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方类聚
卷一
作者:李祹 金礼蒙 柳诚源
1451年
卷二

千金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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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大医习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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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欲为大医,必须谙素问、甲乙、黄帝鍼经、明堂、流注,十二经脉、三部九候、五脏六腑、表里孔穴、本草药对,张仲景、王叔和、阮河南、范东阳、张苗、靳邵等诸部经方。又须妙解阴阳禄命、诸家相法,及灼龟五兆、周易六壬并须精熟。如此乃得为大医。若不尔者,如无目夜游,动致颠殒。

次须熟读此方,寻思妙理,留意钻硏,始可与言于医道者矣。又须涉猎群书。何者。若不读五经,不知有仁义之道,不读三史,不知有古今之事,不读诸子,睹事则不能默而识之,不读内经,则不知有慈悲喜舍之德,不读庄老,不能任真体运,则吉㓙拘忌,触涂而生。至于五行休王、七耀天文,并须探赜。若能具而学之,则于医道无所滞碍,尽善尽美哉。

论大医精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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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湛曰,夫经方之难精,由来尚矣。今病有内同而外异,亦有内异而外同。故五脏六腑之盈虚,血脉荣卫之通塞,固非耳目之所察,必先诊候以审之。而寸口关尺有浮沈弦紧之乱,兪穴流注有高下浅深之差,肌肤筋骨有厚薄刚柔之异。唯用心精微者,始可与言于兹矣。

今以至精至微之事,求之于至粗至浅之思,岂不殆哉。若盈而益之,虚而损之,通而彻之,塞而壅之,寒而冷之,热而温之,是重加其疾,而望其生,吾见其死矣。故医方卜筮,艺能之难精者也。既非神授,何以得其幽微。

世有愚者读方三年,便谓天下无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无方可用。故学者必须博极医源,精勤不倦,不得道听涂说。而言医道已了,深自误哉。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崄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工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

自古名贤治病,多用生命,以济危急。虽曰贱畜贵人,至于爱命,人畜一也。损彼益己,物情同患,况于人乎。夫杀生求生,去生更远,吾今此方所以不用生命为药者,良由此也。其虻虫水蛭之属,市有先死者,则市而用之,不在此例。只如鸡卵一物,以其混沌未分。必有大段要急之处,不得已隐忍而用之,能不用者,斯为大哲,亦所不及也。

其有患疮痍下痢,臭秽不可瞻视,人所恶见者,但发惭愧凄怜忧恤之意,不得起一念蒂芥之心,是吾之志也。夫大医之体,欲得澄神内视,望之俨然,宽裕汪汪,不皎不昧。省病诊疾,至意深心,详察形候,纤毫勿失,处判针药,无得参差。虽曰病宜速救,要须临事不惑。唯当审谛覃思,不得于性命之上,率尔自逞俊快,邀射名誉,甚不仁矣。

又到病家,纵绮罗满目,勿左右顾盻,丝竹凑耳,无得似有所娱,珍羞迭荐,食如无味,醽醁兼陈,看有若无。所以尔者,夫一人向隅,满堂不乐。而况病人苦楚,不离斯须,而医者安然懽娱,傲然自得,兹乃人神之所共耻,至人之所不为。斯盖医之本意也。夫为医之法,不得多语调笑,谈谑喧哗,道说是非,议论人物。衒燿声名,訾毁诸医,自矜己德,偶然治瘥一病,则昂头戴面而有自许之貌,谓天下无双。此医人之膏肓也。

老君曰,人行阳德,人自报之,人行阴德,鬼神报之。人行阳恶,人自报之,人行阴恶,鬼神害之。寻此二途,阴阳报施,岂诬也哉。所以医人不得恃己所长,专心经略财物,但作救苦之心,于冥运道中,自感多福者耳。又不得以彼富贵,处以珍贵之药,令彼难求,自衒功能,谅非忠恕之道。志存救济,故亦曲碎论之,学者不可耻言之鄙俚也。

论治病略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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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天布五行以植万类,人禀五常以为五脏。经络腑输,阴阳会通,玄冥幽微,变化难极。易曰,非天下之至赜,其孰能与于此。

观今之医,不念思求经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伎,始终循旧,省病问疾,务在口给,相对斯须,便处汤药。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阳,三部不参,动数发息,不满五十。短期未知决诊,九候曾无髣髴,明堂阙庭,尽不见察,所谓窥管而已。夫欲视死别生,固亦难矣。此皆医之深戒,病者可不谨以察之而自防虑也。

古来医人皆相嫉害,扁鹊为秦太医令李䤈所害,即其事也。一医处方,不得使别医和合,脱或私加毒药,令人增疾,渐以致困。如此者非一,特须慎之。宁可不服其药以任天真,不得使愚医相嫉,贼人性命,甚可哀伤。

夫百病之本,有中风伤寒,寒热温疟,中恶霍乱,大腹水肿,肠澼下痢,大小便不通,贲豚上气,欬逆呕吐,黄疸消渴,留飮癖食,坚积症瘕,惊邪癫癎鬼疰,喉痹齿痛,耳聋目盲,金疮踒折,痈肿恶疮,痔瘘瘤瘿,男子五劳七伤,虚乏羸瘦,女子带下崩中,血闭阴蚀,虫蛇蛊毒所伤。此皆大略宗兆,其闲变动枝叶,各依端緖以取之。

又有冷热劳损,伤饱房劳,惊悸恐惧,忧恚怵惕。又有产乳落胎,堕下瘀血,又有贪饵五石,以求房中之乐。此皆病之根源为患,生诸枝叶也。不可不知其本末。但向医说男女长幼之病,有半与病源相附会者,便可服药也。

男子者,众阳所归,常居于燥。阳气游动,强力施泄,便成劳损损伤之病,亦以众矣。若比之女人,则十倍易治。凡女子,十四已上,则有月事,月事来日,得风冷湿热四时之病相恊者,皆自说之。不尔与治,误相触动,更增困也。处方者亦应问之。

凡用药皆随土地所宜。江南岭表,其地暑湿,其人肌肤薄脆,腠理开踈,用药轻省。关中河北,土地刚燥,其人皮肤坚硬,腠理闭塞,用药重复。

世有少盛之人,不避风湿,触犯禁忌,暴竭精液。虽得微疾,皆不可轻以利药下之。一利大重,竭其精液,困滞著床,动经年月也。

凡长宿病,宜服利汤,不须尽剂。候利之足则止。病源未除者,于后更合耳。稍有气力堪尽剂,则不论也。病源须服利汤取除者,服利汤后,宜将丸散时时助之。

凡病服利汤得瘥者,此后慎不中服补汤也。若得补汤,病势还复成也。更重泻之,则其人重受弊也。若初瘥,气力未甚平复者,但消息之。须服药者,当以平药和之。夫常患之人,不妨行走,气力未衰,欲将补益,冷热随宜。丸散者,可先服利汤,泻除胸腹中,拥积痰实,然后可服补药也。

夫极虚劳,应服补汤者,不过三剂即止。若治风病,应服治风汤者,皆非三五剂可知也。自有滞风洞虚,即服十数剂,乃至百馀日,可瘥也。故曰实即泻之,虚则补之。

夫二仪之内,阴阳之中,唯人最贵。人者禀受天地中和之气,法律礼乐莫不由人。人始生,先成其精,精成而脑髓生。头圆法天,足方象地,眼目应日月,五脏法五星,六腑法六律,以心为中极。大肠长一丈二尺以应十二时,小肠长二丈四尺以应二十四气,身有三百六十五络以应一岁,人有九窍以应九州。

天有寒暑,人有虚实,天有刑德,人有爱憎,天有阴阳,人有男女,月有大小,人有长短。所以服食五谷不能将节,冷热咸苦更相枨触,共为攻击,变成疾病。凡医诊候,固是不易。又问而知之,别病深浅,名曰巧医。

仲景曰,凡欲和汤合药针灸之法,宜应精思。必通十二经脉,辨三百六十孔穴,荣卫气行,知病所在,宜治之法不可不通。

古者上医相色,色脉与形不得相失。黑乘赤者死,赤乘青者生。

中医听声,声合五音。火闻水声,烦闷千惊,木闻金声,恐畏相刑。脾者土也,生育万物,回助四傍。善者不见,死则归之。太过则四肢不举,不及则九窍不通,六识闭塞,犹如醉人,四季运转,终而复始。

下医诊脉,知病源由。流转移动,四时逆顺,相害相生,审知脏腑之微,此乃为妙也。

论诊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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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欲理病,先察其源,候其病机。五脏未虚,六腑未竭,血脉未乱,精神未散,服药必活。若病已成,可得半愈,病势已过,命将难全。

夫诊候之法,常以平旦。阴气未动,阳气未散,飮食未进,经脉未盛,络脉调均,气血未乱,精取其脉,知其逆顺。非其时不用也,深察三部九候而明告之。

古之善为医者,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又曰上医听声,中医察色,下医诊脉。又曰,上医医未病之病,中医医欲病之病,下医医已病之病。若不加心用意,于事混淆,即病者难以救矣。

何谓三部。寸关尺也。上部为天,肺也,中部为人,脾也,下部为地,肾也。

何谓九候。部各有三,合为九候。上部天,两额动脉,主头角之气也。上部地,两颊动脉,主口齿之气也。上部人,耳前动脉,主耳目之气也。中部天,手太阴,肺之气也。中部地,手阳明,胸中之气也。中部人,手少阴,心之气也。下部天,足厥阴,肝之气也。下部地,足少阴,肾之气也。下部人,足太阴,脾之气也。合为九候。

夫形盛脉细,少气不足以息者死。形瘦脉大,胸中多气者死。形气相得者生,参五不调者病,三部九候皆相失者死。愚医不通三部九候及四时之经,或用汤药倒错,针灸失度,顺方治病,更增他疾,遂致灭亡。哀哉,蒸民。枉死者半。可谓世无良医。

为其解释经说地水火风和合成人。凡人火气不调,举身蒸热,风气不调,全身彊直,诸毛孔闭塞,水气不调,身体浮肿,气满喘粗,土气不调,四肢不举,言无音声。

火去则身冷,风止则气绝,水竭则无血,土散则身裂。然愚医不思脉道,反治其病,使藏中五行共相克切。如火炽燃重加其油,不可不慎。凡四气合德,四神安和。一气不调,百病一生,四神动作,四百四病同时俱发。

又云,一百一病,不治自愈,一百一病,须治而愈,一百一病,虽治难愈,一百一病,真死不治。

张仲景曰,欲疗诸病,当先以汤。荡涤五脏六腑,开通诸脉,治道阴阳,破散邪气,润泽枯朽,悦人皮肤,益人气血。水能净万物,故用汤也。若四肢病久,风冷发动,次当用散。散能逐邪。风气湿痹,表里移走,居无常处者,散当平之。次当用丸。丸药者,能逐风冷,破积聚,消诸坚癖,进飮食,调和荣卫。能参合而行之者,可谓上工。故曰医者意也。

又曰,不须汗而彊汗之者,出其津液,枯竭而死。须汗而不与汗之者,使诸毛孔闭塞,令人闷绝而死。又不须下而彊下之者,令人开肠洞泄不禁而死。须下而不与下之者,使人心内懊憹,胀满烦乱,浮肿而死。又不须灸而彊与灸者,令人火邪入腹,干错五脏,重加其烦而死。须灸而不与灸之者,令人冷结重凝,久而弥固,气上冲心,无地消散,病笃而死。

黄帝问曰,淫邪泮衍奈何。岐伯对曰,正邪从外袭内,而未有定舍,及淫于藏,不得定处,与荣卫俱行,而与魂魄飞扬,使人卧不得安而喜梦也。凡气淫于腑,则有馀于外,不足于内。气淫于脏,则有馀于内,不足于外。

问曰,有馀不足有形乎。对曰,阴盛则梦涉大水而恐惧,阳盛则梦陷大火而燔灼,阴阳俱盛则梦相杀毁伤。上盛则梦飞扬,下盛则梦堕坠。甚饱则梦与巢源云梦行。,甚饥则梦取巢源云梦卧。。肝气盛则梦怒,肺气盛则梦恐惧哭泣,心气盛则梦喜笑及恐畏,脾气盛则梦歌乐体重手足不举,肾气盛则梦腰脊两解而不属。凡此十二盛者,至而泻之,立已。

厥气客于心则梦见丘山烟火,客于肺则梦飞扬,见金铁之器奇物,客于肝则梦见山林树木,客于脾则梦见丘陵大泽,坏屋风雨,客于肾则梦见临渊,没居水中,客于膀胱则梦见游行,客于胃则梦见飮食,客于大肠则梦见田野,客于小肠则梦见聚邑街衢,客于胆则梦见斗讼自刳,客于阴器则梦交接斗内,客于项则梦见斩首,客于跨则梦见行走而不能前进,及池渠阱窊中居,客于股则梦见礼节拜跪,客于胞䐈则梦见溲溺便利。凡此十五不足者,至而补之,立已。善诊候者,亦可深思此意,乃尽善尽美矣。

史记曰,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一不治也。轻身重财,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适,三不治也。阴阳幷藏气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药,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生候尚存,形色未改,病未入腠里,针药及时,能将节调理,委以良医,病无不愈。

论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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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疗寒以热药,疗热以寒药。飮食不消以吐下药,鬼疰蛊毒以蛊毒药,痈肿疮瘤以疮瘤药,风湿以风湿药。风劳气冷各随其所宜。

雷公云,药有三品,病有三阶。药有甘苦、轻重不同。病有新久、寒温亦异。重热腻滑咸酢药石飮食等,于风雨圣惠方、和剂指南作风病。为治,馀病非对。轻冷粗涩甘苦药草圣惠方、指南药草石。飮食等,于热病为治,馀病非对。轻热辛苦淡药飮食等,于冷病为治,馀病非对。其大纲略显其源流,自馀睹状可知。临事制宜,当识斯要。

论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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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曰,古人用药至少,分两亦轻,瘥病极多。观君处方,非不烦重,分两亦多,而瘥病不及古人者。何也。

答曰,古者日月长远,药在土中,自养经久,气味真实。百姓少欲,禀气中和,感病轻微,易为医疗。今时日月短促,药力轻虚。人多巧诈,感病厚重,难以为医。病轻用药须少,痾重用药即多。此则医之一隅,何足怪也。

又古之医者自解采取,阴干曝干,皆悉如法。用药必依土地。所以治十得九。今之医者,但知诊脉处方,不委采药时节。至于出处土地,新陈虚实,一皆不悉。所以治十不得五六者,寔由于此。夫处方者常须加意,重复用药,药乃有力。若学古人,徒自误耳。方来学者,须详熟之。

凡紫石英、白石英、朱砂、雄黄、硫黄等,皆须光明映彻,色理鲜净者为佳。不然,令人身体干燥,发热口干而死。

凡草石药,皆须土地坚实,气味浓烈。不尔,治病不愈。

论合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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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曰,凡和合汤药,治诸草石虫兽,用水升数,消杀之法则云何。

答曰,凡草有根茎枝叶皮骨花实,诸虫有毛翅皮甲头足尾骨之属。有须烧炼炮灸,生熟有定,一如后法。顺方者福,逆之者殃。或须皮去肉,或去皮须肉,或须根茎,或须花实,依方炼治圣惠方、和剂指南依方拣炼事褫理削。。极令净洁,然后升合秤两勿令参差。

