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野叟曝言
◀上一回 第一百四十三回 百世推恩侯伯子男递衍 千秋异数君臣后妾同筵 下一回▶

  小公主闻知,慌忙解救,幸未绝气。王妃姑嫂,不消说,赶来劝解,连太妃都进房譬说。郡主只是哭泣。太妃抱在怀中,一面替他拭泪,一面将素臣功德,及有患于先帝,有思于己,有患于玉麟一门,文驸马不知误犯处,再三开导。忽报王爷进来,王爷进房,便令王妃、大、小公主避入后房。随后,文骕肉袒负荆,进房跪在太妃前面,太妃吃惊欲起,郡主含泪欲避,泾王阻止道:“文驸马闻孙女短见,说虽已救转,此恨未消,恐有后虑。情愿肉袒负荆,长跪受责,以赎前罪,以平孙女之气。太妃老年,文驸马既系臣子,又属孙行,但请安坐,勿放孙女迁避,以伸驸马之说,以全婚姻之好。”太妃如言安坐,将两腿夹住郡主,犹如两条铁片,紧紧夹合,作想展动分毫。羞得郡主嫩脸泛出桃花,无地自容。

  文骕道:“卑人干犯郡主,罪无可恕,情有可原。卑人若知是郡主而敢于非礼,则其罪孽赎矣!彼时郡主戎装,未有贵介之饰;卑人仓卒,实有性命之忧。一时情急,遂致冒犯!若卑人知是郡主,郡主亦知是卑人,则两避之不暇,不特卑人不敢以手足相加;即郡主亦岂忍以钢刀见示?若不见原不知误犯苦情,则王妃、公主之围杀文骕,俱可责言;而小公主之套索擒拿,更属无情之极致矣!迨后业知郡主而仍复提夹搿抱,则先虑为炮箭所伤;后恐为刀斧所杀。性命关头,实不暇为郡主计。只此一念贪生怕死,是卑人实犯之罪!然亦不知为叔岳之女,白老伯之外孙女也。设使郡主易地处此,将引颈受戮耶?抑尚求生路耶?卑人自问,以天子之好,宰相之子,不争虎而仅索原箭,有何大恶?而死囚、强盗,毒口交加,如刀枪箭矢,凶手并举。然并不稍存芥蒂者,以其失于不知也。同一不知,在卑人则是无忿怼,在郡主则视若寇仇;恐亦非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恕道也!男儿膝下有黄金,卑人岂肯屈辱至此?一念郡主受耻,非此无以平郡主之气;一念家传仁厚,即一草一木,不忍毁伤,何况人命?故被女兵围杀,但只架隔,不敢行凶。恐虽得脱身,而致有伤损也。惟望郡主大发慈心,将背负荆条,挞之流血,以全郡主、卑人两条性命,则感且不朽!”

  郡主初时虽不思报复,而怨忿填胸;今见文骕分说明白,长跪请刑,把一腔怒气,俱送入爪哇国去了。只得开口道:“驸马既如此说,便把前事一笔勾销,责打之说,再不须提,快请出房便了。”文骕道:“郡主若不赐责,卑人断不放心!”郡主沉吟道:“打是断断不敢!驸马请起,求赋一诗以见意罢了!”王爷便把文骕拉起,替他拔去荆条,穿好衣服,取过笔砚,令郡主出题。郡主指著画上两只鹌鹑,文骕道:“郡主犹以卑人为好勇斗狠之徒耶?”因据案疾书道:

    毋健喙,喙承悔;

    毋逞距,距招侮;

    斗宁胜,斗幸胜,致衅何以平情?

