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门法律/先哲格言

大凡物理有常有变,运气所主者,常也;异于所主者,皆变也。常则如本气,变则无所不至,而各有所占,故其候  有从逆淫郁胜复太过不及之变,其法皆不同。若厥阴用事,多风而草木荣茂,此之谓从。天气明洁,燥而无风,此之谓  逆。太虚埃昏,流水不冰,此之谓淫。大风折木,云物混扰,此之谓郁。山泽焦枯,草木凋落,此之谓胜。大暑燔燎,  螟蝗为灾,此之谓复。山崩地震,埃昏时作,此之谓太过。阴森无时,重云昼昏,此之谓不及。随其所变,疾疠应之,  皆视当时当处之候。虽数里之间,但气候不同,而所应全异,岂可胶于一定?  岁运有主气、有客气。常者为主,外至者为客。初之气厥阴,以至终之气太阳者,四时之常序也,故谓之主气。惟  客气本书不载其目,故说者多端,或以甲子之岁,天数始于水下一刻;乙丑之岁,始于二十六刻;丙寅岁始于五十一刻;  丁卯岁始于七十六刻者,谓之客气。此乃四分历法,求大寒之气,何与岁运。又有相火之下,水气乘之;土位之下,风  气乘之,谓之客气。此亦主气也,与六节相须,不得为客。凡所谓客者,岁半以前,天政主之;岁半以后,地政主之。

四时常气为之主,天地之政为之客,逆主之气为害暴,逆客之气为害徐。调其主客,无使伤 ,此治气之法也。沈存  中

少角之运,岁木不及,侮而乘之者金也。金不务德,故以燥胜风,时则有白露早降,收气率行。其变为肃杀,其灾  为苍陨,名为少角,而实与大商之岁同。少征之运,岁火不及,侮而乘之者水也。水不务德,故以寒胜热,时则有寒氛  凝惨,地积坚冰。其变为凛冽,其灾为霜雹,名为少征,而实与大羽之岁同。少宫之运,岁土不及,侮而乘之者木也。

木不务德,故以风胜湿,时则有大风飘暴,草偃沙飞,其变为张发,其灾为散落,名为少宫,而实与大角之岁同。少商  之运,岁金不及,侮而乘之者火也。火不务德,故以热胜燥,时则有火延焦槁,炎赫沸腾。其变为销铄,其灾为燔炳,  名为少商,而实与大征之岁同。少羽之运,岁水不及,侮而乘之者土也。土不务德,故以湿胜寒,时则有泉涌河衍,涸  泽生鱼。其变为骤注,其灾为霖溃,名为少羽,而实与大宫之岁同。通乎此,则知岁在涸流之纪,而河决大水,固可以  类而推之也。刘温舒

天地之间,气有偏胜,而无以救之,则万物之所存者几希矣!是故风热湿燥寒,五者各司一气,生长化收藏;五者  各司一时,以顺相乘,然后能循环以相生;以逆相胜,然后能循环以相救。故曰五气之运,犹权衡也,高者抑之,下者  视之,化者应之,胜者复之。化者应之,气之平也,五气之相得也;胜者复之,气之不平也,五气之相贼也;气平而相  得者,所以通其常;气不平而相贼者,所以观其变。古之明乎此而善摄生者,何尝不消息盈虚,以道御神耶?刘温舒

太阳司天之政,岁宜以苦燥之温之。阳明司天之政,岁宜以苦辛汗之清之散之,又宜以咸。少阳司天之政,岁宜以  咸宜辛宜酸,渗之泄之渍之发之,观气寒温,以调其气。太阴司天之政,岁宜以苦燥之温之,甚者发之泄之,不发不泄,  则湿气外溢,肉溃皮坼,而水血交流。少阴司天之政,岁宜咸以软之而调其上,甚则以苦发之,以酸收之而安其下,甚  则以苦泄之。厥阴司天之政,岁宜以辛调之,以酸润之。纂经旨

岁以阳为首,正正也,寅引也。少阳之气始于泉下,引阳升而在天地人之上,即天之分,五谷草木皆甲拆于此时也。

至立夏少阴之火,炽于太虚,则草木盛茂,垂枝布叶,乃阳之用阴之体,此所谓天以阳生阴长。《经》言岁半以前,天气  主之,在乎升浮也。至秋而太阴之运,初自天而下逐,阴降而彻地,则金振燥令,风厉霜飞,品物咸殒,其枝独在,若  乎毫毛。至冬则少阴之气,复伏于泉下,水冰地坼,万物周密,阴之用阳之体也,此所谓地以阳杀阴藏。《经》言岁半以  后,地气主之,在乎降沉也。饮食入胃,而精气先输脾归肺,上行春夏之令,以滋养周身,乃清气为天者也。升已而输  膀胱,行秋冬之令,为传化糟粕,转味而出,乃浊阴为地者也。若夫顺四时之气,起居有时,以避寒暑,饮食有节,及  不暴喜怒,以颐神志,常欲四时均平,而无偏胜则安。不然损伤脾胃,真气下溜,或下泄而久不能升,是有秋冬而无春  夏,乃生长之用,陷于陨杀之气,而百病皆起,或久升不降,亦病焉。王安道

《天元纪大论》等篇,以年岁之支干,分管六气,盖已失先圣之旨矣。年岁之支干,天下皆同,且通四时不变也。

天气之温暑寒凉,民病之虚实衰旺,东西南北之殊方,春夏秋冬之异候,岂有皆同之理?此其妄诞,盖不待深论而可知  也。近世伤寒论法,则以得病日之干支为主,其源亦出于此,决不可用。盖金木水火土之气,各主一时,当时则为主气,  为司天。非其时而有其气,则为客气。与时正相反者,则谓在泉,为其气伏于黄泉之下而不见也。治疗之法,用热远热,  用寒远寒,所谓必先岁气,毋伐天和也。春时木气司天,则四方皆温;夏时火气司天,则四方皆热;夏秋之交,土气司  天,则四方皆湿;秋则皆凉;冬则皆寒。民病往往因之,此则理之易见者也。其有气与时相反者,则所谓客气者也,故  治疗之法,亦有假者反之之说,观此则运气之说,思过半矣,何柏斋

足相火属胆。配肝,主血者也。手相火属三焦,配肾之命门,主精者也。肝与命门皆属风木,木中有火,则精血之  中有热气也。然精血体润,水也。火与水相守,故不发,至发而为热,则皆精血将枯之所致也,譬木枯则火易焚耳。故  相火发者难治,今虚劳骨蒸之病,皆相火发热之证也,小水不能减大火,法当补阴,则热自退。何柏斋论丹溪相火主动  等误