药有相生相杀,气力有强有弱。君臣相理,佐使相持。若不广通诸经,则不知有好有恶,或医自以意加减,不依方分指南分两。。使诸草圣惠方、指南作药。石,强弱相欺,入人腹中,不能治病,更加斗争。草石相反,使人迷乱,力甚刀剑。若调和得所,虽未能治病,犹得安利五脏,于病无所增剧。

论服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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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服丸散,不云酒水飮者,本方如此,是可通用也。

凡服利汤,欲得侵早。凡服汤,欲得稍热,服之即易消下不吐。若冷则吐呕不下,若太热即破人咽喉,务在用意。汤必须澄清,若浊,令人心闷不解。中闲相去,如步行十里久,再服。若太促数,前汤未消,后汤来冲,必当吐逆。仍问病者腹中药消散,乃可进服。

凡服汤法,大约皆分为三服,取三升,然后乘病人谷气,彊进。一服最须多,次一服渐少,后一服最须少,如此即甚安稳。所以病人于后气力渐微,故汤须渐少。

凡服补汤,欲得服三升半,昼三夜一,中闲闲食。则汤气漑灌百脉,易得药力。凡服汤,不得太缓太急也。又须左右仰覆卧各一食顷,即汤势遍行腹中。又于室中行,皆可一百步许,一日勿出外,即大益。

凡服汤,三日常忌酒,缘汤忌酒故也。凡服治风汤,第一服厚覆取汗。若得汗即须薄覆,勿令大汗。中闲亦须闲食,不尔,令人无力,更益虚羸。

凡丸药皆如梧桐子大,补者十丸为始圣惠方、和剂指南凡服丸药补者,皆如梧桐子大,以二十丸为始。。从一服渐加,不过四十丸。过亦损人。

云一日三度服圣惠方、指南再服。,欲得引日多时不阙,药气渐渍熏蒸五脏。积久为佳,不必顿服。早尽为善,徒弃圣惠方、指南作饵。名药,获益甚少。

凡人四十已下,有病,可服泻药,不甚,须服补药。必若有所损,不在此限。四十已上,则不可服泻药,须服补药。五十已上,四时勿阙补药。如此乃可延年,得养生之术耳。其方备在第二十七卷中。

素问曰,实即泻之,虚即补之,不虚不实,以经调之,此其大略也。凡有脏腑积聚,无问少长,须泻则泻。凡有虚损,无问少长,须补即补。以意量度而用之。

凡服痔漏疳𧏾等药,皆慎猪鸡鱼油等味,至老。

凡服泻药,不过以利为度。慎勿过多,令人下利无度,大损人也。

凡诸恶疮瘥后,皆百日慎口味。不尔,即疮发也。

凡服酒药,欲得使酒气相接,无得断绝。绝则不得药力。多少皆以知为度,不可令至醉及吐,则大损人也。

凡服药,皆断生冷酢滑猪犬鸡鱼油面蒜及菓实等。其大补丸散,切忌陈臭宿滞之物。有空青忌食生血物,天门冬忌鲤鱼,白术忌桃李及雀肉、葫荽、大蒜、青鱼鲊等物,地黄忌芜荑,甘草忌菘菜、海藻,细辛忌生菜,菟丝子忌兔肉,牛膝忌牛肉,黄连、桔梗忌猪肉,牡丹忌葫荽,藜芦忌狸肉,半夏、菖蒲忌饴糖及羊肉,恒山、桂心忌生葱、生菜,商陆忌犬肉,茯苓忌醋物,柏子人忌湿面,巴豆忌芦笋羹及猪肉,鳖甲忌苋菜。

凡服药,忌见死尸及产妇秽污触之,兼及忿怒忧劳。

凡饵汤药,其粥食肉菜皆须大熟。熟即易消,与药相宜。若生则难消,复损药力。仍须少食菜及硬物,于药为佳。亦少进塩醋乃善。亦不得苦心用力及房室喜怒。是以治病用药力,惟在食治将息得力,太半于药有益。所以病者,务在将息节慎。节慎之至,可以长生,岂惟愈病而已。

凡服泻汤及诸丸散酒等,至食时须食者,皆先与一口冷醋饭,须臾乃进食为佳。

凡人忽遇风发,身心顿恶,或不能言。有如此者,当服大小续命汤及西州续命、排风、越婢等汤,于无风处密室之中,日夜四五服。勿计剂数多少,亦勿虑虚常,使头面手足腹背汗出不绝为佳。服汤之时,汤消即食粥,粥消即服汤。亦少与羊肉臛将补。

若风大重者,相续五日五夜服汤不绝。即经二日停汤,以羹臛自补,将息四体。若小瘥,即当停药,渐渐将息。如其不瘥,当更服汤攻之,以瘥为度。

凡患风服汤,非得大汗,其风不去。所以诸风方中皆有麻黄。至如西州续命即用八两,越婢六两,大小续命或用一两、三两、四两。故知非汗不瘥。所以治风非密室不得,辄服汤药,徒自误耳。惟更加增,未见损减矣。

凡人五十已上大虚者,服三石更生。慎勿用五石也。四时常以平旦服一二升,暖飮,终身勿绝。及一时勿食蒜、油、鱼、猪、牛、马、鸡、鹅、鸭等肉,即无病矣。

论药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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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不忘亡,安不忘危,大圣之至教。求民之瘼,恤民之隐,贤人之用心。所以神农鸠集百药,黄帝纂录针经,皆备预之常道也。且人痾瘵多起仓卒,不与人期。一朝婴已,岂遑知救。想诸好事者,可贮药藏用,以备不虞,所谓起心虽微,所救惟广。

见诸世禄之家,有善养马者,尚贮马药数十斤。不见养身者,有蓄人药一锱铢。以此类之,极可愧矣。贵畜而贱身,诚可羞矣。伤人乎不问马,此言安用哉。

至如人或有公私使命,行迈边隅。地既不毛,药物焉出。忽逢瘴疠,素不资贮,无以救疗。遂拱手待毙,以致夭殁者,斯为自致,岂是枉横。何者。既不能深心以自卫,一朝至此,何叹惜之晩哉。故置药藏法,以防危殆云尔。

石药、灰土药、水药、根药、茎药、叶药、花药、皮药、子药,五谷、五菓、五菜,诸兽齿、牙、骨、角、蹄、甲、皮、毛、尿、屎等药,酥、髓、乳、酪、醍醐、石蜜、沙糖、饴糖、酒、醋、胶、麹糱、豉等药。

右件药,依时收采,以贮藏之。虫豸之药不收采也。

秤、斗、升、合、铁臼、木臼、绢罗、纱罗、马尾罗、刀、砧、玉槌、瓷钵、大小铜铫、铛、釜、铜铁匙等。

右合药所须,极当预备。

凡药皆不欲数数晒曝。多见风日,气力即薄歇,宜熟知之。诸药未即用者,候天大晴时,于烈日中,曝令大干,以新瓦器贮之,泥头密封。须用开取,即急封之,勿令中风湿之气,虽经年亦如新也。

其丸散以瓷器贮,蜜蜡封之,勿令泄气,则三十年不坏。诸杏人及子等药,瓦器贮之,则鼠不能得之也。凡贮药法,皆须去地三四尺,则土湿之气不中也。

圣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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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为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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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清浊形分,阴阳位设,四时序矣,万物生焉,滋味既兴,疾恙斯作。神农尝之百草,黄帝立以九针。岐伯雷公备论诊脉,华他扁鹊广著群书。分弦钩毛石之功,定君臣佐使之用,立神圣功巧,判虚实浮沈。迩后伎士分镳,名医接踵,皆穷玄奥,尽播声光。自古迄今,更相祖述,道符济国,志在救人也。

夫为医者,先须识甲乙、素问、明堂、针经、兪穴、流注,本草药对、三部九候、五藏六腑、表里虚实、阴阳盛衰、诸家方论并须精熟。然后涉猎诗书,该博释老,全之四教,备以五常,明希夷恬淡之门,达喜舍慈悲之旨。傥尽穷其大体,即自得其重玄。譬犹测影用圭,乾坤不能逃其数,宣疑设卦,倚伏洞可究其源。奚异通神。无殊造圣。

是以学者必须傍采典籍,邈审妍媸,服勤以求,探赜无厌。勿恣道听,自恃己长,衒耀声称,泛滥名誉。心中未了,指下难明。欲别死生,深为造次。故曰医者意也,非常之意尔。

是以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又曰上医听声,中医察色,下医诊脉。又曰上医疗未病,中医疗欲病,下医疗已病。夫如是则须洞明物理,晓达人情,悟造化之变通,定吉㓙之机要。视表知里,诊候处方,常怀拯物之心,普救含灵之苦,苟用药有准,则厥疾必瘳。若能留心于斯,具而学之,则为医之道,尽善尽美,触事皆通矣。

论形气盛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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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生十岁,五藏始定,血气已通,其气在下,故好走。二十岁,血气始盛,肌肉方长,是以好趋。三十岁,五藏大定,肌肉坚固,气血盛溢,故好步。四十岁,五藏六腑十二经脉其盛已平。腠理始薄,荣华渐落,鬓发班白,气血平减而不摇动,故好坐。五十岁,肝气衰,肝叶始薄,胆汁减少,目则不明。

六十岁,心气衰,喜多悲忧,血气懈堕,故多卧。七十岁,脾气衰,肤肉枯槁,飮食减少。八十岁,肺气衰,魄神始离,其言多误。九十岁,肾气焦竭,根本萎枯,经脉空虚,是以不听。百岁,五藏俱绝,神气不守,魂魄皆去,形骸独居而终矣。

又有不尽天寿,未满百年而终者。皆由藏腑不坚,肌肉不实,数中风邪,气血不通,真邪相攻,根叶相乱。是以不寿而终矣。

论女子盛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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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女子七岁肾气盛,更齿发长。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四七筋骨坚,发长极,身体盛壮。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六七三阳脉衰于上,面焦,发始白。七七任脉虚,冲脉衰,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

论丈夫盛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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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写,阴阳和,故有子。三八肾气平均,筋骨劲强,故真牙生而长极。四八筋骨隆盛,肌肉充满。五八肾气衰,发堕齿槁。六八阳气衰竭于上,面焦,发鬓白。七八肝气衰,筋不能动,天癸竭,精少,肾藏衰,形体皆极。八八则齿发去。

肾者主水,受五藏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藏盛乃写。今藏腑皆衰,精髓津液已竭,筋骨懈堕,天癸尽矣。故鬓发白,身体重,行步不正而无子也。

论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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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处方疗疾,当先𧦽知病源,察其盈虚而行补泻。辩土地寒暑,观男女盛衰。深明草石甘辛,细委君臣冷热。

或正经自病,或外邪所伤。或在阴在阳,或在表在里。当须审其形候各异,虚实不同,寻彼邪由,知疾所起。

表实则泻表,里实则泻里。在阳则治阳,在阴则治阴。以五藏所纳之药,于四时之用所宜,加减得中,利汗无误,则病无不差矣。

若不洞明损益,率自胸襟。畏忌不分,反恶同用。或病在表而却泻里,病在里而却宣表。在阴则泻阳,在阳则泻阴。不能晓了,自昧端由,疾既不瘳,遂伤患者,深可戒也。

故为医者,必须澄心用意,穷幽造微。审疾状之浅深,明药性之紧缓,制方有据,与病相符,要妙之端,其在于此。

凡疗诸病,当先以汤。荡除五藏六腑,开通诸脉,理顺阴阳,令中破邪,润泽枯朽,悦人皮肤,益人气力。水能净万物,故用汤也。

若四肢病久,风冷发动,次当用散。散能逐邪。风气湿痹,表里移走,居无常处,散当平之。次当用丸。丸药者,能逐风冷,破积聚,消诸坚症,进飮食,调和荣卫。

能参合而行之者,可谓上工。故曰医者意也。大底养命之药则多君,养性之药则多臣,疗病之药则多使。审而用之,则百不失一矣。

论合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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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合和汤药,务在精专。甄别新陈,辩明州土,修制合度,分两无差,用得其宜,病无不愈。若真假非类,冷熟相乖,草石昧其甘辛,炮灸失其体性,筛罗麁恶,分剂差殊,虽有疗疾之名,永无必愈之效。

是以医者必须殷勤注意,再四留心,不得委以他人,令其修合。非但多少不等,兼亦失本方意。𢭏和之后,妍丑难明。众口尝之,众鼻齅之,药之精气一切都尽,而将疗病,固难得效。此盖是合和之盈虚,不得咎医方之浅拙。熟宜思慎之也。

又古方药味多以铢两,及用水皆言升数。年代绵历寖远,传写转见乖讹。或分两少而水数多,或水数多而分两少。轻重不等,器量全殊,若不别其精麁,何以明其取舍。

今则加减合度,分两得中,削旧方之参差,洽今时之行用。其方中凡言分者,即二钱半为一分也。凡言两者,即四分为一两也。凡言斤者,即十六两为一斤也。和剂指南此下云,凡言等分者,非分两之分,即诸药斤两多少皆同为等分也。

凡煮汤,云用水一大盏者,约一升也。一中盏者,约五合也。一小盏者,约三合也。务从简易,庶免参差。俾令修合煎调,临病济急,不更冗繁,易为晓了也。

凡煮汤,当以井华水,极令净洁,其水数依方多少,不得参差。常令文火小沸,令药味出,煮之调和,必须用意。然则利汤欲生,少水而多取。补汤欲熟,多水而少取。用新布绞之。

服汤,宁小热,即易消下,若冷,即令人呕逆。云分再服三服者,要令势力相及。幷视人之强羸,病之轻重,以为进退增减之,不必悉依方说也。

凡𢭏罗丸药,用重密绢令细,于蜜中和则易熟。若罗草药为散,以轻细绢,于酒中调服则不泥。其石药亦用细绢罗,然后硏理数百过,视色理和同为佳也。

凡汤酒中用诸石药,皆细𢭏之如粟米,亦可以葛筛令调。并新绵裹,内汤酒中,同煎。凡合丸散药,先细切曝燥乃𢭏之。有各𢭏者,有合𢭏者,并随方所言,其润湿和剂指南作泽。

药如天门冬、干地黄之类,皆先切曝。独𢭏令偏碎,更出细擘曝干。若逢阴雨,亦以微火烘之,既燥,小停,冷乃𢭏之。凡湿药燥皆大秏,当先增分两,须得屑乃秤之为正。其汤酒中,不须如此也。

凡合膏药,初以酒或醋渍令淹浃,不用多汁。密覆勿泄,从今旦至明旦,亦有止一宿者。微火煎之,令三上三下以泄其热势,令药味得出。上之,使匝匝沸,乃下之,使沸静,良久乃止。宁欲小小生。

其中有薤白者,以两头微燋黄为候。有白芷、附子者,亦令小黄色也。猪肪皆勿令经水,腊月弥佳。绞膏,以新布绞之。若是可服之膏,膏滓亦可酒煮飮之。可摩之膏,膏滓则宜以傅病上。此盖欲兼尽其药力故也。

