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传家易说 (四库全书本)/全览

郭氏传家易说 全览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一
  郭氏传家易说目录  易类
  卷首
  自序
  总论
  卷一
  上经干 坤 屯 蒙 需 讼 师 比小畜 履
  卷二
  上经泰 否 同人 大有 谦 豫 随蛊 临 观
  卷三
  上经噬嗑 贲 剥 复 无妄 大畜 颐大过 坎 离
  卷四
  下经咸 恒 遁 大壮 晋 明夷 家人睽 蹇 解 损 益
  卷五
  下经夬 姤 萃 升 困 井 革 鼎震 艮 渐 归妹
  卷六
  下经丰 旅 巽 兑 涣 节 中孚 小过 既济 未济
  卷七
  系辞上
  卷八
  系辞下
  卷九
  说卦
  卷十
  序卦
  卷十一
  杂卦
  等谨案易说十一卷宋郭雍撰雍字子和洛阳人父忠孝受学于程子著兼山易解靖康中为永兴军路提刑死难其书散逸雍遭乱后隐居峡州长杨山谷著为此书乾道中守臣荐于朝旌召不起赐号冲晦处士后更赐称颐正先生遣官受所欲言乃以传家易说进雍是书虽云本其父说而实多出于自得朱子云兼山易溺于象数之学今观雍书大抵剖析义理与程传相似非溺象数者也雍之言曰易之为书其道其辞皆由象出未有忘象而知易者如首腹马牛之类或时可忘此象之末也其说如此殆与其父意不必尽同雍又不以卦辞为彖而谓观乎彖辞者即孔子自谓其彖传是说为世所非盖循王弼本之误不识古本故至于此要其学为程子之支流而其平生自处亦有合幽人坦坦履道之吉可谓无愧于立言者已乾隆四十五年七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  陆 费 墀

  传家易说自序
  易道冥昧于鸿荒之世包牺氏始画而明之历数千年槩见于圣人行事而述作无闻焉文王重之然后焕然成章此文王之所以为文也迨春秋时大道不行独卜筮行于世孔子于是作传大明其道然后天下复知文王之易为大道之书故自开辟以来力举斯道而明之者三圣人而止耳观三圣人之为心所以晓天下万世者亦可谓至矣自孔子殁微言复绝至秦汉间斯道大否汉兴诸儒仅能训诂举大义或复归于阴阳家流大失圣人言易之旨正始中王辅嗣一切革去易以高尚之言然辅嗣祖述虚无其辞虽美而无用于天下国家于是易为空言矣又非三圣人所谓易之道也虚无之学流弊至今卒无以正之兹大道所以不明欤大抵自汉以来学者以利禄为心明经秪欲取青紫而已责以圣人之道固不可得而闻也宋兴百有馀载有明道伊川二程先生横渠张先生出焉监前世儒者之弊力除千馀载利禄之学直以圣人为师斯道为己任岂非古之所谓豪杰之士也哉其于孟氏之功圣智巧力之间而已先人受业伊川先生二十馀年雍始生之时横渠明道久已谢世甫四岁而伊川殁独闻先人言先生之道其所学所行所以教授多见于易与春秋中庸论语孟氏之书是以门人率于此尽心焉且自周公殁大道不行五百馀岁而得孔子孔子殁百有馀岁而得孟子去圣人世如此未远而道之难明亦已甚矣况于孔子殁后千五百馀年而三先生欲力复圣人之道其难矣哉夫先知先觉之士旷世无有将使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岂非三先生之力也欤雍不肖无闻甘与草木同腐久矣重念先人之学殆将泯绝先生之道亦因以息惟惧无以遗子孙于是潜稽易象以述旧闻用传于家使毋忘先生之业道虽不足志则有馀矣孟子所谓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者其庶几欤绍兴辛未岁仲夏望日河南郭雍谨序



  钦定四库全书
  郭氏传家易说
  总论
  
  上下二经自序卦已分其来尚矣传者谓今之周易乃孔子所传文王易也易者体常尽变其用不穷之义经曰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盖言常道之穷必继之以变是以通久故易以变通为义大抵道适变则可用可用则通久而为易未适变则不可用非易也太极之道初不可有而易能有而用之者包牺文王之力也是故易者用也用之之书也举而用之大小不同斯则在人然则变而通之然后尽其利是以论其道则未始系于圣人及书之有无惟圣人忧患后世之深恐不复闻也故明其道而载之于此自包牺画八卦而卦之名立文王重之为六十四之后然后易之名出焉易之名出然后谓是道为易之道也是则卦名始于包牺而易名始于文王卦也爻也圣人能画之重之名之耳因其画之重之名之故为作易之圣人作易者作是书也是书之道具于未有天地之初非包牺文王所能作也后世圣人又因文王之易以周题之所以别夏商二代夏曰连山商曰归藏而不名曰夏商易者时未有易之名故也连山以艮为首主名山川禹之功也归藏以坤为首成汤黜夏命造攻自鸣条之义也故孔子曰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吾得坤乾焉周易以干为首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之道也故系辞首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此系文王周易之辞也
  
  皇之道简于帝帝之道简于王非圣人有意于其间时焉而已书契之作始自八卦而后世不胜其繁者盖惟天地有万古不易一定之体而人则生生无穷故自简至繁是为人事必然之理上古之时天道胜人人知有天而不知其他也故包牺氏始画八卦其意若曰是道之一列而有三如是而天如是而地如是而人天道主覆故画于上地道主载故画于下人道财成辅相故画于中于是自任以财成辅相之道而配天地焉者包牺画卦之道也然天道不以天高而大于地地道不以地广而大于人人道不以人微而小于天地故三画皆无差殊要其至也混而为一复于太极故名曰卦然则卦者太极之一耳或八或六十有四曰道曰事大小不同其于太极名易而实存也非若三才之分太极名实俱易矣是以圣人经以三才而太极分纬以八卦而太极复一经一纬而六十四象由之以备天下之能事毕矣所以太极为易之体而易者用太极之名太极之道方其混然一成物莫能破人安得而用之及乎包牺判而三之才之离为八文王重而六之离为六十四然后天下后世以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始可得而议矣非天下之至圣其孰能与于此
  八卦之时天道纯全故其名卦必备三才之义曰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为八卦之名与八者之名所以总谓之卦者凡九字不可以常义肤浅训释盖出于上古之言文王孔子能通之者也虽因孔子以卦之才德言之知为乾健坤顺震动巽入终莫能究其义而后世或谓卦者卦也其言如此岂能尽圣人之意哉大抵易之为义易通而卦之为义难得卦也画也象也盖自道而一变为画因而成象画象具而成卦使万世之下复由卦以知象由象以知画由画以明道此圣人之意也然终莫知上古之时卦为何训乾坤八字出于包牺卦之一字出于包牺之后圣人名之其馀五十六卦及易与元亨利贞皆命于文王凡六十四卦可以意义训释其卦名或具三才或在人物或以道德或寓时事命名不同皆可考而知盖中古之言后世之所通也上古中古之名于是较然可见则知包牺之画八卦而已而文王重卦又何疑焉包牺氏之前有声而无画包牺之时有画无字三即干也文王之时画字具有六十四卦之画即六十四卦之字后世以字易明故于画之下重字以明之且包牺氏以天地人之三而其道一故三画而成一卦画有奇偶故有乾坤穷则尽变故有六子乾坤六子包牺初不能加损益也天以是示之因以是明之耳故包牺之画得于天而明天文王之重得于人而明人得于天者亦知地道人道之一也是以三奇为干而地道存焉三偶为坤而天道存焉一奇一偶终不可以成卦也得于人者知太极生天地天地生人有天而无地人无得而生也故以包牺之画在上为天文王之重在下为地天地设位而后圣人成能于其中天有气地有形人得天之气以生得地之形以成必兼三才而两之然后人因天地以生矣此文王重卦之义也揲蓍者分而为二以象两然后挂一以象三盖因于重卦之义且包牺之画为天天君道也故五之在人为君文王之重为地地臣道也故二之在人为臣以上下二卦别而言之如此合六爻而言之则三四皆人道也是之谓中爻系辞曰杂物撰德辨是与非则非其中爻不备故尽人事之变以二三四五为主初上终始之而已然终始之亦位也故曰六位时成六位成章
  
  包牺氏画卦之始其画虽具三才而卦之天地未判无九六六位之别文王重卦之后然后天地判而有九六人道成而著六位此周公明六爻之义也何谓天地判而有九六系辞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此天地之生数也合一三五为九天数也天本干故干称九合二四为六地数也地本坤故坤称六此列六爻之后圣人称九六之旨也是以揲蓍之法老阳三十有六揲以四象而得九老阴二十有四揲以四象而得六故九为干爻三十六为干䇿六为坤爻二十四为坤策此后世圣人衍九六之道也包牺肇三才之微独画天卦方知三才为一道故必文王重卦之后天地上下二卦既具而后九六可生焉九六既生而后大衍之法立此圣人作易之序也何谓人道成而著六位一卦之象虽备三才而六画之后圣人道在成能欲用于天下万世故舍天地而独明人道是以六爻皆人位其辞皆人事故文王之治同天之载而周公之礼乐法度粲然具备者尽人道也此圣人著六爻之义也系辞曰二多誉四多惧三多凶五多功此后世圣人以人道明六爻之说也是则有画而后可重重而后有九六有九六而后有六位有六位而后可系辞彖象文言故方画重九六之际皆统明三才及六位系辞彖象之后一以人道为主人道至此而后明矣此四圣成始成终之道也然前乎周公画卦之时爻具于画不复重见也至周公列之于下而系以辞焉易于是始备矣而明其道传其教者孔子也故必一圣人画之一圣人重之一圣人列于爻一圣人垂其教则道无馀蕴矣使包牺重之非包牺也三王之道也使文王爻之非文王也周公之道也圣人随时之义盖不然矣故自太极之始包牺象三才之道文王尽三才之义周公列三才之事孔子著三才之教皆随时之义也然孔子之于文王犹文王之于包牺也周公特终文王之一事耳故古人独称三圣者以此
  
  系辞曰彖者言乎象者也又曰彖者才也干之象六奇是也干之彖言六奇之义也干之才大而健是也干之彖言大健之义也故观乎彖辞则一卦之义思过半矣然先儒以文王卦辞为彖辞盖以孔子不当自言观乎彖辞则思过半也此大不然孔子之彖正论一卦之象及释文王之辞非孔子之彖则卦象与文王辞不可通矣盖文王之辞旨意深隐出于忧患之言虽使知者观之岂能思过半哉必观孔子彖辞然后一卦之义有思过半之理孔子作彖本以垂法后世欲学者先尽心于彖然后可明重卦之象及通文王之辞则思过半之言乃孔子自明作彖之意及示学文王易之要法也
  
  系辞曰易者象也又曰圣人立象以尽意盖以易之意不可得而尽故有象以尽之也意不可尽徒玩其辞皆空言耳如是则不可以训天下后世而作易之道绝矣此圣人立象之旨也经曰见乃谓之象然则使斯道之可见者无非象也故象非一义四圣人之象不同卦之三画包牺之象也重之为六文王之象也次为六位刚柔周公之象也在干则自天行健至于天德不可为首孔子之象也三六之象以卦为主六位刚柔之象以爻为主孔子之象以辞为主所主不同其为尽意一也故辞有不能尽者求之爻爻有不能尽者求之卦则易之意无馀蕴矣然则象也者岂为天为地为马为牛而已乎天地牛马有乾坤之象者也非乾坤之象止于天地牛马而已也故知易之为书其意其辞皆由象出未有忘象而知易者如首腹马牛之类或时可忘此象之末者也
  欧阳文忠公言彖象文言杂入卦中者自费氏始王弼为注亦用彖象相杂之经考费氏传曰徒以彖象系辞十篇文言解说上下经观今之易十篇未尝尽入卦中则非费氏明矣孔颖达言孔子象辞在六爻经辞之后及王辅嗣以为象者本释经文宜相附近其义易了故分爻之象辞各附其当爻下言之犹如杜元凯注左传分经之年与传相附观此则小象固已先在卦中弼又杂之爻中也其彖与大象文言终莫可考
  文言
  易有彖所以明成卦之才有象所以尽作易之意又为文言所以释一卦之辞然独著于乾坤二卦者言辞在圣人道之易明者也学者考诸彖象智之可及也孔子曰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又谓赐也告诸往而知来盖有不胜其言者言之终不可尽学者观乾坤二卦文言触类而长之可也案是书旧有夷陵谢主簿校证本未详主簿名字其校证此条谓脱去乾坤二卦文言句校补之今此本弗脱与所校补符合别详卷一卷十一小注
  系辞
  包牺画卦初无系辞文王孔子之言皆系辞也故孔子曰系辞焉以断其吉凶系辞焉以尽其言则卦爻之辞皆是也今独以此上下二篇称系辞者盖卦辞爻辞文王周公之系辞也此上下二篇孔子之系辞也又于十翼之中独此二篇泛论大道为诸卦之统要与彖象文言之辞异故独曰系辞所以尊崇孔子之辞与文王等也观其言广大而备变通而神无思而精皆彖象文言序卦说卦之所不能尽者非圣人孰能与于此哉微此则易道绝矣
  何氏谓上篇明无下篇明几或以上篇论易之大理下篇论易之小理孔颖达言上下无异义直以简编重大是以分之今观上篇自天尊地卑至存乎德行篇章相次事理大小皆有条理不可紊乱次章之言皆前章所未尽至存乎德行则易道备矣下篇复起其说前后相次复如上篇是则初为二篇非后人妄分也
  诸儒分章不一孔颖达定以上篇十二章下篇九章然章有甚大甚小有可分不可分者似不止此二十一章故有文意未断而章分有才一二句而文意断不相续者岂能拘以二十一章也说见于后
  上篇所言多易道之大者与其精微神变之用下篇多卦义及上所未终粗显之说又不可不明之者则上下二篇略有辨也且上篇言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以其有是言故下篇可言八卦成列象在其中因而重之爻在其中也上篇言干以易知坤以简能至易简而天下之理得以其有是言故下篇可言夫干确然示人易矣夫坤𬯎然示人简矣也孔颖达谓天地之道贞观者也日月之道贞明者也此岂复为易之小事然贞观贞明特引天地日月以明吉凶贞胜之辞非在易之义又不若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阴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善配至德为易之道也观此数义则二篇精粗略可见矣
  说卦
  说卦论八卦之道德与其象义情性也然则六十四卦亦有是乎盖六十四卦各具于文言彖象杂卦之中矣至万物象类如履之为虎渐之为鸿中孚之鸣鹤小过之飞鸟井之为井鼎之为鼎皆是也其象不可尽言故于是数卦略明之系辞曰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斯其所以难言也故曰书不尽言
  序卦
  孔颖达曰六十四卦二二相耦非覆即变覆者表里视之遂成两卦屯蒙需讼之类皆是也变者反复惟成一卦则变以对之乾坤坎离大过颐中孚小过八者皆是也此盖卦变反对之象先天之学详矣虽出于变象岂无其序哉故圣人所以序之也八卦之序有二帝出乎震一章八方之序也乾天也一章成卦先后之序也先序八卦于上故序六十四卦于此八卦序包牺之道六十四卦序文王之道也道至难明也圣人判之为三才离之为八卦使有目者可见有耳者可闻亦云至矣于是又为之说为之序三才八卦之道纎介不遗而言易者尚或滞于空言而乖乱正道或溺于术数之用不明三圣人之大旨斯学者所宜深戒也
  杂卦
  卦之性情与其为德之不同八卦则见于说卦六十四卦则见于杂卦孔子于包牺之道详尽于说卦皆文王所未尝明之者故不得不详也于文王之道则具于序卦杂卦之中其象则见于诸卦大小象而系辞上下则兼统之案原本自论系辞至论杂卦复载系辞说卦序卦杂卦各卷篇首殆因曽穜大易粹言分载之不察已见卷首误据以増入今已校删至各卷有与粹言所载互异者就文义审定不皆从粹言或据以增入则注明本文下








  郭氏传家易说总论



  钦定四库全书
  郭氏传家易说卷一
  宋 郭雍 撰
  上经干 坤 屯 蒙 需讼 师 比 小畜 履
  ䷀干下干上
  乾元亨利贞
  包牺名卦必备三才之义故自太极离而为八名曰乾坤震巽坎离艮兊至文王重卦之后然后三才八卦不一而足而天地人之道或分矣独八卦之名因之不改是以其义独异于诸卦也说卦曰乾为天故世之说干者止于天不得其道又以天为体干为用夫以干止于天则乾象当一画不当有人道地道而备三才也孔子曰乾阳物也自道言之乾坤天地人无非一物则是三才阳物皆干之道故说卦曰乾为天在天之干也为圜在象之干也为君为父在人之干也为玉为金为寒为冰为大赤为马为木果在地在物之干也以干能备三才万物之象而三才万物之一物不能兼干之象故不得独名曰天而必名曰干也又况乾坤道也天地物也得是道而后为物故天得干之道而为天也八卦之名皆与此同义文言之初言四德后又曰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又观馀卦利牝马之贞利君子贞之类则疑其以元亨二德为一利贞二德为一矣盖自易论之乾阳物也坤阴物也由干之一卦论之则元与亨阳之类也利与贞阴之类也是犹春夏秋冬虽为四时由阴阳观之则春夏为阳秋冬为阴是以四德或为二义可也且四德者在卦则为天地人而言之曰元亨利贞在天地人别而言之虽亦曰元亨利贞然天之所谓元亨利贞者如立天之道阴与阳之类是也地之所谓元亨利贞者如立地之道柔与刚之类是也人之所谓元亨利贞者如立人之道仁与义之类是也天地人阴阳刚柔仁义皆可谓之元亨利贞而卦之元亨利贞不可谓之阴阳不可谓之刚柔不可谓之仁义者以卦得兼三才而三才之一物不得以兼卦故也是以干之道天得之而为天君父得之而为君父圜得之而为圜木果得之而为木果大小不同其具四者则一而已所谓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其道一也文王之易乾卦六画之下惟元亨利贞四字而已至周公益六位爻辞六十二字而易道备孔子彖象文言成今之易而后世明观文王之易则知周公事业所谓郁郁乎文者也亦见文王无声无臭同于上天之载天不已文王亦不已之义由文王以观包牺之画则知包牺范围天地之道同于太极至矣
  初九潜龙勿用
  爻辞皆以人道为主龙虽非人而万物皆人道之内又取以象圣人故干爻称之干不为龙而称之者龙有圣人之德不必拘以乾象也初始也圣人之始果行育德未可为时用或时亦未能致圣人皆潜可也此舜耕稼陶渔之时必至玄德升闻乃命以位故潜之时宜勿自用伊尹耕于有莘传说隐于岩野二老避于海滨亦皆是道或喻汉祖及后世之隐者皆不足以当潜龙之义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宽以居之然后仁以行之至于仁以行之道大成矣故龙之潜也有必见之理圣人之学也有必行之道舜之相尧伊尹之就汤太公伯夷之归文王皆利见九五之大人者也人臣地道也故见而在田人君天道也故飞而在天大人者其道甚大之人也故德合天地明合日月其序合四时其吉凶合鬼神不如是岂足以有天下之大而赞化育参天地乎君臣俱有大德而小人勿用此二帝三王之所以兴也乾德以大为主故不言圣人而曰大人然则圣人之法干法其大而已矣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三居臣道之尊当兴事造业之任故终日乾乾法干之健不遑休息此大禹三过其门不入之时然天下之理高则危满则溢必战战兢兢然后无危溢之患是以九三位极之君子能朝夕惕然则虽处危地无咎矣若厉者虽危也禹曰予思日孜孜舜称其不自满假孟子称其闻善言则拜皆夕惕之意也干之道尧舜得之大禹得其健虽欲不为帝王不可得已故尧舜禹之授受系乎道之自然圣人无心于其间焉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初居下体之下潜之也潜则行而未成故不可用四居上卦之下犹有渊义虽潜道已革而无在田之位进退惟时固不可跃而进也然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居近君之位时其可失乎是以疑于可进而自跃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所谓或跃也六爻之义大率以初为未仕四为己仕二为应君之臣三为人臣尊极之位盖下卦以渐进而四为近君矣故二多誉得君也四多惧近君也三多凶危也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孔子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孟子曰大舜有大焉则大人莫大于尧舜也然尧以不得舜为已忧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己忧虽尧舜之大其忧尚如此此九五大人之君所以利见九二大人之臣也天位不可阶而升也故称飞龙焉二帝三王未有不得大人以兴者汉唐之际虽莫不然然皆权谋变诈小人之徒争雄窃国而止耳安知所谓利见大人之道哉
  上九亢龙有悔
  九三过而惕故无咎上九过而亢故有悔然则龙德莫善于惕而莫不善于亢也亢则贪夫位慕夫禄不知进退存亡其悔宜矣尧老而舜摄舜亦以命禹伊尹复政厥辟周公复子明辟君臣之间皆有是道故知进退存亡者其惟圣人乎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九天德也用天德者遍覆包含无所不容其于见群龙而容之有馀裕矣夫是之谓大人大人有容天下之德而无长天下之志至于天下乐推首出庶物之际一以无心应之而已象言天德不可为首为者自为之辞无首者戒其无自为首也是以尧无能名舜有天下而不与文王三分有二而事殷皆无首之道孔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知此然后尽用九无首之吉也乾坤纯备天地九六之道故称用九用六他卦杂而不纯虽有所用亦乾坤之九六也
  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干之四德元为大元为始彖论一卦之才故首言乾元元之在干犹人之有首也万物之所以资始者在此且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天之长育万物健而亨之道也而乾元则统之圣人知此故大明乾元终始一卦之道得所谓潜见飞跃各以其时而成六位矣此周公系爻之义也六位既以时成则圣人可以乘此而用天道或潜或见或惕或跃或飞或亢亦各因其时而乘焉此圣人法干用九之道也故孔子曰乾元用九乃见天则且乾道之变化也盖非物物而生之大辟资始之戸使万物无一物之不和是之谓保合太和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者以此是乃干之所谓利贞也圣人知干之利贞在此而不在彼故法各正性命之道以出庶物法保合太和之道以宁万国则首出庶物而万国咸宁矣此又圣人法干用九之道也故孔子曰乾元用九天下治也易之彖非独统论一卦之体盖以人事兼明之
  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天有干之象也君子像天与干者也天有干之象者以乾健而天行亦健故也君子能像天与干者以天行健而君子自强不息可像之也
  潜龙勿用阳在下也
  在下非独处微亦阳未动而时未至故也
  见龙在田德施普也
  时至而出兼善天下膏泽下于民之时也
  终日乾乾反复道也
  乾乾自强不息也自强不息则反复皆天道造次颠沛必于是也
  或跃在渊进无咎也
  四为有位之臣与二同功虽有进退之义而义在有为故进亦无咎圣人惧其近而必进故或之亦虑其退而失时故曰进无咎也
  飞龙在天大人造也
  大人体乾行健不为小道也故飞龙见大人之为
  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
  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亢不知变其能久乎
  用九天德不可为首也
  善用天德者用其大不善用天德者用其强强无不及也处众则欲长有功则欲伐故圣人于是戒之益赞于禹曰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其知用天德者欤
  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
  元亨利贞固不止于在人者则善之长嘉之会义之和事之干非独人事而已
  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君子体干之仁故足以长人体干之嘉会故足以合礼体干之利物故足以和义体干之贞固故足以干事此君子行此四德之道也君子行此四德亦同干之元亨利贞
  初九曰潜龙勿用何谓也子曰龙德而隐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
  道与世合则出而见道与世违则隐而潜惟有德者能之古之人邦无道至死不变又曰邦无道则愚岂不易乎世不成乎名者欤遁世无闷独善其身者也不见是而无闷人不知而不愠者也行其所可乐违其所可忧此颜子所以不改其乐而人不堪其忧也
  九二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何谓也子曰龙德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易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君德也
  初九潜而勿用故孔子言其隐德九二见而在田故孔子言其龙德之著见者由二爻以观之中庸所谓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之序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言行之见者安行之也惟正故能闲邪惟中故能存诚闲邪所以存其诚也有善世之功而不自伐故天下莫与汝争功有正中龙德博而物化故能尽性尽人物之性岂闲邪存诚之所致欤君之德正中而已九二所谓咸有一德者也
  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何谓也子曰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知至至之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
  乾健也乾乾健之至其自强不息可知也盖不如是不足以进德修业大有为于天下也德在我者也非内尽忠信则德不可进事业措诸天下者也其修辞外见者未见其所以尽成已成物之道皆不足以居业也事之方来可至者至之君子知动之微作事谋始也事之已往当终者终之君子存谨终如始之义也卦至于三其道革矣自初至三可终之德业也自四以往可至之德业也既尽善始善终之道故居三之尊而不骄任五之事而不忧虽在危地何咎之有夫内以忠信而进德外以辞诚而居业知至之几知终之义不骄不忧皆兢兢而夕惕者也修辞立其诚如皋陶矢厥谟之类是也发号施令皆修辞也以诚为主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何谓也子曰上下无常非为邪也进退无恒非离群也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也故无咎上下进退皆贵有常而不变而此无常者上下进退系乎时命也孔子尝为委吏乘田矣岂舍正道而为此哉亦岂离类败德而为此哉不得其时而已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是以不忘于或跃也孟子以可仕则仕可止则止为圣之时而文言以或跃为欲及时其义一也由是为鲁之司寇或跃之义存焉耳九四之处不以正疑其为邪也故言非为邪龙德在下而已违之疑其离群也故言非离群孔子惧进不以道而退不以义者故以及时释或跃无咎之义
  九五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何谓也子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大哉君臣之道各从其类如是之至也故汤使聘之幡然而改者商之一德之臣也闻文王兴而盍归乎来者周之同德之臣也虽求之于上应之于下在人事如此而有必应必亲之道者系乎龙德之同耳
  上九曰亢龙有悔何谓也子曰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
  贵而非其位不知退也高而无其民不知丧也贤人谓九三也九三之德知几夕惕与此异矣德既不同则在下不应不为辅也动不知止其悔宜矣
  潜龙勿用下也见龙在田时舍也终日乾乾行事也或跃在渊自试也飞龙在天上治也亢龙有悔穷之灾也乾元用九天下治也
  下也犹言微也如有鳏在下也时舍时可进故随时而舍明有正中君德亦必待时前言位之人也后言爻之时也案前言以下原本在时舍句上今据谢主簿校本移正行事兴事造业大有为也自试君子谨失时之戒故或自试上治以天德位天位治所从出穷之灾穷不知变故灾至天下治知乾元之义而用天德则治矣
  潜龙勿用阳气潜藏见龙在田天下文明终日乾乾与时偕行或跃在渊乾道乃革飞龙在天乃位乎天德亢龙有悔与时偕极乾元用九乃见天则
  阳气潜藏则闭塞未亨之时天下文明君子出则道文明与时偕行时可行健君子应时行之行谓用也乾道乃革潜龙之义至四而革也乃位乎天德有天德而得天位也与时偕极乾道极矣时不复矣而不知止故与偕极乃见天则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观用九之义见天之可则也
  乾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
  元亨者干之始也利贞者干之性情也干之始大是也干之性情健是也惟其大故元亨而健故利贞也利天下者始于乾元故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可言所利则其利小矣不言所利无所不利也
  大哉干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六爻发挥旁通情也时乘六龙以御天也云行雨施天下平也
  刚健中正纯粹精干之德也六爻发挥旁通情干之业也时乘六龙以御天干之用也云行雨施天下平干之功也有是德则有是业有是用则有是功也然精者德之精情者卦之情乘六龙用九也天下平致美利也干之大如此圣人之法干也刚健中正以崇德发挥旁通以广业时乘六龙崇德以致用也云行雨施广业之功成也
  君子以成德为行日可见之行也潜之为言也隐而未见行而未成是以君子弗用也
  隐而未见时之未至也行而未成德未大成也是以确乎其不可拔也成德者时成之龙德也言之信行之谨善世不伐德博而化皆可见也初之潜未足以与此
  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易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君德也
  学聚问辩宽居之者期于仁以行之耳故潜龙勿用知其成而未成也见龙在田知其君德大成而可行也是以利见大人惟仁以行之为九二之事
  九三重刚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
  在天为君在田为臣皆中正也三乘重刚而过中故为危惧之地
  九四重刚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故或之或之者疑之也故无咎
  四承重刚多惧之地上不为中正之君下不为同德之臣中非兴事造业之任故于进退惧而或之也或之则毋必是以可进则进可退则退故无咎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天下至大也非有天德者不能有天下惟有天德故其德有容无私于覆载其明无不及无私于照临其序有常无私于生养其吉凶有感无私于赏罚是以能同于天而无相违之道况于人鬼乎盖与天道同者不系乎先天后天也究观干之一卦则包牺之画明人配天地文王之重明圣人成天地之能周公之爻明有天德则居天位孔子之辞明合天地则可以治神人乃知君道不可以不大也故尧则天之大舜能有大禹为大禹皆九五之大人欤
  亢之为言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其惟圣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
  孔子可仕则仕可止则止可久则久可速则速孟子称为圣之时大哉随时之义也一失其正而为亢则于进退存亡得丧之际尚不能周知况天下国家乎圣人释爻至于四五者盖其道难以一义尽也
  ䷁坤下坤上
  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乾健也坤顺也天地之大德曰生则乾坤元亨皆一也利贞之体异者坤以顺为正也牝马顺而健者也先顺而后健坤之道也利牝马之贞所谓言所利也言所利则不名为大故彖曰至哉坤元坤德至顺待唱而应不为物先故君子有所往在物之先则失其道在物之后则得其道得其道斯能成其所利矣西南坤之类也故得朋东北反坤之类也故丧朋世有以得为吉者尧之得舜是也有以丧为吉者坤之丧朋是也得朋则以顺济顺可小事不可大事之道丧朋则以健济顺天下无不济矣坤道以丧朋为正君子安此则吉孰大焉上言元亨利牝马之贞盖坤之繇辞自君子攸往之下皆人道也凡言吉凶皆人道之辞馀卦同
  彖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牝马地类行地无疆柔顺利贞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安贞之吉应地无疆
  大则无不至至则有所极此乾坤之异也始则未生生则成形坤之资生顺承之道是为坤之至也一顺未足以尽坤之道其能合干无疆之大德者厚载万物而已元者四德之首也故统天为干之元而厚载为坤之元也无疆之德健是也刚健中正此干之所以大含弘光大此坤之所以至含弘言其静而翕也光大言其动而辟也万物资生而得咸亨者本于含弘光大而已干为马非坤也而坤有取于牝马者欲合乾德无疆故有取于马也合干而非干故曰牝马牝马柔顺而行健坤道至柔而动刚故能合干之德而行地无疆也君子法坤之道行此柔顺利贞而已柔顺至柔也利贞则动刚在其中矣且乾健坤顺道之常也逆之则失其道也故坤先则迷而失常道后则顺而得常道也然一阴一阳之谓道坤本阴而西南与类行是不知坤有刚柔动静之道一于阴者也东北丧朋则得至柔动刚之理坤道乃备是以乃终有庆矣圣人出庶物而宁万国者法天之行健也安于后顺丧朋之正而终于吉者应地之无疆也坤合乾德之无疆马行类地之无疆圣人应坤之无疆此三言无疆之别也
  象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天得乾道之大者地得坤道之大者圣人从其大者故乾坤皆言天地而六子之象亦各举其大者明之也干言天行健则知天得干之健也坤言地势坤则知地势得坤之顺也故君子法之厚其德而无不载焉古之人自任以天下之重者以此
  初六履霜坚冰至象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
  阳主生阴主杀故春夏为阳秋冬为阴而阳为君子阴为小人坤之初六阴生之始而言履霜之渐以见圣人好生恶杀辨君子小人之分防微杜渐戒之于其早也霜之始杀未至于坚冰驯致其道有必至之理故也祸乱之作莫不由此是以大禹之戒言不见是图而成王毖之于小宣王慎之于微诗书有取焉
  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象曰六二之动直以方也不习无不利地道光也
  臣道以顺为正得顺之至者其六二乎六二尽牝马之道者也尽牝马之道而言直方大者疑于阳德也盖不有是德则一于柔顺而已又岂能东北丧朋而行地无疆乎故象以直方为六二之动而文言亦以其动也刚称之然牝马顺而健性之自然非习之而后能也盖君子尽在已直方大之德而外物之来虽不习而可应犹所谓素富贵贫贱者也不习无不利者以敬义也素富贵贫贱者以诚明也臣道得此则动静之际无所往而不为利虽非干之不言所利亦尽坤之利矣系辞曰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辟则含弘光大品物咸亨所以为地道之光也地道之光非以其动而光乎舜曰重华禹曰文命皆地道之光者也
  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象曰含章可贞以时发也或从王事知光大也
  坤以六二为一卦之主三非任时之责者虽有美德可明含而固守之可也或从王事谓从天下大务无成天之功终地之德而已然含章则不茹终于必吐而后己此待时之义也待时者从王事之时也知固守含章以待从王事之时则含弘光大之义得矣三居下卦之上其位非不尊虽有从王事任天下之道而六二中正己当其位矣故或之含章可贞非小道也故知六二之外三之德可以任重
  六四括囊无咎无誉象曰括囊无咎慎不害也
  六五之君柔弱在上而四又以柔德独近之其道危矣惟六四知几之君子一以柔德自处既绝直方之动又异含章之发括而绝物斯无咎矣善恶括而不形故无誉好恶括而不萌故不害天下徒知毁之为害而六四又知夫誉之为害也不其慎之至欤孔子言贤人隐非隐其身也隐其德也善夫知几君子之隐乎然则括囊果为臣之道欤曰时使之然耳非得已也
  六五黄裳元吉象曰黄裳元吉文在中也
  坤虽臣道而五实君位虽以柔德不害其为君也犹干之九二虽有君德亦不害其为臣故干有两君德而无两君坤有两臣德而无两臣皆一义也六二以柔居尊下下之君也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也下下本坤之道也黄中色也色之美者也裳下服也是以至美之德而下人也昔尧有允恭克让之德而后能得舜舜有温恭允塞之德而后能得禹皋陶文王有徽柔懿恭之德而后能得闳夭泰颠然则黄裳之德其为元吉宜矣元大也一人有庆兆民赖之之吉也二五之爻盖圣人明直方之臣非有黄裳之君不能致也文在中者言美德在中故畅于四肢发于事业皆天下之至美是以天下蒙其福也六四明柔德近君著一时之变与六五辞不相通不可符合易之辞类如此观之爻象文言斯得之矣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象曰龙战于野其道穷也阴道柔顺待阳唱而后动者也故阳不唱则阴不动君不唱则臣不和有不待唱进而干阳者上六之道也进而干阳逼也则疑而战矣野者在外之地言阳之拒阴必使不侵其内也龙战于野则为臣之道既穷而在君之义亦阙矣其血玄黄盖君臣两伤之谓也观二帝三王之时君臣一体如元首股肱夫人无尺寸之肤不爱岂自伤其元首股肱哉汉唐之君屠戮臣下如异类其臣固有得罪者而彰君之恶大矣非特玄黄而已呜呼上无黄裳之君下无直方之臣几何不道穷而龙战哉
  用六利永贞象曰用六永贞以大终也
  柔顺而动刚坤之德也可久之道也用六之义用此而已用此可久能勿大终乎用九非独君也臣亦可用九二是也用六非独臣也君亦可用六五是也
  文言曰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
  坤虽以柔静为主苟无刚方之德不足以含弘光大后得主而有常矣含万物含弘也化光光大也所谓其静也翕其动也辟也然而要坤之至以顺承天而行以时而已此重明卦彖之意
  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辨之不早辨也易曰履霜坚冰至盖言顺也
  坤之初六非积善之象而文言先及积善者因明善不善皆在所积知不善之不可积则善为可积矣圣人贵夫早辨者虑驯致之易长耳所以坤之德以柔而刚静而方为至盖非刚非方则一于顺皆驯致之道必不能早辨故也
  直其正也方其义也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则不疑其所行也直以言六二之正也方以言六二之义也以敬为正而直内尽处中之道矣又以义而方外是以能居兴事造业之任也直内则中立不倚君子所以正其心方外则和而不流君子所以措诸事业内外并立则大德不孤矣虞舜夔夔斋栗直内之敬也温恭允塞方外之义也五典克从百揆时叙无所往而不利故不疑其所行也
  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
  阴能含美则能从事盖坤之德含弘为先也地道妻道臣道皆坤之道也无成代终含美俟用而已
  天地变化草木蕃天地闭贤人隐易曰括囊无咎无誉盖言谨也
  天地交感则贤人出而万物亨天地闭隔则贤人隐而万物不遂此自然之理非必天地不交否之时为然也君臣之道不合则为闭矣贤人之德不彰则为隐矣括囊盖欲其自谨之耳
  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
  君子有至美之德能通天下之理故可以正君之位居君之体而德与位称也是以近而畅于四支大而发于事业见于四方万里之远者无非在中之美德也充之足以保四海是为美德之至夫圣人治天下国家之道必本于正心修身之微是以六五君子之发于事业者盖由在中之美能通天下之理而已
  阴疑于阳必战为其嫌于无阳也故称龙焉犹未离其类也故称血焉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上六之战无龙以明之则不知其与阳战也为其嫌于无阳而言战也故称龙焉盖俱阴无战故也因其称龙故称血因其称血故称玄黄从其类而言此周公爻辞之大法也天玄而地黄盖天地阴阳两伤之意也
  ䷂震下坎上
  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利建侯
  易为三才之书其言则三才之道也天地人虽均为三才独人道杂而多端无天地之纯全故纯刚为干而尽天道纯柔为坤而尽地道至于人事不齐一卦不足以尽故自屯至未济共为人道以配乾坤是以诸卦所载人事为多而人道自此明矣然则人道以六十二卦而后能配乾坤所谓干以易知坤以简能欤天地无屯人与万物皆有之物之始生及其未亨之时皆屯也故为人道之始乾坤之四德所以生万物而康屯者故屯有得于乾坤之四德也然四德非一于屯也屯之所得者屯之时屯之事而已观干之彖万物资始元也品物流形亨也各正性命保合太和利贞也是则天地之道始终在于万物而万物以人为首故屯为人道之始具四德而继乾坤也人道始生而未成未可用有所往先于建侯者圣人配天地之德生万物而康屯莫先此大公之道故也
  彖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
  乾刚坤柔至屯而始交交则人道乃著然纯阴疑于阳则战况刚柔之交能无难乎以是知人道之患与天地异故系辞言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是圣人不能无忧也屯之时处险而不可动故言勿用有攸往屯者也而天下草昧圣人不得不动之时故言利建侯康屯之主也利建侯则动乎险中亦圣人所不得已也惟动则得天地大亨万物之利道苟一于勿用有攸往则非康屯之主也雷雨之动满盈乎天地之间此天造草昧也建侯而不宁圣人法天而造草昧也圣人法天继天而造草昧此屯之所以继乾坤之道也
  象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
  坎在上为云故云雷屯坎在下为雨故雷雨作解云而未雨所以为屯经纶者经纶天下之事建侯而不宁之谓也
  初九盘桓利居贞利建侯象曰虽盘桓志行正也以贵下贱大得民也
  屯之时兴事皆当盘桓盘旋未决也居屯之道则当居贞建侯如是之利可免盘旋矣刚柔始交而难生则居屯者有不可动之势而天下万物方资于济屯之才则济屯者为不可不动之时以不可动之势而遇不可不动之时此所以盘旋也初九以刚明之才济屯之难居正而静不违势建侯而动不违时其于屯也何不利之有故虽盘桓而不失康屯之道故曰志行正也况以阳下阴大得民乎圣人经纶建侯非自为也为民而已为民而得民其难济矣夏商之季汤武其尽之
  六二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象曰六二之难乘刚也十年乃字反常也
  屯之世动在险中非阴柔之所宜也况六爻之中莫柔弱于六二故为在屯之邅者而有女子之象焉马班如欲应五而不能进也初九之刚进而见逼非为寇则婚媾耳六二居中待应不为苟合寇婚不从故云不字至于十年屯难反常终从正应则六二之处屯可谓女子之贞者矣
  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象曰即鹿无虞以从禽也君子舍之往吝穷也
  虞翻王肃以鹿为麓先人曰如钜鹿沙鹿之鹿故知从禽非专鹿也雍曰孟子言从禽兽而无厌书言外作禽荒则从禽禽荒皆谓田猎则此不止于鹿明矣六三以阴柔之才非中正之位居动之极贪于有获非处险之道也曽不自度可动之利虽即鹿也不过入于林中而已岂能有济哉惟君子知几不如舍之为得矣往则遇险其道穷也
  六四乘马班如求婚媾往吉无不利象曰求而往明也居屯之时有济难之志而无济难之才者六四也无其才则必资刚明之才与共济难此所以班如有待于初九也初九正应以阳下阴得婚媾之义彼求而我往是以吉无不利也六二不与初九而待正应是之谓贞贞则正道存焉六四不近比九五下待初九求而后往是之谓明明则事业兴焉此伊尹伯夷之所以辨也
  九五屯其膏小贞吉大贞凶象曰屯其膏施未光也伊川先生云人君之尊虽屯难之世于其名位非有损也惟其施为有所不行德泽有所不下是屯其膏人君之屯也既膏泽有所不下是威权不在己也威权去己而欲骤正之求凶之道鲁昭公高贵乡公之事是也故小贞则吉也小贞则渐正之也若盘庚周宣修德用贤复先王之政诸侯复朝以道驯致为之不暴也又非恬然不为若唐之僖昭也不为则常屯以至于亡矣雍曰九五位非不尊也处非不正也德非不中也见揜于二阴而有屯膏之象者盖五方自屯于险中岂能膏泽下于民哉然女子小人皆阴之类也能揜君之德者也能屯君之泽者也人君惑而好之乃所以不下是屯其膏人君之屯也既膏泽有所不下施岂能光哉
  上六乘马班如泣血涟如象曰泣血涟如何可长也康屯之道莫大于建侯不宁非优柔不断之所能济也上六处屯之极乘马班如同二四之道可谓优柔不知变者矣故进退犹豫终以自伤非可久之道也二之班如待正应也四之班如待求而往也上六班如独无所待进退不决而自伤耳屯为柔弱待济之时故乘马班如皆欲待而有所之也
  ䷃坎下艮上
  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利贞
  屯之所以为屯者险而动也蒙之所以为蒙者险而止也屯者物之始生生而后穉卦之序也物穉有必亨之理圣人发蒙有致亨之道此蒙之所以亨也童蒙处蒙者也我所以发蒙者也一德以筮之则我一德以告之彼二三其德是以不能告也蒙之时行此为利贞耳筮者问而决之也蓍之称筮义盖同此
  彖曰蒙山下有险险而止蒙蒙亨以亨行时中也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志应也初筮告以刚中也再三渎渎则不告渎蒙也蒙以养正圣功也
  险而止蒙畏而止之者童蒙也安而止之者圣人也童言物之穉也物穉则求亨求亨有亨之道患不以亨之道行耳九二处得其中应得其时是亨之道也我有治蒙之志童蒙有求我之志故云志应初筮告者刚中之性无二三也再三不告盖以渎我而亦所以渎蒙也渎则愈惑是以窒者不复通晦者不复光非所以治蒙也蒙之道养正者则不惑而不取于二三养正不已终成圣功是以不失赤子之心为大人养正犹孟子言以直养而无害盖正直皆谓天之所命也
  象曰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
  先人有言蒙之为蒙可以达材可以成已也雍曰山下出泉行之所以果行止之所以育德非以泉行而山止也盖山下之泉必飬其源然后决而为江河君子必育德深厚然后可以果行也其所以利生万物者所谓达材欤
  初六发蒙利用刑人用说桎梏以往吝象曰利用刑人以正法也
  先人曰人之生不知学问之可成不知𦊙擭陷阱之可避凡以蒙故也雍曰初六发蒙是使之知学问之可成也利用刑人是使之知陷阱之可避也圣人惧民性之易迁故欲辨之于初也虽舜之刑期无刑不过于此岂非说桎梏之道哉不知此道而以往能无吝乎或以用刑为发蒙之道疑圣人先刑后教非也发蒙所以教之也用刑所以辅教也此舜戒皋陶明于五刑以弼五教之意圣人岂有先刑罚而后教化之理哉
  九二包蒙吉纳妇吉子克家象曰子克家刚柔接也九二以刚中之德为治蒙之主所谓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者也故虽昏愚之蒙包而容之柔道之善取而纳之长幼之节不废而君臣之伦不乱是虽为治蒙之主而上下之分严矣是以吉也然包蒙者包众蒙而为之主以阴阳言之九夫道也六妇道也以尊卑言之五父道也二子道也包蒙纳妇必子克家而后吉苟无子道独能包而纳之是为强僭不制之臣矣故二者皆以克家为吉包蒙纳妇刚克也子克家柔克也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则可其九二之谓乎刚柔接者谓二之刚中上接于柔五之巽顺下接于刚也
  六三勿用取女见金夫不有躬无攸利象曰勿用取女行不顺也
  六三不正之女舍应从二见利忘身与贞不字者异矣何所利哉易于有应言妇无应言女舍应从二行不顺矣称女可也
  六四困蒙吝象曰困蒙之吝独远实也
  先人曰上下远于二刚无所资焉谓之困蒙是以君子慎其独也雍曰远于二刚无所发蒙则困阳实而阴虚故称远实孟子曰夫苟好善则人将轻千里而来告之以善何困之有夫苟不好善则𫍙𫍙之声音颜色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其所以困也故以此居上则失道而寡助以此务学则孤陋而寡闻然则困蒙抑亦自取之欤伊川以吝为不足谓可少之也然有啬而可鄙之意
  六五童蒙吉象曰童蒙之吉顺以巽也
  柔顺居尊下应九二学焉而后臣此童蒙之吉也太甲之于伊尹高宗之于傅说是也太甲克终允德高宗克迈乃训皆顺以巽之义
  上九击蒙不利为寇利御寇象曰利用御寇上下顺也先人曰不利为寇利御寇彼我宾主之辞非有时而利为寇也雍曰既利御寇则彼来寇者不利明矣夫不能戒之于早终至于过而后击之亦非特教之不至也盖有积恶不移之质如何校灭耳者也上九刚过之才发蒙则不能容以之御寇则利矣能御寇亦去众蒙之害上下得不顺之乎
  ䷄干下坎上
  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
  天地之大尚不能无所需以生万物况人道乎有孚者充实之美也光亨者辉光之大也有是德众之所需也需之亦以成是德也贞则吉需之道也利涉大川干之健也
  彖曰需须也险在前也刚健而不陷其义不困穷矣需有孚光亨贞吉位乎天位以正中也利涉大川往有功也
  以卦言之干犹需于五以爻言之五犹需于物故曰需须也以干之刚健其遇险也止于不陷不困穷而已则险之为义大矣能无需乎有德以待天下之需者九五也故言位乎天位以正中为需之主宜矣
  象曰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
  先人曰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而始于燕群臣嘉宾者需之道也雍曰序卦曰需者饮食之道也饮食朝夕之需也人无饥渇之害则饮食无需也屯蒙之后天下之所需者在君而君之所需者在贤云上于天欲雨之象万物之所需也饮食宴乐所以养贤膏泽将以及民亦天下之需也
  初九需于郊利用恒无咎象曰需于郊不犯难行也利用恒无咎未失常也
  以干之刚犹有畏难之义则险其可犯哉初九远于难者也故言于郊于郊不犯难矣勿以远而妄动乃尽畏难之义是以利用恒无咎可需则需不可需则勿需也可应则应不可应则不应也此需时用常之道
  九二需于沙小有言终吉象曰需于沙衍在中也虽小有言以吉终也
  沙近水近难也近之必不能无难故小有言刚明之才居柔守中小言之伤不为大损是以终吉欲无小言之愆则远于郊而用常可也二虽不能远于郊而以宽裕居中是虽有言而吉终也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其何伤于日月乎终吉之谓也
  九三需于泥致寇至象曰需于泥灾在外也自我致寇敬慎不败也
  于泥则有难矣不能于郊而于沙不能于沙而于泥则于泥之寇自我致之也灾自外来也敬慎而不败者君子责己反身之道也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何败之有是以君子居易以俟命敬慎也小人行险以侥幸鲜不败矣然君子虽因接物而有敬而敬当在物先故坤之直内言存于物先也需之九三上六见于用以接物而已
  六四需于血出自穴象曰需于血顺以听也
  以阴柔之质处众刚之上不能违而避之反出自穴是自求祸也故需于血然应于初九自上应下能顺以退听故虽伤而无凶
  九五需于酒食贞吉象曰酒食贞吉以中正也
  先人曰既醉以酒既饱以德人有士君子之行诗之所谓太平需之所谓贞吉也雍曰饮食非自养也养贤而已养贤以及万民所谓应天下之需也鹿鸣之君盖得需于酒食之道天保之福所谓贞吉也
  上六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象曰不速之客来敬之终吉虽不当位未大失也
  先人曰上六不当有事之地至于三阳彚征不能退听以违之虽敬之终吉未大失而已乃若鸿飞冥冥弋人何慕焉上六坎也故不足以进此雍曰上六据非其位不能退听徒知入于穴以避焉仅免夫需血自伤而已故曰未大失也天道上行理之常来而敬之终无凶也夫需之时天下如饥之需食渇之需饮也故于郊于沙于泥出入于穴独五自然是为需之主然水行需舟陆行需车莫非需也卦特言其大者耳
  ䷅坎下干上
  讼有孚窒惕中吉终凶利见大人不利涉大川
  需讼一体也相亲而需则为需相违而讼则为讼性情之异耳然性情之异而有孚则同者亲而无孚需之妄也讼而无孚讼之妄也窒者塞其源而不流也惕者谨其事而知惧也得其中则吉成其终则凶如此则知讼之为道矣非特讼者为然听讼亦如之也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窒之也钦哉钦哉唯刑之恤哉惕之也吕刑曰简孚有众又曰狱成而孚输而孚有孚也故乃明于刑之中中吉也舜典之疑唯轻吕刑之疑有赦不成其终也
  彖曰讼上刚下险险而健讼讼有孚窒惕中吉刚来而得中也终凶讼不可成也利见大人尚中正也不利涉大川入于渊也
  讼不亲也不亲而健健而陷此所以为讼刚来居二而得中故二为成卦之主用中则吉也大人与天地合德日月合明无私之大者况讼乎是以利见之也险欲陷健远之可也故不利涉大川涉之则自入于渊矣需之利涉大川险在前也讼之不利涉大川险在下而必陷也
  象曰天与水违行讼君子以作事谋始
  天水违行大不亲矣作事谋始期无讼也邦无道免于刑戮在下之谋始也刑期无刑必也无讼在上之谋始也此谓窒惕之道
  初六不永所事小有言终吉象曰不永所事讼不可长也虽小有言其辩明也
  讼之初未始不小有言也永其事则有成终之凶不永所事是以终吉言于初者戒之于始也初四在讼之应者是以其辩易明二五在讼之不应者是以不克而掇患也
  九二不克讼归而逋其邑人三百户无眚象曰不克讼归逋窜也自下讼上患至掇也
  先人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则三百户不为小矣雍曰二五有君臣之位上下之分非可讼也讼之义不克也不克则置三百戸之邑而归逋窜之中可无眚矣盖以下讼上其患自取苟不违其邑是速诛伐之祸也九二以刚中之才一陷险中而不克讼其取患如此况无其才者乎是以圣人贵夫窒惕而不利涉难也伯氏骈邑三百管仲夺之而没齿无怨言岂有讼上之患者乎
  六三食旧德贞厉终吉或从王事无成象曰食旧德从上吉也
  以阴柔而介二刚之间危惧也能不以讼为事所谓窒惕者也故能保旧德之禄而固守勿失与逋其邑而丧者异矣虽介二刚为危道而终获吉者能窒其讼故也介二刚有道乎舍二之讼上从乾道代终而已从其大体者也故吉六三不以讼为事上从乾吉之大可谓德与位称者矣然仅能食旧而已九二自下讼上掇患已至又岂能保其旧邑哉逋窜宜矣
  九四不克讼复即命渝安贞吉象曰复即命渝安贞不失也
  刚强之才未尝下人非得位必多讼九四居上讼下为初辨明既不克讼复即初之命变而安于贞是以获吉复即初命舍讼而应初也应初所以为正也是以不失旧德之道苟非复即命渝安贞殆亦逋邑之流乎九四盖尝有讼能变而获吉故不言旧德而象但言不失也既云不克讼则无德可言矣论讼则四优于二论德则三优于初其讼者上九乎亦愈于二之犯上也
  九五讼元吉象曰讼元吉以中正也
  九五中正大人也听讼之主也天下之长也为天下之长以中正之德听天下之讼人之所利见其为吉也大矣盖非一人之吉实天下之吉也讼狱之归虞舜虞芮之质文王其九五之谓也
  上九或锡之鞶带终朝三褫之象曰以讼受服亦不足敬也
  先人言鞶大带也男子带鞶妇人带丝盖爵命之服非所以赏讼也雍曰上九以讼而锡之鞶带其招褫不足贵如此况自下讼上义不克者夺邑宜矣是不若六三不言讼而守旧德又不若九四复即命而不失也
  ䷆坎下坤上
  师贞丈人吉无咎
  师为众九二主师之象也贞正也师之道正于一者也故师以贞为先丈人尊严老者之称故能虑善以动无轻敌贪利危国丧师之患所以惟丈人为吉也与武王唯师尚父宣王方叔元老同义兵凶器战危事争逆德无全吉也故以丈人无失律丧师为吉以善补过为无咎
  彖曰师众也贞正也能以众正可以王矣刚中而应行险而顺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吉又何咎矣
  刚中而应九二也行险而顺师之义也师道必正而后动众正于九二也能用众正之九二则可以王六五是也师者凶危行险之道故曰毒天下而必以顺动者盖有义存焉则民从之毒如药石之攻疾毒之所以除害也所谓诛其君而吊其民东面而征西夷怨者可谓善补兴师动众之过者矣
  象曰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畜众
  先人言地所以容民水所以畜众大司徒有比闾族党州乡容民之道也小司徒有伍两卒旅师军畜众之法也
  初六师出以律否臧凶象曰师出以律失律凶也师之胜负上则系国家安危下则系亿兆人之命利害之大者无逾于此故戎为国之大事而洪范八曰师圣人戒谨之意为至深矣可无律以妄动而蹈至险之机乎禁暴诛乱虽不得已而用之不可无律也故师之初六言师出以律以明用师莫先于律也犹卦辞首言师贞以明师之道莫先于贞也然失律否臧其凶固宜或幸而胜虽臧亦凶者盖圣人明师之吉凶于有律失律之际不在于否臧幸不幸之间也否臧幸不幸小人之事非丈人之道故圣人不取也汉武穷兵以讨匈奴仅有获焉而天下戸口减半非臧凶欤计其所获曾未补千万分之一安知所谓中吉无咎之道哉
  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象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王三锡命怀万邦也
  九二以至刚之才为一卦之主其行师用兵之道宜一以刚济矣而能用中焉此盖丈人主师之道也用中则吉而无过何咎之有是以王三锡命以宠其无咎之吉非攻战之功也昔禹之徂征也苗民逆命而班师振旅文王之命将也曰薄伐西戎宣王之北征也曰薄伐𤞤狁皆以用中为贵也用中故无过之可补又何必有战胜之功而后为吉乎春秋无义战圣人贬之久矣后世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孟子辞而辟之其言有曰徒取诸彼以与此然且仁者不为而况杀人以求之乎又曰我能为君约与国战必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观此则知杀获之功固非圣贤所尚矣是知中吉之宠为怀万邦之道不然以王命三锡民贼则天下被不仁之害适足以糜烂吾民尚何怀万邦之有是以古之仁贤之将率以安民和众为先耻为孙吴小人变诈之技视杀获首虏初无意焉其安疆埸之功后世蒙其利而人无知者师卦所谓丈人之徒欤史氏既不能暴白于天下徒夸大匹夫悍卒与夫权谋狙诈之士以资委巷之谈识者悲之安得以师中之道发潜德之光哉
  六三师或舆尸凶象曰师或舆尸大无功也
  师道尚専则正故五阴一阳成为师卦师臣道也故九五为此而九二为师观师之成卦则师之义得矣六三以柔居刚非其才也位不中正非其任也拂众主师凶之道也师或有功而凶或无功而吉六三象主无功之凶也师之不善无以加此春秋迁延之役邲战之类是也
  六四师左次无咎象曰左次无咎未失常也
  贤哉六四之左次也师之进退理不可必可进而进可退而退则常道也六四以阴居柔力不能进而左次得其常也何咎之有故师之凶在内则伤财害民在外则覆军亡将内外无是焉虽左次无功亦谓之无咎可也彼不度德不量力而丧师者六四之罪人欤
  六五田有禽利执言无咎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象曰长子帅师以中行也弟子舆尸使不当也
  自古帝王兴兵动众盖未有无名之师也故六五言田有禽利执言田之有禽害稼也故猎取之蛮戎寇贼害民也故执言以伐之执言奉辞也以兴师则无咎矣此论在师之君道非将帅之事也故虽鸣条之师牧野之战汤武必执言誓师明告其罪而后举也长子九二也以行师得其道者也弟子六三也以舆尸而凶非独六三之罪也君使之不当也贞凶盖言舆尸之凶长子帅师无凶也然则师之君道无他焉执言专任而已师道贞则吉卦既言得丈人而后吉爻于此又明弟子虽贞亦凶圣人之意其慎如此
  上六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象曰大君有命以正功也小人勿用必乱邦也
  先人曰武成之终曰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又曰敦信明义崇德报功则尽上六之义者其武王乎雍曰虽大君有命而小人不得开国承家者以小人无容众居上之德此武王所以必崇德而报功也崇德则小人勿用矣
  ䷇坤下坎上
  比吉原筮元永贞无咎不宁方来后夫凶
  伊川曰原筮者推原占决相比之道也非以蓍龟也上之比下必有元永贞之三者下之比上必求此三者则无咎矣又曰夫刚立之称也传曰子南夫也又曰我非夫刚立者犹凶况柔弱乎雍曰一阳之卦得位者师比而已得天位则为比得臣位则为师天下之吉莫吉于此故比直言吉治天下之众莫急于贞故师先言贞帅师有君道而不得如是之大如是之久也故无元永之贞昔成汤之初征也东征西怨曰奚独后予所谓不宁方来而无后凶者矣
  彖曰比吉也比辅也下顺从也原筮元永贞无咎以刚中也不宁方来上下应也后夫凶其道穷也
  伊川曰卦之辞泛言比道而彖言尽比道之善惟五而已民不能自保故戴君以求宁君不能独立故保民以为安凡生于天地之间者未有不相亲比而能自存者也又曰以圣人之公言之固至诚求天下之比以安民也以后王之私言之不求下民之附则危亡矣雍曰天下之吉生于顺而凶生于逆下之顺从天下无异意不宁方且来非吉乎后之凶无顺意故也不宁方如初六六四是也后夫上六之不我比也上下应者上而六四下而初六非正应而来比也然易之道穷则变不知变则失易之道故干有穷之灾坤则其道穷况后夫乎圣人于道穷之际每致意焉者明易之道初无穷人自失之也
  象曰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
  伊川云建万国所以比民亲诸侯所以比天下先人曰民之有君诸侯之有王非先王创治而有之皆出于自然之势此先王封建之本也梁襄王曰天下恶乎定孟子曰定于一一者王也方地上有水非泽之所钟散而相亲则各有所比先王以是建万国亲诸侯王道之本也观禹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周成王时助祭者千八百国春秋之时见于经者止百二十四国其后离为十二合为六七卒并于秦数百年间吞噬屠灭殆尽凡以天下无王故也故易之有比春秋之书王其义一也
  初六有孚比之无咎有孚盈缶终来有他吉象曰比之初六有他吉也
  广大乎比天下之道见贤则比之不必有应而比也然有应而比者比之易二四是也远而非应者比之难初六是也然远而非应柔弱不能自达有待于人者也缶之为器有物盈之则有用也无以盈之虚器也是缶之有待于物犹初六之不能自用也初六以诚信之道自充于中所谓有孚盈缶矣何患其无用乎中孚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盖诚信感人有必应之道故终使六二自内与之同比于五也虽非其应而比其道盖益贤于求应者矣何咎之有他吉本非我有之吉因人而得之者也初六才位不足直以诚信得他吉也故比之道虽吉而比之始又以孚为先古之人因人得用者多矣惟诚信充于中能终他吉不然吉未终而凶矣
  六二比之自内贞吉象曰比之自内不自失也
  比以九五为主而六二正应为主于内盖率天下而比五者故自内之外率天下以归王也二之比初非欲亲初也欲与之比五也终能同比于五是不失己道之贞吉也观初六他吉六二自内之辞可明其义蒙之六三亦舍应亲二矣而有不有躬之象盖蒙与比异道而三与二异位义不同也故象言不自失以见非如蒙之不有躬也夏商之季天下诸侯相率以归汤武或三千或八百国所谓六二贞吉初六他吉者众矣
  六三比之匪人象曰比之匪人不亦伤乎
  六三不知比贤而比于上上非正应而有凶比非其人则自失其身矣是其所以可伤也
  六四外比之贞吉象曰外比于贤以从上也
  四与初非正应故舍远比近外比九五之贤亦自知才位非可兼人从上保身而已故得贞而吉比或自内或外比以明比道之大不可拘于常也
  九五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象曰显比之吉位正中也舍逆取顺失前禽也邑人不诫上使中也先人曰洪范五皇极曰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凡上之所以示下者如此也凡厥庶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德惟皇作极凡下之所以从上者如此也方显比建大中之道逆者不追顺者不拒无恤于去来无间于小大邑人之不诫特为其微者言之至于自西自东自南自北盖有无思而不中者矣可胜言哉雍曰九五之君非以力假仁者也盖有大中至正之道以昭示天下天下自从而比之故曰显比王田不合围三面而驱故所失者前禽而已是犹上六之不我比也夫以大中至正之道昭示天下无容私焉是以逆则舍之顺则取之故上言不宁方来后夫凶皆自来自后之辞非圣人有以强之也圣人以大中至正舍逆取顺必无侵伐之虞邑人又何诫焉是则显比之吉为天下之至公也求其所以然实建大中以致之耳故曰上使中也书曰民心罔中惟尔之中其使中之谓乎由是知商之三千周之八百亦舍逆取顺而已或谓显比之道狭不亦异乎
  上六比之无首凶象曰比之无首无所终也
  上六非天下之所比又不能比人为臣而无君与无元首何异哉是以凶而无所终也三有匪人之伤上有无首之凶皆逆比之道圣人舍之者也四也初也其知几乎故能非其应而获吉以是知比者必求大中至正而比之斯无不吉
  ䷈干下巽上
  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刚德天德也天德畜之则止不能畜则失圣人之所以为圣以能畜天德而已然畜有二道有止而畜之者畜之大也故为大畜有入而畜之者畜之小也故为小畜舍是皆不能畜矣能大畜天德则理非不亨小畜疑于未亨故言亨也密云不雨言畜之而未及用也自我西郊明其自我畜之也自我畜之而未及用君子成己之道未至于成物所以为小畜
  彖曰小畜柔得位而上下应之曰小畜健而巽刚中而志行乃亨密云不雨尚往也自我西郊施未行也初之应四而曰上下应者阳道过盛喜于从阴虽非其位而其志皆应之也刚中二之天德也志行四之巽志也刚德居中而巽志行是以亨也尚往者其道方行行犹未已也施未行也泽未下也密云尚往则泽有必下之理君子成己有必能成物之道尽其道则为大畜施未行则为小畜也
  象曰风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
  文德美德也坤言文在中而文言曰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美之至也然则畜之道必先畜美德以成己而后可见于事业也大畜之以畜其德则天德之大皆止而畜之矣干之不言所利犹大畜以畜其德坤利牝马之贞犹懿文德也风行天上是为巽入之道是我入而畜之也天在山中则为来畜于我大小之辨如此
  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吉象曰复自道其义吉也
  天德之大而人畜之虽曰小畜亦已艰矣惟早辨者易为力而不能早辨者难为功故小畜虽同而有初九九三之异也易为力则复自道复自道则鲜失焉是以其义吉而无咎也然小畜之道何与于复而初九九二曰复何哉盖大畜畜而无失无失故无复小畜未能无失是以不免有复也学者不能大畜则有小畜不能小畜则有复虽初无异道盖力行有浅深耳
  九二牵复吉象曰牵复在中亦不自失也
  不能辨之于早至二尤艰矣故牵而后复也牵者强勉之义虽无自复之易然强勉能复犹为吉也非二有刚中之德亦将自失矣
  九三舆说辐夫妻反目象曰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大畜有止畜之义说輹则止而不行也小畜入而畜之有复之象焉复贵早辨过中则危矣此牵复之后所以言说辐也说辐则害于行道故又有夫妻反目之象夫妻反目道不行于一家何以正天下是如辐坏而车不能行也孔子曰大车无𫐐小车无𫐄其何以行之哉意与此同求其所以然盖本于不能正室不能正室者其身不正故也是以君子必笃于成已而后可以成物为是故也大畜舆说輹止于二也良马逐行道于三也小畜牵复于二未为成德故说辐于三不能行也輹可说者也辐不可说者也
  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象曰有孚惕出上合志也以人畜天以柔畜刚非天下之至诚其孰能与于此此六四有孚之道也六四以有孚之道主于中又且惕然知惧此其所以免害而血去且无咎矣盖一柔五刚有害而伤之之理故也上合志者合九五有孚之志故志行也惟其上合志是以能畜也
  九五有孚挛如富以其邻象曰有孚挛如不独富也九五合六四诚信之志挛众刚而畜之是富以其邻者也富以其邻则以畜众为富不以独智为富矣此明畜之君道如大舜善与人同取诸人以为善者也易言富以其邻者干之象也不富以其邻者坤也干大也坤吝啬也
  上九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象曰既雨既处德积载也君子征凶有所疑也
  小畜密云不雨之象至上九畜道成而后既雨也既雨则小畜之道尽矣是安于畜者也故曰既处君子于成终之际未尝不思戒焉戒而尚德则无颠覆之忧妇人以顺为贞不知尚天德之大以持守之是以危也几望将盈也将盈之时居位之极知进不知退是以征凶有所疑者盈满皆有疑之时故君子戒之孔子言知及之仁能守之所谓尚德者如此夫畜德既成尚戒其失况畜之未成者乎
  ䷉兑下干上
  履虎尾不咥人亨
  履者行道之义干在上天道也天道至大天下之所难履而行之也故有履虎尾之象履虎尾直取其难非取其为害也然履虎尾者有咥人之患履干之道者虽难而无咥人之患惟有亨之理也孔子言博施济众则曰尧舜其犹病诸言修己以安百姓则曰尧舜其犹病诸信乎天道之难履如此
  彖曰履柔履刚也说而应乎干是以履虎尾不咥人亨刚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
  履之所以难者以六三之柔而履天之刚德是以难也说而应乎干则与干合德是以能履而有不咥人亨之象刚中正九五也履帝位而不疚然后其道下济而光明疚则不能光明也刚德常过过则疚刚而不过斯不疚矣故允恭克让尧所以光被温恭允塞舜所以文明皆刚而中正也谓之不疚者如此
  象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
  伊川曰后世士夫公卿日志于尊荣农工商贾日志于侈富此盖民志未定欲其不乱难矣雍曰上天下泽言天道居上则泽必下及也君子之泽无他焉使斯民各安其分无乖争之变而已故曰辨上下定民志上下既辨则民服事其上而下无觊觎又安有不定之志哉
  初九素履往无咎象曰素履之往独行愿也
  素有先定于内之义素定于内则随事之来履而往之又何咎矣素富贵则可以行富贵素贫贱则可以行贫贱故孔子曰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此素富贵贫贱之道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此孔子之素履也素履行已之义非泽民之道故曰独行愿也伊川曰若欲贵之心与欲行道之心交战于中岂能安履其素也
  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贞吉象曰幽人贞吉中不自乱也居君位而得中九五也居臣位而得中九二也刚中之道自非大人难于两立此九二所以为幽人之象也履得其道而坦坦平且易也幽人之履如此何适而非贞吉乎孟子曰我无官守我无言责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馀裕哉履道坦坦之谓也故惟孟子然后有馀裕不然虽周公大圣人亦有跋㚄之患不得为坦坦也幽人刚中处道深远非富贵贫贱所能移大丈夫也况已志素定岂有中乱之道哉
  六三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为于大君象曰眇能视不足以有明也跛能履不足以有行也咥人之凶位不当也武人为于大君志刚也
  六三以阴居阳无中正之道又以一柔介五刚之间势无全人故有眇跛之义也以是而视以是而履所以遇咥人之凶矣夫居五刚之中履于上则不能履于下视于前则不能视于后常有不足之道故眇也跛也遇咥也皆以不足故也位不当者岂以非其所居欤武人三军之勇者视不胜犹胜则其视一于进而已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则其履亦一于进而已此所以惟武人可用是道以有为于大君也夫武人可用有为于大君者以其志刚也故爻辞于咥人凶之后继以武人为于大君而象言志刚不言其凶吉者明武人可用也履之爻六三九五皆有二义亦如否之小人吉大人否亨恒之妇人吉夫子凶皆难以一义明矣
  九四履虎尾愬愬终吉象曰愬愬终吉志行也
  九四近刚决之君处多惧之地而能愬愬恐惧所谓战战兢兢如临渊履冰者也岂有不终吉者哉此圣人居危难之道也志行者不失其所志之谓也舜之志孝也文王之志仁也父顽母嚚而克谐以孝舜居难而志行也出美里而请除炮烙之刑文王居难而志行也
  九五夬履贞厉象曰夬履贞厉位正当也
  夬决也刚决不已之辞也以阳居阳刚之过也刚过而自任其刚宜为致凶之道然以居位正当故特贞厉而已非所谓履帝位而不疚者也彖论中正故发其光明之义爻言夬厉故示以刚决之戒道之常变如此位正当者犹以用刚而厉则知位非正当者凶矣
  上九视履考祥其旋元吉象曰元吉在上大有庆也先人曰视履犹洪范之五事也考祥犹念用庶徴也其旋元吉犹向用五福也雍曰视履而考其祥则其动容周旋之间元吉著矣所以大有庆也大有庆者一人有庆兆民赖之也














