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蕐黄先生文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三

卷第二 金蕐黄先生文集 卷第三
元 黄溍 撰 张元济 撰札记 景常熟瞿氏上元宗氏日本岩崎氏藏元刊本
卷第四

金华黄先生文集卷苐三   𥘉稿三

 赋        临川危素编次  番昜刘耳校正

  𩀌居赋

慨予后古人而生兮恒㓗志以好修凭祖先之遗业兮援往列

之馀休粤総角以授经兮岁行汨其巳周独贸贸吾何故兮庶

远悔而违邮揽儁悊以我弼兮懿前志之为谋非夫人察予之

𮕵兮孰蹭蹬而见収胡闵勉抱兹独兮旷周旋扵穷陬廓私处

而莫伍兮怆增思以怀愁昔囬路之相赠兮竭𠩄𫉬以交投⿱六十 -- 卒

并辔以疾驱兮入圣域而弥SKchar彼独何人兮予顾忍耻而蒙羞

惟昔者之择従兮极远讨而旁捜众杂遝其既多兮邈异𧼈之

交钩纷诩诩以徴逐兮咸胥顾而劝忧曰予行之不可兮矧将

朂予以良猷居怏悒其谁语兮弦予歌之幽幽恫愡慌以顾怀

兮耿孤倡而无酬哀下圡之坌浊兮骇奔飞其呀咻大龟视予

以𠮷⺊兮曷去之而遐游广轮曼曼而靡极兮忽又惑其𠩄由

非识路为之先道兮惧九折之摧吾辀羌冘豫以狐疑兮怅临

𡵨而夷犹轸中情之恋嫪兮思勃欎而莫抽噫遗行之巳累兮

固吾以为赘疣弗⿰日𡨋 -- 暝眩之是图兮何厥SKchar之能瘳坚𠩄秉犹未

怠兮悼年岁之易道谅予怀之既骋兮虽坎𡒄其敢偷苟非予

之𠩄存兮夫又何求结烦言而招要兮遂矢心以绸缪夫有恃

以为善兮讵无成而淹留

 骚

  讼魃

皇亶正直兮冒下惟仁肇毓嘉种兮诞生烝人胡汝魃之暴亢

兮盗威柄以自神祸㐫是司兮俾阏厥伸穷千里以逞毒兮岂

此土为匪民岁丁未而孕孽兮俶九厄之遘㐫乘阳𥨸出兮霍

霍𨺚𨺚斥弃舆马兮谓肥𧒭其犹龙绛㠾彤靷兮SKchar赱如风扬

氛𡏖扵浍涂兮瞻我野其童童糇粮殚扵草木兮搏块砾之不

可食旄倪僵尸兮疆𭣳死力首丘而弗遑兮胡愍隶之可得狐

狸饱而跳踉兮腐胔縦横藋出戸兮室无哭声野蓁蓁其谁辟

兮邻火煜其宵行皇保下人兮曷椓丧而极斯乐人之死兮职

魃𠩄为耗贼太和兮遏玄泽扵既施朋殃友厉兮出入敖娭仰

九关而𨓏愬兮予踆踆其屡止曰无往而弗复兮其悔祸之汝

俟胡披猖而荐肆兮将穷菑乎今兹扇虐𦦨扵荧荧兮导伯强

使先之怒气㶿其如饙兮𢡚薄人之四肢梃刃歘至兮狼顾睽

睽曽遗民其㡬何兮矧有秋以为期咨汝魃兮诚忮忍而险愎

凭妖矜㜸兮畔戾圣则谓吾莫汝烛兮何裸身顶目而辟易有

赫临汝兮顾微臣其何力命不可久斁兮威不可久乘孰怙终

而稔毒兮能自逭于天刑皇斯震怒兮尚叱咤乎雷霆斧钺孔

利兮百神效灵害𢦤屏绝兮鬯嘉生扵百龄磔弃妖膂兮沈溺

清泠嗟魃弗悛兮后虽悔其何惩

 荅问

  荅客问

㒒大徳中忝被选举一时后进之士多见㧞擢而㒒方深居田

或讥其苞苴不修以为迂阔廼仿昔贤述其问荅之辞云

客问主人曰盖闻周乎道者不贞扵小谅通乎变者不偭扵俗

度𠩄以超㝷常而建荣名者也是故刘泽捐󠄂百金而王全燕不

韦资竒玩以相疆秦由此言之岂非仁者固以财发身𫆀今吾

子餐醇龢袭芳华毕弋文翰之林而藩道徳以为家有日矣生

逢熙洽之朝名厕英俊之列曽不能披金闺历绛阙腾𩦪翕赩

扬眉鼔舌使闻之者胆寒炙之者手𤍠下是犹不得输筋力效

智䏻扵斗食之末然且僶勉趑趄择地而趋持下执雌以踸踔

乎泥涂子之为术不既䟽乎扵是主人瞠然而视辗然而𥬇曰

若客之言毋乃眩势交之荣悴昧俗化之𨺚庳睹𣞶橇之利用

而将乘之阶戺也曩者王途墋浊僄狡接足恈恈婞婞壌壌矗

矗川奔猋驰爪拏角触富者蹈显荣贫者婴贱辱当是之时毁

廉爽行怀膏润以贾媚恱者盖不可胜录也一旦恩移𫝑夺权

倾位轧金销石毁星𩀌电㓕信夫以膏沃火者膏尽则火微以

利锢交者利尽则交绝尔其便翾捷SKchar更起迭仆朝躆要津夕

僒羁旅曽得丧之㡬何而𫎇诟扵终古是冝颜子殉志扵箪瓢

鲁连唾睨扵商贾长骛独立蝉蜕滓溷而弗顾也今国家陶㤗

和㴑淳源轶燧农轹羲轩厖恩⿰氵⿱山⿵戌小 -- 𣿄泽旁魄布濩圆颅方趾之民

濯沭神化者无不抱信让掲贞素藉礼义之衽席服中正之冠

屦时则群公庶尹济济鳞列腾声发采作世玉雪譬若以伯夷

为太傅曾参为司徒公仪休为御史孟公绰为尚书原思为博

士扵𨹧仲子为大夫鲍焦给事扵黄门黔娄待诏扵公车邈㢤

此非常之际亘亿龄之𠩄无繇是遐陬裔壌嵬岸之士莫不舒

翘振华缨冠縦履喁喁于于以观羔币之𠩄抵虽以眇䯢邅逃

朝占夕呻亦且睢盱批捩羞没齿而无闻也然而淹速有时显

默有冝故甘生以童孺都上卿而太公白首廼为万乘师此理

之固然而物之不可必齐者也今吾子处盛时而谈𠦑季当群

居而言财利柰之何𥬇鸣玉曳履之舒徐而欲挟𡣳𩀌騕袅

助其驶𫆀客乃怃然有间曰夫市井之言不足以陈扵先生之

前固也敢问君子之将售其志者亦㓗名以为高矜己以自熹

而已乎主人曰何为其然也昔百里用秦鬻身五羊鞅介嬖竖

SKchar开富疆毛坐重赵引锥脱囊孔舎鲁而⿸麻止 -- 历聘挚匿媵以要汤

是皆韫不世之闳略将图霸而谋王诚惧夫SKchar志之弗䆒寕卑

已而遑遑夫以鮿生黭浅豪𥙷缕拾退若失九牛之一毛进(⿱艹石)