膏中用雄黄、朱砂、麝香之軰,皆别硏如粉。候绞膏毕,乃可投中,以物疾搅至于凝。强勿使沈聚在下不调。有水银、胡粉者,于凝膏中,硏令消散。

凡修炼神仙延年丸散,皆须先净其室,烧香洒扫,勿得浪语。当使童子𢭏之,务令细熟,杵数可至千万过,以多为佳。勿令妇女、小儿、丧孝、产妇及痼疾、六根不具之人及六畜见之,皆不效也。其逐急诸小汤散,则不在此限尔。

论服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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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药有君臣,人有虚实。服饵之法,轻重不同,少长殊途,强羸各异。或宜补宜泻,或可汤可丸。加减不失其宜,药病相投必愈。

若病在胸膈已上者,先食后服药。病在心腹已下者,先服药而后食。病在四肢血脉者,宜空腹而在旦。病在骨髓者,宜饱满而在夜。

凡药势与食气不欲相逢。食气消即进药,药气散即进食。如此消息,即得五藏安和。非但药性之多方,其节适早晩复须调理。今所云先食后食,盖此义也。

凡服毒药治病,先起和剂指南此下有如字。黍粟,病去即止。不去倍之,不去十之,取去为度。今药中单行一两种有毒之药,只如巴豆、甘遂之軰,不可令至尽剂尔。

如经所说,一味一毒,服一丸如细麻,二味一毒,服二丸如大麻,三味一毒,服三丸如胡豆,四味一毒,服四丸如小豆,五味一毒,服五丸如大豆,六味一毒,服六丸如梧桐子。以数为丸。而毒中又有轻重,只如狼毒、钩吻,岂同附子、芫花之軰耶。凡此之类,皆须量用也。

论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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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济时之道,莫大于医,去疾之功,无先于药。人居五行四气,病主暑湿风寒。药分三品七情,性有温平冷热。凡于行用,不得差殊,庶欲立方,便须凭据,疗之合理,病无不痊。

若自昧新陈,莫分真假,用之偏僻,使之稀踈,著以别名,求于奇异,未识体性,妄说功能,率自胸襟,深为造次。是以医不三世,不服其药,斯言信有之矣,岂不慎思者哉。

又不得用土地所无,贵价难市,珠珍诸宝,稀罕所闻。纵富贵而无处𢯱求,设贫下而寡财不及。或于远邦求药,或则确执古方,不能变通,稽于致办,病既深矣。药何疗焉。繇是医者必须舍短从长,去繁就简,卷舒有自,盈缩随机,斟酌其宜,增减允当,察病轻重,用药精微,则可谓上工矣。

和剂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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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服药食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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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术,勿食桃、李,及雀肉、胡荽、大蒜、青鱼鲊等物。

有藜芦,勿食狸肉。

◇有巴豆,勿食芦笋羹及野猪肉。

◇有黄连、桔梗,勿食猪肉。

◇有半夏、昌蒲,勿食饴糖及羊肉。

◇有地黄,勿食芜荑。

◇有细辛,勿食生菜。

◇有天门冬,勿食鲤鱼。

◇有甘草,勿食菘菜及海藻。

◇有牡丹,勿食生胡荽。

◇有商陆,勿食犬肉。

◇有常山,勿食生葱、生菜。

◇有空青、朱砂,勿食生血物。

◇有茯苓,勿食醋物。

◇有鳖甲,勿食苋菜。

服药,不可多食生胡荽及蒜杂生菜。又不可食诸滑物、果实等。又不可多食肥猪犬肉,油腻肥羹,鱼鲙腥臊物。

论炮灸三品药石类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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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石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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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砂、雄黄、雌黄凡使,先打碎硏细水飞过。灰椀内铺纸渗干,始入药用。如别有煅炼,各依本方。

石锺乳凡使,先依法煮,候日数足,入水,硏细不碜。方可入药,服食。

白矾凡使,用光明者。先于铁铫子内或刀上,火中煅过,方硏细入药用。如生用者,各依本方。

赤石脂、白石脂凡使,须于炭火中煅通赤。取出放冷,硏细水飞过,方入药用。如缓急则硏令极细,不飞亦得。

硫黄凡使,先细硏水飞过,方入药用。如别有煅炼,各依本方用。

阳起石凡使,先以炭火烧通赤,好酒内淬柒遍。如只以好酒煮半日亦得。并硏细水飞过,方入药用。

磁石凡使,先以炭火烧通赤,酽醋内淬九遍。捣碎罗过,细硏水飞,方入药用。如入汤剂,即杵,水淘,去赤汁使。

黑铅凡使,先以铁铫炭火镕开,取出泻于新瓦上。滤去滓脚,如此一两番,取净铅秤用。如或结砂子,各依本方煅炼。

黄丹凡使,先炒令色变,硏令极细。再罗过,方入药用。

硝石凡使,先硏令极细,以甆甁子盛。于炭火中煅令通赤,方入药用。如缓急,只炒过硏细,使亦得。

食塩凡使,先须炒过硏细,方入药用。

石灰凡使,须用风化为末者佳。先以醋浸一宿,漉出候干,用火煅令腥秽气尽。候冷硏细,方入药用。如别有煅炼,各依本方。

伏龙肝即灶中对釜月下土也。凡使,先火烧赤,硏细。水飞,方入药用。如急用,只烧过硏使亦得。

百草霜村㽵者良。凡使,须硏令极细,再罗过,方入药用。

滑石凡使,先以刀刮下,以牡丹皮同煮一伏时。取出用东流水硏飞过,日中㬠干,方入药用。如急用,只硏细亦得。

禹馀粮、紫石英、石膏、寒水石、代赭石、石燕等凡使,并用火煅,醋淬柒遍。捣硏水飞令极细,方入药用。

太阴玄精石凡使,用捣碎细硏水飞过,㬠干。方入药用。

白垩即白善土也。凡使,每修事一两,用塩一分,投于斗水中,用铜器中煮十馀沸。然后用此沸了,水飞过,方入药用。免结,涩人肠也。

自然铜凡使,用火烧令通赤,以醋淬玖遍。细硏罗过用。

花蘂石凡使,当以大火煅过。如缓急,不煅亦得。

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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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蒲用石上生节密者佳。凡使,须锉碎微炒用。或只焙干亦得。

菊花凡使,须去枝梗,焙干,方入药用。

人参凡使,先去芦头,锉。焙干秤,方入药用。不去芦,令人吐,慎之。

天门冬、麦门冬凡使,先以汤微润,抽去心,焙干秤用。

甘草用大者。凡使,先破开,火上微灸黄赤色,方入药用。如稍多,只爁炒亦得。或生用,亦依本方。

熟干地黄凡使,须净洗过,以酒浸一日夜,漉出。蒸三两炊,焙干,方入药用。如急用,只以酒洒蒸过使。不蒸亦得,不若酒浸蒸过为佳。生干者只生用,不用酒浸。

苍术凡使,先以米泔浸,春五、夏三、秋七、冬十。逐日换水,日足刮去皮,焙干,方入药用。如缓急,不浸亦得,但稍燥尔。

兔丝子凡使,先以水洗,澄汰去沙土了。却以好酒浸一昼夜,漉出蒸过。乘热杵为麁末,焙干。然后入药同捣。𢭏之不尽者,更以酒渍,经三五日乃出,更晒微干捣之,须臾悉尽。热即易碎。

川牛膝凡使,先洗去芦头,锉碎。以酒浸一日夜,焙乾方用。如急切,用酒浸蒸过便使。不蒸亦得。

柴胡、前胡等凡使,先去芦头,洗锉焙干,方入药用。

白术、独活、羌活等凡使,须锉焙干,方入药用。

车前子凡使,须微炒燥,方入药用。如只焙干亦得。

木香凡使,不见火,须细锉,日干用。如为细末、薄切,微火焙干使亦不妨。然不若㬠干之为妙也。

山药、川芎等凡使,须锉碎焙干用。

薏苡仁凡使,须以糯米同焙干用。

远志凡使,先须去心焙干,方入药用。如不去心,令人烦闷。更能以甘草汤浸一宿,漉出,焙干用,尤妙。

草龙胆凡使,先去芦,锉碎。用甘草浸一宿,漉出,曝干用。如缓急,不浸亦得。

泽泻凡使,用酒浸一宿,漉出,焙干用。不浸亦得。或有炮制,各依本方。

石斛凡使,先洗去根土,用酒浸一宿。漉出,蒸过曝干,方入药用。如急用,不蒸亦得。如别有炮制,各依本方。

巴戟天凡使,先去心,以酒浸一昼夜。锉焙干使。如急用,不浸亦得。

黄连凡使,先净去须,锉碎。用蜜拌,慢火炒干,方入药用。

蒺蔾子凡使,须净拣择,蒸一伏时,㬠干。于木臼中舂令刺尽,用酒拌再蒸。取出曝干用。

黄耆凡使,先须用擘开,涂蜜灸微赤色。却薄切,焙干秤,方入药用。

肉苁蓉凡使,先须以温汤洗,刮去上粗鳞皮。切碎,以酒浸一日夜,漉出,焙干使。如缓急要用,即酒浸煮过硏如膏。或焙干使亦得。

防风凡使,先须去芦及叉头叉尾者。洗锉焙干,方入药用。叉头者令人发狂,叉尾者令人发痼疾,切宜慎之。

蒲黄即是蒲上黄花,须子细认,勿误用松黄。凡使,须用隔三重纸焙令色黄,蒸半日。却焙令干用之妙。破血消肿即生使,补血止血即炒用之。

断续凡使,先锉碎,用酒浸一伏时。漉出,焙干,方入药用。如急用,不浸亦得。

细辛凡使,先去土幷苗,焙干,方入药用。

五味子凡使,先须净拣,去枝梗,方用。如入汤剂用,捶碎使之。

蛇床子凡使,先须慢火微炒过,方入药用。

山茵蔯凡使,先须去根土,细锉焙干,方入药用。勿令犯火。

王不留行凡使,须先浑蒸一伏时,却下浆水浸一宿。至明,漉出焙干,方入药用。

干姜凡使,先须炮令裂,方可入药用。

苦参凡使,不拘多少,先须用浓糯米泔浸一宿。漉出,蒸一伏时。却细切,焙干,用之为妙。

当归凡使,先须去尘幷芦头尖硬处一分已来,用酒浸一宿。漉出,焙干,方用。或微炒用,各依本方。若要补血,即使头一节。若要止痛破血,即用尾。若一时用,不如不使。服食无效也。

麻黄凡使,先去根节,寸锉令理通。别煮十数沸,掠去其沫,却取出,碎锉过,焙干用。不尽去之,令人烦闷。如用急,只去根节亦得。

木通凡使,先须锉去节,方入药用。

芍药凡使,须锉碎焙干,方可入药用。

瞿麦凡使,只用蘂壳,不用茎叶。若一时使,即令人气咽及小便不禁。

仙灵脾凡使,用羊脂拌,炒过,候羊脂尽为度。每修事一斤,用羊脂四两。

黄芩凡使,先须锉碎,微炒过,方入药用。

狗脊凡使,先以猛火燎去毛令净,以酒浸一宿。蒸过焙干用。如缓急,不须酒浸亦得。

紫苑凡使,先须净洗去土,微炒过,方入药用。

石韦凡使,先以麁布拭,去黄毛,用羊脂炒干,方入药。如缓急,微灸过使亦得。

萆薢凡使,先须净洗,以酒浸一日夜。焙干使为妙。如缓急,不在此限。

白薇凡使,先去苗,用糯米泔浸一宿。漉出,蒸过用。

艾叶凡使,先去枝梗,杵成茸。以稀糯米粥拌匀,焙干用。或慢火炒使,恐难捣。

牛蒡子凡使,要净拣,勿令有杂子。然后用酒拌,蒸一伏时。取出焙干,别捣如粉,方入药用。

天麻凡使,先以纸包浸湿,于热灰中煨熟。取出以酒浸一宿,却焙干,入药用。

阿魏凡使,先于净钵中硏如粉了。却于热酒器上裛过,任入药用。

高良姜凡使,先锉碎,以麻油少许拌匀,炒过用。

百部根凡使,用竹刀劈开,去心,酒浸一宿。漉出,细锉,焙干用。

茴香凡使,用舶上者,淘洗令净。却以酒浸一宿,漉出,曝干,炒过用。如缓急,只炒过用亦得。

牡丹皮凡使,须净拣,酒拌蒸。细锉㬠干,方入药用。

京三棱、蓬莪术凡使,先以醋煮,锉碎,焙干用。或只煻灰中炮熟用亦得。

补骨脂性本大燥毒热。凡使,用酒浸一宿,漉出。却用东流水浸三日夜,再蒸过,曝干,入药用。如缓急,只以塩同炒令香,去塩用亦得。

缩砂凡使,先和皮,慢火炒令热透。去皮,取仁,入药用。

附子、天雄等凡使,先炮裂令熟。去皮脐,焙干,方入药用。

乌头凡使,先炮裂令熟。去皮脐,方入药用。或阴制,以东流水浸柒日夜,去皮脐尖,切片焙干用亦得。

肉豆蔻凡使,先以面裹,于煻灰中炮,以面熟为度。去面,锉焙干用。

半夏凡使,先以沸汤浸,候温,洗去滑。如此七遍,方用。如入汤剂,切片完用。或尚戟人咽喉,可杵为末,以生姜等分捣硏,和为剂。淹一宿,捏作饼子,焙干使。如更杵为末,再以姜和剂淹之,焙干尤佳。此用合汤妙。

大黄凡使,或蒸过用,或煻灰中炮熟用。若取猛利,即主焙干用。

旋覆花一名金沸草。凡使,须蒸过,入药用。缓急,不蒸亦得。

常山凡使,锉碎,酒浸一昼夜。蒸过,方入药用。

天南星、白附子凡使,于热灰中炮裂,方入药用。或别有制度,各依本方。

马兜零凡使,须微灸过,方入药用。

骨碎补凡使,用刀刮去上黄皮毛令尽,细锉。用酒拌蒸壹日,取出,㬠干用。缓急,只焙干,不蒸亦得。

葫芦巴凡使,微炒过,入药用。

使君子凡使,先于热灰中和皮炮。却去皮取仁,焙干,入药用。

桔梗、大戟、延胡索、葶苈子、牵牛子等凡使,并微炒过,方入药用。

川芎、白芷凡使,并锉碎,焙干,方入药用。

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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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桂凡使,不见火,先去麁皮,令见心中有味处。锉,方入药用。如妇人妊娠药中,仍微炒用为佳。