    日思其名姓,在鹌知安;

    因鹑而醇,双栖不惊,

    泊然无争,以恬吾生。

  郡主看毕,见识破命题隐衷,兼以双栖无争,暗寓婚姻,并和妻妾和美之意;诗复一句一转,一转一奥,如古刀剑诸铭,暗暗称叹、但何肯自屈若此?得毋狂荡好色者邪?因与太妃耳语,即以文骕所言男儿膝下有黄金命题。文骕微笑,一挥而就:

    男儿膝下有黄金,细粉投缳耻抱衾,

    折槛肯垂强令项,读书曾薄长卿琴。

    艺生并育乾坤量,保赤如伤父母心;

    家教森严甘自屈,非关情浅与情深。

  郡主反复玩味,肃然起敬。将两诗送与泾王,道:“父王快请驸马出外,女儿执硁硁之见,致辱君子,当于公主前百拜谢罪。此后再不敢萌轻生之见矣!”泾王大喜,将诗看了两遍,点首称赞,交宫女送入后房,自陪文骕出外。

  王妃等争看那诗,啧啧叹赏。大公主道:“素父家教之善,驸马存心之厚,此两诗尽之矣!”王妃道:“妾身恐驸马止精武艺,未娴文墨。观止两诗,何难突过其兄《驾山信》乎?”郡主进来,真个向小公主谢罪。小公主鲜红两颊,一把拖住。到晚间,一床睡下,私语道:“亏妹子两题探出心事,焉知非好勇斗狠,轻狂无检之徒耶?”

  次日,泾王令世子厚,护送小公主回京,并令大公主同进京,委曲启奏天子,及皇后、皇妃。只说:“驸马追虎,误入围场,虎犯郡主,驸马脱郡主于虎口。郡主避男女之嫌,立誓终身不嫁,故为此权宜之计。小公主意见相同。惟求皇上矜全,破格允准。”

  午膳后,泾王领文骕入见太妃、王妃。王妃细看文骕相貌,秀而有威,丰神奕奕,越看越爱。缘围场初见,系在忿怒之时;房中复见,殊多觳觫之状。至此,则人逢喜事,气色精神具焕发出来。兼之冠带巍峨,容止安适,加以青眼相看,竟像改头换面一般,喜得王妃满心畅快,恨不得将女儿即与成婚,享受闺房之乐。太妃、泾王、王妃俱好武艺,叩其韬略,更是搔著痒处。将素臣心法,次第发挥出来,三人闻所未闻,爱如活宝!都感激那猛虎为媒,一日一夜,从济宁直引入围场,成此美眷!

  如此数日,计算家眷得到,便逐日差人至大店中打听。此日文凤等至府,文骕瞒起拿抱自缢等事,照奏闻皇上之说,-一述知。文凤等俱向泾王深致不安,道:“舍弟虽效微劳,何敢屈郡主为侧室?”泾王道:“小女与公主姊妹,原无正侧之嫌,而与令嫂令弟妇九位母姨为妯娌,反是占了便宜也!”泾王命世子妃亲往店中请各王妃、公主、郡主、夫人至府会亲。于是五公主、四王妃、八白夫人,俱赴王府。其馀小辈公主及楚王郡主等,皆辞谢未赴。当日,大排筵宴。泾王妃与亲姊妹阔别多年,一时见面,哭笑都有。单少一文鹏夫人在南,马玉夫人在北,不然,则玉麟所生十一女俱在一堂矣!郡主因有结亲一事,不肯出来。泾王妃道:“在座之客,五位是堂姊,四位是堂嫂,只有八位是文家新亲,又俱是你姨母,有甚害羞,如何可以不出见呢?”郡主没法,只得腼腆出见。众人俱请见太妃,太妃欣然出见,公主、王妃俱行家庭之礼。八位白夫人要行君臣之礼,太妃阻止道:“大家只叙亲谊,若论起老身出身,当年在尊府,也不知磕过尊翁、尊堂许多头来?如今得已结成婚姻,僭作长亲,已是万分侥幸了!先帝性命,都是你公公在木笼中救将出来,还敢把皇帝的势分,来厌伏你家吗?”于是略去君臣,但叙亲谊。内外筵宴,尽欢而散。

  次日起身,于二十七日到京。风姐告诉文施之事,文龙道:“施孙非横夭之相,骕弟、畀儿,既皆因虎马得婚,则其常梦龙,亦必龙为之媒。况公公等皆如此说,自不妨事。当于四夷各馆,留心访问。全表弟代畀儿作伐。现在修书,将骕弟之事,一并禀明父亲可也。”