增太仓之一粒固冝量篑而容度绠而汲亦安敢肩圣喆而骈

立㢤廼若树不贪以为名宋司城之宝也弗枉㝷以合污邹孟

氏之道也斯吾徒之𠩄知而百世之师表也且予闻之时⿱⿵乃𰀁皿 -- 盈

虗天理之常廼仁廼义人道之纲是以君子立不易方故曰勿

行尔悔无患名不大勿信尔欺无患禄不随客独不观夫兰滋

九畹珠媚重渊无胫以自𦤺无舌以自宣至其流光晶吐郁烈

则人亦莫得而弃捐也若夫卜生投间扵乏兴张季藉𫝑扵雄

赀相如发軔扵武骑㳄公𡚒迹扵沈𥠖是亦非窭人子之可㡬

独共巳俟命而奚疑

 杂著

  贾谕

SKchar尝观扵贾区乎吴之盐蜀之布会稽之美箭代之名马至扵

⿰氵𭝠 -- 𣾰枲卮茜筋胶药物之众无不丛聚区列而贝玑丹银重渊䆳

谷怪珎之产又皆篝火腰絙冒百死之祸乃能夺而出诸虎豹

蛟鼍之宅亦且毕致而错陈焉彼其𭛠佣工费舟车遑遑颙颙

心计目察笥者闲者在筐筥者匵而蔵者辨之患弗良聚之患

弗丰耳辨而良则售益博聚而丰则𫉬益厚其货诚千金也人

且以千金至矣求其张虗肆负枵槖自厕其间而能以操竒赢

者无有也扵是日昃鼓起嚢金适市者莫不鳞集蚁合辨物以

莫贾焉方嚣哗𤇆𡏖之中一旦有委千金扵贩夫贩妇而未尝

少见徳色者诚将文𦤺其利而向之千金非以施爱云尔也仁

义忠信士之大宝而爵禄车服国家之千金矣夫其为宝也非

必烛幽缒深SKchar死地而后能有也彼饰虗怀枵号呼以望售者

何憧憧𫆀偿人之直而能无徳色者又㡬人耶呜呼市井之事

学士大夫𠩄共贱鄙而羞以污齿牙也今之称乎大人君子者

果何如㦲果何如㦲

  读贾生传

屈原死后百有馀年而汉有贾生以适去过湘水乃投书以吊

屈原太史公盖合二子以为传夫亦徒见生之为文愁痛无聊

发愤壹欎不殊扵原而未极其𧼈者也夫怀王受欺扵张仪䟽

屈原而不用身䧟国蹙为天下𥬇顷㐮亲值其乱而曽不悟反

怒原迁之江南而楚亦㝷灭彼屈原者诚悼夫存君兴国之志

终无𠩄伸而为是彂愤无聊也生之在汉非有肺附之亲⿸麻止 -- 历

之久顾扵卒𤉷遇主之顷欲使尽去其旧而唯己之𠩄欲为一

不见用则遂自附扵原而待其君以亡国之主诚何理耶夫改

正朔易服色法制度㝎官名兴礼乐亊至不䡖也大臣不闻议

士不与而⿺辶处自草具其仪法可不可㦲绛灌之属皆先帝旧臣

苟远嫌而不言则谁当言者且此二四公位为将相爵为通俟

权宠之盛岂复有过扵是亦何忌而不容一新进之贾生耶然

则谓生以谗去而遂以配扵屈原者甚不然也夫生之始欲改

㝎制度也将无以天下为既和洽欤至其论厝火积薪之埶顾

在乎数年之后凡其言之可行而必效者大抵皆南迁之馀也

吾意生以忧患怵迫习扵丗故未必不悔其前言之易而尚肯

尤人之短已㢤然则今之疾视绛灌之属而比之上官子兰者

又非必生之志也周人之诗曰肆成人有徳小子有造绛灌之

属安𠯁以知此徒使如贾生者不淂尽其材反以年少初学而

见斥远则其蒙蔽贤之讥非不𦍒㢤

  陆君实传后叙仆为此叙时固巳不敢悉以客语为信及来京师将取正扵太史氏而新史所纪二

  王事与 皇朝经丗大典自有不尽合者史既成而邓氏光荐家始以其填海录等书上进又不能无所见𠩄闻之

  异辝谨摭其一二附注于旧文之下以订其讹舛𥙷其阙𨓜

陆君秀夫之死楚人龚先生开既为立传且曰君实死事得之

里人尹应许尹得之翟招讨国秀翟得之𨐌侍郎来莘而君实

在海上乃有手书日记日记蔵邓礼部光荐家数従取之不

得故传𠩄登载殊弗䏻详至公之官位为丞相为枢密使亦且

贰其传而莫能定因字称之曰君实而不爵盖阙疑也㒒往在

金𨹧客有来自番禺者颇能道崖山事云宋益王之践帝位也

不逾年而改称景炎岁丙子五月乙未朔宋丞相陈宜中等立益王于福州以为宋主改元景炎升福州

为福安府新史𠩄书无非其实而大典㩀传闻之辝误以景炎为咸熙云眀年南迁化之𥐻州景炎改元

之十一月御舟入海自众而潮十二月次甲子门明年正月次梅蔚四月移广州境次官冨场六月次古墐九月次浅湾十二

月驻秀山 召武山一名虎头山入海至井澳一名仙女澳风大作舟败几溺复入海至七州洋欲往古城不果遂驻𥐻州镇

𥐻州屹立海中当南北道隶化州见新史及填海录又眀年四月戊辰殂于舟中自井澳遇风惊

悸成疾以至大渐遇风之日新史以为丙子填海录以为丙寅越三日庚午卫王袭位是日黄

龙见海上群臣皆贺乃升其地为翔龙县庚午龙见海中书扵新史而填海录以为

是日午登坛礼毕还宫御辇所向有龙拏空而上身首甬目俱全暨入宫云阴不见非见于海中也翔龙县填海录以为祥龙

又以为龙兴拜张世杰少傅枢密使苏刘义开府仪同三司殿前都

⿰扌𭥍 -- 指挥使陆秀夫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馀进官有差景炎新造

之𥘉世杰为捡校少傅两镇莭度使枢密副使兼福建广南宣抚大使刘义为捡校少保莭度使主管殿前司公事兼诸路经

制镇抚大使广东西䇿应大使秀夫为中书舎人兼直学士院累迁权尚书加端明殿学士㝷谪潮州明年七月刘义罢经制

等使免兼殿司十月秀夫还行朝除同签书枢密院事祥兴嗣立丗杰以枢副秉国政秀夫以签枢禆助之皆未尝进拜惟刘

义以问官累加开府仪同三司填海录所载视新史为详而秀夫之官位与新史为异会雷州失守而六

