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溪先生文集 (黄俊良)/卷四

卷三 锦溪先生文集
卷四
作者:黄俊良
1567年
内集跋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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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乡校重创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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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之道,配天地、贤尧舜。无古今远迩,莫不尊其道、重其祀,以为国家之精神命脉,所以师表百王、为法万世,而不可一日废焉者也。是以,庙学遍天下,而尊崇亘万古,修其地、宗其教,不以十室之褊小而或忽也。

之为郡,古山水窟也。地灵所钟,人才挺出,如禹祭酒之德业,冠冕一世,而李承宣之词藻、禹忠靖之御侮,抑其人也。虽土瘠民贫,而名播仙区,以故,出宰名流,前后相望矣。

十馀年来,加之以水旱;仍之以疫厉,困役伤财,民生日蹙,不根编户,未盈半百。救死犹不赡,奚暇于治礼义哉?以故,学舍堙废;生徒解散,邑之不邑,非一朝也。

始至,聚诸生、谒圣庙,见其水浸神版、草没斋基,颡有泚,不敢仰视。窃自叹曰:“庚癸残僧,道见石躯,必而刹之,焜煌金碧。况吾夫子不鄙夷吾东,尝有欲居之志,而神之所临,如水在地,则名为学孔子者,何忍恝视?且邑可废,而学不可废,则时屈力竭,有不暇计也。”

即相地于治之东隅,得前朝旧址,面阳而位爽,真佳境也。乃薙林筑土,流材窑瓦,借力于游手;办粟于畬田。役始前秋;功讫今春,位次粗完,舍采如期,仍登堂以落之。父老啧啧相谓曰:“不图百年荒草,化为揖让弦诵之地,而眼底江山,如换形而改观矣。”

于是,立诸生而谂之曰:“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少而习夫洒扫应对之节;长而教之修己治人之道,学得于已;化行于世,而比屋可封之俗,成矣。世降衰,上无君师,天生夫子,为万世生民礼乐之宗主,而教化无穷。至今人类之异于禽兽,而家以家、国以国者,伊谁之力欤?阁而尊之者,夫子之神也;讲而明之者,夫子之道也,冠章甫、衣缝掖,鼓箧来游者,可不知教之所自乎?

至于为学之序,则谨义利之辨;体诚敬之实,先《大学》,次及《论》《孟》,由以溯。尽表里、精粗之极,而明全体大用之妙,则希贤希圣之功,由此其阶,而施诸事业,亦不过举此而措之耳。若其习口读、弄文墨,而只谋利达之计,则已非学教之本意。国家将安用之?尔辈蒙圣明再生之恩,复弊邑十年之赋,自今伊始,乐生安业。学舍之鼎新,岂非作兴之一机,而有数存乎其间耶?

人材之盛于古而乏于后,非系于地气之衰旺,则由庠序志稽古,而为中兴之豪杰,其不在今日耶?若夫祭酒先生,生禀间气,宅傍鳣堂。启理学之关键,奋回天之忠诚,挂冠早岁,诱掖后进,此百世之师,非翅可祭乡社者比。西偏一间,以奉香火,使一乡士子,表尊贤之诚,而厉思齐之志。此亦守土者之事,而一郡之光,谨守而无替,可也。”

皆曰:“唯唯。”请书而遗之,辞不获已,粗叙颠末。

玄风客舍重修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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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岭之南,由为一路,乃舟车宾客之凑集。而玄县处其冲,当三之二焉。宜有清轩快阁,爽垲高明,馆使星而涤炎尘矣,而荒凉古廨,坐阅星霜,一未有试手而新之者。岂非盛衰之有数,而亦必有待于人乎?

嘉靖丙辰秋,一善金公汉礼,分竹于玆,下车之初,见矮檐挠栋,规制隘陋,风瓦雨壁,丹碧剥落,顾瞻徘徊,慨然有重修之志。乃缩节冗费,鸠材陶瓦,遂撤旧为新,恢狭为广。东轩则所拓增半,而附以凉房小阁。至于轩堂厅庑,大小毕举,而圣庙门墙,次第增餙,凡一县之栋宇器用,焕然一新,而表里形势,如易位而改观矣。父老皆啧啧惊叹曰:“不图百年荒残,化为华甍彩桷。”而宾旅之东西行过者,亦盛称侯割鸡之能。如病拙,忝牧芳邻,尚未效奂轮之祝矣。

今春,滥叨试席,馆于东阁,浃旬锁闱,坐卧吟啸于其中。见其甃砌齐整,花竹掩映,苞山之黛色;洛江之灏气,争献状于几席之下。而四面融峙,倏忽增其高深。益信夫吾侯之佚道使民,神匠巧而成功敏矣。

噫!县之为县,不知几百年,架漏支倾,仅保大满者皆是。此非重兴作而爱民力也,所急者饕利营私而不暇及此。反以了事为痴汉,其能公耳忘家者,岂易其人哉?