茯苓、猪苓凡使,须先去黑皮。锉碎,焙干用。

茯神凡使,先去麁皮幷中心所抱木。锉碎,焙干,入药用。

酸枣仁凡使,先以慢火炒令十分香熟,方硏破用。

黄蘗凡使,先去粗皮,蜜涂灸,方入药用。

干漆凡使,须捣碎,炒熟,入药用。不尔,损人肠胃。

蔓荆实凡使,用酒浸蒸一伏时。取出,焙干用。

杜仲凡使,先去上粗皮令净,以生姜汁涂,灸令香熟,令无丝为度。或只锉碎,以姜汁拌,炒令丝绝亦得。

沈香、檀香凡使,先别锉碎,捣罗为细末,方入药用。

桑白皮凡使,先锉碎,微炒过,方入药用。

吴茱萸凡使,先以沸汤浸洗七次,焙干,微炒过,方入药用。若治外病不入口者,不洗亦得。

槟榔凡使,须取存坐端正坚实者。先以刀刮去底,细切。勿经火,恐无力效。若熟使,不如不用。

栀子凡使,先去皮、须、子,用甘草水浸一宿。漉出,焙干,入药用。

枳实、枳壳凡使,要陈者。先以汤浸,磨去穰。焙干,以麸炒焦,候香熟为度。

厚朴凡使,先刮去麁皮,令见赤心。以生姜汁灸三次,取令香熟为度。或只锉碎使,姜汁炒亦得。

山茱萸凡使,先须捣碎,焙干用。或只和核使亦得。

大腹皮凡使,先须以酒洗,再以大豆汁洗过。锉碎,焙干,方可用。

巴豆凡使,先去壳幷心膜,烂捣。以纸裹,压去油,取霜,入药用。又一法,去壳心膜了,以水煮。伍度换水,各煮壹沸,硏。不尔,令人闷。

蜀椒凡使,先去枝梗幷目及闭口者,微炒过。隔纸铺在地上,以盏盖,令出汗,方入药用。

皂角凡使,要拣肥长大不蛀者。削去皮、弦幷子,涂酥灸令焦黄,方入药用。

诃梨勒凡使,先于煻灰中炮,去核取肉。酒浸蒸壹伏时,取出焙干,方入药用。

楝实凡使,先以酒浸润,待上皮软,剥去虚皮。焙干以麸炒,入木臼内,杵为粗末。罗过去核,方入药用。

芜荑凡使,先须微炒过,方可用。

龙脑、骐𬴊竭、乳香、松脂等凡使,并须别硏令极细,方可入药用。

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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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骨凡使,要粘舌者,先以酒浸壹宿,焙干。细捣罗硏如粉了,以水飞过参度,日中㬠干,用之。如缓急,只以酒煮,焙干用亦得。他有炮制,各依本方。

麝香、牛黄凡使,先用别硏令细,然后入药用之。

阿胶及诸胶凡使,先捣碎炒。候沸燥如珠子,方可入药用。

鹿茸凡使,用茄茸连顶骨者。先燎去毛令净,约参寸已来截断。酒浸壹日,慢火灸令脆,方用。或用酥涂灸,各依本方炮制。

虎骨凡使,先斫开,取出内中髓。却涂酒及酥等,反复灸令黄赤色,方用。

腽肭脐凡使,先用酒浸,慢火反复灸令熟,方入药用。

禽鱼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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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砂即伏翼屎也。凡使,须微炒过,方入药用。

白蜜凡使,先以火煎,掠去沫。令色微黄,则经久不坏。掠之多少,随蜜精粗。

牡蛎凡使,用火煅令通赤,候冷,细硏如粉,方可用。

真珠凡使,要取新净未曾伤破及钻透者。于臼中捣令细,绢罗重重筛过。却更硏一二万下了,任用之。

桑螵蛸凡使,先用灸过,或蒸过亦得。

鳖甲、龟甲凡使,先用醋浸三日,去裙。慢火中反复灸,令黄赤色为度。如急用,只蘸醋灸,候黄色,便可用。

露蜂房凡使,先灸过,方可用。或炒亦得。

蝉蜕凡使,先去觜足,汤浸润,洗去泥土。却曝干,微炒过,任用之。

白僵蚕凡使,要白色条直者。先去丝觜,微炒过,方用。或有只生用者,各依本方。

原蚕蛾凡使,去趐足,微炒过,方入药用。蚕沙亦用炒。

虾蟆凡使,先以酥涂或酒浸,慢火中反复灸,令焦黄为度。或烧灰存性用。他有炮制,各依本方。

蛇蜕凡使,先须灸过,方可用。或烧成灰,入药用。各依本方炮制。

乌蛇、白花蛇凡使,先以酒浸参日夜,慢火上反复灸,令黄赤。干燥,去皮骨,取肉,入药用。

地龙凡使,先搓去土,微炒过,方用。

蜈蚣凡使,先要灸过,方可入药用。

班猫凡使,先去足翼,用糯米同炒熟,方可入药用。生即吐泻人。

天浆子凡使,须微炒过,用之。

蜣螂凡使,先去头翅足,灸过,用之。

五灵脂凡使,先以酒硏,飞炼。淘去沙石,㬠干,方入药用。

果菜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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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豆蔻凡使,须去皮,取仁,焙干用。或只和皮,煻灰中炮熟,去皮用亦得。

陈皮、青皮凡使,先以汤浸,磨去穰。曝干,麸炒,入药用。或急用,只焙干亦得。

乌梅凡使,先洗,槌去核,取肉,微炒过,用之。

木瓜凡使,先去穰幷硬子。锉碎,焙干,入药用。

杏仁、桃仁凡使,先以汤浸,去皮尖及双仁者。控干,用麸炒,令黄赤色为度。

胡桃凡使,去壳,以汤浸去皮。却硏,入药用之。

韭子凡使,先须微炒过用之。亦有生用者。

胡麻即黑油麻也。凡使,先炒过用。或九蒸九曝用亦得。

黑豆、赤小豆、大豆黄卷、麦糱、神曲、白藊豆、菉豆等凡使,并用炒过,方入药用。

凡有修合,依法炮制,分两无亏,胜也。

简要济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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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五方治病用药砭灸所宜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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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医病,一病而治各不同,皆愈者何也。谓地势使然。

故东方之域,天地之法始生也。鱼塩之地,海滨傍水。其民食鱼而嗜醎,皆安其处,美其食。鱼者使人热中,塩者胜血。故其民皆黑色踈理,其病皆为痈痬,其治宜砭石。故砭石者,亦从东方来。

西方者,金玉之域,沙石之处,天地之所收引。其民陵居而多风,水土刚强。其民不衣而褐荐,其民华食而脂肥,故邪不能伤其形体。其病皆生于内,其治宜毒药。故毒药者,亦从西方来。

北方者,天地闭藏之域。其地高陵居,风寒冰冽。其民乐野处而乳食,藏寒生满病。其治宜灸焫。故灸焫者,亦从北方来。

南方者,天地所养长,阳之所盛处也。其地下,水土弱,雾露之所聚。其民嗜酸而食胕。故其民皆致理而赤色,其病挛痹。其治宜微针。故九针者,亦从南方来。

中央者,其地平以湿,天地所生万物也众。其民食杂而不劳。故其病多痿瘚寒热。其治宜导引桉𫏋。故导引桉𫏋者,亦从中央出也。

故圣人杂合以治,各得其所宜。故治所以异而病皆愈者,得病之情,知治之大体也。

三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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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习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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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以文武医入官,盖为养民设。未有不自学古而得之者。学古之道,虽别而同。

为儒必读五经、三史、诸子、百家,方称学者。医者之经,素问、灵枢是也。史书,即诸家本草是也。诸子,难经、甲乙、太素、中藏是也。百家,鬼遗、龙树、金镞、刺要、铜人、明堂、幼幼新书、产科保庆等是也。

儒者不读五经,何以明道德性命,仁义礼乐。医不读灵素,何以知阴阳运变,德化政令。

儒不读诸史,何以知人材贤否,得失兴亡。医不读本草,何以知名德性味,养生延年。

儒不读诸子,何以知崇正卫教,学识醇疵。医不读难素,何以知神圣工巧,妙理奥义。

儒不读百家,何以知律历制度,休咎吉凶。医不读杂科,何以知脉穴骨空,奇病异证。

然虽如是,犹未为博。况经史之外,又有文海类集,如汉之班马,唐之韩柳,及宋文物最盛,难以槩举。医文,汉亦有张仲景、华佗,唐则有孙思邈、王冰等,动辄千百卷。其如宋有太平圣惠、乘闲集效、神功万全,备见崇文、名医别录,岂特汗牛充栋而已哉。

使学者一览无遗,博则博矣,倘未能反约,则何以适从。予今所述,乃收拾诸经筋髓,其亦反约之道也。读医方者,当推上圣养民设教为意,庶不负于先觉也。

五科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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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学医,必识五科七事。五科者,脉、病、证、治及其所因。七事者,所因复分为三。故因脉以识病,因病以辨证,随证以施治,则能事毕矣。故经曰,有是脉而无是诊者,非也。究明三因,内外不滥,参同脉证,尽善尽美。

凡学脉,须先识七表、八里、九道,名体证状了然分别。然后以关前一分应动相类,分别内外及不内外。又须知二十四脉,以四脉为宗,所谓浮沈迟数。分风寒暑湿,虚实冷热,交结诸脉,随部说证,不亦约乎。

凡审病,先须识名。所谓中伤寒暑风湿,瘟疫时气,皆失所因。藏府虚实,五劳、六极,皆内所因。其如金疮踒折,虎狼毒虫,涉不内外。更有三因备具,各有其名,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学不可不备。

凡学审证,须知外病自经络入,随六经所出幷、营、输、源、经、合,各有穴道,起没流传,不可不别。内病自五藏郁发,证候各有部分溢出,诸脉各有去处。所谓上竟上,头、项、胸、喉中事也。下竟下,腹、肚、腰、足中事也。

凡用药,须熟读本草,广看方书,雷公炮灸。随方过制,汗下补吐,轻重涩滑燥润等性,量病浅深,飮服多寡。五德五味,七情八反,升合分两,朝代不同,一一备学,将欲对治,须识前后。故经曰,先去新病,病当在后。

凡治病,先须识因。不知其因,病源无目。其因有三,曰内,曰外,曰不内外。外则七情,内则六淫,不内不外,乃背经常。金匮之言实为要道。巢氏病源具列一千八百馀件,盖为示病名也。以此三条,病源都尽,不亦反约乎。

凡学医,既明五科,每科须识其要。脉有浮沈迟数,病有风劳气冷,证有虚实寒热,治有汗下补吐。若于三因推明,外曰寒热风湿,内曰喜怒忧思,不内外曰劳逸作强。各有证候,详而推之,若网在纲,有条不紊。

凡看古方类例,最是朝代沿革,升合分两差殊。若数味皆用分两,不足较也。第中闲有用升合枚数,大段不同。升斗秤尺本自积黍,黍自不可见,度量衡卒亦难明。今以钱谱推测,粗知梗槩。

凡度者,分、寸、尺、丈、引。本以一黍之广为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十尺为丈,十丈为引。观今之尺,数等不同。如周尺长八尺,京尺长一尺六寸,淮尺长一尺二寸,乐尺长一尺二寸五分。并以小尺为率,小尺既自三微起,却自可准。唐武德年铸开元钱,八分当十二钱半得一尺。排钱比之,十一个已及一尺,又不知唐用何尺。顾汉唐龠量,并用尺寸。分布尺寸,如是不齐,将何凭据。博古君子必有说矣。

凡量者,龠、合、升、斗、斛。本以黄锺,龠容十二铢。合龠为合,重二十四铢。今以钱准,则六铢钱四个,比开元钱三个重。升、斗、斛皆垒而成数,汉唐同用。至宋绍兴,升容千二百铢,则古文六铢钱二百个,开元二百二十个,以绍兴一升得汉五升。其馀私用,不足计也。

凡衡者,铢、两、斤、钧、石。亦以黄锺,龠所容重十二铢。两之为两,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每两则古文六铢钱四个,开元钱三个。至宋广秤,以开元钱十个为两。今之三两,得汉唐十两明矣。千金、本草皆以古三两为今一两,以古三升为今一升。

诸药类例,尤为难辨。且如半夏一升准五两,不知用何升何两。此修合制度之要务,不可不知。汉铜钱质如周钱,文曰半两,重如其文。孝文五年,钱益多而轻,乃更铸四铢,其文为半两,杂以铅、铁、锡。非殽杂为巧,则不得赢,而奸或盗磨钱质取镕。有司言钱轻,重请郡国铸五铢钱,周郭有质,令不得磨取镕。则知汉以二半两钱为两,重十铢明矣。

汉唐例以二十四铢为一两,抑未知修史人,改作唐例,亦不可知。观钱谱汉无六铢钱,至唐方有。今以五铢钱十六个,正得开元钱十个重。又以六铢钱十二个,正得开元钱九个重。则知开元钱每个以重八铢。唐武德四年铸开元通宝。径八分,重二铢四絫,积十钱为两,似难考据。明食货者必有说焉。

按药书,汉方汤液,大齐三十馀两,小齐十有馀两。用水六升或七升,多煎取二升、三升,并分三服。若以古龠量水七升,煎今之三十两,未淹得过。况散末药只服方寸刀圭匕,圆子如梧桐子大,极至三十粒,汤液岂得如此悬绝。

又如风引汤一剂计五十五两,每两只用三指撮,水三升,煮三沸,去滓,温服一升。看其煮制,每只三指撮,未应料齐如此之多,此又可疑也。

今以臆说,汉方当用半两钱二枚为一两。且以术附汤方较,若用汉两计一百八十铢,得开元钱二十二个半重,若分三服,已是今之七钱半重一服。若以唐方准,计三百三十六铢,得开元钱四十二个重,每服计今之十四钱重,大略可知。若以开元钱准,得一百单五个重,分三服,每服计三十五钱重。此犹是小齐,况有大齐,名件两数之多者,未易槩举。留心此道,幸少详焉。

凡古书所诠,不出脉、病、证、治四科,而撰述家有不知此。多致显晦,文义重复,要当以四字类明之。四字者,即名、体、性、用也。

如脉,浮则为名,举有馀按不足为体,为风为虚曰性,可补可汗曰用。

如病,太阳伤风为名,感已啬啬为体,恶风自汗为性,传变经络为用。

如证,太阳风证为名,头项疼腰脚痛为体,不与诸经滥为性,候其进退为用。

如治,药桂则为名,出处形色为体,德味备缺为性,汗下补吐为用。以此推之,读脉经,看病源,推方证,节本草,皆用此法,无馀蕴矣。

纪用备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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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阴阳运五气,行乎天地之闲,则神明为之纪。故有德化、政令、变眚之异。物类禀五行,孕于八方之内,则生灵赖其资。故有功能、气味、性用之殊。苟气运之失常,非药石则不疗。所谓功夺造化,恩备财成者,无逾于药石也。

故敷和、彰显、溽蒸、清洁、凄凔者,五气之德也。安魂、育神、益气、定魄、守志者,百药之功也。

生荣、蕃茂、丰备、紧敛、清谧者,五气之化也。通润、悦怿、轻身、润泽、益精者,百药之能也。

舒启、明曜、安静、劲切、疑肃者,五气之政也。开明、利脉、滑肤、坚肌、强骨者,百药之气也。

风、热、湿、燥、寒者,五气之令也。酸、苦、甘、辛、咸者,百药之味也。

顾兹气运,与万物虽种种不齐,其如成象效法,无相夺伦,一一主对,若合符契。至于胜复盛衰,不能相多,往来升降,不能相无。故各从其动而兴灾变,亦不相加也。

于是有振发、销铄、骤注、肃杀、凛冽者,五气之变也。在药则有收敛、干焦、甜缓、敛涩、滋滑者,百药之性也。散落、燔焫、霜溃、苍陨、水雪者,五气之眚也。在药则有鼽衄、溢汗、呕吐、涎涌、泄利者,百药之用也。德化者气之祥,功能者药之良,政令者气之章,气味者药之芳。