  郭氏传家易说卷一
<经部,易类,郭氏传家易说>



  钦定四库全书
  郭氏传家易说卷二
  宋 郭雍 著
  上经泰 否 祠人 大有 谦豫 随 蛊  临  观
  ䷊干下坤上
  泰小往大来吉亨彖曰泰小往大来吉亨则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内阳而外阴内健而外顺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
  泰通之大者也通不足以尽之故曰泰小大云者干为大坤为小阳为大阴为小君上为大臣下为小君子为大小人为小总众类而言之故特曰大小也三阴外而往三阳降而来故曰小往大来阳来故吉道交故亨天地交万物之泰也上下交人道之泰也其志同者君臣同心同徳以泰天下者也内阳而外阴天地之道泰也内健而外顺乾坤之道泰也内君子而外小人天地国家之道泰也消长者有渐之辞
  象曰天地交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
  有复姤然后有临遁有临遁然后有否泰复姤临遁阴阳之偏得其正者其泰否乎正故交偏则不交也故曰天地交泰六十四卦之中阴阳得其正而交者独泰一卦而已此泰之时所以为难遇也泰之时万物盛极而人不知有节故欲财成辅相焉盖圣人体天地交泰之道财而制之以成人道又因天地生万物之宜为之播殖收敛东作西成以辅相之是以天地交泰之道左右吾民也
  初九拔茅茹以其彚征吉象曰拔茅征吉志在外也君子小人各从其类不能相入也故言拔茅茹彚征则得志故吉志在外者君子以独善为内而以泽加于民为外也昔尧用舜而野无遗贤者其拔茅茹之谓乎
  九二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朋亡得尚于中行象曰包荒得尚于中行以光大也
  泰之道甚大有三才成能之事故象言财成辅相非小人可居必大人君子用天徳者可以主之九二之臣是也九二得乾刚中之大徳故荒不治者包而治之冯河之勇者用之幽远之士不遗焉是有含容之度而无忿疾之心者非天徳之臣不能至也如是则大者自来而无幽遁之志小者自往而无干进之心善恶各安其分而天下之朋比亡矣盖一于大公而无私心则天下有朋者未必用而无朋者未必遗君子小人率包而容之而其用者必有徳遗者必无徳也天下晓然知有徳必用而无徳必遗虽有朋何益也是为朋亡之道也此九二所以得尚于中行之君尚犹配也中行者六五为中以行愿之君也洪范以凡厥庶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徳为皇极大中之道则象以九二为光大不亦宜乎九二以君徳而为臣观爻象之辞尽坤含弘光大之义矣所谓大人之事也而不言大人者以否之辞可互见也故干之九二善世而不伐徳博而化而泰之九二包荒用冯河不遐遗近之坤之六五黄裳元吉而泰之六五帝乙归妹以祉元吉近之非得于乾坤用九用六之道不足以成泰也九二所谓见群龙无首者也六五所谓永贞以大终者也
  九三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艰贞无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象曰无往不复天地际也
  否泰之道如循环终则有始可不豫戒乎城复于隍则无及矣九三下体之上位已过中故以平陂往复而思戒也艰若周公之无逸也贞若成王之持守也能艰能贞则无咎矣君子能为可信之道以无咎何恤人之必信否也艰贞无咎邦有道谷之时是以于食有福况太平之世既醉以酒既饱以徳君子万年介尔景福则于食有福明矣九三六四是为天地相交之际天道终矣地道之始故曰天地际也过此以往则未之或知故君子思必陂必复之戒焉
  六四翩翩不富以其邻不戒以孚象曰翩翩不富皆失实也不介以孚中心愿也
  翩翩飞之疾也疾飞而趋下从阳盖见几之君子也阳道常饶而为实阴道常乏而为虚乏而从饶虚而从实理之必然也故翩翩从阳以不富而失实也皆者三阴同志之辞邻者五也上也不戒以孚则不约而从也不约而从以三阴中心之愿同故耳不富主坤言与谦同
  六五帝乙归妹以祉元吉象曰以祉元吉中以行愿也泰之时有干徳刚中之臣而上无飞龙之君不㡬于不能用乎然泰之所谓天地交者以臣有干徳而居下君有坤徳而居上是以谓之交也兼具乾坤之体而不得其全所以为圣人参天地之卦故象言财成辅相之道也六五以谦尊自居用坤之六得黄裳之道下下以成其政所谓上下交而其志同也有是君有是臣所以能福天下以元吉也元吉非一人之吉天下之吉也所谓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者也以祉者以福天下也六五之志在于用柔今之下下行用柔之愿而已乙用柔也妹柔之至也非柔之至不足以尽黄裳之道故归妹黄裳皆称元吉盖一道也
  上六城复于隍勿用师自邑告命贞吝象曰城复于隍其命乱也
  泰极必否故上城复于隍方是时也纪纲法度颓毁将绝虽自治且不暇又安能行师以治人之罪乎故直曰勿用师然号令虽宣亦且塞而不通不过于告自邑止于近者小者而已虽固守是道亦可鄙也且泰之过极则有君弱臣强不倡而和之象故九三无平不陂无往不复所以戒臣之刚也上六城复于隍所以戒君之柔也城之所以为城者以有立也城反于隍君道圮矣上下之命能无乱乎观此则宜戒于城隍未复之时也不言凶者何哉泰有持守之道故也
  ䷋坤下干上
  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彖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则是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也内阴而外阳内柔而外刚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也
  否闭也塞也天地闭塞而不通人道何从而立乎故否之时非人道也人道配天地而言圣人之道是也圣人之道绝故曰否是知城复于隍亦有未绝者存为否之始而未否也不利君子贞者非不利于固守已道盖不利于固禄位也故象言不可荣以禄而初六言君子贞吉亨也大往小来皆反泰之道也天下所以为邦者以有君臣父子人伦之道上下不交则人伦之道绝谓之无邦可也此之谓匪人矣匪人犹曰无道也
  象曰天地不交否君子以俭徳辟难不可荣以禄先人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故君子得以为君子小人不肯为小人君子则事道屈身而行道者有之小人事事屈道而信身无不为也况否之时小人非唯屈道信身又将恶直丑正协比䜛言以害君子者多矣诗云为鬼为域则不可得有䩄面目视人罔极是也孔子称殷有三仁焉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諌而死方其自靖人自献于先王固有不可去之者而俭徳辟难发于早辨与疏且远者言也孟子曰我无官守我无言责也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馀裕哉故醴酒不设穆生去之曰楚人将钳我于都市何必见否之已然而后避之不亦晚乎雍曰礼言岁凶年谷不登君膳不祭肺马不食榖驰道不除祭事不县凶年尚杀礼如此况否之时乎此君子所以俭徳辟难不可荣以禄也以无难言之邦无道谷为耻况有难之时乎故直曰不可也太公伯夷之避纣是也夫君子小人之际患亦多乎君子虽未尝有意于害小人而小人尝忍于害君子何哉盖方泰之时君子彚进以小人乱邦必不容于其间不过远而勿用也小人得志则以君子为害己者必欲穷其陷害务快私忿诛绝之而后已为君子者可不避哉汉之党锢虽有以致之在君子未为无罪然小人忍于诛戮一至是耶
  初六拔茅茹以其彚贞吉亨象曰拔茅贞吉志在君也先人曰先大夫有言曰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盖泰言志在外否言志在君之意也雍曰君子当否之时有止无进固守且吉而道不废于自亨也亨如颜氏之乐是也卦象以内为小人而爻以初为君子伊川所谓随时取义变动无常也志在君者君子俭徳辟难岂忘君者哉如伊尹乐尧舜之道其爱君至矣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故荷蓧之徒圣人无取焉
  六二包承小人吉大人否亨象曰大人否亨不乱群也大人与天地合徳其于含容固有馀矣然六二之包承则异于是盖枉己屈道以承媚于人小人固能之非大人之事也故大人否亨否者身之否而道则亨矣孔子曰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孟子曰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大人之不能包承也如此不乱群者如鹰鹯鸟雀必不可同群伯夷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是也
  六三包羞象曰包羞位不当也
  三居下体之上过中思变之时也泰之九三能艰贞以守之故无咎否之六三不能变以有为而辅休否之君尸禄素餐所谓包羞者也孔子曰邦无道谷耻也其六三之谓欤书言沈潜刚克六三包羞无刚也无刚而处三五同功之位故曰位不当也
  九四有命无咎畴离祉象曰有命无咎志行也
  九四以刚健之才居近君之位可以辅其君以休否者也然臣道无成有终而已必君命之斯无过举矣故有是臣有是命又非特无过而已其畴类亦将附丽而获福也汤之命见于汤誓也又曰聿求元圣与之戮力则有命无咎之人伊尹是也武王之命见于泰誓也又曰予小子既获仁人以遏乱略则有命无咎之人太公之徒也汤誓曰予其大赉汝周书曰大赉于四海岂非畴离祉之谓欤呜呼商周之民非伊吕则无休否之祉伊吕非汤武之命将老死于莘渭间尚何志行之有哉
  九五休否大人吉其亡其亡系于苞桑象曰大人之吉位正当也
  九五以刚中之才而居尊位为休否之主汤武是也商书曰徯予后后来其苏此汤之休否也周书曰一戎衣天下大定此武王之休否也汤武休否大人吉也其亡其亡存不忘亡也系于苞桑则为悠久无疆之道也圣人之意盖亦深矣汤之书曰栗栗危惧若将殒于深渊仲虺又为之诰曰慎厥终惟其始此汤其亡苞桑之义也武王之书曰乃偃武修文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召公又训于王曰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此武王其亡苞桑之义也位正当者有其徳而有其位也易于否称大人而泰不言者则知泰之九二否之九五皆得干二五大人之道可互见也否疑其非则言之
  上九倾否先否后喜象曰否终则倾何可长也
  志行于四否休于五上九之倾宜矣满而倾覆自然之理也且处泰而泰则终否处否而否则终泰先否者乃所以为后喜之道故曰何可长也
  ䷌离下干上
  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
  同人名卦不曰同者同大同也大同则三才无不同矣圣人明人道得失必有所指故名曰同人不曰同也然圣人虽行人道而其道未尝不同天者盖由同人则同天矣人道以同人为大故也故为君臣父子为兄弟夫妇朋友至于临民为政处己接物凡有见于外者无非欲尽同人之道子思之所谓尽性孟子之所谓尽心其说一本于此然天无事于人也圣人亦同其无事于人则不期同天而天自同矣大舜善与人同孔子称其无为而治则同天矣孔子曰予欲无言是亦同其无事之义也野者远于有事又其广大无际同人之道至于野则广大无不同矣六爻之才皆不及此利涉大川天道之大且健也利君子贞广大非小人之事言惟君子可得同人之道也夫不能同人而欲人同已者小人也能同人则君子矣君子言其徳之盛大盖不以才言以是知同人之道在徳不在才也中庸曰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此同人之道也
  彖曰同人柔得位得中而应乎干曰同人同人曰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乾行也文明以健中正而应君子正也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
  同人之成卦以六二为主故言柔得位得中而应乎干曰同人以成卦言也同人于野非六二之事独卦辞言同人之道故称同人曰以别之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彖言以乾道而行是为天道也文明以健中正而应彖言二五之才君子之道也同人之所以同干之行者无事而已至大且健而已君子之所以贞者明健而已中正而已唯君子能通天下之志此言君子之事业也子思曰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可以赞天地化育与天地参矣夫尽人物之性则尽同人之道也尽同人之道则同天而配天矣故赞化育参天地夫如是天下之志其有不通者乎通天下之志则人物之性尽矣
  象曰天与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
  先人曰陈相道许行之言使市贾不二国中无伪孟子曰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百或相千万子比而同之是乱天下也故类族辨物乃所以尽同人之道
  初九同人于门无咎象曰出门同人又谁咎也
  同人之始未足以及远故言于门知出而同人无我者也则无咎矣出于门则一东一西一南一北或达于大道究四方万里之远或困于穷途止于五十步百步之间是皆未可知也吉凶悔吝随动以生岂能究言之哉此特能知出门之同则无咎于其初也谁咎者人无咎我者也
  六二同人于宗吝象曰同人于宗吝道也
  在卦论之六二文明之性固知同人之义自爻观之其才至柔不足与立安能大同于物是虽知之力有所不能也故彖之所论者卦之徳也六二之所言者爻之才也然知同于五不失上下之分又以中正同中正亦何异于宗党同于所尊者哉然以同人之道论之则小而吝矣
  九三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岁不兴象曰伏戎于莽敌刚也三岁不兴安行也
  有得同人之道者于野是也郊庶㡬焉失其道者大师相遇是也伏戎甚矣九三之爻居下卦之极性刚而炎上其暴可知也然同人有道力不能强虽使伏戎升高经时累年肆其强暴虽二之柔终不可得而同也况九五之刚敌乎故至于三岁之久而不能兴也宜矣安行者行将安之也伏戎不敢显发也升高畏而顾望之意伊川曰此爻深见小人之情状然小人欲以此道同人难矣
  九四乘其墉弗克攻吉象曰乘其墉义弗克也其吉则困而反则也
  同人之时以一阴欲同众阳而众阳亦欲同于二也三四居二五之间故有争夺之象亦已见君子志于大同而小人私于同已者也说者谓九四乘其墉而欲攻五或谓欲攻三不克而困反于则乃吉夫三可攻者也弗克攻反则吉也谓攻五者其理尤悖且乘墉之逼过于伏戎于莽之远也弗克之攻过于升高陵之不兴也是则强暴悖逆过九三远矣况君臣大分一有犯焉困而反则何吉之有而曰弗克攻吉者何哉盖九四近君之地圣人言其地近易攻如在其墉间非若于莽之远不能攻也弗克攻者言其势可攻而不攻也势可攻而不攻知君臣之大分也知君臣之大分是以吉也然九四无应居三五二刚之间为多惧之地困穷甚矣穷斯滥小人之常情也九四虽困而反能守则君子固穷者也异于小人之情矣岂所谓利君子贞乎不然一乘其墉终身无可吉之道故知乘墉如升堂入室皆亲近之意非必真乘其墉而攻之四爻言此深罪三之伏戎也然伊周示大信于天下万世必无乘墉弗攻之义观汉帝骖乘之惮蜀主临终之言则霍光与亮不几于乘墉弗攻之人欤
  九五同人先号咷而后笑大师克相遇象曰同人之先以中直也大师相遇言相克也
  九五之君能尽于野之道则亨矣而其私在于六二安足以尽同人之道哉故九三伏戎升高亦有以致之也然方其为三所间则愤抑而号咷及其克而同也则懽然而笑以此见其私于一人非大有为之道所可取者特断金之利同心之言而已终以大师克之而后相遇则其于同人之道亦未优乎故象言二五之同其先本以中直之道而反至于大师相遇以失于野之亨也九五之君私其应如此者无他焉盖乾刚在上而离明在下刚有馀而明不足故也与大有之君异矣爻辞所以垂戒也
  上九同人于郊无悔象曰同人于郊志未得也
  郊之与野其庶几乎然上九非有为之位其自为则善矣所以同天下之道则未大也故无悔者言自为也志未得者不能同天下之大也上九远于有事之地故言于郊也夫同人之道甚大六爻皆非其才自卦观之以人同天以阴同阳以有为同无事则同人之义可得矣谓之于野者如此
  ䷍干下离上
  大有元亨
  伊川曰凡卦徳有卦名自有其义者如比吉谦亨是也有因其卦义而有训戒者如师贞丈人吉同人于野亨是也有以其卦才而言者大有元亨是也由刚健文明应天时行故能元亨也又曰诸卦具元亨利贞则彖皆释为大亨恐疑与乾坤同也不兼利贞则释为元亨尽元义也元有大与善二义故也又曰元之在干为元始为首出庶物之义他卦则为善为大而已又曰元之为善何也曰元者物之先也物之先岂有不善乎事成而后有败败非先于成也兴而后有衰衰固后于兴也得而后有失非得则无失也至于善恶治乱是非天下之事莫不皆然必善为先也故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雍曰乾坤四徳诸卦有具之者皆自乾坤中得其一时一事非全有之也虽使彖释无异辞亦不得与乾坤同如屯为屯之时元亨利贞临为临之时元亨利贞屯之元亨利贞已不得施于临临之元亨利贞亦不得施于屯又安得如乾坤四徳天地长久其用无穷哉故知四徳支分派别散为诸卦合则为乾坤矣譬之水焉涧谿沼沚江淮河汉以至于海皆水也其功皆能润其徳皆能生其力皆能载而大小相远则有间矣乾卦言不言所利大矣哉者正所以别坤也诸卦不必辩也
  彖曰大有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曰大有其徳刚健而文明应乎天而时行是以元亨
  同人之六二不能大同者也非其位也非其才也大有之六五能有大者也有大者包众阳而有之其道孰大于此故大有者非独有贤也无所不有也孔子曰履信思乎顺又以尚贤也则履信思顺而又尚贤不独以尚贤为主也是以帝尧克明俊徳以亲九族平章百姓协和万邦皆尧之有也虞舜询于四岳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皆舜之有也然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则尧之有则天而为大也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则舜之有以人同天之大也故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者若舜之事是也其徳刚健而文明应乎天而时行者若尧之事是也其为元亨则一而已
  象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明之为徳也大矣圣贤之所甚重而后世未之思也尧之巽位大事也曰明明扬侧陋而已皋陶赓歌君徳曰元首明哉而已伊尹论终始慎厥与曰惟明明后而已商臣之谏高宗曰明哲实作则而已泰誓言元后曰亶聪明而已是以古人称君徳率曰明王明后则明为君徳之大也故尧典称尧曰钦明舜典称舜曰文明五子称禹曰明明我祖仲虺言于成汤曰惟天生聪明时乂诗人以大明称文王非独知明为君之大徳亦以见不明为君之大恶也伊尹放太甲于桐非有桀纣之多罪也以不明而已由不明以充其恶是亦桀纣耳故伊尹惧而放之太甲亦曰予小子不明于徳是知君之大恶莫大于不明也大有之象在天为日之明在地为火之明在人为徳之明今也火在天上又为人君明徳之象安得不大有于天下也故象言火在天上以见至明居至尊至高之位而临照四方虽众阳之刚非资其明则冥行而已故天下之动昼行夜伏者无他焉其动以明为主故尔是知大有之卦以五阳而归于一阴者非归其柔也归其明也人主明徳天下归之意也乃若同人之象火在天下虽火为至明潜而在下不复有君徳尊明之象是以同人则可语以大有则未也遏恶扬善明于人道也顺天休命明于天道也尧授舜而舜受之明休命也舜举十六相而去四凶明善恶也
  初九无交害匪咎艰则无咎象曰大有初九无交害也贤者当彚进之时而已独在下以无交为害疑于有咎矣疑于有咎而匪咎者以无交之害非己自致故匪咎也大有尚贤之君将使野无遗贤何患于不进哉难进易退士之常也不失是道则无咎矣故曰艰则无咎叔孙之毁仲尼臧仓之沮孟子无交之害如此而孔孟未尝枉道以干之所谓艰则无咎也大有之时不以无交为害而初九最为卑远者故独有无交之害也邦有道谷之时耻于无交也
  九二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象曰大车以载积中不败也
  自任以天下之重者伊尹也大车以载非伊尹不足以当之以此而往就汤可就桀可也相汤伐桀可也放太甲于桐可也归太甲于亳可也又何咎之有盖圣人道积于中无所往而不利故如大车之不可败也九二有刚健之才柔谦之徳居中而无过其积于中者如此
  九三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象曰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害也
  九三居下卦之上为臣之尊位方之九二之权或不足是为诸侯之尊大者矣先儒多以亨为享独王辅嗣曰通也且天子飨诸侯皆于祖庙上公备九献之礼其为礼也莫加焉小人安能胜此享哉小人享之则其荣也适所以为害欤
  九四匪其彭无咎象曰匪其彭无咎明辨晳也
  贤者居近君之位特立独行自进于君而无外交者九四是也故虽九三之刚徳亦不与之亲附而进焉此所谓匪其彭也如是则其明足以辨晳何咎之有九四离之初故知其有明徳子夏传彭作旁伊川云如诗行人彭彭驷𫘪彭彭皆盛多之貌盖匪其旁者盛多也
  六五厥孚交如威如吉象曰厥孚交如信以发志也威如之吉易而无备也
  君能下下以成其政臣能归美以报其上尽君臣相与之诚故曰厥孚交如也凡为臣者皆以诚交非一臣也书曰威克厥爱允济大有之君以柔居尊而有众贤虽尽相与之诚苟无克爱之威亦且未为吉也交如亲之也通诚信之道也威如尊之也严君臣之分也诚信之道已通君臣之分已严故能消患于无形矣非明君尽惟几惟康之道者不足以与此君臣上下信以发志孰为猜嫌之患是以易而无备也且初九之难进九二之积中九三之克享九四之匪彭各以其道而来亲而尊之可谓有贤之极矣舜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终至于无为而治君臣赓歌都俞而已其六五易而无备之吉乎
  上九自天祐之吉无不利象曰大有上吉自天祐也系辞曰祐者助也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信思乎顺又以尚贤也六五之君实尽此而言于上九者非上九之才能得此也盖言大有之吉以此终也故象曰大有上吉则知此吉大有之吉也非止上九之吉也与小雅乐得贤之诗每章必终以夀考同意然大有之时不以无交为害独初九卑远有是患焉故象曰大有初九如言大有之初九独有是患也上九之吉大有之吉也故象曰大有上吉如言大有之极则终有是吉也圣人变文立义如此
  ䷎艮下坤上
  谦亨君子有终
  系辞曰劳而不伐有功而不徳厚之至也故谦为不居其徳之称徳且不居则富贵崇高皆馀事矣孔子不居圣颜渊愿无伐善无施劳之谓也然有徳而不居亨在其中矣小人矜能伐功日损之道君子徳日进而谦不已是以有终也然一盈而有四害一谦而有四益是以君子拳拳而弗失之矣
  彖曰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
  先人曰天之亏盈日月是也地之变流山河是也鬼神害福吉凶是也人之好恶得失是也以此居尊则益光以此居卑则不可逾故惟有徳君子能终之伊川曰以地势而言则盈满者倾变而反陷卑下者流注而益増雍曰四者非天地鬼神人有心如是其道自然如此故皆曰道艮之一阳即有天道下济之象
  象曰地中有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
  谦地类也故象以地见其义地卑而山高理之常也今地在上益之也山在下损之也非以山居地中为山谦也乃以地谦而致益也是为变盈流谦之义裒多益寡者损有馀补不足之道也称物平施者裒多益寡之道也裒多益寡见于彼者也称物平施行乎此者也天地鬼神莫不皆然故君子法之以此此君子有为之道
  初六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象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也
  卦之六爻三言吉三言利是知谦之为道天地人鬼之所贵也谦谦者谦而又谦也谦而又谦是为有终惟君子能之昔舜戒禹曰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曽子称颜渊曰有若无实若虚是知谦谦非君子不能也书曰满招损谦受益是谦为满之反亦有虚之象也乘木舟虚故用涉大川吉易于乾健之才多言利涉大川如谦与中孚皆以虚而有济耳卑则谦之道也卑以自牧言又能自养其谦以至谦谦也
  六二鸣谦贞吉象曰鸣谦贞吉中心得也
  诗曰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则鸣者声必远闻也易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则声之有闻必有应焉六二得位得中谦徳著闻而贞吉者也得位得中则非在阴之幽近于九三又非于天之远况九三方以功下人如谦之近而有闻者无不应矣中心得者非有心于鸣以感人于外者也盖修徳于内而自然有闻者其得自于中心故也
  九三劳谦君子有终吉象曰劳谦君子万民服也九三以一阳而为众阴之主众阴宗之而俱与之有终则其为劳也大矣劳而不伐是曰劳谦非君子能之乎故君子有终吉唐虞之际能尽劳谦之道者其禹欤克勤于邦而至于九功惟叙所谓劳也不自满假而拜昌言所谓谦也至于訽谋佥同鬼神其依则天地人鬼莫不从有终之吉大矣万民服者特其一而已然卦以一阴为主者难以一阳为主者易阴常失之不足非有至明之徳不能也大有同人是也阳常失之太过非有至中之徳不能也师比是也谦豫近师比而徳不同者非中故也故谦以徳下人则民服豫以顺合众则得志皆不失损刚从柔之道于中为近矣
  六四无不利㧑谦象曰无不利㧑谦不违则也
  六四以柔顺之徳兼四益之道天地人鬼何所不利哉故曰无不利然有近君之权能㧑而不有以尊劳谦之臣可谓得谦之道者矣合谦之道而无过焉故曰不违则也观帝尧曰汝能庸命巽朕位岳曰否徳黍帝位有鳏在下曰虞舜若四岳者可谓㧑谦矣伊川曰㧑如手之㧑也
  六五不富以其邻利用侵伐无不利象曰利用侵伐征不服也
  先人曰孟子有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雍曰谦之为卦五阴一阳阴虚之象以乾坤之䇿言之亦已耗矣故为不富不富非足也与泰之六四同义而六五尊位大中谦以居之徳盛礼恭之主是以为众所归而能有其邻也以其邻故多助多助则战必胜故利用侵伐也征不服者盖有不服则征无不服则勿征也昔禹之徂征苗民逆命益赞于禹曰惟徳动天无远弗届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盖谦以徳为主有谦之徳则无不利其于侵伐用与不用在上之人耳非必于用师也六五坤道不足而不富故容有不服之征九三阳道有馀而有终故万民无不服也
  上六鸣谦利用行师征邑国象曰鸣谦志未得也可用行师征邑国也
  上六之鸣异乎六二之鸣也六二之鸣非有求于应而欲人之闻之也其声之自闻而人自应之也所谓声无远而弗闻行无隐而弗彰者也上与三为应也有应而鸣以声感三也九三止而不求又且为众阴之主而无私焉此上六所以志未得也终以其应而有助故可用行师征邑国而已邑国小也非无不利之师也可者仅辞也谦道本亨六爻无凶咎悔吝危厉之变以此知徳盛礼恭之事天地人鬼无不宜者矣然谦之为徳非有挟太山超北海之难能而人每患其不能行者此君子小人所以分也故卦爻皆以君子为言君子无大过人者特能行之耳
  ䷏坤下震上
  豫利建侯行师
  马氏王氏以豫为乐从释诂也关氏曰豫备也备豫则安逸也孔氏以为逸豫又为悦豫亦释诂之义程氏言动而天下顺应为和豫盖取彖义诸儒之说不同如此大率易之名卦兼备众义固非一字可训故豫得兼和悦逸乐备豫为名而和悦逸乐不可以一字尽豫之道故伊川既曰和豫又曰逸豫为得之矣考之于卦独无备豫之义而关子明言之者盖因系辞言重门击柝以待暴客之意也且豫之为卦上动而下顺惟动丕应徯志者也以此建侯则内无不服之人以此行师则外无逆命之敌周封同姓五十而不以为私顺故也所谓利建侯也汤东西南北之征而天下不以为怨顺故也所谓利行师也
  彖曰豫刚应而志行顺以动豫豫顺以动故天地如之而况建侯行师乎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豫之时义大矣哉三才一理也顺之则易逆之则难行于一身尚不能违况有天下国家如建侯行师者乎故得其理而顺动则豫虽天地于日月四时尚不能外此则人道固不能违也是以圣人刑罚清而民服所以为顺也欤夫顺坤道也贯通三才非止人事故论其时则建侯行师论其义则天地如之不亦大乎卦以九四为主言刚应而志行者群阴应刚得行其志顺动而已伊川曰既言豫顺之道其旨味渊永言尽而意有馀也故复赞之云豫之时义大矣哉欲人研味其理优柔涵泳而识之也时义谓豫时之义诸卦之时与义用大者皆赞其大矣哉豫而下十一卦是也豫遁姤旅言时义随言随时之义坎睽蹇言时用颐大过解革言时各以其大者言也
  象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徳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先人曰雷出地盖帝出乎震之时于夏则仲春之二月于周则孟夏之四月也又曰大司乐以圜锺为宫雷鼓雷鼗孤竹之管云和之琴瑟云门之舞于地上之圜丘奏之圜锺夹锺也夏时二月律也则雷出地奋豫而作乐崇徳其在于斯时乎帝者生物之宗祖考者人之始也故推以配焉雍曰雷出地奋夏之二月天地万物悦豫之时也作乐崇徳治定功成君臣万民悦豫之时也乐之出虚盖本阴阳之气自无而生有故因器而成声器可见者也声可闻者也气不作焉声不闻矣雷之收发何以异此故阴阳者雷之气也而雷者阴阳之声也春秋者又雷之器也非锺鼓则乐无作止非春秋则雷无收发以是知雷之与乐非特取象而成其实一气同类特大而作于天地者曰雷小而作于人者曰乐此见先王法象乎天地之道也故祭义曰君子合诸天道春禘秋尝此言夏商之时也又曰禘有乐而尝无乐以见先王作乐之道因雷之收发其微如此盖春秋者天地之阖辟也一辟而雷奋于是乎作乐以通阴阳之气一阖而雷收于是乎不作乐以顺阴阳之理此所以禘有乐而尝无乐合于豫之作乐崇徳也
  初六鸣豫凶象曰初六鸣豫志穷凶也
  初六之鸣如谦上六之鸣感其应而有求也上六之鸣盖鸣而求谦初六之鸣盖鸣而求豫豫而知裁尚或有失况知其悦逸而鸣以求之乎且鸣而求谦者志犹未可得况鸣豫乎其志穷凶也宜矣夫履霜之始未坚冰也驯⿰至支 -- 𦤺其道则坚冰也鸣而求豫未至于凶驯⿰至支 -- 𦤺其道则凶矣圣人知几故欲早辨也志穷凶也穷其求豫之志则凶也
  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系辞曰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又曰惟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是以圣人贵夫知几者以此豫之六二知几之君子也知逸豫之道必凶而后已故不为逸豫中正自居介如石焉守以贞固是以吉也观其上交不谄是不与上为豫也下交不渎是不与下为豫也上下无与应不得变其志故中正之道常存而贞固之守益坚非介如石之象乎终日则失于不能早辨不终日所以为知几也古之人行此道者其惟文王乎始于忧勤终于逸乐文王之治也至于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故能享国久长而得介于石之吉也明此道者其惟周公乎观其作无逸以戒成王曰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以万民惟正之供惟成王能持盈守成为太平之君子亦得介于石之吉也不然则盘游无度太康尸位之逸豫也酗于酒徳商王受之迷乱也故孔子曰知几其神矣乎惟文王周公其尽之然有初六之鸣故有六二之介
  六三盱豫悔迟有悔象曰盱豫有悔位不当也
  处豫之道戒在于不能自立而优柔无断是以驯⿰至支 -- 𦤺必至于凶故六二以介如石为得而六三以盱迟有失也夫睢盱视上而悦之非介如石者也迟迟疑而有待非不终日者也视而悦之者失于不立迟疑有待者失于无断与夫鸣而求之者过犹不及耳宜其皆为有悔之道欲无悔者无他道焉介然不动以守之断然不疑以行之惟此见六二之贞可谓能知能行者也孔子之不惑颜子之弗失孟子之不动心亦皆六二介于石之道欤再言悔者一盱一迟皆各有悔也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象曰由豫大有得志大行也
  九四以一阳而总众阴为豫之主以顺动自任者方是时上无刚健之君则众阴不得不由之以豫也由之以豫则天下少安所以大有得也然处由豫之道在于信立而勿疑勿疑故朋盍朋盍则总众智力以安上其序如此也昔齐晋之霸也归鲁三败之地示原三日之围可谓信立矣会于葵丘会于践土可谓朋盍矣总诸侯以尊王室非安上乎此虽霸者之事然孔子尝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盖孔子之意以为虽非三王之举岂不愈于委而弃之夷狄也哉是所以由豫之为大有得也伊川曰簪聚也簪之名取聚发也
  六五贞疾恒不死象曰六五贞疾乘刚也恒不死中未亡也
  伊川曰居得君位贞也受制于四有疾也五居尊位权虽失而位未亡故云贞疾恒不死雍曰九四以一刚为豫之主六五不能正为君之道求其所以然盖失于好逸不知文王周公之戒驯⿰至支 -- 𦤺于君弱臣强而不能振也其犹平王东迁下堂而见诸侯之时乎君徳微矣虽仅能守其位譬夫人之老也血气既衰疾亦甚矣仅得常不死而已中未亡者终亡之象已见特其中未尽亡而已
  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象曰冥豫在上何可长也上六豫极之时冥昧耽乐迷不知反豫之凶将成矣或有变焉亦且无咎盖豫虽必至于凶而上六知变之位圣人贵其能变故不言冥之凶而言渝之无咎也且初六之鸣未凶而言凶上六之冥当凶而曰无咎何哉盖鸣于终者则未必凶鸣于初者驯⿰至支 -- 𦤺于终则其凶必矣冥于终者变则无咎冥于初者虽变亦有咎其凶又有甚于鸣矣故上六之冥始勤而终怠者也非若鸣之怠于初也是以其为凶咎系乎初终而不与于鸣冥之轻重也
  ䷐震下兑上
  随元亨利贞无咎
  随有随之主有随之者有随于内有随于外者随之主大哉而随之则小也随于内小矣而随于外则大也以随之成卦言之刚来随于内而柔上随于外二三得刚而随以动四五得柔而随以说此随之义也六爻无不随者矣然谦卦一谦而得四益为吉随卦一随具四徳而无咎非无咎不足于吉也盖谦之得失在人事人事以吉为善随之得失在道道以无咎则不失不可一槩论
  彖曰随刚来而下柔动而说随大亨贞无咎而天下随时随时之义大矣哉
  先人曰随不止于人道而言震东方之卦也万物随之以生兑西方之卦也万物随之以成其出入也孰不随之故春生之夏长之秋成之冬藏之随也圣人东作西成亦随也五载一巡狩亦随也随之大岂一端而已也伊川曰凡人君之从善臣下之奉命学者之徙义众人之随已已之随人与临事而择所随皆随也雍曰随之成卦以初九上六来往成震兑动说而有随王辅嗣以震为刚而兑为柔是刚下柔如咸卦男下女之说不言初九上六之义若如王氏言则刚来下柔之卦居易之半矣何独于随言之也且天下之理不动则无所随不说则不能随所以致动而说者初九上六之力也圣人论上下卦则言男女阴阳及论爻则言刚柔随蛊二卦不以初上之变论之则刚来下柔与刚上柔下之义终不可明也然随之道大而天地小而人民细而虫鱼草木无不有随不能以言尽要其归则随时而已至如尧舜随于揖逊汤武随于征伐伊周随于致君孔孟随于设教以圣人之随其不同已如此况天地万物之随乎盖道与时会则圣人随之易地皆然也是以圣人所任者道而不能违者时故曰随时之义大矣哉
  象曰泽中有雷随君子以向晦入宴息
  伊川曰礼昼不居内夜不居外亦随时也雍曰夫君子一动一静至于宴息犹有存焉大者可知也此盖因其小者足以见随之大不然君子之道宴息而已乎
  初九官有渝贞吉出门交有功象曰官有渝从正吉也出门交有功不失也
  刚来随于内者也在内之随主于初九夫以乾刚之性岂能变于所守哉能变而从动虽未至随之大已为动之主矣易曰变则通此随之成卦所以有取于初之变也能变其所守是以得贞而吉二三得刚而后动刚亦得二三而后动刚柔相须以动故出门交而有功也出门交兑然后随道成而不失随之大也盖初虽为主于内特动之主未为随耳伊尹幡然而改是为出门交有功也
  六二系小子失丈夫象曰系小子弗兼与也
  六二初不能动今居动之中者得初九而后动也故舍应从初非得已也亦随之小者耳是以有系小子失丈夫之象方其未动之时虽欲应五岂可得哉然终无绝五之志以急于托𥘉之动未能兼与故也与夫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者异矣是以所系虽小而无凶咎
  六三系丈失失小子随有求得利居贞象曰系丈夫志舍下也
  六二随于内者也六三随于外者也随之道贵知变知变故能随时非六三之智优于六二也时之不同耳方其不能动之时则不得不随于初及其居动之极则不得不随于说此六三系丈夫失小子之义盖尽初九出门交有功之说也虽小有失于内而其随之大者盖有得也故曰随有求得有得则利居正以守之故利居贞然初自守而变而三自变而守易地观之皆一道也志舍下者六三于斯时志在于随而不在于动故舍下也
  九四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象曰随有获其义凶也有孚在道明功也
  九四居尊近之位有刚健之才天下之所说随亦足以致人之随者也故为随之有获者六三随有求得盖随人而有得者九四随有获盖以得人之随为获也夫尊近之臣势疑于君又获天下之随守此为贞则凶矣是必有至诚之道大明于天下足以使天地人鬼万世无疑焉斯无咎矣文王之时三分天下有其二可谓有获矣方且以服事商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而已是以万邦作孚而天下万世称其徳焉非有孚在道者乎其义凶者非九四诚有是凶也若贞固守之其义有得凶之理也明功者有孚在道明随之功也
  九五孚于嘉吉象曰孚于嘉吉位正中也
  九五之于随所谓信以成之者也亦所谓安而行之者也故能无事于随不优不迫居中履正孚于嘉而已嘉美徳也美徳孚于天下无外内之限岂尧所谓钦明文思允恭克让光被四表之徳哉岂舜所谓濬哲文明温恭允塞之徳哉位正中者天下之人莫知其有为之迹所可见者位正中而已孔子言尧无能名舜恭已南面之意也或谓孚于六二则与屯其膏同人号咷无以异安足以见随时之大哉
  上六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象曰拘系之上穷也
  先人曰舍已从人不咈人以从已之欲随民之道也随民之极则民之随也亦如是而已方文王之三分天下有其二固有不随者也至于其化自北而南皆有徳以维其心此亨于西山之道也故诗曰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方是时民归之若自拘系乃从而维之也必也文王有以拘系有以维絷岂文王之道哉而上六所言乃上穷之民将从文王之维无孑遗者也大哉随乎舍已从人随也达则兼善天下亦随也不当时命而独善其身亦随也故始之言父子夫妇朋友之随而终之以文王之成王道皆随时之义也雍曰上六随道之成尽动而说随之义故如水之就下兽之走圹各从其类拘系而来莫之能御也为之主者乃从而以道维之而已观二老之归文王孟子曰天下之父归之其子焉往夫其归也如父子相拘而来岂非拘系之谓乎至于虞芮之讼亦非文王有以拘之也然文王发政施仁必先于鳏寡孤独视之如伤使无冻馁是为维之之道盖非文王有心于其间随时之义当然耳孟子言朝觐讼狱讴歌之归舜禹亦由是也说者谓有不从者必拘系之乃从此宜齐桓晋文之所不为而谓文王为之乎
  ䷑巽下艮上
  蛊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后甲三日
  伊川曰自古治必因乱乱则开治理自然也又曰甲数之首事之始也如辰之甲乙是也有始必有终有终必有始天之道也圣人知始终之道故能原始而究其所以然要终而备其将然先甲谓先于此究其所以然也后甲谓后于此虑其将然也一日二日至于三日言虑之深推之远也究其所以然则知救之之道虑其将然则知备之之方善救则前弊可革善备则后利可久此古之圣王所以新天下而垂后世也又曰甲者事之首庚者变之首制作政教之类则云甲举其首也发号施令之事则称庚庚犹更也雍曰甲庚之说自古失之甚至于论及辛丁为巫史之言独伊川先生最为得也且蛊者事也事之蠧弊者也故传曰皿虫为蛊天下之事如循环新故治乱相因而不留也故乱则将治弊则将新理之必然者也是以蛊为已弊而大亨居前势甚易为也利涉大川言其有为之易也易言利涉大川非刚健之才则虚中有济之象而蛊特言其易于有为也观易之爻兼三才而两之故六是以阳不过六阴不过六而尽矣复称七日自姤经六爻至复初九而七日临称八月自复经六爻至遁六二而八也蛊之先甲后甲亦六日之义先甲三日者蛊之先也新之终而弊之始也至中而大弊矣是为蛊也以言乎治则不治之时也后甲三日者蛊之后也弊之终而新之始也至中而大新矣是为蛊之反也以言乎治则治之时也故治为蛊之反而蛊为治之反二者之象兼于先甲后甲之中相与循环而已甲即蛊也
  彖曰蛊刚上而柔下巽而止蛊蛊元亨而天下治也利涉大川往有事也先甲三日后甲三日终则有始天行也
  否泰反其类者也而蛊之于泰亦有相循之义焉然泰之道大蛊之事小虽不能如否之反而泰之后先蛊而后否圣人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是以有治蛊之道使不至于否此商宗周宣之所以兴也先儒谓蛊自泰来刚上而柔下是也知蛊之极而治之则有治无乱故后甲三日之后元亨而天下治也蛊之时事为易图宜往有事故利涉大川先甲后甲则天行终始之道循环然耳易于泰言其命乱于蛊言天下治皆先甲后甲之常也故圣人于蛊弊之时未尝忧其不治特患干之无其人耳知其道得其人治天下可运诸掌也观傅说之戒高宗曰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又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诗人之美宣王曰复古也天下喜于王化复行也复文武之境土复会诸侯于东都也观是二者则知治蛊之道特在于除前人之弊复先王之法而已盖无创业垂统之多难也
  象曰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徳
  先人曰女惑男风落山为蛊长女从少男惑也风在山下落也以人事言则风俗败也故必有振徳之术焉雍曰蛊自泰来是泰之道弊而为蛊也夫泰之所谓地今弊而为山矣所谓天今弊而为风矣天地之道弊而为山风之事矣道弊于事大弊于小君子弊于小人安得不振而起之也哉此君子所以振民育徳也能振而起之以复于泰是以元亨而天下治也不能振之日入于颓弊之域此所以否而不反矣振民风象育徳山象也
  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象曰干父之蛊意承考也
  蛊非创始之事盖尝作之而弊者弊而改为则治矣非若屯难之难济否塞之难倾也故虽初六柔弱之才亦能干焉蛊实家道盖承父已基之事又非去故而鼎新也能干父之蛊则有子矣有子则考乃无过虽有涉川之危亦终吉也况非危事者乎考无咎若武王言惟朕文考无罪同意而初六非武王之才徳耳意承考者盖继父之志也
  九二干母之蛊不可贞象曰干母之蛊得中道也初六以阴承阳故言干父九二以阳应阴故言干母然九二以刚强之才而干阴柔之事方之初六有馀力矣不可固守刚强以尽用其才也惟九二能得中道故克干焉贞本干事之徳而九二不用者蛊之时易为力适中足矣不可过也
  九三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象曰干父之蛊终无咎也
  干蛊之道欲知其弊而顺治之固不必经纶之大才也不顺其弊而治反更张作新未尝不至于变乱也诗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九三之才已过矣然不至于大悔而终无咎者盖所干之蛊遵前人之法而已宣王之诗有箴䂓是为小有悔也
  六四裕父之蛊往见吝象曰裕父之蛊往未得也干蛊之爻多无大才以弊事顺治不用过也过则有害非干蛊也然才之过者九三而止耳亦无大过也其不及者六四是已以六四阴柔不及之才犹能裕父之蛊则知治蛊不为难也裕父非干也能因其基而増益之耳或往干之则见吝矣盖才力太柔未可往故也继体守文之治似之
  六五干父之蛊用誉象曰干父用誉承以徳也
  六五以柔顺中正居尊位盛徳之君也干蛊有馀裕矣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以徳不以力故也观成王之时作诗者嘉美之喜乐之安乐之其诗有曰颙颙卬卬如圭如璋令问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所谓用誉承以徳者也干蛊之美不可以有加矣
  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象曰不事王侯志可则也先人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恶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乡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当纣之时居北海之滨以待天下之清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故曰伯夷圣之清者也当蛊之时非其徳可以忘世其道可以高人不为事穷不以物累不如是曷足以振之哉雍曰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三王非故为异也救一时之弊耳知此故足以兴道不知此虽历举三代之政其治道愈远矣孟子言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柳下惠之和为行不同而同归于圣者所以救弊之方在时有不同故也蛊之时天下事弊人知干治为急而不知干治之弊又有甚焉是以舍本源循末流风俗鄙陋委靡而不振去道日已远矣此不事王侯高尚之士所为作也高尚之士岂直以不事王侯为高哉盖必有其道焉非舍箪食豆羮之义也方蛊之时大道不明王侯之贤者知趋事赴功而已非独不知道之大全而用之也亦有以道为不切时务而不用者多矣如是则高尚之所守乃当世之不用而王侯之所务或高尚未尝容心焉故高尚之士既不能屈道伸身则王侯不可得而事也王侯不可得而事而人谓之高尚其事亦宜矣在君子则尽用舍行藏之道夫何容心于高尚哉是以天下既又弊于干蛊非夫人孰能振之蛊之上九既无绝物之过又无屈道之累其用舍行藏之志是可为法于天下后世矣此孟子所以称伯夷为百世之师也不然虽不仕如荷蓧狂歌如接舆放荡不法如庄周为我无君如杨氏皆流浪不反其自为高尚以欺世俗耳目则有之君子未尝有取焉故孔子不能为素隐行怪而孟子深鄙陈仲子之为廉也非夫伯夷之圣使闻其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又安能振蛊之风欤易于否有彚贞之君子在蛊有不事王侯之士其道同而时异者也
  ䷒兑下坤上
  临元亨利贞至于八月有凶
  临以大临小上临下为义序卦曰临者大也盖临为大而所临者小故也元亨利贞天地生物之大徳泽下于地施生物之徳故临具四徳也自一阳生而为复长而为临凡八变而得遁遁临之反也有临之大亨是以知遁之有凶也有凶不必凶至盖有凶之理也与随有获其义凶同意易于临言月于复言日者日月皆一也论天道则称日论人道则称月从其类也尧典言日中日永称日也仲春仲夏称月也日之所次月之所周皆为一月故后世为月令者曰孟春之月日在营室虽别言之合而言之其义皆同
  彖曰临刚浸而长说而顺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道也至于八月有凶消不久也
  自一卦之象言之二阳之生为临其生不已也故曰刚浸而长不言阳而言刚者以初九九二二爻言也自内外二卦之象言之则曰说而顺自九二成卦之爻言之则曰刚中而应顺者顺天之道而说万物也九二刚中之徳足以有临其有不大亨以正者乎且刚柔之义相反以相生故泰中有复否中有倾而临之中有八月之凶也君子知几之义欲其辨早而思其亡之戒也
  象曰泽上有地临君子以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天之泽谓之泽地之泽亦谓之泽皆以及物为功故泽为说也犹坎之水在上为云在下为雨在地为水具三者之义斯为坎矣坎之为水本周流转注渊深莫测而已及其为泽皆兑之功也然其道亦相须焉此坎为险而兑为说之意也观云雷为屯雷雨作解泽地为萃地泽为临则知临之及物至矣是以有元亨利贞之徳也君子法之以教思无穷充泽之利也保民无疆充地之容也不如是则不能大不能大则不足以有临也
  初九咸临贞吉象曰咸临贞吉志行正也
  先人曰临观之义或与或求故初九九二六四六五皆有焉雍曰咸感也感之而应也初九以此道正而吉无他求焉可谓行正之君子诸卦皆感而应也独临观具与求之义者盖临者求也临之者与也童窥求也大观与也
  九二咸临吉无不利象曰咸临吉无不利未顺命也刚中有应为一卦之主方刚长之时权独在已而能感中顺之君以求应焉斯吉无不利矣未顺命者有献可替否之义非独顺命而后利也盖君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则世俗谓之不肖臣故舜之戒禹曰予违汝弼汝无而从退有后言六五中顺之君在上故九二以未顺命为吉也
  六三甘临无攸利既忧之无咎象曰甘临位不当也既忧之咎不长也
  以柔而居不中不正之位是以不正之道甘而说人者也安足以有临乎无攸利者也刚长泰来又岂容小人以邪说诬民而充塞仁义也哉能知时之变惧而忧之可以补过矣咎不长者忧则其咎不能久也
  六四至临无咎象曰至临无咎位当也
  六之居四柔之至也初以至刚而感四以至柔临之以至柔临至刚无乖争之变是为至临然位则当然也知当然而然则不失刚长之道故无咎
  六五知临大君之宜吉象曰大君之宜行中之谓也聪明睿智足以有临圣之事也大君之宜也何往而不吉也舜之大智是也舜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行中之谓乎非行中盖不足以为大君之宜矣中庸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洪范皇建其有极用敷锡厥庶民皆行中也
  上六敦临吉无咎象曰敦临之吉志在内也
  有感而应理之常也无感而志在内者盖二阳方进为君子道长之时不以尊高自居而有下贤之志是厚于君子而薄于小人徳之盛者也其有敦临之吉宜矣以一身言之则可获吉以临之道论之是无咎也
  ䷓坤下巽上
  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
  鬼神至幽也人至明也声臭之所不能交也圣人设为祭祀寓之诚心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是道也天地鬼神尚且弗违况人乎故盥而不荐一示于上则有孚颙若必见于下观而化也马氏曰盥者进爵灌地以降神也郊特牲言周人既灌然后迎牲祭统曰祭有三重焉献之属莫重于灌祭必先灌而后荐腥荐熟方灌之时其道一于诚而已非若荐之托物也灌者祭之本也荐者祭末也笾豆之事则有司存是为有司可备之礼故自灌而往孔子不观盖君子惟诚之为贵之义也夫诚之感人不行而至故方盥之时欲诚于求神初非有意于化天下而天下观之者感其诚而颙肃之心自生焉惟其不期化而自化此所谓大观之道使圣人有意于化民是教以化之非大观之意也记曰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岂非诚之所感天地鬼神不能违况人也哉
  彖曰大观在上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下观而化也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
  大观在上以巽顺之徳居中正之位初未尝有心于示人也其诚明之著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有不可揜者焉亦犹圣人有以示之也观之者至于不期化而自化是之谓神道神道之谓大观且观之天则天亦无所示也特四时不忒而已因四时不忒而万物自生自化故知四时不忒是为天之神道由人言之亦曰天之大观也圣人大观其道同天则下观而化也宜矣曰设教者天无教圣人主教虽以不教教之亦曰设教可也帝尧之则天孔子欲无言皆是道也乾卦言各正性命保合太和天之神道其及物如此而已然彖因卦辞盥而不荐明一卦之全体尽巽顺之道以居中正故曰大观九五言一爻之义能巽而已故反诸其身为观民之道也卦辞彖辞明其大者象与爻抑又次焉是亦取义不同也卦之名不曰大观者以上下大小之观无不兼统而言故独曰观而彖则首明大观之义也
  象曰风行地上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
  风之为物初不知其生化万物也而风行地上万物自生自化犹大观在上下观而化故为观之象也省方观民设教伊川谓如奢则示之以俭俭则示之以礼是也礼王制言巡狩之礼命太师陈诗以观民风命市纳贾以观民之所好恶命典礼考时月定日同律礼乐制度衣服正之此省方观民设教也彖言神道设教天下不知所以然而然观民设教则其迹可见矣所以为王者之事非尽彖之义者也
  初六童观小人无咎君子吝象曰初六童观小人道也在观之初以柔自处未见其有立童观是也童则蒙而无知小人道也小人能用童蒙则内无刚戾之性外无强暴之行惟知观人而效之者也何咎之有君子以设教立道为事反同小人之观不亦鄙乎故曰君子吝初六小人之观也六二女子之观也三四君子之观也
  六二窥观利女贞象曰阚观女贞亦可丑也
  窥者观之小道也六二柔顺居中女子之象也而见应焉故利女贞所谓可丑者非女子之丑也君子为窥观则丑也男女吉凶不同故恒卦曰妇人贞吉夫子凶则此利女贞者固知为君子之丑也故初之象言小人道则知君子必吝二之爻言利女贞则知男子可丑不然柔顺居中得其正应在女子何丑之有
  六三观我生进退象曰观我生进退未失道也
  六三顺而应上可以进也柔不当位可以退也观我道之可进而进可退而退则为不失进退之道矣虽孔子用舍行藏孟子得志不得志之说不过如是而已
  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象曰观国之光尚宾也先人曰古之人道合则从不合则去孰无宾之义乎雍曰君之光莫光于有徳国之光莫光于用贤六三远君方且自观其身而图进退四则近君之地已进而观国者也国有光焉非利用宾于王之时乎盖无进退之疑也或谓宾有不纯臣之义夫忠臣嘉宾贤有徳之称也
  九五观我生君子无咎象曰观我生观民也
  九五尊位大中居大观之位未尝责天下以必化唯观我道之何如耳天下入于君子之涂我之道得也故无咎是观民所以为观我生也中庸曰取人以身修身以道又曰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皆九五观民之道也群黎百姓遍为尔徳人有士君子之行皆天下为君子之时也
  上九观其生君子无咎象曰观其生志未平也
  上九道之已成处观之极不当其任者非若小人女子之童窥又无进退之疑无宾王之利者也故观其生九五之君六三之臣皆在所观也志未平者上不能忘君下不能忘民犹有心于观焉故君子居之则无咎是以圣人谨于在上之观必观天而设教者以此















