者莫不愿忠为上者莫不求理然而下每苦上之

不理上每苦下之不忠若是者何两情不通故也

下之情莫不愿逹于上上之情莫不求知于下然

而下𢘆苦上之难逹上𢘆苦下之难知若是者何

九弊不去故也所谓九弊者上有其六而下有其

三好胜人耻闻过骋辩给眩聦明厉威严恣彊愎

此六者君上之弊也謟谀顾望畏愞此三者臣下

之弊也上好胜必甘于佞辞上耻过必忌于直谏

如是则下之謟䛕者顺旨而忠实之语不闻矣上

骋辩必剿说而折人以言上眩明必臆度而虞人

以诈如是则下之顾望者自便而切磨之辞不尽

矣上厉威必不能降情以接物上恣愎必不能引

咎以受规如是则下之畏愞者避辜而情理之说

不申矣夫以区域之广大生灵之众多宫阙之重

深高卑之限隔自黎献而上获睹至尊之光景者

逾亿兆而无一焉就获睹之中得接言议者又千

万不一幸而得接者犹有九弊居其闲则上下之

情所通鲜矣上情不通于下则人惑下情不通于

上则君疑疑则不纳其诚惑则不从其令诚而不

见纳则应之以悖令而不见从则加之以刑下悖

上刑不败何待是使乱多理少从古以然又曰昔

赵武呐呐而为晋贤臣绛侯木讷而为汉元辅然

则口给者事或非信辞屈者理或未穷人之难知

尧舜所病胡可以一酬一诘而谓尽其能哉以此

察天下之情固多失实以此轻天下之士必有遗

才又曰谏者多表我之能好谏者直示我之能贤

谏者之狂诬明我之能恕谏者之漏泄彰我之能

从有一于斯皆为盛德是则人君之与谏者交相

益之道也谏者有爵赏之利君亦有理安之利谏

者得献替之名君亦得采纳之名然犹谏者有失

中而君无不美唯恐谠言之不切天下之不闻如

此则纳谏之德光矣上颇采用其言𠝹李怀光顿

兵不进数上表暴扬卢杞等罪恶众论諠腾亦咎

杞等上不得已十二月壬戌贬杞为新州司马白

志贞为恩州司马赵赞为播州司马宦官翟文秀

上所信任也怀光又言其罪上亦为杀之 乙丑

以翰林学士祠部员外郎陆贽为考功郎中金部

员外郎吴通微为职方郎中贽上奏辞以初到奉

天扈从将吏例加两阶今翰林独迁官夫行罚先

贵近而后卑远则令不犯行赏先卑远而后贵近

则功不遗望先录大劳次遍群品则臣亦不敢独

辞上不许 上在奉天使人说田恱王武俊李纳

赦其罪厚赂以官爵恱等皆密归款而犹未敢绝

朱滔各称王如故滔使其虎牙将军王郅说恱曰

日者八郎有急滔与赵王不敢爱其死竭力赴救

幸而解围今太尉三兄受命关中滔欲与回纥共

往助之愿八郎治兵与滔度河共取大梁恱心不

欲行而未忍绝滔乃许之滔复遣其内史舍人李

琯见恱审其可否恱犹豫不决密召扈㟧等议之

司武侍郎许士则曰朱滔昔事李怀仙为牙将与

兄泚及朱希彩共杀怀仙而立希彩希彩所以宠

信其兄弟至矣滔又与判官李子瑗谋杀希彩而

立泚泚既为帅滔乃劝泚入朝而自为留后虽劝

以忠义实夺之权也平生与之同谋共功如李子

瑗之徒负而杀之者二十馀人今又与泚东西相

应使滔得志泚亦不为所容况同盟乎滔为人如

此大王何从得其肺腑而信之邪彼引幽陵回纥

十万之兵屯于郊坰大王出迎则成擒矣彼囚大

王兼魏国之兵南向度河与关中相应天下其孰

能当之大王于时悔之无及为大王计不若阳许

偕行而阴为之僃厚加迎劳至则托以它故遣将

分兵而随之如此大王外不失报德之名而内无

仓猝之忧矣扈㟧等皆以为然王武俊闻李琯适

魏遣其司刑员外郎田秀驰见恱曰武俊曏以宰

相处事失宜𢙢祸及身又八郎困于重围故与滔

合兵救之今天子方在隐忧以德绥我我曹何得

不悔过而归之邪舍九叶天子不事而事泚及滔

乎且泚未称帝之时滔与我曹比肩为王固己轻

我曹矣况使之南平汴洛与泚连衡吾属皆为虏

矣八郎慎勿与之俱南但闭城拒守武俊请伺其

隙连昭义之兵击而灭之与八郎再清河朔复为

节度使共事天子不亦善乎恱意遂决绐滔云从

行必如前约丁卯滔将范阳步骑五万人私从者

复万馀人回纥三千人发河间而南辎重首尾四

十里 李希烈攻李勉于汴州驱民运土木筑垒

道以攻城忿其未就并人填之谓之湿薪勉城守

累月外救不至将其众万馀人犇宋州庚午希烈

䧟大梁滑州刺史李澄以城降希烈希烈以澄为

尚书令兼永平节度使勉上表请罪上谓其使者

曰朕犹失守宗庙勉宜自安待之如初刘洽遣其

将高翼将精兵五千保襄邑希烈攻拔之翼赴水

死希烈乘胜攻宁陵江淮大震陈少游遣参谋温

述送款于希烈曰濠夀舒庐己令弛僃韬戈卷甲

伏俟指麾又遣巡官赵诜结李纳于郓州 以给

事中孔巢父为淄青宣慰使国子祭酒董晋为河

北宣尉便 陆贽言于上曰今盗遍天下舆驾播

迁陛下宜痛自引过以感人心昔成汤以罪已勃

兴楚昭以善言复国陛下诚能不吝改过以言谢

天下使书诏无所避忌臣虽愚陋可以仰副圣情

庶令反侧之徒革心向化上然之故奉天所下书

诏虽骄将悍卒闻之无不感激挥涕术者上言国

家厄运宜有变更以应时数群臣请更加尊号一

二字上以问陆贽贽上奏以为不可其略曰尊号

之兴本非古制行于安泰之曰已累谦冲袭乎䘮

乱之时尤伤事体又曰嬴秦德衰兼皇与帝始揔

称之流及后代昏僻之君乃有圣刘天元之号是

知人主轻重不在名称损之有谦光稽古之善崇

之获矜能纳謟之讥又曰必也俯稽术数须有变

更与其增美称而失人心不若黜旧号以祗天戒

上纳其言但改年号而已上又以中书所撰赦文

示贽贽上言以为动人以言所感已浅言又不切

人谁肯怀今兹德音悔过之意不得不深引咎之

辞不得不尽洗刷疵垢宣畅郁堙使人人各得所

欲则何有不从者乎应须改革事条谨具别状同

进舍此之外尚有所虞窃以知过非难改过为难

言善非难行善为难假使赦文至精止于知过言

善犹愿圣虑更思所难上然之

兴元元年春正月癸酉朔赦天下改元制曰致理

兴化必在推诚忘己济人不吝改过朕嗣服丕构

君临万邦失守宗祧越在草莽不念率德诚莫追

于既往永言思咎期有复于将来明徴其义以示

天下小子惧德不嗣罔敢怠荒然以长于深宫之

中暗于经国之务积习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穑

之艰难不恤征戍之劳苦泽靡下究情未上通事

既拥隔人怀疑阻犹昧省已遂用兴戎徴师四方

转饷千里赋车籍马远近骚然行赍居送众庶劳

止或一日屡交锋刃或连年不解甲胄祀奠乏主

室家靡依死生流离怨气凝结力役不息田莱多

荒暴令峻于诛求疲甿空于杼轴转死沟壑离去

郷闾邑里丘墟人烟断绝天谴于上而朕不寤人

怨于下而朕不知驯致乱阶变兴都邑万品失序

九庙震惊上累于祖宗下负于蒸庶痛心䩄皃罪

实在予永言愧悼若坠泉谷自今中外所上书奏

不得更言圣神文武之号李希烈田恱王武俊李

纳等咸以勲旧各守藩维朕抚驭乖方致其疑惧

皆由上失其道而下罹其灾朕实不君人则何罪

宜并所管将吏等一切待之如初朱滔虽縁朱泚

连坐路远必不同谋念其旧勲务在弘贷如能效

顺亦与惟新朱泚反易天常盗窃名器暴犯陵寝

所不忍言获罪祖宗朕不敢赦其胁从将吏百姓

等但官军未到京城以前去逆效顺并散归本道

本军者并从赦例诸军诸道应赴奉天及进收京

城将士并赐名奉天定难功臣其所加垫陌钱税

间架竹木茶漆榷鐡之类悉宜停罢赦下四方人

心大恱及上还长安明年李抱真入朝为上言山

东宣布赦书士卒皆感泣臣见人情如此知贼不

足平也命兵部员外郎李充为𢘆冀宣慰使

朱泚更国号曰汉自称汉元天皇改元天皇王武

俊田恱李纳见赦令皆去王号上表谢罪惟李希

烈自恃兵彊财富遂谋称帝遣人问仪于颜真卿

真卿曰老夫尝为礼官所记惟诸侯朝天子礼耳

希烈遂即皇帝位国号大楚改元武成置百官以

其党郑贲为侍中孙广为中书令李缓李元平同

平章事以汴州为大梁府分其境内为四节度希

烈遣其将辛景臻谓颜真卿曰不能屈节当自焚

积薪灌油于其庭真卿趋赴火景臻遽止之希烈

又遣其将杨峯赍赦赐陈少游及夀州刺史张建