古之治法,遇岁主藏害,虽平治之不同,必以所胜而命之。故经曰,上淫于下,所胜平之,平天气也。下淫于内,所胜治之,治地气也。

故司天之气,风淫所胜,平以辛凉,诸气在泉,风淫于内,治以辛凉,此之谓也。至于折抑主客,郁发胜复,治之,亦莫越于功能气味。盖从其德化政令之所为也。

今则不然,惟取其性用之所利,而治其灾变之所伤。寒者热之,热者寒之,温者凊之,凊者温之,散者收之,收者散之,滑者涩之,涩者滑之,燥者润之,急者缓之,坚者耎之,脆者柔之,衰者补之,强者泻之。

故略去功能气味,随其性用,以备治法之总目,合和修制之大纲,备御灾变之要略尔。卫生明哲之士,当不拘于此也。

夫五味各随其所喜攻,酸先入肝,苦先入心,甘先入脾,辛先入肺,咸先入肾。久而增气,则藏气偏胜,偏胜,则有偏害。偏害,则致偏绝,天之由也。是以政理观化,药集商量。

服饵云,药不具五味五气而久服之,虽且获胜,久必暴夭,此之谓也。近世庸俗为治,使人单服附子,为害滋多,可不谨乎。

藏府配天地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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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曰,形而上者谓之天,形而下者谓之地,介于其两闲者谓之人。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莫不禀二气以成形。是以六气纬空,五行丽地,人则默而象之。

故足厥阴肝居于巳,手厥阴右肾居于亥。巳亥为天地之门户,故风木化焉。

足少阴肾居于子,手少阴心居于午。子午得天地之正中,故君火位焉。

足少阴脾居于未,手太阴肺居于丑。丑未为归藏之标本,故湿土守焉。

足少阳胆居于寅,手少阳三焦居于申。寅申握生化之始终,故相火丽焉。

足阳明胃居于酉,手阳明大肠居于卯。卯酉为日月之道路,故燥金行焉。

足太阳膀胱居于辰,手太阳小肠居于戌。辰戌为七政之魁罡,故寒水注焉。

此三才应奉,二气相须,不刊之说,如指诸掌。至于五行六气,第相资生,亦莫不有自然之序。如厥阴风木生少阴君火,君火生太阴湿土,湿土生少阳相火,相火生阳明燥金,燥金生太阳寒水。顺天道而右旋,所谓运行也。

或问,君火生土,土复能生相火,火复生金,其义何在。

此生成之道也。相火既已发焰,晕晕灰灭,非土不成。未见虚空能聚火。金在矿,非火不能煅出。所以河图火七居西室,金九居南室,盖互显其成能也。若以一性而推之,无所不备。故木焚则为火,绞则为水。石击则为火,镕则为水。洲澶之内,江河竸注,大海之中,火光常起,此皆性之本有也。又何疑土中火,火中金。

夫木、火、土、金、水,此乃常度,人皆知之。至于风、暑、湿、燥、寒,谓之揆度,鲜有能明其状者。故以木比风,以火比暑,以土比湿,以金比燥,以水比寒。仍以上下二气而配手足三阴三阳,则谓之奇度。

又况五行各各不同,有正气,有太过,有不及。天地气化既然,人之藏府亦然。感而为病,或外邪,或本气,或禀赋。必当推类,随三度而调之。非究心明道之士,孰能与此。

三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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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禀天地阴阳而生者。盖天有六气,人以三阴三阳而上奉之。地有五行,人以五藏五府而下应之。于是资生皮肉、筋骨、精髓、血脉、四肢、九窍、毛发、齿牙、唇舌,总而成体。

外则气血循环,流注经络,喜伤六淫。内则精、神、魂、魄、志、意、思,喜伤七情。六淫者,寒、暑、燥、湿、风、热是。七情者,喜、怒、忧、思、悲、恐、惊。若将护得宜,怡然安泰,役冒非理,百痾生焉。病诊既成,须寻所自。故前哲示教,谓之病源。经不云乎。治之,极于二者,因得之。闭户塞牖,系之病者,数问其经,以从其意。是欲知致病之本也。

然六淫天之常气,冒之则先自经络流入,内合于腑脏,为外所因。七情人之常性,动之则先自藏府郁发,外形于肢体,为内所因。其如飮食饥饱,叫呼伤气,尽神度量,疲极筋力,阴阳违逆,乃至虎狼毒虫,金疮踒折,疰忤附著,畏压溺等,有背常理,为不内外因。

金匮有言,千般疢难,不越三条。以此详之,病源都尽。如欲救疗,就中寻其类例,别其三因,或内外兼幷,淫情交错。惟其深浅,断以所因为病源。然后配合诸证,随因施治,药石鍼艾,无施不可。

外所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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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六淫者,寒、暑、燥、湿、风、热是也。以暑热一气,燥湿同源,故上经收而为四。即冬伤寒,春温病,春伤风,夏飧泄,夏伤暑,秋痎疟,秋伤湿,冬咳嗽。此乃因四时而序者,若其触冒,则四气皆能交结以病人。

且如温病,憎寒发热,不特拘伤寒也。冒风、暑、湿,皆有是证。但风散气,故有汗,暑消气,故倦怠,湿溢血,故重着。

虽折伤诸证不同,经络传变咸尔,不可不知。飧泄亦然。经曰,寒甚为肠癖,又热湿久客肠胃,滑而下利,亦不止于伤风。

痎疟诸证,亦以寒暑风湿互络而为病因,初不偏胜于暑也。咳论以微寒为咳,热在上焦,咳为肺痿,厉风所吹,声嘶发咳,岂独拘于湿也。

以是观之,则知四气本乎六化,六化本乎一气,以运变而分阴阳,反则为六淫。故经曰,阴为之主,阳与之正。逆之则为病,乃乱生化之常。矣常则天地四塞矣。

治之必求其本,当随交络互织而推之。所谓风寒、风温、风湿、寒湿、湿温五者为幷,风湿寒、风湿温二者为合,乘前四单,共十一变。

倘有所伤,当如是而推之。又兼三阳经络亦有幷合,能所简辨,甄别脉证,毫厘不滥,乃可论治。非通明淫化邪正之精微,其孰能与于此。

琐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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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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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服补药或丹药,须隔夜进一服。青州白元子下胸膈痰气,则来日服补药,坠下有力。

金液丹,硫黄炼成,乃纯阳之物。夏至人多服之,反为大患。有痼冷者则宜服之。

麋茸补阳,鹿茸补阴。

修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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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合,贵细药。须逐味,各碾为细末。却用末子,逐味等分,两合和一处,庶得停匀作效。

凡暴当归、附子、肉豆蔻、泽泻、枣子、白皂等,煖则愈生虫。宜略蒸,少时暴收,即无虫患。

凡暴湿药如枸杞子、干山药之属。,置盆水上即易干萍亦然。

欲通灵救急药,须是甲子日阳时,方灵。

五月上辰、端午、腊日幷腊月晦日前三两日合药,久不暍。

甘草水中蘸过,灸令透,捣末如粉,无滓。试之,良验。

蓬莪茂最难末。惟湿纸裹,在灰央中熟煨,取出,急𢭏,应手如粉。

乳香寻常用指爪、灯草、糯米之类同硏,及水浸钵,硏之,皆费力。惟纸裹置壁隙中,良久,取硏,即粉粹。

炒干漆,以无烟为度。每炒时一见烟盛,即取下,候冷,再炒。如见烟盛,又取下,放地上。如此三四次,即无烟。

兔丝子酒浸令肥,用纸筋缠,捏成小饼。微干带湿,碾则易碎。以其馀者,再如此碾之。但只酒浸烂而碾成膏,却焙而再碾之,必碎。

牡砺须先为细末,以米飮团之。入火煅则不爆。

硏乳香点痛,玄胡索三字则易细。

以醋炒铅丹,以盐炒铅,成粉。

通草,拌糯米粥,焙干,硏之,即为细末。灯心同。

云母石欲成末,须益母草挒汁浸一宿,硏则易细。

熟艾欲成末,当入白茯苓少许同碾。

犀角用人肉暖。久之,捣则成末。

灯心欲末,入磁瓦末少许同碾。

生金能杀人。凡金银箔,用手涓滴胶水于甆器内,细硏如泥。然后以水飞过,就甆,焙干,入药。令人用金箔贴药上者,不宜多服。

取橘红法。橘皮不拘多少,水浸令软,用麁稻穅拌和,轻手揉之,其白尽去。

凡碾兔丝子,默念老鹰不辍,即易细。

凡灸黄芪,大头写官字,小头写人字,碾易细。

牡砺有雌雄,入药多用雄者。雄者左顾也,极有力效。

嘉禾散用枇杷叶,须是先刷去叶上毛,尽灸,入药。不然,动人脏腑。一云,入肺经,令人发喘嗽。

乳香用乳钵下著水,轻硏,自然成末。

紫花术如鸡腿者为佳。用干麦麸和之,可以致远。

用盐拌兔丝子,碾则易碎。

硏乳香,以纸裹,火上略烘之。

煅牡砺,先以京墨末涂之。

黄芪用纸包,席下卧一夜,次日即不成滓。

白胶香碾为细末,就热熨斗摊在纸上,作膏药妙。

碾五灵脂,入麻油三五滴,即易成末。

凡用茯苓,细末,以水浸。搅之澄之,去其浮筋,取沈者,㬠干,最佳。东坡茯苓赋言之详矣。

大麻子欲取仁,须先炒令十分热,急包起,悬井中水面上。少顷,其壳自脱。

淘洗锺乳末时,用细绢袋盛,水淘洗。浮在面者则皆钵末,当去之。

艾以糯米飮拌和,焙则硏成末。

硏麝香,须著少水,自然细。不必罗也。

凡制汤,末子壹两,炒塩三钱重和之,则不蒸。

凡汤中用盐者,不可入铁碾。候成末,却入塩。

辨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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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竭多以降真伪为,不可不辨。以针刺手见血,用药糁之,立止,则真也。

安息香烧之,以厚纸覆其上,烟透者真。

假附子法以川乌去皮为末。糯米薄糊搜,入模匣内,印成一二十样。用白及糊,夹纸灰拌匀,刷上,阴干。炮之则裂。缘白及性紧,炮则裂。以汤浸少时,白及见汤则溶化。乃辨真伪也。

广州番药多有伪者。好乳香多是白胶香搅糖为之。但烧之,烟散,多吒声者,伪也。没药以五灵脂作。但以乳香与茯苓共嚼,成水者是真。

青州蝎比他处者紧小,而尾梢多一节。

肉苁蓉最难辨。唯咀之,即化,都无滓者,是真。

许彦博云,曾至雷州黄唐驿,阻水,因问土人乌药。云,今州县所取者,皆乌药之老根也,结硬不堪用。其好者自根中引一条,根细如筋,长几尺,乃生一根。两头尖,此根真乌药也。经年又生,别为一本矣。其未生苗当年者,断之如粉。因引其人,寻得一本,掘之,如其说。

半夏于黑卓上书字,乃真齐州者。

辨虎睛真者,以犬闻,则卷尾而去。

肉苁蓉以刀切,肉有细煤沙而无滓者是。

辨血竭,少许放香匙上,近火。少时如血色者,则是真。如假者黑色。

阳起石投于水椀中,勃泡起者为真。

用地龙,须是如钱者佳。

辨腽肭脐,放卧犬鼻边。犬闻,惊跳如狂者是。

辨芦荟,用一椀汤,以两小块对点椀缘上。少闲两路金色如线下,相合者是真。

辨白花蛇,蕲州出者,两眼如蝉壳。庐州者,右眼枯左眼金黄,左眼枯右眼金黄,头方,背花方胜。身自蟠,不用竹插串。尾有白爪是。

辨犀角,镑屑在掌中,少时易碎硏,成末。如牛角骡蹄,硏则软。

皖山石乳香,玲珑而有蜂窠者为真。先爇之,次爇沈檀之属,则香气为乳。香烟罩定,难散,否则白胶香也。

反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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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十八反。藜芦反人参、丹参、沙参、玄参、苦参。细辛反芍药。甘草反甘遂、大戟、海藻、芫花。乌头反半夏、苽蒌、贝母、白敛。

服茯苓,如吃醋,则前功俱废。

服何首乌散,不可吃茶。

服黄连,多反为心热,苦助心也。

常服川乌草乌头者,不可食合蕈。令人呕血,合蕈与二药相反。

今时治嗽幷痢,多用罂粟壳为主。若不去蒂内膜,服之,能令人恶心、头重、眼晕。

患脚气人,不可吃鲫鱼。甚验。

有风病者,不可吃胡桃。能发风。

凡患疮疥者,切须忌茶。

简易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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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动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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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观常清静经云,天清地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

又读周子太极图,则曰,阳动阴静。动极复静,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则知清浊者,天地之位,动静者,男女之机也。男子为阳,阳主动,动中有静。女子为阴,阴主静,静中有动。

是以上古天真论,女子二七,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至七七则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地道不通,形坏而无子。丈夫二八,肾气盛,精气溢写,阴阳和,故有子。至八八则齿发去。

以此知男女阴阳之质不同,天癸精血之形亦异。阴静血满,月溢则行,静极复动也。阳动气合,时泄而止,动极复静也。

傥或当行而不行,不当泄而泄,则吾恐静非其所当静,动非其所当动。无病者几希矣。其可不致察于斯。

四大奥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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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尝历览诸家方论,探求医之妙理。复读佛书,见经中多引医为喩有云。医善巧方便,普救一切人。则知医之心,即佛之心也。疹疗之际,可不明其所以乎。

盖人之有生,寓形宇内,假合四大以为身。四大者何。地、水、火、风也。其生也由此而成,其死也由此而灭,从本不实故也。人之死生既系乎此,则为医者正当明死生之理,以究其疾痛之原可也。

夫发、毛、爪、齿、皮、肉、筋、骨、髓、脑、垢、色皆属乎地。若地大不和,则发焦,毛拔,爪枯,齿槁,皮缓,肉脱,筋急,骨痿,髓竭,脑转,面垢,色败。此病之原于地大者也。

唾、涕、脓、血、津液、涎沫、痰、泪、精、气、大小便利皆属乎水。若水大不和,则多唾,鼽涕,浓溃,血溢,津液不收,涎沫流出,痰壅,泪盈,精走,气泄,大小不净盈流于外。此病之原于水大者也。

至于煖气则归火,动转则归风。若火大不和,为烦,为热,为焦渴,为痈痬,为狂走,为癃闭。若风大不和,为偏枯不随,为四肢瘫癏,为口眼㖞斜,为筋脉挛急,为痒,为痛,为痹,为𤸷。火大风大,病各不同。

四者和合则一身安荣。有一不和,皆能为病,况于离散者乎。矧乎四大之身,人所均有而不自觉,知医之圣师亦秘而不示于人。唯佛书则言之详矣。

盖佛为大医王,了达生死,故能洞明此理。予因得以经中所说,一贯乎医。后之来者,毋以予言为迂。若以予言为迂,是亦以佛氏为迂。

五常大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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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絪缊,天地设位,化生万物,而人位乎其中,三才立矣。夫人之一身与天地同流。上部法天,主胸已上至头之有疾。中部法人,主膈下至脐之上有疾。下部法地,主脐以下至足之有疾。