  郭氏传家易说卷二
<经部,易类,郭氏传家易说>



  钦定四库全书
  郭氏传家易说卷三
  宋 郭雍 撰
  上经噬嗑 贲 剥 复 无妄大畜 頣 大过 坎 离
  ䷔震下离上
  噬嗑亨利用狱
  噬嗑之名有二义合而言之则噬而后合嗑而后亨事之序也别而言之则方噬者未合既嗑者不噬噬为始也嗑为终也终始之义分焉文王之辞兼始终故言亨谓嗑之终也言利用狱谓噬之始也噬之始立卦之义也嗑之终成卦之义也周公论立卦之始故爻辞言噬而不言嗑非无嗑义也举一以明之耳孔子于彖从文王盖释文王之辞也于象从周公盖释周公之辞也于系辞极其终盖明文王周公之所未言也故言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又曰嗑者合也物不可以苟合而已皆以嗑为义而不及噬也如是则知方立卦之始主于噬而成卦之后主于嗑矣主于噬故利用狱嗑亨之时非利用矣是以圣人于道徳仁义无时不用刑狱虽设而其用有时者盖本噬嗑之义故也唐虞之民不犯成周刑措不用方是时则不以用狱为利也故知利用特在于有间之时易之为辞其旨远哉然颐中有物事之至小者也而名卦之义有取于此者盖易之道触类而长之虽大而天下莫能载小而物莫能破者其道皆一也又况颐中至小犹湏震之动离之明而后可断矧有大于此者乎是以圣人钦慎之而不忽也
  彖曰颐中有物曰噬嗑噬嗑而亨刚柔分动而明雷电合而章柔得中而上行虽不当位利用狱也
  先人曰噬嗑自否来否乾刚而坤柔初六外而为离柔也九五降而为震刚也雍曰刚柔之分盖以干之三刚分一以成震坤之三柔分一以成离也否泰二体乾坤之纯故噬嗑与贲皆称分焉噬嗑之彖盖具三义自已成一体论之合六爻而言有颐中有物之象自乾坤之变论之则有刚柔分之义自震离二体而言故曰动而明雷动也电明也雷与电合则天威于是乎章动而且明则圣人之威于是乎立此圣人法天之道而用狱也柔得中六五也上行则法天动而必明之意也故虽无刚健之才以当其位亦可为噬嗑之主而用狱矣由是知圣人用狱无私情一本天道而已然则汉唐之兴卒无三代之治者不明法天故也其恶之大尤见于用狱之际不知雷电之必合以尽动而明之义复蹈秦皇惨毒之政其传祀数百年亦已幸矣是以游圣门者羞称之
  象曰雷电噬嗑先王以明罚敕法
  先人曰噬嗑先动而后明初未明也故不敢折狱致刑丰则先明而后动初已明也故不待明罚敕法而后用也雍曰二卦先后之象尽于此矣然噬嗑方动以期于明必先明其罚敕其法以示天下使天下知所避然后犯于有司者可以丽其罪若周官大司寇垂刑象之法于象魏小司寇令以木铎曰不用法者国有常刑令群士乃宣布于四方宪刑禁至于士师又宪禁令于国及郊野此之谓明罚敕法也丰则已明而动是已布刑也已令宪也动则丽之刑矣若大司寇邦典定之邦法断之邦成弊之小司寇以五刑听万民之狱讼附于刑用情讯之至于旬乃弊之士师察狱讼之辞以诏司寇断狱弊讼致邦令此之谓折狱致刑也是皆圣人之政见于有迹者也若其至仁内充推恩四海盖不可得而见焉特于圣人之言得其大槩而已观舜戒群后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其戒皋陶曰惟明克允又曰明于五刑以弼五教又曰刑期于无刑而皋陶称舜亦曰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知此则尽噬嗑之用狱矣然舜之命皋陶必先曰蛮夷猾夏寇贼奸宄然后曰汝作士盖蛮夷猾夏宼贼奸宄利用狱之时也由是知非噬嗑之时圣人未尝以用狱为利也
  初九屦校灭趾无咎象曰屦校灭趾不行也
  伊川曰初最下上过尊位皆无位也无位受刑者也王弼谓无阴阳之位非也雍曰观辅嗣传文曰无位而已伊川谓无阴阳之位者以略例言初上无阴阳定位故也易之于爻以二三四五为人道之著初上虽为始终然既居六画之内安得谓之无阴阳之位若谓非有位用事之象则可也以在噬嗑为受刑之人夫以圣人仁覆天下于小罪轻刑固宜赦宥而此初九屦校灭趾不以为过何哉盖小惩于早所以大诫于后使恶不进是为无刑之本此圣人之大仁也不然姑息不忍长恶孰甚焉校者械之通名在足之屦校之而没其趾大其桎而使之不能行也乃所以戒其恶之使不行也
  六二噬肤灭鼻无咎象曰噬肤灭鼻乘刚也
  二三四五皆言噬盖用刑除间之爻也肤柔脆之物易噬也夫以六二柔顺中正之徳宜其用刑无过举矣今噬肤之易而有灭鼻之深者盖六二以柔乘刚患在不及能勉于用刚焉乃能乘刚故此噬深亦无咎也古者刑乱国用重典岂非噬肤乘刚之义乎四爻必假肤腊胏肉见义者以噬嗑之名本取颐中之象故也
  六三噬腊肉遇毒小吝无咎象曰遇毒位不当也六二虽乘刚而能噬深者中正故也六三之爻又非中正其噬难矣而能择干物之小者噬之犹如治小狱决小罪可谓度徳而量力者也然其威徳终不足以服人适足以招怨怼而致悔吝以其刑既小是以止于小吝而无大咎也郑氏周官注以小物全干为腊马氏以有骨谓之胏其义最得之毒害也犹人不胜其噬而疾作也
  九四噬干胏得金矢利艰贞吉象曰利艰贞吉未光也先人曰胏骨之干坚强难噬者也噬嗑皆以柔而四为颐中之间上下二阴三五之所同欲以噬者也故在讼则为难听之讼在狱则为难折之狱而九四以刚明而听之能得其情者也古者以两造禁民讼以两造听之而无所偏受则不直者自反而民讼禁矣入束矢于朝不直则入其矢所以惩不直也以两剂禁民狱而无偏信则不信者自反而民狱禁矣入钧金三日乃致于朝不信则入其金所以惩不信也方九四之听讼也既得其矢则不直者自反而服其非又得其金则不信者自反而服其罪则难折之狱既折而得其情矣尚且曰利艰贞吉则人之于狱讼其可易言之哉故曰刑者侀也侀者成也死者不可复生刑者不可复续言一成而不可变也故于听之始也如此之审于其成也则又可知矣雍曰九四有至难之噬而得束矢钧金犹曰利艰贞吉者曽子所谓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盖圣人明审钦恤之意也虽然刑期于无刑必也使无讼如是则得金矢亦安足以为圣人之光哉所谓听讼犹人者也帝尧之光被四表文王之光于四方其道有大于此者矣故孔子之象以九四为未光也
  六五噬干肉得黄金贞厉无咎象曰贞厉无咎得当也先人曰噬嗑之义有审克之断无五过之疵可以明于刑之中率乂于民棐彝者也故噬干肉得黄金亦庶几居中之得也又曰六五之贞厉才得当而已较之虞芮质厥成其亦未优乎雍曰干肉之噬易于干胏六五柔而用中有可噬之道故得黄金然犹贞厉者盖未能尽为君之道故也观舜命皋陶作士而戒以无刑孔子予仲由折狱而自任以无讼盖君道无事于狱不必有干肉之噬矣
  上九何校灭耳凶象曰何校灭耳聪不明也
  小人不积小善不去小恶终至于不可揜不可解之际故有何校灭耳之凶则其聪之不明可知也盖能明善恶安危之戒必无是凶矣然初六灭趾六二灭鼻上九灭耳或以灭为刑而疑之独孔氏以为灭没也盖屦校何校则刑也屦校桎其足也桎大而没趾也何校械其首也械大而没耳也噬肤之易而深噬焉自没其鼻用力之过也此皆没之义也若以灭耳为刵灭鼻为劓灭趾为剕则上九复不为凶而初二又不为无咎也书注劓刵轻刑也考之吕刑剕辟为重故汉重斩趾同于弃市方初六小惩固不当断趾上九罪大复不当轻刑以是知三者言灭皆非刑也初二无咎上九则凶盖戒之于早故终为无咎上九已极虽戒亦晚矣然则械其首者安知终不丽于大辟乎故为重刑也
  ䷕离下艮上
  贲亨小利有攸往
  伊川曰贲饰之道非能增其实也能加之文而已又曰理必有对待生生之本也有上则有下有此则有彼有质则有文自然之理也一则不立二则为文非知道者孰能识之凡卦有二体之义及二象成者如屯取动乎险中与云雷讼取上刚下险与夫天与水违行是也有取一爻者柔得位而上下应之曰小畜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曰大有是也有取二体又取消长之义者雷在地中复山附于地剥是也有取二象兼取二爻变者风雷益又取损上益下山下有泽损又取损下益上是也有以二象成卦又取爻义者夬之刚决柔姤之柔遇刚是也有以用成卦者巽乎水而上水井木上有火鼎是也有以形为象者山下有雷颐颐中有物曰噬嗑是也此成卦之义也如刚上柔下损上益下据成卦而言非谓卦中升降也如讼无妄云刚来非谓自上体而来也凡柔居五者皆云柔进而上行柔居下者也居尊位是进而上行也非谓自下体而上也先儒谓贲本泰卦岂有乾坤重而为泰又由泰而变之理乎雍曰贲自泰来虽取六二上九之变其实主文明之道者六二而已故彖释贲亨则曰柔来文刚其文有异于噬嗑所谓刚柔分也小利有攸往以上九之变而非主卦之爻是以小利而已
  彖曰贲亨柔来而文刚故亨分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先人曰郑康成辈谓离为日天文也艮为石地文也天地二文交相饰焉成贲盖在天成象在地成形无一物不相文今才得之二象而已故经曰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则凡丽乎天地者无非文也惟人则内之于一身外之于庶物因其理而节文之所谓文明以止是也故君尊臣卑君南而臣北面父坐子立兄先弟后夫唱妇随上行之以为教下化之以成俗一本于上下相文自然而止耳故观乎天文则日中星鸟宵中星虚而知东作西成之序时变可知也观乎人文则二南之道麟趾驺虞之应化成可知矣故谓水火土石风雨露雷不如刚柔相摩八卦相荡之为博也斗振天而进日违天而退不如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之为约也故君子惟易可以尽心焉雍曰王氏有言互体不足遂及卦变变又不足推至五行一失其原巧论弥甚此言卦变不可用也及观辅嗣释贲之彖辞则曰坤之上六来居二位柔来文刚之义也干之九二分居上位分刚上而文柔之义也如此则贲自泰来乃卦变也故正义曰今谓此卦本泰卦故也是以随虫噬嗑贲之彖皆以卦变为主临川则云艮乾德之所成离坤道之所成如此则亦可为旅亦可为诸卦盖诸卦皆自乾坤索而成今独言于离下艮上之贲者以自干下坤上之泰来不得与诸卦同也且贲饰也交相饰谓之贲柔来而文刚则刚为质而柔为文也以刚为质而柔文之得中得正此六二所以亨贲也分刚上而文柔则柔为质而刚为文也以柔为质而刚文之又非中正之位可小事而已此上九所以小利有攸往也然由二卦之变论之则以六二上九二爻为主是为乾坤之变文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则是地来文天天往文地皆以天为主地在其中耳故独曰天文也由一卦之成论之则上体为艮下体为离是为艮离之成文也故曰文明以止人文也天文主二卦之变人文由一卦之成故观乎天文者以察时变观乎人文者能化成天下此圣人观贲之卦以用贲之道也以是知乾坤相文而独归之天盖包牺画干之道也艮离因变而得人文盖文王重卦之道也天人之分见矣
  象曰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
  本乎天者亲上火之性也本乎地者亲下山之德也山在上而亲下火在下而亲上是又相饰成文之象也圣人之德无加于明文明如此故可以明庶政然无敢折狱者有其象而无其才故也噬嗑以离明而明罚丰以离明而折狱贲之文明是有其象也噬嗑动而明丰明以动而贲文明以止是无其才也且噬嗑与贲均有颐中有物之象而贲无除间之义者盖动则间当除而止则不能除间也洪范曰龟筮共违于人用静吉用作凶亦犹为间虽一而有动止不同之义也
  初九贲其趾舎车而徒象曰舎车而徒义弗乘也趾在下者也徒行贱者之事也皆初之象也君子以义为荣而不以徒行为辱舎生取义尚有之况车徒之间乎是以古之人禄以天下弗顾系马千驷弗受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惟义所在而已故初九以卑自居舎车而徒所谓穷不失义者矣虽徒行也乃以义饰其趾者乎二之虚中犹载我者也舎二应四义弗乘也若夫小人不义而乘盗之招也虽庆氏之车何有于我哉孔子曰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孟子曰万锺不辨礼义而受之万锺于我何加焉充舎车而徒之义则义不可胜用然后孔孟之学可得而至也
  六二贲其须象曰贲其须与上兴也
  先人曰安定先生谓须待也君子之道不可以躁进也盖上下相文之时六二以文明而丽乎下柔顺中正无私无应静而有待物必有致饰者雍曰以王辅嗣之清谈犹以须为上附之物独安定以为须待然后贲之六二可得而言也六二文明之主也有待而兴智之事也然其须也乃所以为贲欤与上兴者柔而无应故须九三刚为之助则可兴于君矣
  九三贲如濡如永贞吉象曰永贞之吉终莫之陵也三以刚德居文明之极其不待致饰而贲于自然者故曰贲如也濡如有相与之义二足以饰三而三亦所以饰二之须也贲之时上下相文二三既以刚柔尽须濡之义得贲之道矣能永保而固守何吉如之终孰得而陵之哉相与非其道多致陵此言致饰故终莫之陵也
  六四贲如皤如白马翰如匪宼婚媾象曰六四当位疑也匪寇婚媾终无尤也
  贲虽刚柔相文然阳道常饶故足以兼人阴道常乏故有受饰之理四虽自失矣亦有皤如之质将受物之饰犹六二之须丘园之贲皆虚己待物之象也初九以刚强之才饰其趾而来翰如之马也马之来所以饰四之皤四亦以饰马之白皆有受饰之质而交相文也此其所以为贲也凡刚自内进柔必疑之盖力不足而居上常惧人之寇已也初以刚下柔而来应匪寇也婚姻之道也六四虽多惧怀疑终何尤哉伊川云翰从之疾也
  六五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吝终吉象曰六五之吉有喜也
  六五为贲之主及于丘园所饰远矣非若二三之须濡初四之私应也其道岂不广且大哉圣人不遐遗之义也远且不遗况迩者乎丘园尚及之况朝廷之上乎故商之贲也及于耕筑周之贲也及于渔钓贲于丘园乃所以饰天下国家非特下饰穷士而已束帛戋戋币聘之礼汤聘伊尹文王聘吕望实币帛箱篚之意也子夏传云三元二𫄸象阴阳为束帛或以戋戋为多何哉马氏云戋戋委积貌许叔重以戋从二戈盖谓有相次不一之意四方聘贤前后相望于道如有次非一所也然以币聘贤犹为吝道故孟子言仁人不可以货取而在礼不废故贤者至而终吉也人君与天下之喜莫喜于得贤故君子能长育人材则天下喜乐之而诗人于得贤兴贤育材之际未尝不以喜乐寿考终之盖六五之吉有喜之义也先儒多以贲于丘园为聘士独王氏孔氏以为国之道不尚华侈而贵俭约其说不同然书言野无遗贤诗有考槃在涧在阿之刺则丘园宜为贤者穷处之地必曰贲于丘园盖示无遗贤之意为国之道孰大于此孰美于此天下之治孰不本于此故在贲之时为君道之至广大也在易言于野于郊于陆于陵之类皆诚为郊野陆陵何独假丘园以为质素也况质素为上九之事六五正当贲之盛大之时言贲之盛大无过于得贤及远为国之休光若从王孔二家说云贲饰于束帛珍宝则质素之道乃陨落若设饰于丘园质素之所则束帛戋戋众多此务在积帛之多即管墨喜利之学贪鄙小道岂足以充贲之六五之义乎在节之彖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圣人之崇尚节俭恐伤财害民而已非有望于束帛珍宝之多也圣人所宝惟贤苟有意于束帛戋戋之多又安足以为圣人之道故非聘贤之君不足以当六五之位王氏之言害义孔氏胶于爻象无待士之文丘园之义几不复闻矣
  上九白贲无咎象曰白贲无咎上得志也
  先人曰贲之文阴阳上下之相文自然之文也至于文明而不以止人为之伪也人为之伪殆不若白贲之为得也礼有以文为贵者有以素为贵者孔子曰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此之谓也故三代之王忠质相先救时之弊也方贲之时文既胜矣白贲无咎其救僿之道欤然则人之文也率归之伪可乎诗云绵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未有不知止者也知止则诚而无伪矣雍曰大哉白贲之义也立德之始也治天下之本也且以一性言之天命之谓性也圣人惧其质而近于禽兽故假贲饰以文之文之不已于是乎穷人欲而灭天理是岂人之性也哉知白贲之义则知天命之性知天命之性则知率性之道知率性之道则知修道之教此中庸之道所以立也以天下言之则忠之弊救以质质之弊救以文文之不已其弊僿矣大者骄奢淫泆于其上小者放僻邪侈于其下是岂圣人之教哉知白贲之道则救僿以忠于以继周虽百世可知此三代之治可以复也不然则君臣上下沈湎淫泆卿士师师非度从流忘反尚何化成天下之有哉故彖言文明以止所以止其初上九言白贲无咎所以复其终其义一也方夫贲之时则白贲为非既贲之后乃无咎矣此独上九之事故象言上得志盖得上九之志也
  ䷖坤下艮上
  剥不利有攸往
  剥有二道有民剥君小人剥君子民之剥君不过厚百姓以自薄为安宅顺止之道小人剥君子则勿与争利藏器待时而已潜龙勿用内文明而外柔顺艰贞晦其明俭德辟难遁之时义皆君子遇剥之义也剥之卦辞独言不利有攸往者遇剥无他说焉惧君子以直道自任与小人校也
  彖曰剥剥也柔变刚也不利有攸往小人长也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
  伊川曰山附于地圯剥之象雍曰剥落也刚过久而柔落之卦之所以为剥也自初至五剥五刚而为柔剥之极也一阳顺于下而止于上仅足以避害而已故不利有攸往然众剥刚其害为难避君子观顺止之象而行顺止之道故能处剥之时也消息盈虚天道之运君子所尚之道也当阳消阴息进盛而剥是为天道自然之运君子何尤焉不过于观象顺止俟时而已
  象曰山附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
  以刚柔言之则天道盈虚消息所以有剥自卦才言之则顺而止之为处剥之道由象言之则山附于地者剥也厚下安宅者处剥之道也彖象之义不一而足象言上者非独君后也几居上者皆当然也语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是亦厚下之道厚下所以安宅也夫知几君子未必至于剥之时也不幸而至是不过厚下俟时而已
  初六剥床以足蔑贞凶象曰剥床以足以灭下也剥自下兴也故初言剥床以足剥以厚下而安床则仅可安身亦非厚下之道况剥其足者乎既失厚下之道则下已灭矣然剥之初而未甚也所以蔑贞则凶言贞固不蔑则无凶矣诗曰载寝之床故处床为求安之道剥言床亦见道之无乎不在也
  六二剥床以辨蔑贞凶象曰剥床以辨未有与也伊川曰辨床之干所以分上下也辅嗣谓足之上孔氏谓床身之下足之上分辨之处义皆一也剥床以辨则其剥进矣未有与者远阳而无应无以止之也或近阳而有应有以止之安有蔑贞之凶哉天下之患未有不自小至大自微至著苟不能辨之于早未有不至于凶者剥之初二有凶之渐而非凶者三以应而无咎四则凶矣
  六三剥之无咎象曰剥之无咎失上下也
  剥之时小人道长之极群众剥君子独六三舎其群类于上下而应乎阳是舍小人而从君子也所以在道为无咎然则六三之失其类乃所以为有得欤
  六四剥床以肤凶象曰剥床以肤切近灾也
  剥床而后及其身及其身自肤始六四上体之下居床之上肤之象也初二先剥其所安而后有及身之渐不能止之至六四灾及其身故直云凶也系辞言穷上反下于此可见
  六五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象曰以宫人宠终无尤也六五柔得尊位大中为剥之主能御众阴以承阳者也鱼阴类也六五未免其类是以能联而贯之制于我也虽制于我而在剥无刚决之义故以宫人宠之宫人宫中之人也女子小人皆是也孔子曰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然则女子小人为同类御小人以宫人之道宜矣方剥之时小人进长六五知不可决而宠之所谓顺剥之时而为止剥之道者也虽然贯众阴而宠之疑非圣人之道而曰无不利终无尤者盖消息盈虚天之所行君子之所尚虽圣人不能违时特于其间既顺以从时而又有止之道以救时耳非若一于顺而宠之不知济时者也安定先生曰以宫人宠但厚之田宅不使窃天下之权则无不利然此谓根蒂之难去者
  上九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象曰君子得舆民所载也小人剥庐终不可用也
  果者易食之物也在剥之时君子易伤之象也果之硕大易食而不食君子居剥易伤而不伤者以君子观剥之象有顺而止之之道足以厚下故终不食也且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君子小人盖相须也舆所以载君子小人之象庐所以庇小人君子之象君子得舆为民所载则有厚下之道故也小人之性自下穷上必剥其庐而后已剥其庐则无以自庇终失所安之象以见小人不可用于天下国家也唯其终不可用而遭时未复故以宫人宠之宜矣能贯之则可宠而宠之亦可贯所以柔服其心毋使为患而已此孔子所以叹其难养也然君子之剥非自取也小人剥之也故其剥也有渐小人之性不能育物处剥之极必自剥矣是以其亡也忽焉盖自取之速也易于小人女子有顺止贯宠之道非逹时变者不足以知此
  ䷗震下坤上
  复亨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利有攸往
  乾坤刚柔相为消长阴剥阳尽至复而刚反在卦之中其义为大幽微难言故因七日以言之则复之义易明非复之义尽于七日而止也阳道方复为泰之始故亨疾犹不疾而速之疾阴阳消长有渐其出其入任道自运无迟速于其间与天之行健无以异也方刚长之初独阳未能用必得其类斯无咎矣是以朋来则有临有泰而后为复之无咎也此皆阴阳刚柔大义微而难言者欲观复道反复无若岁功之易明故继以反复其道七日来复也自夏至阳始剥而于卦为姤建亥剥尽建子而一阳来复在天之日盖自鹑首以及星纪凡更七舎在人之月亦七易矣人之月即月之周天也从天道与日而言故云七日犹尧典言日永星火日短星昴诗言一之日二之日皆是也刚长之初利动而往之时盖自易言之不动而往无以致临泰自天地言之不动而往无以生万物自圣人言之不动而往无以治天下其利有攸往皆一也然阴阳刚柔皆一道自天与气言之则曰阴阳自地与形言之则曰刚柔在易之卦丽于形矣故六爻以刚柔言而复谓之刚反也
  彖曰复亨刚反动而以顺行是以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利有攸往刚长也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先人曰先儒谓易以静为复天地以无心为心观其自古以固存未有不由乎顺行周旋之必信者也且卦之二体静以法坤动以象震震已复于下雷已复于地中恶在其静而已也然谓静之终动之始斯可矣雍曰复以刚反而亨则天地万物皆有待于刚者也刚故动柔故静物久于静不能自动是以有待于刚然后动而亨如此则复主动而非静姤主静而非动动静之义系乎刚柔之反也有震之动有坤之顺以是行焉则上顺天地之道下顺万物之理是以出入行于自然无迟速之异也且刚柔反复其运不停自其小者视之四时日月可见也故在易之中一阳为复进而为临为泰为大壮为夬为干一阴为姤进而为遁为否为观为剥为坤皆其出也阳出则阴入阴出则阳入阴阳出入反复如此孰为迟速故无疾而有常也朋来之后然后道大亨而成功故言无咎天行者自天道以言之七日之复是也由七日之复以观则三才万物之复莫不皆然其见天地之心者天地固无心于万物也而万物有心于天地因其有心于天地言之故曰天地之心然万物资天地以有生故天地于是乎生万物则天地之心无他焉生物而已是以系辞言天地之大德曰生以有生故有徳有德则有心矣复为生物之始是所以见天地之心也然复之时义大矣而彖不言大矣哉者盖复非小道不待言而可知也姤遇之事有至小者存焉圣人欲人遗其小而玩其大者故姤言大矣哉也
  象曰雷在地中复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
  坤为静之终复为动之始雷在地中则动已萌矣而未奋也然天地万物之理得阳则舒得阴则惨故人喜阳之复而畏阴之剥也先王至日闭关助阳道也喜阳之复惧其微而人泄之以先夺阳气则阳愈微而不进是以闭关而固其气以助之盖三才一气耳方天地欲动而人争先之是争天地之动以损天地之气也圣人欲奉天时莫不先天地而后人从之是所以闭塞人事以助天地之发也后世为月令者于仲冬之月涂阙庭门闾筑囹圄以助天地之闭藏盖假此以为义误以至日闭关为天地闭藏之时也夫至日日至也天地至复则动而将发生先王至日闭关正为阳气方动而微惧人道分夺其气先动以泄之故至日闭关以夺人动发之气是所以助天地生生之义也何闭藏之有哉
  初九不远复无祇悔元吉象曰不远之复以修身也卦辞言出入无疾朋来无咎统复道而言之也至于七日来复则指天行而言是复道之一也爻象言君子修身盖亦复也凡易之一卦其义象皆不可穷尽圣人卦爻彖象之外不能悉言者多矣就其所言之中已具数义学者当触类通之以极广大而已如乾象为天为马岂能居于大小之间哉故昭昭之多与天同一撮土之多与地同一卷之石与山岳同一勺之水与河海同道无间于小大故观复之初九颜子尽之能不貮过故不远而复于道苟貮过则远矣虽然有不善未尝不知则盖尝有过也有过则有悔唯不貮过故其悔小而无大悔也凡充有悔之极则有大凶充无悔之极则有大吉以其不远复故知无祇悔以其无祇悔故终知其元吉也此颜子克己复礼之道故象言修身也
  六二休复吉象曰休复之吉以下仁也
  孟子称乐正子好善优于天下又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休美也充好善之实孟子之所以为美尽下仁之道复之所以为休其义一也不远之复克己者也克己复礼仁也故六二之下初九所以为下仁也然古之人修身者岂徒然哉所以为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始也圣人之治天下仁之而已孟子所谓推恩保四海是也夫欲仁天下者必先仁其身是以中庸言修身以道修道以仁而复以初九修身六二为下仁不亦宜乎
  六三频复厉无咎象曰频复之厉义无咎也
  先人曰先儒皆以频为频蹙之频不得已而复也独王昭素谓为频数之频频蹙不得已则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何厉之有与孔子所谓义无咎者为不侔矣孔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唯君子能久于其道其馀则日月至焉而已故道有至于数失亦有知其数复得失之间不能一寸是以危也然而义无咎者知复故也是以子夏之徒出见纷华盛丽而说入闻夫子之道而乐盖频复也与夫回之为人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者固有间矣
  六四中行独复象曰中行独复以从道也
  位不得中而居四阴之中独从初九之道而应焉是以舍其类而独行其志者也故曰中行独复七十子于衰周之际从夫子于洙泗之间岂是道欤剥之六三与复之六四反对其义相类故在剥则取失上下以应乎阳在复则取其独复以从道也
  六五敦复无悔象曰敦复无悔中以自考也
  五以阴居尊位在坤之中有厚德之象故言敦复中以自考者能以中道自厚而已自厚则所以成已者至矣虽未足以尽为君之道亦可以无悔矣中庸曰诚者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尽成已成物之道则君道尽二帝三王是也六五为一卦之主其才有所不足故仅能自成与在下君子修身无以异然初九既无大悔于其初驯致其道则知其终为元吉矣六五居尊极之位方同在下之道虽敦复优于不远之复而以时位初终论之是未足以致人君之元吉也故特中以自成而已矣
  上六迷复凶有灾𤯝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象曰迷复之凶反君道也
  处复之终迷不知反孔子所谓下愚不移者欤夫天道人事皆贵复焉迷不知复则上逆天道下乖人事其凶宜矣言有灾𤯝则得之天得之人者其凶非一也迷复无所不失故其凶至亦无不有之况行师用兵之道尤为危事是以自用之则大败佐其君以用之则十年不克之凶十年极矣十年不克则自败可知是其国君凶也且复有自复者有不能自复而从人者有失而频复者皆复也上六居一卦之上有君之道君道以能从人为善坤之六五黄裳元吉是也上六自不能复又不能从人之复可谓反君道矣或谓迷而后复非也苟能复矣虽迷何凶太甲是也冥豫成有渝是也
  ䷘震下干上
  无妄元亨利贞其匪正有𤯝不利有攸往
  自太极函三论之则无有妄无妄之别自三才之判论之然后有妄无妄分焉天之于覆地之于载皆无妄也圣人所以成天地之能者亦无妄也无妄天道也尽天道故具元亨利贞也诸卦具四德者各见其义无妄则以天道得之也匪正则妄矣妄故招𤯝匪正而有𤯝非无妄之灾也灾𤯝之义其说不一以无妄观之则自天至者为灾由人自致者为𤯝无妄之动贵其止于天道不知所止而往是以穷人欲而灭天理也故不利有攸往
  彖曰无妄刚自外来而为主于内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命也其匪正有𤯝不利有攸往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祐行矣哉
  刚自外来而为主于内论卦之所以无妄者主于震也动而健者动以天不以人也刚中而应九五也大亨以正无妄之道也无妄之道天也非人也故言天之命与中庸言天命之谓性孟子言有命焉君子不谓之性义皆同然止于无妄而不往则天道常存不止于无妄而有攸往者是以人而灭天者也故彖之意以谓舍无妄而往者又何之焉一舍无妄而往则为匪正矣是以人灭天以伪丧诚乖于天道此天命所以不祐也天非有心于祐不祐之间盖其道不与天合天何由而助之故孟子言尽心知性则知天存心养性所以事天盖知天事天为天所祐皆必与天合德也曰动而健则动而与天合德矣不与天合德则与天非其类故非天之所助如是行而有往又何之乎盖圣人欲人之著诚去伪而明其天也伊川曰动以天故无妄动以人欲则妄矣此之谓也辅嗣于此卦尤不晓圣人之旨
  象曰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天运乎上雷行于下无适而非天故为无妄然雷之収发有时疑其有妄也盖収发非雷也天之所运是雷无妄也物之生死又应乎雷以从天之所运则物亦无妄矣故曰天下雷行物与无妄茂对时育万物者圣人以至诚任天道赞天地之化育与天地参于无妄者也其茂对也育物也自然驯致之耳圣人初无容心焉
  初九无妄往吉象曰无妄之往得志也
  伊川曰卦辞言不利有攸往者谓既无妄则不可复往过则妄矣爻言往吉谓以无妄之道而行之吉也以是知伊川之得于无妄也深矣盖卦之辞以天下之诚未有不以伪丧者故欲守正而不往颜子拳拳服膺弗失之义也爻之辞欲以无妄之道见于有行既尽已之性如是而往其为得志大矣是以吉也言于初者初震也震之动以天故也卦爻之言相为终始与中庸天命之性率性之道修道之教及成已成物之义皆同
  六二不耕获不菑畬则利有攸往象曰不耕获未富也无妄之卦不利有攸往而六二利有攸往何哉盖尽天理而动则利有攸往与无妄往吉之义同其匪正则不利有攸往也且耕而获菑而畬天之理也苟不耕可获乎不菑可畬乎以是为思而后动则利有攸往矣未富者未能足乎已也诚欲不耕而获不菑而畬是未能成己之事而遂及物非无妄之道也无妄与中庸同必先成己而后成物爻象之辞互为发明盖非一意礼于坊记称易曰不耕获不菑畬凶其辞义皆异盖果欲不耕而获不菑而畬皆妄也故凶既云凶矣何利有攸往之有而象亦不当言未富也盖不耕获不菑畬之义自昔难通故当时传授有如是之疑者然爻辞言利有攸往必曰则利有攸往象不曰不富而曰未富观此二者然后得圣人之旨乃知不当有凶字也
  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象曰行人得牛邑人灾也
  关子明曰无妄而灾者灾也有妄而灾则其所也非灾之也运数适然非己妄致乃无妄之灾自妄召灾所宜也灾亦不能妄近人也子明之言无妄之灾最近之然曰运数适然又非也无妄无运且无数也辅嗣以六三行违谦顺无妄之灾失之矣行既违则非无妄况六三有妄乎何则六三非中正之位居震动之极不知过于动而求止反欲应于上九妄行穷灾之爻是亦妄行之人也匪正有眚之道也然亦有行之而无灾者孔子所谓罔之生也幸而免者也爻辞因六三有眚之道而无眚因以明无妄无致灾之道而有灾也故于无妄之灾之后以系牛行人邑人重明之行人六三也妄行之人也邑人止其所者也止其所者知不利有攸往故也孟子所谓不失赤子之心者也六三知初之往吉二之利有攸往而以动为利不知初往之吉二往之利盖有无妄之道存诸己而六三独欲以妄得之是穷人欲而灭天理小人徼幸之道虽得之君子不贵盖其所得不过于物之利而已于道无有也殆不若邑人宁灾而其得多矣故有或系之牛者为行人之得而邑人受其灾夫行人得牛则所得者牛而所失者无妄是得于人而失于天也邑人之灾则所受者灾而所守者无妄则得失一于天矣中庸曰君子居易以俟命邑人也小人行险以徼幸行人也行人虽得牛驱而纳诸𦊙擭陷阱之中矣可不戒哉六爻无邑人之象能与行人之道相反者皆邑人也故因行人而邑人可明焉然由其小者言之则得失一牛耳由其大者言之则尧汤水旱皆无妄之灾也与道何损焉
  九四可贞无咎象曰可贞无咎固有之也
  九四为干体之下震动之象革矣动革则止止则能固守天道而不失是可固有无妄者也于道何咎之有孔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颜子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皆九四之谓也
  九五无妄之疾勿药有喜象曰无妄之药不可试也易以乘刚为疾豫之六五是也乘刚之疾自取之也非无妄也九五以刚乘刚居中得正无自取之道故为无妄之疾也人之有疾也或以药石攻去其邪而复其正或损益有馀不足以适其平然此治豫之贞疾则可治无妄之疾则不可盖疾以无妄而攻我我以有妄治之则天理灭矣是所以勿药有喜药者有妄之物也而孔子又言不可试者盖深绝之戒其必不可用有妄之药也灾与疾其理相类无妄虽有灾而有有妄无灾者幸也无妄虽勿药而有有妄勿药者亦幸也皆小人之道也凡足以害无妄者皆谓之疾
  上九无妄行有眚无攸利象曰无妄之行穷之灾也上九居卦之极而不知止于是犹欲行焉行则失无妄之道所谓无妄之往者也是为有眚之道也何利之有初之往吉未过也二之攸利得中也三之行人之得幸免也上九有眚穷之灾也穷之灾自取也非无妄也
  ䷙干下艮上
  大畜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
  健天德也能止天德其畜大矣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尧之止健也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文王之止健也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孔子之止健也能止之则畜而有之矣为大利为大贞上合天德内之所畜也不家食以养贤外之所畜也外内止健而畜之其于济难也何有无妄动以天大畜止天德畜之所以能动也而序卦言有无妄而后可畜者是亦无妄言不利有攸往之义也然则畜之而后能动者又大畜言利涉大川之义也二卦相终始而后其道大备
  彖曰大畜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德刚上而尚贤能止健大正也不家食吉养贤也利涉大川应乎天也卦之才能止健故内能成刚健笃实之德发于事业者又辉而日新也刚健笃实犹中庸所谓至诚辉光所谓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也日新所谓悠久无疆也好刚者常不能下人盖有刚强不挠之才非有德故也大舜乐取于人以为善所谓有德者也书以玄德称之玄德天德也故刚上而尚贤者必止健得天德之大正者能之非有天德之大者不能也贤不家食禄之也书曰惟贤非后不食盖古之人不仕无禄则耕耕而食之家食也仕而得禄以代耕则不耕不耕则不家食也至于孟子所谓廪人继粟庖人继肉皆养贤大烹之道不必人君蚤暮𫗦啜之也二五之应以艮应干止干之健而畜之其于涉大川为馀事盖有刚德可以涉难尚贤可以涉难大畜兼之故涉大川优为之矣
  象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高高在上者天之体也而天道无乎不在其在人亦莫不有之皆自失之耳且以山言之一山必不能畜天之大也而畜天之道则为有馀在人亦然故君子欲多识前圣之言以知天之德如是而可畜也欲多识往圣之行以见天之德如是而可畜也是以稽其言考其行如是而畜之则天德尽在是矣故能畜其德也其德者谓刚健笃实辉光日新之天德也此所以为大畜也欤且识孔子之言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则知天之德以是而畜之也识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则见天之德以是而可畜也故知帝尧孔子之言行如此是为多识前言往行矣所以能畜其德也然自其不可名而言之则曰天道自其可名而言之则曰天德其实一也畜以德为本故大畜言畜其德小畜言懿文德能畜天德斯能行天道矣此尽性尽人性之说也
  初九有厉利已象曰有厉利已不犯灾也
  天道上行今居下焉有难畜之象唯圣人则安而畜之贤人则利而畜之中人之才则勉强而畜之必不使有失于天德也失天德则纳诸陷阱其危可立而待然人虽知危可畏而不知危之为利知危之可畏者不知反身修德之道也知危之为利者盖以危而修德则无犯灾之理反所以为己之利也故古之人以宴安为鸩毒知此则有厉为利己明矣畜德之初盖有出于勉强知之而未必好之者故因有厉而畜其德也如艮之九三为力止之道则曰厉熏心同意若夫圣人则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治不忘乱盖其修德不系乎有厉无厉是以其身常安而国家可保故曰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初九不足以与此利己者非若利吾身之利盖诚利于治己也
  九二舆说輹象曰舆说輹中无尤也
  人心操则存舎则亡古之人必求其放心而后谓之学者以不能操其心而止之则不能畜德故也畜之初未能力也畜之中则不得不力止之矣故九二有舆说輹中无尤之辞焉舆说輹盖必止不行之象止而说之则不失其中故无尤不能说而止虽中亦尤也孔子绝四曰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虽孔子之圣亦必绝而毋之然后天德可存而孔子乃能配天况众人乎故贰过迁怒皆放心之小者颜子未尝有焉亦可谓庶几畜天德者矣此中庸所以言谨独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然后天命之性可使不失不然则物交物而引之驱而纳诸𦊙擭陷阱之中矣至孟子则曰我四十不动心盖亦说輹之道也
  九三良马逐利艰贞曰闲舆卫利有攸往象曰利有攸往上合志也
  能止健而畜徳无若九二说輹之道也说輹止健而有之夫欲何为哉盖欲施之天下国家非独善其一身而已此中庸之道也大畜之健中庸天命之性也止健率性之道也九三良马逐修道之教也故中庸言能尽其性则尽说輹之义矣尽其性而尽人物之性此良马遂利有攸往之义也良马遂利有攸往盖言用道也圣人之畜德确乎不可㧞及其用也推而放诸四海而凖虽有良马逐之象亦未喻其至也至于何天之衢则放乎四海与天道同矣故良马之逐所以上合天衢之志也良马正为乾象言良马则知九三畜干之德至于用九矣然自舆说輹之止至于良马逐之用中庸之道已备矣盖参天地赞化育之时上合天地之志犹曰利艰贞闲舆卫盖惧有失焉此中庸始言戒惧谨独终言不愧于屋漏之义不然则汤之栗栗危惧文王小心翼翼诗书何取焉
  六四童牛之牿元吉象曰六四元吉有喜也
  四在上卦之初盖知早辨而止之于初者止于初则天理不失而人伪不萌故能全其天童牛全其天者也亦犹人之赤子也自童牛而后角角而充之其狠戾斗争之性斯无不至自赤子而充之放其良心亦无不至牛岂无童牛之善人岂无赤子之心哉皆以其放不知止故人欲日穷而天理日灭也孟子言大人不失赤子之心此童牛之牿之象也吉孰大于是哉牿牢之也童牛不必牿而牿之君子戒惧乎其所不睹也赤子之心良心也中庸天命之性也诚是已
  六五豮豕之牙吉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
  不能止之于初如童牛之牿如大人不失赤子之心或至于有害当如九二说輹之道故言豮豕之牙也牛之所以为害者角也豕之所以为害者牙也童牛则止于角未生之初故其止也易豕既有牙斯不可止必除其牙则不为害矣是犹君子必尽去人欲然后天性良心可得而复也童牛未尝失天性无欲可去故大人不失赤子之心似之牙豕已有失矣盖已陷于人欲者故求其放心之论似之能求其放心是以吉而有庆也复之不远复颜子之克己复礼其义皆相近有喜者自得于一心而已有庆者喜之广大及物之意盖五为君道与四不同能尽己之性以尽人物之性赞天地之化育其庆岂不大哉
  上九何天之衢亨象曰何天之衢道大行也
  孟子曰圣人之于天道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如童牛之牿豮豕之牙如不失赤子之心求其放心岂非其性哉能尽是性是以至于天之衢也何天之衢圣人止于天道矣止于天道然后万物各正性命保合太和是以道大行而亨也以在上言之则荡荡乎民无能名之时也以在下言之则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之时也方是时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虽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莫不尊亲故曰配天其上九之谓欤究观大畜上下卦三爻各相类童牛之牿则知利己之厉矣豮豕之牙则说輹矣良马逐则何天之衢矣盖艮之所止者干之健也干之健为艮之所止也是以三爻各相类特君臣之道不同耳然尚贤之义六爻有之乎曰止健与止贤畜德与畜贤其义皆一反求尚贤之义于六爻之中亦犹止健畜德之道也特尚贤为大畜之一耳止健畜德足以兼之
  ䷚震下艮上
  颐贞吉观颐自求口实
  颐之为象上下二阳中含四阴虚中而实外上止下动饮食之象也颐养也饮食所以自养也天下之养自飬生养心养徳养人其养虽不一然非如颐之虚中则口实无自而致养必有虚以容之斯足以受养矣故卦辞祗以观颐口实为言以明颐之道以虚中为主故也况饮食之养朝夕有常不可变者如此然后尽颐养之道所以必取饮食之象而颐非止于饮食而已也圣人立象以尽意故言简而理明如此
  彖曰颐贞吉养正则吉也观颐观其所养也自求口实观其自养也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颐之时大矣哉
  人与万物莫不有所养然有养之以正养之非其正者养之以正则得所养养之非正则失所养是以养正则吉也欲观天下之所养必观口实自养之义则得颐之道矣莫非天下之所养也虽大至于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皆是也以其颐之大者自求于口实颐养之中皆得之矣则颐之时非止饮食口体而已岂不大矣哉卦言观颐彖称其大皆谓不可以饮食小者为尽颐也
  象曰山下有雷颐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
  山附于地其养物以形也雷动于天其养物以气也此天地致养万物之道也在人之养亦无异此故天地以形气而养万物而人亦受养于形气之间是以君子谨言语而节饮食也然颐以虚中为主虽以言语饮食为致养之道而为虚中之患者亦言语饮食也言语出于虚者也饮食入于虚者也出而为患于是谨之入而为患于是节之颐养之道斯为至矣盖君子知言语饮食之不能无也使不为养之之患者其唯谨而节之乎天下之虚其患皆如是所以去其患者亦莫不然也
  初九舍尔灵龟观我朵颐凶象曰观我朵颐亦不足贵也
  颐之善者莫善于龟之为物也盖言语饮食人所以致养亦所以为颐之患远取诸物独龟不以是而寿举颐之患息矣不亦善乎初九在颐之初可求善道自养而舎之反观朵颐之患是失其所守之贞者也颐之道贞则吉非贞则凶初九之凶自取之也然初九于六四为应舍阳求阴舍善求不善是舍君子而为小人又何足贵乎颐之取龟亦犹艮之取背
  六二颠颐拂经于丘颐征凶象曰六二征凶行失类也天下之理阳足以养阴而阴则受养而已盖阴道不足无及人之力也二五相应者也二阴不足而求养于五五阴不足无以致养失颐养之道故曰颠颐若是则二五又违经常相应之理矣故又曰拂经五艮也艮为山而曰于丘颐者山之养物之道不足故也是为五之象也必欲征行求养徒凶而已二五类也不得其养故言失类先儒谓颐征凶当作于丘颐盖言丘之所养异乎山也
  六三拂颐征凶十年勿用无攸利象曰十年勿用道大悖也
  二言拂经谓违二五相应之常此言拂颐则违颐之道矣故象言其大悖也六二之凶宜矣六三有应而凶者盖上止下动为颐之道今居上下之际过于动而不知止以动为贞则凶矣是以十年勿用无所利也易每以十年然后反常则人之一失必十年而后复可不畏哉
  六四颠颐吉虎视眈眈其欲逐逐无咎象曰颠颐之吉上施光也
  居上而求养于下者亦失养颐之道故谓之颠颐颠颐一也所以为颠颐则异也经曰颐养正也又曰养正则吉也故知求养正于下者是能养其德也故吉不知求养正于下则是厉民而以自养也故凶此其所以异也六四所居者正所应者正独得养正之道故一爻之中具求养自养养内飬外之义是以吉且无咎而为上施之光也且颠颐求养也虎视眈眈其欲逐逐自养也虎视耽耽所以养威容于外又逐逐然去其多欲所以养心于内也诗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故古之人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此颠颐求养之道也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所谓虎视耽耽以养其外者如此颜子克己而非礼勿视是也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所谓其欲逐逐以养其内者如此孔子绝四而毋意毋必是也彖曰观颐观其所养也自求口实观其自养也观六四之所养则颠颐求养是也观六四之自养则虎视养其外逐欲养其内是也六四虽无养贤及万民之位而其养德之正亦可谓大人之事矣不然则不知养正之道而失颠颐之吉其求下也不过上下征利养口体而已所谓观我朵颐凶者也若是者外安得有可畏之威而内安能无欲哉上施光者易以谦为光以益为光谦卦曰天道下际而光明又曰谦尊而光益卦曰自上下下其道大光六四求下养德亦庶几谦益之光者欤
  六五拂经居贞吉不可涉大川象曰居贞之吉顺以从上也
  五为一卦之主其才不足非徒无以养天下虽六二之应亦不能致养非养贤以及万民之道也故亦曰拂经苟能以柔道自居守正不失足以自养其身凶祸亦无自而至是以吉也然柔道不可以有为故不可涉大川柔道好从人故顺以从上上九有刚阳之才而知止者是以得其所从而成己之吉也六二拂经盖违相应之理六五拂经以违大君之道其言虽同而各有所辨
  上九由颐厉吉利涉大川象曰由颐厉吉大有庆也豫之由豫以九四之刚德也颐之由颐以上九之刚德也初九非不刚也在颐之初未足以自养况养天下乎此天下之养所以必由于上九也上九居人臣之极位以养天下其事危矣知其危而不忘是以吉也不知其危而安其位则凶矣利涉大川者由颐之才也大有庆者天下得其所养也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伊尹思天下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如己推而纳之沟中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由颐之道盖自任天下之重者如禹稷伊周为能尽之
  ䷛巽下兑上
  大过栋桡利有攸往亨
  颐之虚中虚故受实实则刚刚而后过二卦之象相终始也故颐以虚为主而过以刚为义过非人之失也过于用刚也过于用刚所以为大者过也当本末弱而栋桡之时非过于用刚不可也夫大厦将颠梁栋倾桡不可扶持是以必当大过治之也亦犹衰乱之世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非圣人大过常道以治之岂能复治哉利有攸往亨者大过栋桡之时利于圣贤大过治之然后亨也由此观之大过之时亦非不可治之世特蛊弊之大者耳患无刚过而中之德以行大过之事也
  彖曰大过大者过也栋桡本末弱也刚过而中巽而说行利有攸往乃亨大过之时大矣哉
  伊川曰圣贤道德功业大过于人凡事之大过于常者皆是也又曰尧舜之禅逊汤武之征伐皆由此道也又曰立天下之大事兴不世之大功成绝俗之大德皆大过之事也雍曰彖言大者过也盖明大过之义非言小者之过也栋桡大过之时也大过之时外则栋桡故宜用刚内则刚过而中是以其刚可用所以成大过之象然刚过而中非刚德过中也乃刚过之德又不失中者也刚过之德既不失中又巽而说行者罔咈百姓以从己之欲也所谓致天下之大利成天下之大顺者也以是而有攸往宁无利亨乎大过之时大矣非大人孰能当之
  象曰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
  泽上而木下灭木之象也灭木泽之过也君子于大过之时有二道或进则大有为或退则穷处而已进而大有为则反天下之衰弊独立不惧可也退而穷处则遁世无闷可也禹之治水伊尹之相汤伯夷之谏武王皆大过之事可谓独立不惧者矣孔子反鲁而刚诗书系周易作春秋颜子人不堪其忧回不改其乐亦皆大过之事可谓遁世无闷者矣若接舆荷蓧长沮桀溺皆失德之人非遁世之士也遁世无闷几于乾道之潜二者盖圣贤出处之大致非止于行过恭丧过哀用过俭而已
  初六藉用白茅无咎象曰藉用白茅柔在下也
  大过之初未可大有为而初六既柔居下又不可以有为者故特可用于过厚而已此藉用白茅之义也藉用白茅在初六则无咎二则失之不及矣上六不知柔道之难济是以凶也
  九二枮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无不利象曰老夫女妻过以相与也
  泽润养木者也木之枯者不可复生其泽之润养至于枯杨生稊生华则润之大过可知故二五取以为象然则圣贤当栋桡之世其用刚也必如泽之润养枮木使之生荣而后可岂不大哉且枮杨不可复生犹老夫之不能复妻也今枯杨生稊有实之渐润泽之力也老夫女妻有子息之理过以相与之致也用刚如是何所往而不利哉九二下比初六之柔故有女妻之象盖大过之得其道者稊之字他书无见王辅嗣曰稊者杨之秀也尔雅云木谓之华草谓之荣不荣而实谓之秀如此则秀主草言且杨一木也既言其华又不得兼不荣而实之名也虞翻曰稊稚也说文云穉㓜禾也后世作稚䄺皆同音如虞言则为䄺可矣郑氏作荑陆云谓山榆之实如此则尔雅所谓莁荑蔱蘠也益非矣说文又有荑草即诗之柔荑亦无稊义独伊川曰稊根也稊字之释终不可明如此以爻意推之则老夫女妻有实之象而老妇士夫徒华而不实也实则可久华不可久也然稊字之疑其来尚矣今从根义
  九三栋桡凶象曰栋桡之凶不可以有辅也
  木之所以能任重者刚之材也君子之所以任重者刚之德也欲刚必以柔守之是以能成其材与德也九二之生稊得其女妻有柔以辅之也九三之栋桡无柔以辅之也上应上六而无柔以辅之者盖卑不能有尊以为辅故也且任重虽在我而辅我之任者在人是犹一栋之强不能独任室屋之用必资众材之辅焉无以辅之则栋桡矣能无凶乎彖曰刚过而中巽而说行是为柔辅刚之义也
  九四栋隆吉有它吝象曰栋隆之吉不桡乎下也九三之应上六卑不能有尊是以无辅初六之应九四得居下辅上之义是以九四之栋隆而不挠乎下也在大过之时九四非大有为之才仅足小用任重不挠其刚而已它用之则吝矣故九四之不能有它虽愈于三之不能有辅其于大过之道亦未优也
  九五枯杨生华老妇得其士夫无咎无誉象曰枯杨生华何可久也老妇士夫亦可丑也
  三四之应同故皆曰栋而其应有桡隆之异二五之道同故皆言枮杨夫妇然五之承上二之乘初尊卑上下之位不同而老少夫妇之情自异也三下体也是以不能有辅五尊位也故得夫妇之道焉然上承于阴不如下比之顺也上六之过不如初六之谨也二五之辞二为优矣华见于外敷荣而已不若稊之可久也老妇之得士夫反婚姻男女之正方之女妻为可丑也观象之辞盖言不若初二之相与也无咎无誉者仅得无咎幸矣何誉之有二之枮杨谓老夫也五之枮杨谓老妇也老夫女妻则刚为主而柔辅之大过之得者也故无不利老妇士夫则柔为主而刚辅之大过之失者也故无誉而象言何可久亦可丑之意也然大过之道在臣下为多故彖言独立不惧遁世无闷而九五亦不以君道责之亦犹君道之无明夷也曰人君亦有大过如此者其义何如曰人君大过如此则九五休否之君也
  上六过涉灭顶凶无咎象曰过涉之凶不可咎也上六以柔道居过之极不知以济刚为己任而欲自同刚德以有为是以有过涉灭顶之象焉其凶自为之不可咎于人也易于诸卦言无咎者以百数独大过上六无咎先儒之说大相反王辅嗣谓处大过之极涉难过甚至于灭顶志在救时不可咎也如是则取义于卦之时与震之上六虽凶无咎之义同伊川先生曰上六以阴柔处过之极为小人过常越理之事履险蹈祸过涉灭顶其凶自为之无所怨咎如是则取义于爻之才以其才不足而过涉与节之六五又谁咎之义同使上六果以救时而灭顶则辅嗣之言为得使非救时而自为之则伊川之言当矣且大过之时固大矣卦辞言利有攸往象言独立不惧谓其救时亦可然未免有不度德量力之失至于六爻俱无济时之义独有自为之文而上六乃以阴柔之才致过涉之凶故伊川之言由是而发大扺大过六爻其义皆难通上六特甚雍于此义诚不能决第考诸卦之爻有才不足而自任者如鼎之九四直以折足而致凶夬之初九直以不胜而往为咎窃意伊川先生取义于爻者以此
  ䷜坎下坎上
  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
  易中诸卦于卦上无加字者独此称习坎孔氏正义云以坎为险难故特加习名王原叔先生引徐氏新义谓习坎字上脱卦名一坎字而易中卦名之下亦无重言卦者故离卦不曰离重离巽卦不曰巽重巽其重言卦名者皆孔子彖辞也或者云本无习字缘坎卦六画漫灭正如习字故传写者误以漫灭之卦画为习字又于上添画一卦是坎字上十二画矣然虽以习字漫灭观之仅有六画之象如此则其误在隶古既出之后而彖象皆已先言习坎则此说又非矣大扺坎加习字学者思虑终不能得不可更附会穿凿也坎离等六卦卦辞并彖皆只以三画取义坎以刚中而实故称有孚心亨有刚中之德者未有不能济难也故行有尚如颐大过噬嗑中孚之类皆六画取象者也坎以三画取义是一卦之中其象再见故云习坎岂乾坤不可称习而六子之序始于坎故坎独称欤其义则六卦俱有之矣疑当阙之未可深辩也
  彖曰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维心亨乃以刚中也行有尚往有功也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险之时用大矣哉彖言重险正释习坎二字则习之为重明矣先儒谓便习非也水流而不盈者坎之险无穷已也行险而不失其信者坎之德有孚也夫以一阳而揜于二阴非亨也然终不能陷者刚中也刚中则所守至固虽非亨而心亨矣孟子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者也故孔子亦谓枨也欲焉得刚刚中之德用以有行何往而非功其本则自于有孚心亨之微推而及之天下也君子正心诚意而能治天下国家者以此故中庸之学不离乎一性之内其失则为𦊙擭陷阱而君子每谨其独所以守刚中之德为心亨之道也天非险也而人不可升者岂天之大险欤地非险也而山川邱陵岂地之大险欤天地之大尚未离乎坎险之道是以王公内则治教政刑外则城郭沟池皆所以象天地之险以守其国也故彖又曰险之时用大矣哉盖人知用险于小而不知险有大人之事孟子所谓王请大之者是亦孔子大矣哉之意也坎无时险有时故曰险之时用
  象曰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
  坎者水也原泉混混不舎昼夜放乎四海故言洊至洊至则其来不已险陷亦不已是为习坎之义也君子法之以常德行习教事曰常曰习皆不已之义也常德行所以行险而不失其信习教事所以设险而固其国造次颠沛必于是斯为常矣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斯为习矣常德行故能有孚维心亨习教事故能行有尚而往有功二者其可一日废乎亦犹君子自强不息以法干之健者也
  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象曰习坎入坎失道凶也习坎重险也初六以阴柔之才居重险之下陷于坎险而不能出者也不能出者无刚中之德而失处险之道是以凶也若从便习之义则初六不为坎窞之凶矣
  九二坎有险求小得象曰求小得未出中也
  以一阳揜于二阴之中不能无难也故曰坎有险然刚而得中有心亨之道故可以求小得而不至于丧其良心也一离乎中则失之矣故象言求小得以其未出中也求得之际道之所以失也以九二刚中尚且小得而已况无刚中之德者乎是以君子戒惧乎不睹不闻之际诚非用心之过也圣人所谓求小得不过如明哲保身而已异乎小人之求之也
  六三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象曰来之坎坎终无功也
  三居重险之中当上下之际进则过险退亦险也又履非其位所处亦险矣既无济险之道终陷于坎窞而已宜其勿用也又安有行有尚往有功之义哉是知其终无功也来之犹来往也进退之象坎之下卦言处险之道上卦言用险之道枕言处险之上也
  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象曰樽酒簋贰刚柔际也
  有孚者坎之德君子行险而不失其信所以法其德也观乎六四盖可见矣且一樽之酒贰簋之食瓦𦈢之器至微物也苟能虚中尽诚以通交际之道君子不以微薄为失礼亦犹自牖纳约其诚已至不必阶序行礼之地是以终无咎也坎之六四在上体之下与五为比当刚柔交际之地所谓能用有孚之道者也傅曰苟有明信涧谿沼沚之毛𬞟蘩蕰藻之菜筐筥锜釡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于鬼神可羞于王公者无他焉交际之道以诚为主故也春秋之时齐侯卫侯胥命于蒲盖申约言而退终二公之世未尝相征伐虽二君未贤于当时之君胥命未为得礼亦犹自牖纳约之事而圣人有取焉传亦言其近古近正者盖其信为有馀也孔子不以人废言况屡盟长乱之世有约言近古之事乎是亦不得中行而与狂狷之义也由是观之则樽酒簋贰足以尽交际之道者主于习坎有孚而已
  九五坎不盈祇既平无咎象曰坎不盈中未大也水之来终不可盈而不失其平者水之常也守其常而不变固可以无咎矣然九五以刚中之才而居君位当法天地设险以守其国盖思有济险之道以二阴见揜无应以助之仅能守常而已非大人之事也故象曰中未大也与屯膏小贞之义相类谓虽得中而未大也
  上六系用徽𬙊窴于丛棘三岁不得凶象曰上六失道凶三岁也
  坎之爻以近中为得初与四是也初居重险之下失道而凶独四能行其志是以得纳约自牖之道其过中而失之也三与上也三处险而不能有功上用险之过亦已失矣盖刑法坎险之象而非用坎之道故用徽𬙊丛棘为坎之道者上六之过也虽使三岁之久亦将不得其情能无凶乎是上失其道而终凶也其道如何有孚维心亨是也以是行之斯有功矣古之圣人任德不任刑故孔子曰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上六之失其在兹乎
  ䷝离下离上
  离利贞亨畜牝牛吉
  坎为险为水离为明为火险与明足以见坎离之情水与火不足以尽坎离之象而论坎者必先水言离者复先明何哉盖坎险难明而水易见由水以知险由险以知坎斯得坎之义矣离明易见不必因火而后知故直言其明也离之道柔中柔中失之无守故必利贞而后亨牝牛性顺而从人柔中之道也然其强力足以有守复有贞固之象是以吉也离之与坤道虽不同而性略相类故坤之牝马自顺而健离之牝牛自柔而强马乾象也故坤之黄裳元吉见于六五牛坤象也故离之黄离元吉见于六二君臣之辨观二五之象斯得之矣
  彖曰离丽也日月丽乎天百榖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柔丽乎中正故亨是以畜牝牛吉也离附丽也万物莫不有所丽在天之日月在地之百谷草木皆是也举日月百谷则万物在天地之中有形有象者其丽皆一也推而上之虽天地圣人不能不丽乎道而道亦不能不丽乎天地圣人矣离之为义亦大矣而彖不言者盖坎险难明而离明易见不待言而知也是以坎以险而陷离以丽而明重明丽乎正者在卦为二五在人为君臣以明相继是以化成天下也书曰元首明哉肱股良哉庶事康哉则化成天下矣柔谓二五也丽乎中正者贞也贞故亨此畜牝牛吉之义也
  象曰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
  先人曰尧曰放勲舜曰重华君臣也而并文王武王宣重光奠丽父子也而继此所谓继明雍曰圣人立象以尽意意尽而止耳不必同也坎之险难明故象言水洊至因水而知险也离之明易见故直言明两作离盖不必因火而后知其明也大人者与日月合其明故论继明必以大人为言大人非必君父也揔君臣父子有是明者皆兼言之如干之二五皆为大人是也
  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象曰履错之敬以辟咎也先人曰文明之初错然者也不敬何以行之子入太庙每事问亦履错之敬欤雍曰履下道也故为离之初错然之文过则有弊敬所以救其弊也使文之弊无自而生焉非辟咎之道欤
  六二黄离元吉象曰黄离元吉得中道也