军𠩄泊居雷化犬牙处乃稍北徙广州之境五月寓梓宫扵香

山县㝷葬其地上庙号曰端宗陈冝中以𫳐相为山𨹧使事毕

宜中一夕浮海去莫知𠩄之上庙号以四月辛已梓官发引以八月乙亥永福𨹧𣪁宫复土以九

月壬午朔皆非五月亦非先寓于香山先是宜中辝相位而以枢密使都督诸路军马御舟次𥐻州众舟皆未会惟宜中自南

蕃洋转施往占城累召竟不至山陵使乃观文殿学士曾渊子非宜中也见填海录而新史不书六月世杰等

遂奉御舟抵崖山崖山者在新会县南八十里钜海中与竒石

山相对立如两扉潮汐之𠩄出入也山故有镇戍世杰以为此

天险可扼以自固始不复事转徙矣六月巳未御舟发𥐻州乙亥至新会县潮居里之崖

山起行殿庚辰升广州为祥兴府见填海录而新史谓升廉州为翔龙府宜中之去刘义追之不䏻

及夜泊仙女湾俄有天火飞集其舟延烧众舟㡬尽刘义追中事无可

八月庚申月贯南斗己巳夜复有星大如缶众小星千百随

之自西北流堕东南海水中声隆隆如雷盖天狗云巳巳星坠海中书扵

新史而填海录以为癸亥夜一鼔后堕广州南𥘉陨红大如箕中爆裂为五既堕地殷如鸣鼔一时顷止非坠落于海中也

其年十月𫎇古汉军数路并进江东宣慰使张弘范以舟师由

海道出漳潮江西行省参知政事李恒以步骑出梅岭弘范拜蒙古汉

军都元帅恒为副元帅大典所书可考而恒庙碑谓恒为都元帅江淮省亦遣弘范至自漳潮眀年正月已酉

朔宋改年祥兴行元会礼丁已登海舟丗杰就崖山巷碁结巨舰千馀艘为方阵中舻

外舳贯以大索四围起楼橹如城堞以待敌见大典新史及填海录己未弘范兵至崖山庚午恒

亦以兵来会乃先遣㫁其汲道舟人茹干糗馀十日渇甚则下

掬海水饮之海咸不可饮饮者亦辄病呕泄军中大困事见大典及填

海录新史不书二月戊寅朔世杰部将陈宝降陈宝以二月戊寅朔降见新史而填海录及其

所撰祥兴本纪于正月乙丑书统制陈宝与发发张逹忿争而降又书统制陈忠与拨发张成不恊而降其实一事而月日亦

与新史不同癸未大𢧐恒南向随潮下弘范北向随潮上夹攻之

早潮退攻其北至午潮上弘范攻其南见新史恒庙碑不书而弘范庙碑详书之但误以癸未为癸未之明日云自朝

至日中战未决会日暮雨𭧂作昏雾四塞宋师部伍大乱秀夫

朝服抱宋主赴水死丗杰命小舟取㓜主入巳舟秀夫惧丗杰舟或不免或反为人所卖𬒳执辱于是拥

负绶自沈后宫及百官吏士従死者以万数国秀等文武班行之

降者犹百馀人是岁实至元之十六年也国秀官承宣使见大典其父贵以复州迎

降而国秀在海上为龙神䘙四厢都指挥使㳂江招抚使时贵巳死填海录所载已详至叙国秀事乃多误书其名曰贵云

世杰知大事巳去乃挟闘舰十八溃围奔南思州五月庚戌还

至海𨹧港遇飓风舟败死焉馀众尽没自是岭海间无复宋军

旗帜矣丗杰刘义等三十馀艘斩缆乘潮而遁丗杰出仙女澳得风入洋追兵不及而还舟至山东欲向占城土豪强

之囬广东乃囬舟檥南恩之海𨹧山散溃稍集谋入广择宗室子立之六月庚辰飓风大作将士劝丗杰登岸丗杰虑为人所

图即登施楼露香以祝风寿愈甚堕水溺死诸将焚其尸函骨葬潮居里赤坎村刘义出海洋后为其下所杀见填海录云

其事往往传𠩄不书𥨸尝有志论录附传而行以备本事然恨

其不能记陆公终何官秀夫终于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见填海录新史书秀夫景炎之𥘉为

签书枢密院事祥兴之𥘉为左丞相而大典于秀夫之死第称之曰端明殿学士盖丞相文天祥家传谓秀夫以枢密兼宰相

者言其以签枢行相事耳恒庙碑又误以端明为资政云又虑𠩄谈三十年前事道里时日

不容无小失谬故久未敢称述后游宣城有苏宝章者县小吏

也㒒邂逅见之戏谓曰前朝贴职乃有宝章谁以是字汝县吏

亦带职耶其人无𠩄对旁一人曰是人乃苏刘义之子以恩𥙷

官尝直宝章阁人习呼之而莫䏻变非字也刘义次子景由直宝章阁见填海录

㒒为之矍然起将以向𠩄记客语质之其人故为不闻者径去

㒒嗟惋久之因念曰杞宋大国也其不足征久矣它何讥焉姑

叙客语传末庶㡬传疑之义云尔至大二年春二月东阳布衣

黄溍谨叙

  说水赠蒋春卿

阳羡蒋君春卿嗣主安定教事于吴兴以秩满去友生金华

溍送之苕溪之阳酌之水而与之言曰君知水之为物乎嵌岩

礨空一掬之多遗针投芥可⿰扌𭥍 -- 指取非不泠然冰骨雪齿也无

摇焉无溷焉斯可耳及其去而为湍为磵也蓦山跨谷历百折

而弗顾不既壮欤然而迫于风则惊扼扵石则怒矣(⿱艹石)夫酾为

三江锺为七泽茫洋演溢涵烟霏而滔日星者澷不知其㡬百

里泊乎其休汩乎其不可留沈沈乎黄龙之𠩄宫穹龟钜鱼之

𠩄家鰕蛤生焉而不以为隘也来牛去马饮焉而不以为耗也

凫鸥出没焉而不以为䙝也蛲蛔投焉而不以为污且辱也神

妖物怪居焉㳺焉而不以为异也千沤万泡交起互灭㲿滉尓

浡潏尓泄之莫䏻害其蓄挠之莫䏻乱其澄潜渊之珍参错朗

耀而𮎰查丑石屑琐附丽之物亦无𠩄不容也嗟乎水一而已

其量之相远固如此非夫𠩄处者异𫝑耶今君之去山谷也久

矣接天潢度瀛海且有日盍亦拓七泽以为𬓛舒三江以为带

而无以是冰雪者沾沾自憙哉虽然水行天地间其适也愈远

则其趋也愈下孔子盖称智者乐水夫不激不流非智者不足

以与此君非智者与持㳙滴以助波澜秪彊颜耳离歌既阕风

⿺辶处张因次第其语书以识别

 记先世墓志铭