人之脏腑以脾胃为土,盖人之饮食,皆入于胃而运以脾,犹地之土也。然脾胃能化物与否,实由于水火二气,非脾  胃所能也。火盛则脾胃燥,水盛则脾胃湿,皆不能化物,乃生诸病水肿之证。盖水盛而火不能化也,火衰而不能化水,  故水之入于脾胃,皆渗入血脉骨肉,血亦化水,肉发肿胀,皆自然之理也。导其水,使水气少减;复补其火,使二气平  和,斯病去矣。丹溪谓脾失运化,由肝木侮脾,乃欲清心经之火,使肺金得令,以制肝木,则脾土全运化之职,水自顺  道,乃不为肿,其词迂而不切。何柏斋

夫阳常有馀,阴常不足者,在天地则该乎万物而言,在人身则该乎一体而言,非直指气为阳而血为阴也。《经》曰:  阳中有阴,阴中有阳。正所谓独阳不生,独阴不长是也,姑以治法兼证论之:曰气虚者,气中之阴虚也,治法用四君子  汤,以补气中之阴。曰血虚者,血中之阴虚也,治法用四物汤,以补血中之阴。曰阳虚者,心经之元阳虚也,其病多恶  寒,责其无火,治法以补气药中,加乌附等药,甚者三建汤、正阳散之类。曰阴虚者,肾经之真阴虚也,其病多发热,  责其无水,治法以补血药中,加知母、黄柏等药,或大补阴丸、滋阴大补丸之类。夫真水衰极之候,切不可服乌附等补  阳之药,恐反助火邪而烁真阴。元阳虚甚之躯,亦不可投芎苓等辛散淡渗之剂,恐反开腠理而泄真气。昧者谓气虚即阳  虚,止可用四君子,断不可用芎辛之属。血虚即阴虚,止可用四物,决不可用参 之类,殊不知血脱益气,古圣人之法  也。血虚者,须以参 补之,阳生阴长之理也。惟真阴虚者将为劳极,参 固不可用,恐其不能抵当,而反益其病耳,  非血虚者之所忌也。如《明医杂著》谓血病治气,则血愈虚耗;又曰血虚误服参 等甘温之药,则病日增;服之过多,  则死不治,何其不达理耶?虞天民

西北二方,在人为肾水肺金所居之地,二藏常恐其不足。东南二方,在人为肝木心火所居之位,二藏常恐其有馀。

《难经》曰:东方实,西方虚,泻南方,补北方,即此之义也。夫肾水既实,则阴精时上奉于心肺,故东方之木气不实,  而西方之金气不虚,此子能令母实,使金得以平木也。是故水日以盛,而火日以亏,此阴精所奉于上,而令人寿延也。

若夫肾水一虚,则无以制南方之心火,故东方实而西方虚,其命门与胞络之相火,皆挟心火之势,而来侮所不胜之水,  使水日亏而火日盛,此阳精所降于下,故令人寿折也。虞天民

蔡西山《脉经》有《论三焦》一篇,后引《礼运记》曰:上焦若窍,中焦若编,下焦若渎,然未曾发明其义。新安  孙景思氏,因推其义而解之曰:上焦若窍,窍者窍漏之义,可以通达之物,必是胃之上脘。《经》曰:上焦在胃之上口,  主纳而不出是也。中焦若编,编者编络之义,如有物编包之象,胃之外有脂如网,包罗在胃之上,以其能磨化饮食,故  《脉诀》云:膏凝散半斤者此也,是必脾之大络,此为中焦,《经》曰:主腐熟水谷是也。下焦若渎,渎者沟渎之义,可  以决渎,可以传导,乃是小肠之下曰阑门,泌别水谷,自此而厘清浊之所,此为下焦,《经》曰:在膀胱上口主泻而不藏;  又曰:主出而不纳;又曰,下焦为传化之府;又曰三焦为水谷之道路,气之所终始也。盖水谷之所入,自上而中,自中  而下。至于糟粕转输,传道而下,一无底滞如此,尤可表其为有形明矣。所谓形者,非谓脏腑外别生一物,不过指其所  而为形耳。按蔡西山据《礼运记》而言,《白虎通·性情篇》,沤亦作编,二说安得俱误?恐沤与编,殆相似而讹之耳。

俞子容

近时医者,多执前人肝常有馀,肾常不足之说,往往举手便用平肝之剂。按《圣济经》云:原四时之所化,始于木;  究十二经之所养,始于肝;女子受娠一月,是厥阴肝经养之,肝者乃春阳发动之始,万物生长之源,故戒怒养阳,使先  天之气,相生于无穷。所以肝主色,气和则体泽,气伤则枯槁,故养肝戒忿,是摄生之切要也,不可泥前说。俞子容

《甲乙经》曰:丈夫以右为命门,左为肾;女子以左为命门,右为肾。无求子曰:男子先生右肾,女子先生左肾,  是以命门为子宫,左肾为血海。张洁古云:男女皆左为肾。右为命门。男子主藏精者,气海也。女子主系胞者,血海也。

所主者异,受病则一也,此说当为定论。俞子容辨冲为血海

虚者补之,实者泻之,虽三尺童子。皆知之矣。至于五实五虚,岂可与泛泛虚实同药哉?夫一身犹一国也,如寻邑  百万围昆阳,此五实证也,故萧王亲犯中坚而督战。如河内饥而又经火灾,此五虚证也,故汲黯不避矫诏而发仓。此可  与达权通变者论,不可与贪常嗜损者说也。夫五实为五脏俱太过,五虚为五脏俱不及,《内经》言此二证皆死,非谓必死  也,谓不救则死,救之不得其道亦死也。其下复言,浆粥入胃,则虚者活;身汗后利,则实者活,此两言自是前二证之  治法也。后人只以之断验死生,见虚者浆粥不入,实者汗利俱闭,便委之死地,岂不谬哉?夫浆粥入胃而不注泄,则胃  气和,胃气和,则五虚皆实也,是以生也。汗以泄其表,利以泄其里,并泄则上下通,上下通则五实皆启矣,是以生也。

张子和

虚损之微者,真火尚存,服寒凉药犹可。虚损之甚者,真火已亏,药以寒凉,岂能使之化为精血,以补其虚乎?  虚损之证,皆下寒上热,盖所谓水火不交者也。其重感于寒者,则下焦作痛,不感寒者则不痛,至于上焦燥热则一  也。上焦方苦烦热,得寒凉之药则暂快,遂以为药之功,故喜服之。不知寒凉之药,不久下注,则下元愈寒。火热为寒  所逼,上行则上焦复热愈甚,展转反复,遂至沉锢而不可救,是则以寒凉补阴,非徒无益而且有害,世人盖阴受其害而  不知也。治之补以寒凉,佐以温热,补三佐二,空心凉服,所谓热因寒用者也,久则精生热退,而病愈矣。何柏斋