封建封执峯徇于军𦝫斩于市少游闻之骇惧建

封具以少游与希烈交通之状闻上恱以建封为

濠夀庐三州都团练使希烈乃以其将杜少诚为

淮南节度使使将步骑万馀人先取夀州后之江

都建封遣其将贺兰元均邵怡守霍丘秋栅少诚

竟不能过遂南寇蕲黄欲断江路时上命包佶自

督江淮财赋溯江诣行在至蕲口遇少诚入寇曺

王皋遣蕲州刺史伊慎将兵七千拒之战于永安

戍大破之少诚脱身走斩首万级包佶乃得前后

佶入朝具奏陈少游夺财赋事少游惧厚敛所部

以偿之李希烈以夏口上流要地使其骁将董侍

募死士七千人袭鄂州刺史李兼偃旗卧鼓闭门

以待之侍撤屋材以焚门兼帅士卒出战大破之

上以兼为鄂岳沔都团练使于是希烈东畏曹王

皋西畏李兼不敢复有窥江淮之志矣 朱滔引

兵入赵境王武俊大具犒享入魏境田恱供承倍

丰使者迎候相望于道丁丑滔至永济遣王郅见

恱约会馆陶偕行度河恱见郅曰恱固愿从五兄

南行昨日将出军将士勒兵不听恱出曰国兵新

破战守逾年资储竭矣今将士不免冻馁何以全

军远征大王日自抚循犹不能安若舍城邑而去

朝出暮必有变恱之志非敢有贰也如将士何已

令孟祐僃步骑五千从五兄供刍牧之役因遣其

司礼侍郎裴抗等往谢滔滔闻之大怒曰田恱逆

贼曏在重围命如丝发使我叛君弃兄发兵昼夜

赴之幸而得存许我贝州我辞不取尊我为天子

我辞不受今乃负恩误我远来饰辞不出即日遣

马寔攻宗城经城杨荣国攻冠氏皆拔之又纵回

纥掠馆陶顿幄奕器皿车牛以去恱闭城自守壬

午滔遣裴抗等还分兵置吏守平恩永济 朱滔

引兵北围贝州引水环之剌史邢曹俊婴城拒守

纵范阳及回纥兵大掠诸县又拔武城通德棣二

州使给军食遣马寔将步骑五千屯冠氏以逼魏

州 上于行宫庑下贮诸道贡献之物榜曰琼林

大盈库陆贽以为战守之功赏赉未行而遽私别

库则士卒怨望无复斗志上䟽谏其略曰天子与

天同德以四海为家何必挠废公方崇聚私货降

至尊而代有司之守辱万乘以效匹夫之藏亏法

失人诱奸聚怨以斯制事岂不过哉又曰顷者六

师初降百物无储外捍凶徒内防危堞昼夜不息

迨将五旬冻馁交侵死伤相枕毕命同力竟夷大

艰良以陛下不厚其身不私其欲绝甘以同卒伍

辍食以㗖功劳无猛制而人不𢹂怀所感也无厚

赏而人不怨悉所无也今者攻围已解衣食已丰

而谣讟方兴军情稍阻岂不以勇夫𢘆性嗜利矜

功其患难既与之同忧而好乐不与之同利茍异

恬默能无怨咨又曰陛下诚能近想重围之殷忧

追戒平居之専欲凡在二库货贿尽令出赐有功

每获珍华先给军赏如此则乱必靖贼必平徐驾

六龙旋复都邑天子之贵岂当忧贫是乃散其小

储而成其大储损其小宝而固其大宝也上即命

去其榜 萧复尝言于上曰宦官自艰难已来多

为监军恃恩纵横此属但应掌宫掖之事不宜委

以兵权国政上不恱又尝言陛下践祚之初圣德

光被自用杨炎卢杞黩乱朝政以致今日陛下诚

能变更睿志臣敢不竭力傥使臣依阿茍免臣实

不能又尝与卢杞同奏事杞顺上旨复正色曰卢

杞言不正上愕然退谓左右曰萧复轻朕戊子命

复充山南东西荆湖淮南江西鄂岳浙江东西福

建岭南等道宣慰安抚使实踈之也既而刘从一

及朝士往往奏留复上谓陆贽曰朕思迁幸以来

江淮远方或传闻过实欲遣重臣宣慰谋扵宰相

及朝士佥谓宜然今乃反复如是朕为之怅恨累

日意复悔行使之论奏邪卿知萧复如何人其不

欲行意趣安在贽上奏以为复痛自修励慕为清

贞用虽不周行则可保至于轻诈如此复必不为

借使复欲逗留从一安肯附会今所言矛楯愿陛

下明加辨诘若萧复有所请求则从一何容为隐

若从一自有回互则萧复不当受疑陛下何惮而

不辨明乃直为此怅恨也夫明则罔惑辨则罔𡨚

惑莫甚于逆诈而不与明𡨚莫痛于见疑而不与

辨是使情伪相揉忠邪靡分兹实居上御下之要

枢惟陛下留意上亦竟不复辨也 辛卯以王武

俊为𢘆冀深赵节度使壬辰加李抱真张孝忠并

同平章事丙申加田恱检校右仆射以山南东道

行军司马樊泽为本道节度使前深赵观察使康

日知为同州刺史李纳为郓州剌史平卢节度使

 戊戌加刘洽汴滑宋亳都统副使知都统事李

勉悉以其众授之 二月戊申诏赠叚秀实太尉

谥曰忠烈厚恤其家时贾隐林已卒赠左仆射赏

其能直言也 李希烈将兵五万围宁陵引水灌

之濮州刺史刘昌以三千人守滑州刺史李澄密

遣使请降上许以澄为汴滑节度使澄犹外事希

烈希烈疑之遣养子六百人戍白马召澄共攻宁

陵澄至石柱使其众阳惊烧营而遁又讽养子令

剽掠澄悉收斩之以白希烈希烈无以罪也刘昌

守宁陵凡四十五日不释甲韩滉遣其将王栖曜

将兵助刘洽拒希烈栖曜以彊弩数千㳺汴水夜

入宁陵城明日从城上射希烈及其坐幄希烈惊

曰宣润弩手至矣遂解围去 朱泚既自奉天败

归李晟谋取长安刘德信与晟俱屯东渭桥不受

晟节制晟因德信至营中数以沪涧之败及所过

剽掠之罪斩之因以数骑驰入德信军劳其众无

敢动者遂并将之军势益振李怀光既胁朝廷逐

卢杞等内不自安遂有异志又恶李晟独当一面

恐其成功奏请与晟合军诏许之晟与怀光会于

咸阳西陈涛斜筑垒未毕泚众大至晟谓怀光曰

贼若固守宫𫟍或旷日持久未易攻取今去其巢

穴敢出求战此天以贼赐明公不可失也怀光曰

军适至马未秣士未饭岂可遽战邪晟不得已乃

就壁晟每与怀光同出军怀光军士多掠人牛马

晟军秋豪不犯怀光军士恶其异已分所获与之

晟军终不敢受怀光屯咸阳累月逗留不进上屡

遣中使趣之辞以士卒疲弊且当休息观衅诸将

数劝之攻长安怀光不从密与朱泚通谋事迹颇

露李晟屡奏恐其有变为所并请移军东渭桥上

犹冀怀光革心收其力用寝晟奏不下怀光欲缓

战期且激怒诸军奏言诸军粮赐薄神策独厚厚

薄不均难以进战上以财用方窘若粮赐皆比神

策则无以给之不然又逆怀光意恐诸军觖望乃

遣陆贽诣怀光营宣慰因召李晟参议其事怀光

意欲晟自乞减损使失士心沮败其功乃曰将士

战斗同而粮赐异何以使之协力贽未有言数顾

晟晟曰公为元帅得专号令晟将一军受指踪而

已至于增减衣食公当裁之怀光默然又不欲自

减之遂止时上遣崔汉衡诣吐蕃发兵吐蕃相尚

结赞言蕃法发兵以主兵大臣为信今制书无怀

光署名故不敢进上命陆贽谕怀光怀光固执以

为不可曰若克京城吐蕃必纵兵焚掠谁能遏之

此一害也前有敇旨募士卒克城者人赏百缗彼

发兵五万若援敕求赏五百万缗何从可得此二

害也虏骑虽来必不先进勒兵自固观我兵势胜

则从而分功败则从而图变谲诈多端不可亲信

此三害也竟不肯署敕尚结赞亦不进军陆贽自

咸阳还上言贼泚稽诛保聚宫𫟍势穷援绝引日

偷生怀光揔仗顺之师乘制胜之气鼓行芟翦易

若摧枯而乃冦犇不追师老不用诸帅每欲进取

怀光辄沮其谋据兹事情殊不可解陛下意在全

䕶委曲听从观其所为亦未知感若不别务规略

渐思制持唯以姑息求安终恐变故难测此诚事

机危迫之秋也固不可以寻常容易处之今李晟

奏请移军适遇臣衘命宣慰怀光偶论此事臣遂

汎问所宜怀光乃云李晟既欲别行某亦都不要

藉臣犹虑有翻覆因美其军盛彊怀光大自矜夸

转有轻晟之意臣又从容问云回日或圣旨顾问

事之可否决定何如怀光已肆轻言不可中变遂

云恩命许去事亦无妨要约再三非不详审虽欲

追悔固难为辞伏望即以李晟表出付中书敕下

依奏别赐怀光手诏示以移军事由其手诏大意

云昨得李晟奏请移军城东以分贼势朕本欲委

卿商量适会陆贽回奏云见卿语及于此仍言许

去事亦无妨遂敕本军允其所请如此则词婉而

直理顺而明虽蓄异端何由起怨上从之晟自咸

阳结陈而行归东渭桥时鄜坊节度使李建徽神

策行营节度使杨惠元犹与怀光联营陆贽复上

奏曰怀光当管师徒足以独制凶寇逗留未进抑

有它由所患太彊不资傍助比者又遣李晟李建

徽杨惠元三节度之众附丽其营无益成功秪足