夫馆宇之成毁,似非关于分忧之寄,而观民风者先之,岂非政令之修废,与此可卜,而其胸中间架,庶因此而见其廉隅耶?宾馆僻陋,游息无地,平时亦有愦愦之思,况赤炜烧空之日,人之至者,悯悯然如坐甑炊中,思一濯热而不可得。其与疏风栏、敞月榭,敬使宾而耸观瞻者,其贤否果何如也?推侯此心,则恢神刃而庇大厦,将无往而不可,盖非特百里之材也。

知公之深,见嘱之重,不可以芜拙辞,粗叙颠末。若其楼观制作之工,风烟变化之奇,万象谋目,供四时而无穷,则登临者当自得之,无待于余云云。

迎凤书院诸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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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荒草,得闻弦歌之声。仁父乐育之诚,已为可敬。而诸贤讲论绝学,精思超诣。想群居切磋,多所启发,喜幸喜幸。

蹇拙作吏无成,只此差强振发昏愦,为益大矣。幸相责厉,不卒为小人之归也。

圣门路陌,不在高远。养之于燕闲静一之中;明之于学问思辨之际,内外交修,勿忘勿助,循此而进,高可为圣贤,下不失为吉人善士,所患用心之不力耳。诸贤想已神会,不待云云。

溪源洒落,林亭爽垲,乐玩其中,亦为高明之一益。望须及时征迈,以副远期。

退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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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霖弥月,已成阴沴,连年旱涝,天意何如?往来阻碍,久稽伻候,今于人还,伏承双翰,辞旨珍悉,兼审动静佳胜,仰豁恋郁。但漂断塘砌,殊损佳趣,是可恨也。刚而归来,必承緖论,恨未置身于其间也。

《迎凤志》深荷勘定,示及之处,果无文理。而此无元本,欲简通于四印公,以定是非为意。且此方修改《朱书》,俟毕开初,依戒修正耳。《朱书》近欲妆上,俟一经过,定无误字,然后分布为计,不审何如?跋文,鄙拙过蒙奖许,一加点化,精彩百倍。然盛序已作,幸勿吝示。不须以麤恶点污其端。何如?若此退托,恐非担当之风力也。

书院精舍,学徒充集,月一至焉,参听讲论,恨无自治之功,不能及人,可叹。扁额改然为养,盛谕甚当。如已挥过寄来,何如?

暑退秋清,当欲一进,以承警益,官居,事多牵掣,果能遂否。逆风驰慕,不任倾跂。谨拜。

近者,裴生欲质《启蒙》,挟《参同契》来,得见一端。玄妙精深,果异书也。裴生云:受用数月,颇有奇效。始知晦翁脱屣之句可信。”云。然非遗世出尘者,未易学也。向见曺建中座右箴,节拍气味,皆自此中流出。盛教玄妙老庄所无者,可谓切中其病矣。

向送郑先生二图之分,初来疑之。细观之,则第一图,进德修业之乾道;第二图,主敬行恕之坤道。用意精深,吾东乃有如是之人,尤可敬服。《七峯说》,更间之则乃金尚山文之所著,指为处士之作,传者误也。文之曾与问难,所见颇胜于刚而,颖悟又加焉。但不免作辍之无常,此则吾侪之同病也。裴生亦能轻举业而事学问,亦举子中翘楚也。以此招谤于俗,可笑可笑。

迎凤诸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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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阁风亭,萧散绝尘,想炎熇遁迹,不扇而清,群居辅仁,为益必深。且得子强讲论有緖,信从者多,必获心悦之效。

公务拘缠,病懒相仍,未得连日闻讲评之乐,只自欣慕而已。第念诸贤已脱俗见,方笃为己之功,此在古人亦不昜得也。

然君子之学,必要其成,圣贤之教,自有成法,欲但为清修善士而已,则犹或可也,如欲循圣贤涂辙,做人底样子,则入道门庭先后次第,不可乱也。

必须先读《小学》,以立根基于彝伦日用之常、节次容止之则。一一讲而明之,使践履坚定,而涵养纯熟。至于《大学》之成功,特出其精彩而已,诚不可凌躐而进也。主敬之功贯动静、合内外,若可以补欠缺。而于人伦常行节目,初未尝讲究,则已无本领之可据,而终无以为致知力行之地。虽欲收其放心而养其德性,不亦难乎?