  离之六爻二五为美五得中而非正柔丽乎中正者惟六二尽之经曰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则黄为中之色而德之至美者也美德在中故能畅于四支发于事业极美之至是以元吉也六二之美虽未及乎天下而黄中之理有必至焉故言元吉其义之美与坤六五相类而其道则中庸之教也
  九三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象曰日昃之离何可久也
  先人曰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若孔子者又安有大耋之嗟乎雍曰离日也三已过中是为日昃之时以人言之则衰矣于斯时也不能忘忧而从乐则大耋之嗟至而凶矣众人以歌为乐故此爻从众言之血气既衰之时使绝灭众念惟鼓缶而歌以待终焉则良心可复诚日著而伪日去矣是所以逸其老也圣人感人之意深矣然圣贤之乐亦岂鼔缶而歌哉孔子不复梦见周公而述作六经是圣人之乐也颜子不以簟瓢陋巷为忧而不改其乐是贤人之乐也圣贤之乐其心与众人同其所以为乐则异故接舆歌而过门林类歌而拾穗庄周之鼔盆二子之临尸虽狂荡不法以极其矫枉之心终不异于众人日昃之歌矣盖未能安之者也是以孔氏之门皆无有焉
  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象曰突如其来如无所容也
  火性炎上而九四近君当栗栗危惧如临深渊可也反肆其刚暴突如其来若火之焚不能自制速死之道无逾于斯矣自蹈祸机虽三尺之童亦知其非而弃之矣故虽至于死地而人无伤怛之心焉方其突然而来烈如猛火人人将望而畏之其有见容者乎故象曰无所容也古之君子于进也必有渐是以有三揖而进一辞而退之义况居近君多惧之地者乎
  六五出涕沱若戚嗟若吉象曰六五之吉离王公也五虽得中而非正焉又丽乎二刚之间未足以致六二之臣以大明德于天下故自伤而出涕以至忧戚嗟若也夫尧以不得舜为己忧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己忧方其不得为己忧也岂六五出涕戚嗟之时欤天下之急务莫急于斯也人君之明德若明于斯也其为吉也亦孰大于是焉是为离明之君乃有戚嗟之吉圣人虑学者不知戚嗟之明又曰离王公也言六五之戚嗟盖王公思欲相丽之意也孟子又言尧舜急亲贤所谓亲贤其离王公之义欤
  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象曰王用出征以正邦也
  圣人以离明之德继照四方天下无不仰其化成又岂争地争城而故威强天下也哉盖有不得已之师出焉且征者正也各欲正己也谓之出征正己而已必不得已而至于战不过折获非其善类者耳如殱厥渠魁胁从罔治盖非玉石俱焚之师也谓之有嘉在此而已非嘉其胜敌之功也故知舜征有苖启攻有扈成王伐淮夷皆非得已之师用以正邦而已惟出于不得已故无咎若得已而不已则过矣正邦者非利人民土地之师也
  郭氏传家易说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郭氏传家易说卷四
  宋 郭雍 撰
  下经咸 恒 遁 大壮 晋 明夷家人 睽 蹇 解 损 益
  ䷞艮下兑上
  咸亨利贞取女吉
  易卦六爻皆相应者有泰否咸恒损益既济未济八卦虽名义各有所主而其为道皆大咸以感为义盖无所不感故谓之咸感而无不通是以言亨咸无不亨上也利贞以感次也夫妇之感人伦之始人道之大也是以以咸取女则无不吉然序卦言天地万物男女夫妇父子君臣上下皆有咸之道者也圣人明人道故卦辞以男女为言而彖并天地万物言之所以尽卦之象也
  彖曰咸感也柔上而刚下二气感应以相与止而说男下女是以亨利贞取女吉也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伊川曰柔上变刚而成兊刚下变柔而成艮故曰柔上而刚下雍曰咸自否来六三上而成兊是柔上也上九下而成艮是刚下也柔上而刚下谓二爻之变也变所以成艮兊二气感应相与之道止而说咸感之情也男下女内外之象也自咸感至男下女同释文王之辞自天地感而万物化生所以尽明一卦之象夫天地非感不能生万物圣人非感不能平天下则咸之为感虽天地不能外是又岂止男女夫妇而已哉故由所感以观之大而天地细而万物其情皆可得而见此咸所以通三才而无间不独以感人心为道也然文王之辞举其微而著者孔子极其大与幽远言之然后咸之道备孔子曰文不在兹乎信不诬矣
  象曰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
  山生物也泽利物也天地之大亦相感而后万物化生况山泽乎是宜交感而后生利万物也君子法之以虚受人唯虚故受受故能感不能感者以不能受故也不能受者以不能虚中故也充虚中之道故至于无所不感无所不通然后尽咸之道矣圣人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盖本诸此言虚者本山泽有容之义盖卦无虚之象而咸有虚之义也
  初六咸其拇象曰咸其拇志在外也
  咸之名卦盖取六爻无不相感故合一卦论之则足以见天地万物之情自六爻观之则所遇所感不同其咸分矣不足以见其大全犹耳目手足之用不同又安足以识人之大体哉各言其手足耳目之一用可也故咸之诸爻皆不能尽充咸之义各举其一偏言之也初之感四其感未深有志于感而已故曰志在外也外四也易之六爻上为首而初为足故初言拇而上言辅颊舌也然天地男女皆以二气相感而六爻言拇言腓虽一物亦有感而后用于此见万物之情无所不感矣又非特天地男女二体而已
  六二咸其腓虽凶居吉象曰虽凶居吉顺不害也咸之道至难言故文王明之以男女夫妇之道而六爻又以人之一身取义盖因其易明而可言者也然自拇而腓腓而股股而心心而脢脢而颊舌自下而上之象也腓腨肠也在足之上股之下腓动则足举而股随之足之力本诸此为下体之要下卦六二之象实似之二居止之中腓为动之主吉凶之责在此是以吉凶之义特在夫动止之间耳虽涉妄动之凶苟能居而止之亦不害顺感之道咸之六爻虽其应皆顺然妄动求感失居正虚受之义尤非艮止之宜圣人戒其违时是以不若居吉也
  九三咸其股执其随往吝象曰咸其股亦不处也志在随人所执下也
  足之力在腓而行之用在拇股无所事随之而已所应在上所随在下以是而往能无吝乎九三居止之极亦以随人尚不能处是其所执愈下者也以其不能自动而随人故特曰吝苟自动则凶矣君子于行止之间有道存焉孔子可以止则止至公山佛肸之召欲往而不往是以无九三执随之吝有六二居中之吉也然则咸腓之动往吝之随不得不深为之戒也
  九四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象曰贞吉悔亡未感害也憧憧往来未光大也
  九四失位过中非吉之象而咸道利贞九四之感初出于贞又以说道感人人之所愿从故吉也吉则悔亡矣许叔重以憧憧为意不定此言憧憧则其感无定也朋从尔思言其类从而感也然思之所及者能感而从之思所不及者则未从也且天地之间往来者非一岂志意之所能尽虚己听之可也而欲皆以心思感之是以憧憧无定盖不知咸之大有在于何思何虑者也象言贞吉悔亡未感害者言九四本无贞吉悔亡之道而在咸则未为害者咸道利贞故也憧憧固不足以尽往来相感之道故未为光大往来之道系辞言之详矣
  九五咸其脢无悔象曰咸其脢志末也
  子夏传曰在脊曰脢盖感于不思不动之地其道优矣是以无悔然不能舍脢之感而志夫体之大全未足以尽君人之道故曰志末也君人之道如之何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是也
  上六咸其辅颊舌象曰咸其辅颊舌滕口说也
  先人曰易称近取诸身独咸艮二卦言之为详而其成终者特异岂非咸极于说而艮终于止而已耶观艮其辅言有序为可见矣雍曰咸之六爻莫善于脢莫不善于颊舌口舌感人小人之道也故中庸言声色之化民末矣是以圣人不为也然咸之道以身观之以男女观之以圣人和平天下观之以天地万物观之皆可得而见特举其至近而易明者则莫若人之一身故六爻取象如此
  ䷟巽下震上
  恒亨无咎利贞利有攸往
  咸恒二卦六爻刚柔皆应而名义不同者咸以男下女交感之义也恒男上女下夫夫妇妇之常道也交感时焉而已故曰取女吉夫夫妇妇可久之道也故曰恒久也其道可久斯无不通无不通则无过举内利以固外利以行此其所以为恒也王辅嗣曰恒而亨以济三事也后之诸儒竟分三事其说不一然恒之卦辞止有二义辅嗣误以为三以彖观之恒亨无咎利贞一也久于其道之谓也利有攸往一也终则有始之义也久于其道天地同也终则有始日月四时同也是孔子以为二义也
  彖曰恒久也刚上而柔下雷风相与巽而动刚柔皆应恒恒亨无咎利贞久于其道也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利有攸往终则有始也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恒自泰来故伊川以干之初上居于四坤之四下居于初二爻刚上柔下成为震巽盖非谓震为刚而巽为柔也若以上下二卦为刚柔则易之柔上刚下刚上柔下之卦居其半矣不当独于咸恒言之也是故刚上柔下言初四二爻成震巽之始也雷风相与言震巽可久之象也巽而动言震巽可久之才也刚柔皆应言六爻可久之道也有是四者是之谓恒恒亨无咎利贞久于其道之所致也虽天地之大不能外此故必恒久不已然后为天地利有攸往者恒道无终穷无终穷则往无不利犹日月久照四时久成皆终则有始之道圣人之道天地恒久不已之道也其所以化成天下亦如日月四时是已使有终无始则日月亦不能久照变化亦不能久成圣人亦不能化成天下矣故彖言所以为恒者四刚上而柔下雷风相与巽而动刚柔皆应是也又言恒之所以为道者二久于其道也终则有始也久于其道虽天地亦如之终则有始虽日月四时亦如之此可以见天地万物之情矣咸恒六爻之才皆不及疑二卦之义非大故孔子于彖皆以天地万物之情终之使后世学者不以小道观之也
  象曰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
  方犹道也君子所立不可易易则不可常矣是以颜子拳拳服膺而弗失之也
  初六浚恒贞凶无攸利象曰浚恒之凶始求深也进道有渐而后可久在恒之初浚而深求非其道也孔子曰欲速则不达孟子曰其进锐者其退速是岂可久之道乎以是为贞则凶矣不达退速之道何所利哉
  九二悔亡象曰九二悔亡能久中也
  可久之道无它焉中而已矣过犹不及皆非可久也故中庸曰中者天下之大本也九二位虽失正非无悔之象能久于中则其悔亡矣九二无他辞特曰悔亡盖见止于守常无他事也
  九三不恒其徳或承之羞贞吝象曰不恒其徳无所容也
  人之于徳也过中则不恒不恒则日入于小人之域是以为机变之巧无所用耻焉虽或承之羞亦忍而固守方自以为得计而不知耻是可鄙也孔子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盖言不能容身于巫医之贱况事君治民之职乎故曰无所容也伊川曰或承谓有时而至也
  九四田无禽象曰久非其位安得禽也
  居可久之地故能成可久之功居非其位而望其功是以没世穷年而终不可得也其九四田无禽之谓欤初六以柔求深自用之过者也九四刚而不中居非其位不能自用以有获者也皆非恒道语之圣人久于其道则失之远矣
  六五恒其徳贞妇人吉夫子凶象曰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夫子制义从妇凶也
  先人曰柔而在中位有馀而才不足称也能恒其徳妇人则吉夫子则凶何也妇人从一而终可也夫子制义从妇之义可乎是以伯夷圣之清孟子谓之隘宋伯姬守礼而不去孔子取其恭于此可见矣
  上六振恒凶象曰振恒在上大无功也
  先人曰居震之极以动为常穷而不知变者也是以言其得失则凶语其道则终无功矣
  ䷠艮下干上
  遁亨小利贞
  古之人有大徳而无其时则遁方二阴浸长进而之否不利君子之时进则否而遁则亨也乾健也艮止也有刚健之徳而止于上者大畜也有刚健之徳而止于下此其所以为遁也孔子之徳与天同矣而可以止则止遁之义也小利贞者可小事也是以孔子乘田委吏中都司宼皆屑为之至孟子为齐卿其道皆止于一国一邑一职之间在圣贤皆谓之小事也
  彖曰遁亨遁而亨也刚当位而应与时行也小利贞浸而长也遁之时义大矣哉
  常人之亨以得位失位言圣人之亨进退皆以道言道不必位亨虽遁亦亨也故曰遁而亨也刚当位而应五之应二也与时行者时止则止时行则行是为遁之义虽圣人亦不能自必也小利贞浸而长者阴浸而长不可大事之时也不可大事而彖言大矣哉者盖有天徳而止者谓之遁不然困穷逃难而已非圣人所谓遁也此遁之时义所以为大也虽尧舜授受亦不过于遁而已矣圣人惧人之不知天徳之大徒以逃难避仇远迹山林者皆谓之遁则遁之为义小矣故特曰遁之时义大矣哉也遁之小利贞暌之小事吉不知者遂以为小而不思也故孔子明其大而后知小利贞者有大义存焉小事吉者有大用存焉
  象曰天下有山遁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
  遁之为象取二阴浸长而消阳君子见几而作故卦谓之遁天下有山盖备二体之象非是名卦之意易如此类者亦多矣君子当遁之时畏小人之害道志在远之而已虽山林江海为远害之地然亦有以道远之者远之之道何如不恶其人而严其分是也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疾之则恶也不恶则不疾矣孔子曰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又曰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皆严之谓也自古山林江海遁世之士多矣独遁以道者孔孟而已若夫君臣授受亦有遁之道者盖臣道上行君不得不为之遁也知其道而遁者尧舜也不知其道而固有者桀纣也然非舜禹汤武而遁则篡矣
  初六遁尾厉勿用有攸往象曰遁尾之厉不往何灾也易道贵早辨而君子欲知㡬故自履霜坚冰之后早辨之道言于初者多矣而遁之初六独止而不知去不能早辨者也故曰遁尾厉遁尾者遁之后时也为遁之尾是为难之首也其危宜矣勿用有攸往者言处遁尾之道虽危而灾犹可避也盖往之义在我能止而不往则何灾之有故止而不退则为厉止而不往则无灾矣用静吉之时也
  六二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说象曰执用黄牛固志也
  六二柔顺中正上应九五可谓得君之臣矣而犹执用黄牛固志何哉方遁之时小利贞不可大事勿用有攸往虽应于君而遁之志不可不固也是以孔子于定哀孟子于齐梁非无应也而其道不可少贬以从时好者所谓固志也六二为下体艮卦之主知时止而止故称执焉柔顺牛之象也中正黄之象也不能执用黄牛则见利忘义终不可大有为于天下而自丧其徳多矣胜说或如字或作脱易以说为脱者有矣此义实近之而其言似肤浅故先儒有不从者也
  九三系遁有疾厉畜臣妾吉象曰系遁之厉有疾惫也畜臣妾吉不可大事也
  遁以艮止故六二止于下以固志九三过于止而系于遁也系于遁而不知变是以疾困而危其江海避世之徒欤畜臣妾吉者是道也施之于家则可施之于天下则不可若是者君子谓之隘其可大事乎
  九四好遁君子吉小人否象曰君子好遁小人否也遁自九四而上其遁皆美盖干徳刚健中正何适而非美乎九四好遁所谓遁世无闷者也潜龙之义也君子安之故吉小人汲汲于富贵戚戚于贫贱一不得志将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又岂能好遁而安之哉故曰小人否也
  九五嘉遁贞吉象曰嘉遁贞吉以正志也
  先人曰尧授舜舜授禹虽曰天之历数在尔躬其为嘉遁之志则一也故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其是之谓乎雍曰九五刚健中正道全徳备举遁之事莫美于斯故曰嘉遁贞吉以正志者道至于此与时为对随而不流无系也无执也无好也不事于外正其在我者而已矣此其所以为嘉也上非尧舜下非孔子皆不足以与此
  上九肥遁无不利象曰肥遁无不利无所疑也
  肥者道之充实也道之充实放诸四海而准孟子所谓至大至刚塞于天地之间者何所往而不利乎以是道而处遁世故无所系好其于进退绰绰然有馀𥙿矣夫何疑之有当遁之极所谓知变之大人也遁之时义观九五上九可见
  ䷡干下震上
  大壮利贞
  泰之辞言小往大来而彖则言天地上下阴阳健顺君子小人以极大小之类大壮之象四阳过中名卦之义实取于大也虽天地亦大者之壮非独人事而已与泰言大来无以异也故彖曰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
  彖曰大壮大者壮也刚以动故壮大壮利贞大者正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
  凡天地万物大者之壮俱为大壮徒用壮而已非大壮也徳之大者无逾于天自人道言之人得天徳而动壮之所以大也且彊梁以动者虽无不壮其或穷人欲而灭天理则性善梏亡天徳于是失之矣虽壮而非大也故必得天之刚徳而动而后谓之大壮大壮利贞者大者之正也大者天也正则天之徳也天地之情于斯可见况人道乎孟子谓齐宣王曰王请无好小勇夫抚劔疾视曰彼恶敢当我哉此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王请大之惟孟氏深明大小之义诸子未之或知也故言文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岂所谓大者之壮欤若匹夫匹妇自经于沟渎何其小哉圣人以羊譬壮深见小人之情矣
  象曰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
  天下雷行为无妄雷在天上为大壮无妄之动以天则天徳及物之时故象言茂对时育万物大壮先天而后动在人则尽心知性则知天之时期不失中庸所谓天命之性者故象以非礼弗履为言也且壮者君子所以胜己而小人所以胜人孔子告颜渊以克己复礼胜己之道也既胜己之私则无适而非天矣是为壮之大者也小人不知胜己至于穷人欲而灭天理何大之有是以九三祗以用壮言之然有大壮之弗履以成己然后有无妄之育物以成物二者之道相为终始亦犹中庸言天命之性率性之道而后曰修道之谓教盖性与道成己也而教所以成物也
  初九壮于趾征凶有孚象曰壮于趾其孚穷也
  壮于趾者用壮之始也始而用壮必终于凶矣有孚者信其必以凶穷也凡爻辞独言壮者谓小人之壮皆非大者壮也
  九二贞吉象曰九二贞吉以中也
  卦辞言利贞然得其贞者九二也九二之贞谓固守大壮之道也天之徳以刚中为正九二以刚居中是以能固守而贞吉也居卦之下位为不足未能究天徳之用故特曰贞吉而已盖非礼弗履之士也
  九三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贞厉羝羊触藩羸其角象曰小人用壮君子罔也
  刚至三而壮矣小人务胜人故喜壮而用之君子务在胜己之私不失天命之性是以勿用壮于外也以用壮为正则危矣羊狠而喜触用壮之象也触藩羸其角用壮而厉也其厉如此凡以小人不知壮有天道之大故也君子用罔者君子罔以壮为用也先儒或为罗罔之罔失之矣
  九四贞吉悔亡藩决不羸壮于大舆之輹象曰藩决不羸尚往也
  刚至四而愈壮而曰贞吉悔亡何哉盖四居上体之下能舍众刚而与上有承柔载上之志是以贞吉悔亡藩决不羸壮于大舆之輹也然九四之壮虽非大壮特用得其宜耳舆輹当用壮之物也又况大舆之輹乎壮于大舆之輹是为得其宜也得其宜故贞吉悔亡藩决不羸君子之所以能任重者以此伊川曰輹与辐同虞翻为腹非也
  六五丧羊于易无悔象曰丧羊于易位不当也
  羊之用壮无异于小人不务胜己于内而欲触物于外一往若此其害深矣是以非礼弗履之人务在克己而丧其羊也克己丧羊亦人之难能而六五初无甚难则其无悔宜矣位不当者徳不足而位有馀不能究天徳之大以成尧舜三王之治徒丧羊无悔仅能成己而已
  上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象曰不能退不能遂不详也艰则吉咎不长也
  居动之极以柔用壮虽无羸角之厉而进退不能何所利哉不能遂者进不足以胜人也不能退者退不足以自胜也此岂不能审于度徳量力之事者欤故曰不详也圣人兢兢业业其难其慎以不矜不伐为己任又安有用壮之厉乎是以艰则吉也
  ䷢坤下离上
  晋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
  伊川曰晋以其明盛故不言亨顺乎大明故不戒以贞不待言而其徳可知雍曰彖言晋进也杂卦曰晋昼也则知晋之义不止于进盖言明以进故曰晋渐以进不谓之晋也晋卦取名之义与大有略相类大有火在天上君道也故为大有晋明出地上臣道也故为晋君臣天地之象虽不同其欲以明徳居上则一而已且以人臣之进独备一卦之义则臣道之至大者非康侯安足以当之易之卦辞唯晋为异专以康侯为义是以不及其他也康侯如是其亨利贞可知
  彖曰晋进也明出地上顺而丽乎大明柔进而上行是以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也
  明出地上二卦之象也顺而丽乎大明晋之义也柔进而上行成卦之序康侯之徳也其徳柔顺而明故下能康一国之民而为之主上能致王之宠而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也车马重赐也三接数接乎上也在国能康一国之民则进而丽乎大明斯足以康天下矣古之人文王是也
  象曰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徳
  元首明哉股肱良哉自古以明为君徳之大尧舜文王皆是也而晋为臣道自昭明徳何哉盖侯有君人之道有明徳自昭而柔顺上行然后备晋之义可以谓之康侯不如是虽使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亦非晋进之道不得谓之康侯矣古之人莫不务明明徳于天下为君为臣亦岂有二徳哉是以伊尹言咸有一徳武王言同心同徳则晋之象言自昭明徳不为过矣
  初六晋如摧如贞吉罔孚裕无咎象曰晋如摧如独行正也裕无咎未受命也
  在卦之初为进之始有可进可退之义能不以进退为虑唯固守明徳柔顺上行为臣若此能无吉乎罔孚者虽以明徳自任而初之时名实未加于上下未足信于人当是时也进退之际既已处之裕然何咎之有若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是也独行正者独以明徳上行而固守为正不以进退为虑也未受命者无官守言责之时孟子所谓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馀裕也
  六二晋如愁如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象曰受兹介福以中正也
  六二柔顺中正为臣之道莫美于斯而曰晋如愁如者盖小人以进为喜而君子以进为惧故召公为保则不悦正考父三命而伛俯兹其所以顺而丽乎大明欤是以既贞且吉受介福于其王也孔子言诸侯长守富贵之道则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则晋如愁如而受兹介福也宜矣此爻之义与卦辞相类盖言侯之受锡福于王者母字无别义亦衍字也
  六三众允悔亡象曰众允之志上行也
  在晋之初名实未加未孚于人至三则忠顺不失以事其上也久矣于是乎众允之也虽非中正疑于有悔及众允之时则悔亡矣三之上行有向明之志所谓顺而丽乎大明者是以众不为疑而允之也故曰志上行也
  九四晋如鼫鼠贞厉象曰鼫鼠贞厉位不当也
  离以明为徳而火以暴为失故离之九四有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弃之象晋之九四与离同位虽顺徳在下不至于焚如之暴然当晋之时不免有贪位慕禄之失也鼫鼠贪而畏人者也守此道以事上能无危乎位不当者既未进六五之明又过三阴之顺以刚自进故不当也晋之六爻无凶独四以贪而厉上以伐而吝盖才有馀而徳不足者岂若初二三五之昭明徳也哉是以圣人徳之为贵
  六五悔亡失得勿恤往吉无不利象曰失得勿恤往有庆也
  君道无他焉在中与明而已六五居中何悔不亡又唯自昭明徳而一己之失得勿恤于外盖君子失诸正鹄反诸其身之道也如是则何往不吉何行不利乎象言往有庆者人君勿恤一己之失得独以离明自昭所谓一人有庆兆民赖之者矣孟子告滕文公曰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君如彼何哉强为善而已矣失得勿恤之意强为善也谓之强为善亦自昭明徳之义
  上九晋其角维用伐邑厉吉无咎贞吝象曰维用伐邑道未光也
  角上穷之物位进而上穷亦危矣然晋非止于进而已明顺之义存焉是以可用伐邑也然自危则终吉自危者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之义不得已而用之非好攻战而乐杀人也是以无咎不然则既伐邑而厉不亡幸矣何吉之有至于伐邑则明徳之昭已或亏蔽故象言道未光也固以伐邑为贞不知明徳之亏非吝而何是以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圣人无取焉然则齐晋之霸方之康侯其未优乎
  ䷣离下坤上
  明夷利艰贞
  圣人之徳惟明为大有明徳以在上大有之君是也有明徳以居下晋之臣是也明夷者明伤也故为明徳遭难之时非圣人其难其慎用晦而明殆且伤矣所以利艰贞也
  彖曰明入地中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利艰贞晦其明也内难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在易卦彖之辞异者独晋言康侯明夷言文王箕子革言汤武是也盖康侯能尽晋之义故文王言之以见卦之徳与人之徳一也孔子明文王之意故继以汤武文王箕子为言然明夷之彖自分二义文王箕子之道盖不同也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文明言文王有明徳所谓内文明也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所谓外柔顺也文王尽坤离之义所谓得明夷之大者矣箕子用晦而明得其艰贞而已此文王箕子之辨也观其与微子比干自靖自献于先王所谓内难而能正其志也自为之奴卒陈洪范所谓艰贞用晦而明矣明夷大象独为圣人明徳遭难之事初无众人之象故正言文王箕子也
  象曰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
  离日也方其明出地上晋昼之时也及其日中照天下则为丰矣至于明入地中而后为明夷夷之为伤非毁其明也晦其明而已晦其明则有终明之道是以艰贞之君子所以能用晦而明也然日所以照临下土故君子之莅众者其象以之
  初九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象曰君子于行义不食也
  卦之初爻皆有进无退而明夷之初圣人三释之其辞皆不能果于进者以明伤之时其义不可果于进而其势亦不得进也何谓三明夷于飞垂其翼一也君子于行三日不食二也有攸往主人有言三也且譬之鸟焉欲进则飞之疾而今言垂其翼者以明明伤之时义不可进也知义不可进而不进是为初九垂翼之道也此戒于未进之前也君子当斯时而欲有行是自取困穷之道象言义不食者君子于行义有不得禄食之象然则三日不食自取之也此言势不得进而自取困辱也苟不知势之不得进而终欲有所往是以至于主人有言主人主我者也主人有言则难将作矣故圣人欲垂其翼于前不欲主人有言于后斯能用晦而明矣是以辨之于初也
  六二明夷夷于左股用拯马壮吉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则也
  离之所以为明者以二也明夷之时初则以进为伤二则不进亦伤矣不用其明则其伤浅故有夷于左股之象虽伤于左股而有用拯之道用拯之道健顺则吉故言马壮吉马壮犹明夷于飞也顺以则者犹垂其翼也以是知明夷之道固不能一于明亦不可一于晦也六二以柔顺中正至明之才是以能顺时不违则以尽用拯之道而获吉也
  九三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贞象曰南狩之志乃大得也
  伊川曰九三离之上明之极也又处刚而进上六坤之上暗之极也斯义也其汤武之事乎汤武非利人之天下也去其害而已南在前明方也狩畋而去害之事也大首谓暗之魁首上六也三与上相敌应为至明克至暗之象不可疾贞谓诛其元恶旧染污俗未能遽革必有其渐故酒诰云又惟殷之迪诸臣惟工乃湎于酒勿庸杀之姑惟教之是也雍曰初九其伤未至六二其伤已至九三则其伤已过矣济之以刚明上进之才是所以南狩而大得志也不可疾贞者离之性失之过则暴故戒之以此伊川谓九三为汤武则夷于左股者其文王乎
  六四入于左腹获明夷之心于出门庭象曰入于左腹获心意也
  伊川以六四为阴邪小人居高位以柔邪顺于君者也雍曰小人之事其君也务引其君于不正之道然后能获其心意而作威福于天下也大学之道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必先正心诚意而后可以治国治天下是以明君务知本而后小人不得启其邪心又乌有入于左腹获心意之事哉明夷之君暗主也暗主不知正心诚意故小人得以不正之道乘间而入以获其心意适所以丧其君之明也好大喜功者以攻战入之好货财者以聚敛入之好奢侈者以土木文绣入之好淫泆骄乐者以郑卫声色入之故入于左腹言投其不正之道也明夷之心暗主之心也于出门庭作威福于天下也君子务引其君于当道而格君心之非小人则务投其不正之道而得其心意以作威福君子小人之事君其辨如此是以争臣多君子而功利之臣多小人此爻盖言小人以不正之道伤君之明为义
  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贞彖曰箕子之贞明不可息也君子以正道处己而以道之权济时明者圣人之正道也用晦而明者权也虽权而其明未尝息者箕子之明夷是也当明夷之时不知用晦而明则见伤必矣此箕子所以为利贞也五为尊位以君臣之分言之则君也以君子小人言之则君子也故君子处晦与人君处晦皆同
  上六不明晦初登于天后入于地象曰初登于天照四国也后入于地失则也
  明夷之极一于晦也故言不明晦不明而晦则非若于飞垂翼者也又非用拯马壮之道也其明息矣圣人原始要终言之故曰初登于天后入于地入于地所谓不明晦而明之道失矣
  ䷤离下巽上
  家人利女贞
  大学言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故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则一家之治所以为治国治天下之本也而家人之道亦与治国治天下之道皆一也齐家自夫妇始故舜观厥刑于二女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然则利女贞者又家道之本也此与诗首关雎言后妃之徳同意
  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家人之名卦以二五也二五正男女之位而曰天地之大义者由人事言之则男女所以为家人自道言之则天地男女一也故男女正有天地之大义存焉然圣人画是卦而名以家人者岂真一家之事而已哉内之修身外之治国治天下大而至于天地之义举家人皆足以明之道之要者无以易此此圣人名卦之义也且家人之义以正家为主正家之主尊而严者父母也父母尽尊严之道以正一家则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矣家正则国治国治而天下定其道一也故孟子曰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不足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善推其所为斯足以究正家而天下定之义
  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风外也火内也风自火出由内而之外也修身内也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是犹风自火出之道也言有物而行有常君子之修身也非礼勿言则言有物矣非礼勿动则行有常矣是以干之九二自庸言之信庸行之谨终至于尽君徳家人自言有物行有常终至于正家而天下定其义一也故孟子言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又曰大人者正己而物正也其是之谓乎
  初九闲有家悔亡象曰闲有家志未变也
  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此圣人防微杜渐早辨之道也苟乱而后治之危而后保之不亦晚乎家人之道能闲于初故能有家而悔亡象言志未变者治家之道志于家道未变之初所谓制治于未乱故能终无变也有家如此有国者亦无以异矣
  六二无攸遂在中馈贞吉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巽也彖言夫夫妇妇六二所谓妇妇者也妇人从夫无遂事妇之道也居中主馈妇之职也诗所谓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是也二者六二之所以贞吉也然正家者夫也从夫者妇也故以顺巽为吉
  九三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象曰家人嗃嗃未失也妇子嘻嘻失家节也
  嗃嗃刚严之意也嘻嘻欢悦之情也刚严之道悔厉由生虽非中道而终吉无凶欢悦之情固人所喜而以恩掩义分日以乱情爱虽隆终吝之道也九三过中故或悔厉然圣人之道贵有终与其失家节而终吝固不若终吉而悔厉未为失也由是而言则闲家之道当以严分为先此家人所以称严君欤然有嗃嗃之严使无悔厉虽王假有家之道不过于此是虽非九三所能尽实自嗃嗃积而致之耳
  六四富家大吉象曰富家大吉顺在位也
  君子修身齐家由内出外至于巽体家道成矣故六四富家大吉九五王假有家上九威如终吉也六四之富岂金玉布帛而已哉盖必有其道矣其道何如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是也家道之富无以加于此故其为吉莫大焉然得其道谓之顺失其道谓之逆父父子子顺也父不父子不子逆也彖言家人家道正则父子兄弟夫妇各安其分而无逆焉故曰顺在位也在礼亦曰父子笃兄弟睦夫妇和家之肥也易之所谓富犹礼之所谓肥也礼以人之肥家之肥国之肥天下之肥是谓大顺象言顺在位则礼之大顺是也齐景公曰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夫有国有家者以有粟为国矣而有不得而食者其富有甚于粟也孔子于家人之彖言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及对景公则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则知家人之道推之国则国治道一而已
  九五王假有家勿恤吉象曰王假有家交相爱也九五父道也父母为严君故父与王其道一也况家国之治宁有二乎是以非王道之至不足以有家非有家未见其能正天下也此家人之道所以正家而天下定矣勿恤吉者王假有家毋忧天下之不定也天下定则吉孰大焉然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同大顺而无逆焉者交相爱之义也
  上九有孚威如终吉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家人之始在于闲及其能成在于信究终始不可变者威如之吉而己威自我出也孟子曰家之本在身故威如之吉克保其终者非反诸其身盖不能也象既明言有物而行有常而此又言反身之谓者家人之道所以成始成终者修身而已且恩爱人之常情父子兄弟夫妇之间所不能无而过之者多矣至于明信严分或为情爱所夺则家人严君之义未尽其道故上九以有孚威如终之威如之吉未备君子必自反也然是道也内之则可以正心修身外之则可以治国治天下惟明家人终始之义允执其中而内外之道至矣是以诗首关雎则见文王化天下之道所谓王假有家者也圣人序诗之意盖亦深矣
  ䷥兑下离上
  睽小事吉
  有睽之事有睽之时睽本小人事而大人有睽者遇睽之时也遇睽之时大有为亦难矣是以小事吉盖睽之常也
  彖曰睽火动而上泽动而下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说而丽乎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小事吉天地睽而其事同也男女睽而其志通也万物睽而其事类也睽之时用大矣哉
  火泽无相得之性二阴有难和之情所以为睽火性上今动而上泽性下今动而下方之天水违行盖其小者虽不成讼亦为睽也然泽中有火谓之革上火下泽谓之睽革以不相得之性上下相交火自下而上泽自上而下其势必遇而相息又不若睽之相违而不遇也小事吉者自卦论之初说而终明其道非睽也自爻论之六五上行得中而下应九二之刚其事非睽也其为吉也宜矣凡卦皆二义睽之彖先言睽之所以为睽之道也后言睽之时用则圣人用睽之时也睽非大人事故上言小事吉而圣人有用睽之道故下言大矣哉盖文王言其常而孔子极其用也非孔子不知其大也天高地下睽也男尊女卑睽也万物散殊亦睽也天地虽睽不害于同事男女虽睽不害于通志万物虽睽不害于事类盖睽之道必体睽而用合然后有济孔子惧人不明其大故特曰时用大矣哉
  象曰上火下泽睽君子以同而异
  上火下泽异之象也圣人用睽有道存焉然用同者用睽之道也故大舜善与人同同也有天下而不与焉异也柳下惠不羞污君不辞小官同也而曰尔为尔我为我异也故君子以同而异为用睽之道也孔子曰君子和而不同盖言不同于小人之事也此言君子以同而异盖言同于道也故言同虽一而为事道则异矣
  初九悔亡丧马勿逐自复见恶人无咎象曰见恶人以辟咎也
  初九无应有悔之象居睽而说道存焉故悔亡也丧马初睽也逐之则成其为睽不可合矣勿逐自复用同而复也恶人与已异者也见之所以同而异也能同而异何咎之有柳下惠曰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凂我哉故由由然与之偕而不自失焉象所谓同而异而初九见恶人其义一也见者遇之而勿绝之辞非必欲见之也子见南子之见是也孔子初不见阳货盖以从大夫之后不敢先也在鲁卫之礼不同非不见恶人者也
  九二遇主于巷无咎象曰遇主于巷未失道也
  在睽诸爻皆以见遇为言是以君子贵夫同而异也二五正应虽睽易合盖男女通志之义故遇主于巷也说文言巷里中道也里中之道出门则遇之言遇主之易也方睽之时遇主之易而无咎者不失正应之道故也古之君子难进易退况睽之世乎孟子曰君子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苟不由其道则其进易矣九二遇主于巷若甚易然疑其类于不由其道者故象特言其未失道也初九之无咎异于时九二之无咎同于道故不待丧马勿逐而后自复亦不待见恶人而后可辟咎也同人曰出门同人又谁咎也睽之九二实似之
  六三见舆曵其牛掣其人天且劓无初有终象曰见舆曳位不当也无初有终遇刚也
  六三阴柔居二刚之间当睽之世欲求速合盖亦难矣故有见舆曵其牛掣之象见舆曳欲从而求合也其牛掣则违而致睽也时之方睽动辄乖异岂人力也哉天道然也然六三致牛掣之睽岂六三之罪耶时使之然故曰其人天且劓譬犹无妄之灾非人所致孟子亦曰行止非人所能也无初者遇二刚而不得进也有终者睽道终极则反而从应也象言位不当者以阴位柔急于求济故见舆曳而欲从焉
  九四睽孤遇元夫交孚厉无咎象曰交孚无咎志行也天下之势合则众睽则孤凡睽皆然而独于九四上九称睽孤何哉盖上居睽极四近君而不得非若初之自复二之遇主三之有终也故称睽孤焉处孤之道不过于求人以自助而已故求善士而相与以诚则虽危无咎矣所谓徳不孤也王辅嗣以初亦无应独立同在体下同志者也故交孚无咎其志得行伊川曰元夫犹云善士也初九悔亡则处之至善者矣
  六五悔亡厥宗噬肤往何咎象曰厥宗噬肤往有庆也处睽之世已为悔矣六五以柔自将又悔之道也得其正应能下贤焉故悔可亡厥宗二也二之应五若噬肤然言其易也故二称于巷五称噬肤其义一也君臣道合则非睽以是而往将有大庆又何咎之有睽之道用合而体睽二五尽之故彖言天地睽男女睽象言同而异皆一也
  上九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后说之弧匪宼婚媾往遇雨则吉象曰遇雨之吉群疑亡也
  处睽之极故曰睽孤然天下之睽始于疑疑故睽不疑则交孚而无睽矣疑者小人之道也圣人无疑也睽之成卦本自二女则小人之象明矣故上九极言其疑也见豕负涂有之疑也载鬼一车无之疑也有之疑疑之始也无之疑其疑甚矣有无无所不疑是以张弧以御之其道乖矣三之应上何寇之有其应甚正婚姻之道也故后有说弧之象焉往遇雨则吉者阴阳和则雨往而和则有无之际群疑自释睽道革矣是以吉也六三阴也上九阳也阳气下降阴道上行故言遇雨见豕负涂犹诗言谁谓鼠无牙有之疑也载鬼一车犹诗言谁谓雀无角无之疑也
  ䷦艮下坎上
  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
  蹇难也见难而知止谓之蹇故蹇为智者之事蹇之时得人则济故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西南得朋之地也东北丧朋之地也大人足以济大蹇者也得人之道先在反已其身正而天下归之故贞吉也
  彖曰蹇难也险在前也见险而能止知矣哉蹇利西南往得中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利见大人往有功也当位贞吉以正邦也蹇之时用大矣哉
  险而止蒙者之事见险而能止智者之事蹇之与蒙用智不用智虽不同其于待人以济险则一也犹屯解不同其于自动以济险亦一也震之动刚其才足以自济艮之止柔其才不足以自济故蒙蹇必止而待人也蹇利西南往得中者谓九五也九五朋来而中节也不利东北其道穷者寡助之至至于亲戚畔之道穷可知矣利见大人往有功者大蹇之时虽多善士亦不能有济必大人而后有功也当位贞吉者所处知所止则无不当位之失无不当位之失则其身贞矣是以吉也古之圣人莫不先于治己故大人正己而物正当位贞吉则正已者至矣所以为正邦之本也蹇之时用以见大人为主虽乾龙飞见不过利见大人而止耳顾不大哉
  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徳
  古之君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独善之道无他修徳而已蒙也蹇也皆君子遇险独善之时也故蒙曰果行育徳蹇曰反身修徳也蹇利得朋而反身修徳者君子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故得朋之道莫大于反身修徳之要也屯之难济以动故君子以经纶困之难济以说故君子致命遂志蹇之难在止于至善故曰反身修徳难非一也故所以济难亦不能同也
  初六往蹇来誉象曰往蹇来誉宜待也
  蹇为智者之事见难而止智也见难而往非智也故往则蹇而来则誉也夫知止而止则安荣知止而不止则危辱故言来誉来誉虽美未足以究蹇之实用故宜有待以济也
  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象曰王臣蹇蹇终无尤也六二当位得中上应九五不私其身涉己之难以济君之难非同徳兴王之臣不能至也孟子曰畜君何尤畜君者好君也夫蓄君之徳济君之难其志皆同无尤宜矣初六以往为蹇六二以蹇蹇为无尤盖九五大人也初六非见大人则当止不止则失身六二见大人则当往不往则失君此其所以异也
  九三往蹇来反象曰往蹇来反内喜之也
  蹇难之际非见大人则皆当止故往蹇之义皆同反者既往复反之辞蹇自观来九三复反于内故内喜之也初二阴爻故见刚反则喜之伊川谓反犹春秋之言归九三之反实归也
  六四往蹇来连象曰往蹇来连当位实也
  马氏以连为难故辅嗣谓往来皆难伊川曰来则与下同志众所从附也雍曰往来皆蹇何取当位惟其来而能连在下之志故曰当位实也六四之位实以接下为职今得其实矣
  九五大蹇朋来象曰大蹇朋来以中节也
  君道居蹇则天下难矣故云大蹇也九五以中正之道致匪躬之臣盖所谓反求诸己而天下归之者也故曰朋来大蹇朋来所谓西南得朋之利也故彖曰蹇利西南往得中也以中节者以中自反而致朋来也
  上六往蹇来硕吉利见大人象曰往蹇来硕志在内也利见大人以从贵也
  居难之极难将革矣犹能以往为戒慎之至也故有来硕之吉利见大人者以居难之极志当济难徒谨失身之戒则乖正邦之义矣故利见九五之大人也志在内者谨失身之戒也以从贵者明得君之义也内外两尽其道宜其来硕而吉矣蹇自二至上五爻皆当位故彖言当位贞吉其曰来誉来反来连来硕者硕大也反身修徳至于盛大则至矣誉则次之反者众之所喜连则当其实而已方险难之时无悔吝凶咎而有誉反连硕无尤中节之得斯其所以为智之事欤
  ䷧坎下震上
  解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
  解者难之解也故动乎险中为屯动乎险外为解解与屯为内外亦与蹇为反复故蹇利西南而解亦利西南虽止与动不同其险难则相接迹矣复者来之渐也难解之时无所往而复于道难作之际速于往而缓难各尽其宜是以皆吉也先言无所往而后言有攸往者安不忘危之义也亦犹先泰后否先既济后未济也
  彖曰解险以动动而免乎险解解利西南往得众也其来复吉乃得中也有攸往夙吉往有功也天地解而雷雨作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坼解之时大矣哉遇险而止者才之不足也遇险而动者才之有馀也以有馀之才故能动而免乎险所以为解也解利西南往得众者西南得朋之地也得朋而动乃能济险故蹇之大蹇朋来与解之朋至斯孚皆一道也其来复吉乃得中者险难既解而来复不为太过乃得中也所谓𫉬三狐而得黄矢者也有攸往夙吉往有功者以有馀之才故往则有功如射隼于高墉之上者也夫有难则有解解终复于难故解缓之时复存夙吉之义亦休否其亡苞桑之道也解之道虽天地亦如之天地之解以雷雨故百果草木皆甲坼然则岂止人难解散而已乎故曰解之时大矣哉王辅嗣曰难解之时非治难时故不言用体尽于解之名无有幽隐故不曰义
  象曰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
  雷雨之作无间于大小美恶皆解其难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圣人法天以解大难亦无所不及虽过失罪戾之人亦有赦宥以缓之是所以能尽解时之大非私己自谋而已也古者罪有宽宥而无赦赦而释之者惟过失耳此过罪之不同也故康诰言人有小罪非眚而曰乃不可不杀谓罪也乃有大罪非终而曰时乃不可杀谓过也观解之象与康诰之言可见先王用刑之意赦过宥罪亦解之一耳语尽解之大则未也彖言解时之大故象复明其小
  初六无咎象曰刚柔之际义无咎也
  处解之初以柔居刚以阴应阳得无所往其来复吉之义故无咎也其为无咎盖于刚柔之交际尽其所处之道理必无过矣
  九二田𫉬三狐得黄矢贞吉象曰九二贞吉得中道也狐疑之喜不足与有成况难解之时乎九二以刚阳之才田而𫉬之以去其害然后中直之道可得而守贞吉矣狐阴类也解有三阴故云三狐黄中也矢直也
  六三负且乘致寇至贞吝象曰负且乘亦可丑也自我致戎又谁咎也
  阳为君子阴为小人小人六也负之事也君子三也乘之器也居非其位以负而乘致寇之至不亦宜乎吝而固守益可鄙也凡来寇已者皆曰寇不必盗也
  九四解而拇朋至斯孚象曰解而拇未当位也
  辅嗣以三为拇伊川以初为拇九四拘于应初不知朋至斯孚之大故必解而拇而后朋可至此难之所以解也
  六五君子维有解吉有孚于小人象曰君子有解小人退也
  六五之君以柔居中下应忠直之臣无所不缓故曰维有解吉不言所事解之大者也其解之至有孚于小人者不私己以解难如天地雷雨无间于草木之微是以小人亦信之而退安其分也
  上六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𫉬之无不利象曰公用射隼以解悖也
  六三负且乘悖乱之道隼之象也高墉三之位也乘非负之所当乘墉非隼之所当处在三致戎犹负乘在上能获犹射隼也夫以上六解悖之道以获六三负乘之丑是以无不利也孔子曰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解悖有道所谓器也高墉之上则其时也
  ䷨兑下艮上
  损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名卦之义以一损无复谓之损损而复益谓之益故二卦皆有损义而其名则难同也世以损有损下厚已之意故以损为非美然损善损恶损上损下损其过与不及或损而为君子或损而为小人一治一乱莫不有损之谓也文王取损恶益善为言孔子因之至益则彖言民说无疆然后知损亦有损下厚已之意也圣人之旨深矣损恶之至至于有孚是以元吉无咎有可贞之道亦利于有行也曷之用二簋可用享犹言何必用多仪所以损其过也且礼者中也过则为伪不可谓之礼是以可损也礼以时为大故损之时虽二簋亦可用享不以微薄废礼也与坎樽酒簋贰同意故彖曰与时偕行
  彖曰损损下益上其道上行损而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二簋应有时损刚益柔有时损益盈虚与时偕行
  损自泰来干之九三损而成兑坤之上六益而为艮在卦之象以刚变柔谓之损以柔变刚谓之益故曰损下益上以义言之则下流恶也上善善也损恶益善则道日进故卦言利有攸往而彖言其道上行也或不知居尊之义损天下以奉一人则善日消而恶日长矣迂儒方究多仪备物之享不知损过复礼之义则天下不胜其伪矣伊川曰享祀之礼以诚敬为本仪物所以饰其诚敬之心饰过其诚则为伪矣斯言尽之也祀事在所损则其他可知二簋应有时者当末俗繁文之世二簋可享也时方得礼之中则二簋为不及矣所谓可用享者盖欲著诚去伪损其末节宁俭之意也可仅辞也非中礼之享也损刚者损干之三也益柔者益坤之上也损刚益柔有时者亦犹二簋之享刚亦有时而不可损也故损益盈虚之道又有时焉遇其时则道与偕行矣以此见圣人非固为损益皆因其时而已
  象曰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
  山泽言二卦之体损之所以为损彖言损下益上而已忿欲小人之道也恶之所积伪之所生也必先惩忿窒欲以去小人之道然后君子所以为一损不复而系辞曰损徳之修也然欲者平居无时不生故直欲窒之忿有时而作也遇作之时则惩之而已
  初九已事遄往无咎酌损之象曰已事遄往尚合志也系辞曰损先难而后易已事谓毕先难之事也遄往后易也以其道先难故言之于初也已事遄往则无咎以明难事未已往则咎矣以彖观之损下为先难之事也以象观之惩忿窒欲为先难之事也酌损之者酌其宜而损之过与不及皆非酌损也象言已事遄往尚合志者盖损下益上则其道上行是以上合六四之志颜渊问克己复礼孔子告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请事斯语所谓已事酌损也所谓惩忿窒欲也所谓先难也修徳也损之道如是而已
  九二利贞征凶弗损益之象曰九二利贞中以为志也初能已事遄往故二有可贞之道可贞而言征凶者三损于上足以致益二复损之则过矣故以征为凶而弗损也弗损所以益徳也九二得中故曰中以为志
  六三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象曰一人行三则疑也
  三人三阳也三阳彚征而损一人谓六三之损也一人行者上九之行也上九行而下得六三为应故云得其友也以泰之乾坤论之则下干也上坤也乾坤交变故系辞言天地絪缊也以三人一人言之则六三兊女也上九艮男也故系辞言男女构精也三则疑者损之成卦由六三上九之变得其友也三爻虽皆应而非艮兑成卦之主不可言得其友故一人行则可三则疑也三阳盛极必损之道故于六三言此
  六四损其疾使遄有喜无咎象曰损其疾亦可喜也疾害己者也先损其害已者然后遄有喜犹已事遄往皆先难后易之义也先损其疾至于遄有喜是以无咎初九六四之辞略相类者上下皆为损之初也亦可喜者能损其疾虽未至于道之大成己可喜矣意必固我人之疾也孔子绝之迁怒贰过人之疾也颜子去之谓之损其疾者如此故曰损以远害
  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象曰六五元吉自上祐也
  当损之时下损上益故居尊之位无不益也十朋之龟元龟也益之至岂独人事而已虽元龟之灵弗能违此其所以元吉也洪范曰汝则从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是之谓大同六五之元吉犹洪范之大同也自上祐者所谓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龟之弗违鬼神从之也先言或益之者由人益之而言也先儒皆以十朋为十龟神龟灵龟之属非也大贝十朋之龟谓元龟也六五之辞与益之六二同者损至六五疑于益矣又其反对之义同也或益之谓来益之不一以见人从之多也
  上九弗损益之无咎贞吉利有攸往得臣无家象曰弗损益之大得志也
  一人行而得其友者上九也故无咎贞吉利有攸往是由损下益上其道上行之所致也得臣无家者天地男女君臣皆一象也得臣即得友之义无家者致一之臣象言大得志者修徳而至于无咎贞吉居上而得臣无家在损之时大得志者无逾于此矣上九为损道之成益且至矣无家之臣谓六三也损之道五得其元吉上得其无咎贞利也
  ䷩震下巽上
  益利有攸往利涉大川
  损益实一道相须以成徳有损而后有益故圣人先求损修徳之序也损而致益损之得也损而无益损之失也得则为善为君子失则为恶为小人此损之道有二也益一而已然损主止益主动止故有孚元吉无咎而后利有攸往益继止以动故利有攸往而利涉大川也益象虚中而上下二卦皆木所以利涉大川损益之道相为终始故二卦之辞其义相继
  彖曰益损上益下民说无疆自上下下其道大光利有攸往中正有庆利涉大川木道乃行益动而巽日进无疆天施地生其益无方凡益之道与时偕行
  益自否来干之九四损而成巽坤之初六益而为震是损上之四益下之初也民说无疆者言其为君而厚下也损不以君民为言者盖其所损或善或恶其道皆上行耳损恶而上行则徳日进矣损善而上行是以自厚私已之道故与益为异也然自修徳言之则先损以远害后益以兴利是以其道大光也利有攸往言往而兴利是以中正之道益天下斯天下有庆矣木道乃行者益之卦象与中孚相类中孚之利涉大川以乘木舟虚也益之震巽皆为木道虽未若中孚之舟虚亦木道行而利涉矣神农氏斵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取诸益者亦木道之行也益动而巽则无盈满之累故日进无疆颜渊有若无实若虚终日不违如愚所以见其进未见其止也孔子曰益长裕而不设故益裕道也虽天施地生其益无方亦长裕不设之大者耳圣人法天地是以中正有庆也损言损益盈虚与时偕行则并损益言之益言凡益之道至是损为己事则无损矣惟有益而已与时偕行以言其日进而不已也
  象曰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子夏传曰雷以动之风以散之万物皆益也故天施地生所以益万物者莫盛于雷风也损之象言惩忿窒欲盖言修徳之始务损去其恶也其恶既损则见善自迁矣然犹曰有过则改者非谓惩窒忿欲之未尽也盖迁善之际犹或有失焉有之又当不惮改也过谓过失耳非若忿欲之为恶也颜子三月不违仁则亦有违矣不远复则亦有未复之时矣所谓过也是以颜子克已之始于视听言动之非礼者皆勿而绝之所谓惩忿窒欲也及其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又弗失所谓见善则迁也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孔子以谓殆庶㡬所谓有过则改也论语亦以不迁怒不贰过言之不迁怒则所迁者善矣故惩忿窒欲始也见善则迁中也有过则改终也知此则损益之道尽矣
  初九利用为大作元吉无咎象曰元吉无咎下不厚事也
  损为益之始益为损之终损益者终始之道也在损之初言当已事至益之初则遄往之时矣故言利用为大作而系辞言益以兴利其义一也自益之一卦言之则初九为益之始自损而至于益言之则初九道已成矣先难之事已矣言乎得失则元吉论其修徳则无咎当兴利之初故利为大作也损益二卦终始相通故其辞意相接损之上九曰弗损益之无咎贞吉利有攸往得臣无家而象言大得志益之初九言利用为大作元吉无咎盖所以终利有攸往之辞亦知其大得志也犹之卦辞损自有孚终于利有攸往而益之卦辞以利有攸往为始也下不厚事者益之初九非先难之时故虽在下而不必厚于事是以直以长裕之道大有为以益天下自然元吉无咎也事如惩忿窒欲损恶之事固当厚而不敢忽然徳既有成当利泽天下非厚事之时也何以知其徳之成盖方忿未惩欲未窒之时非独无以致元吉亦且未能补过而无咎矣
  六二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永贞吉王用享于帝吉象曰或益之自外来也
  损益本一道相须以相成以二卦反对言之则损之上益之初损之五益之二也故损上益初其辞相属而损五益二又大同矣自损五之下去益既远于益为不及自益二之上去损复远其辞为己过矣六二柔顺中正人之所与故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也或者来益而不一之辞损之六五曰元吉自然之吉也此曰永贞吉久而有守斯为吉也君臣之道不同故其吉亦异或益之人益之也十朋之龟弗克违鬼神益之也王用享于帝吉天益之也益象虚中而六二谦以居之是以致益之多天且弗违况于人与鬼神乎在谦之彖言天道益谦鬼神福谦人道好谦益之六二皆得之伊川曰人之为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六二中正虚己而益之者自外来是也茍为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上九求益之极击之者自外来是也
  六三益之用凶事无咎有孚中行告公用圭象曰益用凶事固有之也
  六三居动之极为益之过者过于益下虽不为凶而用于患难之际则得其宜而无咎也有孚中行告公用圭者信以行之贵于得中而后可以告公用圭也告公用圭治世之礼也益之过厚用于患难则固有之茍欲用之平世非有孚以中道行则不可矣此明时有不同其用亦异也伊川曰凶事谓患难非常之事然则孟子谓拯民于水火之时又如周官行人有赙补赒委槁禬哀吊之礼皆是也
  六四中行告公从利用为依迁国象曰告公从以益志也
  三四失中故皆以中行戒之四非有为之地居巽之下不能自动以益人故欲有行也告公而已欲迁国也依人而已不能自用也告公者以益天下之志告之也
  九五有孚惠心勿问元吉有孚惠我徳象曰有孚惠心勿问之矣惠我徳大得志也
  天下之能致益者君也而求其益者天下之民也有孚惠心则所以致益者有至诚之道焉此其所以元吉也有孚惠我徳则天下之民求益而得益至诚怀我之徳矣此其所以大得志也益之道于是为至损之上九言大得志盖自损得益而为得志也此言大得志盖君有惠天下之志至于天下信而怀其徳是为大得志之时也孔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九五之谓也勿问者有孚惠心无所择也犹彖言天施地生而曰无方系辞言益之长裕而曰不设皆无限极之意
  上九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象曰莫益之偏辞也或击之自外来也
  天下之理高极者必危满极者必溢是以益赞于禹曰满招损谦受益诗人美成王言能持盈守成则知盈满之戒古人深慎之也益之上九益道既极其损将至故莫益之莫益之者莫之与益也莫之与益则惟伤之者至是以至于或击也夫以干之健犹有姤以坤之顺犹有复物之所不能免者当是时也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尚惧不免于击况立心勿恒之人乎其凶宜矣偏辞者言莫益之之辞谓一偏于求益不已不知持满之戒故至于极而莫之与是所以谓之偏也持满之道何如孔子所谓安其身易其心定其交是也且方益之时天地人鬼无或不致益焉及其极也外来之击斯亦众矣谦言天道亏盈鬼神害盈人道恶盈益而至于盈其害必至与丰之上六窥其户閴其无人三岁不觌凶其义皆同