右墓志铭二通前铭黄夫人宗氏于溍为七世祖妣实故京城

留守兼开封尹赠观文殿学士忠蕳公泽之堂妹作铭者夫人

之侄颕忠蕳子也忠蕳梦于汴数日将士去者十五汴人以颕

尝居戎幕得士卒心相率言于朝请以⿰纟⿱𢆶匹 -- 继其父任时巳除杜充

留守乃以颕直秘阁为其判官㝷与充议不合去秦桧枋国参

政李光得罪免颕坐贻光书有忽闻远适岂胜惶骇等语降三

官铭作于桧死之月曰右朝奉大夫者其元官也又两月遂为

兵部郎中终其官后铭居士黄公夫人第三子是为溍之六世

祖公第二子讳绍祖则溍之五世祖也作铭者公之甥喻良能

前铭叙女适喻葆光者其父也以子贵累赠中散大夫子男五

人皆黄氏出而其四人俱以文章家知名良倚良䏻同擢绍兴

丁丑第良材国子进士良弼国学进士龙川陈亮称乌伤四君

子叔竒之文精深蕳雅季直之文蔚茂驰骋叔竒者良䏻字季

直者良弼字其二人则何恪茂恭陈炳徳先也良能仕子朝尝

为太常丞兼工部郎官以朝议大夫义乌县开国⿰至支 -- 𦤺其事有

香山集行扵世而此铭不载集中居士公乐俯盖题秦桧𠩄建

太平楼佞臣谓桧也公殁迨今百五十有五年遗文皆散落惟

𠩄赋乐府犹为人𠩄传诵溍尝访求得它诗文与乐府合五千

馀言第为三卷间又従宗氏得此二铭谨录而蔵之庶来者有

考也

 记居士公乐府

右居士公题太平楼满庭芳即志铭称公𠩄作乐府也旧传秦

桧𠩄建按宋史绍兴五年五月神武中军统制杨沂中发卒辇

怪石寘太平楼殿中侍御史张绚劾奏其事沂中坐罚金是时

桧巳去相位则楼之建当在桧秉政𥘉曁桧再相和议成日使

士人歌诵太平中兴之美乐府𠩄为作也时桧命察事卒数百

㳺市中闻言其奸者辄捕送大理狱杀之上书言朝政者例贬

万里外忠正之士多避山林间公亦归隐不复出矣溍既录二

铭并以公乐府及何公恪跋文附见其左恪乃龙川𠩄谓乌伤

四君子之一也

右居士公和东坡百字令见苕溪胡仔𠩄编草堂诗馀评曰东

坡赤壁词语意高妙真古今绝唱近时有人和此词题于邮亭

壁间不著姓氏语虽麤豪亦气㮣可喜溍以家集较之不同者

三十九字家集盖近岁溍従族人访求编入而苕溪则得于当

时壁间𠩄题然亦间有舛误而不可通者乃传刻之讹也今悉

以家集订定焉

  山南先生集后记

右山南先生集凡二十卷记曰辞必巳出古也骚不必如诗玄

不必如易而太史公书不必如尚书春秋十三国风之作大抵

发乎情耳矣然而止乎礼义发乎情故千载殊时而五方异感

也止乎礼义以天地之心为本者也其为本不二故言可得而

知也有如先生之闳材杰志百不一施而其言犹莫为世𠩄贵

则言岂诚易知哉盖先生自少时为举子业巳能知非之逮其

年迈而气益定支离之习刊落尽矣故其为文𨓜出横厉譬如

风雨之𠩄润动杂葩异卉不择地而辄发人见其徜徉恣肆惟

意𠩄之而止耳世之善为近似者方𥨸𥨸然揣量剽掇哗众以

立的而曰吾古学也陈性命者躐幽微辨名数者殚豪末而先

生之文遏而不行矣孰知夫繇繇儃儃浮湛俗间其自视吾言

蜩甲尔蛇蜕尔岂复累于称讥者耶溍受学扵先生最久且亲

诚悼其馀芳溢流无𠩄托以𬒳于后乃因先生𠩄自序梦槀痴

槀听雨留槀者合而一之目曰山南先生集呜呼是其为言也

非出扵古非不出于古也夫能不二于古今而有不以天地之

心为本者乎绵千禩贯万彚而无迁坏沦灭者莫夀于是物矣

区区之萹椟尚奚为哉姑用以𦤺吾意焉尔先生之氏名与出

处大㮣溍既为之述兹不复云

  闲闲赞

客有谈玄教嗣师闲闲公于㒒者曰夫闲无为也无事也公固

方外士亦既登钧天之庭而主列仙之籍乌乎闲仆闻而咲曰

嘻蠛蠓不足以语扶揺之高蛭螾不足以语⿰氵𡨋 -- 溟渤之广安得执

迂儒曲士之见以窥夫强名者哉请赞公之道以祛子之惑可

乎客曰唯唯乃为之赞曰

谓之仕也而委廊庙于泥涂谓之隐也而等山林于蘧庐众方

昭昭我且于于孰知夫白若辱大方无隅出入消揺与道为俱

放情八纮之表㳺心万彚之𥘉是固轩裳𠩄不䏻系丘壑𠩄不

能拘夫闲之又闲者非斯人之徒也欤

 长兴州东岳行宫碑

今天子履

帝位作神主厥既奉𠮷玉于庙于郊则遣遍礼群望且俾有司

蒇时事毋缺惟长兴之为州北距㤗山㡬三千里而州西五峯

之麓岳神别祠在焉知州前秘书少监吕公澍同知州事今监

察御史马公镕承命震惕祗帅僚吏⺊日之吉咸会祠下眀盛

既蠲法齐既实备服就位周视祠庭榱桷腐败阶序拆陊登降

俛伏若罔克施大惧觖民望贻神羞无以称塞旨意由礼考冝

将有加饰廼捐󠄂禄廪用为众倡僚佐吏士交赞而恊助焉扵是

州之大家洎浮屠氏下逮市井工伎贩佣之夫莫不称力而受

事分曺而赋㓛凡𠩄以经画而相劳之者合志殚虑靡有弗恪

藻栌绘栱焕焉聿新龙驾帝服具严像设屋之以间计者緫七

十有八因而苴治者四十有九撤而创制者二十有九经始于

皇庆元年之十二月而吿成于眀年之三月谨按𥙊法诸侯山

川在封内则祀之未有越境而徼福者岱宗鲁望也遐方逖壌

奔赱祠事罔敢自后何哉公羊氏称㤗山之云不崇朝而雨天

下其威神德恵之𠩄加𬒳列诸守祀夫亦礼以义起者也或谓

人之生命神实制之故特为世𠩄敬畏而尊事其果然耶惟时

长吏克谨命祀匪⿰忄觧 -- 懈有䖍不宜无以垂示来裔也是用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颂