  十一月奉旨,将泾王长女赐文骕为次妻。素臣字来,说祖母甚喜与孔氏联姻,一口许下,可即为下定;骕儿之事,候圣旨定夺……等语。十二月,素臣得赐婚之旨,奏谢天子。谕文龙就近行聘,文龙请出大媒,向景州、曲阜两处关税。次年二月,分头行聘。自二月至四月,素臣孙奋、异、判、制皆尚婚皇孙女,孙女畹,则皆尚婚皇孙,术、泮、籽、毕、耜、河、伊、湄八孙,皆娶玉麟孙女,侔、佑两孙女,皆嫁玉麟之孙。二十八年二月,女鲔出嫁楚府,子骕尚主。八月,复娶泾王郡主成婚。二十九年,孙甸、畇、刚、俅皆娶楚王孙女,剑、椿、耘、阶皆娶玉娥孙女,带、泌皆聚天生孙女,栓、揖皆娶长卿孙女,孙女畔、纷皆尚婚皇孙。

  三十孙俊、阳、哇、剑俱尚婚皇孙女,松耦俱娶楚王孙女,畀娶圣公女,薅、畘、泓俱娶玉麟女,梗、𤱳俱娶全身孙女,𦔛、剞俱娶始昇孙女,冲、倩俱娶东阳孙女,楠娶日月孙女,孙女前、伦俱尚婚皇孙,曾孙刍、铭娶日月曾孙女。

  水夫人因铭儿成婚,想起文施,闷闷不悦。素臣道:“大约施郎已在国外缔婚,成婚久矣。孩儿前年曾梦施郎,奉命婚期,孩儿梦中朦胧,许其自主,因系梦寐之事,未敢妄奏。母亲请免愁烦。”水夫人惊异道:“我也梦有此事,亦因梦寐难凭,未曾提起。你若亦有此梦,也便奇了!现在儿孙满堂,岂犹有不足意之处?缘是你嫡长曾孙,未免不能忘情耳!”母子说毕,也就丢过一边。

  三十一年春间,天子已为水夫人庆祝百岁地步,于赐第旁,东建公主、郡主府二十一宅,以居凤、鳌、麒、彪、夔、骕六驸马,男、畕、畾、𤳳、剀、本、来、奋、异、判、制、濬、畼、哇、剑十五仪宾;西建百子府百宅,以居文鹏等诸孙。将本宅正面照墙,改建白离石龙凤大牌坊一座,御题“上寿母仪”四字,坊柱上一联:“德媲周任,教同孟母”。东西“功高北斗”、“德重南山”两坊,亦俱改建白离石龙蟠凤舞之式。大门上左右列二石坊,左曰“一堂六世”,右曰“百子千孙”。大门竖头匾额,改题“天下第二世家”,赐联曰:“盛朝辅弼,功逾稷、契、伊、周;圣道干城,业过关、闽、濂、洛。”在府第之后,开一道长河,引入官河,于园内万松亭西,设立水墙门。自水墙门上,可直达京师张家湾马头。整整忙了一年,方始完工。

  次年,天子正月下诏,为宣成太君赦天下一年田赋。命皇太子监国,文谊、文麟辅政;派刘健、谢迁扈驾;各部院翰詹科道监寺衙门、点堂上一员随驾;文骕督左右翼,副总兵文寤、文长率兵五十名护卫;天子率皇后、贵妃于二月登泰山,燔柴祭天,望祀山川。肆觐东省巡抚、巡按、市按两司及总兵官员,咨间疾苦,存养高年,省耕赐赉,百姓大悦。

  至阙里,谒圣庙、圣林,心头口头,俱有吟咏赞颂之意,吞吐不定,却苦于无处发墨落意。因问衍圣公:“南北衣冠至此拜谒者必多,自不乏长篇短什,以抒仰止之诚。其最佳者,可还记得一两首吗?”圣公道:“文人墨士,题咏极多,既不敢涂抹墙壁,又未便投赠小臣,故虽有佳作,无从而知。有地方大吏,过往朝绅,通刺及臣,随同赴谒者,亦多含意未伸,间有所题,因非传作,事过辄忘,未能记忆。惟臣婿文畀曾题数诗,颇合风雅,尝朝夕把玩,故至今不忘于心,可否录出以至览?”天子道:“文畀所作,自必佳胜,可即录呈。”圣公恐天子题咏,一切文房具备下的,立时把文畀所题七首诗写出呈上天子逐首看完,啧啧叹赏道:“此可与其叔《驾山集》并驱矣!朕欲颂扬圣德而苦于无从落笔,故欲见一二佳作,以开发朕意。今见此诗,复如见崔颢之《黄鹤楼》诗,阁笔不能道一字矣!卿何幸得此快婿也!”衍圣公伏地谢道:“文畀河敢仰承圣谕!崔颢诗才,迥逊李白,即《黄鹤楼》诗亦一时兴会!”天子命内侍扶起,笑道:“卿犹袭于俗说,朕非奉素父之教,亦未知《黄鹤楼》诗之妙也!”