  郭氏传家易说卷四
<经部,易类,郭氏传家易说>



  钦定四库全书
  郭氏传家易说卷五
  宋 郭雍 撰
  下经夬 姤 萃 升 困 井革 鼎 震 艮 渐 归妹
  ䷪干下兑上
  夬扬于王庭孚号有厉告自邑不利即戎利有攸往以刚决柔谓之夬刚柔者君子小人之象也小人之害君子也以喜怒之私心往往阴为之谋以行谮害君子之去小人也以天下之公义是以暴扬于王庭孚号其有自取危厉之道而决之也以一柔而乘五刚自危之道也不能退听以违之是其可决也告自邑者始自王庭孚号其有厉而决之然后自邑国告之及于四方以见尽天下之公义也夫威天下者不以兵革之利况君子决小人有道存焉岂假威力以强之乎是以不利即戎也利有攸往者乾道将复虽君子不得自己往而决之随时之义也此舜所以必先去四凶然后天下可得而治矣
  彖曰夬决也刚决柔也健而说决而和扬于王庭柔乘五刚也孚号有厉其危乃光也告自邑不利即戎所尚乃穷也利有攸往刚长乃终也
  彖明刚决柔谓之夬非刚决柔不名夬也然有干之健故能决有兑之说故能和小人既决合天下之公义故天下说而和所谓四罪而天下咸服也柔乘五刚不得不正其罪是所以必扬于王庭也其危乃光者明信宣布其所以自取危亡之道则君子之公义乃明矣所尚乃穷者以威力为尚而不知有道存焉适足以致小人之辞是自穷之道也刚长乃终者五刚既盛必复于干而后己柔不去则刚不长刚不长非终道也小人不去则君子之道不长君子之道不长非君子之终也刚长乃终必决之义也
  象曰泽上于天夬君子以施禄及下居徳则忌
  说万物者莫说乎泽今泽上于天有必下之势在万物有必说之理君子法之所以施禄及下是不以富贵自有而与天下共之也施禄及下者君子之所以泽物也居徳则忌者君子之所以处己也所处在徳不逾法禁之中躬已之厚也子夏所谓大徳不逾闲之义也惟躬己厚故可以泽物而天下说之矣孔子曰修己以安百姓故人君未有不正心诚意修身而能治天下国家者也或谓忌者禁民为非也夬之象以说下为主无法禁之义盖夬之取名本于五刚一柔卦彖论全卦六画之象故以刚决为主而象则分兑与干之二象论之故以说下为主是以其义不同也辅嗣又以则忌为明忌失之矣忌犹自有忌惮之思故亦通不逾法禁之意谓之居徳则知在我自居之徳也
  初九壮于前趾往不胜为咎象曰不胜而往咎也四刚过中已为大壮况夬之五刚乎故大壮初九曰壮于趾而夬曰壮于前趾则又欲速进其壮矣然初九居刚长之初力未能决有必不胜之理必不胜而往其咎宜也此复所以有朋来无咎之义而夬之初九失之
  九二惕号莫夜有戎勿恤象曰有戎勿恤得中道也初九过于用刚而不知不胜之咎九二处中居阴则无过焉是以有兢慎戒不虞之义惕知惧也号明戒也有备无患故虽莫夜有戎非所忧也得中道者以刚中自治而已非如初九之过于用刚者也大壮以初九九三用壮而二则贞吉皆与夬同惕号郑氏音号令之号而作呼号者非其义也
  九三壮于頄有凶君子夬夬独行遇雨若濡有愠无咎象曰君子夬夬终无咎也
  夬与大壮内卦三爻相类故初九九三皆言壮壮者小人用刚之事非大者之壮也二卦九三皆具君子小人二义故大壮曰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而此则曰壮于頄有凶君子夬夬是也以小人用壮言之则知壮于頄者小人事也頄面颧也上体也三往用壮于上而不知有时焉是以凶也君子之刚则异乎此当可决之时则决之君子之道也是以九五之决有苋陆之易小人独行用壮虽遇雨之和犹濡而有愠况非和乎故其为过实自取之无所归咎也唯君子明夬夬之义则终无咎矣故象言终无咎非释爻辞也盖言小人之有咎不若君子终无咎也九三虽用壮而上六为应故有遇雨之象夬夬者上之夬夬时也下之夬夬决也得夬之时而后夬决也大壮于君子用罔之下复言小人事故曰羝羊触藩羸其角此于君子夬夬之后言独行遇雨其义同也皆言君子小人者九三之位有上下之义然小人之归者多矣故圣人皆重明小人之戒也胡安定以君子夬夬在若濡有愠之下伊川以独行遇雨在君子夬夬之上皆以下有无咎二字难释然义亦可通不必疑也至诸家非大失其意则不明释之皆疑故也案自当可决之时以下原本脱落字句甚多今据大易粹言校补
  九四臀无肤其行次且牵羊悔亡闻言不信象曰其行次且位不当也闻言不信聪不明也
  五刚之中九四独非中正之位故为不明之象盖有因循茍安之心且当三阳并进之时己独居其上则不得其安矣故臀无肤初无果敢有为之志故其行次且能自勉以从阳亦可亡其悔矣羊狠而无知九四之象牵如牵复之牵勉强之意也然有见善不明闻言而不信者其悔亦未能亡也阳喜进而阴喜退其位不当则进退不一是以次且君子听思聪故闻善言则信九四不足以与此
  九五苋陆夬夬中行无咎象曰中行无咎中未光也刚长至于五所谓可决之时矣君子于是决之如决苋陆之易无所用力焉故曰苋陆夬夬也初之为咎三之有凶皆非知时者也九五得其时得其位用众刚之力有决之过无不及焉是以用中行之道则无咎过则咎也然九五尊位大中居光宅天下之任其道岂决小人而已哉决小人臣下之事也虽得中道亦未光也未光有终光之义能充其道则光矣取象于苋陆二物者如言摧枯拉朽之易也
  上六无号终有凶象曰无号之凶终不可长也
  伊川曰夬者小人之道消亡之时也决去小人之道岂尽诛之乎使之变革乃小人之道亡也道亡乃其凶也雍曰上六之凶适当五刚进决之时不可茍免故言无号终有凶也不可长者又言终凶之速也然号有哀号之意卦有三号字王氏以一为号令二为号呼或皆为号令字独伊川以二为号令上六为号咷字最为当理
  ䷫巽下干上
  姤女壮勿用取女
  夬之一阴将消之阴也姤之一阴方长之阴也其阴虽同所以为阴则异故夬姤卦象反对其义正相反夬以五刚为义姤以一柔为义也阴之方长女壮之象也自以一阴方长而阳道向消无畏五刚之志欲独以一柔遇之用壮之甚也是以不可取也观一阳之复犹曰朋来无咎而姤以一阴之遇不待得朋是以知其壮也阳至四五而后言壮姤一阴方长即为壮者亦见君子小人之情不同也是以阳为君子而阴为小人
  彖曰姤遇也柔遇刚也勿用取女不可与长也天地相遇品物咸章也刚遇中正天下大行也姤之时义大矣哉
  以柔遇刚谓之姤遇之为事天地万物不能无也无则万物不生教化不成故地之遇天臣之遇君主于一则可而以一遇五则不可也遇不主于一岂长久之道哉故贞女不从二夫忠臣不事二君是以姤之女壮勿用取也卦辞止于女壮勿用取女而已圣人惧学者止以女子之道而言姤故极天地明教化而言其义之大也天地不相遇则万物不章刚为天柔为地也刚中之臣非得中正之君则教化不能盛行姤之时义其大如此彖辞前言姤之象后明姤之徳刚得中正谓五也
  象曰天下有风姤后以施命诰四方
  天下风行无物不遇后王法之可以施命诰四方夫姤之道最为难用圣人用于施命诰四方之际所谓善用易之道者矣非圣人明之则姤道废矣伊川曰象称先王者先王所以立法制若建国作乐省方敕法闭关育物享帝皆是也称后者后王所为也财成天地之道施命诰四方是也君子则上下之通称大人则王公之通称雍窃谓先王王者之事后则凡有君道者皆同之君子大人通上下有徳之称大人则又徳之大者耳故虽匹夫亦可为君子大人颜渊柳下惠是也
  初六系于金柅贞吉有攸往见凶羸豕孚蹢躅象曰系于金柅柔道牵也
  阴之始生虽有方长之渐而柔弱未可有行故利在坚固自制系而不动以待其时斯可矣柅止车之物也能以固止为贞则吉有攸往则见凶也茍不能坚固自制以待时譬如羸豕躁动信能蹢躅而已安能有为有行哉动而不能有为有行徒有见凶之患所谓非徒无益而又害之者是以必系于金柅不动可也柔道不能独立初六之系盖为柔道所牵耳夫遇有必动之理而初居不可动之势以见遇之初犹将有待也
  九二包有鱼无咎不利宾象曰包有鱼义不及宾也初六以阴居下鱼之象也九二包而有之得相遇之道故无咎初当应四疑九二之包有为非盖姤遇之时遇为先也是以言包有鱼无咎也宾者外来之阴也初六之阴二能包之二阴之来不能包也故九二不利宾之来也不利其来者以义不能包及二阴故也且初六柔道方长必有继来之阴三四尚远二当先遇故言不利宾也惟其不能包有二阴故宾之继来则九二退而成遁时运已化姤遇之道息矣
  九三臀无肤其行次且厉无大咎象曰其行次且行未牵也
  九三不能安其位者也当遇之时无遇之位可以止矣当止不止是以至于臀无肤其行次且也至是则危矣且初六得遇之位以柔道不能独立茍不能自制以有待亦有羸豕蹢躅之患况九三非遇之位其危宜矣二之遇四之应为有其事也无事而行九三也无肤次且之厉本非九三所有盖未尝牵勉而妄行焉是以至此然无大咎者三居二四之间虽行不能越二刚终无妄遇之事故亦无大咎夬之九四辞相类者夬姤三四反对之爻也与损益二五同
  九四包无鱼起凶象曰无鱼之凶远民也
  四与初应为有鱼也当姤遇之时初六见九二而先遇焉是九四失其正应故言无鱼也夫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此无鱼所以起凶盖言凶之起自无鱼始矣鱼民象也为君而不得其民能无凶乎四之与初非远也而曰远民者视二为远耳他卦正应有间多为终吉独姤之时以遇为急故也
  九五以杞包瓜含章有陨自天象曰九五含章中正也有陨自天志不舍命也
  九五尊位中正为道甚大其为遇也宜异夫在下包茅之微故言以杞包瓜也杞大木也人君之象也瓜绵绵相继之实也民象也高其木大其䕃绵绵之属托其本而有生焉是其为包也大矣含章九五之徳也有陨自天志惟天命之遇也志不舍命循天之理也以杞包瓜则尽养民之道有陨自天则无妄遇之灾是其所以为含章之美也含章非含而不发也内有含章之美故见于外者如此
  上九姤其角吝无咎象曰姤其角上穷吝也
  居姤之终不知道之变道既上穷犹欲遇焉是其所以吝也无咎者姤以妄遇则有凶上九既不遇于君又进则无所遇非能得无咎之道幸而居无咎之位耳与九三无大咎同义
  ䷬坤下兑上
  萃亨王假有庙利见大人亨利贞用大牲吉利有攸往萃聚之世既庶既富之时也故萃有亨之道孔子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圣人设教必于富庶之后而设教之道莫先于孝享以为天下先故观之神道设教亦必以盥而不荐为首与萃之时王假有庙致孝享之意同利见大人亨者天下万物萃聚之时主之者不得其道则乱由以生故非见大人则萃不能亨也大人为道之大足以容民畜众者也所以利见大人者利贞故也正故能亨不正则不亨矣始言萃亨王假有庙统言之也自利见大人下详言其事也见大人则正正则得主萃之道故天下可以用大牲而致孝享因萃之盛足以有为是以利有攸往矣由是观之萃非大人适足以致乱也故卦辞先言萃有亨之道而后言见大人则亨也
  彖曰萃聚也顺以说刚中而应故聚也王假有庙致孝享也利见大人亨聚以正也用大牲吉利有攸往顺天命也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其道不顺其情不说则无萃聚之理刚中而应九五也萃之主也非刚则不能为众聚之主非中则不可为主茍无其应又不能为之主也是以顺以说为物聚之理刚中而应为能聚之道致孝享者嘉会之时礼在所先也萃之致孝享亦以身化天下也聚以正者见大人则聚以正道非大人则聚以不正之道故大人所以为时利见也用大牲吉利有攸往者因时而可有为也时则所谓天命也当可为而为所以顺天命也然天地万物之情所以聚者不过顺说而已其道不顺则无由以聚其情不说亦不能聚矣故天地万物之情既不过顺说是以彖言可见也
  象曰泽上于地萃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
  泽聚于地萃之象也然天下之理顺极者必逆说极者必怨聚极者必散乖争陵犯莫不由此以生所以萃之时君子豫为之防除戎器而戒不虞也除谓除弊恶而新之
  初六有孚不终乃乱乃萃若号一握为笑勿恤往无咎象曰乃乱乃萃其志乱也
  初与四为正应诚信之应也而初六舍应从类不终其道乃惑乱相聚非聚以正之道也虽有一握为笑之暂何可长也故必勿恤其类往从正应以终有孚则无咎矣何以知初六之不终盖阴柔不能有立当萃之时见其类则必聚今二阴在上故知其舍应从类也其志乱者其志惑于其类而失应故云乱也
  六二引吉无咎孚乃利用禴象曰引吉无咎中未变也二虽阴柔而有中正之徳犹牵于群类不能自达必九五引而后应以见柔之不能尽萃聚之道也应而得吉吉乃无咎则得聚之道矣得聚之道则既庶既富是以可荐诚而用禴也禴祭简薄以诚为主茍诚不至则不可以禴故以孚先之中未变者柔道好从而易变如初六舍应从类是也二之所以引吉盖以得中故未变也二以用禴故知得萃之道初之乃乱乃萃知其失矣
  六三萃如嗟如无攸利往无咎小吝象曰往无咎上巽也
  三以其类在下常失所聚故有嗟如之叹无应无类何所利乎然与其上无应而下失初二不若往从上六虽非正应而萃之时或复以同类而可聚也是以无咎然求之非其道能无吝乎上巽者以上六有柔巽之徳故有可往而从之之理也
  九四大吉无咎象曰大吉无咎位不当也
  九四之言大吉无咎道之至美者也而注释之家皆反其意未以为美故伊川亦以象言位不当疑其所为未能尽善故云必得大吉然后无咎也且以卦爻观之萃之六爻独有二阳下皆有应四又上比于君得其所聚莫吉于斯故言大吉无咎也位不当者四得上下之聚有大君之象而位非君位不充其徳故言不当也以萃聚而得吉之大固其所宜而又曰无咎者以臣而有君聚之象其位不当疑于有咎故也萃之成卦在九四故为萃之主与豫之九四同
  九五萃有位无咎匪孚元永贞悔亡象曰萃有位志未光也
  居萃之时得位之当者九五而已然有其位斯有其事主天下之萃则其事也能充其道故为大人不能充其道则仅有其位无过亦幸矣汤之克宽克仁彰信兆民岂有位无咎而已哉故九五为匪孚也匪孚者未能大信于天下也不能信于天下则将有悔矣惟元永贞可以无悔元者尽君长之道也永可久也贞正也得位而孚充是三者之道则大君之能事毕矣汤文是也得位而匪孚未能信于天下故特悔亡而已此象所以言志未光也九五宜能充其道而爻象弗与何哉盖九四下比群阴非其位而有其道矣萃聚之权独在九四凡以九五未能孚于天下故也此爻辞弗与之义也必曰萃有位又见徒有其位而已所以甚言无其道也然九四大吉无咎而象曰位不当九五萃有位而象曰志未光者以见九四得萃聚之道而无君位可行九五虽有君位而其志未光大也
  上六赍咨涕洟无咎象曰赍咨涕洟未安上也
  众阴可与之聚则远而在下二阳可从之而聚而已独乘之当萃之时失其所聚者上六也故有赍咨涕洟之象然能赍咨涕洟不敢自安于上犹为知惧之人故虽失其所聚亦无咎矣
  ䷭巽下坤上
  升元亨用见大人勿恤南征吉
  天地万物皆有升在人则位之升谓之升徳之升亦升也升位则足以行道升徳则足以进道是以元亨之理在焉升位而见大人故无附丽小人之失升徳而见大人则日入于君子之涂故用见大人可以无忧而有庆也南为明方阳之位也君之所也君子之类也故南征无不吉也惟见大人故可勿恤则害已者去而无忧矣故可至南征南征斯无不吉盖升之有序如此
  彖曰柔以时升巽而顺刚中而应是以大亨用见大人勿恤有庆也南征吉志行也
  柔道不升则沈潜无以自达其徳与位日入于卑污陷溺之域故书谓沈潜刚克者亦柔以时升之义也升以坤巽成卦二阴相附其体难升故必须时而后可升焉巽有入之道坤有顺之义二五刚中而应故可升而大亨也用见大人勿恤者见大人则在己者无忧在己无忧则害己者去矣位日可进徳日可成故为有庆之渐庆者泽加于民天下之庆也然则南征则志无不行明矣
  象曰地中生木升君子以顺徳积小以高大
  万物之升其象则皆如地中生木也自毫末以至合抱人皆见其升之之迹者以顺积而致之耳顺则不逆于徳积则为之有渐故能升而不已以极高大不然则逆徳暴行未能升而困及之矣
  初六允升大吉象曰允升大吉上合志也
  初六居众爻之下沈滞而难升者能自信之笃确然不移终自拔于沈滞之中故言允升而致大吉也上合志者二三之阳其升为易初六能上合九二九三之志与之同体而升所谓用见大人勿恤者也故无沈滞难升之害焉
  九二孚乃利用禴无咎象曰九二之孚有喜也
  书曰沈潜刚克故升之道亦以刚中而应而后大亨九二是也九二能以诚信之道孚于上下其进而有喜不亦宜乎必曰利用禴者事天地鬼神与事君一道也禴祭简薄惟以诚为主茍有诚信虽天地鬼神无嫌于简薄况人道乎是以无咎
  九三升虚邑象曰升虚邑无所疑也
  自下而升至于三其来不可御也况有刚阳之才足以自致乎是以如升无人之虚邑其行无所疑矣
  六四王用亨于𡵨山吉无咎象曰王用亨于𡵨山顺事也
  孟子言太王邑于岐山之下居焉又曰昔者文王之治𡵨也则岐山为太王文王之所治也太王文王其道皆亨是以吉且无咎然所以亨者无他顺事而已观其狄人侵则事之欲土地则去之又曰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此太王之顺也故邠人从之如归市而肇基王迹所谓亨吉而无咎矣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文王之顺也故二老来归而天下归之光于四方显于西土所谓亨吉而无咎矣谓之顺事不亦宜乎升之道以顺积为主独六四得之
  六五贞吉升阶象曰贞吉升阶大得志也
  升之道在上为易在下为难在上以顺而可升在下必有刚徳而后可升焉故六五之升独无所事以贞自守不失其吉如历阶而升有进无退况九二以刚中而应之其大得志宜矣
  上六冥升利于不息之贞象曰冥升在上消不富也在下升之难故初六必合阳刚之志而后可升在上升之易故上六有冥升不知止之辞焉利于不息之贞者冥升于禄位则失知止之戒茍能知止不息以进于道其为利贞孰大于是消不富者冥升不已则极于升而困矣困则消至焉是以不富盖冥升不已为消之渐而在消息之理息则富而消则不富故也易于坤体多言不富者阴道常乏也泰之六四谦之六五皆是也
  ䷮坎下兑上
  困亨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
  天下之时不同而所以处之之道不能一也困为难处之时惟君子反诸其身以修徳不系于困否故不失其亨也大人之贞宽裕有容如天地然何物足以困之是以吉而无咎以见小人匪正不能处困而凶咎必至也处困尚徳而不尚言虽君子之言人亦未之信况众人乎
  彖曰困刚揜也险以说困而不失其所亨其唯君子乎贞大人吉以刚中也有言不信尚口乃穷也
  困之所以成卦以刚揜于阴不能自伸故为困也险陷而能说不失其所亨之道人之难能也故惟君子能之君子亦大人也言其成徳曰君子语其徳之大则曰大人大人以贞而吉者有刚中之徳也尚口乃穷者君子有徳则以徳济身尚徳也小人无徳则以利口辩辞济其身故云尚口也尚徳则不失其所亨尚口则终穷矣孔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君子小人惟困乃见故系辞曰困徳之辨也
  象曰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
  泽水一物也语其为功利之名曰泽论其为功利之物则曰水也泽必资水而利万物泽无水则困而无以资物矣君子得位而后能泽加于民无位则困而穷处矣君子知命者也当其困也岂复怨天尤人哉一归之天命而已故孔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而孟子则曰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鲁侯天也则孔孟之困皆致之天命而无怨也遂志者君子所志者道道不以困穷而变穷亦是道也通亦是道也故孔子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遂志也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亦遂志也遂志是以不失其所亨也
  初六臀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岁不觌象曰入于幽谷幽不明也
  臀困内自困也困于株木外困于物也处困之初内不能自安外不能有行内外皆困而欲以柔济之则困益甚矣是以入于幽谷三岁不觌也幽谷不明之所愈不能自安至于三岁之久无所见焉又不若困于株木之有物也既困于株木而处之非其道故有入于幽谷三岁不觌之象虽九四为应方且自困不能庇初故如株木不能庇物也然则处困之道何如惟修徳以致命遂志而已凡卦之初居下体之下故为臀为趾为拇为尾皆一象也
  九二困于酒食朱绂方来利用享祀征凶无咎象曰困于酒食中有庆也
  彖曰困刚揜也谓九二之刚揜于二阴所以为困非止三之揜二也然九二刚中之大人困而不失其所亨者特君臣未遇天禄未食君子困于家食之际无饮食宴乐之奉而已其道不可得而困也朱绂王者之象九五之君方将以同徳而来求则困于酒食非所患矣利用享祀者天下之至难致者君之求至难通者鬼神之徳而九二刚中之徳至诚感物故无或不通以之待君之求则朱绂方来以之交鬼神则利用享祀是其至诚之道无所感而不通也茍不知是道而欲妄进以求用则先自失其所亨凶之道也中有庆者大人以道自任岂以口腹酒食为困哉盖酒食以见君臣相遇交际之道不得乎此虽如伊尹乐尧舜之道不过老死莘野而已终无享天心革夏正之事也是知酒食之间有天下之大庆存焉故需卦于九五言需于酒食而诗人于鹿鸣言燕乐盖一义也
  六三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象曰据于蒺藜乘刚也入于其宫不见其妻不祥也
  石之为物坚不可犯知不可犯而不犯则无困焉知不可犯而犯之是以遇困也六三之柔不能以柔道自安反欲用刚上干二阳困于石也下乘九二之刚据于蒺藜也宫者自安之所也妻者所安之主也以进则非所困而困以退则非所据而据上下失自安之道虽有宫有妻将皆失之矣是以凶也象曰不祥也者其不能自安则不善之几也至于不见其妻则不善之明应也故知处困而不自安终必至于名辱身危死期将至而后不祥之效终焉至于不能保妻子则他人可知矣
  九四来徐徐困于金车吝有终象曰来徐徐志在下也虽不当位有与也
  当困之时以阴求阳者无他焉求济而已初六之困甚矣而九四正应不能以济者以九二刚中在下力足以有济而初六近而可从也故有金车之象焉金有坚刚之象车有积中之徳谓九二也来徐徐者初六既从二而于九四之应则徐徐其来也当困之时九二得济难之权四不当位非其敌也故不能济初之急而致徐徐其来也不能济初之急是困于九二之权也困于九二而未能应初吝也虽吝而有终者正道终复而应也故初六言三岁以见虽久而有期非若终凶者也与九四有终之义相符象曰志在下者彼虽徐徐其来而四则未有忘初之志也有与者虽不当济困之事以初六正应而有当与之道也
  九五劓刖困于赤绂乃徐有说利用祭祀象曰劓刖志未得也乃徐有说以中直也利用祭祀受福也
  困之象上下皆揜于阴在常人处之受其困而已在有为之君必思所以去之是亦有用刑之象劓刖者上下皆刑之也刑小人而去之所以进君子故九五劓刖以困于赤绂故也赤绂君子之服也病君子之不进故刑及小人也君子进则善者劝而不仁者远何困之有且君子难进易退不求而致之不可得也故九五患赤绂之不进而九二有朱绂方来之辞以见九五之求之也九二中直之臣至而后有说故曰乃徐有说必曰绂者绂蔽膝也与黄裳之义同取其谦下之道也朱绂君也赤绂臣也九二以谦而不敢自进九五以谦而下求之故皆曰绂也君臣相与至诚而已其道虽鬼神可交况人乎故以九二事君之道用于享祀则利用享祀矣以九五下贤之道用于祭祀则利用祭祀矣此亦见其君臣同于至诚之徳用于人用于神皆可也如是则天下其有不治者哉志未得者非乐于用刑也君子未进人君志未得之初不得已而用之也受福者与孔子祭则受福之义同盖是道也用于君子则必得贤用于鬼神则必受福人神虽不同其交感之道则一而已
  上六困于葛藟于臲卼曰动悔有悔征吉象曰困于葛藟未当也动悔有悔吉行也
  上六以柔居困之极不能脱困有葛藟纒纠之象复欲安而居之又甚危不可安也是处困之不能退不能遂者故曰困于葛藟于臲卼也曰动悔有悔者畏懦之过徒知悔吝生乎动不敢动乎悔中如是则必有悔至不知当困之极征而脱困则吉是未可与权之士也未当者处困之道未当也吉行者谓悔虽生乎动而困之上六吉在于行时有不得同也此爻盖圣人明处困失时之戒
  ䷯巽下坎上
  井改邑不改井无䘮无得往来井井汔至亦未繘井羸其瓶凶
  井之为物水在下也今坎水居上而为井者水在下则未用在上则出而有功乃能尽井之义故卦辞合徳与用言之改邑不改井无䘮无得往来井井皆井之徳也汔至亦未繘井羸其瓶凶言井之用也井言其凶者以见虽有徳而不及用非井也中庸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又曰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又曰诚者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故中庸之言皆终于用尽井之义则中庸之道得矣然卦辞不言其功独言其凶者盖深以不克终其功为戒也能终其功则吉可知亦犹中庸言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之谓也井字本取井干之象而井田又取井字之象故卦名非井田之义改邑不改井者邑有变而井无变故也取之不能竭勿取不能盈故无䘮无得往者谓已应而往者也来者谓方来而应之者也往者以此来者以此虽应物无穷而其徳未尝改也几至未尽绠而羸其瓶与无井徳者何以异是以凶也能克终其用则无凶矣孟子曰掘井九仞而不及泉犹为弃井也此论适与井之义同是以圣人贵夫有用而中庸之徳为至焉
  彖曰巽乎水而上水井井养而不穷也改邑不改井乃以刚中也汔至亦未繘井未有功也羸其瓶是以凶也顺入水性而能上水是之谓井盖井以静为徳以动为功动而出故能致养于无穷不能动出特止水而已非井之义也由是言之则井之道其犹人之性乎人性本静及其尽之也又足以尽人尽物而至于参天地赞化育井之徳亦本静及其出而应物则致养而不穷故中庸自天命之性至修道之教而后其道终井自其徳以及于有用而其道亦终焉改邑不改井刚中之徳也汔至亦未繘井未有致养之功功用未成而羸其瓶非凶而何不言无䘮无得往来井井者何盖皆系乎刚中之徳圣人举一以明之耳
  象曰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劳民劝相
  饥渇之害甚矣人能无饥渇之害者井养之功也民之劳苦亦甚矣使民忘其劳而服田力穑者君子劳民劝相之道也劳民劝相之道无他焉尽其性以安之而已因其性以利导之而已皆所以致养也故劳民劝相可以配井之功用则井之功用博矣
  初六井泥不食旧井无禽象曰井泥不食下也旧井无禽时舍也
  井泥在下之物也井以洁而食泥则污秽不食矣旧井无禽污秽也禽尚不至况人乎初六知守下而不知动出之功故为时舍也亦犹人之性不能自修伪恶日生则性失矣安能有及物之功乎
  九二井谷射鲋瓮敝漏象曰井谷射鲋无与也
  巽之性顺而入不能自举以趋有用之地故九二亦失井之道而莫见其功也井以上出为功不能动而上反如谷水旁流足以射鲋不足以养人其徳既非美矣语其用则瓮且敝漏虽有动出之名而无上水之实是以为众所不与也敝漏近于羸瓶无与近于时舍若是者安知有用之大乎许氏云瓮汲瓶也
  九三井渫不食为我心恻可用汲王明并受其福象曰井渫不食行恻也求王明受福也
  知井以上出为用而能自治以待用者九三是也渫治之而不食则不见知者众也不见知者众故有知之者为我心恻也心恻伤之也伤其可用汲而不食也犹之修徳之士不见用者王不知之也王不知之王之不明也王明则达而兼善天下而天下受其福矣象言井渫不食行恻也者盖言渫治而不见用其行可伤恻也爻言王明而象言求王明者君子难进易退盖求明王而事之也故古之人有非其君不事者所以求王明也欲见爻言王明为九三之未遇故曰求王明也
  六四井甃无咎象曰井甃无咎修井也
  九三有其才而未得其时故有求王明之辞六四近中正之君非无其时矣而其才不能济物足以自修而已故有井甃之象焉虽不能济物茍能自修则无咎矣未为失也易之言无咎于有疑之爻多言之其不言者或明见其无咎或明知其有咎如井之初六九二虽未至凶皆有咎之爻也九三虽未吉知其无咎矣六四之才疑于有咎故明言无咎以别之圣人之意或见于有言或见于无言是以人难得之也
  九五井洌寒泉食象曰寒泉之食中正也
  九五刚健中正才徳与位兼得之井道莫善于斯故言井洌寒泉食也洌洁也寒者水之性也寒泉既不失其性又修洁之食之美者莫善于斯犹人能自修不失其性则徳全矣天命之性初未失也皆以不中不正则失之其能自修使不失其性者无他焉中正而已寒泉之食亦犹是也然言洌又言寒者洌言井之修洁主人事而言也寒言泉有自然之性主天理而言也人事学也天理命也两得之斯为至矣系辞论九卦皆言徳徳未有不能修性而得者此井之道所以与性通也
  上六井收勿幕有孚元吉象曰元吉在上大成也井无他道特以上出为功用耳故至上六为功用大成而元吉也收者功之成也勿以功成而遂吝其博施济众之徳故云勿幕戒其勿幕所以终井道也其功既成其施愈博天下信之是以元吉象言元吉在上者非上六之元吉也井道至上而大成尽元吉之道也
  ䷰离下兑上
  革已日乃孚元亨利贞悔亡
  甚哉革道之难也天下之事不和则革和则无革是革之系乎时者也圣人以道论之乖于道则革不乖于道则不革是革又系乎圣人也然方革之初固不能使天下之尽信俟其尽信则失时矣故圣人观当革之时尽其在我所以革之之道虽众所未孚革已则其孚必矣盖得革之道故也故卦辞首言已日乃孚以明革道之难也革道如之何元亨利贞是也元亨利贞天徳也无欲也革之而不失天徳是可革也故革之而当已日可孚其悔亦亡矣革之而失天徳是不可革也不可革而革则革之不当已日不孚必有大咎不止于其悔不亡而已悔亡者凡欲革者皆有悔是以革之当则能亡其悔也
  彖曰革水火相息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曰革已日乃孚革而信之文明以说大亨以正革而当其悔乃亡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
  息灭也非生息也水火之性以胜相灭然有相违者则不息也不幸如二女同居而不能相违其志复不相得则必革而息矣已日乃孚言革而后信之也文明以说大亨以正然后革而当其悔乃亡非文明以说大亨以正则知其革必不当其悔不能亡矣文明故见于未革之先说故孚于已革之后大亨故能终革之道正故能明革之公以是为当而悔亡则革之道其难矣哉然天地尚有革而不能废况人道乎此汤武革命所以不能自已也惟顺天故元亨利贞惟应人故已日乃孚上乃顺天下能应人故悔亡能此则为汤武不能此是篡也且桀纣之君上则得罪于天下则结怨于民汤武知当革之时尽所以革之之道以顺天应人而已曽无私欲焉此革之道也是以革通天道非止人事改更而已故曰大矣哉
  象曰泽中有火革君子以治历明时
  革天道也非人力也天道谓之革人力为之则曰篡也惟革本天道故卦具四徳而象言治历明时圣人所以明天道而钦授之此革之所以为大也
  初九巩用黄牛之革象曰巩用黄牛不可以有为也革有革者有革之者有从革者有辅君之革者诸爻之义不同初九在下非能革人亦非人所革者从革而已故固用黄牛之革黄中色也牛顺物也戒其用中而顺从是以不可有为也不可戒辞也初九虽非可为之爻圣人之辞又所以戒不知革道者也
  六二已日乃革之征吉无咎象曰已日革之行有嘉也六二得君得位柔顺中正可以革矣而臣道不当先君故君已革而后乃革之也已日乃革之非从君之革也谓终君之事而革天下也是以进则吉而无咎已日革之则尽臣道故其行有嘉君未革而革之则失君臣之道非嘉也
  九三征凶贞厉革言三就有孚象曰革言三就又何之矣
  革之为卦上则九五下则六二为革之主三不中而用刚非革之主也故以革道进则凶以革道守则厉不知革不可妄为有天道存焉非九三用刚炎上之性可自任之时也首言征凶贞厉盖九三之象如此下言革言三就有孚则明革之卦辞言三就之道也三就有孚者谓元亨利贞悔亡及已日乃孚也三者皆得之是为三就也故进则无凶贞则无厉九三既非其位又非其人而舍革言三就之道则又何之乎宜其征则凶贞则厉是诚不若初九巩用黄牛之革矣
  九四悔亡有孚改命吉象曰改命之吉信志也
  九四近君而用柔辅君之革者也辅君之革非自用也故其悔可亡而上下信之是以有孚改命吉也不曰革而曰改命者四不若二之中正不能行已日乃革之大特可奉行改命而已犹之出纳之臣也书曰夙夜出纳朕命惟允然则出纳王命以信为主此九四所以有有孚信志之辞信志者志可信于人者也
  九五大人虎变未占有孚象曰大人虎变其文炳也盛矣哉九五之革也大人之道也且虎之文炳然而易见大人之道文明而可睹使天下晓然知大公至正革命之当无阴谋可疑之事以顺天应人则天下不必占决而信之也昔汤征自葛而天下信之其大人虎变未占有孚之道欤
  上六君子豹变小人革面征凶居贞吉象曰君子豹变其文蔚也小人革面顺以从君也
  上六革道既成君子小人皆从九五大人而革者也君子弸中彪外至诚以从君故其文蔚然以成豹变炳者文之著明也蔚者文之茂密也豹与虎相类盖言从君之徳也诗所谓济济多士秉文之徳群黎百姓遍为尔徳是也小人虽无徳自将亦能革面从君不失顺从之道此所以为革道之成也革道既成则无革矣犹欲以革进则凶惟能居守其贞是以吉也书曰夏迪简在王庭岂豹变之君子乎
  ䷱巽下离上
  鼎元吉亨
  易以器物名卦者井鼎二卦而已圣人名卦必以道独二卦以器者以明道器皆一也由道可见器由器可推道也井以不改为徳以动出为功井之道也鼎用以享上帝养圣贤鼎之道也伊川谓吉为羡字卦才可以致元亨未便有元吉也故彖辞无吉字
  彖曰鼎象也以木巽火亨饪也圣人亨以亨上帝而大亨以养圣贤巽而耳目聪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元亨
  井鼎皆物也彖于鼎言鼎象而于井不言象者盖井之象水在下今取于巽乎水而上水之义非象也鼎取以木巽火亨饪之象故曰鼎象也圣人之亨岂口腹之奉而已哉享上帝养圣贤而已享上帝交天也养圣贤交人也交通天人则亨饪之用大矣巽而耳目聪明者人君之视听以天而其明四目达四聪也以人能享上帝养圣贤则其耳目聪明之用广大矣故可以垂旒充耳而视听天下也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五之徳也自圣人亨以享上帝以至得中而应乎刚皆致元亨之道也
  象曰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
  鼎能革物而已君子法之何取于正位凝命哉究鼎之用上足以享上帝下足以养圣贤虽人君垂旒充耳而聪明无不及焉故君子正其位以凝命以成垂拱无为之治者如此
  初六鼎颠趾利出否得妾以其子无咎象曰鼎颠趾未悖也利出否以从贵也
  趾下道也凡物之颠趾皆悖也惟鼎之用初必颠趾利于出败恶以致洁取新故在鼎独为未悖也妾下人也使妾有子悖也子足以奉祭祀承先祖亦未悖之道也是以无咎以从贵者否为贱而洁新为贵也
  九二鼎有实我仇有疾不我能即吉象曰鼎有实慎所之也我仇有疾终无尤也
  凡阳为实而阴为虚九二刚中故为有实明鼎之方用非虚鼎也仇为我之害者也虚则方有容故害我者不来实则盈满之时故害我者必至必使我仇不我能即然后吉此圣人持满之戒也古之人爵高禄厚不免凶祸者多矣皆仇能即之故也仇非一也既满而仇人则人为仇既满而骄则骄为仇既满而贪则贪为仇凡能害我者无彼无此皆仇也是以古之君子慎之欹器之戒以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九二之仇不我能即者用中故也象言慎所之者方是时尤当慎其所之也之怨耦之骄之贪皆所之也有所之则有所致鼎既有实何致之有是求益也盈而求益损之道也故害且至焉是以君子戒之也我仇有疾终无尤者仇虽有害我之理然我能用中则仇自病之而不我能即故终吉而无尤矣
  九三鼎耳革其行塞雉膏不食方雨亏悔终吉象曰鼎耳革失其义也
  鼎以虚中故能受耳以虚中所以纳铉九三居下体之上有鼎耳之象以阳居阳其实甚矣不能虚中以待是所以鼎道革而其行塞也凡物之行以足独鼎待铉故以耳耳实则其行塞其行塞则不为用虽有雉膏乌得而食之雉文明之物也离之象也膏禄食也上有文明之君至美之禄其行既塞不可得而食也必待阴阳之和然后亏其悔而终吉矣岂高明柔克之戒乎失其义者失鼎耳虚中之义也
  九四鼎折足覆公𫗧其形渥凶象曰覆公𫗧信如何也二与四同功之爻也二方有持满之戒慎其所之故四以近君而任天下之重曽不自量其力至于丧身败事沾污狼藉其凶甚矣信如何者言力小任重之理信当如何言必至于败覆也
  六五鼎黄耳金铉利贞象曰鼎黄耳中以为实也六五文明之主柔顺居中故有黄耳金铉之象黄中也中虚故能纳铉金坚刚也故足与有行能如是焉鼎道备矣固守是道终无革耳折足之忧也中以为实者六五阴虚以黄中之徳为实也亦犹坤之六五美在其中之道也
  上九鼎玉铉大吉无不利象曰玉铉在上刚柔节也上九鼎道大成刚柔适宜故得玉铉之象玉刚而温非一于刚者也是以大吉无不利与井之上六元吉在上之义同刚柔节者以刚节柔以柔节刚相与以相济犹所谓欲刚必以柔守之之意也九三刚过于中无节也九四用刚自任之过无节也故独上九得刚柔之节而尽玉铉之美以成鼎道之吉斯为至矣
  ䷲震下震上
  震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䘮匕鬯
  震一索而得男故谓之长男自乾坤而来变之始者莫先于震故为动之始然乾坤震动之始其来方兴莫测是以有震动之象曰亨者天下之理不动则不亨故天地万物待震而后亨也自震来虩虩皆主人事而言虩虩恐惧之貌哑哑和乐之意因震动而恐惧则长虑却顾终无危亡之失是以后获笑言和乐之吉也震惊百里不䘮匕鬯者虽有大震恐不失主祭之道盖知恐惧修省而已主祭长子之事也然则文武始于忧勤终于逸乐其亦震来虩虩笑言哑哑之义乎
  彖曰震亨震来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哑哑后有则也震惊百里惊远而惧迩也出可以守宗庙社稷以为祭主也
  震来虩虩因恐惧而致福笑言哑哑和乐而未尝失则惊远惧迩言震之大远迩皆及之也震之为卦内外重震故有远迩大震之象远迩大震而能不䘮匕鬯此其所以可守宗庙社稷为祭主也匕者挠鼎之器所以载鼎实而致之俎鬯香酒所以灌地降神皆主祭之事也
  象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洊重也上下皆震威益盛也当是时也知恐惧畏天修徳省身故可以无过而不至于危亡茍不知恐惧修省之戒则危亡矣
  初九震来虩虩后笑言哑哑吉象曰震来虩虩恐致福也笑言哑哑后有则也
  恐惧修省于前则必𫉬和乐笑言之吉于后理之必然也初九震动之初恐惧修省不可缓也过此则危矣故于初言之
  六二震来厉亿䘮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象曰震来厉乘刚也
  震之动自下而上在震之初犹欲恐惧修省况二之乘刚乎故震来则危厉而䘮失随之也跻于九陵避其来也不知修省而避非其道也故不待逐而七日可得言不可避也七日一卦之复复则自来矣
  六三震苏苏震行无眚象曰震苏苏位不当也
  震自初动六三远于动者而能苏苏然畏惧不自安是以行而无过眚也不敢自安者知位之不当亦所谓知惧者也
  九四震遂泥象曰震遂泥未光也
  九四处多惧之地限于重阴之间无中正之徳以自将故不能有行而遂泥也滞溺不自振又安有光亨之道乎
  六五震往来厉亿无丧有事象曰震往来厉危行也其事在中大无丧也
  二以来厉而丧贝则五之往来皆厉宜其大有丧也得无丧有事亦幸矣有事者其事也谓六五之君事也象言危行者往来皆厉行则危也六五往而上则即柔来而下则乘刚皆丧有事之道是以知其危也六五位虽不正而用中焉其事既不失中道虽渉危行可以大无丧矣以无丧为大则知丧之亦大也亿者恐惧惊叹之辞说者或为辞或为万亿或为亿度其义颇不能通为辞近之
  上六震索索视矍矍征凶震不于其躬于其邻无咎婚媾有言象曰震索索中未得也虽凶无咎畏邻戒也居震之极无中以自守内积惊惧失所处之道是以志气索索然而其瞻视亦矍矍然不安也能止而守不过惊惧而已以征则凶也震惊之来未及其身方及其邻能畏惧而戒之如此则无咎矣盖先时而惧未至于极故也婚媾所亲也有言失之小也处震之极得无大咎足矣小有言盖不可得而免也象言中未得者以失中道故索索然也震卦言虩虩哑哑苏苏索索矍矍与二五之言亿诸卦皆无其义虽多为恐惧之貌亦于爻义各有辨也
  ䷳艮下艮上
  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
  伊川曰艮与畜止之义何异曰畜止者制畜之义力止之也艮止者安止之义止其所也雍曰艮止之义最为近道而知之行之者鲜且天下之欲无穷而人每患于不能止者盖不知无欲之地而止之也有欲而止之大畜是也故有说輹豮豕之象伊川所谓力止之者也止于无欲之地所谓艮其背也人之有目欲于色者也耳欲于声者也口欲于味者也鼻欲于臭者也至于背则无见无知故无欲常与物背而驰不相向使欲无自而生故得安于止之道一身且不获况外物乎内欲不动则外境不入是以行其庭不见其人也不获其身忘我也不见其人忘人也忘我者在止之止也忘人者在行之止也以止而忘我之止施之于行施之于人皆一也内外兼止则人欲自灭而天理固存是以无咎孟子言养心莫善于寡欲与艮其背之义正同
  彖曰艮止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艮其止止其所也上下敌应不相与也是以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也
  止有止之止有行之止其行止之间又有时焉盖行止系乎时而不系乎止也止所以应行止者也时所以为行止者也是则艮止之止在我而行止之止则在彼矣行止为时则艮止为道矣故彖言时止则止又曰艮其止所以兼明有二义也且艮之道时方止则止其止时方行则行其止行止在时艮止在此在时者不可必在此者可必不以在此之可必而易时之不可必则止道尽矣是以艮止之中复有行而行止之行复有艮之止是所谓行其道者也孔子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孟子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是皆以止道应时也庄子曰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二大夫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是为知止不知行有我废时者也欲孰甚焉且天下之欲常生于必而无欲生于不必孔子所以毋必者止其欲也庄子不知必之可止而欲必其生之乐是以失时止则止时行则行之义老氏有曰绝圣弃智绝仁弃义庄子又曰焚符破玺剖斗折衡彼时有之而我绝之欲不在时与物而在我也易在彼之欲而为我之欲其惑甚矣故虽艮止之道圣人不能废时老庄氏未之思也动静统言之也行止亦动静也动静俱不失时其道至矣故光明也道大成则明故中庸曰诚则明其道光明则艮道大成矣艮始于止施之于行止又施之于行止之时此其所以为大成也止其所者又言止无他义知其所而止之耳上下敌应不相与者艮之六爻皆敌也敌所以成艮也知敌而相与则为交战之道失艮止之义远矣知敌而不相与则与敌背驰情欲自远是以能不获其身不见其人无咎也无咎者于道无失其为义大矣
  象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
  艮之为卦上下皆艮故曰兼山下卦内也内为身上卦外也外为人兼内外而统之所以有不获其身不见其人之象也止无他义止其所而已以君子之位言之则思不出其位者亦止其所也位非独爵禄而已所守之分皆位也必曰思者未有事之时也未有事之时则无欲矣待有其欲而止则非艮也中庸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然则艮之为止其在兹时乎
  初六艮其趾无咎利永贞象曰艮其趾未失正也趾初象也凡动之先莫先于趾止于动之先则易而止于既动之后则难止于其先故得无咎止于既动之后不能无得失也利永贞者利在久于其道而固守之也中庸曰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是不知利永者也又曰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是能利贞者也象言未失正者止于未动之先未有失正之事也小畜于复自道言吉复于不远复言元吉艮之初六有过于二者而不言吉盖吉凶者失得之象二卦之复虽与止相近然有失而能止则谓之复凡言复皆先失后得复则吉不复则凶吉凶可得而言也艮其趾则止于未失得之前吉凶失得皆在所止矣是以不言吉也然则艮之无咎岂不足于小畜与复之吉哉盖不使累于得失而已故象言未失正则止于无失止于无失则未尝有得矣然世多以吉为过于无咎是不知吉与无咎自为二道论有为则莫善于吉论守道则无咎为大是以易辞或言吉或言无咎或吉而无咎或凶而无咎不可同也
  六二艮其腓不拯其随其心不快象曰不拯其随未退听也
  腓腨肠也下体之所主也上而股下而足皆随之故为六二之象也六二下卦之主也初六九三之所随也六二虽居中得正得止之道然以柔用柔才有不足是以不能举其随而其心不快也方止之时忘我忘人而六二不拯其随其心不快何哉盖六二有为之臣位也君子正心诚意之初故艮其背不𫉬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及其道之大成施之于天下国家欲天下各安其所止盖伊尹使是君为尧舜之君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孟子欲正人心之时而不能拯其随者是以其心不快也此谓其随失随之义故君子之心不快象言未退听谓随者也
  九三艮其限列其夤厉熏心象曰艮其限危熏心也不能止之于初至于三则难矣九三用刚有力止之象犹大畜说輹豮豕之道也限所以制内外也内欲不生外境不入所谓艮其限也亦犹列身之夤而制其左右也厉熏心者常以危亡之忧熏烁其心使不忘者所谓其亡其亡系于苞桑者也曰熏者与诗言忧心如熏同意凡此者皆以九三之止失于早辨故必极于用力以限止之方之初六则甚难矣然艮止之道行无不善是以六爻终无凶危特有难易之别也虽然止而言厉何也中庸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𦊙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君子失性之危中庸谓之陷阱则艮之言厉一道也
  六四艮其身无咎象曰艮其身止诸躬也
  以初论四则初为早辨者也然有初之艮其趾然后四能艮其身先后之序理亦宜然艮其身则一身之内合于自然无不止也是以无咎止诸躬者谓能成已而已未能成物也
  六五艮其辅言有序悔亡象曰艮其辅以中正也六五君位一卦之主盖主天下之止者也天下命令之所由出可不慎乎故艮其辅言有序而后悔亡也辅颊车也言之所出也有序中节也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有序者固如此也是以其悔可亡惟中正之君故能慎而止之如此庸主忽其言故天下亦共违之也观舜命九官则知艮其辅言有序之道而商纣谓已有天命谓敬不足行谓祭无益谓暴无伤盖有间矣岂孔子所谓䘮邦之言哉
  上九敦艮吉象曰敦艮之吉以厚终也
  居止之极止之过中者也过中则疑于有失矣然慎厥终惟其始者古人之戒有始有卒者圣人之事能过于止是厚于终也又安有失哉故言敦艮吉
  ䷴艮下巽上
  渐女归吉利贞
  渐之进不速而不已也天地之道进皆有渐况人乎举人道而言之则进之渐者无若女之归也女归不以渐则奔也渐则为归速则为奔故女归以渐为吉也凡天下之进如女归之渐无不吉也利贞者女归之道正也固守之无不利矣然圣人制昏礼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之节其礼为尤备是以知其渐也鸿之进也有于干于磐于木于陆之渐岂不犹女归之礼乎故卦辞言女归而爻明鸿渐其义一也伊川曰诸卦多利贞而所施或不同有涉不正之疑而为之戒者损之九二是也处阴居说故戒以宜贞也有其事必贞乃得其宜者大畜是也言所畜利于贞也有言所以利者以其有贞渐是也言女归之所以吉而利者以如此贞也
  彖曰渐之进也女归吉也进得位往有功也进以正可以正邦也其位刚得中也止而巽动不穷也
  彖言渐之进如女之归则吉所以明卦辞也盖世俗多失渐进之道独女归有渐存焉耳进得位者先明女归之渐而后言人之进也凡人之进以渐得位则往有功盖其进锐者其退必速是以无功也进既以渐又能以正则可以正邦所谓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也凡进以渐者必不失正进不以渐而失正者多矣孔子于渐进之时又并进以正而言之也其位刚得中者言五之徳也止而巽动不穷者言艮以止巽而动是以其进不穷也
  象曰山上有木渐君子以居贤徳善俗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则木之生未尝不以渐也有山之高而木生焉故其高无穷犹渐之进其进有道故亦不穷也进之道何如止而巽是也先有所止不为妄进巽而入之则有渐矣居贤徳先有所止也善俗巽而入之也徳非一日可成也俗非一日可善也居贤徳善俗又渐之义也居贤徳而后善俗盖先自治而后治人彖所谓进以正可以正邦之道也易以巽主风教故此言善俗
  初六鸿渐于干小子厉有言无咎象曰小子之厉义无咎也
  易以象言之则一卦一爻之内天地万物无不具焉圣人或取诸身或取诸物独能举其一以明之耳理不能尽也如艮则取诸身渐则取诸鸿非艮之象不在物而渐之象不在人也故卦言女归象言进位爻言鸿渐互相发明无嫌于不同也世之论象者率拘于说卦已言八卦之象其所不言者不能明也况六十四卦之象古人未尝明言之且震为龙而干称龙干为马而坤称马坤为牛而离称牛皆非说卦之象八卦无鸿而渐称鸿故知易之取象天地万物无不具圣人亦不能尽言姑举八卦之略使后世知所谓象者如此贵夫触类而长之也鸿渐于干者鸿水鸟也干水涯也言进之渐未远于水也君子能安于渐也小子细人也志务速进故以渐为厉危之而有言是不知在渐之初未能远进者其于君子之义无咎也何危之有
  六二鸿渐于磐饮食衎衎吉象曰饮食衎衎不素饱也磐石之可安者自干而磐已𫉬安矣饮食衎衎盖君臣相遇安而和乐也与诗所谓嘉宾式宴以衎同意渐进之道见于得君之禄安乐饮食虽小子亦无危厉之言是以吉也不素饱者不素餐之谓也伊川曰不素饱者君子渐进于上将行其道以及天下岂徒空饱饮食而已乎而王辅嗣谓本无禄养进而得之其为欢乐愿莫先焉孔氏因之曰素故也故无禄养今日得之故愿莫先也观此益见伊川先生造次不忘于行道二子所养如此而已昔孟子谓乐正子曰我不意子学古之道而以𫗦啜也饮食之事疑于𫗦啜故孔子言不素饱之义以明之而二子以得禄养为欢乐岂不异哉
  九三鸿渐于陆夫征不复妇孕不育凶利御宼象曰夫征不复离群丑也妇孕不育失其道也利用御宼顺相保也
  初二之进也有渐而三则自任以刚其进欲速失渐之道是以致凶尔雅高平曰陆自水而至于陆进之甚远故有夫征不复之象进而比四不正之妇也故曰妇孕不育凶然九三之才有进无退患在失中独用以御宼则利也离群丑者舍初二同体而进也失其道者比四之不正失渐之道也非所谓进以正可以正邦者也顺相保者御宼所以保其类也初二阴柔顺九三之相保也与蒙之上九利御宼同义盖他无所用独可御宼而已蒙之象言上下顺者以已独处上众皆顺之也此言顺相保者初二顺而相保而已
  六四鸿渐于木或得其桷无咎象曰或得其桷顺以巽也
  六四阴柔才有不足乘九三之刚从而比之非所安也故有于木之象桷平衡之柯或得则可安矣安则无咎象言顺以巽者当不安之际惟巽与顺可得安宁故也巽权道也系辞曰巽以行权然六四顺以巽终为无咎之爻而先言于木不安之象者盖六四之象有失有得独言其得则人将莫知其失而不慎始者多矣圣人虽取其善终又欲人之善始是以兼明其失得也渐之为卦本明慎始之义
  九五鸿渐于陵妇三岁不孕终莫之胜吉象曰终莫之胜吉得所愿也
  陵高阜也君之象也二五正应君臣同中正之徳宜其吉矣然犹三岁不孕者以三四为之间故也四不能间五而能间二九三御宼之才足以间五然君臣同得有间终合故终莫之胜也虽九五之尊犹有三岁之久者亦为之以渐故也三言夫征不复五言妇三岁不孕以卦辞言女归吉故以夫妇为言
  上九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象曰其羽可用为仪吉不可乱也
  先人有言陆当作逵逵者九达之衢雍曰渐进之吉至是无所不通矣安与乐皆不足以尽之渐之六爻其辞皆声音相协故初则干言二则磐衎三则陆复育四则木桷五则陵孕胜如此则上九为逵仪明矣其羽可用为仪者九达之地非止十目所视而已通道大都人之瞻仰者众莫不以为仪表也渐进之吉孰大于是羽者外见之美故人可则而象之也不可乱者至美外见独异于众人故人莫得而乱之也
  ䷵兑下震上
  归妹征凶无攸利
  归者女子之嫁也妹言少女也少女从长男非正之道乐于自进则凶也何所利哉卦辞言征凶者独归妹一卦然而非乐于自进亦无凶矣王辅嗣以归妹为娣媵故其言曰虽与长男交嫁而系娣是以说也孔氏因之曰以妹从姊而嫁谓之归妹误矣娣媵谓之媵非归也孔子言天地之大义谓夫妇也娣媵岂能具此义哉诸爻言娣义自不同辅嗣以初九有归妹以娣之辞故以妹为娣媵耳六五曰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孔子象曰帝乙归妹不如其娣之袂良也以见妹称君而娣为媵矣
  彖曰归妹天地之大义也天地不交而万物不兴归妹人之终始也说以动所归妹也征凶位不当也无攸利柔乘刚也
  有乾坤则有六子有天地则有男女夫妇天地夫妇之义一也系辞曰天地𬘡缊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故彖以归妹为天地之大义盖主夫妇生化之道而言也归妹人之终始者夫妇生化之道终则有始犹天地之无穷也说以动所归妹者孔子先言女嫁皆曰归至此论归妹之卦所以征凶无攸利也关雎之义乐得淑女盖以徳为主而此长男以所归者妹遂说以动则不以徳矣彼既不以徳而说此又不以徳而进是以征凶位不当者卦爻皆不当位是以有不以徳进者矣以少女而妇长男非以柔乘刚而何宜其无攸利也或谓少女说而动如此则去淫奔不远矣孔子曰说以动所归妹也观此则说动者男也
  象曰泽上有雷归妹君子以永终知敝
  卫人作氓诗盖言男女无别遂相奔诱华落色衰复相弃背此所谓男女不终之敝也归妹之义虽非奔诱然以长说少志在容色失夫妇之大义其去奔诱不远矣是以君子于此欲思永终偕老之道而戒不终之敝也礼曰壹与之齐终身不改故夫死不嫁所谓永终者如此
  初九归妹以娣跛能履征吉象曰归妹以娣以恒也跛能履吉相承也
  初在下贱者之位也上无正应无所归焉娣之象也自无所归因人之归而为娣媵故言归妹以娣也跛能履者娣虽非正亦足以有行犹跛者之能履也故进而佐其君则吉恒者可久之道也娣媵古之道非妄为也故可久吉相承者言娣以进而承君为吉也
  九二眇能视利幽人之贞象曰利幽人之贞未变常也九二刚中贤女也长男说少女而动则夫之非贤可知矣女从男者也夫之不贤女不能制也一贤一否眇之象也眇而能视以见九二之独贤也然夫之不贤岂可变常而从之哉守其幽独之操不为不贤之人夺其志可谓女子之贞者矣斯其所以为利也故曰利幽人之贞九二盖能获其利者非才不足而戒之也幽人亦女子之象
  六三归妹以须反归以娣象曰归妹以须未当也六三之女不正也不正之女人之所弃故难其归而有待也虽有待而终难其归固不若反归妹之义而从娣媵之事也未当者居位未当是以不能有所归而待也下卦惟九二得中有归妹之象初居下位三失正徳故为娣媵义殊不同而谓一卦皆为娣媵之象则非也娣媵非天地大义安足以尽归妹之象
  九四归妹愆期迟归有时象曰愆期之志有待而行也三之与四其不当相似而辞有不同何哉盖六三以柔用刚又为过中而九四以刚用柔有未中之义是其所以不同也以其不当无应亦不免愆期有待而已其归终有时故无反归之事象言有待而行者行如诗言女子有行是也又以见所以愆期者在我有所待非人不求之也以是知过中与未中用刚与用柔其不同如此所以系辞言三多凶也
  六五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几望吉象曰帝乙归妹不如其娣之袂良也其位在中以贵行也
  六五以柔居尊得谦下之道故为帝乙归妹与泰之六五同意此王姬下嫁之象帝而称乙亦言其谦柔也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者君谓妹也妹以徳自饰不以服饰为事故不如其娣之袂良也诗序言王姬车服不系其夫下王后一等犹执妇道以成肃雝之徳则诗人所美者系乎肃雝之徳不独取于车服也月几望者不自满假之意也其娣袂良犹能谦下而无嫉妒之心盖樛木逮下之义也帝乙归妹下于其夫也月几望下于其娣也夫如是吉孰大焉故樛木之诗每章必以福履终之是亦月几望而继以吉之义也月阴类也小畜上九曰妇贞厉月几望则月为女子之象矣其位在中以贵行者天下未有不得中而能谦下于人者六五之位在中也以尊归卑是以为贵行也惟在中故能不失贵行之义圣人之意尚徳而已
  上六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象曰上六无实承虚筐也
  上六居一卦之极失谦下之义无以奉祭祀则非夫妇之道矣故称女士焉未嫁曰女未娶曰士筐所以载实也承筐无实失妇道也礼云血祭盛气也亲割牲而无血失夫道也夫不夫妇不妇何所利哉是以夫妇之道有不能永终者以此圣人贵其知敝故夫夫妇妇而家道正矣言无实无血无攸利于上六之爻皆不能永终之敝也