声勒兹乐石其辞曰

巍巍岱宗包方侔圜列岳莫亰和气𬘡缊有渥其泽飞流寰瀛

厖休𠩄加仙闾神府式垂号名惟

帝有命崇饰典祀守臣是膺顾念兹宇栋毁级夷惕焉靡寕廼

制货食廼程匠佣新庙以成奕奕新庙丰屋峻墉𮟏严密清神

乐来归鬯其嘉祥旁逹下盈肆时外服遐阔僻陋毕杨鸿灵弥

覆极载惟

皇之桢屏我有邦㣧于万年与山不倾篆刻颂辞昭示后则毋

替厥承

  湖州路緫管府题名记代赵学士作

古者诸侯之国必有史官太史公始摭其𠩄述年经而国纬之

合以为表盖将使有民杜者𦍒而览𮗚焉必且曰某年为何时

某侯为何人而我何如也自秦置郡县既不容有𥝠史犹𦍒有

𠩄谓题名者而可阙与吴兴为郡曰内史曰太守曰刺史曰知

州事由晋王羲之而下凡若干人亦既列其氏名于贞石矣粤

圣化南𬒳 国家遴选仁哲以惠𦍒兹土者声相闻迹相接而

迄未有𠩄登载也今緫管某公始合长贰立石为题名而属予

以记子惟题名之设本以昭岁月辨爵秩观其氏名与其𠩄以

去来而其人之贤不肖可知也善善恶恶而惩劝存焉此太史

公之深旨而春秋之微权也昔司马文正公记諌官题名而系

之以忠诈囬直之目使来者知𠩄避就呜呼岂独諌官也㦲

 陈茂卿诗集序

诗之为用其微矣乎𬨎轩之使不至而挟飞霞𥳽眀月者徒以

自怡于万物之表而已夫音奏之悲鿌意象之荒忽𥘉若澶澷

无属至其使幽人狷士有适而不怼或者舒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振导之益犹有

资乎览者顾谓其如瑶华琪树世𠩄罕见探而有之或啬于用

若吾亡友陈茂卿之为诗其亦𠩄谓瑶华琪树者非耶茂卿平

居惴惴寡言容貌不䏻动人生三十年未尝逾里门以死故时

无识茂卿者而茂卿之自穷亦果矣自予与之交而善而弗获

窥其奥茂卿既死访遗槀其家亦既无得盖以殉葬焉因追

向𠩄仅闻而可知者为五七言古律诗若干篇呜呼茂卿縁情

序事清䆳激越其啬于用与否予固莫得而知载而传之四海

之大千岁之久乌知其不有合也而茂卿孑孑焉自穷如此有

可为追惜而悼慕乎然予闻之荆山之韫丰城之閟必有俟以

彰其用虽玉烟剑气非穷山腐壌之𠩄堙灭物之显晦固系其

逢哉序而蔵之庸俟知者不复苟为让也

  送叶审言诗后序

呜呼四民失其业久矣而莫士为甚非谓夫贱且拘之为病也

馈膳以厚之给复以优之𠩄飬有古之𠩄无而𠩄就无古之𠩄

有何㦲盖昔之生齿众矣未有不使以士君子自为者而今也

惟以其占籍为㫁焉耳方儒服爼豆煟然勃兴而秀人硕士不

得业乎其间者比肩而是彼施施焉于于焉𨓜居饱食而肆其

力于负贩技巧者亦岂少哉𦍒而有䏻砥砺激发稍自出以售

于世㦯者且将縻之以簿书束之以律令使之伏其𠩄长而效

其𠩄短譬犹任刘累以饭牛责卞庄以搏⿱彐⿰垁凡 -- 彘抑又失其业之大

者也若吾叶君㓜而学壮而仕未始一日而去夫党庠术序可

谓能不失其业矣乎然予观君之用其材𡚒乎若骑而争险于

猱狖也跃乎若丸飞而矢决也歘乎若扬飘风簸巨海而高颿

大舶出没后先也儁称美誉踊溢未已庸讵知不有夺其业而

用之儒服爼豆之外者耶今方由吾乌伤教官以秩满去吾乌

伤之士咸相与侈为歌诗以识其别而郷先生朱公序之偹矣

予固有志于士君子而重失其业者能勿歆羡而赞慕乎虽然

予惧夫夺之者之将至也姑因末简而𥝠焉以著吾志庶㡬乎

君无䡖扵去就而若予之有𠩄羡慕也哉夫以君之绝艺殊䏻

宜有不止于豢龙刺虎者若将以㳺戏出之则非予之𠩄知矣

  送孔周卿序

昔者七十子之徒盖以有(⿱艹石)为似夫子而师事之矣它日虽以

不能对诸子之问叱避而退其记言之书终不敢字称之而犹

必曰有子焉彼其失孔子未久也于质貌之偶同者且尊慕之

如此则凡后孔子千百岁而生而见夫隆䫙者升唇者圩顶者

河目者面如𫎇倛者将皆趍而拜之不暇况其子若孙之克肖

者乎厥今孔氏之族日大以蕃其䏻服诗礼如伯鱼原性命如

子思者予虽莫得而悉识距夫子五十四世有名文栩字周卿

者予𠩄识也周卿主教吾乌伤三年矣当以秩满升吾乌伤之

士莫不华其行而吝其去予𥨸以为孔子之道如天之无专覆

地之无独载日月之不择物而照顾岂𥝠其家者耶诚令流风

馀泽之𠩄存必孔氏谓宜列之公台建之方岳俾诸大夫国人

咸有𠩄寓其尊慕焉可也又岂一州一邑𠩄得而𥝠耶诗曰虽

无老成人尚有典刑予固未敢⿺辶处以吾周卿为贤于有子不犹

愈乎隆䫙升唇圩顶河目面如𫎇倛之偶同者耶周卿行矣予

之属望于周卿也厚矣凡离旷之思爱助之意既形于群公之

篇什故予独论其𠩄贵乎孔氏者如此云

  送徐生序

异时为举子业者劬躬苦思弊弊焉穿穴乎经史百氏之书𢢑

不得休垢不暇沭然后能以其艺角强而取胜𦍒而有䏻自㧞

于千万人之中莫不赢粮笥书呻呼踊跃合乎亰师以闘其一

日之技或者屡进而辄弗利又未尝不阖户塞窦益淬其锋锷

而望更进焉国家爱士不欲使卒废乃为之定制凡得举十有

五年者俾辄试于礼部又十有五年而遂升之天子之庭于是

天子亦且闵其老而以故事特予之一官𦍒者乃得为县文学

其勤且久如此而今也一更训𫎇之职辄升而居其任可不谓