  是日,遍召孔氏子孙生员执事官以上,各赏白金缎疋,赠衍圣公冠带蟒衣全副,白金千两,曲阜知县冠服一袭,白金百两。

  三月中,至凤阳,谒祖陵。四月,至留都,朝见南部院诸臣。命南工部尚书文鹏先回吴江,止素臣勿远迎。渡江于中流幸金、焦,是时,风不呜条,江如匹练,遂由大江直抵江阴。泊申港,谒季子墓。由无锡抵姑苏,古心、素臣率子孙至浒墅迎驾,随幸虎阜。虎阜佛寺已改为紫阳书院。山长即致仕礼部尚书文雷,领百生徒迎接。天子见文雷精神矍铄,道貌巍然,各生徒皆雍容跄济,满面诗书之气。且所至百姓淳朴,盖藏丰盈,山村水坞,入耳皆诵读纺绩之声;触目皆衣冠袚襫之象。老民老妇携杖迎观者,俱有欢然自得之乐,满心畅遂,谓文雷道:“朕一路所见如是,非君家素父,曷克至此!先生得如此贤阮,顾不乐耶?”文雷顿首谢。天子赐蟒衣一袭、玉带一围。诸生徒每人缎二疋。

  次日,舟抵阊门,水夫人率诸媳来迎,奉旨免朝。皇后、贵妃接入凤舰中,握手慰劳,欢恰无比。小公主及郡主,俱拜见祖姑、诸姑。于舟中赐宴,天子同观水、古心、素臣等幸范文正公祠墓,登天平、莲花诸山。于五月初一日至吴江,吴江不设行宫,即驻跸新建公主府中。水夫人率子媳等朝见过,天子后妃即幸素臣府第。水夫人迎驾,天子止勿拜,曰:“就见百年,若更劳礼,非优老之意也!”古心、素臣率诸男子朝见天子,飨天子于补衮堂。阮氏、田氏率诸女子朝见皇后、贵妃,飨后妃于安乐窝。

  天子问:“二十六年以前,素父子孙俱有名籍在宫,自二十七年至今,复添丁若干?”素臣道:“臣亦不能悉记,有册可稽,伏陈御览。”天子看时:

  ├长子龙田氏出,妻东方氏,妾钱氏。 子十, 孙二十八, 曾孙一, 女三甹、畹、𤱨。 孙女六膂、㫋、钗、钏、旐、旉。
  │ │
  │ └长孙甲东方氏出 次由钱氏出 男东方氏出 畊东方氏出 略钱氏出 奋东方氏出 甸东方氏出 畇钱氏出 畀东方氏出 畼钱氏出
  │   │
  │   └长曾孙施甲出 铭由出 旆男出 旋甲出 鉴由出 于男出 旗甲出 锦由出 旌男出 旒甲出 铗由出 旄男出 族男出 钧略出 旃畊出 钰略出 斿畊出 镶略出 旅奋出 𣃭畊出 鑅略出 旜奋出 旔甸出 铦畇出 旑甸出 铨畇出 旓畀出 镖畼出
  │     │
  │     └云孙祜铭出
  │
  ├二子麟田氏出,妻白氏。 子六, 孙十五; 女四富、畔、甽、甾。
  │ │
  │ └孙:畕、畾、𤳳、异、畦、画。
  │   │
  │   └曾孙:皤畕出 (⿱折白)畾出 皆𤳳出 皞畕出 皦畾出 㿢𤳳出 皂畕出 皂畾出 皃𤳳出 𤽂异出 的畕出 𤽈畾出 𤽃𤳳出 (⿱白亚)异出 百畦出
  │
  ├三子凤刘氏出,尚长主。 子五, 孙十四, 女三𠚼、则、前。 孙女一𡇂。
  │ │
  │ └孙:钊、𠛀、判、刚、刓。
  │   │
  │   └曾孙:国钊出 回钊出 目𠛀出 囿判出 囱钊出 (⿴囗三)𠛀出 圃判出 囡钊出 园𠛀出 (⿴囗余)判出 㘠刚出 𡇈𠛀出 𡆣判出 囨刚出
  │
  ├四子鹏沈氏出,妻白氏。 子五, 孙十五, 女三沅、汾、沚。 孙女一皒。
  │ │
  │ └孙:池、氾、沉、泮、濬。
  │   │
  │   └曾孙:皓池出 𤽉池出 皊氾出 𤾛沉出 𤽊池出 皈氾出 皭沉出 皉池出 𤽌氾出 皌沉出 㿟泮出 㿞氾出 (⿰白今)沉出 皏泮出 (⿰白圭)濬出
  │
  ├五子鳌任氏出,尚次生。 子五, 孙十三, 女三侔、估、仑。 孙女一圆。
  │ │
  │ └孙:仕、仲、佐、𠇲、信。
  │   │
  │   └曾孙:圉仕出 囦仕出 因仲出 园佐出 囷仕出 固仲出 圚佐出 𡇊仲出 𡈕仲出 㘢佐出 𡇠仲出 圁佐出 𡇚𠇲出
  │
  ├六子鹤刘氏出,妻白氏。 子五, 孙八, 女二副、㓲。
  │ │
  │ └孙:剀,制、刿、剑,剔。
  │   │
  │   └曾孙:皔剀出 皕剀出 皖制出 皗刿出 𤽹剀出 𤽺制出 皘刿出 𤽼剑出
  │
  ├七子犀林氏出,妻白氏。 子五, 孙八, 女一杏。
  │ │
  │ └孙:本、术、椿、松、桥。
  │   │
  │   └曾孙:㿣本出 𤾈本出 𤾉术出 㿤椿出 皛本出 皑术出 㿥椿出 (⿰白畐)松出
  │
  ├八子骥未氏出,尚楚主。 子五, 孙八, 女二𦔆、𦓯。
  │ │
  │ └孙:耒、耔、耘、耦、𦔃。
  │   │
  │   └曾孙:圂耒出 𡇠耒出 㘣耔出 圄耘出 函耒出 (⿴囗奄)耔出 囵耘出 圈耦出
  │
  ├九子虎田氏出,妻东方氏。 子五, 孙五, 女一䁝。
  │ │
  │ └孙:毕、界、畘、𤲕、畯。
  │   │
  │   └曾孙:旊毕出 旑界出 旍毕出 𣃽界出 𣄑畘出
  │
  ├十子骐米氏生,尚三主。 子五, 孙五, 女一耚。
  │ │
  │ └孙:耜、耤、耨、䎯、䎪。
  │   │
  │   └曾孙:𡇱耜出 𡇲耤出 圙耜出 (⿴囗⿱白石)耤出 (⿱龴⿴囗⿱八圭)耨出
  │
  ├十一子鹰沈氏出,妻白氏。 子五, 孙五, 女一沼。
  │ │
  │ └孙:河、泌、泓、沆、洋。
  │   │
  │   └曾孙:𤾀,河出;皠,泌出;𤾜,河出;𤾝,泌出;𤾠泓出
  │
  ├十二子鲤任氏出,妻白氏。 子五, 孙五, 女一供。
  │ │
  │ └孙:伊、佺、偁、俫、仟。
  │   │
  │   └曾孙:皢伊出 皣偁出 𤾡伊出 𤾢佺出 𤾣偁出
  │
  ├十三子豹林氏出,妻白氏。 子五, 孙五, 女一柈。
  │ │
  │ └孙:楣、楫、楩、权、台。
  │   │
  │   └曾孙:𤾧楣出 皦楫出 皧楣出 𤾫楫出 𤾬楩出
  │
  ├十四子彪田氏出,尚四主。 子四, 孙一, 女一疆。
  │ │
  │ └孙:𤱳、番、疁、畉。
  │   │
  │   └曾孙:(⿴囗蜀)𤱳出
  │
  ├十五子骏未氏出,尚楚主。 子五, 孙一, 女一𦔥。
  │ │
  │ └孙:𦔛、𦓼、耧、𦓹、䎧。
  │   │
  │   └曾孙:圌𦔛出
  │
  ├十六子𬸦刘氏出,妻黄氏。 子五, 孙一, 女一桐。
  │ │
  │ └孙:剞、剫、𠜑、㓥、㓩。
  │   │
  │   └曾孙:黄剞出
  │
  ├十七子鹍沈氏出,妻白氏。 子五, 孙一, 女一沄。
  │ │
  │ └孙:冲、沛、涪、汭、汲。
  │   │
  │   └曾孙:■冲出    名原缺。
  │
  ├十八子鼋任氏出,妻白氏。 子五, 孙一, 女一俐。
  │ │
  │ └孙:倩、健、伟、儁、儴。
  │   │
  │   └曾孙:皪倩出
  │
  ├十九子貌林氏出,妻龙氏。 子五, 孙一, 女一桐。
  │ │
  │ └孙:楠、檀、梃、櫄、椽。
  │   │
  │   └曾孙:宠楠出
  │
  ├二十子獬田氏出,妻洪氏。 子四, 女一顮。
  │ │
  │ └孙:畛、疄、疃、𤳕。
  │
  ├二十一子隼沈氏出,妻全氏。 子四, 女一澣。
  │ │
  │ └孙:法、沔、沃、渥。
  │
  ├二十二子虬任氏出,妻龙氏。 子四, 女一俉。
  │ │
  │ └孙:传、保、伺、使。
  │
  ├二十三子夔林氏出,尚五主。 子四, 女一杫。
  │ │
  │ └孙:梅、梧、槚、梓。
  │
  └二十四子骕未氏出,尚六主,次妻泾王郡主。 子三, 女一耣,郡主出
    │
    └孙:䎦公主出 𦓺郡主出 𦓻公主出