  郭氏传家易说卷五
<经部,易类,郭氏传家易说>



  钦定四库全书
  郭氏传家易说卷六
  宋 郭雍 撰
  下经丰 旅 巽 兑 涣 节中孚 小过 既济 未济
  ䷶离下震上
  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
  丰者盛大之名盛大所以亨极天下之盛大惟王能至之盖王者有道之主也然物极太盛者忧必将至惟用中道自持则可无忧故欲勿忧则宜如日之方中也日过中则昃丰过盛则忧一道也圣人欲持满以中故言宜日中然噬嗑与丰皆明动之卦噬嗑先动而求明得明而后可亨也丰已明而后动则不期而自亨矣故噬嗑亨继以利用狱利于求明故也丰无不亨故特曰王假之而已亦犹干之不言所利也
  彖曰丰大也明以动故丰王假之尚大也勿忧宜日中宜照天下也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非动则不能致丰不明以动又无自而丰惟明以动是以丰也丰之为道尚也大也非尽王之道者不至之也日未中则不及既中则过皆偏照也惟日中无偏照故王者宜法是道以照天下是以圣人贵夫持之而不失也日中而后有昃月盈而后有食昃食皆有忧矣盖以其道失中故也此再明勿忧宜日中之义也岂特日月而已乎虽天地盈虚尚与时为进退如春为阳中秋为阴中过是皆阴阳之极矣况在人与鬼神者乎孔子作彖略及丰大而言中为详者大其时也中其道也详其道所以垂戒亦见丰之时非易处者矣
  象曰雷电皆至丰君子以折狱致刑
  噬嗑动以求明故虽为雷电而未极其至丰先明而后动则动无不善是以极其至也故曰雷电皆至盖明之至而动亦至也折狱断弊也致刑丽于刑也方动而有明有不明故明罚敕法以申戒之求于明也既明而后动则无疑矣是以断弊而致之刑也
  初九遇其配主虽旬无咎往有尚象曰虽旬无咎过旬灾也
  有为之世所莫先者明动而已丰者有为之时也明与动相配之道也初之遇四以明遇动故言配主非遇配主则不能有为矣辅嗣曰旬均也配主虽均而可与有为故虽均亦无咎而往则有尚是宜往配以有为也过旬灾者才力既均则当相资以有成一欲偏胜则为灾矣是以初以四为配主四以初为夷主迭自为宾而莫适为主斯无过旬之灾矣王氏以旬为均者以初九九四均阳爻也非正应也
  六二丰其蔀日中见斗往得疑疾有孚发若吉象曰有孚发若信以发志也
  六二为离明之中而有丰蔀之暗者以阴居阴才位不足上非正应所以有从暗之象也蔀者覆障而致暗之谓也居明而丰于暗自致之也故至于日中见斗盖丰于暗则暗必至焉天下之理明则无疑暗则疑六二用明投暗往得疑疾乃其宜也然天下之无信者生于不中不正既中且正斯为有孚矣任其中正有孚而发则动无不吉舍中正有孚之徳而从居阴从暗之义则惑矣是其所以疑也信以发志者由固有之明信发中正之志则吉也六二有中正离明之徳足以致吉有居阴从暗之义足以蔽明是以圣人之辞两及之然有为则在人耳故人守徳不妄动则吉舍徳而妄动则疑理之必然也有孚发若内也主在己之徳言也丰其蔀外也主在外之事言也是以君子不明则不动终无丰蔀见斗之患唯智者能之然日中无见斗之理是之谓疑疾犹睽之载鬼一车也
  九三丰其沛日中见沬折其右肱无咎象曰丰其沛不可大事也折其右肱终不可用也
  王氏谓沛为幡幔之属然凡偏蔽之象皆谓之沛非必幡幔之类也沬昧也𨼆昧不明之象也自蔽其明至于𨼆昧不明之地则伤其明矣人之有为也目有所见而后手足可为今自伤其明至于幽昧无所见焉是不能有为也故有折其右肱之象无咎者犹虽凶无咎之义盖言折其右肱疑于凶而无咎也案自无咎者以下原本脱去二十字今据大易粹言校补且丰居盛大之际最为大有为之时非天下之至明不足以尽其道今自损其明如丰沛见沬则其才不可以有为也自知其才不可以有为而彊为之则其为过甚矣知其才不可以有为而不为亦可谓自知之明矣是所以折其右肱无咎也象言不可大事者既失其明不可有为故也必言折者盖绝其有为之资示终不可用也九三过中而从阴故有是象右肱偏体也
  九四丰其蔀日中见斗遇其夷主吉象曰丰其蔀位不当也日中见斗幽不明也遇其夷主吉行也
  二之丰蔀见斗以重阴而非正应也而有孚发若吉者中正也四之丰蔀见斗非中正也而遇其夷主吉者应初之求而有遇也反复参考之则二爻之义实相类故其辞同而皆终之以吉有为之时明动必相济然后有成故初谓四为配主四谓初为夷主夷等也等亦匹配之义迭称主者均为阳刚特明动相湏不能专任以有为莫适宾主惟足于明者知求动以为主居于动者知求明以为主故也象言位不当者非中正也遇其夷主则行斯吉矣
  六五来章有庆誉吉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
  观丰之世以无所丰为大不知此而徒欲务丰于外是蔽于丰者也蔽于丰故惟见斗见沬而已非处丰之道也犹为之君者居丰盛之世上欲丰于朝廷下欲丰于民物或欲丰其货财或欲丰其土地城邑宫室车徒之类是不知丰之世盛大无以加又求丰之是无厌也故必有一偏之蔽然后从而损其明则向之欲丰今反损矣圣人贵夫持盈守成而不以丰大为务故书有满招损之戒而易著丰蔀丰沛之失且卦辞言王假之又言勿忧宜日中则知能行道者乃能极其至而持之以中道者又所以无忧也是以六爻之中称丰者皆无善道而六五不言丰独为可尚也来章章之也所以章丰之盛大也丰在彼者也丰之来我能章之而已茍丰之来我亦丰之是二三见斗见沬之不明也章之之道何如持之守之保而弗失使丰之道久亨于世无加损焉是为章之之道也此五所以独能至之也不知出此而有一偏之蔽则所丰者小道而损丰之大所丰者末务而忘丰之本是日中而求昃月盈而求食非圣人章丰之道也来章如是则其庆其誉何时而已耶是为六五之吉也不然茍务丰而不知善终之道圣人无取焉故丰其屋蔀其家固非有期于窥其户閴其无人而其为应必至是而后已可不戒哉
  上六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阒其无人三岁不觌凶象曰丰其屋天际翔也窥其户阒其无人自藏也
  屋之覆障非特蔀沛而已而丰其屋蔀其家又为自厚于一身一家之事者也于丰之道岂不小哉然天下之理有谦盈之异效虽欲自厚其如天地鬼神何故丰屋蔀家者固非有期于窥其户阒其无人而其为应必至是而后已也久而无所见其凶甚矣见斗见沬犹有见焉上六既极故不觌而凶也天际翔者天际之高不可极也高不可极犹欲至而翔焉是不知丰大之无以加遂穷无厌之欲者也故为丰其屋之𧰼自藏者其无人也非由人致之实自致之耳序卦曰穷大者必失其居其是之谓欤班固言许史三王丁傅之家皆重侯累将穷贵极富见其位矣未见其人也岂阒其无人之谓乎
  ䷷艮下离上
  旅小亨旅贞吉
  旅者失其所居也序卦曰穷大者必失其居故受之以旅是以丰之上六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閴其无人而旅之象已形焉旅虽失其所居而未困故亦有可小亨之𧰼然自亨之道论之则旅得其小者耳自贞吉论之亦不能大全独得旅之贞吉也故在亨得其小者在旅得其贞吉是以言小亨又曰旅贞吉也由是观之则小亨未必不大于贞吉而旅之贞吉未必不小于小亨也诸卦亦有是义因旅可明之耳
  彖曰旅小亨柔得中乎外而顺乎刚止而丽乎明是以小亨旅贞吉也旅之时义大矣哉
  旅自否来以六五为成卦之主六五柔得中也自否三而为旅之六五是柔得中乎外也上承上九顺乎刚也艮止也离明也止而丽乎明则止不失其所者也是皆所以小亨而贞吉也旅之时义所以为大者居尊得中顺刚丽明安得不为大义乎故大有之所以为大火在天上而已旅之所以为大义亦以山上有火故也以火在天上而为元亨则山上有火又宜为小亨矣观此则知君人之道其以明为大也如此是以诗人于暗乱之世则思古明王盖下民之至情也
  𧰼曰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
  易于火在天上明出地上山上有火虽𧰼有大小不同其为至明则一也君子法之是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也狱者天下之至难明者也以舜之圣犹至于再三训戒有曰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有曰惟明克允有曰明于五刑由是观之则明慎用刑宜圣人之致意也留狱则为不明矣圣人深惧其不明故又申言之旅之明义见于卦象而不见于卦辞故孔子于𧰼明之此盖义之大者也
  初六旅琐琐斯其所取灾𧰼曰旅琐琐志穷灾也旅虽有失其所居之义而卦𧰼之中至明存焉故君子之处旅也必思其至明而法以行事然后足以得旅之大义此𧰼所以言明慎用刑之意不知出此反致意于琐琐细末之务则暗于大义是其所以为取灾之道欤夫穷志毕力于琐琐之务者终不能大有为于天下也初六阴柔之才自居于卑故无高远之见如此孟子曰养其大体为大人养其小体为小人旅之大义与其琐琐皆在人自养之而已可不审哉
  六二旅即次怀其资得童仆贞𧰼曰得童仆贞终无尤也
  伊川曰次舍旅所安也货财旅所资也童仆旅所赖也雍曰旅几于困者也不得其安则困不得其资则困不得其助则困今安即其次怀其资又得童仆之助则处旅之善者矣是所以不能困也童仆以助上为正得其贞则得其助矣终何尤哉六二柔顺中正故其善处如此语之以大义则未也
  九三旅焚其次丧其童仆贞厉𧰼曰旅焚其次亦以伤矣以旅与下其义丧也
  旅以致明为大而柔顺中正亦足小亨九三刚而不中俱失亨大之义故不能安旅失助而危也旅焚其次则失其所安斯亦可伤矣然二以旅自处故得童仆贞王以刚暴之才不以旅自居反欲自脱于旅而以旅道居童仆宜其失众心而丧也童仆以助为贞既丧则失助是以贞为厉矣夫旅岂与人之道哉君子修已安人自卑自厚而已故终无以旅与下之事焚亦言其刚暴也旅有火之性也
  九四旅于处得其资斧我心不快象曰旅于处未得位也得其资斧心未快也
  九四居上体之下无高亢不屈之义盖亦安于旅者方之即次亦庶几焉虽得资用徒能自修异夫童仆之助者是以其心未快也君子之快何如使是君为尧舜之君是民为尧舜之民是也不然则虽得资斧适足以独善其身而已何所快哉故九四之我心不快孟子所谓穷也所谓不得志者也且爻辞言于处而象言未得位亦以见六二即次为得位而于处未得位者穷处而未得志者也
  六五射雉一矢亡终以誉命象曰终以誉命上逮也六五君位又为成卦之主且自否三升而为文明之君岂非射雉一矢亡之象乎君子藏噐于身待时而后动故一矢而亡之发无不中也终以誉命者终誉以致天命也誉在人者也命在天者也天听自我民听也上逮者其道登闻于天也盖言人君修徳于身终致文明之盛下得百姓之心而上受天命也犹文王受命作周之诗而言令闻不已盖未有不得于人而能受命者也六五射雉有由艰危以致治之象兹岂非人君在旅之义乎
  上九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咷丧牛于易凶象曰以旅在上其义焚也丧牛于易终莫之闻也
  旅不可穷也而上九穷之是以失其所安之甚如鸟之焚巢将无依焉旅之道易入而难出未尝不先笑而后号咷也其于得失之际则得之甚艰失之甚易牛大而难失之物亦易丧之三者究其终皆无获吉之理是以凶也象言其义焚者穷旅于上必焚之义也丧牛于易方自失不暇终无誉命之得故莫之有闻也
  ䷸巽下巽上
  巽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
  伊川曰巽与兊皆刚中正巽兊义亦相类而兊则亨巽乃小亨者兊阳之为也巽阴之为也兊柔在外用柔也巽柔在内性柔也巽之亨所以小也雍曰巽入也故能亨然柔弱自居其小宜矣能入故利有攸往居柔小亨故利见大人圣人惧小其志而欲养其大体也是亦沈潜刚克之意与
  彖曰重巽以申命刚巽乎中正而志行柔皆顺乎刚是以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
  上下皆巽是为重巽上以巽入而化下下以巽顺而从上是以命行无违也刚巽乎中正而志行者上以巽入而化下是刚以巽而无太过也柔皆顺乎刚者下以巽顺而从上是柔以巽而无不及也上下之巽如此故亨而利也
  象曰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
  君子之徳风也有风之徳而下无不从然后具重巽之义故象言随风巽则知重巽随风之义皆系乎上下而言也君子有是徳下民如是而从其于申命行事也何有易于巽主教命犹诗之言风也故观则省方观民设教姤则施命诰四方蛊则振民育徳皆主巽而言也由是观之则巽之命可顺之命也命或不可顺而欲以刚强之亦难矣哉
  初六进退利武人之贞象曰进退志疑也利武人之贞志治也
  卦以居柔而不能大初六又以柔而不能决是以有进退之象武人三军之勇者不肤挠不目逃其志决于进者也初六疑于申命行事之际则败且至矣宜以武人之贞自治其志可也治已以武人之贞斯无进退之疑矣孔子语冉求以闻斯行之是也然道虽不一于进而此利在行事是亦行权之义
  九二巽在床下用史巫纷若吉无咎象曰纷若之吉得中也
  二有刚中之徳巽无不行矣而犹过于恭巽有床下不安之象者此其所以谓之巽也是道也虽神明可交而受福况人乎然过于巽在圣人之道疑若有咎矣而当巽之时九二以刚徳能行巽之道是其所以无咎也故象言纷若之吉得中也然惟九二刚中故有巽在床下之美不然殆且过矣
  九三频巽吝象曰频巽之吝志穷也
  过于刚而不中是以或巽或失所谓既不能令又不受命者也非吝而何其志终不能以有行是以穷也
  六四悔亡田获三品象曰田获三品有功也
  六四近君志决于进无初六之疑既无群疑则悔亡矣是以有田获三品之功也六四至柔不当有田获之功而此以顺乎刚故得之由是观之则刚以巽而无太过柔以巽而无不及则巽之为道岂柔弱畏懦之义哉是其可与有行也
  九五贞吉悔亡无不利无初有终先庚三日后庚三日吉象曰九五之吉位正中也
  刚以巽而后贞吉柔以巽而后有功贞吉则无太过有功则无不及是以四五皆得巽道而悔亡也九五居尊中正为巽之主固守是道吉无不利犹曰无初有终者巽之为象以柔而用刚也惟以柔故有初六进退之疑惟用刚故有九五正中之吉是为无初有终也先庚三日后庚三日吉者九五人君之位也出命人君之所先也慎乃出令君人之道也故必先后三日而申命之夫上有巽入之道下有巽顺之义风行草偃莫易于斯时犹且先后三日而申命之者慎之至也慎之至者令出惟行弗惟反故也命令之出有必可行之善而无不可行复反之失是以吉也上曰贞吉九五之吉也下曰吉盖命令以是为吉也庚即命令也先庚谓未出令之前已申命后庚谓出令之后三日而后行事也伊川曰甲者事之始也庚者变更之始也
  上九巽在床下丧其资斧贞凶象曰巽在床下上穷也丧其资斧正乎凶也
  九二有为之臣也以巽用刚者也上九巽之极者也巽极不知变而欲同九二之道则其过也甚矣过则失故丧其资斧贞凶也巽之道刚柔用之皆获其利今丧其所资之利能无凶乎故巽在床下无用于上穷之时丧其资斧殊乖悔亡之利彼以悔亡而吉则此以丧失正乎凶矣观此则知谓之资斧者其行权之义乎是不可失者也
  ䷹兑下兑上
  兑亨利贞
  兑之为说非有意于说人亦非有意于求说天下说之道在上者不违是道以临人在下者得其志而自说耳使有心于其间非兑也兑之所以亨者此也何谓说之道即王道是也然使有心于其间则为常人私欲之情非天下之公说是以利贞惟贞则无私矣故兑因贞而利也
  彖曰兑说也刚中而柔外说以利贞是以顺乎天而应乎人说以先民民忘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说之大民劝矣哉
  兑之为象刚居中而柔在外刚居中则无私柔在外则足以说物无私则贞足以说物则亨此兑之所以亨利贞也顺乎天而应乎人者兑说有道得其道则能顺天而应人以尽天下之大公失其道则不能顺乎天而溺于私心是亦不能应人之望也昔汤之征也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此得兑说之道者也武王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亦得兑说之道者也所谓顺乎天而应乎人者若汤武是已孟子论以徳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中心悦而诚服兑之道也是能应乎人者也能应乎人则顺天矣其应人也非寒而衣之饥而食之又非有矜怜抚恤之言使之闻之也圣人惟知道耳故圣人知道而不知说天下知说而不知道道行有必致之说初非有期于民者也说以先民民志其劳说以犯难民忘其死非圣人固如是以说人也在道论之则非民情之说圣人有所不敢为必说在事为之先则民可忘劳说在患难之先则民可忘死民或未说而欲觊其忘劳忘死虽圣人不能也是以圣人平居无事之日使民饱食煖衣养生送死无憾所谓说以先之也故文王事纣非不能说民也武王卒伐功非能说民也顺天应人之道圣人不得私焉昧者充私情故劳而日拙圣人明公道故逸而日休天下可以无事处之矣说道之大有至于此是以视民之自劝皆可见说之大也孟子尝谓齐宣王曰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若孟子者所谓知说之先民者欤
  象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
  丽者附著相连之意亦见上下之说诚意交而连结也说之大有见于顺天应人而其微有见于朋友讲习盖顺天应人之说与朋友讲习之说大小不同其情一也孔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此朋友讲习所以为说也况天下大说又有在于朋友讲习之间乎
  初九和兑吉象曰和兑之吉行未疑也
  初九固非知道者之事而知兑说在和其去道不远矣是以得兑之吉也夫知和为说不和为非说则上不谄媚以从人而下无私情示人之失是则用和为贵何所疑乎疑者上不知说之在道次不知说之在和既惑于说与不说之际是以其行不能无疑也吉亦无自而至矣
  九二孚兑吉悔亡象曰孚兑之吉信志也
  九二有刚中之徳盖贤者之能自治者也故知说之在我不在于天下不求说于天下而孚兑之道自信其志彼天下之说有不期而自至者矣是以吉而悔亡也使有心求说于天下而不知信其在我者则徇外忘内物我两失之刚中之贤固如是乎有贤如此未有事是君为容说者也昔成汤克宽克仁彰信兆民盖信在我而信之者在人虽君臣之道不同其与九二孚兑信志之理一也
  六三未兑凶象曰来兑之凶位不当也
  来兑求说也说自有道其可求乎失道求说是以凶也
  九四商兑未宁介疾有喜象曰九四之喜有庆也当兑之时处上下之际不妄从说而拟议不遑宁是知所择者也为臣如此贤矣哉故终有介疾之喜也介然自守外患不能入故能全兑说之喜喜非独一身而已终亦有及物之庆也昔伊尹五就汤五就桀汤三使往聘之然后幡然而改所谓商兑未宁者如此至于享天心革夏正所谓有喜有庆也且阴者阳所说也舍所说而比五故为商兑之义然兑之象刚中柔外其象上行九四舍三而此五上行也至扵九五比上失在小人盖亦上行之象虽其性均本乎象而得失之异则系乎爻伊川曰两间谓之介介分限也故人之守节者谓之介
  九五孚于剥有厉象曰孚于剥位正当也
  当兑之时居九五中正之位宜其天下心悦诚服而此有厉何哉盖兑之象上行不知择贤而比之反上亲容悦小人之徒是以危也夫既得其位又得其时不能孚兑之道而上比小人故孔子惜其得位而失道则曰孚于剥位正当也剥者小人之事安足与语说之大乎古之人君或以小人之术自任虽茍一时之誉终不能究大人之造者孚于剥之谓也孟子曰舍其梧槚养其樲棘则为贱场师焉惜乎九五之未进此道也
  上六引兑象曰上六引兑未光也
  说有引之而说者从人也阴柔不足以有为引之则从人而说盖上六不当有事之象无毁无誉特不能光大而已于道固无得而亦未至于失已故吉凶悔吝无得而言焉
  ䷼坎下巽上
  涣亨王假有庙利渉大川利贞
  涣者离散之义天下离散为涣而散天下之难亦为涣居涣得散而亨散天下之难亦亨也王道至而有庙则难散矣萃与涣其义相类难涣则萃萃则涣难故当萃聚难涣之时宜莫先于有庙以致孝享也利渉大川木行水上之象也利贞者涣难以是为徳之先也经曰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王者有庙孝享必至于严父配天而后其道尽故象又言享于帝立庙所以终王假有庙之义也
  彖曰涣亨刚来而不穷柔得位乎外而上同王假有庙王乃在中也利渉大川乘木有功也
  涣之成卦自否来故刚自四来而为二柔自二升而为四刚来得中而不穷柔自内升位乎外而上同此言成卦之义也王乃在中者以王居涣难之中故难散而后假有庙也大川难也乘木济难之方也济难有功则难散矣此涣之所以亨也
  象曰风行水上涣先王以享于帝立庙
  水难也风行水上则无不散矣此涣难之象也享于帝立庙者天地祖考王祭之大也难涣之时莫急于此也能此则治天下可运诸掌不能此则乱将复矣是以先王不敢后也
  初六用拯马壮吉象曰初六之吉顺也
  初六难之始也方难之始而能竭其至健之才以拯之则难无不济矣是其所以吉也天下之事辨之于早则顺而易举故象曰初六之吉顺也卦以初二四五皆为涣难者初能比二四能比五故也三与上私于其应能免其身幸矣明夷用拯马壮吉曰顺以则也此言顺也是知马以健顺为义故坤之象有取于马也
  九二涣奔其机悔亡象曰涣奔其机得愿也
  九二之刚自外来而得中得去危就安之义故有奔其机之象焉刚不得中则不可有为而其道穷道穷则其志失矣惟得中就安故彖所以言不穷而象言得愿此悔之所以亡也言奔与悔亡皆去危之义
  六三涣其躬无悔象曰涣其躬志在外也
  涣难之时六三知应于上而不知有所择而比之以行涣难之志是其志之小者也故其为道止及其身而已终无济时之义然不失正应终亦不为悔也志在外者志应上九也
  六四涣其群元吉涣有丘匪夷所思象曰涣其群元吉光大也
  六四之柔自下而升故有上同之义夫以柔道上行而辅君为臣之至美故君臣相济能涣天下之难也群者天下罹于难者也能涣天下之难则其道大矣非止于其躬而已故无吉难虽涣散犹若有丘焉勿谓难之小而弗戒也有丘则匪夷矣有丘匪夷之思其可一日忘乎此虽已济难不敢忘难之意也是亦其亡苞桑之义昔禹平水土成汤伐夏救民皆涣其群者也成王惩而毖后患所谓匪夷之思也元吉光大之义于夏商可见然易之卦变屡见于彖至涣尤明见于二爻之辞不然则九二刚中自无奔机之象而六四至柔岂能具涣群之吉乎惟究成卦之变则二爻之辞可得也
  九五涣汗其大号涣王居无咎象曰王居无咎正位也令出惟行弗惟反则号令之出其犹涣汗乎一出不反之义也是以王者重慎之四五君臣合徳以涣天下之难其号大矣故涣之大号则王居之涣群之功则六四主之王居涣号则正位以令天下得君道也故无咎六四主涣群之功则宣力四方尽臣职也吉孰大焉故元吉此君臣之义不同也
  上九涣其血去逖出无咎象曰涣其血远害也
  难不能散则伤之者至矣上九知见伤之忧故涣其血去逖出而后无咎也逖远也违难必远乃可免害此与涣其躬者无以异盖止于一身之谋非天下之大计也夫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二爻之应亦其志同耳然涣之六爻皆无凶悔者以皆知济难及保身之道也茍不能有道以济天下之难又不能明哲以自保其身是皆凶悔之徒欤此盖不必六爻有象而后知之故易之辞观吉可以知凶由凶可以见吉斯得知微知彰之义矣
  ䷻兑下坎上
  节亨苦节不可贞
  天下之理有过则有节不及无节也过而不知节则伤害随之节无伤害是以亨也节之过与无节同非亨之道故苦节不可贞如是则节无他道焉中而已然节独以过为主中由过与不及言也此其所以异者
  彖曰节亨刚柔分而刚得中苦节不可贞其道穷也说以行险当位以节中正以通天地节而四时成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
  节之成卦自泰三五而来刚柔分而上下刚上而得中故为节且贲之与节皆自泰来其义相类贲则柔来而文刚刚上而文柔节则柔来而节刚刚上而节柔夫泰为天地纯刚柔之卦贲以刚柔纯质而无文故文之节以刚柔过盛而无节故节之𧰼言刚柔分而刚得中则知节之名卦以刚柔皆过盛为义也是以泰之象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而节则终其义者也然天下之理中则可久不及与过皆非可久之道苦节过中是以其道易穷而不能久也说以行险非苦节也中道也九五居尊位有能节之势而行甘节之道道与位当故言当位以节居中得正其道乃通此节亨之义也人知过盛之可节而不知天地非节亦不能有成是非独人事而已故圣人因明天地节而四时成为君者必法之以制度故不伤财不害民也天地节者刚之节柔柔之节刚也刚节柔犹冬之有春柔节刚犹夏之有秋不然则大冬大夏而已安能成四时乎泰之六五以刚节之而成坎少阳也春之象也泰之九三以柔节之而成兊少阴也秋之𧰼也天地之节于此可见故易之卦变于节为尤详然易卦虽以人事为主亦未有不本于天地而来者盖上下二体三才亦皆具天地之𧰼圣人明人道本于天地故彖之所言或取变或取二体三才其称天地亦非一道也革节是已
  象曰泽上有水节君子以制数度议徳行
  泽无水困则为不足泽上有水则为有馀不足则为困有馀则当节理之常也在人之节则制数度所以节于外议徳行所以节于内也为国为家至于一身其内外制节皆一也
  初九不出户庭无咎𧰼曰不出户庭知通塞也
  六爻惟初为有应而曰不出户庭无咎者所以节之也不知有节则出入无时而失慎密之道且通则行塞则止当出则出初不系于有应无应也应者助其外而已而在我之节其可废乎故𧰼以不出户庭为知通塞而系辞又明慎密不出之义圣人之旨深矣节之议徳行于此可见伊川曰户庭户外之庭也门庭门内之庭也
  九二不出门庭凶𧰼曰不出门庭凶失时极也
  初为不当有事之地而二以刚中居有为之位其道不可同也故初以不出户庭为知塞而二以不出门庭为不知通知塞故无咎不知通则有失时之凶矣极至也有初故可以节二有二则可以节初二者亦相济之道欤
  六三不节若则嗟若无咎𧰼曰不节之嗟又谁咎也自成卦之初论之则六三所以节刚也自生爻之后论之则六三居不中正乘刚履险不知节者也不知节则伤嗟且至咸其自取又谁咎乎
  六四安节亨𧰼曰安节之亨承上道也
  以阴比阳以柔从刚安行承上之节而无勉强矫为之意此六四所以亨也亨自亨也未足以及人古之所谓守节之士也
  九五甘节吉往有尚𧰼曰甘节之吉居位中也
  安节自安而已而人未必安甘节则施之于已施之于人皆不以为苦故无往不可所以为人君之道九五居中履正以甘节节天下上下同之其吉宜矣尽节之大者是以往有尚也诗所谓如月之恒如日之升者其往有尚之意欤盖言日进而无已也
  上六苦节贞凶悔亡𧰼曰苦节贞凶其道穷也
  上六居节之极盖节之过者以苦节人固不能于以自节亦非可久之道如是为贞则凶矣夫苦节不可贞而上六固守之故凶而道穷也伊川曰上六之悔亡与他卦异盖言悔则凶亡矣
  ䷼兑下巽上
  中孚豚鱼吉利渉大川利贞
  杂卦曰中孚信也夫信者孚之一也孚者其道之大全也以信不足以尽孚故必曰中孚然有信之而信者有作也有未尝信之而信者无作也无作中孚是也故自人之为徳论之则曰信又其小者则信于言而已自道论之则曰孚或未见于有为而其道可孚或无其人焉而是道为可孚皆曰有孚也故孚之道有无心于信天下而天下信之之意无不感也无不通也亦无不受而容之也无作也无止也亦无损益盛衰之理有孚于一身于一家于一国于天下远近大小众寡之不同其孚一也然易之卦皆道也而爻则人也在卦辞言之则主道也在爻辞言之则言乎其人也而中孚又以名卦者以信不足以名卦也且道有诚有孚有信人或未之别盖信者孚之一也孚者诚之一也道之所至诚亦至焉故道大诚亦大而孚为道之信信为人之徳是其别也自二帝以来言信者盖寡至成汤而后言彰信兆民文王演易复称孚诗人亦言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故道之盛者后世莫若文王也至武王而后复言惇信明义及乎世衰道微人不知孚之为道独知信而已孔子作易所以晓天下万世欲其明而无惑故为言曰中孚信也是使后世由信而可得中孚之道也学者于此即以信为孚以孚为信不知孚之有别斯失圣人释经之旨矣夫中孚之𧰼中虚也虚已而对物则无物在物先来则应之不来则无应此中孚之为信所以进乎诚也茍实其中则先物有物矣先物有物则不诚在物先安得谓之孚乎故子绝四曰毋我毋我则虚已矣是无先物之物也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亦不过如是而已使有声臭实其中非天道也有物以实其中非圣人之道也豚鱼吉者信及豚鱼也惟天地之道可信及豚鱼盖天地以生为徳而无私于豚鱼以生为徳故豚鱼以是道而生信及也使有心于豚鱼则信及者微而其不及者大非天地也圣人法之亦如是而已信及豚鱼则孚于天下可知也利渉大川中虚之有济也利贞者中虚之徳也中虚之徳天徳也
  彖曰中孚柔在内而刚得中说而巽孚乃化邦也豚鱼吉信及豚鱼也利渉大川乘木舟虚也中孚以利贞乃应乎天也
  中孚之象二阴居内而二五刚中下说而上巽故孚圣人法此所以化邦也仪刑文王万邦作孚岂非化邦之谓欤豚鱼物之至微而无知者信之难及者也信及豚鱼况于有知者乎又况于人乎观此则化邦可知矣巽木也木而中虚所以难可济也利贞干徳也虚中而利贞其孚所以应天而大也
  𧰼曰泽上有风中孚君子以议狱缓死
  治狱听讼虚中为先实其中则有阂此中孚之卦君子所以议狱缓死也议狱亦举一端言之也凡天下之务当虚中者皆如治狱用中孚之道也且圣人之为治也有道以为之本刑罚助治而已非圣人之所专任以治天下也知此则知虚中之道矣不知此则刑罚先实其中道无自而入焉是其为治无适而非刑也安得议狱缓死之事哉如书言宥过无大又言罪疑惟轻皆议狱之谓也观舜与皋陶之言然后知圣人之刑舜之戒皋陶曰明于五刑以弼五教则五刑者正所以弼五教故命皋陶于契之后非五刑可独任以致治也曰刑期于无刑民协于中则圣人之心以无刑在刑之先此盖虚中之道也其命皋陶则先曰蛮夷猾夏宼贼奸宄故知舜之刑由蛮夷猾夏寇赋奸宄而有之非此则无用于刑也皋陶称帝之徳曰宥过无大刑故无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则知圣人之刑皆不得已而用也不得已而用则由天下有罪而后有刑盖圣人不先刑以制天下也故至于好生之徳洽于民心则尽孚天下之道矣中孚之狱如是而已后世舍道徳仁义独任刑以为治者不患天下之不孚而患网之不密不患徳之不洽而患文之不峻于是有刲屠夷族之祸而人之有生殆犬彘之不如矣又安足与语中孚之道哉秦汉是已
  初九虞吉有它不燕𧰼曰初九虞吉志未变也
  中孚之虚无物阂其中故其孚最为近诚虞吉者审度吉道而后行也度吉而行固善道也然已为有物非中孚之虚矣故言有它有它则中实非安于中孚之道𧰼言志未变者言虞吉有它之志未能忘也忘此则中孚矣初九中孚之始未能尽其道故尚有虞吉之志尽中孚之道者无适而非吉又何虞乎
  九二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𧰼曰其子和之中心愿也
  中孚之道与物无阂况于交感之际为感通之易者乎是犹鹤鸣于幽阴之中而其子和之必至之理也有好爵以与尔靡之又其子之愿也是其所以和也好爵犹美道也吾与尔靡其道虚已以容人也盖言中孚之美道其能感人也虚已而已然中孚本应物之道二得之而三失之
  六三得敌或鼔或罢或泣或歌𧰼曰或鼓或罢位不当也
  自一卦论之则三四为虚中自爻言之则六三之不当位又不若六四之能虚己也且中孚之道不立已何得敌之有得敌则有已甚于虞吉故物或怒之则鼔或困之则罢或悲之则泣或乐之则歌四者有感于外而动于中者也感于外而动于中不能忘敌也不能忘敌有我之过也惟中孚虚己无与为敌外物之来如投虚然或怒之则无鼔也或困之则无罢也或悲之则无泣也或乐之则无歌也举无得敌之理则其道全矣
  六四月几望马匹亡无咎𧰼曰马匹亡绝类上也六四处得其正盖有中孚之道者月几望居盛位而不盈也马匹亡舍众志而独上也六四近君有自盈之失今月几望则虚己而不盈矣马匹不亡则有鼔罢泣歌之累今马匹亡则安行上道终无得敌之理是以无咎也匹亦敌之类也得敌匹亡其道相反也𧰼言柔在内而爻则其道相反盖卦爻取义有不得而同者也
  九五有孚挛如无咎象曰有孚挛如位正当也
  孚之道无不通亦无不感可以通天下之志至于固结挛如是以无咎九五君位足以感通天下又无私应之累故直曰有孚挛如位正当而已
  上九翰音登于天贞凶𧰼曰翰音登于天何可长也中孚虚己也虚己者道之虚也道之虚故足以应天下之实而无不通焉是以圣人尚之也翰音登于天声之虚也声之虚不足以有为也以是为贞则凶矣虚声无实非可久之道也九五知虚己而用道于中故足以通天下之志上九独务虚声而事于外不知其道已丧于中矣故凶而不可久也
  ䷽艮下震上
  小过亨利贞可小事不可大事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
  大过四刚二柔刚过之𧰼小过二刚亦曰过者盖刚实其中则为过矣是以圣人贵夫居柔而用刚故中孚而后有小过颐而后有大过也
  彖曰小过小者过而亨也过以利贞与时行也柔得中是以小事吉也刚失位而不中是以不可大事也有飞鸟之𧰼焉飞鸟遗之音不宜上宜下大吉上逆而下顺也
  小过之亨盖以小者过则亨是以可小事也过以利贞故能与时偕行而无违非利贞则虽小过亦不能有行矣此小过所以莫先于利贞也可大事者刚也柔可小事而已二五柔中故小事则吉三四刚而不中故不可大事凡刚非二五皆非得位故言刚失位而不中也中孚虚中而实外舟虚之𧰼也小过中实而外柔飞鸟之𧰼也飞乌遗音能下不能上上则逆也下则顺也逆则无适而非凶此顺所以为大吉也由是言之则小过之义可过于下不可过于上可过于顺不可过于逆可过于柔不可过于刚故不及其君遇其臣所以为小过之无咎欤
  𧰼曰山上有雷小过君子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
  凡物之过者非其物也事之过者非其事也过则其𧰼变矣如泰之过不为泰否之过不为否也惟行之过恭不失其为行丧之过哀不失其为丧用之过俭不失其为用是则为可过之道所谓宜下大吉也故凡可过者过之则不为失不可过而过之斯为过矣孔子曰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此其所以为可过也欤自道论之三者犹为道之小者故称小过
  初六飞鸟以凶𧰼曰飞鸟以凶不可如何也
  卦彖言飞鸟之𧰼飞鸟之音而初上又明飞鸟之凶中实外柔飞鸟之𧰼也上逆下顺飞鸟之音也迅疾多过飞鸟之凶也别而言之固不同合而言之则飞鸟皆有是三者之义也初六以柔居下其道顺也从刚而应四则舍顺而从逆飞鸟上逆之过也是以有凶飞鸟之过一往不及反虽欲救止之末如之何矣故曰不可如何也
  六二过其祖遇其妣不及其君遇其臣无咎象曰不及其君臣不可过也
  伊川曰阳之在上者父之象尊于父者祖之象四在三上故为祖又曰五阴而尊祖妣之象也雍曰过其祖而遇其妣谓二之遇五也不及其君遇其臣谓五之遇二也过祖之妣尊妣也不及之臣自卑也尊妣而自卑则二五虽俱为阴柔而君臣之分不乱所谓行过乎恭也是以无咎二五非正应而相从故言遇遇则所谓小过非大得志也
  九三弗过防之从或戕之凶𧰼曰从或戕之凶如何也圣人之所以为防者礼而已惟礼足以防人亦足以防已遇人而不知防则从或戕于外守已而不知防则从或戕于内伤害既至其凶如何信不可逃也君子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皆所以防之耳九三以阳居刚为道过矣过而不知防是以凶也
  九四无咎弗过遇之往厉必戒勿用永贞𧰼曰弗过遇之位不当也往厉必戒终不可长也
  九四以阳居柔无过也故无咎无咎无过遇之而已遇之者下顺乎柔不以刚自居也若舍柔用刚以是而往危之道也故必戒焉勿用永贞贵夫知时而已时不可过而过之故有往厉之戒时可小过焉又不可以斯道永贞也此过之与时偕行者也位不当者所谓刚失位而不中也刚失位而不中是以弗过而遇之也或得位而中斯为大有为之君尚何往厉之戒乎故往厉之戒特处九四之道耳终非可久之贞也观爻辞之义则遇为小事而过为大事故上六弗遇过之所以为亢也
  六五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公弋取彼在穴象曰密云不雨已上也
  雨之润泽万物非小道也岂小过柔中之君能尽其道哉虽与二为遇亦可小事而已故言雨则密云自我西郊方兴而未有润泽之功盖见其不可大事也公弋取彼在穴者弋取小事故能有在穴之获在穴之获谓二之遇也君臣之遇固非小事然未能大得君未足以泽及天下故为小也若干之二五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所谓大矣已上者言阴道已上行而未雨盖君臣俱柔之𧰼也
  上六弗遇过之飞鸟离之凶是谓灾眚𧰼曰弗遇过之已亢也
  知不可大事而遇之者二四之无咎也知不可大事而过之者上六之灾眚也鸟之飞也多失之过鸟飞之过则离凶焉非独天灾亦自取耳上六当过之时不知处过之道至于亢极其凶宜矣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其斯之谓与
  ䷾离下坎上
  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已济难为既济方将济难为未济名卦之义甚明然则既济之亨可知矣易六爻有应者八卦既济未济居其二而未济不能济难者以既济六爻皆得位未济六爻皆失位故也六爻皆应皆得位在六十四卦之中独此一卦而已以是知欲济者必在有应必得其位然后可也既济亨小者小为衍字盖縁未济亨之下有小字故亦误书于此又孔子彖言小者亨也因此遂不能去六十四卦无亨小之义如旅小亨巽小亨是诚小亨也既济亨之大者也然则孔子言小者亨也者盖济难大人之事故未济言小狐汔济以明小者不能济故为未济若既济则虽小者亦有济故孔子彖言小者亨也所以别未济之义也小者如小道小徳亦有济也又如大事虽济小事亦济也是皆为小如是则知举无不济矣使卦辞有小字则孔子彖辞当以既济亨小者为句断下句独曰亨也殊无义理必以既济亨为断句则见既济亨为文王辞小者亨也为孔子释之之辞也且大人于难无所不济故既济未济不必论大人惟既济之后虽小道小徳皆可亨未济之时非小道小徳所能亨也故必以小者亨小狐濡尾为别也孔子于小亨增者也二字即文义与旅巽自不同矣初吉者既济无不吉也道穷则变未济终焉故终乱也既济有初吉终乱之𧰼未必济者皆乱也终乱不乱则在人耳故圣人慎终如始所以复济终乱之道也昔成汤黜夏命之后乃曰兹朕未知获戾于上下栗栗危惧若将陨于深渊武王大告武成乃偃武修文归马放牛示天下弗服若是者岂有终乱之道乎是以商周享国久长由汤武有以济终乱之道也有其𧰼则卦言之而乱与不乱在人事者非卦所可尽言也
  彖曰既济亨小者亨也利贞刚柔正而位当也初吉柔得中也终止则乱其道穷也
  小者皆亨故曰既济小或未亨非既也既者皆尽之辞利贞者既济以六爻刚柔皆当位而济以是知其利贞也使不当位而可济则非贞利矣六二柔得中也初二皆卦之始也故为初吉终止则乱者止谓难止则乱至也犹上六濡首之厉是也难止则乱至有不至者何也盖难止乱至者𧰼当然也有不至者圣人维持之力也
  𧰼曰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水性下而居上火性上而居下交则相济是为既济也既济虽非有患之时而患必生于既济之后故君子思患而豫为之防也成汤之危惧成王之小毖皆思患豫防之谓也故卦言终乱𧰼言豫防爻有濡首之厉其义一也
  初九曵其轮濡其尾无咎𧰼曰曳其轮义无咎也既济之初方出难矣是以有曳轮濡尾之𧰼曳轮所以出难也濡尾以曳轮而濡也曳轮而濡尾则身出而难在后矣是以知其既济也既济故义无咎
  六二妇丧其茀勿逐七日得𧰼曰七日得以中道也六二柔而得中者也当既济之时在我者得其位则不失已在人者得其应则不失人内外无失又何患于丧乎有丧亦有复故勿逐七日得也如是则六二之𧰼有得无失而辞言妇丧其茀者盖得失者消长循环之道方得之际失在前也犹既济之终必复于难君子思患而豫防之勿谓其无丧而遂忘其丧也此六二所以言妇丧其茀之义柔中妇之𧰼尔雅谓舆革后谓之茀而诗有簟茀鱼服郑氏谓茀之言蔽也故伊川曰妇人出以自蔽者也而马氏王氏皆为首饰未详其旨伊川曰卦有六位七则变矣七日谓时变也虽不为上所用而中正之道无终废之理也
  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𧰼曰三年克之惫也
  高宗中兴之贤君也鬼方至远之伐也高宗之中兴其为政事岂伐远方而已哉故知鬼方之伐在高宗为小事也小事犹克之以见小者亦亨也犹有三年之惫者既济之难未至大亨也高宗中兴所谓既济之大亨矣鬼方小事犹且小人勿用则大者可知此其所以中兴欤九三当既济方兴之时故有高宗之𧰼
  六四𦈡有衣袽终日戒𧰼曰终日戒有所疑也
  既济思患豫防而六四又为多惧之地近君居险是以有𦈡有衣袽之戒袽敝衣也说文谓𦈡为绘采盖其意以谓勿以新绘而忘敝袽亦犹勿以既济而遂忘未济之难也终日者言无怠时也有所疑者虽未有患以多惧而豫防之也
  九五束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𧰼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时也实受其福吉大来也
  大难既济为之君者何所事焉惟祭祀为先耳与萃涣二卦王假有庙同意牛祭祭之盛者也禴祭祭之薄者也祭之盛者非无诚也然以物为主祭之薄者非无物也然以诚为主物过于诚则物胜诚而诚日以衰诚过于物则诚胜物而诚日以著鬼神惟诚而后通物亦因诚而可荐则祭祀之道诚在所先而物在所后明矣是以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也𧰼言西邻之时盖君子诚之为贵方既济之初未能备物为亨是得其时也吉大来者既济亨矣其吉方兴而未艾是犹天保之诗言吉蠲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尝于公先王其卒章言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夀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谓之大来者如此伊川曰东邻阳也谓五西邻阴也谓二也
  上六濡其首厉𧰼曰濡其首厉何可久也
  上六处既济之极当终止之乱是以有濡首之危非可久于既济之道也既济之极难之始而未深也故但濡首而已惟圣人通其变而不至于极则无是危矣
  ䷿坎下离上
  未济亨小狐汔济濡其尾无攸利
  易六十四卦终于既济未济者凡人事之终始惟曰济与不济而已故以是二卦终焉先既济而后未济者犹泰之与否也泰极则否既济穷则未济天道人事莫不然也圣人之为戒深矣既济曰亨未济亦曰亨者既济之亨已然之亨也未济之亨将然之亨也既济言濡其尾而未济亦言濡其尾者既济之濡其尾以曳轮既济而濡尾也未济之濡其尾以小狐几济而濡尾也夫济难大人之事岂狐疑小人之所能哉宜其濡尾而无攸利此其所以为未济也几济而濡尾不丧其生亦幸矣何所利乎若夫飞龙在天大人之造何难不济是以有不言所利之大
  彖曰未济亨柔得中也小狐汔济未出中也濡其尾无攸利不续终也虽不当位刚柔应也
  未济知其亨也以六五柔中知其有济是以亨也小狐几济未能出险之中故濡其尾无攸利未能终其济也有始有卒者其唯圣人乎是以续终之事固非狐疑小人之所能也六爻虽不当位而刚柔皆相应虽处已有失然亦未尝失于人故得人之助是以有终亨之𧰼而小狐之济亦止于无攸利而已不然则凶及之矣
  𧰼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
  火性炎上而在上水性润下而在下二气不交不相为用是以为未济亦犹天地不交而为否也物之有可辨者如水火之性是也居方者犹居上居下是也君子观未济之𧰼而慎于辨物居方者欲其所居各得交济之道无若火在水上而不相为用也不然则物自各止其所在君子何慎之有
  初六濡其尾吝𧰼曰濡其尾亦不知极也
  初六阴柔在下居险之中而上应九四是则小狐欲济之𧰼然不能有终而濡其尾是阴柔不足以有济故吝也极至也度可至而至之智者之事不度才力而妄欲有济是不知可至之道也无凶而止于吝者得其应以为之助耳
  九二曳其轮贞吉𧰼曰九二贞吉中以行正也
  曳其轮者将以有行也九二以刚中之才居险难之中刚而有济故曳其轮贞吉也夫六五之君柔中未能有济必得九二刚中之臣相与为应乃可济矣是以有曳轮济难之渐固守是道无不吉也中以行正者其曳轮也所以辅其君以有济道之正也以九居二中之徳也以中之徳行道之正故曰中以行正也既济初九曳轮而已济者也未济九二曳轮而将济者也夫济者宜有用舟之𧰼而二卦皆言曳轮者以见济难之时用力甚艰而后有济故也
  六三未济征凶利渉大川𧰼曰未济征凶位不当也三非中正之才不足以有济必欲力征而有济斯取凶之道也然二卦谓之济者非独济其身而已有载上济下之道故皆有曳轮之𧰼茍济其身则为小狐之事也非济之大者也六三虽非中正之才而处险之上险不能害以之自济则可济众则不可是以虽征凶而利渉大川也征凶以其济众也利渉大川自济也必曰未济征凶言欲以未济之道而征是以知其欲大济也征凶固不若九二曳轮之吉而利渉大川复优于小狐濡尾之吝以此见六三之才居初二之间特以不当济难之位往济则凶也
  九四贞吉悔亡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𧰼曰贞吉悔亡志行也
  四居近君之位有刚强可济之才而能固守居柔之贞是以吉也吉则未济之悔亡矣故可以震用伐鬼方震用伐鬼方则其才足以远济非独自济其身而已故其君报能济之功是以三年有赏于大国也必言三年以见未济之时艰于有为也自古观之舜有大功三十而后为天子禹八年于外而后平水土汤十一征而天下信之文王九年而大统未集周公东征三年而归未济之难如此则九四之三年有赏未为久也志行者上有六五虚明柔中之君故九四得以行其志而有鬼方之伐不然则自济不暇又安能济远人乎既济九三与未济九四皆有伐鬼方之象者二卦三四为反对故其象同与损益二五言十朋之龟夬姤三四言臀无肤其行次且同义称高宗则知伐鬼方为小亨言震用则知伐鬼方为大事矣系乎其人大小不同也
  六五贞吉无悔君子之光有孚吉𧰼曰君子之光其晖吉也
  六五柔中文明之君虚己而有容故贤者乐为之辅以济天下之难是以九二有曳轮之吉而九四有鬼方之伐也人君不以尊位自居而乐于虚己待贤固守是道宜其吉而无悔矣贞吉而无悔是以未济之悔可亡于九四也为君之徳孰有光于是者乎此其所以为文明之君有孚虚中也虚中故能尊贤而容众是以吉也上言贞吉始之吉也下言有孚吉终之吉也此所谓能续终者也昔文王之为君也徽柔懿恭所谓柔中也光于四方显于西土非君子之光乎至于得贤而用之则有若虢叔闳夭散宜生泰颠南宫适之徒以为疏附先后奔走御侮之臣故在诗则文王独称大明而在易则未济六五亦独为君子之光也
  上九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𧰼曰饮酒濡首亦不知节也
  六五有孚于贤者故为君子之光上九有孚于饮酒适足自养而已安能有济哉然自养者独善其身虽无大咎至于难将及已濡首而不变是不知进退存亡之节者也向之谓有孚今则失是矣上九刚明之才可用而不知变故圣人之辞戒之如此昔伊尹始则耕于有莘之野终则幡然而改所谓知进退存亡之节者又安有濡首之失乎