昔黄帝兴问于前,而秦越人演义于后。理意宏深,卒难明晓。爰及贤哲闲生,互相祖述,载之方册,班班可考。

然措辞立说,各显其能,未免彼是而此非,甲可而乙否。后学宁无惑焉。

予尝伏读圣经,探赜玄微,参以诸家之善,立为五常大论。法先圣之遗文,为后人之龟鉴。其文自顶至踵,四末五官,由中及外,五藏六府,区分类析。至于经络之循环,气脉之交涉,粲然靡所不载。揆之于前,颇为详备,非曰能之,愿共学焉。

○髓者,精之根,命之元也。精者,血之本,神之苗也。萃五味之英,集五气之和,融结而为之。夫五脏皆有精,而内舍于肾,以育百骸。诸骨皆有髓,而上属于脑,以镇诸阳。故肾为精之舍,脑为髓之海也。

○头者,诸阳之会,上丹产于泥丸内,则百神之所辑,为一身之元首也。手之三阳,从手至头,足之三阳,从头走足。六阳之脉会于头闲,是以头痛多属于阳也。

阴病亦有头痛者乎。盖诸阴之脉皆行至颈、胸中而还,不上循头。独厥阴肝脉上入顽颡,连目系,上出额,与督脉会于巓。内经曰,头痛巓疾,过在足少阳、厥阴,甚则入肝。

又有病头痛连齿,时发时止,数岁不已者,由寒气内至骨髓。骨髓者以脑为主,脑逆,故令头痛,齿亦痛。此肾所生病也。诸阴经并无头痛,唯肝肾二经有者,由此故也。

○面者,人神之牖也。上布五岳,分列五官,以属五藏。

目者肝之官,主鉴辨五色。鼻者肺之官,主吸引五臭。口者脾之官,主嗜食五谷。舌者心之官,主品尝五味。耳者肾之官,主分别五音。五官既具,则一身之精神皆备于面矣。

内经云,女子六七面皆焦,丈夫六八面始焦。由阳明气衰于上也。

以其手阳明支脉,直而上颈贯颊,入下齿缝中,还出侠口。交人中,左之右,右之左,上挟鼻孔。足阳明之脉,起于鼻,交頞中,傍约太阳之脉,下循鼻外。入上齿缝中,还出侠口环唇,下交承浆。却循颐后下廉,出大迎,循颊车,上耳前,过客主人,循发际,至额颅。

难经云,人面独能耐寒者,以其诸阳之脉皆上至头耳。黄帝于面焦发堕,独言阳明,而不言诸阳者,盖诸阳之脉虽上循头,而不若阳明之脉维络于面也。

合二经而考之,可识经脉之循环,验气血之消长也。苟情动于中,邪淫于外,形色有变,皆见于面,不可槩举。

○颈项者,诸阳辐凑之地。六阳之脉,皆自肩颈出入缺盆,下络五藏。所以古人取人迎动脉于颈闲,以候五藏六府之气有馀不足也。

其为病则不一。或颈项强痛不可回转,或颈项痛而嗌干,或颈项痛连入缺盆,则各随其经脉所属而为病焉。至于九瘘、瘰疬、瘿瘤多生于颈项者,亦由经脉之所聚也。

○肩者,六阳之脉与阳维之会,皆走于肩而相交会,循肩上下。因知肩为诸阳之道涂,筋骨之枢会。故能任重负戴。

○背中,胸中之府,诸阳受气于胸中而转行于背。经云,人身之阴阳者,背为阳,腹为阴。故五藏六府之腧皆在于背也。

○臑者,臂节也,穴名曰天府。肘者,手腕也,穴名曰尺泽。臂者,从肩至掌,统而言之也。夫手之三阴三阳,皆循臂前后,廉上下往来,或由中而行。故为病大同而小异,用药亦可以兼理。灸之刺之则各随其经也。

○腋者,掖也。手三阴之脉与足少阳之脉,循腋上下。故为病则腋多肿痛。

灵枢经曰,手太阴之脉,从肺系横出腋下。手少阴之脉,从心系却上肺,出腋下。手厥阴之脉,循胸出胁上,出腋下。足少阳之脉,则从缺盆下腋,循胸中,过季胁。凡此四经,或横出腋下,或循腋上下别行,各有其道也。

人有患胡臭漏腋者,古方共为一病,以理考之,其证不一。

胡臭者,多因劳逸汗渍。以手摸而嗅,致清气道中受此宿秽,吸上泥丸,散入百脉,多相沾染。忌之为得。

漏腋者,由食啖五辛太过而有所发,致凑理不密。其汗则自腋下泄出,浥又而湿,污衣数重皆透。臭不可近。

夫胡臭漏腋皆腋中之疾,虽不伤人命,而害人身。奉亲事君,乃至交游,皆非所宜。修身之士务为清洁者,偶得此患,不可不思有以去之。

○胁者,左右腋下也。肋者,胁骨也。肝胆二经交会于此,是以胁痛多属肝胆也。难经云,藏会季胁。季胁在软肋之际,其端有穴,名曰章门。直脐傍二寸八分,是脾之募,足少阴、厥阴所会也。凡热病在内者,则取其穴之所会,以去其疾也。

○膈者,革也。自心肺之下,有膜,与脊、胁、腹周回相著如幕。以遮蔽浊气不上熏于心肺。所谓膻中者臣使之官,喜乐出焉。膻中在两乳闲,为气之海,以分布阴阳,志和气达,则喜乐由生。

又云,膈肓之下,中有父母。膜肓之上者,气海居焉。气者生之原,命之主,故气海为人之父母。肓膜谓心肺之闲也。

○脐者,齐也。根源本始生成之处。冲和凝结之气通而禀受生焉,有生生不穷之义。及其形质已具,分诞有期,则如匏瓜桃李,脐干而蒂脱矣。是以号为神阙,前当肠胃,后直肾兪,为天地中分。

黄庭云,两部水王对生门。又云,后有密户,前生门。生门者,脐也。婴儿在母腹中,取气于脐管,母呼亦呼,母吸亦吸。正与密户相对,所谓脐者如此。况脐之上下左右,乃肠胃盘曲会聚之所。经所以言五藏之动气发于脐之上下左右也。

足阳明冲脉皆侠脐,而督脉贯脐中央。脐或凸出者,水气积于脾元。脐腹㽲痛者,寒邪伤于下藏,不可不知。

○腰挟脊而居,前与脐平,为前后分。足少阴之脉贯脊,足太阳之脉抵腰,故腰者肾之外候。

腰半以上同天之阳,腰半以下同地之阴,腰为阴阳之界也。腰当人身之中,任罄折俛仰之劳。设或气郁于内,邪干于外,皆致腰痛,当以脉之与证验之。

至于房劳疲力,耗竭精气,坠堕恶血,留滞经络,与正气冲击,伛偻重肿,痛引季胁,谓之曁腰痛。

或作劳汗出,衣裹冷湿,久久得之,腰冷如水,身重不渴,小便自利,食飮如故,腰以下如带五千钱,谓之肾著腰痛。治之各有法。

内经云,腰者肾之府,转摇不能,肾将惫矣。呜呼,腰痛属外候,犹有不可治者,深可歏矣。

○二阴者,前后便也。难经云,大肠小肠会为阑门。言阑约水谷,从其泌别者也。

其谷自小肠承受,于阑门以分别也。其水则渗灌入于膀胱上口,而为溲便。

若谷之滓秽则自阑门而传道于大肠。故曰下焦在膀胱上口,以分别清浊也。内经云,北方黑色,入通于肾,开窍于二阴。二阴者,肾之外窍也。

前曰溲便。精血亦自此道出。故男子水令居下,火令居上。女子水令居上,火令居下。所以男子由此分而为水火未济之卦,女子由此分而为水火既济之卦也。

后曰肛门。肛门犹车之𨊧也,为肺下口,号为通事吏。难经云,下极为魄门。魄门者,𨊧门也。重十二两,大八寸,径二寸大半,长二尺八寸,受谷九升三合八分合之一。

热则肛门肿缩,闭塞不通。寒则肛门脱出,肠鸣洞泄。狐惑伤寒证云,虫食其肛,下唇有疮。诸证不同,学者宜审之。

○髀股者,足胫也。膝者,胫头也。腘者,足腕也。腨者,足肚也,一名腓肠。趺者,足面也。足之六经流注之地。

足之三阳,从头走足,足之三阴,从足至目。三阳之脉行足外廉,皆循股也。三阴之脉行足内廉,皆循髀也。唯腘中腨内,阴阳上下行呼其闲。

至于膝,则太阴阳明之脉皆循股而入膝,少阳之脉则出膝外廉也。足趺者,足面系鞋之所,骨闲动脉应指,名曰冲阳。足阳明胃脉气之所发也。伤寒必胗此者,以察其胃之有无也。肝胆之脉虽亦循趺上下,但所行各异其道。夫十二经脉,包罗一身,无所不至矣。

昔纣妃妲己冬月见二少年朝涉。谓纣曰,一老生之子,一少生之子。纣曰,何以知之。妲己曰,少生者耐寒,髓满胫也。老生者畏寒,髓不满胫也。纣斮其胫而观之,信然。因知人之虚实由禀受之各异也。

内经曰,肾生髓,髓生肺。子母之义。孙真人以髓应肝胆,盖不失其本也。夫髓为精之根,精为血之本、命之元、身之主也,岂可不持盈守成而保其有我哉。

直指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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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阴诸阳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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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五行之气,而为万物之最灵者,人也。人禀五行之气而生,曰阴与阳。谁独无是哉。心为手少阴,肾为足少阴,肺为手太阴,脾为足太阴,肝为足厥阴,心包络为手厥阴,此手三阴足三阴之经也。

小肠曰手太阳,膀胱曰足太阳,大肠曰手阳明,胃曰足阳明,胆曰足少阳,三焦曰手少阳,此手三阳足三阳之经也。

阴六阳六,合而为人身之十二经。是经者,所以周环一身,自上至下,往来流通,而无闲断也。其脉,则于两手三部应焉。

故自其身者言之,腑为阳,脏为阴,外为阳,内为阴,上为阳,下为阴,头戴阳,足履阴,背负阳,腹抱阴。气属阳而阳为卫,血属阴而阴为荣。阳根于阴,阴根于阳,阴阳互根,荣卫不息。阳动所以为阴之役使,阴静所以为阳之镇守。

呼出心与肺,吸入肝与肾。呼者因阳出,吸者随阴入。呼吸之闲,脾受谷味。是则一身之阴阳也。

自其脉者推之,关前为阳,阳得九分。关后为阴,阴得一寸。所以有主治之分。浮之实大,沈之损小,曰阳盛阴虚。沈之实大,浮之损小,曰阴盛阳虚。所以有表里之别。

脉居阳部而阴脉形,脉居阴部而阳脉见。阳虚则阴出而乘之,阴虚则阳入而乘之,及所以见寒暑,则变之机。

至若阳生于尺,动于寸,阴生于寸,动于尺。牢、长、促、数之为阳,虚、短、结、代、动、细之为阴。浮、芤、滑、实、弦、紧、洪之为表,微、沈、缓、涩、迟、伏、濡、弱之为里。阴病见阳脉者生,阳病见阴脉者死。是则六脉之阴阳也。

自其病者求之,寸口浮疾,阳中之阳,病主身热头痛,烦满内热。寸口沈细,阳中之阴,病主少气汗出,悲伤不聊。尺脉浮滑,阴中之阳,病主小腹痛满,大小便难。尺脉沈细,阴中之阴,病主两股酸疼,阴痒遗沥。

阴出于阳其病怒,阳入于阴其病静。腑病欲得寒,掀衣气麁,又欲见人者,为阳。脏病欲得温,恶闻人声,闭户独处者,为阴。

腑病属阳,阳主动,故其痛多走注而不止。脏病属阴,阴主静,故其痛有常处而不移。阳病旦静,阴病夜宁。阳虚暮乱,阴虚夜争。阴胜则寒,阳胜则热。阴动则发热,阳动则有汗。

贼风客邪,阳受之,飮食居室,阴受之。阳受风气,伤风者先于上。阴受湿气,伤湿者先于下。

其或邪居阳脉之闲,则四肢热盛而为狂。邪入阴脉之内,则六经凝涩而为痹。无阳即厥,无阴即呕。阳微不能呼,阴微不能吸。阳病不能俯,阴病不能仰。重阳者狂,重阴者颠。脱阳者见鬼,脱阴者目盲。是则诸病之阴阳也。噫,是固然矣。

抑古人所谓阴阳维𫏋覆溢关格者,又何如哉。曰,脉有阳维、阴维、阳𫏋、阴𫏋、冲、督、任、带,凡此奇经八脉,别道而行。如设沟渠,以备水潦之溢,病非自生,盖诸经溢出而流入之也。

维者,緫持诸脉之纲维。阴阳不相维,则怅然失志。𫏋者,徤足行走之关要。督言其都,阳脉之会也。任取其妊,生养之原也。冲者阴脉之通,自足至头,通受诸经之气血。带者回绕于身,緫束诸脉,取束带之义焉。

故阳维之病若寒热,阴维之病苦心痛,阳𫏋之病阳急而狂奔,阴𫏋之病阴急而足直,冲病则气逆而里急,督病则脊强而折厥,任病则男疝气而女带瘕,带病则腹胀满而腰溶溶。其冲任二经,是又妇人乳、血、月候之所从出,奇经之脉,其如是乎。

关前为阳脉,当九分而浮,若连倂而上至鱼际者为溢。溢则外关内隔,是为阴乘。关后为阴脉,当一寸而沈,若连倂而下入尺泽者为覆。覆则内关外隔,是为阳乘。

寸脉皆虚为阳亏,尺脉皆虚为阴亏。寸脉下不至关为阳绝,尺脉上不至关为阴绝。亏犹庶几,绝与关隔,真危脉也。覆溢亏绝,其如是乎。

虽然人事不可不知也。暴喜伤阳,暴怒伤阴,忧愁不意,气多厥逆。七情所发,病家谨焉。甘辛之剂,以之助阳,酸苦之剂,以之助阴,有志活人者,又当识此。

问病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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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先生尝曰,吾平生求医,盖于平时默验其工拙。至于有疾,必先尽告以所患而后诊视,使医者了然知厥疾之所在。虚实冷热先定于中,则脉之疑似不能惑也。故虽中医,疗疾常愈。吾求疾愈而已,岂以困医为事哉。

诚哉斯言,真警迷济世之砭剂也。何者。脉之与证相依而行。脉者所以剖其证之未明,证者所以索其脉之犹隐。据脉以验证,所谓得手应心者是尔。问证以参脉,所谓医者意也是尔。乌可举一而废一哉。

私窃怪夫近世以来,多秘所患以求诊,以此验医者之能否。医亦不屑下问,孟浪一诊,以自挟其所长。甚者病家从前误药,或飮食、居处有所讳诲,虽问之而不以尽告。遂至索病于冥漠之闲,辨虚实冷热于疑似之顷,毫厘千里。宁不委命一掷,与人试伎乎。

此余于终篇,所以特举前軰格言,以解世俗之惑。不然,难经有谓,问其所欲五味,以知其病之所起所在者,又果何意邪大人小儿诸病瘥后,飮食且须旋进,常若不足,母使食气伤胃。其病复来。大热方退,尤不可饱。小儿伤乳,热复则同。

论易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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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简方论,前后活人,不知其几。近世之士,类以春秋之法绳之,曰易简绳愆,曰增广易简,曰续易简论。借古人之盛名,以自伸其臆说。吁,王氏何负于人哉。