《经》云:阴虚生内热,奈何?曰:有所劳倦,形气衰少,谷气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胃气热,热气熏胸中,  故内热。嗟夫!此内伤之说之原乎。夫人身之阴阳,有以表里言者;有以上下之分言者;有以气血言者;有以身前身后  言者;有以脏腑言者;有以升降呼吸之气言者;馀如动静语默起居之类甚多,不必悉举。此所谓阴虚之阴,其所指与数  者皆不同。盖劳动之过,则阳和之气,皆亢极而化为火矣,况水谷之气又少入,是故阳愈甚而阴愈衰矣。此阴虚之阴,  盖指身中之阴气与水谷之味耳,或以下焦阴阳为言,或以肾水真阴为言,皆非也。夫有所劳役者,过动属火也。形气衰  少者,壮火食气也。谷气不盛者,劳伤元气,则少食而气衰也。上焦不行者,清阳不升也。下脘不通者,浊阴不降也。

夫胃受水谷,故清阳升而浊阴降,以传化出入,滋荣一身也。今胃不能纳,而谷气衰少,则清无升而浊无降矣。故曰:  上焦不行,下脘不通,然非谓绝不行不通也,但比之平常无病时,则谓之不行不通耳。上不行下不通则郁矣,郁则少火  皆成壮火,而胃居上焦下脘两者之间,故胃气热则上炎,熏胸中而为内热也。东垣所言,正与经旨相合,固宜引此段经  文于内外伤辨以为之主,乃反不引此,却谓火乘土位,此不能无疑者也。又《经》曰:劳者温之。温者养也,东垣以为  温凉之温,谓宜温药以补元气,而泻火邪。又改损者益之,为损者温之。又以温能除大热为《内经》所云,而遍考《内  经》,并无此语,亦不能无疑者也。然温药之补元气泻火邪者,亦惟气温而味甘者斯可矣。盖温能益气,甘能助脾而缓火,  故元气复而火邪息也。夫宜用温药以为内伤不足之治则可,以为劳者温之之注则不可,苟以补之、除之、抑之、举之、  散之等语,比类而观焉,则其义自著矣。王安道

妇人之于血也,经水蓄,则为胞胎,则蓄者自蓄,生者自生。及其产育为恶露,则去者自去,生者自生,其酝而为  乳,则无复下满而为月矣,失血为血家妄逆,产乳为妇人常事,其去其生,则相同也。失血家须用下剂破血,盖施之于  妄逆之初。亡血虚家不可下,盖戒之于亡失之后。

人之登溷,辟辟有声,勃勃如蟹沫状者,咸以为寒。非寒也,由肠胃中浊气不得宣行耳。滞下之里急后重,及膀胱  不利而癃者,下焦之火郁而不伸也,二者颇关冲、任、督三经。常见里急后重者,多连尾 长疆如锥刺状。膀胱癃闭者,  脐下小腹逼迫而痛,是皆下焦火郁,而六腑浊气,相与纠郁于冲任之分故也。肠胃阳明燥金也,下焦少阳相火也,后重  之用木香、槟榔,行燥金之郁也。癃闭之用知母、黄柏,散相火之炽也。

凡伤寒家服药后,身热,烦躁,发渴,冒瞀,脉两手忽伏而不见,恶寒战栗,此皆阴阳氤氲,正邪相争,作汗之征  也,姑宜静以待之,不可因而仓皇,反至错误。

厥阴是六经中一经之名,厥自是诸证中一症之目也。酒之气暴,如人身虚气逆气之暴。酒得肉食则其气相缠绵而不  暴,如人之虚气逆气得金石之剂沉坠,则其气亦缠绵而不暴,所以然者,在相缠绵也,故金石之缠绵,在气不在质,惟  其气相得而缠绵,故其势亦不得不与之缠绵也。世人但知金石药坠气,而不知所以坠气之义也。东垣家则用质阴味浓以  沉降之,盖气阳质阴,阴阳相遇,则自然相得而不升走,亦金石缠绵之义欤。

凡数一为奇,二为偶,三为参,五为伍,如是则有统纪而无错乱。医书论脉云:参伍不调,盖谓参不成参,伍不成  伍,大小不均,疏数不等,错乱而无纪也。黄发有阴阳,天五之土,为火所焚,阳黄也。地二之火,为水所溺,阴黄也。

刘河间为补泻脾胃之本者,盖以脾胃中和之气也,燥其湿则为泻,润其燥则为补。

火多水少,为阳实阴虚,其病为热。水多火少,为阴实阳虚,其病为寒也。

心肺为藏阴也,以通行阳气而居上,阴体而阳用也。大肠小肠为府阳也,以传阳气而居下,阳体而阴用也。

肥人湿多,瘦人火多。湿多肌理纵,外邪易入;火多肌理致,外邪难侵;湿多中缓少内伤;火多中燥多内伤。

人首尊而足卑,天地定位也。脾肺相为母子,山泽通气也。肝胆主怒与动,雷风之相薄也。心高肾下,水火不相射  也。八卦相错,而人亦肖之,妙哉易也。

郁者结聚而不得发越,当升者不得升,当降者不得降,当变化者不得变化,所以传化失常,而木郁之病见矣。气郁  者胸胁痛;湿郁者周身疼,或关节痛,遇阴寒则发;痰郁者动则气喘,寸口脉沉滑;热郁者昏瞀,小便赤,脉沉数;血  郁者四肢无力,能食;食郁者嗳酸,腹饱不能食,左寸脉和平,右寸脉紧盛。俱滑伯仁

设有人焉,正已夺而邪方盛者,将顾其正而补之乎?抑先其邪而攻之乎?见有不的,则死生系之,此其所以宜慎也。

夫正者本也,邪者标也,若正气既虚,则邪气虽盛,亦不可攻。盖恐邪未去而正先脱,呼吸变生,则措手无及,故治虚  邪者当先顾正气,正气存则不致于害,且补中自有攻意。盖补阴即所以攻热,补阳即所以攻寒,世未有正气复而邪不退  者,亦未有正气竭而命不倾者。如必不得已,亦当酌量缓急,暂从权宜,从少从多,寓战于守,斯可矣,此治虚之道也。