生事何则四军接垒群帅异心论势力则悬绝高

卑据职名则不相统属怀光轻晟等兵微位下而

忿其制不从心晟等疑怀光养冦蓄奸而怨其事

多陵已端居则互防飞谤欲战则递恐分功龃龉

不和嫌衅遂构俾之同处必不两全彊者恶积而

后亡弱者势危而先覆覆亡之祸翘足可期旧寇

未平新患方起忧难所切实堪疚心太上消慝于

未萌其次救失于始兆况乎事情已露祸难垂成

委而不谋何以宁乱李晟见机虑变先请移军就

东建徽惠元势转孤弱为其吞噬理在必然它日

虽有良图亦恐不能自拔拯其危急唯在此时今

因李晟愿行便遣合军同往托言晟兵素少虑为

贼泚所邀借此两军迭为掎角仍先谕旨密使促

装诏书至营即日进路怀光意虽不欲然亦计无

所施是谓先人有夺人之心疾雷不及掩耳者也

解斗不可以不离救焚不可以不疾理尽于此惟

陛下图之上曰卿所料极善然李晟移军怀光不

免怅望若更遣建徽惠元就东恐因此生辞转难

调息且更俟旬时 辛酉加王武俊同平章事兼

幽州卢龙节度使一李晟以为怀光反状已明缓

急宜有僃蜀汉之路不可壅请以禆将赵光铣等

为洋利剑三州刺史各将兵五百以防未然上疑

未决欲亲揔禁兵幸咸阳以慰抚为名趣诸将进

讨或谓怀光曰此汉祖游云梦之策也怀光大惧

反谋益甚上垂欲行怀光辞益不逊上犹疑䜛人

间之甲子加怀光太尉增实食赐鐡劵遣神策右

兵马使李卞等往谕旨怀光对使者投铁劵于地

曰圣人疑怀光邪人臣反赐铁劵怀光不反今赐

铁劵是使之反也辞气甚悖朔方左兵马使张名

振当军门大呼曰太尉视贼不许击待天使不敬

果欲反邪功高太山一旦弃之自取族灭富贵它

人何益哉我今日必以死争之怀光闻之谓曰我

不反以贼方彊故湏蓄锐俟时耳怀光大言天子

所居必有城隍乃发卒城咸阳未几移军据之张

名振曰乃者言不反今日拔军此来何也何不攻

长安杀朱泚取富贵引军还邠邪怀光曰名振病

心矣命左右引去位杀之右武锋兵马使石演芬

本西域胡人怀光养以为子怀光潜与朱泚通谋

演芬遣其客郜成义诣行在告之请罢其都统之

权成义至奉天告怀光子璀璀密白其父怀光召

演芬责之曰我以尔为子柰何欲破我家今日负

我死甘心乎演芬曰天子以太尉为股肱太尉以

演芬为心腹太尉既负天子演芬安得不负太尉

乎演芬胡人不能异心惟知事一人茍免贼名而

死死甘心矣怀光使左右脔食之皆曰义士也可

令快死以刀断其喉而去李卞等还言怀光骄慢

之状于是行在始严门禁从臣皆密装以待乙丑

加李晟河中同绛节度使上犹以为薄丙寅又加

同平章事上将幸梁州山南节度使盐亭严震闻

之遣使诣奉天奉迎又遣大将张用诚将兵五千

至盩厔以来迎卫用诚为怀光所诱阴与之通谋

上闻而患之会震继遣牙将马勋奉表上语之故

勋请亟诣梁州取严震符召用诚还府若不受召

臣请杀之上喜曰卿何时复至此勋刻日时而去

既得震符请壮士五人与之俱出骆谷用诚不知

事泄以数百骑迎之勋与之俱入驿时天寒勋多

然稿火于驿外军士皆往附火勋乃从容出怀中

符以示用诚曰大夫召君用诚错愕起走壮士自

后执其手擒之用诚子在勋后斫伤勋首壮士格

杀其子仆用诚于地跨其腹以刀拟其喉曰出声

则死勋入其营士卒已擐甲执兵矣勋大言曰汝

曹父母妻子皆在汉中一朝弃之与张用诚同反

于汝曹何利乎大夫令我取用诚不问汝曹无自

取族灭众皆詟服勋送用诚诣梁州震杖杀之命

副将领其众勋裹其首复命于行在愆期半日李

怀光夜遣人袭夺李建徽杨恵元军建徽走免恵

元将犇奉天怀光遣兵追杀之怀光又宣言曰吾

今与朱泚连和车驾且当远避怀光以韩游瓌朔

方将也掌兵在奉天与游瓌书约使为变游瓌密

奏之明日又以书趣之游瓌又奏之上称其忠义

因问策安出对曰怀光揔诸道兵故敢恃众为乱

今邠宁有张昕灵武有寗景璿河中有吕鸣岳振

武有杜从政潼关有唐朝臣渭北有窦觎皆守将

也陛下各以其众及地授之尊怀光之官罢其权

则行营诸将各受本府指麾矣怀光独立安能为

乱上曰罢怀光兵权若朱泚何对曰陛下既许将

士以克城殊赏将士奉天子之命以讨贼取富贵

谁不愿之邠府兵以万数借使臣得而将之足以

诛泚况诸道必有仗义之臣泚不足忧也上然之

丁卯怀光遣其将赵昇鸾入奉天约其夕使别将

逹奚小俊烧乾陵令昇鸾为内应以惊胁乘舆昇

鸾诣浑瑊自言瑊遽以闻且请决幸梁州上命瑊

戒严瑊出部勒未毕上已出城西命戴休颜守奉

天朝臣将士狼狈扈从戴休颜徇于军中曰怀光

已反遂乘城拒守朱泚之称帝也兵部侍郎刘廼

卧病在家泚召之不起使蒋镇自往说之凡再往

知不可诱胁乃叹曰镇亦忝列曹不能舍生以至

于此岂可复以已之腥臊污漫贤者乎歔欷而返

迺闻上幸山南搏膺大呼自投于床不食数日而

卒太子少师乔琳从上至盩厔称老疾不堪山险

削发为僧匿于仙游寺泚闻之召至长安以为吏

部尚书于是朝士之窜匿者多出仕泚矣怀光遣

其将孟保恵静夀孙福逹将精骑趣南山邀车驾

遇诸军粮料使张増于盩厔三将曰彼使我为不

臣我以追不及报之不过不使我将耳因目増曰

军士未朝食如何増绐其众曰此东数里有佛祠

吾贮粮焉三将帅众而东纵之剽掠由是百官从

行者皆得入骆谷以追不及还报怀光皆黜之

李晟得除官制拜哭受命谓将佐曰长安宗庙所

在天下根本若诸将皆从行谁当灭贼者乃治城

隍缮甲兵为复京城之计先是东渭桥有粟十馀

万斛度支给李怀光军㡬尽是时怀光朱泚连兵

声势甚盛车驾南幸人情扰扰晟以孤军处二彊

寇之闲内无资粮外无救援徒以忠义感激将士

故其众虽单弱而锐气不衰又以书遗怀光辞礼

卑逊虽示尊崇而谕以祸福劝之立功补过故怀

光惭恧未忍撃之晟曰畿内虽兵荒之馀犹可赋

敛宿兵养寇患莫大焉乃以判官张彧假京兆尹

择四十馀人假官以督渭北诸县刍粟不旬日皆

充羡乃流涕誓众决志平贼 田恱用兵数败士

卒死者什六七其下皆厌苦之上以给事中孔巢

父为魏博宣慰使巢父性辩博至魏州对其众为

陈逆顺祸福恱及将士皆喜兵马使田绪承嗣之

子也凶险多过失恱不忍杀杖而拘之恱既归国

内外撤警僃三月壬申朔恱与孔巢父宴饮绪对

弟侄有怨言其侄止之绪怒杀侄既而悔之曰仆

射必杀我既夕恱醉归寝绪与左右密穿后垣入

杀恱及其母妻等十馀人即帅左右执刀立于中

门之内夹道将旦以恱命召行军司马扈㟧判官

许士则都虞候蔡济议事府署深邃外不知有变

士则济先至召入乱斫杀之绪恐既明事泄乃出

门遇恱亲将刘忠信方排牙绪疾呼谓众曰刘忠

信与扈㟧谋反昨夜剌杀仆射众大惊喧哗忠信

未及自辨众分裂杀之扈㟧来及㦸门遇乱招谕

将士将士从之者三分之一绪惧登城而立大呼

谓众曰绪先相公之子诸君受先相公恩若能立

绪兵马使赏𦈏钱二千大将半之下至士卒人赏

百𦈏竭公私之货五日取办于是将士回首杀扈

㟧皆归绪军府乃定因请命于孔巢父巢父命绪

权知军府后数日众乃知绪杀五兄虽悔怒而绪

已立无如之何绪又杀恱亲将薛有伦等二十馀

人李抱真王武俊引兵将救贝州闻乱不敢进朱

滔闻恱死喜曰恱负恩天假手于绪也即遣其执

宪大夫郑景济等将步骑五千助马寔合兵万二

千攻魏州寔军王莽河纵骑兵及回纥四出剽掠

滔别遣人入城说绪许以本道节度使绪方危迫

遣随军候臧诣贝州送𣢾于滔滔喜遣臧还报使

亟定盟约时绪部署城内已定李抱真王武俊又

遣使诣绪许以赴援如恱存日之约绪召将佐议

之幕僚曽穆卢南史曰用兵虽尚威武亦本仁义

然后有功今幽陵之兵恣行杀掠白骨蔽野虽先

仆射背德其民何罪今虽盛彊其亡可跂立而待

也况昭义𢘆冀方相与攻之柰何以目前之急欲

从人为反逆乎不若归命朝廷天子方蒙尘于外

闻魏博使至必喜官爵旋踵而至矣绪从之遣使

奉表诣行在城守以俟命 上之发奉天也韩游

瓌帅其麾下八百馀人还邠州李怀光以李晟军

浸盛恶之欲引军自咸阳袭东渭桥三令其众众