  郭氏传家易说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郭氏传家易说卷七
  宋 郭雍 撰
  系辞上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
  系辞首一章之义当先辨天地非乾坤乾坤非天地及明道之乾坤易之乾坤三才之天地卦中之天地然后其义可明若直以天地尊卑便为乾坤孰不知天地尊卑之理如此则于道于易于卦皆无意义若非圣人之言也圣人之言岂茍然哉此章盖明作易圣人首画乾坤二卦之义此谓易之乾坤卦中天地之象也且无形者道有形者物乾坤道也天地物也故道有乾坤而无天地物有天地而无乾坤及乎触类而长之然后乾为天坤为地非本无分也此乾坤天地之辨也无象则道也有象则卦也道之乾坤无象也有其道而未见于书也易之乾坤有象也画而为卦见之于书者也三才之天地天地也卦中之天地上下二卦又三才之象也孔子系辞系周易也周易以乾坤六画为首故首言天尊地卑乾坤定矣盖言文王重卦得天尊地卑之象而后乾坤之卦定也若论乾坤之道则乾坤定而后天尊地卑其义不同故包牺之画在上为天尊道也文王之重在下为地卑道也尊包牺而自卑之是为得天尊地卑之道矣天尊地卑然后卦象形六位著刚柔分其始则乾坤二卦先定故曰乾坤其易之门邪
  卑高以陈贵贱位矣
  卑地也高天也天地高卑以陈则人位乎两间而人道著矣贵贱人道也天地纯一故一高一卑人道不齐则或贵或贱而位有分焉此六位之所由以立也有六位而后刚柔生焉故位为一定之体而刚柔则变矣
  动静有常刚柔断矣
  乾阳也阳为动坤阴也阴为静爻之变本乎动静观动静常理则六爻刚柔断然可知动以变为常静以不变为常易称刚柔皆谓九六也上言乾坤定者由上下二卦也贵贱位者六位也此言刚柔断者六爻也
  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
  乾坤画卦之始本无吉凶因人而生也方所也物以方而聚言其大致也复以群而分言乎其微也类聚群分皆在物也物动则有吉凶而其几则见于易故易之吉凶因物之类聚群分而生初未之有也易之所有者卦与爻位而已前三者是也因三才而生见者吉凶变化也论乾坤卦位六爻吉凶变化如此则诸卦可知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
  此章论乾坤先言卦位生爻以尽设卦之道继言吉凶生变化见以见乾坤之致用变化之道至微难见因在天成象以见干之变化因在地成形以见坤之变化故曰变化见矣
  是故刚柔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变化之见在易则见于刚柔八卦在天地之间则见于雷霆风雨日月寒暑在人则见于男女皆乾坤变化之道也刚柔者六爻之九六也乾坤九六刚柔相摩而变故八卦因之相荡而六十四卦生焉此见于易者也雷霆风雨之鼔润日月寒暑之运行皆八卦变化之象见于天地之间者也雷霆风雨鼓润万物者也日月运行寒暑者也乾道成男在易则震坎艮是也在人则男也坤道成女在易则巽离兑是也在人则女也
  干知大始坤作成物干以易知坤以简能
  自天尊地卑言乾坤之设卦卑高以陈言乾坤之六位动静有常言乾坤六爻之刚柔继言因方物而吉凶生因象形而变化见则乾坤之义略备矣继又明变化之见有见于易者有见于天地之间及人道者虽各不同而其象一也自干知大始坤作成物之下大明乾坤之徳而终之以圣人法乾坤之道则乾坤之义毕矣系易之义莫大于此莫先于此故以是首章也且自易言之则易始于乾坤而干又为坤之始是为大始也自物言之则万物始于坤坤始于干是为大始也大始以气言乾为天天知始物而已非生也坤为地地成形则生而作成之也此地道之代终也然干之大始以易而知知始而已亦非生也坤之成物以简而能能则作成之义也非易则不知非简则不能乾坤之道不过于此况人乎是以圣人之道无他焉法乾坤易简而已
  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徳可大则贤人之业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乾道易故人亦易知坤道简故人亦易从人能法乾坤之易简者以易知易从而已以易知之道接物故物辅而相亲以易从之道有为故人归而有功有亲乐其易也易则可久之道也有功成于简也简则可大之道也且干以无不覆为易坤以无不载为简人思无不覆之道则天下万物不能外其亲此其所以可久也思无不载之道则天下万物不能外其功此其所以可大也法乾坤之易简至于可久可大则贤人之徳业至矣原始要终虽天下之理不同皆以易简而得之此所谓知其所本者也天下之理得则与天地合徳是以成位乎其中而参天地且干以易知天亦易也坤以简能地亦简也圣贤之徳业以易简而成天下之理以易简而得天地与人其徳一归之易简非合徳参天地而何此章前言设卦之道而后言贤人可大可久之徳业则知易不徒设也将以其道用于天下耳昧者未之知故务为艰险以去其易务为繁苛以去其简徇目前之利而不顾方来之弊则徳于是乎不可久作聪明穷奢欲矜权术滋法令则业于是乎不可大天下之理既不能得于是上下乖离而天下始乱矣汉唐之弊是也安能知成位乎其中本于至简至易之道哉圣人忧患后世不知君人之有道此文王之易所以作而孔子复系辞以明之之意也然乾坤易简与人道易简本非二道故孔子论易简自乾坤终以人道相驯而致无少间也此章始自天尊地卑终于易简乾坤之义毕矣
  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刚柔相推而生变化是故吉凶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忧虞之象也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刚柔者昼夜之象也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
  此章明圣人设卦之道卦所以观天下之象象在彼者也圣人像之于卦故观于此而可得也有画而无辞则吉凶不可得而知系之以辞所以明吉凶也刚柔不相推则止于乾坤而已变化无自而生变化不生则六十四卦不能成也然吉凶变化虽各有所主䆒其实亦皆象也易以象为主而象为难明故复详言之彼有失得则卦以吉凶象之彼有忧虞则卦以悔吝象之彼有进退则卦以变化象之彼有昼夜则卦以刚柔象之彼所有之象圣人莫不观而象之于此此作易之道也六爻之动动则变所以象三极变化之道也既象进退又象三极者进退特人事耳由卦全体而言天地人之道皆具岂独人事而已哉曰明吉凶则悔吝可知然刚柔变化自为易之二道相因而生故各有象独辞无象故不言也刚之极则柔昼之极则夜所以刚柔象昼夜也
  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所乐而玩者爻之辞也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上言圣人谓作易之圣人也此言君子谓玩易之君子也有圣人作易如彼故君子玩之如此非独明作易之道亦所以垂玩易之法又以见非圣人不能作易而君子之成徳玩易之所致也然玩易有二道一则所居而安者易之序所乐而玩者爻之辞是也一则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也易之序者卦之序也序有时在其中故君子居其时而安之者得其序也如居否之时则俭徳辟难居既济之时则思患豫防之是以安也爻之辞所以明道也道非乐玩其辞则不可得而见故因介于石而有得于知几之神因鸣鹤在阴而有得于枢机之慎举爻辞尚乐而玩则卦辞为可知矣此其一也其二则圣人又明居处动作之有异不可以一涂尽其道方居之时无所营为故观易之象以明时玩易之辞以探道及动之后悔吝攸生故观其变以知善恶玩其占以明吉凶是以君子常吉而天祐之者盖于所居所乐一动一静之际莫非以易道自处非天私君子而祐之实自致也占不独蓍龟也凡极数知来皆占也谓占于易之道也前章终于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谓在上尊位之圣人也不曰圣人而曰贤人谓能法乾坤易简非独圣人可得天下之理贤者亦可修而得也此章终于君子玩易盖兼上下穷通之君子其玩易皆一也称君子兼圣贤言之
  彖者言乎象者也爻者言乎变者也吉凶者言乎其失得也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无咎者善补过也
  前章言卦之象备矣此章又明玩辞之法也彖之辞所以言一卦之象也象非为天为地而已八卦之义变动不居皆其象也爻之辞所以言一卦之变也卦由爻以变爻之辞又明其变之所以也吉凶言其失得之大悔吝言其所失之小无咎称其善补过此五者皆易辞之道也君子乐玩在此而已
  是故列贵贱者存乎位齐小大者存乎卦辨吉凶者存乎辞忧悔吝者存乎介震无咎者存乎悔
  上而贵下而贱系乎六爻故曰存乎位乾坤之大井鼎之小皆卦也故言齐小大系辞焉而明吉凶是存乎辞也忧悔吝者方悔吝未至之时先明于几微则无疵故存乎介亦由思患而豫防之也知畏过咎常自震悔则可补过故存乎悔亦由恐惧修省者也人有贵贱而位列之人有小大不齐而卦齐之介虽所以忧悔吝而悔又以震无咎也能知辞之所言如彼又知理之所存如此乐而玩之是其所以为君子也
  是故卦有小大辞有险易辞也者各指其所之
  观卦之象而卦有小大之异君子所居不可同玩卦之辞而辞有险易之辨君子所乐不能一各指其所之者之于常则其辞易之于变则其辞险是非辞无以示其所之也
  易与天地凖故能弥纶天地之道
  自此至知鬼神之情状别为一章天地至大也人居其中则备三才易之为书三才之道也是以一卦之中皆备三才之象故与天地凖凖则其道弥纶周满天地而无有馀不足之差故天地人鬼无或不知者以不能外乎易故也言天地则人在其中矣
  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
  由易之道仰观俯察则天地幽明之故无不知幽则天地之道其隐者也明则天地之道其显者也在人则原形气之始反形气之终其死生之说尤为易知故谓幽明之故者以事理言至死生则可说者也
  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
  万物出于天地者也人与万物皆一也由天地至精之气锺而为物物散而变则复于天地是鬼神之情状虽极幽隐不过于人物聚散而已盖可得而知也故文王之易于卦具天地而爻具人位是人由天地精气而生虽有参天地之道而无同天地之体也卦以用事而终穷穷而变亦犹鬼神也故人鬼之象与卦一也上言幽明之故天地也死生之说人也精气游魂鬼神也辨天地人鬼之理宜其同章先儒别鬼神于下章未详其旨
  与天地相似故不违
  自此别为一章论圣人之道至无方无体而终也圣人与天地合其徳故与天地相似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是以天地无违于圣人圣人亦无违于天地也或谓易与天地相似易非特相似而已相似者谓人道也
  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
  圣人以周物为知以济天下为道未尝私一身而周济之也故能与天地相似其道虽大而不为过者以此上言与天地相似犹中庸所谓参天地也此言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犹中庸所谓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案原本脱参天地也至中庸所谓二十一字今据大易粹言校补
  旁行而不流
  圣人应天下之变一以易道而已故虽委曲旁通而未尝逐物流移适则用之过则弃之而已所以和而不流也盖亦曲能有诚之义
  乐天知命故不忧
  圣人不能无忧而此言不忧者盖圣人之忧在道而其所不忧者在身乐天则无伪知命则无欲忧者伪欲之所生无伪无欲无适而非天则忧无自而至也此言天者孟子所谓知性则知天之天也此言命者孟子所谓有命焉之命也中庸言天命之谓性亦是道也故此言乐天知命说卦言穷理尽性至于命及中庸孟子之言其道皆一致中说窃圣人之言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其言似也其道非也且言乐天知命吾何忧虽未大失然其意以穷通为命矣至言穷理尽性其失远矣夫穷理尽性圣人之事非特去疑而已其与乐天知命相为终始未易以忧疑为辨也语曰知者不惑不惑则无疑矣况穷理尽性圣人之事乎圣人之无疑久矣至于尽已之性尽人之性尽物之性又岂无疑而已哉文中子不明此务为心迹之说反复其言不过于一身忧疑而止耳盖不知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以穷理尽性之说者也故区区于心迹之间终不能遗一身而观之是之谓不知道
  安土敦乎仁故能爱
  安土常人之情圣人之治因之而已固不能从已之欲也能因其所安而安之而后可以敦乎仁敦乎仁则爱道广矣所谓仁者爱人也爱者好生之徳也
  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通乎昼夜之道而知
  圣人以一人之身固不能范围天地之化然所谓范围者为之有制而已天地之化有时而过者在彼圣人范围之制无伤财害民之失则所过在彼而制其过者在圣人是犹泰所谓财成天地之道也曲成万物而不遗者尽人之性尽物之性生成而无天伤无所遗焉所谓辅相天地之宜也易言昼夜之道最为难明夫幽明隐显也昼夜之道非幽明之故也昏极则生昼明极则生夜犹阴之生阳柔之变刚动极而静皆有道以运之而变于是乎生变者有象运者无形由有象则可以知无形由昼夜阴阳刚柔动静则可以知道故曰通乎昼夜之道而知通乎昼夜则阴阳刚柔其类举可知也以人事言之则盛衰治乱进退存亡得丧孰非昼夜之道乎故有范围之道以参天地有曲成之道以育万物通乎昼夜之道则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矣非圣人极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先儒或以范围为犯违误矣
  故神无方而易无体
  经言神易道圣人凡有四者之异且神无自神其在道则道之神也在易则易之神也在圣人则圣人之神也神寓于道易圣人而道易圣人各有其名不谓之神此神所以无方也易之有体者书也书之为体者卦象也书以卦象为体卦象未立而是道具有及其既立则曰卦也曰象也不得复谓之易如此则易为无体矣然圣人范围曲成通乎昼夜岂无自而能然哉盖用易无体之道以尽无方之神而后能之也如是则神也易也托圣人以为方体耳故以是终之
  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
  系辞言道此章为甚著盖惟道兼统三才三才不过二象阴阳是也天地人皆具阴阳故六是之谓一阴一阳之道也继之者有自然之善成之者有在人之性大其性者于此成其大小其性者于此成其小仁者见其仁而得之谓道为仁知者见其知而得之谓道为知故自古圣贤虽各有得而未尝同者其性之所成异故也然谓仁知非道则不可也特非道之大全耳仁者知者犹有见而得之斯民之愚又日用而不知矣凡日用而顺成者皆道也百姓不知有道故性之所成者鲜此圣人所以明之也明之则天下后世皆知其一阴一阳为具三才之道继之者有善而成之在人使仁知不为独见之异百姓用而知之此圣人明道之意也然则圣人何如其明也包牺以八卦文王以六十四孔子以彖象系辞是已故易之为书所以明易之道也易之道三才之道也三才之道一阴一阳之道也一阴一阳之道道之大全也道之大全天得之而天地得之而地人得之而人又成于性者有仁知圣贤之异道尽于斯矣然经自成之者性之后主人事而言其言继之者善则与道同体不独在人之善矣经所谓易简之善配至徳之善也能充孟子性善之说则可以明此为善恶论者不知有此也此善天道也天道无不诚故至善存焉中庸论诚首言天命之性孟子良心赤子之心与性善之说虽本诸此又加详焉
  显诸仁藏诸用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
  此章明易与圣人之同用也易之道无体故隐显无常当用则显诸仁已用则藏诸用显也蔵也皆有所托故知易之无体也方其用也虽鼔动万物使之化育而无道不行之忧是不与圣人同忧矣
  盛徳大业至矣哉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徳易有盛徳大业圣人用易之道亦见于徳业故盛徳大业不独主圣人言之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此易之盛徳也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此易之大业也然富有则无外无外大之至也圣人用此故有可大之业日新则无穷无穷则久圣人用此故有可久之徳也前言易道之不与圣人同忧者此言其所同者徳业也
  生生之谓易成象之谓干效法之谓坤极数知来之谓占通变之谓事阴阳不测之谓神
  此章先明易与乾坤体用后言圣人之效法也自易而生乾坤自乾坤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而后二篇之䇿当万物之数所谓生生之谓易也自易之生干为成象之始坤则效法于干此乾坤之义也能尽天下之数以前知者易之占也通其变而周流无穷者易之事也惟神无方无乎不在故以阴阳不测言之此论易与乾坤之体以及于不可知之神皆体也自此而下易与乾坤之用也
  夫易广矣大矣以言乎远则不御以言乎迩则静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间则备矣
  易道广大弥纶天地故远不可御而无不及近无所遗皆静而正天地之间或道或事在人在物无不备于斯此易道之用也
  夫干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广大配天地变通配四时阴阳之义配日月易简之善配至徳
  乾为阳主动坤为阴主静一于动则不能生大无其体也一于静则不能生广无其用也大哉乾元万物资始静专也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动直也坤之含弘静翕也光大动辟也故又曰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徳方此广大所由以生也乾坤之广大足以配天地其变通足以配四时其为阴阳之义足以配日月其易简之善足以配至徳至徳主圣人中庸之徳而言尽中庸人道之至徳则可久之徳可大之业皆至徳也配者非乾坤不足于是四者而曰配也以言乾坤之一足以配其全徳则天地四时日月至徳皆为乾坤之一象耳是以乾坤以广大之一道足以尽天地而天地不足以尽乾坤者此也
  子曰易其至矣乎夫易圣人所以崇徳而广业也前言易与乾坤之义故此复叹美易之至而言圣人用其道以崇徳广业也崇徳故徳盛广业故业大盛徳大业非用易之道则不能至故圣人先叹美易之至而后言法效也至谓前所言易与乾坤之事也
  知崇礼卑崇效天卑法地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成性存存道义之门
  易之广大备于天地之间故举天下之事莫不皆有易之道凡具天地之象者易已在其中矣故圣人无适而不用易非独崇徳广业而已也且知以崇高而后明礼以卑逊而后恭知崇礼卑宜无与于易矣然崇者天之道卑者地之徳知崇效天礼卑法地则天地之位已设矣天地之位已设则易已行乎知礼之中此圣人所以大而徳业小而言行至于天地人鬼之变无适而不用易者此也惟成之以性存存不忘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道义之要皆由此涂出故易为道义之门也法乾坤简易以崇徳广业特其大者耳故此又言知崇礼卑以见其小者也
  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而观其会通以行其典礼系辞焉以断其吉凶是故谓之爻言天下之至赜而不可恶也言天下之至动而不可乱也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拟议以成其变化
  此章明拟议爻象之道至盗之招也而终且赜者天下之至隐不可得而见也圣人或拟其形容或象其物宜易于是乎有象矣天下之动变所由生观时会通以行典礼则爻之动为观时之要也系之以辞断其吉凶则爻之辞吉凶之证也谓之爻者如此二者盖作易圣人立爻象之初意也象为天下之至赜勿遂恶其赜而忽之也爻为天下之至动盖因时有宜而不可乱也所以然者君子于一言一动必以爻象拟议之而后能成变化之道则所乐而玩者极其至矣上言圣人立爻象之本意下言君子拟议爻象而后言动亦犹前言圣人设卦观象终之以君子观象玩辞之说也能明此故知爻象之用是以君子玩易必拟其象而议其辞可也
  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远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同人先号咷而后笑子曰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或默或语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自此以下皆言拟议爻象之道也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初非有及于言行也圣人拟议之则见言行之不可不慎既得其道则言行之间所以成其变化也同人先号咷而后笑初非有及于出处语默也圣人拟议之则见其同心之利同言之臭既得其道则出处语默之际所以成其变化也圣人忧患后世不知爻象之用故明拟议之道如此而已
  初六藉用白茅无咎子曰茍错诸地而可矣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慎之至也夫茅之为物薄而用可重也慎斯术也以往其无所失矣劳谦君子有终吉子曰劳而不伐有功而不徳厚之至也语以其功下人者也徳言盛礼言恭谦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亢龙有悔子曰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不出戸庭无咎子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子曰作易者其知盗乎易曰负且乘致冦至负也者小人之事也乘也者君子之器也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盗思夺之矣上慢下暴盗思伐之矣慢藏诲盗冶容诲淫易曰负且乘致冦至盗之招也此五者当与鸣鹤在阴同居爻象拟议之终盖皆拟议之道也或别为一章非也拟议者圣人用易之道盖观象玩辞所以反诸其身也然不曰用而曰拟议者爻象必先拟议而后可用方拟诸形容象其物宜必从其事物象类以探作易圣人之意是以必至于拟议而后可也古之君子以拟议为学易之要务而世多略而不言或言之复失拟议之道是以易终不用于世也且玩易之辞有曰藉用白茅无咎则知无所失之慎有曰劳谦君子有终吉则知以功下人之恭有曰亢龙有悔则知贵高不可以无辅有曰不出户庭无咎则知言语不可以不密有曰负且乘致冦至则知非所乘而招盗是皆拟议而知其变化也五者之下各系以孔子之言盖孔子拟议之辞所谓拟之而后言者也能触类而长之则三百八十四爻能事毕矣天地之间备矣圣人存其大法得此七者已足用盖难尽为之言也圣人初已尽言于彖象文言以谓拟议之学未明故复系于此其忧后世所以垂教至矣尽矣后世欲务空言夸世则不必深明其说茍欲为力行之学归于君子之儒则拟议之道宜先尽心焉其言作易者其知盗乎者盖圣人叹易之道无不备也盗之情不必知也宜其无所见于易也尚且深明于此则天地之间举无遗矣拟议之道其可忽乎故惊而叹之有是言也观此则知崇礼卑又无足疑者系辞自天尊地卑之后至此章终凡言重卦设卦易道易辞爻位彖象乾坤神圣及圣贤之所法则君子之所观玩与夫学者拟议之道略尽于斯其所未言者数所未详者变化之道故继之于后也
  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案原本此节错置易有圣人之道四焉此之谓也后故说曰前言天数五地数五者此也今从程子朱子传义移此前言天数五地数五者此也汉志言天以一生水地以二生火天以三生木地以四生金天以五生土故或谓天一至天五为五行生数地六至地十为五行成数虽有此五行之说而于易无所见故五行之说出于历数之学非易之道也案原本云此二十字当在天数五之上错简于此今已移正附识之
  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案原本此节在故再扐而后挂句后故说曰先大衍而天地次之今从朱子本义移此一三五七九天数之五也二四六八十地数之五也一与六二与七三与八四与九五与十皆合也故曰五位相得而各有合积一三五七九之数凡二十五故曰天数二十有五积二四六八十之数凡三十故曰地数三十合天地之数五十有五天地所以能成变化而行鬼神者莫不有数存焉成变化行鬼神所谓幽明之故也变化见于万物者也鬼神运于四时者也易数以大衍为宗天地之数大衍之所合也故先大衍而天地次之
  大衍之数五十
  圣人易数之学不传久矣今粗能通者天地之数大衍之数乾坤二篇之䇿而已舍揲卦之外亦莫知其用也世之言易数者皆出于纬书星历灾异之学流为阴阳末技非圣人之道也然大衍天地谓之数乾坤二篇谓之䇿则数者䇿之所宗而䇿为已定之数也孔颖达谓于二篇之䇿万有一千五百二十之中独取五十䇿为用是则数反出于䇿大衍反出于二篇其倒置甚矣岂不思积数之揲而后有䇿由大衍而后有二篇乎京房以十日十二辰二十八宿为五十马融以太极两仪日月四时五行十二月二十四气为五十荀爽以八卦六爻加乾坤用九用六为五十皆妄相傅会非学者所宜言至郑康成姚信董遇皆取天地之数以减五六义虽近之而郑氏谓五行减五为五十姚董谓六画减六为四十九五六当减则减又何必傅会五行六画此儒者之蔽也韩氏取王弼之言曰演天地之数所赖者五十夫何赖焉顾欢云立此五十数以数神又何立焉夫数本于自然数之所始圣人能知而明之耳安能以私意加毫末于是也故大衍之数五十是为自然之数皆不可穷其义穷之愈切其失愈远惟毋意母必斯得之矣故曰至诚如神自其用四十有九之后圣人得以用之也若是则大衍之数五十犹数之天也其用四十有九犹数之人也天人之道既立则用与不用生焉此之谓易之数也然近世历家多称出于大衍盖傅会其数于其始名是而实非及一变用则其数支离终不可复得何大衍之有皆妄人之说也历数之学傅会甚易且以五十为始四十九为始五十五为始八十一六十四皆可首数至其窒不能通则小小迁就亦无大失是如顾欢之言可立之数也儒者往往不明乎此肆为术士所欺然自汉以来太初四分犹为近古故其数多本乎自然是以历家有言曰古之六术并同四分以迁史考太初亦四分也而亡失特甚历之疏缪有古以来莫甚于三统班氏不复讨论太初而备载三统至其傅会欺妄之言一语不遗良可叹也后世皆谓一行王朴之术出于大衍二者亦皆术士之学第能文饰之耳欲如太初四分近古之数尚未之有况易乎故易数与历不可同论也
  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
  五十者数之本也四十有九者数之用也此圣人用数揲蓍之法也揲蓍之法自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仪就两仪之间于天数之中分挂其一而配两仪以备三才之象故曰挂一以象三也揲之以四象四时也奇者所挂之一也扐者左右两揲之馀也得左右两揲之馀寘于前以奇归之也归奇象闰也五岁再闰非以再扐象再闰也盖闰之后有再岁故归奇之后亦有再扐也再扐而后复挂挂而复归则五岁再闰之义矣凡一奇再扐三变而成一爻十有八变则一卦成矣然并奇与扐计之初揲非馀五则馀九再揲三揲皆非馀四则馀八世俗以八九谓之多四五谓之少故有三多三少之言其数虽不差而其名非矣且初揲馀五再揲馀四三揲馀四以四十九数计之去此十三数则左右两手之中得四九三十有六老阳之数也故阳爻为九而其䇿为三十六初揲馀九再揲馀八三揲馀八以四十九数计之去此二十五数则左右两手之中得四六二十有四老阴之数也故阴爻为六而其䇿为二十四至于世俗所谓两少一多者去其十七则得四八三十有二少阴之数八也俗所谓两多一少者去其二十一则得四七二十有八少阳之数七也揲蓍之法本无二致因或者误以扐为奇又好以三多三少论阴阳之数故异说从而生焉
  干之䇿二百一十有六坤之䇿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二篇之䇿万有一千五百二十当万物之数也
  䇿者揲而所得之数也乾坤之䇿皆取老阳老阴之数老阳之数三十有六六之则干之䇿故二百一十有六老阴之数二十有四六之则坤之䇿故百四十有四二篇之䇿凡阳爻百九十有二皆干之九也阴爻百九十有二皆坤之六也合为䇿万有一千五百二十以象万物之数也乾坤之䇿三百六十而日当期之日者三百六十中数也二十四气过之故曰气盈十二月不及焉故曰朔虚气盈朔虚积而为闰者也圣人举中道言之故曰当期之日乾坤二篇之䇿皆一定之数出于大衍者也故大衍之序先天地而乾坤之䇿又次之
  是故四营而成易十有八变而成卦八卦而小成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矣
  四营谓分而为二挂一象三揲之以四归奇于扐其营有四也四营而后有爻爻而后有卦故云成易也一挂再扐共为三变而成一爻六爻则十有八变矣自八卦小成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重为六十四卦合三百八十四爻为䇿万有一千五百二十则天地之间无不备矣乾坤䇿数之后复继以四营成易之道者以明易之作始于数也
  显道神徳行是故可与酬酢可与祐神矣
  此言圣人能显易之道神易之徳行而用之故可以酬酢天下之变而赞天地之化育也祐助也祐神所以赞化育也系辞自首章至天下之能事毕矣皆圣人显道神徳行酬酢祐神之事故以此终之
  子曰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
  变化即尽神也故由变化可以知神天下之变化或不得而知则由易之变化以知之知神之所为者知神之所谓也
  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
  言则用其辞动则用其变制器用其象卜筮用其占圣人用易之道又有是四焉者故言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也
  是以君子将有为也将有行也问焉而以言其受命也如响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
  君子有为有行问言受命盖言求其道于易中如问之以言求而得其道如响应以见易之无乎不备可与酬酢也无远近幽深见几知来非易为天下之至精孰能如此
  参伍以变错综其数通其变遂成天地之文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非天下之至变其孰能与于此
  凡天下之变皆变也凡天下之数皆数也而易又参伍之错综之盖变与数之所自出又制其变数不可穷尽者也虽天地之文必成于其变天下之象必定于其数则知易之变数不可穷尽如此故为天下之至变也凡天地之道显而可见者皆曰文天下之物可见者皆曰象如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皆为天地之文或阴阳昼夜以变而运或生长融结以变而成皆是也或谓天地之文如青赤之文非也
  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
  易无思无为宜其不能与人事相感而反能通天下之故者是易为天下之至神也至于圣人用易以易简之道得天下之理亦可谓通天下之故矣
  夫易圣人之所以极深而研几也惟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惟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惟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
  上言至精至变至神皆谓易之道也此言圣人用易之道以极深而研几也天下之事至深难测也几微难见也用易之道则能极其不测之深研其难见之几矣然极易之深则天下之志无不通是能得其至精也研易之几则天下之务无不成是能得其至变也又尽易之神故得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所谓感而遂通者也
  子曰易有圣人之道四焉者此之谓也
  前言圣人之道四四者本于人事由人而言之也继以至精至变至神三者易之道由易而言之也又继以惟深惟几惟神言虽圣人犹极深研几如此也复以圣人之道四焉终之者盖易之道其精变神如此圣人用易极深研几又如此则天下后世于言动制器卜筮之间岂可任其私智以他求哉必当尚易之辞变象占也此众人当尚之事而曰圣人之道者以言圣人犹尚此道也圣人尚此者以易为至精至变至神天下无以加焉故也此之谓者犹言谓是故也
  子曰夫易何为者也夫易开物成务冒天下之道如斯而已者也
  易之道难穷不可以一言尽故此章又明开物成务冒天下之道也以言乎天地之间则易无不备故能冒天下之道盖言天下之道无不具于其中也
  是故圣人以通天下之志以定天下之业以断天下之疑
  孔子言易道于上必继以圣人用易于下以见圣人无适而非易也此章先言开物成务冒天下之道继之以通天下之志本乎易之开物也以定天下之业本乎易之成务也以断天下之疑本乎易之冒天下之道也故圣人有为有行未尝不本于易
  是故蓍之徳圆而神卦之徳方以知六爻之义易以贡蓍卦六爻各言其徳固非易道之大全圣人用之亦所以通志定业断天下之疑也圆而神故能通志方以知故能定业易以贡故能断疑圣人之于易也取而用之左右逢其原矣贡犹告也
  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吉凶与民同患神以知来知以藏往其孰能与于此哉古之聪明叡知神武而不杀者夫
  以此洗心者以易洗心也圣人之用易也随用随取随取随足故能无思无虑以涤其心盖其酬酢应变在易不在心则心无留事亦无应变之方非洗心而何故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莫不一本于易微而至于耒耜舟楫臼杵弧矢之用亦必取诸益取诸涣取诸小过取诸暌圣人皆无容心焉是所以能洗心而退藏于密也彼愚而好自用者虽极精神逞智力而天下之志未必能通天下之业未必能定天下之疑未必能断又安知圣人通天下之志者用易开物之道也定天下之业者用易成务之道也断天下之疑者用易冒天下之道也天下之事不过于志业疑三者而已圣人用易亦不过三者之道也所谓洗心用易者如此虽圣人吉凶之患不得不与民同然无心受之亦无妄之道也夫何患焉若是者非神之妙足以知方来非知之崇足以藏已往又安能与于洗心之道哉古之聪明叡知之君神武不杀而天下治者盖得洗心退藏之道也是知心之为物用之则尘滓不用则清明众人不知不用之术而圣人独明不用之道故圣人洗心在此而众人莫之知也
  是以明于天之道而察于民之故是兴神物以前民用圣人以此斋戒以神明其徳夫
  圣人明天之道察民之故无或不通故兴神物以前民用则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圣人初无与焉是以能斋戒其心休休然以神明其徳也神物易也前言圣人用易而不自用其心故曰洗心此又追本而言圣人作易之时亦无容心焉因神物固有独能兴之而已故既兴神物以前民用是乃所以斋戒神明其徳夫斋戒所以洗心也洗心所以神明其徳也
  是故阖戸谓之坤辟户谓之干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见乃谓之象形乃谓之器制而用之谓之法利用出入民咸用之谓之神
  系辞论变通最为易之要道而人多略之变通者易之道也用易之道也故孔子于系辞三致意焉盖其义微而难知也因其微而难知故以阖户辟户言之盖圣人举近人而易晓者莫若户之为用也固非乾坤之道止于阖户辟户而已也因阖戸辟戸以明变通则又并及象器法神而言者以见乾坤变通以至制法尽神之妙举一戸之义足以兼明之则圣人所以探赜索隐钩深致远者如是其至也然一户至末也犹必尽此道而后可用于天下后世则圣人所以治天下者其可不尽变通之道乎故易曰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然则变通之道是乃黄帝尧舜氏得之以治天下者也可不务乎且坤阴物也故有阖户之象乾阳物也故有辟户之象既能阖复能辟是所谓变也朝辟之暮阖之日复一日往来阖辟不穷是所谓通也通也者通其变也至于其户之可见则曰象也其有形则曰器也制而用此者则曰法也利于出入之用而天下之民无不用之者又其所以为神也如是则一戸之设岂茍然哉故治天下之道无他焉如制一戸之法使之变通可久斯得之矣虽黄帝尧舜之治不过于此
  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太极者三才未分之名统三才之道者也两仪犹曰二象也谓有乾坤天地之二象而未为乾坤天地也四象者九八七六阴阳老少之象此与大衍之序同大衍太极也分而为二两仪也揲之以四四象也四象既生然后太极分而为三才两仪定而名乾坤八卦以成吉凶以定而大业生焉吉凶者八卦之所有而非八卦之所生大业者圣人之所造吉凶定则易道成矣易道成故圣人用之以崇徳广业也
  是故法象莫大乎天地变通莫大乎四时县象著明莫大乎日月崇高莫大乎富贵备物致用立成器以为天下利莫大乎圣人探赜索隐钩深致远以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大乎蓍龟
  自论乾坤变通至天生神物四事皆首以是故为言盖因洗心斋戒用易而有是四事明文义相属也圣人洗心斋戒用易以应天下之务盖用易不用心故用乾坤变通而至于利用出入之神用大极两仪之道而至于生大业由圣人用易备物致用为天下利故与天地四时日月蓍龟同为莫大神明之徳终言圣人效象天地神物皆不自用其心有所则象亦洗心用易之道也且天下物理有形名气象者固不可槩举也然有法象者非一而莫大于天地变通者非一而莫大于四时悬象著明者非一而莫大于日月崇高者非一而莫大于富贵备物致用者非一而莫大于圣人探赜索隐者非一而莫大于蓍龟富贵谓人君之势位道必假此而后行故位为大宝圣人亦人也以能用易故莫大也然法象变通著明崇高备物致用探赜索隐皆易之道而天地四时日月富贵与圣人蓍龟得之皆成莫大之徳又以见易之开物成务冒天下之道无乎不备如是之大也
  是故天生神物圣人则之天地变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圣人用易无他焉欲不自用其心耳盖自用其心则是有心于成败好恶皆私心也不自用其心则酬酢万变皆取诸易成败好恶圣人无容心焉此所谓洗心也圣人不独用易以酬酢万变也凡天地万物可则象者皆则而象之故天生神物则则之天地变化则效之天垂象则象之河图洛书则则之以见洗心之道皆有则象未尝自用其私智如此河图洛书先儒之说多不同至于取纬为证者尤非学易之事也盖河出图而后画八卦洛出书而后定九畴故河图非卦也包牺画而为卦洛书非字也大禹书而为字亦犹箕子因九畴而陈洪范文王因八卦而演周易其始则肇于河图洛书书画于八卦九畴成于周易洪范其序如此案原本此节说词有脱误今据大易粹言校正
  易有四象所以示也系辞焉所以告也定之以吉凶所以断也
  四象所以示变系辞所以告得失吉凶所以断行事自易有四象以下与前文不相属又非别章疑其错简
  易曰自天祐之吉无不利子曰祐者助也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信思乎顺又以尚贤也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也
  已顺故天助之以顺已信故人助之以信大有之君履不失信下足以感人思不失顺上足以动天又以尚贤是以吉无不利也横渠张先生谓此章宜在立心勿恒凶之下亦疑与前文义不相属也若然则当在易曰憧憧往来之前盖自易者象也至小人之道也结语助辞多称也与所以示也所以告也所以断也皆相类自憧憧往来困于石公用射隼皆称易曰故自天祐之宜在其前也上篇拟议七爻自鸣鹤在阴皆不称易下篇十一爻自憧憧往来皆称易曰与自天祐之文意同案自亦疑与前文义以下原本少十数句今据大易粹言校正
  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子曰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变而通之以尽利鼔之舞之以尽神
  圣人作易所以尽言意易之一书为言亦备矣为意亦尽矣犹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者言意岂茍然哉所以明乎道于以见道之难明也如此若是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盖夫子又欲明言意之尽也且意不可以言尽也故立象以尽之情伪不可以遍举也故设卦以尽之言非一说可尽也故卦爻彖象文言互为之辞以尽之若是则易道明矣于是乎极其变通又尽其美利穷其鼔舞又尽其至神则易之为道无遗蕴矣然立象设卦系辞皆圣人作易以尽道者也变通鼔舞又明圣人用易之尽其道者也变而通之则经所谓通其变使民不倦之意鼔之舞之所谓神而化之使民宜之也圣人以书必不能尽其所欲言言必不能尽圣人之意故立象系辞智者观之则见其可尽也味者亦未之知案自言意岂苟然哉以下原本少数句今据大易粹言校补
  乾坤其易之缊邪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矣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
  乾坤与易其名虽异其道一也易之道缊于乾坤故易之书成则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如是则乾坤有体而易无体也有体则成毁从之故上言成列下言乾坤毁易以无体托于乾坤故乾坤之卦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之道亦因以息矣此盖言易之道固不系于有书无书而无书则易不可见而乾坤之道亦息以明圣人不得不作易之意也
  是故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错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道无形故言形而上器有形故言形而下形而上者杳然而难知形而下者炳然而易见其不同如是其为变通则一也化而裁之谓如一阖一辟不执一也推而行之谓可运行无穷也如是则可以举而措之天下矣前言乾坤变通自言易道之变通也此言道器变通言圣人用易道之变通也曰化而裁之推而行之圣人之事也下言象爻卦辞言易书之中象爻卦辞各有变通也其化而裁之推而行之言用易之象爻卦辞亦存乎圣人之变通也且大而天地细而万物物物各具变通之理天地不变通则不能长且久人与万物不变通则死矣故举人而言之朝而作辟之道也暮而息阖之道也一作一息变也与日无穷通也茍朝而不能作暮而不能息非死则病矣然则圣人尚象制器制法以利天下不知变通之道其可乎故包牺神农黄帝尧舜之王天下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能通其变而已是以圣人以此洗心不敢自用其私智也
  是故夫象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而观其会通以行其典礼系辞焉以断其吉凶是故谓之爻极天下之赜者存乎卦鼔天下之动者存乎辞化而裁之存乎变推而行之存乎通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
  象爻卦辞易之书也化而裁之推而行之神而明之默而成之皆圣人用易也易之道知之则可用故直曰谓之变谓之道易之书拟议而后可用故言存乎变存乎通虽存乎此不思则不得其道观夫子之辞自系辞首章以及于此莫不以用易之道终之以是知易之为书用道之书也然易道广大以言乎天地之间无不备故圣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皆可取而用之以成日新之徳富有之业又何必焦心劳思任一已之独智而后可以有为于天下乎夫是之谓洗心