程夫子云:“洒扫应对,便是形而上者。”朱夫子晩年亦云:“近方从事《小学》,以补前日粗疏脱略之咎。”盖圣贤日用,常在卑近。易于近者,非务本者。所以古人到老,觉悟亦消,先定脚跟,然后循序渐进,盖为是也。

诸君今已蹉过,不及追悔,只用旬月之功,玩心其中。固肥肤筋骸之束;养良知良能之本,以为培根达支之具,则补塡之功,亦不恨其晩也。诸君少日,虽已读过,必未会用力之地,及今更加理会,稽古人立教之本,而参诸《近思录》,以博其义理之趣,则学之本末,庶乎其兼举矣。

且《心经》一部,虽若散漫,而附注先儒格言,专以治心为主,主敬穷理之要,殆无馀蕴,而尤痛著于心术隐微之际,所谓“一病一药”者,亦不可以不之讲也。

于此三书,兼做钻硏之功,然后会其极于四书,不紊其先后之序,则思辨之功,迥异于记诵之时。而表里精粗、全体大用,可以粲然明白而一以贯之,他日事业,亦不过举此而措之耳。正如榟匠轮舆,必以规矩,虽巧拙有异,而皆可为适用之器,岂可谓高远而不可行哉?

然为士者或以高谈性命,反为举业之累,至有群怪指目,此则鄙夫之陋见也。心地虚明,善应万变,则从此流出。亦何适而不可通哉?否者,程朱先生妙年取第,岂皆屈首学为时文哉?所患者,学之未至耳。必欲去此而业彼,则其志秪在利禄而已。朝家亦何用夫能言之鹦鹉哉?况二者之业,亦有日月之分数,则亦无害于所急也。然比古人藏器待聘者,其轻重取舍,必有在矣。愿诸君勉之。

顾以冷淡生活,为辛苦工夫。非好学之笃,真如刍豢之悦口,则亦未必久于其道也。譬如上山,各自努力,岂待他人之诱,而亦岂他人之所能助也?言之者轻,未足取信,荷诸君不外,敢布区区,不审高明以为如何?幸须切磋进修,以当大受,时及緖馀,以拨蒙吝。暇日溪堂,承颜面质,亦所勤跂。

吴正字子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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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违雅量,已迫岁暮,跂渴之怀,曷尝小弛?未对眉宇,先擎珍翰。仍悉宴养冲裕,尤邃进修之功,欣沃无已。但恐过于急迫,难以持久,须勿忘勿助,以收涵泳自得之功,尤所勤跂。

冗挠之中,加之催租政烦,虽得向晦,辄思瞌睡。又以久旷高明,傍无强辅,时或对卷,无与讨评,无事看过,尤觉昏愦也。每忆吾贤振发之力,至有今日,只叹人事好乖,令人生瘿也。

诸生今会迎凤,讲学有地。而所闻,不过言语文字之间,且无馀闲,频得往来,是亦可叹。

陶山翁书来,每以不得见吾子强为恨,追悔前夏佳期之失。幸须好趁岁前,过此旬朔,遄踏溪云,以畅平素相须之愿。何如何如?若过岁后,华使遄至,恐彼亦不得守南冈之陂,而不免东山之起。其间人事,何能尽如人意耶?期功已过,风日不惨,幸毋负何如?