不应窃相谓曰若与我曹击朱泚惟力是视若欲

反我曹有死不能从也怀光知众不可彊问计于

宾佐节度巡官良郷李景略曰取长安杀朱泚散

军还诸道单骑诣行在如此臣节亦未亏功名犹

可保也顿首恳请至于流涕怀光许之都虞候阎

晏等劝怀光东保河中徐图去就怀光乃说其众

曰今日屯泾阳召妻孥于邠俟至与之俱往河中

春装既办还攻长安未晩也东方诸县皆富实军

发之日听尔曹俘掠众许之怀光乃谓景略曰曏

者之议军众不从子宜速去不且见害遣数骑送

之景略出军门恸哭曰不意此军一旦䧟于不义

怀光遣使诣邠州令留后张昕悉发所留兵万馀

人及行营将士家属会泾阳仍遣其将刘礼等将

三千馀骑胁迁之韩游瓌说昕曰李太尉功高自

弃已蹈祸机中丞今日可以自求富贵游瓌请帅

麾下以从昕曰昕微贱赖李太尉得至此不忍负

也游瓌乃谢病不出阴与诸将高固杨怀宾等相

结时崔汉衡以吐蕃兵营于邠南高固曰昕以众

去则邠城空矣乃诈为浑瑊书召吐蕃使稍逼邠

城昕等惧竟不敢出昕等谋杀诸将之不从者游

瓌知之先与高固等举兵杀昕遣杨怀宾奉表以

闻且遣人吿崔汉衡汉衡矫诏以游瓌知军府事

军中大喜怀光子旻在邠游瓌遣之或曰不杀旻

何以自明游瓌曰杀旻则怀光怒其众必至不如

释旻以走之时杨怀宾子朝晟在怀光军中为右

厢兵马使闻之泣白怀光曰父立功于国子当诛

夷不可典兵怀光囚之于是游瓌屯邠宁戴休颜

屯奉天骆元光屯昭应尚可孤屯蓝田皆受李晟

节度晟军声大振始怀光方彊朱泚畏之与怀光

书以兄事之约分帝关中永为邻国及怀光决反

逼乘舆南幸其下多叛之势益弱泚乃赐怀光诏

书以臣礼待之且徴其兵怀光惭怒内忧麾下为

变外恐李晟袭之遂烧营东走掠泾阳等十二县

鸡犬无遗及富平大将孟涉叚威勇将数千人犇

于李晟将士在道散亡相继至河中或劝河中守

将吕鸣岳焚桥拒之鸣岳以兵少恐不能支遂纳

之河中尹李齐运弃城走怀光遣其将赵贵先筑

垒于同州刺史李纾惧犇行在幕僚裴向摄州事

诣贵先责以逆顺之理贵先感寤遂请降同州由

是获全向遵庆之子也怀光使其将符峤袭坊州

据之渭北守将窦觎帅猎团七百围之峤请降诏

以觎为渭北行军司马 丁亥以李晟兼京畿渭

北鄜坊丹延节度使 庚寅车驾至城固 上在

道民有献瓜果者上欲以散试官授之访于陆贽

贽上奏以为爵位𢘆宜慎惜不可轻用起端虽微

流弊必大献瓜果者止可赐之钱帛不当酬以官

上曰试官虚名无损于事贽又上奏其略曰自兵

兴以来财赋不足以供赐而职官之赏兴焉青朱

杂㳫于胥徒金紫普施于舆皂当今所病方在爵

轻设法贵之犹恐不重若又自弃将何劝人夫诱

人之方惟名与利名近虚而于教为重利近实而

于德为轻专实利而不济之以虚则耗匮而物力

不给专虚名而不副之以实则诞谩而人情不趋

故国家命秩之制有职事官有散官有勲官有爵

号然掌务而授俸者唯系职事之一官此所谓施

实利而寓虚名者也其勲散爵号三者所系大抵

止于服色资䕃而已此所谓假虚名以佐实利者

也今之员外试官颇同勲散爵号虽则授无费禄

受不占员然而突铦锋排患难者则以是赏之竭

筋力展勤效者又以是酬之若献瓜果者亦授试

官则彼必相谓曰吾以忘躯命而获官此以进瓜

果而获官是乃国家以吾之躯命同于瓜果矣视

人如草木谁复为用哉今陛下既未有实利以敦

劝又不重虚名而滥施人无藉焉则后之立功者

将曷用为赏哉贽在翰林为上所亲信居艰难中

虽有宰相大小之事上必与贽谋之故当时谓之

内相上行止必与之俱梁洋道险尝与贽相失经

夕不至上惊忧涕泣募得贽者赏千金久之乃至

上喜甚太子以下皆贺然贽数直谏迕上意卢杞

虽贬官上心庇之贽极言杞奸邪致乱上虽貌从

心颇不悦故刘从一姜公辅皆自下陈登用贽恩

遇虽隆未得为相壬辰车驾至梁州山南地薄民

贫自安史以来盗贼攻剽户口减耗太半虽节制

十五州租赋不及中原数县及大驾驻跸粮用颇

窘上欲西幸成都严震言于上曰山南地接京畿

李晟方图收复藉六军以为声援若幸西川则晟

未有收复之期也众议未决会李晟表至言陛下

驻跸汉中所以系亿兆之心成灭贼之势若规小

舍大迁都岷峨则士庶失望虽有猛将谋臣无所

施矣上乃止严震百方以聚财赋民不至困穷而

供亿无乏牙将严砺震之从祖弟也震使掌转饷

事甚修办 初奉天围既解李楚琳遣使入贡上

不得已除凤翔节度使而心恶之议者言楚琳凶

逆反复若不堤防恐生窥伺由是楚琳使者数辈

至上皆不引见留之不遣甫至汉中欲以浑瑊代

楚琳镇凤翔陆贽上奏以为楚琳杀帅助贼其罪

固大但以乘舆未复大憝犹存勤王之师悉在畿

内急宣速告晷刻是争商岭则道迃且遥骆谷复

为盗所扼仅通王命唯在褒斜此路若又阻艰南

北遂将敻绝以诸镇危疑之势居二逆诱胁之中

汹汹群情各怀向背傥或楚琳发憾公肆猖狂南

塞要冲东延巨猾则我咽喉梗而心膂分矣今楚

琳能两端顾望乃是天诱其衷故通归涂将济大

业陛下诚宜深以为念厚加抚循得其持疑便足

集事必欲精求素行追抉宿疵则是改过不足以

补愆自新不足以赎罪凡今将吏岂得尽无疵瑕

人皆省思孰免疑畏又况阻命之辈胁从之流自

知负恩安敢归化斯衅非小所宜速图伏愿陛下

思英主大略勿以小不忍亏桡兴复之业也上释

然开寤善待楚琳使者优诏存慰之 丁酉加宣

武节度使刘洽同平章事 己亥以行在都知兵

马使浑瑊同平章事兼朔方节度使朔方邠宁振

武永平奉天行营兵马副元帅 庚子诏数李怀

光罪恶叙朔方将士忠顺功名犹以怀光旧勲曲

加容贷其副元帅太尉中书令河中尹并朔方等

诸道节度观察等使宜并罢免授太子太保其所

管兵马委本军自举一人功高望重者便宜统领

速具奏闻当授旌旄以从人欲 夏四月壬寅以

邠宁兵马使韩游瓌为邠宁节度使癸卯以奉天

行营兵马使戴休颜为奉天行营节度使 灵武

守将寗景璿为李怀光治第别将李如暹曰李太

尉逐天子而景璿为之治第是亦反也攻而杀之

 甲辰加李晟鄜坊京畿渭北商华副元帅晟家

百口及神策军士家属皆在长安朱泚善遇之军

中有言及家者晟泣曰天子何在敢言家乎泚使

晟亲近以家书遗晟曰公家无恙晟怒曰尔敢与

贼为间立斩之军士未授春衣盛夏犹衣裘褐终

无叛志乙巳以陜虢防遏使唐朝臣为河中同绛

节度使前河中尹李齐运为京兆尹供晟军粮役

 庚戌以魏博兵马使田绪为魏博节度使 浑

瑊帅诸军出斜谷崔汉衡劝吐蕃出兵助之尚结

赞曰邠军不出将袭我后韩游瓌闻之遣其将曹

子逹将兵三千往会瑊军吐蕃遣其将论莽罗依

将兵二万从之李楚琳遣其将石锽将卒七百从

瑊拔武功庚戌朱泚遣其将韩旻等攻武功锽以

其众迎降瑊战不利收兵登西原会曹子逹以吐

蕃至击旻大破之于武亭川斩首万馀级旻仅以

身免瑊遂引兵屯奉天与李晟东西相应以逼长

安 朱泚姚令言数遣人诱泾原节度使冯河清

河清皆斩其使者大将田希鉴密与泚通杀河清

以军府附于泚泚以希鉴为泾原节度使 上问

陆贽近有卑官自山北来者率非良士有邢建者

论说贼势语最张皇察其事情颇似窥觇今已于

一所安置如此之类更有数人若不追寻恐成奸

计卿试思之如何为便贽上奏以为今盗据宫阙

有冒涉险远来赴行在者当量加恩赏岂得复猜

虑拘囚其略曰以一人之听览而欲穷宇宙之变

态以一人之防虑而欲胜亿兆之奸欺役智弥精

失道弥远项籍纳秦降卒二十万虑其怀诈复叛

一举而尽坑之其于防虞亦已甚矣汉高豁逹大

度天下之士至者纳用不疑其于僃虑可谓䟽矣

然而项氏以灭刘氏以昌蓄疑之与推诚其效固

不同也秦皇严肃雄猜而荆轲奋其阴计光武宽

容博厚而马援输其𣢾诚岂不以虚怀待人人亦

思附任数御物物终不亲情思附则感而恱之虽

寇仇化为心膂矣意不亲则惧而阻之虽骨肉结

为仇慝矣又曰陛下智出庶物有轻待人臣之心

思周万㡬有独驭区㝢之意谋吞众略有过慎之