  天子看完,将宫册细对道:“素父又添九孙男、九孙女,九十六曾孙、六曾孙女,一云孙矣。”顾谓刘健、谢迁道:“吏部拟随驾名单,朕独将大理寺正卿改派少御洪相,詹事府正詹改派少詹皇甫留者,一以便其庆祝,遂亲故之情;一以证五十年前之事也。成化六年,朕在青宫,为素父演满床笏,以素父子孙必多于汾阳,此两卿之父所共闻者。然彼时亦不能料其盛之至于此极也!今已至三百三十九丁矣,至百岁何难千万耶?此固由辟除佛、老,去万世之杀机,亦由素父家教,非经期不同房,知有孕不同房,虽值经期,而雷电风雨,严寒溽暑不同房,国忌不同房,父母疾病不同房,其良法美意,有以致之也!朕未会素父,不知禁忌,止得太子一人,而疾病缠绵,垂危者屡屡,幸而获免。后奉素父之教,渐守渐固,并令子孙皆守之。今且孙曾绕膝,合男女而计,已九十丁矣,悉皆痘疹稀疏,无疾病夭札之事。古人所谓寡欲多男者,岂不信哉!素父二十四子,除有职外,已俱封侯。诸孙除有职降一等为伯,曾孙降子,云孙降男,自礽孙以下,隼二十四子之数,袭二十四男爵,与镇国、卫圣两公,吴江、震泽、平倭、靖番四伯,各由嫡长世袭罔替。扶桑、日本两国,乌斯各藏,则以武勇威望者遥领之可也。”素臣力辞不获。当即除旨行在内阁,将素臣诸孙俱封百岁伯,曾孙俱封百岁子,云孙封百岁男,诸孙女无封者,俱赐县君冠服,曾孙女无封者,俱赐乡君冠服,命行在部制诰命冠带,限三日缴给。赐古心孙曾无职者国子生,赐诸孙女、曾孙女无封者八品服,俾庆寿时无一白衣。