数间书舍,土突已具,上下之床,粗已就完。所欠者,索莫无主,不暇一登耳。

所示疑问,明辨的当,足见比日造诣之深。此处所报,皆出揣度,何益明辨?祗因远讯,略酬小纸,兼质谬见,更报便风,以祛疑滞,是所望也。

禹君抱哀,远索药饵,诚孝可感,谨已依恳耳。

稚阳欲动,群阴将散,正天地大来之会。仍冀保合珍养,以膺大来之庆。人忙纸尽,姑此上谢。

聋岩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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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岳孕秀,璧奎锺精。

生资至孝,亦禀纯清。

怀冰舍蘗,履谦居贞。

英爽风标,洒脱襟灵。

少喜多能,一变学成。

蜚名莲榜,奋翼鹏程。

载笔霜严,伏蒲凤鸣。

骇机误触,奇祸将婴。

阴舍赖天,困谪能亨。

运际昌期,遇知圣明。

雍容经幄,激昂明廷。

乞养双老,分符入城。

褒隆玺书,政洽仁声。

公私尽职,忠孝拜行。

敭历多时,出入几蓂?

银台司舌,𬬻袖飘馨。

棠阴茇舍,玉节辉荧。

双颜不老,大耋弥宁。

寿觞留春,爱日开亭。

仕阅三朝,位列亚卿。

节财示俭,谳囚归平。

趋朝黄发,忧国血诚。

年迫致政,计孰归耕。

知足思危,肯累簪缨?

山情野性,恐寒鸥盟。

理帆秋湖,投笏玉京。

荣逾疏传,望高孔生

归来曲,稚候童迎。

壁图犹存,猿鹤不惊。

云林为主,轩冕还轻。

烟蓑月艇,江练山屏。

春盘挑甲,秋纲藨腥。

缨濯钓石,杖叩云扃。

野席争坐,僧棋对枰。

社结居易,游仿大经

自锄荒,不产营。

超尘高蹈,望若登

馀庆善积,玉树盈庭。

三符便养,五龙难兄。

儿孙不辨,接武翘英。

圣朝求旧,屡降弓旌。

轮帛备仪,丘园贲荣。

梦断缰锁,卧坚柴衡。

尊尔弥邵,嘉乃独醒。

台馈踵门,灵犀带横。

举世钦仰,峻节峥嵘。

风流耆英洛社为倾。

江湖虽远,时事关情。

抏疏披悃,忧时涕零。

聪明耳目,拟寿

俄惊大梦,靳十百龄。

德星收彩,南极沦晶。

朝野怛化,当宁忧形。

恩重赐赙,礼隆祭茔。

始终无憾,哀荣两拜。

如我无状,早忝门甥。

恩均子视,义重心铭。

芝社云窗,小阁风棂。

游陪仙舃,醉倒银甁。

簟岩渔唱,响落沙汀。

蟠桃赏饮,江寺春晴。

清谈玉碎,雅韵金铿。

优游共休,已浃周星。

适拘远宦,浪迹如萍。

诗札联翩,珠玑满籝。

时拜老厐,若挹金茎。

一别未几,二竖斯丁。

时才及麦,胡遽遐征?

敛未饭含,赴哭三庚。

病未会葬,有䩄幽冥。

襄事即远,流光不停。

芜没池台,冷落轩楹。

宿草风披,马鬣云暝。

惊呼失声,恸缠悲萦。

魂应上仙,驱驾风霆。

俯视尘土,有若螟蛉。

潜思浮世,聚散虚盈。

修短归尽,寿夭难评。

生为达尊,盛名雷轰。

廉顽立懒,为世仪刑。

不朽犹存,辉映汗青。

龙山巍峩,洛水清泠。

碑不愧铭,万载垂名。

谨献明禋,清酤满觥。

永想音容,莫接瞻聆。

溯风哀号,冀垂神听。

呜呼哀哉!

请革两宗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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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闻:人君之过,如日月食,一复其旧,无损于明。食而不更,民将安仰?臣等以两宗之事,披沥叫恳,冀纳无过,天听逾邈,牢拒益甚,每以法祖宗、增兵额教之。呜呼!祖宗之事,岂无可法;兵额之增,岂无其道?而必假此诿之乎?大臣扶病而献蓍龟之策;台谏忘身而进药石之论。侍从竭心而启沃;儒士立雪以号吁。外而百司,下而民庶,悯悯遑遑,愤郁怪叹,莫知圣意之所在。殿下违人情、拂天理,而独是举国之所非,必欲尊斁伦害道之丑教,然后为快于心,不知殿下亦独何心哉?

者,子而叛父、臣而叛君,绝人类、灭天理,未能福人,先火其身,历代成败,殷鉴昭昭。曾谓文母之圣、殿下之明,而尊信之深、崇奉之极,至于此乎?