防明照群情有先事之察严束百辟有任刑致理

之规威制四方有以力胜残之志由是才能者怨

于不任忠荩者忧于见疑著勲业者惧于不容怀

反侧者迫于及讨驯致离叛构成祸灾天子所作

天下式瞻小犹慎之矧又非小愿陛下以覆车之

辙为戒实宗社无疆之休 韩游瓌引兵会浑瑊

于奉天 丙寅加平卢节度使李纳同平章事

朱滔攻贝州百馀日马寔攻魏州亦逾四旬皆不

能下贾林复为李抱真说王武俊曰朱滔志吞贝

魏复值田恱被害傥旬日不救则魏博皆为滔有

矣魏博既下则张孝忠必为之臣滔连三道之兵

益以回纥进临常山明公欲保其宗族得乎常山

不守则昭义退保西山河朔尽入于滔矣不若乘

贝魏未下与昭义合兵救之滔既破亡则关中䘮

气朱泚不日枭夷銮舆反正诸将之功孰有居明

公之右者哉武俊恱从之戊辰武俊军于南宫东

南抱真自临洺引兵会之与武俊营相距十里两

军尚相疑明日抱真以数骑诣武俊营宾客共谏

止之抱真命行军司马卢玄卿勒兵以俟曰吾之

此举繋天下安危若其不还领军事以听朝命亦

惟子励将士以雪仇耻亦惟子言终遂行武俊严

备以待之抱真见武俊叙国家祸难天子播迁持

武俊哭流涕纵横武俊亦悲不自胜左右莫能仰

视遂与武俊约为兄弟誓同灭贼武俊曰相公十

兄名高四海曏蒙开谕得弃逆从顺免葅醢之罪

享王公之荣今又不间胡虏辱为兄弟武俊当何

以为报乎滔所恃者回纥耳不足畏也战日愿十

兄按辔临视武俊决为十兄破之抱真退入武俊

帐中酣寝久之武俊感激待之益恭指心仰天曰

此身已许十兄死矣遂连营而进 山南地𤍠上

以军士未有春服亦自御袷衣 五月盐铁判官

万年王绍以江淮缯帛来至上命先给将士然后

御衫韩滉遣使献绫罗四十担诣行在又运米百

艘以饷李晟时关中兵荒米斗直钱五百及滉米

至减五之四 吐蕃既破韩旻等大掠而去朱泚

使田希鉴厚以金帛赂之吐蕃受之韩游瓌以闻

浑瑊又奏尚结赞屡遣人约刻日共取长安既而

不至闻其众今春大疫近已引兵去上以李晟浑

瑊兵少欲倚吐蕃以复京城闻其去甚忧之以问

陆贽贽以为吐蕃贪狡有害无益得其引去实可

欣贺乃上奏其略曰吐蕃迁延观望翻覆多端深

入郊畿阴受贼使致令群帅进退忧虞欲舍之独

前则虑其怀怨乘蹑欲待之合势则苦其失信稽

延戎若未归寇终不灭又曰将帅意陛下不见信

任且患蕃戎之夺其功士卒恐陛下不恤旧劳而

畏蕃戎之专其利贼党惧蕃戎之胜不死则悉遗

人擒百姓畏蕃戎之来有财必尽为所掠是以顺

于王化者其心不得不怠䧟于寇境者其势不得

不坚又曰今怀光别保蒲绛吐蕃远避封彊形势

既分腹背无患瑊晟诸帅才力得伸又曰但愿陛

下慎于抚接勤于砥砺中兴大业旬月可期不宜

尚眷眷于犬羊之群以失将士之情也上复使谓

贽曰卿言吐蕃形势甚善然瑊晟诸军当议规画

令其进取朕欲遣使宣慰卿宜审细条䟽以闻贽

以为贤君选将委任责成故能有功况今秦梁千

里兵势无常遥为规画未必合宜彼违命则失君

威从命则害军事进退羁碍难以成功不若假以

便宜之权待以殊常之赏则将帅感恱智勇得伸

乃上奏其略曰锋镝交于原野而决策于九重之

中机会变于斯湏而定计于千里之外用舍相碍

否臧皆凶上有掣肘之讥下无死绥之志又曰传

闻与指实不同悬筭与临事有异又曰设使其中

或有肆情干命者陛下能于此时戮其违诏之罪

乎是则违命者既不果行罚从命者又未必合宜

徒费空言秪劳睿虑匪唯无益其损实多又曰君

上之权特异臣下惟不自用乃能用人 乙亥李

抱真王武俊距贝州三十里而军朱滔闻两军将

至急召马寔寔昼夜兼行赴之或谓滔曰武俊善

野战不可当其锋宜徙营稍前逼之使回纥绝其

粮道我坐食德棣之餫依营而陈利则进攻否则

入保待其饥疲然后可制也滔疑未决会马寔军

至滔命明日出战寔言军士冒暑困惫请休息数

日乃战常侍杨布将军蔡雄引回纥逹干见滔逹

干曰回纥在国与邻国战常以五百骑破邻国数

千骑如扫叶耳今受大王金帛牛酒前后无筭思

为大王立效此其时矣明日愿大王驻马高丘观

回纥为大王翦武俊之骑使匹马不返布雄曰大

王英略盖丗举燕蓟全军将扫河南清关中今见

小敌犹豫不击失远近之望将何以成霸业乎逹

干请战是也滔喜遂决意出战丙子旦武俊遣其

兵马使赵琳将五百骑伏于桑林抱真列方陈于

后武俊引骑兵居前自当回纥回纥纵兵冲之武

俊命其骑控马避之回纥突出其后将还武俊乃

纵兵击之赵琳自林中出横击之回纥败走武俊

急追之滔骑兵亦走自践其步陈步骑皆东犇滔

不能制遂走趣其营抱真武俊合兵追击之时滔

引三万人出战死者万馀人逃溃者亦万馀人滔

才与数千人入营坚守会日暮昏雾两军不能进

抱真军其营之西北武俊军其东北滔夜焚营引

兵出南门趣德州遁去委弃所掠资货山积两军

以雾不能追也滔杀杨布蔡雄而归幽州心既内

惭又恐范阳留守刘怦因败图已怦悉发留守兵

夹道二十里具仪仗迎之入府相对悲喜时人多

之 初张孝忠以易州归国诏以孝忠为义武节

度使以易定沧三州隶之沧州剌史李固烈李惟

岳之妻兄也请归𢘆州孝忠遣押牙安喜程华交

其州事固烈悉取军府绫缣珍货数十车将行军

士大噪曰刺史扫府库之实以行将士于后饥寒

柰何遂杀固烈屠其家程华闻乱自窦逃出乱兵

求得之请知州事华不得已从之孝忠闻之即版

华摄沧州剌史华素宽厚推心以待将士将士安

之会朱滔王武俊叛更遣人招华华皆不从时孝

忠在定州自沧如定必过瀛州瀛隶朱滔道路阻

涩沧州录事参军李宇说华表陈利害请别为一

军华从之遣宇奉表诣行在上即以华为沧州剌

史横海军副大使知节度事赐名日华令日华岁

供义武租钱十二万缗王武俊又使人说诱之时

军中乏马日华绐使者曰王大夫必欲相属当以

二百骑相助武俊给之日华悉留其马遣其士归

武俊怒而方与马燧等相拒不能攻取日华由是

获全及武俊归国日华乃遣人谢过偿其马价且

赂之武俊喜复与交好 庚寅李晟大陈兵谕以

收复京城先是姚令言等屡遣谍人觇晟进军之

期皆为逻骑所获晟引示以所陈兵谓曰归语诸

贼努力固守勿不忠于贼也皆饮之酒给钱而纵

之遂引兵至通化门外耀武而还贼不敢出晟召

诸将问兵所从入皆请先取外城掾坊市然后北

攻宫阙晟曰坊市狭隘贼若伏兵格斗居人惊乱

非官军之利也今贼重兵皆聚苑中不若自苑北

攻之溃其腹心贼必犇亡如此则宫阙不残坊市

无扰䇿之上者也诸将皆曰善乃牒浑瑊及镇国

节度使骆元光商州节度使尚可孤刻期集于城

下壬辰尚可孤败泚将仇敬忠于蓝田西斩之乙

未李晟移军于光泰门外米仓村丙申晟方自临

筑垒泚骁将张庭芝李希倩引兵大至晟谓诸将

曰始吾忧贼潜匿不出今来送死此天赞我不可

失也命副元帅兵马使吴诜等纵兵击之时华州

营在北兵少贼并力攻之晟命牙前将李演等帅

精兵救之演等力战贼败走演等追之乘胜入光

泰门再战又破之会夜晟敛兵还贼馀众走入白

华门夜闻恸哭希倩希烈之弟也丁酉晟复出兵

诸将请待西师至夹攻之晟曰贼数败已破胆不

乘胜取之使其成僃非计也贼又出战官军屡捷

骆元光败泚众于浐西戊戌晟陈兵于光泰门外

使李演及牙前兵马使王佖将骑兵牙前将史万

顷将步兵直抵𫟍墙神䴥村晟先使人夜开𫟍墙

二百馀步比演等至贼已树栅塞之自栅中刺射

官军官军不得进晟怒叱诸将曰纵贼如此吾先

斩公辈矣万顷惧帅众先进拔栅而入佖演引骑

兵继之贼众大溃诸军分道并入姚令言等犹力

战晟命决胜军使唐良臣等步骑蹙之且战且前

凡十馀合贼不能支至白华门有贼数千骑出官

军之背晟帅百馀骑回御之左右呼曰相公来贼

皆惊溃先是泚遣张光晟将兵五千屯九曲去东

渭桥十馀里光晟密输𣢾于晟及泚败光晟劝泚

出亡泚乃与姚令言帅馀众西走犹近万人光晟

送泚出城还降于晟晟遣兵马使田子奇以骑兵

追泚晟屯含元殿前舎于右金吾仗令诸军曰晟