若正气无损者,邪气虽微,自不宜补,盖补之则正无与而邪反盛,适足以借寇兵而资盗粮,故治实证者,当直去其邪,  邪去则身安,但法贵精专,便臻速效,此治实之道也。要之能胜攻者,方是实证,实者可攻,何虑之有?不能胜攻者,  便是虚证,气去不返,可不寒心。此邪正之本末,有不可不知也。惟是假虚之证不多见,而假实之证最多也;假寒之证  不难治,而假热之治多误也。然实者多热,虚者多寒,如丹溪曰:气有馀便是火,故实能受寒。而馀续之曰:气不足便  是寒,故虚能受热。世有不明真假本末,而曰知医者,则未敢许也。

治其王气者,谓病有阴阳,气有衰王,不明衰王,则治之反甚。如阳盛阴衰者,阴虚火王也,治之者不知补阴以配  阳,而专用苦寒治火之王,岂知苦寒皆沉降,沉降则亡阴,阴愈亡则火愈盛。故服寒反热者,阴虚不宜降也。又如阳衰  阴盛者,气弱生寒也,治之者不知补阳以消阴,而专用辛温治阴之王,岂知辛温能耗散,耗散则亡阳,阳愈亡则寒愈甚。

故服热反寒者,阳虚不宜耗。此无他,皆以专治王气,故其病反如此。又如夏令本热,而伏阴在内,故每多中寒。冬令  本寒,而伏阳在内,故每多内热。设不知此而必欲用寒于夏,治火之王;用热于冬,治寒之王;则有中寒隔阳者,服寒  反热;中热隔阴者,服热反寒矣。是皆治王之谓,而病之所以反也。

气有外气,天地之六气也;有内气,人身之元气也。气失其和则为邪气,气得其和则为正气,亦为真气。但真气所  在,其义有三:曰上中下也。上者所受于天,以通呼吸者也。中者生于水谷,以养营卫者也。下者气化于精,藏于命门,  以为三焦之根本者也。故上有气海,曰膻中也,其治在肺。中有水谷气血之海,曰中气也,其治在脾胃。下有气海,曰  丹田也,其治在肾。人之所赖,惟此气耳,气聚则生,气散则死。故帝曰气内为宝,此诚最重之辞,医家最切之旨也。

即如本篇始末所言,及终始等篇,皆 以精气重虚为念,先圣惜人元气至意,于此可见。奈何今之医家,但知见病治  病。初不识人根本。凡天下之理,亦焉有根本受伤,而能无败者,伐绝生机,其谁之咎?  诸风掉眩,皆属于肝矣。若木胜则四肢强直而为掉,风动于上而为眩。脾土受邪,肝之实也,若木衰则血不养筋而  为掉,气虚于上而为眩。金邪乘木,肝之虚也。又诸痛疮疡,皆属于心。若火盛则炽热为痈,心之实也。阳衰则阴胜为  疽,心之虚也。五脏六腑虚实皆然,故本篇首言盛者泻之,虚者补之,末言有者求之,无者求之,盛者责之,虚者责之。

盖既以气宜言病机矣,又特以盛虚有无四字,贯一篇之首尾,以尽其义,此正先圣心传精妙所在,最为吃紧纲领。奈何  刘完素未之详审,略其巅末,独取其中一十九条,演为《原病式》,皆偏言盛气实邪。且于十九条中,凡归重于火者,十  之七八;至于不及虚邪,则全不相顾。又曰其为治者,但当泻其过甚之气,以为病本,不可反误治其兼化也,立言若此,  虚者何堪?故楼氏指其治法之偏,诚非过也。

如太阴湿化,施于太阳;太阳寒化,施于少阴;少阴热化,施于阳明;阳明燥化,施于厥阴;厥阴风化,施于太阴。

凡淫胜在我者,我之实也,实者真邪也。反胜在彼者,我之虚也,虚者假邪也,此六气之虚实,即所谓有无也。然天地  运气虽分五六,而阴阳之用,水火而已。故阳胜则阴病,阴胜则阳病,泻其盛气,责其有也。培其衰气,责其无也。求  得所本而直探其颐,则排难解纷如拾芥也。设不明逆顺盈虚之道,立言之意,而凿执不移,所谓面东者不见西墙,面  南者不睹北方。察一曲者不可与言化,察一时者不可与言大,未免实实虚虚,遗人害矣!  《十一难》曰:《经》言脉不满五十动而一止,一藏无气者,何藏也?然人吸者随阴入,呼者因阳出。今吸不能至肾,  至肝而还,故知一藏无气者,肾气先尽也。然则五脏和者气脉长,五脏病者气脉短,观此一藏无气,必先乎肾。如下文  所谓二藏、三藏、四藏、五脏者,当自远而近,以次而短。则由肾及肝,由肝及脾,由脾及心,由心及肺,故凡病将危  者,必气促似喘,仅呼吸于胸中数寸之间。盖其真阴绝于下,孤阳浮于上,此气短之极也,医于此际,而尚欲平之散之,  未有不随扑而灭者,良可哀也!夫人之生死由乎气,气之聚散由乎阴,而残喘得以尚延者,赖一线之气未绝耳,此藏气  之不可不察也。

浮、沉、迟、数、滑、涩,即此六者之中,而复有大相悬绝之要,则人多不能识也。夫浮为表矣,而凡阴虚者脉必  浮而无力,是浮不可以概言表,可升散乎?沉为里矣,而凡表邪初感之甚者,阴寒束于皮毛,阳气不能外达,则脉必先  见沉紧,是沉不可以概言里,可攻内乎,迟为寒矣,而伤寒初退,馀热未清,脉多迟滑,是迟不可以概言寒,可温中乎?  数为热矣,而凡虚损之候,阴阳俱亏,气血败乱者,脉必急数,愈数者愈虚,愈虚者愈数,是数不可以概言热,可寒凉  乎?微细类虚矣,而痛极壅闭者,脉多伏匿,是伏不可以概言虚,可骤补乎,洪弦类实矣,而真阴大亏者,必关格倍常,  是弦不可以概言实,可消伐乎?夫如是者,是于纲领之中,而复有大纲领者存焉。设不能以四诊相参,而欲孟浪任意,  则未有不复人于反掌间者,此脉道之所以难言,毫厘不可不辨也。

阴阳形气俱不足者,调以甘药。甘之一字,圣人用意深矣,盖药食之入,必先脾胃,而后五脏得禀其气,胃气强则  五脏俱盛,胃气弱则五脏俱衰。胃属土而喜甘,故中气不足者,非甘温不可,土强则金王,金王则水充,此所以土为万  物之母,而阴阳俱虚者,必调以甘药也。虽至真要等论所列五味,各有补泻,但彼以五行生克之理推衍而言,然用之者,  但当微兼五味,而以甘为主,庶足补中。如四气无土气不可,五脏无胃气不可,而春但微弦,夏但微钩之义皆是也。观  《阴阳应象大论》曰: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故气味之相宜于人者,谓之为补则可。若用苦劣难  堪之味,而求其能补,无是理也。气味攻补之学,倘不善于调和,则动手便错,此医家第一著要义。