经幄之上,每与讲明者,皆扶正抑邪之论。殿下未尝不三致意焉,而必加惕然,终不免躬自蹈之?若信道不笃,知而不行,则何贵于帝王之讲学哉?贻谋燕翼,以正罔缺,蔚启四十年升平之治,此中宗大王之圣也。取法于斯,斯亦足矣,何必远托祖宗未革之疵政,而欲举中宗已废之典,使灭伦之教,见污于文明之治,而乱真之书,复诵于文明之时哉?

比者,缁流相庆,必谓两宗之不革。及至留难数月,一如其言,则相与治经诵呗,益张声势。甚至鸣螺拥驺,白日驰骋。是何殿下禁僧之令,适足以鼓其气耶?氓隶厌役之徒、衣冠无识之裔,争荣慕之,渐已奔波,终至于趋乐避苦。大小从靡,则潜林入山,鱼聚鸟散之徒,无计禁刷,而殿下之国空矣。后虽噬脐,其可及乎?殿下犹外假其名,而欲为救弊,抱薪救火,决堤防川。臣等未信其然也。今此之事,若出于殿下之心,则幸勿以诿之于慈殿。慈殿之过举,乃殿下之过也。若出于慈殿之心,则请殿下几谏以改之。陷慈殿于过举,亦殿下之责也。蚩蚩者氓,至愚而神,犹不可欺,况赤心忧国之勋旧,深算远虑之朝绅,岂可以虚言诳之乎?若使有一分之益,而无妨正之害,则将承顺赞成之不暇,谁敢违忤圣旨,而进逆耳之言乎?人臣效忠,国耳非身。恶闻直言,责以不敬,则是钳进言之口,而劝唯诺之归。心非面欺,不以诚实,非国家之福也。孟子曰:“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则阿谀顺旨,陷君不义者,其可谓之敬乎?唐宗之比而赏之;成庙之比而褒之。殿下以同归,指为过激之弊习,恐有愧于乐闻之风也。有其实而欲避其名,为事而欲掩其迹,岂圣上开心见诚之美意乎?

呜呼!明帝崇儒拜老之美,不能掩一梦金人之愆,宪宗再造之功,不能赎迎致骨之罪。昭载史册,公论凛钺。况此初服,大小臣民,拭目颙望,祈天永命,不可他求。而一则曰:“创净业”;一则曰:“立两宗”,政令云为之间,莫非增崇释教之事。而斯文屏气,缁流耸袂,道之兴衰,判矣;国之安危,决矣。忍使六七年忧勤宵旰之功,并与其善政而弃之,岂不痛哉?岂不惜哉?

深恐国史书之、后世传之,后之笑今,亦犹今之笑古也。臣等皆无言责,屡渎圣聪,未免越位之罪。第念邪说害正,人得以攻之,忠愤所激,罔间内外,痛哭流涕,不忍坐视。敢冒𫓧钺之诛,冀回天日之明。伏惟圣慈垂鉴焉。

四皓有无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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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按:吕泽张良计,奉太子书,迎致四人,上怪而惊曰:“何自从吾儿游乎?烦公幸卒调护。”竟不易太子。

愚意四人者,不可谓必无,而其曰“迎致”则恐不可为必有也。名为羽翼者,实留侯之谋也。幷天下,焚坑祸起,士之先几避世者,多矣。如徐市则方外之术士也,桃源则避乱之遗民也。彼四老者,拂袖商颜,脱屣世累,采芝以疗饥,覆棋以永日,思之世远;慕之遗风。富贵以为忧;贫贱以为乐。则鸿冥凤举之志,岂世网之所可羁哉?咏遗曲以思其人,亦可想见其所养矣。

及其鹿逸山东,龙虎猗角,乾坤疮痍,战尘飙起,则非高尚之士乘依攀附之秋也。况马上乃翁虽有宽仁之度,而规模卑近,多袭故。骂士溺冠,义不可辱,则不事之志,必不小降于向日,而事业,白眼傲视者,久矣。虽曰“卑辞厚礼,固请宜来。”而柔弱之太子,未有仁孝之可闻,则伏匿嵁岩之老,何知易树之事,而不待三聘之招,一见咫尺之书,幡然降志,屈膝于东宫之庭乎?况茹芝之口,不谈世事;听松之耳,不求闻达。则岂肯辞黄冠脱芝制,而借奇伟之衣冠,抗尘容而不之耻乎?