余谓易简方论,后学指南。四时治要议论似之,自有人心权度存焉耳。况王氏晩年,剂量更定者不一,日月薄蚀,何损于明。若夫索瘢洗垢,矫而过焉,或者公论之所不予也。

证治提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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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病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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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病活法,虽贵于辨受病之证,尤贵于问得病之因。风则走注,寒则拘挛,暑则烦渴,湿则重滞,此受病之证然尔。

或耗于交淫,或触于惊怒,或伤于酒食,或深居简出而受暑。自非委曲寻问其因,则以意治病,岂不缪耶。

有人喉闲麻痒。医问其平日所嗜,曰常吃鸠子。乃知鸠食半夏苗,以生姜治之而愈。

有人痰热昏迷不醒。医问其喜食者何。有曰酷好煎灸飞禽。乃用红圆子、小七香圆末之,而入朱砂膏为小圆,薄荷泡汤灌下,须臾即苏。

有人暑月深藏不出。因客至于䆫下,忽尔倦怠力疲。自作补汤,得之,反剧。医问其由,连进两服香薷散,作效。

举此为例,其他可推。古云医者意也。苟不究其得病之因,其何以为意会。

治病当先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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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病如奕碁,当先救急。急者何。救其重,而略其轻也。

假如病人发热经日。服通利之剂,泄泻不止,呕吐大作,粥药不入,而热犹未已。

治法略去发热一节,且以定呕进食为先。惟人参、生姜入些灸甘草煎汤,调苏合香圆,咽下养正丹。斟酌圆数与之。

进剂以还,呕吐自定,飮食渐进,泄泻亦自不作。是元气既正,纵有微热,特假热耳。人参、川芎、柴胡、甘草调理之。

治病如操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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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舟在手。当风波震荡之冲,一有转移,则舟覆矣。医权药衡,主持在我,不可偏徇病家所欲,尤不可张皇,使病人惊。

闲有病家粗识皮肤,辨难反复,万勿惑焉。又有瘥后,触犯再复,隐讳不言,须诘问其由,庶得对病施药。

用药中病不必尽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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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寒以温,治热以凉。但中病即止,矫枉则过正也。

盖凉药频施,必至于呕恶沈冷,温药频施,必至于烦燥哄热。所贵酌量权度,一毫无过用焉,是为活法。

经常用药自有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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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中年以上,素挟风痰,腹中时痛。忽尔感冒,虽已发散寒邪,无复发热头疼之苦,柰何风痰呕吐俱作。诸药罔功。

但用伏苓二陈汤加南木香、白豆蔻作剂,入生姜、乌梅同煎,调苏合香圆贰粒,咽下白圆子贰拾圆。连续两服,呕止痰消,自然思食。继是以北参、川芎、橘皮、白豆蔻、灸甘草调之。

若通小便,则于内加麦门冬,若通大便,则于内加枳壳,以咽神保圆肆伍圆。大小腑一通,顿遂勿药之喜。

论肝脾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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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曰,人迎紧盛伤于寒,气口紧盛伤于食。盖肝脉可以知风寒之出入,脾脉可以验飮食之盈亏。

肝亦主血,脾亦主痰。以其脉之虚实而益损之,以其病之关系而对治之,君请择斯二者。

病人尺脉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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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病在下部也,当踈利而出之。脉洪大主热,多是大小便不通。

或小腹结急,脐下蓄血。或肾气攻刺,发作奔豚,或下焦停水,外肾虚肿。或风邪攻肾,脚痹腰疼,或肾脏风毒,身下疮痒。

当随证体认,以对病之剂主之,大槩通利为第一义。临诊精思而熟审焉。

水气肾气血气风毒擒纵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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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证候,先以青皮、陈皮、枳壳、北梗、半夏、紫苏、生姜、甘草,解其寒邪,调其卫气。然后斟酌,用十枣汤,呑养正丹。

轻者却只用神保圆,夹青木香圆。以五灵脂入乌梅、浓蜜煎汤,咽下。钱氏宣风散,亦可以踈利风毒。

俟大便通快流行,其痛已减,继是二陈汤加当归、川芎、木香、缩砂軰,调理之。

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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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热用凉药,不可十分尽。或馀热些少未去,不足关心,自然无事。否则热去则寒起,古人戒之。

一方多用川芎、伏苓、甘草,少用白术,麁末水煎,病后和胃,收敛浮阳。屡试得效。

柴胡退热不及黄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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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瘳。世俗治热,例用柴胡,最为稳当。至若黄芩一軰,则指为大寒,不敢用之。不思药病不相当,鲜克有济。继今退热而热不去者,须用黄芩。

退热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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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壮热烦燥,用柴胡、黄芩、大黄解利之。其热乍轻而不退,盍用黄芩、川芎、甘草、乌梅作剂。或用黄连、生地黄、赤伏苓同煎。临熟入灯心壹捻主之,其效亦速。盖川芎、生地黄皆能调血,心血一调,其热自退。

滞血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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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脉涩,必有漱水之证,必有呕恶痰涎之证,必有两脚厥冷之证,亦必有小腹结急之证。或唾红,或鼻衄,此皆滞血作热之明验也。

用药不止于柴胡、黄芩。当以川芎、白芷、桃仁、五灵脂、甘草佐之。大便秘结者,于中更加大黄、浓蜜,使滞血一通。黑物流利,则热不复作。

下后大肠热肿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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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有里热,法当通利大便。然下后肠头热肿而坠重者,此更有热。有瘀血挟气,而蓄在下焦也。

更用黄连、黄芩、大黄軰,下之于内,以炒阿胶、炒枳壳、百药煎为佐。多入浓蜜幷乌梅同煎,姜钱四五片可也。

肚皮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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肾虚不能行水,加之酒面无度,醉后辄睡,酒与水交聚于腹中,而面毒复缠滞其气。是以水渗于肚皮而作痛矣。

治法,钱氏宣风散用蜜水煎,咽下神保圆。俟其大便流利,然后以青木香圆壹分,安肾圆倍之,用二陈汤入少塩幷生姜同煎,空心咽下。脾肾气复,自然向安。

胸堂气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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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肺经伏热而气隔者,有痰水在上而气隔者,大槩以伏苓、半夏、枳壳、桔梗为治法。

其肺热者,如圣汤加桑白皮佐之。心下水气者,小半夏伏苓汤效。

胸烦,活人书用山栀子。

朱氏集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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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胶法梁国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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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角不以多少,先用瓦缸,盛水,浸三日。漉出,用江中沙子揩洗,要见黄色。然后用锯二寸长一块,别换江水,再入缸,浸三日。

用一大瓦钵有盖者,用塩泥和陈壁土作泥,固济,随钵大小作一灶。用第二次所浸水入钵内,和鹿角煮。

常以铁甁烧水在灶门口,如钵内水耗一寸,又添一寸。断不可添冷水。须用纯栎炭。凡三日三夜不可断火,以煮尽水为度,第四日早漉出用。

乘热修去皮,便成鹿角霜。钵内所馀汁,须要熬取十分稠粘,却用竹筒溜出,挂在阴冻处。隔宿即凝结,破开竹筒,用布线,锯成饼子收顿。

又煮胶法,须用两锅,一锅常要温汤,准备添用。

又法。鹿角不用自死者,不以多少,三寸许截断,去麁皮。将鹿角于河水内浸七日,其每日一易,候日足洗净,锅中煮。

每鹿角五斤,用桑白皮半斤、楮实一斤、𮎋上硫黄二两、朱砂二两同煮之。如水尽,旋添汤,及一伏时,自然已软。或火不相继,未软,再煮一伏时。如软,放冷,取出,于当风处挂起,便可入药。用煮角水滤去诸药,慢火再熬,便可为胶。

员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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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剂,每药壹斤,用蜜壹斤。

面糊剂,每药末壹斤,用面四两。米粉亦如之。

儒门事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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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方十齐绳墨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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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有七,齐有十,旧矣。虽有说者,辨其名而已。敢申昔人已刱之意而为之订。夫方者,犹方术之谓也。易曰,方以类聚。是药之为方,类聚之义也。

或曰,方谓五方也,其用药也,各据其方。如东方濒海卤斥而为痈痬。西方陵居华食而多𫖳腄赘瘿。南方瘴雾卑湿而多痹疝。北方乳食而多藏寒满病。中州食杂而多九疸、食痨、中满、留飮、吐酸、腹胀之病。

盖中州之地,土之象也,故脾胃之病最多。其食味居处情性寿夭,兼四方而有之。其用药也,亦杂诸方而疗之。如东方之藻蒂,南方之丁木,西方之姜附,北方之参苓,中州之麻黄、远志,莫不辐凑而参尚。

故方不七,不足以尽方之变,齐不十,不足以尽齐之用。齐者和也,方者合也。故方如瓦之合,齐犹羹之和也。方不对病则非方,齐不蠲疾则非齐也。七方者,大、小、缓、急、奇、偶、复也。十齐者,宣、通、补、写、轻、重、滑、涩、燥、湿也。

◇夫大方之说有二。有君一、臣三、佐九之大方。有分两大而顿服之大方。盖治肝及在下而远者,宜顿服而数少之大方。病有兼证,而邪不专,不可以一二味治者,宜君一、臣三、佐九之大方。

王太仆以人之身三折之。上为近,下为远,近为心、肺,远为肾、肝,中为脾、胃。胞、䐈、胆亦有远近。

以予观之,身半以上其气三,天之分也。身半以下其气三,地之分也。中脘,人之分也。又手之三阴阳亦天也,其气高,足之三阴阳亦地也,其气下,戊己之阴阳亦人也,其气犹中州。故肝之三服,可倂心之七服,肾之二服,可倂肺之七服也。

◇小方之说亦有二。有君一臣二之小方。有分两微而频服之小方。盖治心肺及在上而近者,宜分两微而少服而频之小方,徐徐而呷之是也。

病无兼证,邪气专,可一二味而治者,宜君一臣二之小方。故肾之二服,可分为肺之九服,及肝之三服也。

◇缓方之说有五。有甘以缓之之缓方。糖、蜜、枣、葵、甘草之属是也。盖病在胸鬲,取甘能恋也。

有丸以缓之之缓方。盖丸之比汤散,其气力宣行迟故也。

有品件群众之缓方。盖药味众,则各不得骋其性也。如万病丸七八十味递相拘制也。

有无毒治病之缓方。盖性无毒则功自缓矣。

有气味薄药之缓方。盖药气味薄,则长于补上治上,比至其下,药力已衰。故补上治上,制之以缓,缓则气味薄也。

故王太仆云,治上补上方若迅急,则上不任而迫走于下。制缓方而气味厚,则势与急同。

◇急方之说有五。有急病急攻之急方。如心腹暴痛,两阴溲便闭塞不通,借备急丹以攻之。此药用不宜恒,盖病不容俟也。

又如中风牙关紧急,浆粥不入,用急风散之属亦是也。

有汤散荡涤之急方。盖汤散之比丸,下咽易散而施用速也。

有药性有毒之急方。盖有毒之药,能上涌下泄,可以夺病之大势也。

有气味厚药之急方。药之气味厚者,直趣于下而气力不衰也。

故王太仆云,治下补下方之缓慢,则滋道路而力又微。制急方而气味薄,则力与缓等。

◇奇方之说有二。有古之单方之奇方。独用一物是也。病在上而近者宜奇方也。

有数合阳数之奇方。谓一、三、五、七、九,皆阳之数也。以药味之数皆单也。君一臣三,君三臣五,亦合阳之数也。故奇方宜下,不宜汗。

◇偶方之说有三。有两味相配之偶方。

有古之复方之偶方。盖方相合者是也。病在下而远者宜偶方也。

有数合阴数之偶方。谓二、四、六、八、十也,皆阴之数也。君二臣四,君四臣六,亦合阴之数也。故偶方宜汗,不宜下。

◇复方之说有一。有二方三方相合之复方。如桂枝越婢一汤,如调胃承气汤方芒硝、甘草、大黄外,参以连翘、薄荷、黄芩、栀子以为凉膈散。是本方之外,别加馀味者皆是也。

有分两均齐之复方。如胃风汤各等分是也。以内经放之,其奇偶四则,反以味数奇者为奇方,味数偶者为偶方。下复云,汗者不以奇,下者不以偶。及观仲景之制方,桂枝汤汗药也,反以三味为奇。大承气汤下药也,反以四味为偶。何也。岂临事制宜,复有增损者乎。

放其大旨,王太仆所谓汗药如不以偶,则气不足以外发,下药如不以奇,则药毒攻而致过。必如此言,是奇则单行,偶则倂行之谓也。意者,下本易行故宜单,汗或难出故宜倂。盖单行则力孤而微,倂行则力齐而大。此王太仆之意也。

然太仆又以奇方为古之单方,偶为复方。今此七方之中,已有偶又有复者,何也。岂非偶方者二方相合之谓也。复方者二方四方相合之方欤。不然,何以偶方之外又有复方者欤。此复字非重复之复,乃反复之复。何以言之。

盖内经既言奇偶之方,不言又有重复之方。惟云奇之不去,则偶之。是为重方。重方者即复方也。下又云偶之不去,则反佐以取之。所谓寒热温凉反从其病也。由是言之,复之为方反复,亦不远内经之意也。

◇所谓宣齐者,俚人皆以宣为泻齐,抑不知十齐之中已有泻齐。又有言宣为通者,抑不知十齐之中已有通齐。举世皆曰春宜宣,以为下夺之药,抑不知仲景曰大法春宜吐。以春则人病在头故也。况十齐之中,独不见涌齐。岂非宣齐即所谓涌齐者乎。

内经曰,高者因而越之,木郁则达之。宣者升而上也,以君召臣曰宣,义或同此。伤寒邪气在上,宜苽蒂散,头痛葱根豆豉汤,伤寒懊憹宜栀子豆豉汤,精神昏愦宜栀子厚朴汤,自苽蒂以下皆涌齐也。乃仲景不传之妙,今人皆作平齐用之,未有发其秘者。

予因发之,然则为涌明矣。故风癎中风,胸中诸实、痰飮,寒结胸中,热蔚化上,上而不下,久则嗽喘、满胀、水肿之病生焉。非宣齐莫能愈也。

◇所谓通齐者,流通之谓也。前后不得溲便,宜木通、海金沙、大黄、琥珀、八正散之属,里急后重,数至𭍬而不便,宜通因通用。虽通与泻相类,大率通为轻而泻为重也。凡痹麻蔚滞,经隧不湍,非通齐莫能愈也。

◇所谓补齐者,补其不足也。俚人皆知山药丸、鹿茸丸之补齐也。然此乃衰老下脱之人方宜用之,今往往于少年之人用之,其舛甚矣。

古之甘平、甘温、苦温、辛温皆作补齐,岂独硫黄、天雄然后为补哉。况五藏各有补写,肝实泻心,肺虚补肾。经曰,东方实,西方虚,写南方,补北方。

大率虚有六,表虚、里虚、上虚、下虚、阴虚、阳虚。设阳虚则以干姜、附子,阴虚则补以大黄、硝石。世传以热为补,以寒为写,讹非一日。岂知酸、苦、甘、辛、醎各补其藏。

内经曰,精不足者,补之以味。善用药者,使病去,而五谷进者,真得补之道也。若大邪未去,方满方闷,心火方实,肾水方耗,而骤言鹿茸、附子,庸讵知所谓补齐者乎。

◇所谓泻齐者,泄泻之谓也。诸痛为实,痛随利减。经曰,实则泻之,实则散而写之,中满者写之于内。大黄、牵牛、甘遂、巴豆之属皆写齐也。

惟巴豆不可不慎焉。盖巴豆其性燥热,留毒不去,变生他疾。纵不得已而用之,必以他药制其毒。盖百千证中或可一二用之,非有暴急之疾,大黄、牵牛、甘遂、芒硝足矣。今人往往以芭豆热而不畏,以大黄寒而反畏,庸讵知所谓泻齐者哉。