  郭氏传家易说卷七
<经部,易类,郭氏传家易说>



  钦定四库全书
  郭氏传家易说卷八
  宋 郭雍 撰
  系辞下
  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
  上篇始于乾坤之成卦继以易简贤人之徳业下篇始于八卦成列继以乾坤示人易简其道虽相类然上篇言所未尽者见于下篇是相为终始之道也象非重卦而后有也盖始于八卦成列之初三奇三偶皆象也爻因重卦而后有六位刚柔是也观此则知象始于包牺画卦之时而爻立于文王重卦之后故圣人设卦观象则易之为书以象为本矣是以成列则有自然之象重之则有自然之爻有刚柔则有自然之变有系辞则有自然之动皆非圣人之私意也
  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矣系辞焉而命之动在其中矣有象而后可重重而后有爻有爻则有刚柔刚柔推而有变刚柔相推以此易彼迭盛迭衰犹日月相推之义也象爻易见而变为难知故圣人必又系辞而明其吉凶以命之也因动则生吉凶因吉凶则圣人系之以辞故系辞虽本于明吉凶以告人而君子必观吉凶而后动是系辞所以命之故曰动在其中矣
  吉凶悔吝者生乎动者也
  上言系辞焉而命之而动之说未详故继言吉凶悔吝生乎动所以终其言也盖谓圣人系之以辞者所以明其吉凶悔吝以告人使人知吉凶悔吝莫不生乎动也
  刚柔者立本者也变通者趣时者也吉凶者贞胜者也刚柔者爻之刚柔也爻有刚柔则可相推相推故变变故自乾坤而成八卦自八卦而为六十四所以刚柔为易之本也变通谓刚柔之变通也一刚一柔即变也相推不穷即通也刚柔相推所以明时之异故曰趣时也吉凶者系辞之所明也君子玩易之辞而知吉凶故以贞胜也贞正也吉凶之道正则胜而常吉匪正则弗胜而常凶如是则吉凶在夫正与不正之间故惟贞可以胜吉凶也上言爻在其中故此复言刚柔立本上言变在其中故此复言变通趣时上言动在其中故此复言吉凶贞胜皆所以明在上未终之意
  天地之道贞观者也日月之道贞明者也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
  上言吉凶以贞胜故此复以天地日月天下之动明贞之义也天地之所以示人日月之所以常明皆正也天下之动所以贞夫一者亦以一则正二则非正也吉凶贞胜之道亦若是而已矣然圣人之辞所以尽意意尽则辞止意之未尽则再三言之所以复言三贞之义于以见圣人之情也
  夫干确然示人易矣夫坤𬯎然示人简矣爻也者效此者也象也者像此者也爻象动乎内吉凶见乎外功业见乎变圣人之情见乎辞
  干之示人以易也确然不易坤之示人以简也𬯎然无变是为天地贞观之道也由乾坤示人易简观之则八卦六十四莫不有所示故效其所示之谓爻像其所示之谓象于是雷风水火山泽之异与夫震动巽入坎陷离丽艮止兑说之情莫不具于爻象矣爻象动乎卦中而吉凶见于人事圣人用其道故观变以成功业学者究其微则由辞以知圣人之情能事毕矣然自八卦成列以及于斯与上篇首章互有发明其归一致也
  天地之大徳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
  天地以生物为徳故人以大徳归之圣人得崇高之位然后成位乎中而赞化育故以位为大宝也大宝者亦非圣人自以为宝也天下有生幸圣人之得位以蒙其泽故天下以为宝也然位惟仁可守不仁则失之故孟子曰惟仁者宜在高位且足以资人之生者皆曰财得其所资则人聚失其所资则人去斯民一日不可以无者也圣人理财非自用也生聚人而已又正其辞以出号令禁民为非以明法禁此五教五刑之用有义存焉然天地易简一于生而已圣人法天地亦一于生曰仁曰财曰义皆所以生斯民者也
  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徳以类万物之情
  易之道道之大全也有古以来圣人用之未尝绝也自包牺画而有卦文王重而有书于是斯道明矣故世言易始于包牺者盖言因易之书而后其道明也故系辞论卦亦以包牺为始然圣人必观天下之象而后画卦故包牺观象于天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细大无不察也近则取诸身远则取诸物内外无不取也如此而后能画卦八卦既成则神明之徳于是乎通万物之情于是乎类所谓通于天地应于万类者也前乎包牺未之有也故言始作八卦然为天地雷风山泽水火者皆包牺法象于天地也动物之属马牛鸡雉皆鸟兽之文也植物之属木果竹苇反生果蓏皆地之宜也为首为腹寡发广颡心病耳痛取诸身也自身之外皆取诸物也
  作结绳而为网𦊙以佃以渔盖取诸离
  自以类万物之情已上言包牺所以画八卦自作结绳之下言取诸离之义八卦者道之大全也作之所以明道于万世也离者道之一也圣人遭时用道以利天下趣时者也圣人不能独尽天下之时故亦不能尽用天下之道是以明大全之道于方来而其遭时所立不过一二而已故明与不明系乎圣人而用与不用又系乎时焉虽圣人不能必也包牺之时未有牺牲故作结绳为网罟以佃以渔而已当时之人知为网𦊙佃渔不知有所取也孔子以易道观之然后知是道有取于离故曰盖取诸离离丽也网𦊙丽道也然包牺始作八卦所谓系乎圣人者也作结绳而为网罟所谓系乎时者也此圣人道与时之辨也
  包牺氏没神农氏作斵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盖取诸益
  包牺有牺牲而未粒食炎帝氏为耒耨之利以教天下故号曰神农然则粒食自神农始也取诸益者益以重震巽二木成卦故有斵木为耜揉木为耒之象而其彖则曰木道乃行粒食木类也耒耜木教也故言取诸益然则益以益下为道又有天施地生其益无方之义耒耨之利是亦益下之道也亦其益无方之道也皆备易之三义
  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盖取诸噬嗑
  古之圣人所以利天下者非自用其私智皆有取于易此圣人洗心之道也为市以合民取诸噬嗑者嗑合也凡合之道皆本于噬嗑此言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是又合之大者故曰取诸噬嗑也方神农时有八卦而已文王未重未有益与噬嗑也而此言取诸益取诸噬嗑者盖六十四卦之画象虽始于文王而六十四卦之道未尝无也百世之下独有孔子能追明其道若曰耒耜之教虽始于神农考其所取盖益道也为市合民亦虽始于神农考其所取盖噬嗑之道也于是而为言曰盖取诸益盖取诸噬嗑以明虽未有易之时而自古圣人所用之道亦不过六十四者而已天下之道不能外是所谓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是道固有久矣文王知而重之为书故曰因而重之由孔子之辞则知文王之所作者易之书其非文王之所作者易之道也以书言之神农之时未有益与噬嗑也以道言之神农之时盖有益与噬嗑也先儒惑于二卦故谓神农重易误矣涣随诸卦皆同
  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时异则事异于是乎有变唯圣人能通其变则民不困于事是以不倦于有行也故虽圣人神道设教不过宜斯民而已宜氏则非甚高难行之道亦不过为舟车臼杵弧矢宫室书契之类凡可以利斯民后世之所不能易者皆是也知道之人固以是为圣人之道不知道之人谓圣人之道变化超忽如神岂在舟车杵臼之间哉故圣人先言宜民而知后之制器皆宜民之道也然自易道观之道穷则必变变而后通通则可久况用之于民者乎故自包牺神农黄帝尧舜氏皆能通其变者也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非天私此数圣人也天之所祐民之所宜皆在夫通变之间耳易凡三言自天祐之吉盖谓如是之祐皆圣人有以自致则无不利
  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
  垂衣裳而天下治谓无为而治也能无为而治者无他焉法乾坤易简而已
  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致远以利天下盖取诸涣
  涣之为卦木上而水下是以有舟楫之象故其彖曰利渉大川乘木有功也
  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利天下盖取诸随
  致远之道人之所难也不有所随安能有所至哉故服牛乘马引重致远所以取诸随也且圣人之所用以致远者道也故圣人随时之义在道众人之所用以致远者牛马也故众人之所随牛马而已然舟车者皆人所恃以致远故随涣皆言致远之利使天下之民得舟楫牛马之用知舟楫牛马之利又安知圣人取诸随涣哉此所谓百姓日用而不知也
  重门击柝以待暴客盖取诸豫
  豫备豫也备豫之义盖非一也此独举重门击柝者黄帝尧舜之世独有此耳不若后世防禁备豫之密也以黄帝尧舜之世犹设是焉则后世之君可不豫为之防哉豫之一卦本无备豫之义而孔子又明备豫于此者以见诸卦之𧰼元不可以一义尽也
  断木为杵掘地为臼臼杵之利万民以济盖取诸小过小过有实中之象而臼杵致实中之利自神农氏兴耒耜之教臼杵之制不可无也故黄帝继之万民以济此皆备物致用立成器以为天下利者也
  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盖取诸睽暌无弧矢之象而弧矢取诸睽者非谓物乖争而弧矢足以威之也盖弧矢之用以暌而发也弧矢相暌则发而为用暌之至则为用亦至故弧矢二物有至暌之道存焉暌之象曰君子以同而异同而异者其唯弧矢异物而同功乎
  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待风雨盖取诸大壮
  宫室之制上栋下宇有覆物之象天之道也大壮有天之道而动则人事故为宫室之象
  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盖取诸大过
  上古之世知简不知礼故葬亲之薄有至于此丧期无数者哀尽则止也圣人为之制礼然后棺椁有度则丧期可知矣大过虽取其过于厚然四刚居中有坚中之象故取以为棺椁也养生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可不过于厚乎上世尝有其亲死则举而委之于壑者孟子谓孝子仁人之掩其亲亦必有道矣此盖圣人易之以棺椁取诸大过之意也
  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盖取诸夬
  未结绳之初结绳所以为治也结绳之后书契所以为治也结绳书契皆所以防小人之伪非待君子也夬之为道以刚决柔君子道长小人道忧书契所以取诸夬者亦以决去小人之伪也自离至夬十三卦与本卦之义多不同以见卦之象义皆不可一例穷尽能变而通之则其例亦无穷于天下矣此之所言亦其一也故曰通其变使民不倦
  是故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彖者材也爻也者效天下之动者也是故吉凶生而悔吝著也
  易之为书卦象莫知后先虽圣人观象以设卦卦立而象复见于后故易之为书象而已象也者所以像天下之有象者也彖爻皆出于卦象已立之后彖所以内明一卦之材爻所以外效天下之动爻立然后吉凶生而悔吝著此成易之序也
  阳卦多阴阴卦多阳其故何也阳卦奇阴卦偶其徳行何也阳一君而二民君子之道也阴二君而一民小人之道也
  阳宜其多阳也阴宜其多阴也今则反是其故何也阳以奇为主阴以偶为主阴阳徳行又何也此圣人设问之意也凡阴阳二卦皆以阳为君一君而二民者其道顺也顺故为君子二君而一民者其道逆也逆则为小人其故其徳行以是而知也横渠先生曰一其归者君子之道多以御者小人之理
  易曰憧憧往来朋从尔思子曰天下何思何虑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寒暑相推而岁成焉往者屈也来者信也屈信相感而利生焉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穷神知化徳之盛也
  自憧憧往来至莫益之十一义皆明圣人所以玩易之辞盖将致用于天下以终上篇拟议之道也道以用为大故圣人以中庸为至者道之用也自一心之正推而及乎天下自一性之尽推而至于尽物皆用也所谓精义入神以致用者此也且以咸卦论之则憧憧往来朋从尔思言其志意未定也孔子于此虽论何思何虑而极天下往来之理而论之则知爻辞往来二字非徒然也是所谓玩辞也且往来理之常也有往必有来有来必有往理势之相感然也往而不来来而不往理无是也知往来之说则凡憧憧往来相感无定固有理存不必皆从尔思也惟知同归殊涂一致百虑则天下何思何虑矣盖朋从尔思者尔所感也不从尔思者非尔所感其往来自相感也日月寒暑是也有以屈信相感者尺蠖龙蛇是也有以精义相感而致用者圣人是也此虽殊涂而同归于感也又何必朋从尔思乎故日月往来则明生寒暑往来则岁成尺蠖之屈知其必信龙蛇之蛰知其必神然则圣人精义入神岂用以寂默而已哉必将致用于天下利用安身岂用以私一己而已哉必将崇徳而广业是皆往来屈伸相感而利生出于自然者也然非往则不来非屈则不信非精义入神则不能致用过此以往皆非圣人致用之道是以圣人未之或知也盖谓繁而见于事业者也若是则穷神之妙知化之极非圣人盛徳孰能与此观干之初九潜龙勿用至九五而后飞龙在天此所谓屈信相感精义入神以致用者也
  易曰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子曰非所困而困焉名必辱非所据而据焉身必危既辱且危死期将至妻其可得见邪
  当困而困当据而据道之正也非所困非所据失道之正是以名辱身危也太甲所谓自作孽不可逭者也妻者至亲而易保入宫必可见者也非所宜为而为之者终至不能保其妻子尚安能保四海乎此所谓失道者寡助也
  易曰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𫉬之无不利子曰隼者禽也弓矢者器也射之者人也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何不利之有动而不括是以出而有𫉬语成器而动者也
  君子以道存诸己而困于外者在时是以藏器于身犹有待也括结也结则有阂凡无其道则括非其时则括动而不括然后出而有𫉬此章盖语成器而后可动动亦必有时焉故也藏器于身有其道也高墉之上斯其时也
  子曰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不见利不劝不威不惩小惩而大诫此小人之福也易曰屦校灭趾无咎此之谓也
  小人非不知天下之所谓善恶亦非不知天下之祸福也盖昧于善恶㡬微之际故积而至于大恶以受天下之大祸者多矣圣人悯其愚而受祸也于是制刑以小惩之惩其小而诫于大则终无大恶大祸之虞是岂非小人之福哉此所以屦校灭趾于初然后终无咎也
  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小人以小善为无益而弗为也以小恶为无伤而弗去也故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易曰何校灭耳凶
  善恶之道皆积而至非一朝一夕之故积恶不已能无终凶乎明善恶之积知所当为知所当去斯谓之君子已夫
  子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易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安危存亡治乱盖相代相生之道是以圣人居安虑危故终无危亡之患
  子曰徳薄而位尊知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易曰鼎折足覆公𫗧其形渥凶言不胜其任也
  道之用无施不可自一身至天下其可用皆一安有不胜之患哉此论不胜其任者盖因鼎而言也鼎器也于人才器之象也才器限量不同犹若鼎然故有不胜其任之凶君子不器则无限量矣故形而上者为道形而下者为器
  子曰知几其神乎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渎其知几乎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易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介如石焉宁用终日断可识矣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
  人有君子小人之辨者以君子知道知道则知几矣小人不知道不知道则不知几矣是以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皆以其不知几故也且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言吉则凶可知君子由几而趣者吉也故此独言吉方豫之时其介如石有无逸之戒居上居下无与为豫者是以上交不谄下交不渎而为知几之君子也且谄渎至微也而鸣豫之凶有由谄渎而生者是其所以为几也君子极深研几则能尽神故曰知几其神乎知微知彰自微而知著也知柔知刚由一而知二也是皆知几之道也知几则能成天下之务是有长人之道故为万夫之望横渠先生曰常易故知险常简故知阻豫之六二常不动故能得动之微
  子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易曰不远复无祇悔元吉
  颜子亚圣之道未能无过故论语称不贰过未能无得失故中庸言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由此则知几于圣人矣故此言其殆庶几乎
  天地絪缊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易曰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言致一也
  天地男女之化生皆由致一以交感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言致一以交感也损自泰来由乾坤而为艮兑故有天地男女之𧰼
  子曰君子安其身而后动易其心而后语定其交而后求君子修此三者故全也危以动则民不与也惧以语则民不应也无交而求则民不与也莫之与则伤之者至矣易曰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
  君子慎于持满之戒修此三者以保其常全盖惧益之极也益道未极则人必与之人与之则益日至益道既极则人必莫之与莫之与则莫之益也故伤之者必至此固损益常理况立心勿恒之人宁无凶乎
  子曰乾坤其易之门邪乾阳物也坤阴物也阴阳合徳而刚柔有体以体天地之撰以通神明之徳其称名也杂而不越于稽其类其衰世之意邪
  此章论易之为书也乾坤二卦在易之书犹易之门学者首当明乾坤之义也自道言之三才之内无非物乾坤虽非天地万物以类言之亦阳物阴物也况在易之乾坤见于卦𧰼者乎乾坤合阴阳之徳而后有刚柔之体盖言先得乾坤阴阳之道而后见于象者刚柔之体具焉刚柔之体具则六十四卦由之而生故观其象则可以体天地之撰明其义则可以通神明之徳矣六十四卦称名虽杂而不越乎乾坤刚柔之一道稽其言之类不过于几微祸福吉凶悔吝岂皆衰世之意邪是亦圣人之情见乎辞也
  夫易彰往而察来而微显阐幽开而当名辨物正言断辞则备矣其称名也小其取类也大其旨远其辞文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隐因贰以济民行以明失得之报易之为书也所以彰往圣之道察方来之变而垂教于无穷其微显阐幽所谓显道神徳行也开明大道至于六十四其当名辨物正言断辞无或不备虽其称名小者其取类大也旨远者道具于旨也辞文者道显于辞也其言屈曲而发无不中其事肆直而理无不精开明失得之报以济民之所行故曰因贰贰者失得也斯道得则吉报之斯道失则凶报之故吉凶所以为失得之报也前言当名谓卦也辨物谓象也正言爻彖之辞也断辞系之以吉凶者也
  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忧患乎
  易始于包牺而兴于文王故曰中古作易者其有忧患乎盖谓文王也说者谓既有忧患则须修徳以避患故明九卦为徳之所用误矣夫圣人修徳又岂系于忧患乎而孔子言此者盖以圣人居崇高之位道行于天下为帝为王参天地赞化育则易行乎其中矣固不必有作也及其道不行于天下而忧患天下后世之深欲力以斯文昭示来世则不得不作矣此文王所以蒙大难而作易也然则孔子道不行而系易其亦所谓忧患者乎故忧患者盖忧患后世之不后与闻斯道也
  是故履徳之基也谦徳之柄也复徳之本也恒徳之固也损徳之修也益徳之𥙿也困徳之辨也井徳之地也巽徳之制也
  圣人用易上篇言之详矣而修徳之事或未尽也故举九卦以明之夫择可履而履之故为徳之基谦以持之为徳之柄复以反之为徳之本恒以可久为徳之固损其害己之欲故为徳之修迁其益己之善故为徳之裕困而不失其所亨故为徳之辨改邑不改井井犹性也案原本脱此句今据大易粹言校补故为徳之地巽以申命行事故为徳之制此圣人以九卦成徳于内也
  履和而至谦尊而光复小而辨于物恒杂而不厌损先难而后易益长裕而不设困穷而通井居其所而迁巽称而隐
  说而应乎乾和也辨上下定民志至也尊而谦益光之道也复之早辨不远复也刚柔皆应恒是以杂而不厌也惩忿窒欲先难后易也天施地生其益无方长裕不设也不设者不居于一方也困穷而通人穷而道亨也井居其所而能迁其不穷之养也巽之申命其称也顺而入之其隐也此九卦之性情也
  履以和行谦以制礼复以自知恒以一徳损以远害益以兴利困以寡怨井以辨义巽以行权
  圣人因履之和以和行因谦之逊以制礼因复以自反于道因恒以不变其徳因损以去其害己者因益以迁善因困而亨道则无怨尤于天人因井以辨劳民往来之有义因巽以行申命之权是皆圣人用九卦以见于有行也权者反于古而宜于今道之权也非小人之狙诈也尧舜传贤而禹传子权也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亦权也
  易之为书也不可远为道也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
  人之于道不可须臾离也故于易不可远可离者非道可远者亦非易也易之为道数迁而变动未尝止周流六爻或初下而升上或由上而降下以刚易柔以柔易刚不可以常道拘也唯变所适而已此之谓易之道也
  其出入以度外内使知惧又明于忧患与故无有师保如临父母初率其辞而揆其方既有典常茍非其人道不虚行
  人之学道能不远易则出入行藏必谨其度外焉知惧则惧其失于有行内焉知惧则惧其失于修身忧患者一己之忧患也故者天下之务也明于忧患与故则自一身以及天下无或不明也人能明此以不远易故也虽无师保教训常如父母之临岂无因而然哉知易之道须臾不可远离而已且如临父母则敬易之心存焉易之言敬有二道有接物之敬需所谓敬之终吉是也有先物之敬坤所谓敬以直内是也接物之敬有作有辍直内之敬虽造次颠沛无时而非敬故常如父母之临之也初率其辞而揆其方既有典常者圣人言学易之道也学者初循其辞以探其道而后可以得其典常典常大要也案原本句上脱典常二字今据大易粹言校补茍非其人能尽学易用易之道则易道安能有行于世哉然君子之于学也有二道有率其辞者自外入也故易之为书不可远有率其性者由中出也故中庸之道不可须臾离书不可远则道不可远矣道不可离则书不可离矣明乎此然后善学
  易之为书也原始要终以为质也六爻相杂唯其时物也其初难知其上易知本末也初辞拟之卒成之终若夫杂物撰徳辨是与非则非其中爻不备噫亦要存亡吉凶则居可知矣知者观其彖辞则思过半矣
  前曰易之为书盖明易之道此言易之为书盖论卦爻之要皆终以学者之事且自一卦论之原始要终上下不遗为一卦之质也卦名之义名其质而已如干之为干也原始要终知干之质为健故名其卦曰干至于潜见飞跃则非质也六爻之义刚柔动静吉凶悔吝之不同各从其时与物之异而已是则潜见飞跃之谓也此卦爻之义不能一也爻之初为难知及其上则易知者本末之不同也初者事之始事之微其辞则拟之而已故为难知上者事之终事之成其辞无隐故易知也若夫杂辨天下之物论撰众人之徳明二者之是非则非其中爻不能备矣盖言初上本末不能具也说者以二五为中爻此章论六爻相杂之道既言初上本末于其上则下言中爻者二五三四皆是也盖二五三四皆为人道杂物撰徳辨是非人事也故中孚以三四为中而王辅嗣亦疑初上之无位此言杂物撰徳则兼天下之物与徳为言非止二五君臣而已故知舍初上之馀皆中爻也而其辞言不备者谓非此四者不能备天下之象也学者要中爻之存亡吉凶以考其所居得失皆可以自知此所以不可远也彖辞明一卦之义物徳是非存亡吉凶未能论辨者观乎彖辞则思己过半矣此又言学易之要在夫彖也先儒或谓彖辞为文王卦下之辞非也直今之彖耳
  二与四同功而异位其善不同二多誉四多惧近也柔之为道不利远者其要无咎其用柔中也三与五同功而异位三多凶五多功贵贱之等也其柔危其刚胜邪二四阴也三五阳也阴阳之功同而位则异也二之多誉中也四之多惧近君也此其善之不同也二四宜以柔居之而柔之用近不利远者则六二何其多誉乎然要其终所以无咎者六四不若六二之用柔中故也三之多凶五之多功其贵贱不同位有当不当也三五皆宜以刚居之而九三多凶者贱而失中也五柔则危而刚则胜者贵而得中也上言中爻而此论二四三五盖其同功而异位者皆中爻也王辅嗣不辨四者为中爻而反以初上为无位不知以六位言之则初上不得为无位以中爻言之自无初上也
  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之故六六者非他也三才之道也道有变动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文不当故吉凶生焉
  易之为书广大无不备者盖有三才之道焉故六画非他也兼三才而两之之道也一卦之道各有变动因其变动而别言之故为爻此言六位之辨也爻有贵贱上下之等故曰物物谓二四三五之类是也物杂九六则以刚柔相文故曰文文之当其位则吉九之于五六之于二是也文之不当其位则凶六之于三九之于四是也大致如此故曰吉凶生焉
  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徳邪当文王与纣之事邪是故其辞危危者使平易者使倾其道甚大百物不废惧以终始其要无咎此之谓易之道也
  文王遭纣之世蒙大难而演易是故其辞危危惧也惧斯道之不闻于天下后世也后世得其言则危者可平失其言则易者可倾其道甚大天地之间无不备是以天下无废物惧人以终始则使人慎终如始安不忘危存不忘亡要其归终使无咎而已此所谓易之道也说者或以危为述忧危之事使后世危惧避患或以危为微不正之辞二者皆非圣人之道也
  夫干天下之至健也徳行恒易以知险夫坤天下之至顺也徳行恒简以知阻能说诸心能研诸侯之虑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
  横渠先生曰恒易故知险恒简故知阻又曰易简故能说诸心险阻故能研诸虑或者言亹亹勉也以意逆之则谓天下之事功也定吉凶成亹亹皆由乾坤之易简故也诸侯之虑侯之为衍字故王辅嗣曰能说诸心能研诸虑
  是故变化云为吉事有祥象事知器占事知来
  凡人道变化云为之间吉事则先见其祥象事则先知其器占事则知方来皆言人事不能先见是以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也
  天地设位圣人成能人谋鬼谋百姓与能
  天地设位于上下而已不能自成其能也惟圣人成其能以备三才之道此所以参天地而赞化育也圣人亦岂自谓其能哉人谋鬼谋百姓与其能而已所以致是者有道存焉道者易也既曰人谋又言百姓者犹洪范之言卿士庶民也
  八卦以象告爻彖以情言刚柔杂居而吉凶可见矣变动以利言吉凶以情迁
  八卦有象而未有言故以象告六十四卦之后有爻彖之辞故曰以情言刚柔相杂而后有得失故吉凶可见是三者皆卦所具之情也变动以利言者圣人变而通之以尽利故变动主于利也吉凶以情迁者卦之吉凶因人善恶而迁也
  是故爱恶相攻而吉凶生远近相取而悔吝生情伪相感而利害生
  六爻刚柔各因其爱恶相攻而后有吉凶远或相应近或不相得则有悔吝此皆言爻之情也亦犹在人情伪相感而生利害与爻一也
  凡易之情近而不相得则凶或害之悔且吝
  凡易之情与人之情何以异哉自六爻观之相近而不相得则凶矣虽无不相得或少害之亦悔且吝也人之情盖亦犹是此盖重释上言吉凶悔吝利害之说以先言人之情伪相感故此复言凡易之情
  将叛者其辞惭中心疑者其辞枝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诬善之人其辞游失其守者其辞屈
  六者之辞宜无与于易焉然由六者观之则易之辞盖无是也然圣人作易所以无是六者之辞者以圣人之辞出于道未尝出于胸中之私也六者之人所以有六者之辞者各因其心之私而不自知其为是言也以是知众人之所任者心而圣人之所任者道也凡心恶善皆私也惟道为天下之大公故足以洗心知言如此然后可见圣人之情




  郭氏传家易说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郭氏传家易说卷九
  宋 郭雍 撰
  说卦
  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幽赞于神明而生蓍参天两地而倚数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发挥于刚柔而生爻和顺于道徳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
  说卦论说八卦之道而此极重卦而言者明八卦六十四终始一道耳或者言圣人谓包牺也然以八卦六十四卦言之则非独包牺矣圣人以道幽赞神明故生用蓍求卦之法犹系辞言是兴神物以前民用盖是道本于神明圣人能生之是为幽赞之道矣故有神明之道有幽赞之道有生蓍之道以道合道故能生是道也此言变化之始也自蓍道生而后数可倚数可倚而后卦可立卦可立而后爻可生作易之道终矣易成而后道徳理义有所寓圣人穷见之理尽万物之性复于天道故曰以至于命此章自幽赞之始至以至于命盖明以此道始复以此道终有无循环实由一道非圣人有私意以作也微显阐幽而已天地者数所由生阴阳者变所由生刚柔者万类所从生故参两观变发挥之也易于道徳无违也和顺显发之而已于义无作也明辨之而已盖言象辞之间其道徳与义本诸自然圣人因之而作易特载以明之而已故圣人于玩易之际复用此道以穷理尽性至于命也穷理者穷天之理也尽性者尽天之性也然后不失其所谓天之命矣是知圣人由道以生易由易以复于道非圣人则无生无复谓之圣人作易可也然异乎众人之所谓作者矣
  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分阴分阳迭用柔刚故易六位而成章
  前章自作易生蓍终于性命而止此章复因性命之说而详言之以见易之为书所以能至于命者以本乎性命之理故也性命之理即天地人之道也性命本一故中庸言天命之谓性孟子言君子不谓性命因天地人而言之则天道之谓命人道之谓性于是乎有别矣是以阴阳柔刚仁义各异其名也阴阳者天之二道也柔刚者地之二道也仁义者人之二道也天地人之道各二所谓三才两之也易能兼三才则皆兼其两之之道此易之画所以六而后成卦也然则文王之重不得不作矣盖出于三才自然非文王之私意也自六画成卦而后三才阴阳之位具于是乎迭用柔刚之爻以居之则变化见矣故曰六位而成章也章者变化之道明见之谓也分阴分阳非谓立天之道阴阳也言三才之道皆一为阴一为阳见于六位也迭用柔刚非谓立地之道柔刚也言三才阴阳分为六画迭以九六柔刚居之也故三才二道不兼九六言之则曰六画兼明九六柔刚而后谓之六位是以六画成卦特有其象而已至六位成章而后道大明也方包牺未分三才阴阳故卦止三画文王重之以备三才阴阳故六画具由此言之则三画之道不为不足六画之道不为有馀孔子言立天立地立人言包牺之道也言阴阳柔刚仁义言文王之道也包牺立其始文王成其终孔子明其终始三圣人实出于一心是为同道道同故其书同一圣人不作则斯道不明后世不复有闻矣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
  天地之位定然后山泽雷风水火相与为用或异体而交通或同气而相薄或不相入而为用此八卦所以必相错之道也八卦不相错则道虽立而不及于用是以圣人重之重而后可以数往知来人之道数往者顺而易知来者逆而难易之逆数未见其难者非止卜筮之用盖由其道之始必知其道之终也是亦原始可以要终知微知彰之义故孔子以知几为神众人独知卜筮而已
  雷以动之风以散之雨以润之日以晅之艮以止之兑以说之干以君之坤以藏之
  天地雷风功用与八卦同故或言象或言卦其实一也动止说又其性也散润晅又其功也君其道也蔵其徳也互言之知其互备也
  帝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致役乎坤说言乎兑战乎干劳乎坎成言乎艮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齐乎巽巽东南也齐也者言万物之洁齐也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见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盖取诸此也坤也者地也万物皆致养焉故曰致役乎坤兑正秋也万物之所说也故曰说言乎兑战乎乾乾西北之卦也言阴阳相薄也坎者水也正北方之卦也劳卦也万物之所归也故曰劳乎坎艮东北之卦也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故曰成言乎艮
  天道始于震万物从之皆出而有生生而齐齐毕出也至离而明明则可见至坤而养养而后物成物成则说干以纯阳居阴地故阴阳相薄而战自出至战久劳于外必归而有以休息之故劳乎坎息之而后终终则有始此虽万物之情实天之道也故言帝以先之自天地定位之后皆论八卦此章独异复有重释之辞盖上论八卦之位未明言其所故下复明言之曰震东方也巽东南也如是则无嫌于重释之也唯洁齐之义难通求其意则齐一而已
  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
  道则道也易则书也圣人则人也独神为无方而三者皆有之故道亦有神易亦有神圣人亦有神神非别一物惟以其道之见于用而妙万物者名为神也易与圣人之神皆一也因妙万物而言之为神故曰妙万物而为言也观易则知神之为贵究神之为言则知道以用为大此孔子所以言中庸其至矣乎
  动万物者莫疾乎雷挠万物者莫疾乎风燥万物者莫熯乎火说万物者莫说乎泽润万物者莫润乎水终万物始万物者莫盛乎艮故水火相逮雷风不相悖山泽通气然后能变化既成万物也
  此章论象其序与前八方之卦同独不言乾坤者乾坤妙万物之神在六子而已莫疾乎雷莫疾乎风其神也万物无以加之也故易皆取神物以为八卦之象至乾坤之神又不得而见之矣桡散也泽上为天泽下为薮泽故莫说乎泽也天地之间山之养物为多故能终始万物上言雷风则艮与山同功矣下言艮则雷风震巽同功矣其义互见非艮独异也六子之象虽有动桡燥润之功而或各专其用独动独桡不能变化亦不能成物必水火相须雷风相从山泽相通于是乎变化而毕成万物况易之于卦坎离震巽岂能独用也哉此圣人所以重卦之义也重之故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乾健也坤顺也震动也巽入也坎陷也离丽也艮止也兑说也
  此章言乾坤之徳与六子之性情所以释八卦之名也八卦之名出于包牺氏上古之言止于八者而已文王能明之而不训其义孔子训之故后世可以学易非健顺八字则易不复能读矣故乾坤八字尽三才之道健顺八字尽八卦六十四之道然则文王不载之简编孔子何由而得之夫是之谓圣人
  干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
  远取诸物皆此类也说者或以巽主号令鸡能知时义犹近之其言豕处污湿狗善禁止鄙矣
  干为首坤为腹震为足巽为股坎为耳离为目艮为手兑为口
  干无首之象也坤之含弘腹也阳动于下足也顺于下而动于上股也坎幽利听离明利视艮具动静而下垂兑为口舌而上向也
  乾天也故称乎父坤地也故称乎母震一索而得男故谓之长男巽一索而得女故谓之长女坎再索而得男故谓之中男离再索而得女故谓之中女艮三索而得男故谓之少男兑三索而得女故谓之少女
  乾坤天地父母皆一道也此论父母男女之象故乾坤主父母而言六子之变自下为先震自坤变而得阳画于初巽自干变而得阴画于初故皆曰一索而为长男长女也坎自坤变而得阳画于中离自干变而得阴画于中故皆曰再索而为中男中女也艮自坤变而得阳画于上兑自干变而得阴画于上故皆曰三索而为少男少女也一二三之义取于三画之初中上也王氏云索求也自坤而求阳皆男也自干而求阴皆女也卦变之义盖始于此文王之重亦无以异也故说卦首章曰观变于阴阳而立卦
  乾为天为圜为君为父为玉为金为寒为冰为大赤为良马为老马为瘠马为驳马为木果
  系辞言包牺氏始画八卦以通神明之徳以类万物之情此皆所谓类万物之情也干之于八卦天之于三才君之于臣父之于子金玉之于土石皆一道也是之谓类也干之道天之形人之首皆圜也寒冰西北之位也大赤乾刚之色也马行健也良则善于其道也老则久于其道也瘠马驳马未详其旨先儒或以瘠为柴益非也孔氏又谓驳马有牙如锯能食虎豹虽古人有说亦误矣未有蹄物能搏虎豹者也或言有兽名驳食虎豹事非经见亦非马类疑无其字借用驳耳非驳马也又言果实著木如星之著天如是则果为星象非天象也干无为万物之始居群物之上万物之所资焉而果者木之始也木以果为始亦犹物以干为始也然圣人言此使学者知其道无乎不在也此亦举其大槩耳安能尽言天下万物之象哉触类而长之斯可矣自人言之则千夫长百夫长夫之于妻长之于㓜亦皆干也自物言之宫室之覆车盖之象亦皆干也麒麟之于走兽凤凰之于飞鸟泰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亦皆干也山河虽坎艮之象方其于丘垤于行潦则干也至于虎狼有父子之仁蝼蚁有君臣之义孰谓干之道又有在于虎狼蝼蚁之间者乎故知其道无乎不在特知而用之者鲜矣八卦之象皆然
  坤为地为母为布为釡为吝啬为均为子母牛为大舆为文为众为柄其于地也为黒
  布均皆犹地之徳釡犹地之化吝啬阴性也子母牛蕃生也大舆厚载也物杂则生文数偶则众柄为化权纯阴之色黒大赤之反也八卦之义最难通故圣人详其所象亦立象尽意之谓也详其一卦所为之象然后可通一卦之义不然则乾坤八卦非亲质之三圣人终莫知其为义矣惟八卦有象如此其详故虽百世之下亦可闻而知之也圣人反复言八卦于前又列其卦言之于后得无深旨耶
  震为雷为龙为玄黄为旉为大涂为长子为决躁为苍筤竹为萑苇其于马也为善鸣为馵足为作足为的颡其于稼也为反生其究为健为蕃鲜
  干为纯阳坤为纯阴自乾坤相索一索而得震故震为阴阳交变之始其去乾坤未远也是以震备乾坤之象为具体而微者错而言之则其色玄黄玄黄天地之色也别而言之则龙干畜也决躁乾刚也旉与大涂坤之道也其于马者因干而言也其于稼者因坤而言也其究为健干也为蕃鲜坤也苍筤萑苇反生皆盛生之物虽为阳卦阴道盛也善鸣动而有声也馵足作足阳动于下也卦以白为阴的颡阴在上也此亚干之四马也
  巽为木为风为长女为绳直为工为白为长为高为进退为不果为臭其于人也为寡发为广颡为多白眼为近利市三倍其究为躁卦
  木为曲直曲直为工白阴也长高木象也进退风性也臭以风而传物以进退而不果阴卦多阳是以其究为躁寡发刚上也广颡重刚也为多白眼近利市三倍未详其象
  坎为水为沟渎为隐伏为矫𫐓为弓轮其于人也为加忧为心病为耳痛为血卦为赤其于马也为美脊为亟心为下首为薄蹄为曳其于舆也为多眚为通为月为盗其于木也为坚多心
  江河谿涧皆水也沟渎人所为者也隐伏水性也矫𫐓弓轮方圆曲直之易也加忧心病耳痛血卦阳陷于中也坎再索以中为主中得干之刚故为赤震坎皆有马象者得干徳之馀也美脊亟心阳在中也下首阴居上也薄蹄下亦阴也流物故为通流不能止故多眚离日而坎月也盗小人之隐伏也木坚多心刚中也于舆之义疑当作其于舆也为曳易曰见舆曳又曰曳其轮故舆有曳而马无曳也干震之马四而坎之言马五亦知曳为舆矣屯以坎为云解以坎为雨而于此不言者于以见八卦之象不能尽言者多矣
  离为火为日为电为中女为甲胄为戈兵其于人也为大腹为乾卦为鳖为蟹为蠃为蚌为龟其于木也为科上槁
  离丽也火日电皆丽物而明者也坎阳为水而离阴为火者阳卦多阴阴卦多阳故也坎艮不言中男少男离兑言中女少女者互见也甲胄戈兵刚在外也甲胄自卫戈兵以外向也于人为大腹虚中之阴也乾卦燥也鳖蟹蠃蚌龟介物也介物甲胄类也孔氏云科空也科木上槁阴中而无实也与坚多心之义反矣
  艮为山为径路为小石为门阙为果蓏为阍寺为指为狗为鼠为黔喙之属其于木也为坚多节
  震自坤变故为大涂艮其小者则为径路艮大为山其小亦为石山与小石如坎水沟渎之义门阙阍寺性之止也果蓏亦干之馀阳也指亦手也阳过而在上无中下之刚是以阳卦之中独艮不言马其刚在上所用益小故于兽畜之类无行健之功徒有噬啮之象狗鼠黔喙之属皆是也震之刚动于下故言足坎之刚动于中故言心艮之刚动于上故言喙皆因所索而言也且坎之为隐伏也在贤者为隐在小人为盗艮之为利则为狗为害斯为鼠皆一义而二象也坚多节者刚不中也中则为心不中则为节心则利用节不利于用二卦之辨也
  兑为泽为少女为巫为口舌为毁折为附决其于地也为刚卤为妾为羊
  兑薮泽之象亦为天泽雨有润泽之功故雨亦名泽别而言之雨其物也泽其功也故坎与兑义不同也唯言其功故凡可以泽物者皆为兑又不止雨之为泽而已八卦之中三索而成者皆动于上也以阳动者艮也以阴动者兑也阳动则有口之义而未见其象阴动则卦具口象于上故直言其为口舌也巫之通神以口舌而致精诚也古之巫与今之巫异古之巫诚人也今之巫妄人也诚故可用以通神妄非圣人之所用也口舌之用非止辩论是非毁誉而已或附或决或用以毁折也附犹誓命使天下之比附决犹号令之决小人毁折犹噬嗑之用狱除间以去天下之害则口舌之用大矣非小人之所谓口舌颊舌之间而已是以天下说之也阳在下为刚阴在上为卤盖亦薮泽之象妾为女道之下者也兑虽二刚在下而卦以上之一阴为主故无良马行健之功而有羝羊羸角之患也附决之意与诗之疏附同


  郭氏传家易说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郭氏传家易说卷十
  宋 郭雍 撰
  序卦
  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盈天地之间者唯万物
  三才之序先天地而后万物万物盈天地之间人居万物之中圣人之道周万物而济天下则万物复附于圣人故圣人与天地相似是以万物盈天地圣人之道亦盈天地物尽则圣人之道尽孟子所谓塞乎天地之间者也
  故受之以屯屯者盈也屯者物之始生也
  易卦三才也乾坤为天地惟人事不齐故自屯以往皆为人道然后可配乾坤以见乾坤之大非诸卦比也屯为人事之始故次于坤物之始生屯之始也其究则盈也卦或有一义或二三义言于此者或取其一或二三取之不必皆同
  物生必蒙故受之以蒙蒙者蒙也物之稺也
  上蒙卦也下蒙物之蒙也物以稺而蒙也
  物稺不可不养也故受之以需需者饮食之道也饮食必有讼故受之以讼
  物稺不可不养故天地待圣人以成能养人为事也案原本作养为人事也今据大易粹言校正饮食欲也欲为讼之始
  讼必有众起故受之以师师者众也众必有所比故受之以比比者比也比必有所畜故受之以小畜
  畜徳畜贤畜君畜众皆畜也是以比必有所畜
  物畜然后有礼故受之以履
  众必有比比必有畜畜而有礼则安无礼则危
  履而泰然后安故受之以泰
  履之而通者安之道不通则不安非所宜履也
  泰者通也物不可以终通故受之以否物不可以终否故受之以同人
  泰否时也同有盈谦皆在人事自取之耳能尽同人之道则否倾矣舜文是也物不可者犹云物不能终通终否也
  与人同者物必归焉故受之以大有有大者不可以盈故受之以谦
  如器之容物盈则不能有故有大者同天无物可以盈不盈为谦
  有大而能谦必豫故受之以豫
  以谦有大则绝盈满之累故优游不迫而暇豫也
  豫必有随故受之以随
  豫犹中庸所谓素也素有富贵之道则可行乎富贵素有贫贱之道则可行乎贫贱行则随矣富贵贫贱其所随者也统言随义不必皆为随人
  以喜随人者必有事故受之以蛊蛊者事也有事而后可大故受之以临临者大也
  随善道也喜随人则失于无所择故必有弊蛊者已弊之事弊而知改为则可大故有事复为大之几
  物大然后可观故受之以观
  天地可观者也圣人与国皆可观也而圣人又观乎道故可观皆大物
  可观而后有所合故受之以噬嗑
  凡合在观之后未有无所见而合者不独大观而后有合也
  嗑者合也物不可以茍合而已故受之以贲贲者饰也人之合则有上下长少非礼以饰之则无分无分则乱故不可茍合
  致饰然后亨则尽矣故受之以剥剥者剥也
  自同人大有谦豫随蛊临观噬嗑贲圣人所以履泰倾否之美道备尽于斯其道极尽则有剥矣
  物不可以终尽剥穷上反下故受之以复复则不妄矣故受之以无妄
  剥穷则降而必复于道复于道则不妄以见小人之剥皆妄也是以小人无忌惮而君子惟诚之为贵
  有无妄然后可畜故受之以大畜
  大畜畜无妄之道而已无妄之道天道也有无妄之道则可畜犹有天命之性则可率而循之是以君子存其心养其性使不失赤子之心者以此
  物畜然后可养故受之以颐颐者养也
  有所畜则天道止于我矣不有以养之将复失其正孟子所谓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者也
  不养则不可动故受之以大过
  大过之动非常动也不能大养其徳者不可动养大过之徳如养枮杨使之生稊盖亦难矣岂可失所养而妄动哉此孟子所以养浩然之气也
  物不可以终过故受之以坎坎者陷也陷必有所丽故受之以离离者丽也
  过越非常则蹈陷害何所谓陷必有丽也或丽于险或丽于阻皆为陷也
  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
  有天地然后生物人出其中则有男女男女人道之大夫妇人道之始父子君臣相因以生至于上下分定而后礼义有所错举礼义而错诸上下也人道以此为急无此则乱矣
  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恒者久也物不可以久居其所故受之以遁遁者退也
  日月久照尚有昃食况万物乎久居其所而退者宜也
  物不可以终遁故受之以大壮
  遁以阴侵而遁大壮以刚长而壮消息往来之理
  物不可以终壮故受之以晋晋者进也进必有所伤故受之以明夷
  刚过则柔至进极则必伤
  夷者伤也伤于外者必反于家故受之以家人
  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治国治天下而不治者必反于家治自近始实一道也
  家道穷必乖故受之以暌睽者乖也
  治道不可穷极有家有国有天下皆一也
  乖必有难故受之以蹇蹇者难也
  合则有饰乖则有难理之宜也
  物不可以终难故受之以解解者缓也缓必有所失故受之以损损而不已必益故受之以益益而不已必决故受之以夬夬者决也
  难必思戒思戒故可缓缓则不知惧不知惧则必失损极则益益极则决皆理势之常也
  决必有遇故受之以姤姤者遇也
  人之于性决去其恶则徳可遇其在国也决去小人则君子可遇
  物相遇而后聚故受之以萃萃者聚也
  相遇则道合而聚不合亦散矣故利见大人贞
  聚而上者谓之升故受之以升升而不已必困故受之以困困乎上者必反下故受之以井
  聚而上进于道则日升升不知止则遇困遇困而后反下其常理如此
  井道不可不革故受之以革革物者莫若鼎故受之以鼎主器者莫若长子故受之以震震者动也物不可以终动止之故受之以艮艮者止也物不可以终止故受之以渐渐者进也进必有所归故受之以归妹得其所归者必大故受之以丰丰者大也穷大者必失其居故受之以旅
  动极而止止极复进进极必伤进以渐则有归归得其所则大穷其大则必失盖非有大以谦故也
  旅而无所容故受之以巽巽者入也入而后说之故受之以兑兑者说也
  穷无所容其入必决入然后感感则说不入则无感矣
  说而后散之故受之以涣涣者离也物不可以终离故受之以节
  说而后群疑可散散而无节则乖离矣
  节而信之故受之以中孚有其信者必行之故受之以小过有过物者必济故受之以既济物不可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焉
  有节故可信如人之言无节行无节者皆不可信也信故可行行则有济济之极则复于未济然自屯至于未济虽皆相受之道而君子居而安之者又必有其道焉是以履泰则不至于否居丰则不至于旅又非常道相受之所能拘也故系辞言吉凶则曰贞胜称君子则曰自天祐之吉无不利



  郭氏传家易说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郭氏传家易说卷十一
  宋 郭雍 撰
  杂卦
  乾刚坤柔
  六子之刚柔索于乾坤六十四卦之刚柔重于八卦故卦中之刚柔皆干之刚坤之柔也是以独乾坤为刚柔
  比乐师忧
  比以比辅从顺为乐师以相须行险致忧是天下可久比而不可久师也故比有永贞而师无之
  临观之义或与或求
  临与所临观与所观二卦皆有与求之义或有与无求有求无与皆非临观之道有舜在上必有戴舜者是为临观也
  屯见而不失其居蒙杂而著
  屯旅皆近困旅困于已穷故失其居屯困于始生故不失其居而利于有为也蒙未有所知之时中无所执则杂而著见故发之屯之难见于象者也蒙之稺著于形者也
  震起也艮止也
  阳动起于震初止于艮终盖震为一索之始艮为三索之终也
  损益盛衰之始也
  损己必盛故为盛之始益己必衰故为衰之始消长相循在道当如是也
  大畜时也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然则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徳亦以待时也
  无妄灾也
  无妄之谓灾其馀自作孽而已故无妄匪正有眚
  萃聚而升不来也
  不来不知反也故至于困来则知止无困矣
  谦轻而豫怠也
  谦轻已豫怠已也以乐豫故心怠是以君子贵知几
  噬嗑食也贲无色也
  颐中有物则必断故噬嗑利断犹人之食也贲以白贲无咎故无色无色则质全有天下之至饰存焉
  兑见而巽伏也
  其道见则说其道伏故入
  随无故也蛊则饬也
  随之道在此事在彼所随有道不为事变故言无故蛊弊事特加整治因饬之而已言非大有作也
  剥烂也复反也
  小人之道必害于物君子必反于道
  晋昼也明夷诛也
  晋与明夷朝暮之象也故言明出地上明入地中诛亦伤也
  井通而困相遇也
  往来井井则其道通困遇刚揜所以为困遇者柔遇刚之遇也遇其困我者也
  咸速也恒久也
  感为天下至速之道所谓不疾而速者也
  涣离也节止也
  散则离矣有节故可止
  解缓也蹇难也睽外也家人内也
  睽本于外疑家人本于内治故治家者必先其身治天下者必先其家
  否泰反其类也
  否泰反类而相驯致之道故休否之道复反其类类谓阴阳之类如君子小人是也否反其类得君子则倾也泰反其类得小人则乱也在人道言之则曰君子小人治乱而已合三才言之故云类也案谢主簿校正是书第八条谓脱故休否之道六十六字校补之今此本弗脱前数条亦然无须校补旧以谢主簿校证八条原文彚列卷末既嫌复赘且滋淆惑今附识于此
  大壮则止遁则退也
  壮不知止小人之壮也君子之壮则有止遁之退大壮之止皆克已之道
  大有众也同人亲也
  其有非一故众众则大能同乎人则天下亲之易知则有亲同人之亲其得干之易乎
  革去故也鼎取新也
  革鼎之义相为终始是以去故取新共成一道
  小过过也中孚信也丰多故也亲寡旅也
  因丰则多事无亲而后为旅旅则我之亲寡也非天下皆寡亲也
  离上而坎下也
  上下犹水火之性也
  小畜寡也履不处也
  寡则不能大其施履以行为义非处之道
  需不进也讼不亲也
  需有待则不能自退讼违行相亲之道绝矣
  大过颠也
  中之四刚大难之象也有大难而本末弱故颠
  姤遇也柔遇刚也
  柔之遇刚曰姤刚之来复不可谓之遇也
  渐女归待男行也
  待男而行其行渐也是以吉
  颐养正也
  养其正所以去其非正谓之颐
  既济定也
  济则难定
  归妹女之终也
  女以归为有终
  未济男之穷也
  刚柔失位男道弱而穷矣柔失位则以贱居尊刚失位则以贵居贱是以穷也
  夬决也刚决柔也君子道长小人道忧也
  姤遇夬决始终之道异也圣人贵于行道毎致意于君子小人之际故以是终之杂卦前皆二二相耦至大过之后独各言一卦观归妹未济之辞又非简错圣人之旨莫可详究岂杂卦从变而言其序有不同欤
  郭雍子和家传伊川先生之学初示余兼山先生中庸解易说四学渊源论久之子和又以所著中庸易说二书及兼山九图相授其道则子思孟轲一出于诚广而充之求为圣贤皆有益于徳者也举而措之事业可以廸哲爽邦则清静简易悉本诸人情可无为而有成功是书之传岂曰小补之哉伋承之宜春奉诏书搜罗逸遗伋不揆辄以雍之学行荐于朝廷今又以其书传诸学者茍有丝发之益则愚之志愿足矣伋以斯言寄子和乃报云子何为者耶吾将与书俱隐幸勿广也隆兴甲申六月十五日右奉直大夫知袁州军州主管学事兼管内劝农营田事赐紫金鱼袋曾伋书












  郭氏传家易说卷十一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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