帝之言曰:“求公逃避我,何故从吾儿游?”则四老之为人,帝必慕悦而不可屈者。遽然坐致,示帝之所惊怪也,焉有超尘长往之人,不审出处,自轻其身,若是其甚,而反见堕于留侯之诡术也?

其曰:“闻太子恭敬爱士,愿为太子死。”则言近比党,事涉胁父,要事之速成,而不顾其利害。岂可谓出于高世逸民之口哉?其不可信也较然矣。

愚意:庭之臣,多智者莫若也。其奇谋秘计,动中机会,而颠倒高帝于掌股之上。当吕后㤼以画计之日,势出于不得已,而深知帝意之已定,非可争以口舌也。故先度帝心之所重,而出虑外之计,借四皓之名,其于进退应对之际,潜授指画,而设羽翼之计,为太子之助。使知天下属心,不得更摇。则帝心已信,前星不动。吾知四皓之非真,而出于留侯应变之秘谋也,审矣。否者,向日之爱悦而不可致者,一入春宫,了无殷勤请留之恳,而反驾云山之后,绝无一介之使问讯商山之老?岂易树之日,重于羽翼之成,而践祚之时,不取老成之求助耶?一番来仪之后,藏踵益密,而反不如羊裘之可以物色乎?此尤事不可信也。

曰:“然则以子房之贤,而反陷于欺君胁父之罪,岂以臆见而诬信史乎?”曰:“子房虽有儒者气像,而不知圣人大学之道。故立心虽近于正,而其举措之际,多自智术中来也。如附耳韩信之封,议者谓‘待臣之不诚’,背约鸿沟之分,先儒谓‘不义之甚’。此皆过于用智,出于阴谲,而迎致四老,亦其一也。”

废嫡立少,实帝之谬计。则乘时纳约,以定国本,固非欺君之事。而托以辅助,迫速君父,夺爱子而与彼,则胁持之事,亦有所不得辞者矣。然重于立嫡,永镇宗,则可谓观过而知仁者矣。愚故信其人而疑其迹,辨以著之,以发其微意焉。

退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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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卧周南,留滞至今,证势弥绵,未卜就路,令人郁然。自辞后,断置公事,来寓村舍,念间欲发,而虚弱已极,恐不能保其好还也。

消息久断,未审动静何如?想今放杖陶山,有寻梅问柳之乐,徒自卧叹而已。且中书院位次事,已蒙记文之作,欲待𫍢𫍢之稍止,一番定次,为未晩也。

病适深缠,无暇念及外事,不免贻患于后之君子。前月中,偶有四邻名儒及吴子强,问疾而来,与一州儒士,咸会书院,宿留数日,柳光州亦与焉。佥曰:“不定位次而归,后来者无敢议其可否,且儒生之入院,如无帧之寺,不乐游息。”今与诸生圈其可否,则欲独祠寒暄,正位南向者皆是,欲从祠文忠,坐之东壁者十馀圈。文烈则握珠手中,不可齿之学宫,非徒吾辈也,京外之论已定,断不容复论矣。手珠之翁若议入祠,则诸生宁有纳履而去,一院之中,无儒生之迹矣。翕而为定论,诸生之论,亦未为过当。

窃念先生院记之文,俨然一学范也。自我而背先生之教,有所不忍,执此而拒诸生之请,势所难行。病怀尤挠,敢此驰伻。意记文之作,出于卢侯煎迫之时,不及诸论纷纭之日,恐有更加商量处。如未十分是当,则改之亦未为病。若诿以已定记文,不须更论,则恐滋中外诸生之惑。伏惟明教何如?

病中粗布一二,未得缕缕。代书草草,尤为悚仄。间有二李之裔,亦有辞云:“二李以乡贤入祠,退溪之所定,卢侯之本意,非后进少年所可轻改。若欲尊寒暄,则正堂之北,别构三间,以为尊师之地,可也。”云云。一院而东有乡贤祠,北有尊贤祠,恐势不可行也。此亦何如何如?拜示教。谨上禀状。

鹿峯精舍诸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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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拥琼瑶,泉鸣玦环。想宴坐晴窗,讲论精邃,慰喜慰喜。群居补仁,为益必深。病夫縻尘,末由披雾,可笑恨也。诸君课业,非翅讲解口读,要取声利。名教中自有乐地,莫将第一义,让与别人。馀冀坚坐刻厉,以副遐跂。