  是日,天子与素臣在外叙阔别之情,皇后、贵妃与水夫人等在内叙相思之况,直至深更,方列炬灯,送至公主府安息。水夫人因天子后妃驻跸旁宅,不敢居正寝,与田氏、红豆俱避居侧楼,古心、素臣陪刘健、谢迁居公主府门,听扈驾。

  天子定于初二日,幸浴日园赏玩四灵;初三日,幸水夫人等生祠;初四日,幸安乐窝,请水夫人讲书一章,君臣煮茗谈心;初五日,庆祝百岁寿诞;初六日,休息一日,听随驾及南都各官庆祝;初七日,回銮。

  次日,素臣设宴北山、湖心两亭,天子后妃入园,至初览亭,麟凤龟龙,俱来朝见,飞舞呜跃;鸟兽鱼鳌,唼喋缗蛮,如奏箫韶,如舞干羽;那只梅花神鹿,更驯扰帝足,呦呦和鸣,挥之不去,天颜大悦。各处游览毕,命将北山亭筵席并设湖心亭,谓素臣曰:“君臣骨肉,如朕与素父者,从古所无;素父诸夫人及皇后、贵妃,皆年逾耆老,惟未夫人未满六十,而久在宫闱,皇后、贵妃患难之中,既与素父日夕周旋,而素父又年将及耄矣,尚有问男女之嫌,存形骸之见耶?朕与后妃三席;南面,太君一席;北面,素父一席;西面,六位夫人三席;东面,小驸马坐素父席旁,小公主、郡主坐太君旁。以为臣飨君亦可,以为婚姻宴会亦可,以为骨肉家宴亦无不可。自此日起,至初七日起行,凡有宴会,皆如此礼,以见君臣鱼水千载之一时也!”水夫人恐重违天子意,命素臣遵旨设席。

  天子于席间谓水夫人道:“朕之得见太君者,屡矣,皆来得叙坐细谈。朕之私衷,实以母事太君。今日之宴,当若家庭骨肉之相叙,朕固欲闻太君及各夫人謦欬,即皇后、贵妃亦不妨与素父相问答,叙述生平,朕且乐得而闻之也。请自朕始,先与太君及诸夫人相问答,然后后妃与素父相问答,务期无隐,以慰朕心。太君一生所乐者,孔、颜之乐,不问可知;独请问自少及今,所处之境,快心者几位?其中复以何境遇为最乐?乞道其详。”水夫人起立,天子慌忙止住,因敛任而道:“蒙皇上降心垂询,恩同覆载,即儿女之私,亦得上达天听,不敢自嫌其亵。臣妾自于归后,见先臣继洙积学励行,有穷则独善,达则兼善之志。窃以妇人终身所从者,惟夫与子,遇人不淑,终身之戚。幸先臣尊德乐义,与妾同志。无事脱簪之谏,不烦断机之劝,此时私心,实深庆幸。及生两子,质虽中人,性俱和顺,长而率教,心复幸之。迨文白狂言致祸,闻皇上爱护之深,赐予之厚;彼时国师司礼,势焰方张,臣妾为社稷民生起见,日夕如履春冰。及闻皇上幼年明圣,知国本既固,杞忧可释,其乐无涯。嗣后赈丰城饥民,平广西、苗、猺,诛逆藩而出皇上于险,擒逆竖而迎先帝回銮。北靖胡氛,南清倭乱,兴利除弊,遂致升平,无一非乐境也。臣妾在琢州,忽得女遗珠,其事虽细,而出于意外,儿女私情,亦有喜而不寐者!若夫生平所最乐,则莫如辟除佛、老,去千古之大害,开万世之太平矣!古之志除佛、老者,代不乏人。唐有傅奕、辅愈;宋有司马、程、朱。皆未遇一德之君,以致空言无补。文白遭逢圣主,遂使大奸之去,如距斯脱,念及于此,能不为天下万世,感激皇恩,永永无极哉!”