◇所谓轻齐者,风寒之邪始客皮肤,头痛身热,宜轻齐消风散。升麻、葛根之属也。故内经曰,因其轻而扬之,发扬所谓解表也。

疥癣痤痱宜解表,汗以泄之,毒以薰之,皆轻齐也。故桂枝、麻黄、防风之流亦然。设伤寒冒风,头痛身热,三日内用双解散及嚔药,解表出汗,皆轻齐之云耳。

◇所谓重齐者,镇缒之谓也。其药则朱砂、水银、沈香、水石、黄丹之伦,以其体重故也。

久病咳嗽,涎潮于上,咽喉不利,形羸不可峻攻,以此缒之。故内经曰,重者,因而减之。贵其渐也。

◇所谓滑齐者,周礼曰滑以养窍。大便燥结,小溲淋涩,皆宜滑齐。燥结者,其麻人、郁李之类乎。淋涩者,其葵子、滑石之类乎。

前后不通者,前后两阴俱闭也。此名曰三焦约也,约犹束也。宜先以滑齐润养其燥,然后攻之,则无失矣。

◇所谓涩齐者,寝汗不禁,涩以麻黄根、防己。滑泄不已,涩以豆蔻、枯白矾、木贼、乌鱼骨、罂粟壳。

凡酸味亦同乎涩者,收敛之义也。喘嗽上奔,以虀汁乌梅煎,宁肺者,皆酸涩齐也。然此数种,当先论其本,以攻去其邪,不可执一以涩,便为万全也。

◇所谓燥齐者,积寒久冷,食已不饥,吐利腥秽,屈伸不便,上下所出水液澄彻清冷。此为大寒之故,宜用干姜、良姜、附子、胡椒軰以燥之。非积寒之病不可用也。

若久服则变血溢血泄,大枯大涸,溲便癃閟,聋瞽痿弱之疾。设有久服而此疾不作者,慎勿执以为是。盖疾不作者或一二,误死者百千也。

若病湿者,则白术、陈皮、木香、防己、苍术等皆能除湿,亦燥之平齐也。若黄连、黄蘗、栀子、大黄,其味皆苦。苦属火,皆能燥湿。此内经之本旨也,与世相违久矣。呜呼,岂独姜附之俦方为燥齐乎。

◇所谓湿齐者,润湿之谓也。虽与滑相类,其闲少有不同。内经曰,辛以润之。盖辛能走气,能化液故也。

若夫硝性虽咸,本属真阴之水,诚濡枯之上药也。人有枯涸皴揭之病,非独金化为然,盖有火以乘之,非湿齐莫能愈也。

服药一差转成他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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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云,子之所慎,斋战疾,又曰,丘未达,不敢尝。此言服药不可不畏慎也。然世有百十年相袭之蔽至今不除者。敢略数一二,使后车改辙,不蹈前覆。

夫伤寒、瘟疫、时气、中暑、风温、风疟与中酒伤食者,其初相类,此最误人。或先一日头痛,曾伤酒便归过于酒,曾伤食便归过于食。初觉满闷,医者不察其脉,不原其始,径用备急丹、缠积丹、软金丸、酒症丸。此药犯芭豆,或出油不尽,大热大毒,走泄五七行或十馀行。其人必津液枯涸,肠胃转燥,发黄瘀热,目赤口干,恍惚潮热,昏愦惑狂,诸热交作。如此误死者,不可胜举。

差其人或本因酒食致过,亦能头痛身热,战栗恶寒。医者不察其脉,不究其原,反作伤食发之,桂枝、麻黄、升麻之属以汗解之。汗而不解,转转疑惑,反生他证。如此误死者,可胜计哉。

又如久病咳嗽,形体羸瘦,食飮减少,旦静夜剧,医者不察,便与乌梅、罂粟壳、紫苑、枯矾。如此峻攻,嗽疾未除,涩滞之病作矣。嗽加之涩,飮食弥减,医者不察,更以热齐养胃,温齐和脾。致令头面汗出,燥热潮发,形容瘦瘁,涎液上出,流如涌泉。若此死者,不可胜数。

又如妇人产馀之疾,皆是败血恶物,发作寒热,脐腹撮痛,乳潼枯涸,食飮消减,医者不察,便谓产后血出数斗,气血俱虚。便用温热之齐养血补虚,止作寒治,举世皆然。

岂知妇人之孕,如天地之孕物也。物以阴阳和合而后生,人亦以阴阳和合而后孕,偏阴偏阳,岂有孕乎。此与禾黍瓜果之属何异哉。若水旱不时,则华之与实,俱痿落矣。此又与孕而不育者,复何异哉。七月立秋后十八日,寸草不结者,犹天寒故也。今妇人妊娠终十月,无难而生,反谓之寒,何不察其理之甚也。

窃譬之冶塼者,炎火在下,以水沃其窑之巓,遂成塼矣。塼既出窑,窑顿寒耶。世俗竟传黑神散之属,治产后一十八证,非徒其不愈,则经脉涸闭,前后淋閟,呕吐嗽疾,凡百热证生矣。若此误死者不可计之。曷若四物汤与凉鬲散对停,大作汤齐而下之,利以数行,恶物俱尽,后服淡甘之齐自愈矣。

又如小儿腹满喘嗽,痰涎不利,医者不察,便用白饼子之属。夫白饼子芭豆大热有大毒,兼用腻粉,其后必生口疮、上喘、欬嗽、呕吐、不嗜飮食之疾。然此治贫家小儿犹或可效,膏梁之家必生他病。又何疑哉。

又如写利之疾岁岁有之,医者不察,便用圣散子之属。干姜、赤石脂、乌梅、罂粟囊、官桂、石榴皮、龙骨、牡砺之属,变生小便癃閟,甚者为胀,又甚者水肿之疾生矣。闲有愈者病之微者也,甚则必不愈矣。

又如人病停飮,或因夏月伤冷过多,皆为脾胃客气有馀也,宜逐而去之。医者不可以为脾衰而补之,则痞者更痞,满者更满,复有芭豆丸下之者。病虽少解,必不嗜食,上燥之病生矣。

又如人因闪肭膝腂,肘腕大痛,医者不察,便用䤵针出血。如未愈者,再三刺血,出血既多,遂成跛躄。内经曰,足得血而能步,血尽,安得步哉。

若余治闪肭则不然。以禹功散或通经二三钱,下神祐丸或除湿丹百馀丸,峻写一二十行,则痛出当痒发。痛属夏,痒属秋,秋出则夏衰矣。此五行胜复之理也。故凡腰胯胁痛,杖疮落马,坠堕打扑,莫不同然。

盖此痛得之于外,非其先元虚元弱。古人云,痛随利减。宜峻泻一二十行毕,但忌热酒,可一药而愈。勿谓峻写,轻侮此法。

昔有齿痛连月不止,以铁钤钮取之,血不止而死。又有人因上下齿痛,凡百痛者辄取。不数年上下齿尽,至五十岁,生硬之物皆不能食。夫上下齿痛,皆由手足阳明二经,风热甚而痛矣。可用大小承气汤、藏用丸、祛风丸等药,泻之,则痛当自止。内经曰,诸痛痒疮痬,皆属心火,启玄子云,百端之起,皆自心生。心者火也,火生土之故也。出牙之误,不可不知。

又如治水肿痛者,多用水银、轻粉、白丸子大毒之药下之。水肿未消而牙齿落,牙齿落而不进食,水尽而立毙。复有人于两足鍼之,水出如泉,水尽亦毙。

偶有所遇厥疾获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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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昔过夏邑西。有妇人病腹胀如鼓。飮食乍进乍退,寒热更作而时吐呕,且三载矣。师觋符咒,无所不至,惟俟一死。

会十月农隙,田夫聚猎。一犬役死,磔于大树根盘,遗腥在其上。病妇偶至树根,顿觉昏愦眩瞀不知人,枕于根侧。口中虫出,其状如蛇,口眼皆具,以舌䑛其遗腥。

其人惊见长虫,两袖裹其手,按虫头极力而出之。且二尺许,重几斤,剖而视之,以示诸人。其妇遂愈,虫亦无名。此正与华元化治法同,盖偶得吐法耳。

又有一书生疟,闲日一作。将秋试,及试之日乃疟之期。书生忧甚,误以葱蜜合食。大吐涎数升,瘀血宿食皆尽,同室惊畏。至来日入院,疟亦不发,亦偶得吐法耳。

正隆闲有圣旨取汴梁诸匠氏。有木匠赵作头、铁匠杜作头,行次,失路,迷至大宅,乞宿。主人不纳曰,家中有人重病,不敢纳君。杜作头绐曰,此赵公乃汴梁太医之家。今蒙上司见召,迷路至此,盖病者当愈而遇此公也。

主人默而入,良久复出,将邀二人入室。与之食已,主人起请曰,烦太医看病何如。赵见而笑曰,一药可愈。二人窃议曰,来时所携熟药,寄他车上,此中实无奈何。杜曰,此甚易耳。潜出门,得牛粪一块,作三十粒,下以温水。少顷,病人觉胸中如虫行,一涌而出,状若小蜣螂一二升。以手探之,又约一升,顿觉病去。

明日主人出谢曰,百岁老人未尝见此神效之药也。礼饯二人,遂归。呜呼,此二子小人也。欲苟一时之寝,遂以秽物治人。亦偶得吐法耳。

又有一妇病风癎。从六七岁因惊风得之,自后三二年闲一二作,至五七年五七作,逮三十馀岁至四十岁,日作或一日十馀作,以至昏痴健忘,求死而已。

会兴定岁大饥,遂采百草而食。于水濒采一种草,状若葱属,炮烝而食之。食讫,向五更觉心中不安,吐涎如胶,连日不止,约一二斗,汗出如洗。初昏囷,后三日轻徤,非曩之比。病去食进,百脉皆和。

省其所食,不知何物。访问诸人,乃憨葱苗也。憨葱苗者本草所谓藜芦苗是也。图经云,藜芦苗吐风病。此亦偶得吐法耳。

又有一妇年三十馀,病滑泄经年。皆云虚中有积,以无忧散五七日一服,至二十服不效。又服缠积丹、软金丸,诸药皆不效。其人服药愈速,病势愈甚,食飮日减。

人或谓曰,此休息痢也。宜灸中脘及左右穴,脐下气海及膀胱穴,以三里引之。每年当冬至、夏至日灸之,前后仅万余壮。

忽门外或者曰,此病我屡谙,盖大伤飮之故,即目桃花正开。俟其落时,以长棘针刺之,得数十腭。勿犯人手,以白面和作饼子。文武火烧令熟,嚼烂,以米飮汤下之。

病人如其言服之,不一二时泻如倾,前后泻六七日,仅数百行。昏囷无所知觉,惟索冷水,徐徐而飮。至六七日,少省,尔后食日进,神日昌,气血日和,不数年生二子。此人本不知桃花萼有取积之神效,亦偶得泻法耳。

余昔过株林。见一童子误呑铜铁之物,成疾而羸,足不胜身。会六七月淫雨不止,无薪作食,过饥数日。一旦邻牛死。闻作葵羹粳饭,病人乘饥顿食之。良久泄注如倾,觉肠中痛,遂下所呑之物。

余因悟内经中,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牛肉、大枣、葵菜皆甘物也,故能宽缓肠胃。且肠中久空,又遇甘滑之物,此铜铁所以下也。亦偶得泻法耳。

顷有老人年八十岁,藏府涩滞。数日不便,每临后时,目前星飞,头目昏眩,鼻塞腰痛,积渐食减,纵得少便,结燥如弹。

一日友人命食血藏葵羹、油渫菠薐菜。遂顿食之,日日不乏,前后皆利,食进神清,年九十岁,无疾而终。图经云,菠菜寒,利肠胃。芝麻油炒而食之,利大便。葵宽肠,利小溲。年老之人,大小便不利,最为急切。此亦偶得泻法耳。

昔一士人赵仲温赴试。暴病两目赤肿,睛翳不能识路,大痛不任,欲自寻死。一日与同侪释闷,坐于茗肆中,忽钩䆫脱钩,其下正中仲温额上。发际裂长三四寸,紫血流数升。血止,自怪能通路而归,来日能辨屋脊,次见瓦沟,不数日复故。

此不药不针,误出血而愈矣。夫出血者,乃发汗之一端也,亦偶得出血法耳。

呜呼,世人欲论治大病,舍汗下吐三法,其余何足言哉。此一说读之者,当大笑耳,今之医者,宜熟察之,可也。人能谨察其真中之误,精究其误中之真,反复求之,无病不愈。余之所以书此者,庶后之君子,知余之用心,非一日也。

又有病目不睹者,思食苦苣,顿顿不阙。医者以为有虫。曾不周岁,两目微痛如虫行,大眦渐明,俄然大见。

又如北方贵人,爱食乳酪、牛酥、羊、生鱼脍、鹿脯、猪腊、海味甘肥之物,皆虫之萌也。然而不生虫者,盖筵会中多胡荽、芜荑酱、卤汁,皆能杀九虫。此二者亦偶得服食法耳。智者读此当触类而长之。

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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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昔访灵台问太史,见铜壶之漏水焉。太史召司水者曰,此水已三环周,水滑则漏迅,漏迅则刻差,当易新水。

余划然而悮曰,天下之水,用之灭火则同,濡槁则同。至于性,从地变,质与物迁,未尝同焉。故蜀江濯锦则鲜,济源烹楮则㵿。南阳之潭渐于菊,其人多者,辽东之涧通于参,其人多发。晋之山产矾石,泉可愈疸,戎之麓伏硫黄,汤可浴疠。杨子宜荈,淮莱宜醪。沧卤能塩,阿井能胶。澡垢以污,茂田以苦。瘿消于藻带之波,痰破于半夏之洳。冰水咽而霍乱息,流水飮而癃閟通。雪水洗目而赤退,咸水濯肌而痨干。菜之以为虀,铁之以为浆。麹之以为酒,蘖之以为醋。

千派万种,言不容尽。至于井之水一也,尚数名焉,况其他者乎。反酌而倾曰倒流,出甃未放曰无根,无时初出曰新汲,将旦首汲曰井华。夫一井之水而功用不同,岂烹煮之闲,将行药势,独不择夫水哉。

昔有患小溲閟者,众工不能差。予易之长川之急流,取前药而沸之,一飮立溲。九畴闻之曰,精乎哉,论也。近读灵枢经,有半夏汤治不瞑,以流水千里外者八升,杨之万遍,取其清五升,炊以苇水火,正与此论合。乃知子和之于毉,触一事一物,皆成治法,如张长史草书妙天下,得之公孙剑器。吁,用心亦劳矣。后之用水者,当以子和之言为制。余于是乎作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