滑伯仁曰:察脉须识上下来去至止六字,不明此六字,则阴阳虚实不别也。上者为阳;来者为阳;至者为阳;下者  为阴;去者为阴;止者为阴。上者自尺部上于寸口,阳生于阴也;下者自寸口下于尺部,阴生于阳也;来者自骨肉之分,  而出于皮肤之际,气之升也;去者自皮肤之际,而还于骨肉之分,气之降也;应曰至;息曰止也。

人迎候阳,故一盛在少阳,胆与三焦也。二盛在太阳,膀胱、小肠也。三盛在阳明,胃与大肠也,四盛以上者,以  阳脉盛极,而阴无以通,故曰格阳。寸口候阴,故一盛在厥阴,肝与心络也。二盛在少阴,心与肾也。三盛在太阴,脾  与肺也。四盛以上者,以阴脉盛极,而阳无以交,故曰关阴。

二阳之病发心脾,二阳阳明也,胃与大肠之脉也。肠胃有病,心脾受之,发心脾,犹言延及于心脾也,虽然脾胃为  合,胃病而及脾,理固宜矣。大肠与心本非合也,今大肠而及心何哉?盖胃为受纳之府,大肠为传化之府,食入于胃,  浊气归心,饮入于胃,输精于脾者,以胃之能纳,大肠之能化耳。肠胃既病,则不能受不能化,心肝何所资乎?心脾既  无所资,则无以运化而生精血矣。故肠胃有病,心脾受之,则男为少精,女为不月矣。心脾当总言男女,不当分别,至  隐曲不月,不可分说耳。王安道

咳嗽外感六淫,郁而成火,必六淫相合内伤;五脏相胜,必五邪相并,有此不同,而中间又有敛散二法。敛者谓收  敛肺气也,散者谓解散寒邪也,宜散而敛,则肺寒邪一时敛住,为害非轻。宜敛而散,则肺气弱,一时发散,而走泄正  气,害亦非小。且如感风咳嗽,已经散之后,其表虚复感寒邪,虚邪相乘,又为喘嗽,若欲散风,则愈重而虚其肺。若  收敛,则愈又滞其邪。当先轻解,渐次敛之,肺不致虚,邪不致滞,喘嗽自止矣。徐叔拱

《内经》曰:一阴一阳结,谓之喉痹。王太仆注云:一阴者手少阴君火,心主之脉气也。一阳者手少阳相火,三焦  之脉气也,二火皆主脉,并络于喉。气热则内结,气甚则肿胀,肿胀甚则痹,痹甚而不通则死矣,盖手少阴少阳,君相  二火独盛,则热结正络,故病且速也。十二经中言嗌干、嗌痛、咽肿、颔肿、舌本强,皆君火为之也。惟喉痹急速,相  火之所为也。夫君火者犹人火也,相火者犹龙火也,人火焚木其势缓,龙火焚木其势速。《内经》之言喉痹,则咽与舌在  其间耳,以其病同是火,故不分也。治喉痹之火与救火同,不容少待。《内经》火郁发之,发谓发汗,然咽喉中岂能发汗?  故出血者,乃发汗之一端也。

酸者肝木之味,由火盛制金,不能平木,则肝木自盛,故为酸也。如饮热则酸矣,或言吐酸为寒者误也。是以肝热  则口酸,心热则口苦,脾热则口甘,肺热则口辛,肾热则口咸。或口淡者胃热也,胃属土,土为物之母,故胃为一身之  本,淡为五味之本,然则吐酸岂为寒者欤?凡中酸法宜温药散之者,亦犹解表之义,以使肠胃结滞开通,怫郁散而和也。

若久酸不已,则不宜温之,宜以寒药下之,后以凉药调之,结散热去,则气和也。刘河间论吐酸

仲景论少阴病热极,曰:溲便遗失,狂言目反视者,肾先绝也。《灵枢经》曰:肾主二阴,然本衰虚,而怫热客其部分,  二阴郁结,则痿痹而神无所用,故溲便遗失而不能止,然则热证明矣。刘河间论淋

冲、任、督三脉,以带脉束之。因馀经上下往来,遗热于带脉之间,血积不流,火从金化而为白液,少腹冤热,白  物满溢,随溲而下,绵绵不绝,多不痛也。或有痛者则壅碍,因壅而成痛也。《内经》曰:少腹冤热,溲出白液。冤者  屈滞也,病非本经,为他经冤郁而成此疾也。治泻利与治带下,皆不可骤用峻热之药燥之,燥之则内水涸,内水涸则必  烦渴,烦渴则小溲不利,小溲不利则足肿面浮,渐至不治。赤白痢者,是邪热传于大肠,下广肠出赤白也。带下者,传  于小肠,入脬经下赤白也。据此二证,皆可同治湿法治之,以导水禹功丸泻讫。次以淡剂降心火,益肾水,下小溲,分  水道,则自愈矣。子和论带下

木郁达之,达者通畅之也。如肝性急,怒气逆, 胁或胀,火时上炎,治以苦寒辛散而不愈者,则用升发之药,加  以厥阴报使而从治之。又如久风入中为飧泄,及不因外风之入而清气在下为飧泄。则以轻扬之剂举而散之,凡此之类,  皆达之之法也。虽然木郁固有吐之之理,今以吐字总该达字,则是凡木郁皆当用吐矣,其可乎哉?东垣谓食塞肺分,为  金与土旺于上而克木,吐去其物以伸木气,正高者因而越之之义,恐不劳引木郁之说以治之也。火郁发之,发者汗之也,  升举之也。如腠理外闭,邪恶怫郁,则解表取汗以散之。又如龙火郁甚于内,非苦寒降沉之剂可治,则用升浮之药,佐  以甘温,顺其性而从治之,使势穷则止,如东垣升阳散火汤是也。土郁夺之,夺者攻下也,劫而衰之也。如邪热入胃,  用咸寒之剂以攻去之。又如中满腹胀,湿热内甚,其人壮气实者则攻下之,其或势甚而不能顿除者,则劫夺其势而使之  衰。又如湿热为痢,有非力轻之剂可治者,则或攻或夺以致其平,凡此之类,皆夺之之法也。金郁泄之,泄者渗泄而利  小便也,疏通其壅也。如肺金为肾水上源,金受火烁,其令不行, 郁而渗道闭矣,宜整肃金化,滋以利之。又如肺气  满,胸中仰息,非利肺气之剂,不足以疏通之。凡此之类,皆泄之之法也,王注解表二字,于理未当。水郁折之,折  者御也,伐而挫之也,渐杀其势也。如肿胀之病,水气淫溢,而渗道以塞,夫水之所不胜者土也,今土气衰弱,不能制  之,故反受其侮。治当实其脾土,资其运化,俾可以制水而不敢犯,则渗道达而后愈。或病势既旺,非上法所能遽制,  则用泄水之药,以伐而挫之,或去菀陈 ,开鬼门,洁净府,三治备举,迭用以渐平之。王氏所谓抑之制其冲逆,正欲  折挫其 滥之势也。夫实土者守也,泄水者攻也,兼三治者广略而决胜也。虽俱为治水之法,然不审病者之虚实久近浅  深,杂焉而妄施治之,其不倾跌者寡矣。邪气久客,正气必损,今邪气虽去,苟不平调正气,使各安其位,复其常,犹  未足以尽其妙,故又曰平调其气。苟调之而其气犹或过而未服,则当益其所不胜以制之。如木过者当益金,金能制木,  则木斯服矣。所不胜者所畏者也,故曰过者折之,以其畏也。夫制物者物之所欲也,制于物者物之所不欲也,顺其欲则  喜,逆其欲则恶,今逆之以所恶,故曰所谓泻之。王氏以咸泻肾酸泻肝之类为说,未尽厥旨。王安道论五郁