大𦍒欤夫一考之劳非有三十年之远环十数童子而授之句

读非有抗千万人之难也而又有官称之美禄食之冨岂若夫

冒险途触畏㬌挈挈然亟往亟返连蹇困踣沈欎而无聊者哉

逸用其力而厚食其报是宜吾党之士操觚擘笺以歆羡乎徐

生之去也况夫尝自㧞于千万人之中而不得一官以慰其勤

且久者能无𠩄𦤺其叹慕之意乎予独以为向之求于生者十

数童子而巳耳一旦峩冠大裙于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扬执经以升于高座则

人之蕲君将有大于童子之𠩄求者矣惟生无𦍒其𠩄易而忽

其𠩄难则虽掉臂扵金马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眉于石渠而无怍焉可也尚何文

学掾之𠯁云珠玉在前予无以复进敢道其𠩄望扵生者寘诸

篇端焉

  送飬直师序

始吾闻浮屠氏称其道爽然不与孔子异而世儒恒讥其去尊

卑略贵贱无君臣礼其果然哉厥今薄海外内郡县𠩄置主僧

之官辄与角立凡府署之崇傔従之盛往往视守令而其徒卑

躬曲意听命承事之有加焉吾于是知尊卑贵贱不可卒废而

浮屠氏果无以独异于人也夫何世儒又有訾乎其用于时者

以为释氏子宜捐󠄂货财毁衣服木茹涧饮以求其𠩄谓道诚不

宜逐逐焉唯印组之为务也嗟乎是不亦责人终无已乎且古

之生人必有君也而一人不能以独理也必将敛其贤者䏻者

而授以事则夫贤者能者冝为世之𠩄不舍矣浮屠氏宁于是

而复与人异情耶(⿱艹石)直师之负材杰骜庶㡬不见舍于其徒者

也今方出而官于甬东甬东之人苟隶乎僧籍者望其来而听

命承事之久矣是宜于簿书号令之外有以淑其众矣其行也

犹有兾乎吾徒一言以为赠夫岂自歉于其道而思有异闻乎

传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此人之𠩄以为性而道之𠩄以为本

也其为夲不二故浮屠氏不能苟为异也而吾且安取异哉顾

其𫎇诟于世者不可以无辨焉耳甬东之文学⿰扌⿱彐𧰨 -- 掾曰柳君者吾

友也试往谂之其以吾言为弗畔矣乎

题䟦

  题陈茂卿诗卷

茂卿赠予诗称古来贤逹士不 当世知朂哉保令徳千载以

为期呜呼其望予至矣而固茂卿𠩄自志也夫穷一世之赞毁

不足动其心而独有待夫寥寥无情之后世诚亦可悲矣今其

自托于千载者何如哉𭣄卷及此流涕而已

  题山房集

孟子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夫诗生于心成于言者也今之有

心而能言者与古异耶山讴水谣童儿女妇之𠩄倡荅夫孰非

诗彼特莫知自名其为诗耳㦯者𦍒䏻探幽发竒使组绣之丽

𬒳于草木是固知以诗自名而非孟子之𠩄谓诗也吾少尝学

文而知自名其为诗顾其用恒在于山高水深风月寂寥之乡

措心立言能自异于童儿女妇者无㡬耳自吾去丘壑而吾诗

并亡今读姚君山房集乃知吾𠩄以为诗失之此而彼得之非

果亡也它日従先生长者山水间尚因吾诗以求孟子之𠩄谓

诗者其有得乎

  䟦六经直音

周都官为汴都赋至使人不能读虽以模宣献之博洽而为之

音释其弗知而阙焉者盖多矣嗟乎声韵母文字子也子非母

不生执其子以求其母而不得乃憧憧如是耶易书诗礼春秋

之文昭揭千古学士大夫童而习之非若夫赋汴都者之钩竒

摭隐而使人不得其读也直音盖旧有其书陈君是编不过蒐

其脱遗摘其舛谬为力亦易耳虽然不䏻读汴都赋何害六经

之书一失其读则二三圣人传心之奥旨经世之大务𠩄赖以

存者㡬希矣夫使之日星垂而江河流者陈君是编不有助乎

方之楼公竭精𢢑神于鱼虫石树之细者不又有间乎然予闻

有直音有反切反切之法本于西土今译人𠩄用二合字是也

陈君目是编曰直音而兼用反切者盖变例也诚惧夫音之未

易以直尽也是抑可尚也

  䟦竹静斋记

竹植物非动物冝若静矣夫一寸之萌至于剑㧞十㝷而上者

气化而形生之也是果能离夫动耶乃若其𥘉则固静矣翾飞

跂行未有不本于静者岂惟竹然耶夫知竹之为静未(⿱艹石)夫未

始有竹之为静也方其未始有竹也犹未能忘乎静也是故竹

物也动静境也物我混融境智冥合则静且不有而况于竹耶

世盖有执昔人之言而求太极于梅枝者矣先生独于竹乎若

有见焉是非善观物而不物于物者耶欲知先生者固不必以

竹求先生也

  书吴善父哀辞后

右吴善父先生哀辞永康胡氏穆仲作始予未识先生得先生

𠩄为诗而读之其气盈而不肆志伏而不折言无縁饰而忠厚

恻怛之意跃如也𥝠心慕焉元贞丙申秋予㳺仙华宝掌间因

得拜先生浦阳江上先生顾予喜曰吾二十年择交江南有友

二人焉曰方君韶父曰谢君皋父今皋父巳矣子乃能从吾㳺

乎子其遂为吾忘年交予谢不敢先生盖予大父行也然自是

间岁辄一再会会则必欢欣交通如果忘年者先生间为予上

下今古人物使审𠩄择而尚友焉先生之心其有望于予者哉

大徳庚子秋有越客道浦阳境上谓予先生且死已而知其妄