赖将士之力克清宫禁长安士庶久䧟贼庭若小

有震惊非吊民伐罪之意晟与公等室家相见非

晩五日内无得通家信命京兆尹李齐运等安慰

居人晟大将高明曜取贼妓尚可孤军士擅取贼

马晟皆斩之军中股栗公私安堵秋毫无犯远坊

有经宿乃知官军入城者是日浑瑊戴休颜韩游

瓌亦克咸阳败贼三千馀众闻泚西走分兵邀之

己亥晟使京西兵马使孟渉屯白华门尚可孤屯

望仙门骆元光屯章敬寺晟以牙前三千人屯安

国寺以镇京城斩泚党李希倩敬釭彭偃等八人

于市 王武俊既破朱滔还𢘆州表让幽州卢龙

节度使上许之 六月癸卯李晟遣掌书记吴人

于公异作露布上行在曰臣已肃清宫禁祗谒寝

园锺𥲤不移庙貌如故上泣下曰天生李晟以为

社稷非为朕也晟在渭桥荧惑守岁久之乃退宾

佐皆贺曰荧惑退舍皇家之福也宜速进兵晟曰

天子野次臣下知死敌而已天象高远谁得知之

既克长安乃谓之曰曏非相拒也吾闻五星赢缩

无常万一复来守岁吾军不战自溃矣皆谢曰非

所及也朱泚将犇吐蕃其众随道散亡比至泾州

才百馀骑田希鉴闭城拒之泚谓之曰汝之节吾

所授也柰何临危相负使焚其门希鉴取节投火

中曰还汝节泚众皆哭泾卒遂杀姚令言诣希鉴

降泚独与范阳亲兵及宗族宾客北趣驿马关宁

州刺史夏侯英拒之至彭原西城屯其将梁庭芬

射泚坠坑中韩旻等斩之诣泾州降源休李子平

犇凤翔李楚琳斩之皆传首行在上命陆贽草诏

赐浑瑊使访求奉天所失裹头内人贽上奏以为

今巨盗始平疲瘵之民疮痍之卒尚未循拊而首

说妇人非所以副惟新之望也谋始尽善克终已

稀始而不谋终则何有所赐瑊诏未敢承旨上遂

不降诏竟遣中使求之乙巳诏吏部侍郎班宏充

宣慰使劳问将士抚谕蒸黎丙午李晟斩文武官

受朱泚宠任者崔宣洪经纶等十馀人又表守节

不屈者刘廼蒋沇等己酉以李晟为司徒中书令

骆元光尚可孤各迁官有差以检校御史中丞田

希鉴为泾原节度使 诏改梁州为兴元府 甲

寅以浑瑊为侍中韩游⿰王⿱亠𭾱戴休颜各迁官有差

朱泚之败也李忠臣犇樊川擒获丙辰斩之 上

问陆贽今至凤翔有迎驾诸军形势甚盛欲因此

遣人代李楚琳何如贽上奏以为如此则事同胁

执以言乎除乱则不武以言乎务理则不诚用是

时巡后将安入议者或谓之权臣窃未谕其理夫

权之为义取类权衡今辇路所经首行胁夺易一

帅而亏万乘之义得一方而结四海之疑乃是重

其所轻而轻其所重谓之权也不亦反乎以反道

为权以任数为智君上行之必失众臣下用之必

䧟身历代之所以多䘮乱而长奸邪由此误也不

如俟奠枕京邑徴授一官彼喜于恩宥将犇走不

暇安敢辄有旅拒复劳诛鉏哉戊午车驾发汉中

 李晟综理长安以僃百司自请至凤翔迎扈上

不许内常侍尹元贞奉使同华辄诣河中招谕李

怀光晟奏元贞矫制擅赦元恶请理其罪 秋七

月丙子车驾至凤翔斩乔琳蒋镇张光晟等李晟

以光晟虽臣贼而灭贼亦颇有力欲全之上不许

 副元帅判官高郢数劝李怀光归𣢾怀光遣其

子璀诣行在谢罪请束身归朝庚辰诏遣给事中

孔巢父赍先除怀光太子太保敕诣河中宣慰朔

方将士悉复官爵如故 壬午车驾至长安浑瑊

韩游瓌戴休颜以其众扈从李晟骆元光尚可孤

以其众奉迎步骑十馀万旌旗数十里晟谒见上

于三桥先贺平贼后谢收复之晩伏路左请罪上

驻马慰抚为之掩涕命左右扶上马至宫每间日

辄宴勲臣赏赐丰渥李晟为之首浑瑊次之诸将

相又次之 曹王皋遣其将伊慎王锷围安州李

希烈遣其甥刘戒虚将步骑八千救之皋遣别将

李伯潜逆击之于应山斩首千馀级生擒戒虚徇

于城下安州遂降以伊慎为安州刺史又击希烈

将康叔夜于厉郷走之 丁亥孔巢父至河中李

怀光素服待罪巢父不之止怀光左右多胡人皆

叹曰太尉无官矣巢父又宣言于众曰军中谁可

代太尉领军事者于是怀光左右发怒諠噪宣诏

未毕众杀巢父及中使啖守盈怀光亦不之止复

治兵为拒守之僃 初肃宗在灵武上为奉节王

学文于李泌代宗之丗泌居蓬莱书院上为太子

亦与之游及上在兴元泌为杭州刺史上急诏徴

之与睦州刺史杜亚俱诣行在乙未以泌为左散

骑常侍亚为刑部侍郎命泌日直西省以候对朝

野皆属目附之上问泌河中密迩京城朔方兵素

称精锐如逹奚小俊等皆万人敌朕昼夕忧之柰

何对曰天下事甚有可忧者若惟河中不足忧也

夫料敌者料将不料兵今怀光将也小俊之徒乃

兵耳何足为意怀光既解奉天之围视朱泚垂亡

之虏不能取乃与之连和使李晟得取以为功今

陛下已还宫阙怀光不束身归罪乃虐杀使臣鼠

伏河中如梦魇之人耳但恐不日为帐下所枭使

诸将无以借手也 李希烈闻李希倩伏诛忿怒

八月壬寅遣中使至蔡州杀颜真卿中使曰有敕

真卿再拜中使曰今赐卿死真卿曰老臣无状罪

当死不知使者几日发长安使者曰自大梁来非

长安也真卿曰然则贼耳何谓敕邪遂缢杀之

李晟以泾州倚边屡害军帅常为乱根奏请往理

不用命者力田积粟以攘吐蕃癸卯以晟兼凤翔

陇右节度等使及四镇北庭泾原行营副元帅进

爵西平王时李楚琳入朝晟请与俱至凤翔斩之

以惩逆乱上以新复京师务安反仄不许先是上

命浑瑊骆元光讨李怀光军于同州怀光遣其将

徐庭光以精卒六千军于长春宫以拒之瑊等数

为所败不能进时度支用度不给议者多请赦怀

光上不许李怀光遣其妹婿要廷珍守晋州牙将

毛朝𫾻守隰州郑抗守慈州马燧皆遣人说下之

上乃加浑瑊河中绛州节度使充河中同华陜虢

行营副元帅加马燧奉诚军晋慈隰节度使充管

内诸军行营副元帅与镇国节度使骆元光鄜坊

节度使唐朝臣合兵讨怀光初王武俊急攻康日

知于赵州马燧奏请诏武俊与李抱真同击朱滔

以深赵隶武俊改日知为晋慈隰节度使上从之

日知未至而三州降燧故上使燧兼领之燧表让

三州于日知且言因降而授恐后有功者踵以为

常上喜而许之燧遣使迎日知既至籍府库而归

之 甲辰以凤翔节度使李楚琳为左金吾大将

军 丙午加浑瑊朔方行营元帅 李晟至凤翔

治杀张镒之罪斩禆将王斌等十馀人 朱滔为

王武俊所攻殆不能军上表待罪 癸未马燧将

步骑三万攻绛州 度支以李怀光所部将士数

万与怀光同反不给冬衣上曰朔方军累代忠义

今为怀光所制耳将士何罪冬十月己亥诏朔方

及诸军在怀光所者冬衣及赏钱皆当别贮俟道

路稍通即时给之 李勉累表乞自贬辛丑罢勉

都统节度使其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如故 丙辰

李怀光将阎晏寇同州官军败于沙苑诏徴邠州

之军韩游瓌将甲士六千赴之 乙丑马燧拔绛

州分兵取闻喜万泉虞郷永乐猗氏 闰月丙子

以泾原节度使田希鉴为卫尉卿李晟初至凤翔

希鉴遣使参候晟谓使者曰泾州逼近吐蕃万一

入寇州兵能独御之乎欲遣兵防援又未知田尚

书意使者归以吿希鉴希鉴果请援兵晟遣腹心

将彭令英等戍泾州晟寻托巡边诣泾州希鉴出

迎晟与之并辔而入道旧结欢希鉴妻李氏以叔

父事晟晟谓之田郎晟命具三日食曰巡抚毕即

还凤翔希鉴不复疑晟置宴希鉴与将佐俱诣晟

营晟伏甲于外庑既食而饮彭令英引泾州诸将

下堂晟曰我与汝曹久别各宜自言姓名于是得

为乱者石奇等三十馀人让之曰汝曺屡为逆乱

残害忠良固天地所不容悉引出斩之希鉴尚在

座晟顾之曰田郎亦不得无过以亲知之故当使

身首得完希鉴曰唯遂引出缢杀之并其子萼晟

入其营谕以诛希鉴之意众股栗无敢动者 李

希烈遣其将翟崇晖悉众围陈州久之不克李澄

知大梁兵少不能制滑州遂焚希烈所授旌节誓

众归国甲午以澄为汴滑节度使 宋亳节度使

刘洽遣马步都虞候刘昌与陇右幽州行营节度

使曲环等将兵三万救陈州十一月癸卯败翟崇

晖于州西斩首三万五千级擒崇晖以献乘胜进

攻汴州李希烈惧犇归蔡州李澄引兵趣汴州至

城北恇怯不敢进刘洽兵至城东戊午李希烈守