三焦取火能腐物之义,火之性自下而上。三焦者,始于原气,出于中脘,散于膻中,皆相火之自下而上也。其曰上  焦主纳而不出,下焦主出而不纳,其纳其出,皆系乎中焦之腐熟,焦之为义可见矣。

厥阴太阳,少气多血;太阴少阴,少血多气;阳明气血俱多;少阳气多血少,男子妇人均有此气血也。男子多用气,  故常气不足。女人多用血,故常血不足。所以男子病多在气分,妇人病多在血分。世俗乃谓男子多气,女子多血,岂不  谬哉?  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二句为病治之大纲,其辞似显,其义甚微,最当详辨。而辨之有最难者何也?盖实言邪  气,实宜泻也。虚言正气,虚宜补也。凡邪正相搏而为病,则邪实正虚,皆可言也。故主泻者,则曰邪盛则实,当泻也。

主补者,则曰精夺则虚,当补也。各执一句,茫无确见,借口文饰,孰得言非。是以至精之训,反酿莫大之害,不知理  之所在,有必不可移易者,奈时医不能察耳。馀请析此为四:曰孰缓孰急,其有其无也。所谓缓急者,察虚实之缓急也,  无虚者,急在邪气,去之不速,留则生变也。多虚者,急在正气,培之不早,临期无济也。微虚微实者,亦治其实,可  一扫而除也。甚虚甚实者,所畏在虚,但固守根本,以先为己之不可胜,则邪无不退也。二虚一实者兼其实,开其一面  也。二实一虚者兼其虚,防生不测也。总之实而误补,固必增邪,犹可解救,其祸小。虚而误攻,真气忽去,莫可挽回,  其祸大。此虚实之缓急,不可不察也。所谓有无者,察邪气之有无也,凡风寒暑湿火燥,皆能增邪,邪之在表在里,在  府在藏,必有所居,求得其本则直取之,此所谓有,有则邪之实也。若无六气之邪,而病出三阴,则皆情欲以伤内,劳  倦以伤外,非邪似邪,非实似实,此所谓无,无则病在元气也。不明虚实有无之义,必至以逆为从,以标作本,绝人长  命,损德多矣,可不惧且慎哉?  损分五脏,而五脏所藏,则无非精与气耳。夫精为阴人之水也,气为阳人之火也。水火得其正,则为精为气;水火  失其和,则为热为寒。此因偏损,所以致有偏胜,故水中不可无火,无火则阴胜而寒病生。火中不可无水,无水则阳胜  而热病起,但当详辨阴阳,则虚损之治无馀义矣。如水亏者阴虚也,只宜大补真阴,切不可再伐阳气。火虚者阳虚也,  只宜大补元阳,切不可再伤阴气,盖阳气不足,而复伐其阴,阴亦损矣。阴已不足,而再伤其阳,阳亦亡矣。夫治虚治  实,本自不同,实者阴阳因有馀,但去所馀,则得其平。虚者阴阳有不足,再去所有,则两者俱败,其能生乎?故治虚  之要,凡阴虚多热者,最嫌辛燥,恐助阳邪也;尤忌苦寒,恐伐生气也;惟喜纯甘壮水之剂,补阴以配阳,则刚为柔制,  虚火自降,而阳归乎阴矣。阳虚多寒者,最嫌凉润,恐助阴邪也;尤忌辛散,恐伤阴气也;只宜甘温益火之品,补阳以  配阴,则柔得其主,沉寒自敛,而阴从乎阳矣。是以气虚者宜补其上,精虚者宜补其下,阳虚者宜补而兼暖,阴虚者宜  补而兼清,此固阴阳之治辨也。其有气因精而虚者,自当补精以化气;精因气而虚者,自当补气以生精;又如阳失阴而  离者,非补阴何以收散亡之气?水失火而败者,非补火何以苏随绝之阴?此又阴阳相济之妙用也。故善补阳者,必于阴  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于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故以精气分阴阳,则阴阳不可离。

以寒热分阴阳,则阴阳不可混,此又阴阳邪正之离合也。知阴阳邪正之治,则阴阳和而生道得矣。

《本神篇》曰:心怵惕思虑则伤神,伤神则恐惧自失。《邪气脏腑病形篇》曰:忧愁恐惧则伤心。《口问篇》曰:悲  哀忧愁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可见心为五脏六腑之大主,而总统魂魄,兼该志意,故忧动于心则肺应,思动于  心则脾应,怒动于心则肝应,恐动于心则肾应,此所以五志惟心所使也。设能善养此心,而居处安静,无为惧惧,无为  欣欣,婉然从物而不争,与时变化而无我,则志意和,精神定,悔怒不起,魂魄不散,五脏俱宁,邪亦安从奈我何哉?  人知阴虚唯一,而不知阴虚有二。如阴中之水虚,则病在精血,阴中之火虚,则病在神气。盖阳衰则气去,故神志  为之昏乱,非火虚乎。阴亏则形坏,故肢体为之废弛,非水虚乎。今以神离形坏之证,乃不求水火之源,而犹以风治,  鲜不危矣!试以天道言之,其象亦然。凡旱则多燥,燥则多风,是风木之化从乎燥,燥则阴虚之候也。故凡治类风者,  专宜培补真阴以救根本,使阴气复,则风燥自除矣。然外感者,非曰绝无虚证,气虚则虚也。内伤者,非曰必无实证,  有滞则实也。治虚者当察其在阴在阳而直补之,治实者但察其因痰因气而暂开之,此于内伤外感及虚实攻补之间,最当  察其有无微甚,而酌其治也。甚至有元气素亏,猝然仆倒,上无痰,下失禁,瞑目昏沉,此厥竭之证,尤与风邪无涉。