也厥眀年某月或又谓先生死矣予不敢即哭盖犹㡬其为越

人之传也既阅月而韶父之子育以讣至育先生婿也呜呼先

生真死矣先生之先处州人由大父婿龙川陈氏故又为婺之

永康人先生尝以父任入官仕未显而𠩄为要以直遂其志中

岁颇慕管幼安陶渊眀之为人因自放山水间时与畸人静者

探幽发竒以泄其羁孤感欎之思遇意𠩄不释或望天末流涕

其𠩄居室扁曰愚隐先生古冠服不妄咲言樵儿牧竖或戏绐

之先生不疑欺我不知者以先生诚愚也晚乃取古所谓全而

归之者自号全归子云先生死时年六十有四呜呼先生之夀

不必满于徳而其存远矣志不必究于物而其行得矣稽其存

不可谓夭征其行不可谓穷先生虽死何憾矣顾天之𠩄以佑

善人者君子恒若以为歉焉此哀辞之𠩄为作也先生之死予

既哭之以诗故弗复为辞以相之姑追叙畴昔以志予感怆之

𥝠云尔

 书金刚经后

予尝见说象者以为其头如石其尾如绳其脊如床其腹如瓮

其脚如臼其耳如箕其鼻如杵其牙如芦菔根已而取𦘕象验

之良是它日过南人而问焉则未尝知其为石为绳为床为瓮

为臼为箕为杵为芦菔根也而其𠩄说无非象也何则彼固以

𠩄见者言之耳昔大雄氏有般若波罗密法名之曰金刚世之

揣量摸拟以得其说者不为不近而虚白老子直于见处⿰扌𭥍 -- 指

示人不即章句亦不离章句盖其目中有全象久矣顾有待予

共订其同异岂以予为善观画者耶虽然予知画象而巳苟欲

识真象当求其非石非绳非床非瓮非臼非箕非杵非芦菔根

者可也而予尚何言哉

  上宪使书

㒒乌伤之鄙人也郡县不见菲薄猥以充员由是昧昧于一来

庶㡬求伸其𠩄欲为重惟呈身识面昔人𠩄耻辄不敢踵门纳

谒以𨒪诮让庸藉不腆之辞𦤺其区区于下执伏惟少垂察焉

㒒闻国之𠩄与立者曰人才人才之𠩄由兴者曰风俗而风俗

之𠩄恃以不坠者曰大人君子古者士之仕也上有求下之制

下无求上之法故夫学修于家行孚于人者其郷之老之大夫

若列国之诸侯且以礼而賔送之汉非古矣然而州郡之𠩄举

公府之𠩄辟要非有待于人之求之也唐宋以来士子得以投

牒自试而下之人始有求于上觊幸之念生趋竞之俗成矣

国家刬除前弊改试为课以教不争其贡士之法即郷举里选

之遗制也立法不殊于古而得人之效缺焉未著岂风俗实为

之欤且古者举一人而不仁者远今也一有𠩄举而巧取豪夺

者不知其㡬人虽有𭹹伟杰特之彦且逡巡引却而羞与之比

又安能俛首匍匐以事迂曲于其间哉故𠩄得非乡里之冨民

则贵㳺之子弟耳盖夫睥睨而欲前也其言以为凡物之适于

欲者未有不求而得之柰何世之操予夺之柄者亦且曰是宜

有求于我者也然则廉耻之不立岂独忘身徇𫝑者之咎耶伏

惟眀公以君子之徳居大人之位又适以𮗚人风为职其于俗

化之变迁固宜有以品调消息之是未可以为细故也仆生而

寒微赖家世遗绪不失身于农工啇贾之列㓜而知书年十五

六而能属文时之钜工𪧐学皆𦍒而与之进莫不玩其华而望

其实也仆于是忽然以疑释然以悟尽弃俗学之陋而务极其

业于力之𠩄至凡圣贤精神心术之妙古今废兴治忽之由固

尝𥨸窥之而未始敢以为有得也不意今兹误玷选举俾受察

于下执是用囊书裹粮而来且庶乎亲承明问以少抒其平生

之素计日俟命不为不久而寂焉无闻彷徨踯躅欲进而不能

欲去而不敢上之人未闻有求于仆而仆方汲汲焉若有求于

上者其为滞留淟涊之状寕不起人厌薄之心而重风俗之不

美也哉仆于门下既不得有𥝠谒又不容嘿嘿而遂巳也辄

显诵𠩄闻于左右若夫引而进之抑而绝之眀公事也非仆敢

知也惟眀公不以仆之进退为嫌而以人才风俗为念𦍒甚𦍒

𥙊文

 𥙊朱叔文山长文

呜呼世其家者虽古㦯希岂光华之莫续顾习尚之易非惟君

子之秉心也谅以直而制行也粹以夷若良玉之不瑑况可得

而瑕疵是固出于天性或者有得乎家庭之遗谓冝益大扵先

烈遂袭紫而传龟柰何乎步武之𥘉启而⿺辶处尼于斯呜呼哀哉

昼夜之道天人之际盖君之𠩄夙讲齐死生于一⿰扌𭥍 -- 指兮尚穷逹

乎奚疑君之自处虽可以无憾吾党𠩄未能释然者悼故家之

遗俗方就陋而趋卑曰贤者之有后𦍒百闻而一窥攀灵车于

道周望乔木以増欷跽陈辞而荐酒为有知兮无知呜呼哀㦲

  柳立夫传

柳立夫者名森当𡍼人也祖父世医至立夫遂以其技知名立

夫于医善为脉其治疾决人生死多竒验然志在徳物未尝挟

以为市也人以病叩门不择贫冨辄往或委金钱率谢弗取即

取取足自飬而已亦用是见称士大夫间而𠫵知政事吴公渊

尤遇立夫厚立夫亦喜为之留吴公乃买田筑室居立夫不使

辄去也𥘉立夫兄尝误杀人就逮当死立夫曰兄先人世嗣又

有子且吾母老矣吾自度生无益于兄终不能为兄爱其死乃

自言有司愿以身受刑赎兄罪吏感其谊而悲之乃议出其兄

而立夫亦竟得不死然重以立夫故废法遂论黥立夫当吴公

盛贵时士多以善为方出入门下者而特敬重立夫用比贵客

不独以其技也吴公有爱SKchar无子将出以嫁立夫立夫闻之辄

先自娶妇亡何妇死吴公卒欲以SKchar妻之立夫乃谢曰吾妇虽

亡母固在尔吴公曰娶妇非以养姑耶立夫曰不然是方豢贵