将田怀珍开门纳之明日澄入舍于浚仪两军之

士日有忿䦧会希烈郑州守将孙液降于澄澄引

兵屯郑州诏以都统司马宝鼎薛珏为汴州刺史

李勉至长安素服待罪议者多以勉失守大梁不

应尚为相李泌言于上曰李勉公忠雅正而用兵

非其所长及大梁不守将士弃妻子而从之者殆

二万人足以见其得众心矣且刘洽出勉麾下勉

至睢阳悉举其众以授之卒平大梁亦勉之功也

上乃命勉复其位议者又言韩滉闻銮舆在外聚

兵修石头城阴蓄异志上疑之以问李泌对曰滉

公忠清俭自车驾在外滉贡献不绝且镇抚江东

十五州盗贼不起皆滉之力也所以修石头城者

滉见中原版荡谓陛下将有永嘉之行为迎扈之

僃耳此乃人臣忠笃之虑柰何更以为罪乎滉性

刚严不附权贵故多谤毁愿陛下察之臣敢保其

无它上曰外议汹汹章奏如麻卿弗闻乎对曰臣

固闻之其子皋为考功员外郎今不敢归省其亲

正以谤语沸腾故也上曰其子犹惧如此卿柰何

保之对曰滉之用心臣知之至熟愿上章明其无

它乞宣示中书使朝众皆知之上曰朕方欲用卿

人亦何易可保慎勿违众恐并为卿累也泌退遂

上章请以百口保滉它日上谓泌曰卿竟上章已

为卿留中虽知卿与滉亲旧岂得不自爱其身乎

对曰臣岂肯私于亲旧必负陛下顾滉实无异心

臣之上章以为朝廷非为身也上曰如何其为朝

廷对曰今天下旱蝗关中米斗千钱仓廪耗竭而

江东丰稔愿陛下早下臣章以解朝众之惑面谕

韩皋使之归觐令滉感激无自疑之心速运粮储

岂非为朝廷邪上曰善朕深谕之矣即下泌章令

韩皋谒告归觐面赐绯衣谕以卿父比有谤言朕

今知其所以释然不复信矣因言关中乏粮归语

卿父宜速致之皋至润州滉感恱流涕即日自临

水滨发米百万斛听皋留五日即还朝皋别其母

啼声闻于外滉怒召出挞之自送至江上冒风涛

而遣之既而陈少游闻滉贡米亦贡二十万斛上

谓李泌曰韩滉乃能化陈少游亦贡米矣对曰岂

惟少游诸道将争入贡矣 吏部尚书同平章事

萧复奉使自江淮还与李勉卢翰刘从一俱见上

勉等退复独留言于上曰陈少游任兼将相首败

臣节韦皋幕府下僚独建忠义请以皋代少游镇

淮南使善恶著明上然之寻遣中使马钦绪揖刘

从一附耳语而去诸相还阁从一诣复曰钦绪宣

旨令从一与公议朝来所言事即奏行之勿令李

卢知敢问何事也复曰唐虞黜陟岳牧佥谐爵人

于朝与士共之使李卢不堪为相则罢之既在相

位朝廷政事安得不与之同议而独隐此一事乎

此最当今之大弊朝来主上亦有斯言复已面陈

其不可不谓圣意尚尔复不惜与公奏行之但恐

浸以成俗未敢以告竟不以事语从一从一奏之

上愈不恱复乃上表辞位乙丑罢为左庶子刘洽

克汴州得李希烈起居注云某月日陈少游上表

归顺少游闻之惭惧发疾十二月乙亥薨赠太尉

赙祭如常仪淮南大将王韶欲自为留后令将士

推已知军事且欲大掠韩滉遣使谓之曰汝敢为

乱吾即日全军度江诛汝矣韶等惧而止上闻之

喜谓李泌曰滉不惟安江东又能安淮南真大臣

之器卿可谓知人庚辰加滉平章事江淮转运使

滉运江淮粟帛入贡府无虚月朝廷赖之使者劳

问相继恩遇始深矣

贞元元年春正月癸丑赠颜真卿司徒谥曰文忠

 新州司马卢杞遇赦移吉州长史谓人曰吾必

再入未几上果用为饶州刺史给事中𡊮高应草

制执以白卢翰刘从一曰卢杞作相致銮舆播迁

海内疮痍柰何遽迁大郡愿相公执奏翰等不从

更命它舍人草制乙卯制出高执之不下且奏杞

极恶穷凶百辟疾之若仇六军思食其肉何可复

用上不听补阙陈京赵需等上䟽曰杞三年擅权

百揆失叙天地神祗所知华夏蛮夷同弃傥加巨

奸之宠必失万姓之心丁巳袁高复于正牙论奏

上曰杞已再更赦高曰赦者止原其罪不可为刺

史陈京等亦争之不已曰杞之执政百官常如兵

在其颈今复用之则奸党皆唾掌而起上大怒左

右辟易谏者稍引却京顾曰赵需等勿退此国大

事当以死争之上怒稍解戊午上谓宰相与杞小

州刺史可乎李勉曰陛下欲与之虽大州亦可其

如天下失望何壬戌以杞为澧州别驾使谓𡊮高

曰朕徐思卿言诚为至当又谓李泌曰朕已可𡊮

高所奏泌曰累日外人窃议比陛下于桓灵今承

德音乃尧舜之不逮也上恱杞竟卒于澧州高恕

己之孙也 三月李希烈䧟邓州 戊午以汴滑

节度使李澄为郑滑节度使 以代宗女嘉诚公

主妻田绪 李怀光都虞候吕鸣岳密通𣢾于马

燧事泄怀光杀之屠其家事连幕僚高郢李鄘怀

光集将士而责之郢鄘抗言逆顺无所惭隐怀光

囚之鄘邕之侄孙也马燧军于宝鼎败怀光兵于

陶城斩首万馀级分兵会浑瑊逼河中 夏四月

丁丑以曹王皋为荆南节度李希烈将李思登以

随州降之 壬午马燧浑瑊破李怀光兵于长春

宫南遂掘堑围官城怀光诸将相继来降诏以燧

瑊为招抚使 五月丙申刘洽更名玄佐 韩游

⿰王⿱亠𭾱请兵于浑瑊共取朝邑李怀光将阎晏欲争之

士卒指邠军曰彼非吾父兄则吾子弟柰何以白

刃相向乎语甚嚣晏遽引兵去怀光知众心不从

乃诈称欲归国聚货财饰车马云俟路通入贡由

是得复逾旬月 六月辛巳以刘玄佐兼汴州刺

史 朱滔病死将士奉前𣵠州刺史刘怦知军事

 时连年旱蝗度支资粮匮竭言事者多请赦李

怀光李晟上言赦怀光有五不可河中距长安才

三百里同州当其冲多兵则未为示信少兵则不

足堤防忽惊东偏何以制之一也今赦怀光必以

晋绛慈隰还之浑瑊既无所诣康日知又应迁移

土宇不安何以奨励二也陛下连兵一年讨除小

丑兵力未穷遽赦其反逆之罪今西有吐蕃北有

回纥南有淮西皆观我彊弱不谓陛下施德泽爱

黎元乃谓兵屈于人而自罢耳必竞起窥觎之心

三也怀光既赦则朔方将士皆应叙勲行赏今府

库方虚赏不满望是愈激之使叛四也既解河中

罢诸道兵赏典不举怨言必起五也今河中斗米

五百刍稿且尽墙壁之间饿殍甚众且其军中大

将杀戮略尽陛下但敇诸道围守旬时彼必有内

溃之变何必养腹心之疾为它日之悔哉又请发

兵二万自僃资粮独讨怀光秋七月甲午朔马燧

自行营入朝奏称怀光凶逆尤甚赦之无以令天

下愿更得一月粮必为陛下平之上许之 壬子

以刘怦为幽州卢龙节度使 八月马燧至行营

与诸将谋曰长春宫不下则怀光不可得长春宫

守僃甚严攻之旷日持久我当身往谕之遂径造

城下呼怀光守将徐庭光庭光帅将士罗拜城上

燧知其心屈徐谓之曰我自朝廷来可西向受命

庭光等复西向拜燧曰汝曹自禄山已来徇国立

功四十馀年何忽为㓕族之计从吾言非止免祸

富贵可图也众不对燧披襟曰汝不信吾言何不

射我将士皆伏泣燧曰此皆怀光所为汝曹无罪

第坚守勿出皆曰诺壬申燧与浑瑊韩游瓌进军

逼河中至焦篱堡守将尉珪以七百人降是夕怀

光举火诸营不应骆元光在长春宫下使人招徐

庭光庭光素轻元光遣卒骂之又为优胡于城上

以侮之且曰我降汉将耳元光使白燧燧还至城

下庭光开门降燧以数骑入城慰抚其众大呼曰

吾辈复为王人矣浑瑊谓僚佐曰始吾谓马公用

兵不吾远也今乃知吾不逮多矣诏以庭光试殿

中监兼御史大夫甲戌燧帅诸军至河西河中军

士自相惊曰西城擐甲矣又曰东城捉队矣须㬰

军士皆易其号为太平字怀光不知所为乃缢而

死初怀光之解奉天围也上以其子璀为监察御

史宠待甚厚及怀光屯咸阳不进璀密言于上曰

臣父必负陛下愿早为之僃臣闻君父一也但今

日之势陛下未能诛臣父而臣父足以危陛下陛

下待臣厚臣胡人性直故不忍不言耳上惊曰知

卿大臣爱子当为朕委曲弥缝而密奏之对曰臣

父非不爱臣臣非不爱其父与宗族也顾臣力竭

不能回耳上曰然则卿以何策自免对曰臣之进

言非茍求生也臣父败则臣与之俱死矣复有何

策哉使臣卖父求生陛下亦安用之上曰卿勿死

为朕更至咸阳谕卿父使君臣父子俱全不亦善

乎璀至咸阳而还曰无益也愿陛下僃之勿信人

言臣今往说谕万方臣父言汝小子何知主上无

信吾非贪富贵也直畏死耳汝岂可䧟吾入死地

邪及李泌赴陜上谓之曰朕所以再三欲全怀光