使非大剂参附,或七年之艾,破格挽回,又安望其复真气于将绝之顷哉?倘不能察其表里,又不能辨其虚实,但以风之  为名,多用风药,不知风药皆燥,燥复伤阴;风药皆散,散复伤气;以内伤作外感,以不足为有馀,是促人之死也。

五脏失治,皆为心痛,刺治分经,理甚明悉。至若舍针用药,尤宜察此详义。盖肾心痛者,多由阴邪上冲,故善 ,  如从后触其心。胃心痛者,多由停滞,故胸腹胀满。脾心痛者,多由寒逆中焦,故其病甚。肝心痛者,多由木火之郁,  病在血分,故色苍苍如死状。肺心痛者,多由上焦不清,病在气分,故动作则病益甚。若知其在气则顺之;在血则行之;  郁则开之;滞则逐之;火多实,则或散或清之;寒多虚,则或温或补之。必真心痛者,乃不可治,否则但得其本,则  必随手而应,其易如探囊也。

天之六气,惟火有二。君者上也,相者下也,阳在上者,即君火也;阳在下者,即相火也。上者应离,阳在外也,  故君火以明。下者应坎,阳在内也,故相火以位。火一也,而上下幽显,其象不同,此其所以有辨也。然以凡火观之,  则其气质上下,亦自有君相明位之辨。盖明者光也,火之气也。位者形也,火之质也。如一寸之灯,光被满室,此气之  为然也。盈炉之炭,有热无焰,此质之为然也。夫焰之与炭皆火也,然焰明而质暗,焰虚而质实,焰动而质静,焰上而  质下,以此证之,则其气之与质,固自有上下之分,亦岂非君相之辨乎?是以君火居上,为日之明,以昭天道,故于人  也属心,而神明出焉。相火居下,为原泉之温,以生养万物,故于人也属肾,而元阳蓄焉。所以六气之序,君火在前,  相火在后,前者肇物之生,后者成物之实。而三百六十日中,前后二火所主者,止四五六七月,共一百二十日,以成一  岁化育之功,此君相二火之为用也。

六气之分,属阴者三:湿燥寒是也。属阳者二:风热而已。使火无君相之化,则阴胜于阳,而杀甚于生矣,此二火  之所以必不可无也。若因惟火有二,便谓阳常有馀,而专意仰之,则伐天之和,伐生之本,莫此为甚。此等大义,学人  最当详察。

三阳所在,其脉无不应者,气之盈也。三阴所在,其脉有不应者,以阳气有不及,气之虚也。然三阴之列,又惟少  阴独居乎中,此又阴中之阴也,所以少阴所在为不应,盖亦应天地之虚耳,岂君不主事之谓乎?  五行胜复之理,不期然而然。天地万物,固无往而非五行,而亢害承制,又安往而不然哉?故求之于人,则五脏更  相平也,五志更相胜也,五气更相移也,五病更相变也。故火极则寒生,寒极则湿生,湿极则风生,风极则燥生,燥极  则热生,皆其化也。第承制之在天地者,出乎气化之自然,而在人亦为有之,则在挽回运用之得失耳。使能知其微,得  其道,则把握在我,何害之有?设承制之盛衰不明,似是之真假不辨,则败乱可立而待也。

故用以太阳之人,而遇流衍之纪;以太阴之人,而逢赫曦之纪;强者有制,弱者遇扶,气得其平,何病之有?或以  强阳遇火,则炎烈生矣,阴寒遇水,则冰霜及矣。天有天符,岁有岁会,人得无人和乎?  王荆公解痛利二字,曰:治法云诸痛为实,痛随利减,世俗以利为下也。假令痛在表者实也,痛在里者实也,痛在  气血者亦实也。故在表者汗之则愈,在里者下之则愈,在血气者散之行之则愈,岂可以利为下乎?宜作通字训则可,此  说甚善,已得治实之法矣。然痛证亦有虚实,治法亦有补泻,其辨之之法,不可不详。凡痛而胀闭者多实;不胀不闭者  多虚;痛而拒按者为实;可按者为虚;喜寒者多实;爱热者多虚;饱而甚者多实;饥而甚者多虚。脉实气粗者多实;脉  虚气虚者多虚。新病壮年者多实;愈攻愈剧者多虚。痛在经者脉多弦大;痛在藏者脉多沉微,必兼脉证而察之,则虚实  自有明辨,实者可利,虚者亦可利乎。不当利而利之,则为害不浅。故凡治表虚而痛者,阳不足也,非温经不可。里虚  而痛者,阴不足也,非养营不可。上虚而痛者,心脾受伤也,非补中不可。下虚而痛者,脱泄亡阴也,非速救脾胃,温  补命门不可。夫以温补而治痛者,古人非不多也,惟近代薛立斋、汪石山辈尤得之。奈何明似丹溪,而亦曰诸痛不可补  气,局人意见,岂良法哉?  崆峒子云:脾土上应乎天,亦属湿化,所以水谷津液不行,即停聚而为痰饮也。夫人之病痰火者十之八九,老人不  宜速降其火,虚人不宜尽去其痰,攻之太甚,则病转剧而致危殆,须以固元气为本。凡病推类而行之,亦思过半矣。昌  按药以胜病,乃致脾胃不能胜药,犹不加察,元气一坏,变症多端。如脾虚而气短不能以续,变而似喘促,尚用降气定  喘之药;如脾虚卫气不行,变而为浮肿,尚用耗气利水之药;如脾虚郁滞,变而作寒热,尚谓外感,用发散之药;虚而  益虚,直令气尽身亡,全不悔祸。复以此法施之他人,展转戕生,可胜诛哉!  国小有虚实分治之法,谓疾病之生也,皆因外感内伤,生火生湿,湿热生痰,四者而已。审其少壮新病,是湿则燥  之,是火则泻之。湿而生热,则燥湿而兼清热;火而生痰,则泻火而兼豁痰,无馀蕴矣。审其衰老久病,又当攻补兼施。