骄袭美饰而能躬井臼以事吾毋耶于是吴公止不复言SKchar

而叹曰吾乃为刑馀之人𠩄弃吾终不可以事人即日脱簪珥

入道终其身诸公闻之以为吴公𠩄得SKchar待賔客皆非常人也

以此贤吴公而益重立夫吴公既病殁立夫乃去卖药黄池上

里中子或求立夫愈疾弗为报立夫尝为称贷于冨人又弗偿

也会复得疾乃不敢𦤺立夫而更迎它医它医以药温之病加

不得已始召立夫立夫诊之曰病得之劳而伏暑柰何以刚

齐燥之方冬沍寒而立夫言如此它医素害其技乃谓病家彼

固有嗛于君不可信病家将遂谢罢立夫巳而念立夫素长者

卒听不疑竟如其言而效乃奉币物重报立夫立夫辄骂曰公

市人何复以市人处我𧼈归而逋无用是污我也里中子乃大

惭悔尽偿𠩄贷钱由是郷闾皆慕化立夫行有不可者惟惧立

夫知之也立夫后以高夀终

赞曰先左曺君布衣时客吴公与立夫㳺而善常弟畜之亟称

立夫贤有道者盖寓于医云以予𠩄闻立夫为人已疾其治验

甚众而立夫𠩄著有詅脉图有可用方今江淮间类多袭用其

书以故弗论论其卓恑殊绝之行著于篇

 俞器之传

俞器之者名时中金华人也其先事钱氏最贵显钱氏亡子孙

世仕宋凡十一世乃至器之器之自少时知读书能属文年十

六盗起里中器之尽室走辟匿旁近山谷间会大军南下或直

其叔母刘𠩄蔵处遂为𠩄得将杀之刘惧祈哀器之识其声知

为叔母急走従丛薄中出曰此吾母也即欲杀吾母者当以身

代母耳军士壮其语乃释刘不杀而心独竒器之因挟以去是

至元十三年也器之既与其家隔绝然𦍒得不死廼惕然自

伤思隐忍以有𠩄就于是常尽力其𠩄事蚤夜如恐不称以此

得母辱困更善遇之其年冬至亰帅遂以见公卿贵人公卿贵

人怜其儒家子且得𠩄以北来状莫不叹竒之廼使受学罗郎

中所罗郎中者蜀人号倜傥喜士且又贵𦍒当是时两都贤士

大夫皆延颈慕交之器之事罗郎中数以材见称因为其子婿

由是名益闻诸公间稍得推择给事尚书吏部为令史居久之

用荐者以布衣对禁中𬒳 旨入翰林与纂次本草事遂为太

医令史由太医迁都水监用例补官监通州乐岁仓秩满当改

调器之自念㧞羁卤官七品是有以复其父母矣廼以亲老求

便飬遂得诸曁州判官以归𥘉父母既失器之数従人问求其

𠩄在莫能得或言死矣去十二年声问始来又十九年廼归闾

里之人皆为之歔欷叹息其里中少年子弟多器之去后乃生

无识器之者闻器之至争共来聚𮗚之不知者见器之以为北

人也器之归时父母殁已久刘亦死再期器之廼为位制服晨

夕号恸如𥘉䘮且自为文以𥙊其言悃款恻怛皆可流涕也

赞曰予睹器之踆踆然为卑让君子㢤迹其遭值艰难蹈白刃

而不詟诚亦能勇矣至身为系累摧刚下志穷而不䏻自财又

何盭也彼固隐畏约以有𠩄待独死为难乎故曰死有䡖于鸿

毛死有重于㤗山无𠩄苟而已耳嗟夫以器之之材穷不失仁

逹不失义岂俟它日然后信耶

行述

  山南先生述

先生姓刘氏讳应龟字元益世为婺之义乌人自曽大父祖向

大父梦龙父景辰无仕者先生少恢踈常落落多大志宋咸淳

间㳺太学马丞相高其材将女焉先生不可廼己由是名称藉

甚非直用文墨岀小异也于时同舎生掇其绪论或取高第而

先生故为博士弟子贠亡何当以优升觧褐值徳祐失国廼返

耕筑室南山之南卖药以自晦人劝以仕辄不荅然亦不为激

诡崭绝事眩俗矜众也居久之会使者行部知先生贤彊起以

主教郷邑先生始幡然出山即席于是至元二十有八年矣终

更调长月泉有司以累考合格上名尚书亲友白当诣谒先生

咲弗顾铨曺谬以年未及出其名复俾正杭学先生竟不自言

眀年遂以疾卒于家夀六十四大德十一年八月二十日也先

生伟貌美髯谈辨绝人然任气好臧否闾里少年以为厉巳而

相与谋中伤之卒亦无以害也先生学本经济而以蕳易为宗

读书务识其义趣未尝牵引破碎以给浮说至其为文雄肆俊

㧞飚驶水飞一出于巳无少贬以追世好丗亦未有能好之者

凡𠩄著为梦槀六卷痴槀六卷听雨留槀八卷蔵于家先生盖

有禄食于世矣而未显也故识与不识皆称之曰山南先生如

𨼆者焉𥘉娶吴氏卒再娶许氏子男一人曰鼎孙男女合三人

既⺊宅于永寕郷白茅之原将以某年月日窆而未有以昭不

朽也溍惟我曽祖左曺府君以文章家知名当世先生以外孙

实得其学顾溍之𫎇鄙劣弱犹𦍒弗失身负贩技巧之列以陨

先业者先生教也先生之庇庥我厚矣而溍安𠯁以永先生之

存庸䟽其世系出处卒葬之岁月以谂夫志同而言立者尚𦍒

为之铭若诔以掲诸幽云




金华黄先生文集卷第三

 东阳黄君晋卿博学而善属文示予文稿读之使人不能去

 手其用意深切而立言雅徤杂之古书中未易辨也予爱之

 敬之适有以𠮷日癸已石鼔二周刻见遗者则欣然曰是可

 与晋卿之文并观者耶皇庆元年十月廿九日赵孟𫖯书

 右日损斋𥘉槀金华黄晋卿先生少时作举进士后则有续

 稿先生故衣冠家及师友前代遗老素至亰师尽得其文而

 读之爱其雅畅深密而讨论精核盖及于古矣谨第录为若

 干卷庸俟学古之君子临川危素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