者诚惜璀也卿至陜试为朕招之对曰陛下未幸

梁洋怀光犹可降也今则不然岂有人臣迫逐其

君而可复立于其朝乎纵彼颜厚无惭陛下每视

朝何心见之臣得入陜借使怀光请降臣不敢受

况招之乎李璀固贤者必与父俱死矣若其不死

则亦无足贵也及怀光死璀先刃其二弟乃自杀

朔方将牛名俊断怀光首出降河中兵犹万六千

人燧斩其将阎晏等七人馀皆不问燧自辞行至

河中平凡二十七日燧出高郢李鄘于狱皆奏置

幕下韩游⿰王⿱亠𭾱之攻怀光也杨怀宾战甚力上命特

原其子朝晟游⿰王⿱亠𭾱遂以朝晟为都虞候上使问陆

贽河中既平复有何事所宜区处令悉条奏贽以

河中既平虑必有希旨生事之人以为王师所向

无敌请乘胜讨淮西者李希烈必诱谕其所部及

新附诸帅曰奉天息兵之旨乃因窘急而言朝廷

稍安必复诛伐如此则四方负罪者孰不自疑河

朔青齐固当响应兵连祸结赋役繁兴建中之忧

行将复起乃上奏其略曰福不可以屡徼幸不可

以常觊又曰臣姑以生祸为忧而未敢以获福为

贺又曰陛下怀悔过之深诚降非常之大号所在

宣𫾻之际闻者莫不涕流假王叛换之夫削伪号

以请罪观衅首䑕之将一纯诚以效勤又曰曩讨

之而愈叛今释之而毕来曩以百万之师而力殚

今以咫尺之诏而化洽是则圣王之敷理道服暴

人任德而不任兵明矣群帅之悖臣礼拒天诛图

活而不图王又明矣是则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

之方施安以及物者乃自安之术挤彼于死地而

求此之久生也措彼于危地而求此之久安也从

古及今未之有焉又曰一夫不率阖境罹殃一境

不宁普天致扰又曰亿兆污人四三叛帅感陛下

自新之旨恱陛下盛德之言革面易辞且修臣礼

其于深言密议固亦未尽坦然必当聚心而谋倾

耳而听观陛下所行之事考陛下所誓之言若言

与事符则迁善之心渐固傥事与言背则虑祸之

态复兴又曰朱泚灭而怀光戮怀光戮而希烈征

希烈傥平祸将次及则彼之蓄素疑而怀宿负者

能不为之动心哉又曰今皇运中兴天祸将悔以

逆泚之偷居上国以怀光之窃保中畿岁未再周

相次枭殄实众慝惊心之日群生改观之时威则

已行恵犹未洽诚宜上副天眷下收物情布恤人

之恵以济威乘灭贼之威以行恵又曰臣所未敢

保其必从唯希烈一人而已揆其私心非不愿从

也想其潜虑非不追悔也但以猖狂失计已窃大

名虽荷陛下全宥之恩然不能不自⿰靣⾒ -- 䩄于天地之

间耳纵未顺命斯为独夫内则无辞以起兵外则

无类以求助其计不过厚抚部曲偷容岁时心虽

陆梁势必不致陛下但敇诸镇各守封疆彼既气

夺筭穷是乃狴牢之类不有人祸则当鬼诛古所

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者斯之谓欤丁卯诏以李怀

光尝有功宥其一男使续其后赐之田宅归其首

及尸使收葬加马燧兼侍中浑瑊检校司空馀将

卒赏赉各有差诸道与淮西连接者宜各守封疆

非被侵轶不须进讨李希烈若降当待以不死自

馀将士百姓一无所问 骆元光杀徐庭光浑瑊

镇河中尽得李怀光之众朔方军自是分矣

卢龙节度使刘怦疾病九月己亥诏以其子行军

司马济权知节度事怦寻薨

二年春正月李希烈将杜文朝寇襄州二月癸亥

山南东道节度使樊泽击擒之 三月李希烈别

将寇郑州义成节度使李澄击破之希烈兵势日

蹙会有疾夏四月丙寅大将陈仙奇使医陈山甫

毒杀之因以兵悉诛其兄弟妻子举众来降甲申

以仙奇为淮西节度使 关中仓廪竭禁军或自

脱巾呼于道曰拘吾于军而不给粮吾罪人也上

忧之甚会韩滉运米三万斛至陜李泌即奏之上

喜遽至东宫谓太子曰米已至陜吾父子得生矣

时禁中不酿命于坊市取酒为乐又遣中使谕神

策六军军士皆呼万岁时比岁饥馑兵民率皆瘦

黒至是麦始熟市有醉人当时以为嘉瑞人乍饱

食死者复伍之一数月人肤色乃复故 初上与

常侍李泌议复府兵泌因为上历叙府兵自西魏

以来兴废之由且言府兵平日能安居田畒每府

有折冲领之折冲以农隙教习战陈国家有事徴

发则以符契下其州及府参验发之至所期处将

帅按阅有教习不精者罪其折冲甚者罪及刺史

军还则赐勲加赏便道罢之行者近不逾时远不

经岁高宗以刘仁轨为洮河镇守使以图吐蕃于

是始有久戍之役武后以来承平日久府兵浸堕

为人所贱百姓耻之至蒸熨手足以避其役又牛

仙客以积财得宰相边将效之山东戍卒多赍缯

帛自随边将诱之寄于府库昼则苦役夜絷地牢

利其死而没入其财故自天宝以后山东戍卒还

者什无二三其残虐如此然未尝有外叛内侮杀

帅自擅者诚以顾恋田园恐累宗族故也自开元

之末张说始募长征兵谓之彍骑其后益为六军

及李林甫为相奏请军皆募人为之兵不土著又

无宗族不自重惜忘身徇利祸乱遂生至今为梗

曏使府兵之法常存不废安有如此下陵上替之

患哉陛下思复府兵此乃社稷之福太平有日矣

上曰俟平河中当与卿议之

三年春二月戊寅镇海节度使韩滉薨 夏六月

以陜虢观察使李泌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四年春二月李泌自陈衰老独任宰相精力耗竭

既未听其去乞更除一相上曰朕深知卿劳苦但

未得其人耳上从容与泌论即位以来宰相曰卢

杞忠清彊介人言杞奸邪朕殊不觉其然泌曰人

言𣏌奸邪而陛下独不觉其奸邪此乃𣏌之所以

为奸邪也傥陛下觉之岂有建中之乱乎𣏌以私

隙杀杨炎挤颜真卿于死地激李怀光使叛赖陛

下圣明窜逐之人心顿喜天亦悔祸不然乱何由

弭上曰杨炎以童子视朕每论事朕可其奏则恱

与之往复问难即怒而辞位观其意以朕为不足

与言故也以是交不可忍非由杞也建中之乱术

士豫请城奉天此盖天命非杞所能致也泌曰天

命他人皆可以言之惟君相不可言盖君相所以

造命也若言命则礼乐刑政皆无所用矣纣曰我

生不有命在天此商之所以亡也上曰朕好与人

较量理体崔祐甫性𥚹躁朕难之则应对失次朕

常知其短而䕶之杨炎论事亦有可采而气色麤

傲难之辄勃然怒无复君臣之礼所以每见令人

忿发馀人则不敢复言卢𣏌小心朕所言无不从

又无学不能与朕往复故朕所怀常不尽也对曰

𣏌言无不从岂忠臣乎夫言而莫予违此孔子所

谓一言丧邦者也上曰惟卿则异彼三人者朕言

当卿常有喜色不当常有忧色虽时有逆耳之言

如曏来纣及䘮邦之类朕细思之皆卿先事而言

如此则理安如彼则危乱言虽深切而气色和顺

无杨炎之陵傲朕问难往复卿辞理不屈又无好

胜之志直使朕中怀已尽而屈服不能不从此朕

所以私喜于得卿也泌曰陛下所用相尚多今皆

不论何也上曰彼皆非所谓相也凡相者必委以

政事如玄宗时牛仙客陈希烈可以谓之相乎如

肃宗代宗之任卿虽不受其名乃真相耳必以官

至平章事为相则王武俊之徒皆相也

五年 初上思李怀光之功欲宥其一子而子孙

皆已伏诛戊辰诏以怀光外孙燕八八为怀光后

赐姓名李承绪除左卫率胄曹参军赐钱千缗使

养怀光妻王氏及守其墓祀

七年春二月癸未易定节度使张孝忠薨

八年春三月丁丑山南东道节度使曹成王皋薨

 宣武节度使刘玄佐有威略其母虽贵日织绢

一匹谓玄佐曰汝本寒微天子富贵汝至此必以

死报之故玄佐始终不失臣节庚午玄佐薨

夏六月癸酉平卢节度使李纳薨军中推其子师

古知留后

十二年春三月魏博节度使田绪尚嘉诚公主有

庶子三人季安最幼公主子之以为副大使夏四

月庚午绪暴薨左右匿之使季安领军事年十五

乙亥发丧推季安为留后

十七年夏五月丁巳成德节度使王武俊薨

秋七月辛巳以成德节度副使王士真为节度使



通鉴纪事本末卷第三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