如气虚而有湿热痰火,则以四君子汤补气,而兼燥湿、清热、豁痰、泻火;如血虚而有痰火湿热,则以四物汤补血,而  兼泻火豁痰、清热、燥湿,如此则攻补合宜,庶乎可也。故曰少壮新病,攻邪可审;老衰久病,补益为先。若夫阴虚火  动,脾胃衰弱,真阴者水也,脾胃者土也,土虽喜燥,然太燥则草木枯槁;水虽喜润,然太润则草木湿烂;是以补脾滋  肾之剂,务在燥湿得宜,随证加减焉耳。

国小有火湿分治之法,谓肥人气虚生寒,寒生湿,湿生痰。瘦人血虚生热,热生火,火生燥。故肥人多寒湿,瘦人  多热燥也。

治病分国中末三法:初治之道。法当猛峻。缘病得之新暴。当以疾利猛峻之药急去之。不使病邪久居身中为害也。

中治之道,法当宽猛相济。为病得之非新非久,当以缓疾得中,养正去邪,相济而兼治之。末治之道,治当宽缓,广服  平善无毒,用其安中养血气,俾邪自去。

治病有和、取、从、折、属五法:一治曰和,假令小热之气,当以凉药和之。二治曰取,为热势稍大,当以寒药取  之。三治曰从,为热势既甚,当以温药从之,或寒因热用,或寒以温用,或以汗发之。四治曰折,谓病热极甚,当以逆  制之,或以下夺之,五治曰属,为求其属以衰之。缘热深陷在骨髓,无法可出,针药所不能及,故求其属以衰之。昌按  求属之法,《内经》明谓诸寒之而热者取之阴,热之而寒者取之阳,所谓求其属也。又谓大寒而甚,热之不热,是无火也,  当助其心;大热而甚,寒之不寒,是无水也,当助其肾。又谓取心者不必齐以热,取肾者不必齐以寒,但益心之阳,寒  亦通行。强肾之阴,热之犹可,妙义精切若此。本文插入不通无著之语,火衰于戌,金衰于辰,盲瞽后人,今特正之。

治病有八要,八要不审,病不能去,非病不去,医无可去之术也。故须辨审八要,庶不有误。其一曰虚,五虚是也,  脉细、皮寒、气少、泄泻前后、饮食不进,此为五虚。二曰实,五实是也,脉盛、皮热、腹胀、前后不通、闷瞀,此五  实也。三曰冷,脏腑受其积冷是也。四曰热,脏腑受其积热是也。五曰邪,非脏腑正病也。六曰正,非外邪所中也。七  曰内,病不在外也。八曰外,病不在内也。审此八要,参以脉候病机,乃不至于有误。

学士商辂云:医者意也,如对敌之将,操舟之工。贵乎临机应变,方固难于尽用,然非方则古人之心弗传,茫如望  洋如捕风,必有率意而失之者矣。方果可以不用乎?虽然方固良矣,然必熟之《素问》,以求其本;熟之本草,以究其用;  熟之诊视;以察其证;熟之治疗,以通其变,始于用方而终至于无俟于方,夫然后医之道成矣。此论学医用方,最为精  切。

《柏斋三书》云:药之治病,各有所主。主治者君也;辅治者臣也;与君相反而相助者佐也;引经及引治病之药至  于病所者使也。如治寒病用热药,则热药君也,凡温热之药,皆辅君者也,臣也。然或热药之过甚而有害也,须少用寒  凉药以监制之,使热药不至为害,此则所谓佐也。至于五脏六腑及病之所在,各须有引导之药,使药与病相遇,此则所  谓使也。馀病推此,按柏斋此论,乃用药之权,最为精切。旧谓一君、二臣、三佐、四使为定法,此未可泥。药性论又  以众药之和浓者定为君,其次为臣为佐,有毒者多为使,此说殊谬。设若削坚破积,大黄、巴豆辈,岂得不为君耶?  晋时才人,欲刊正《周易》及诸药方,先与祖讷共论,讷曰辨释经典,纵有异同,不足以伤风教。至于汤药小小不  达,便致寿夭所由,则后人受弊不少,何可轻以裁断。祖讷之言,可谓仁矣,今天下才士励志医学,正可入理深谭,乃  效齐人惟知管晏,以《陶氏六书》窜入仲景成法,后人受弊,更当何如?  夫医者非仁爱之士不可托也。非聪明达理,不可任也,非廉洁淳良,不可信也。是以古之用医,必选明良,其德能  仁恕博爱,其智能宣畅曲解,能知天地神祗之次,能明性命吉凶之数,处虚实之分,定顺逆之节,原疾病之轻重,而量  药剂之多少,贯微洞幽,不失细少,如此乃谓良医。岂区区俗学能之哉?《初学记》

医以活人为务,与吾儒道最切近。自《唐书》列之技艺,而吾儒不屑为之。世之习医者,不过诵一家之成说,守一  定之方,以幸病之偶中,不复深为探索,上求圣贤之意,以明夫阴阳造化之会归,又不能博极群书,采择众议,以资论  治之权变。甚者至于尽弃古方,附会臆见,展转以相迷,而其为患不少矣!是岂圣贤慈惠生民之盛意哉?昌按春秋时,  左氏谭医理甚悉,汉儒已不习医,太史公作仓公等列传,鲜所发明,况其他乎?其后如《华元化传》,寝涉妖妄,医脉  之断,实儒者先断之也。有唐列之方技,无足怪矣。《九灵山房文集》所论医者,当博极群书,求圣贤之意旨,明造化  之会归,其属望顾不大欤?戴叔明

医之为道,非精不能明其理,非博不能至其约。是故前人立教,必使之先读儒书,明《易理》、《素》、《难》、《本草》、  《脉经》而不少略者何?盖非四书无以通义理之精微,非《易》无以知阴阳之消长;非《素问》无以识病;非《本草》  无以识药;非《脉经》无从诊候而知寒热虚实之证。圣贤示人,略举其端而已。后学必须会群书之长,参所见而施治之,  然后为可。《医学集成》

正五音者,必法师旷之律吕。成方员者,必法公输之规矩。五音方员,特末技耳,尚取精于其事者,况医为人之司  命,不精则杀人。今之患者不达此理,委命于时医,与自暴自弃,甘于沟渎何异?故病有六失:失于不审、失于不信、  失于过时、失于不择医、失于不知病、失于不知药。又《史记》云:骄恣不伦于理一不治。轻身重财二不治、衣食不能  适三不治、阴阳并藏气不定四不治、形羸不能服药五不治、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今时病家此其通弊矣。本集

世间多有病患亲友故旧交游来问疾,其人曾不经事,未读方书,自骋了了,诈作明能,谭说异端。或言是虚,或道  是实;或云是风,或云是气;纷纷谬说,种种不同;破坏病患心意,不知孰是;迁延未就,时不待人; 然至祸,此段  情态,今时尤甚。孙思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