  天子道:“太君所言处境之乐,除得大家一事,为一人之私乐;其馀皆尽妻道、母道、圣贤已溺己饥,一夫不获时予之辜之道。松柏不产于培𪣻;明珠必毓于深渊。非大君之盛德,曷克笃生素父,以成此不朽之盛业耶!至太君以素父之功归于朕,而不知其原,则仍由于素父也。朕自总角,即受老伴之教,知二氏为异端,而见之不真,来敢有攘斥之意。成化六年,承素父剖析邪正,如别黑白,顿觉此心开明,时于太皇太后前,微露攘斥之意。太皇太后以恶由僧道,不由佛、老;即僧道内,亦有善有恶,何可妄议辟除。朕深信太皇太后贤明,兼以自幼卵育教训,未敢违逆圣意。至成化十年,为妖僧、道所困。太皇太后被素父一席话提醒,此心登时弃邪归正。难平后,即遣去,剃度女僧,拆毁佛殿,焚灭经像。日取经书玩味,体认圣贤心理,印证素父所言,愈悔从前溺惑,便时以攘斥佛、老为念,与朕同志,其事方得施行。若太皇太后非遇素父,犹信佛、老,则朕虽有攘斥之念,亦屈而不能遽行。宫中女僧、佛殿、经像即不敢除,何能通行薄海内外,以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也哉!朕非亲父,不能与素父同志;太皇太后非素父,不能与朕同志,其原不皆由于素父也耶?”天子说到那里,不觉双泪潜然而下。皇后、贵妃俱吃惊。正是:

    有乐而哀情若反,抚今追昔想当然。

  总评

  文骕肉担负荆,几于无耻;而一说本意,令人赞叹无穷。写素臣家教森严故己透顶,而民胞物与之量,亦和盘托出也!郡主一死,则文骕无颜更见父母,实有所恶有甚于死之念,放曰:“全郡主、卑人两条性命,岂一死一抵’之谓耶!”

  文骕负刑一段,陈说其非好勇斗狠、轻狂无检,实为家传仁厚,一草一木不忍毁伤,已洞若观火,何待两诗而始见哉?此见诗之感人性情最为深切!两诗别无他意,不过复述一遍耳。而反复玩味,即肃然起敬,甘以百拜谢罪,与空空陈说一段话头者感触悬殊。故曰:“诗可以兴。”

  素臣二十四子,其特笔表写者,文龙以外,止麟、凤、鹏、鳌四人。鹤、犀而下即无一出笔表之者,何独表其末子?曰:文龙等五人,其首;末子骕者,其尾。表首尾以包其中间,此定法也!若但于中间抽举一、二人,便成挂漏。或问如所说,则于孙何独表一甲;于曾何独表一施;于云何独表一礽?皆有首而无尾。且子孙又何独抽一畀?适如挂漏之谓耶!曰,此又举一以例其馀之法,非可执一也!至文畀,则与骕同年月日所生,既表骕、施,不兼表畀,则削色特甚,故以三人合传法牵连在之。文施上天之时,文畀即举三梦作一提掇,迨后风姐云怎三个同年、月、日所生云云;文龙云骕弟、畀儿既皆因虎马得婚云云,处处牵连三人作合传也。于子,则表六人;于孙,则表二人;于曾、云,只但表一人,此又亲尽则祧渐远、渐降,一定之理。

  太妃云:“当年在尊府,不知磕过许多头”,与前回“海岛中一老妪”之说,同是不讳出身微贱,而此尤卑屈。如此方能为帝妃、为王母。量大者福亦大也!乡里小儿,暴得富贵即讳言贫贱时削色落彩事,有人提及,以面红颈赤;甚者乃更致怨。其富贵必小、必不久,量小者福必小也!铁丐每不自讳,可与太妃匹体。故亦贵至都督,富有各岛。

  以未满八十三人,而子孙多至三百三十馀丁;诚为仅事。然细按之,不过每人生五丁、六丁,至八丁止耳。惟文龙有妾,而又居长;文麟孪生三男二女,方有十丁。此之谓奇,而不诡于正。

  回应解黄鹤楼诗,不正应而旁应;不实应而虚应,便觉一片空灵:如镜中之花,水中之月,匣中之剑,帷中之灯。宜僚弄丸,公孙舞剑,超超玄箸,妙手空空。

  五世封爵、臣、后同筵,恩礼之隆,旷古所无。皆归于辟除佛、老,则泰然安之,而不忧其蹶。故君、臣、后、妾共言乐事,而皆以辟除为首也。水夫人归之于天子;天子仍归之素臣,则亦如风谣所云,“圣主得贤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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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

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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