答寄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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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来,悉与益友读讲,从事于古人所谓小学者,慰喜。尔虽器度深厚,而似无英发之气,初不以向上期之,只使读书随俗,能自奋发。请事根本之地,甚善甚慰。此是做人底事业,以诚敬为根基,以洒扫应对为节次,进进不已,气质变化。修身之道,不可他求,唯在熟讲而体认之耳。馀非书缕。

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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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山路,松榻无尘,炼做想佳,慰喜慰喜。试事临头,读史抄书,幸加勤早。读书非欲务钓声名,内外交养,静坐澄心,此吾家第一义。莫学狂儿使气放心,专以收佥损约为事。久久神清业专,自见功效。馀不缕缕。

尚州风咏楼上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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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旺有数,名楼罹鹑见之灾;兴废由人,荒区腾燕贺之祝。增千古之规制;壮一道之观瞻。惟玆沙伐古邦;实是辰韩旧境。对万仞孱颜之高峙;据一带长江之上游。文物衣冠,值百年之繁丽;舟车财赋,控一路之要冲。

斯为星使之攸芋;可无燕寝之所馆?巍然观宇之美,烂金碧而炫煌;焕乎神仙之居,轶云雨而爽豁。何图郑国之火;未反江陵之风。烟锁遗墟,骚客怅风景之异;云愁故国,鹤吊城郭之非。

恭惟牧伯明府先生:学渐渊源;家传诗礼。炳蔚文彩,昭回天上之璧奎;洒落胸襟,光霁人间之风月。试牛刀于三邑;佩麟符于一州。弹琴读书,可见学道之君子;化民成俗,允合分忧之荩臣。况别驾得厐统之贤;而学官施安定之教。

当庶政咸和之日;正百废俱兴之时。工倕巧、离娄明,规矩准绳方圆平直,不可胜用;徂徕松、新甫柏,欂栌侏儒椳𫔶扂楔,各得其宜。

应龙骧首而奋九天;巨骜断足而立四极。祥风好雨,荡扫馀烬,舍其旧而新是谋;画栋雕梁,辉映半空,陋于昔而今愈壮。

修凤出神君之智;画堵非都匠之规。秀色摠揽于双眸;爽气专输于一笏。诗酒席上,佳宾会滕阁之东南;绮罗丛中,神女降巫山之云雨。

谁知郁攸之地;更闻奂轮之辞。非徒擅胜境之风流;亦可寓观物之意思。曾氏风咏之乐,与上下天地以同流;范老进退之忧,岂庙堂江湖之异致?聊陈六伟;助举双虹。

儿郞伟抛梁东,帘外晴螺翠耸空。

红旭昇东春雾散,满城佳气绕葱笼。

儿郞伟抛梁西,鸟岭千层举眼低。

练实离离梧唪唪,重看瑞世彩禽栖。

儿郞伟抛梁南,大野微茫接蔚蓝。

桑柘千村鸡犬散,浑忘帝力乐耕蚕。

儿郞伟抛梁北,缥缈红云瞻紫极。

一鉴香生菡萏红,三庚风送淇园绿。

儿郞伟抛梁上,皓月当空无寸障。

一气流行付仰间,游丝飞鸟闲来往。

儿郞伟抛梁下,更见高明新大厦。

养得虚灵绝点尘,文章政事增声价。

伏愿上梁之后,日月光华;雨旸调顺。四野遍雨歧之颂;一境喧五袴之谣。紫芝生商山,隐士休之曲;神龟出洛水,真儒阐《易》《范》之书。民物归薰风之功;鸢鱼乐化育之泽。卧高楼数百尺,何羡夸豪气之元龙;庇广厦千万间,可追俱欢颜之杜老

周慎斋论《竹溪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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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者,蹑清尘,诣云洞,斋沐焚香,瞻礼《晦轩遗像》,温安端肃,使人起敬。因见夫山川之秀祠宇之尊,深喜其斯道之有依,而又有所待也。更于连夜饱承清诲,豁然若披雾睹天,此生殆免虚过,良幸良幸。

东方殷太师受封,洪范之教,人始得闻,士让女贞,蔚有仁贤遗化。故夫子有欲居之志;华人咏礼义之诗。吾道之东,濬源于斯。历二府、四郡,降及三国,干戈血肉,大乱极矣。有薛弘儒崔文昌生于季,则译五经训后学,特其章句之末耳,以文章鸣天下,亦非经世之学也。王氏之兴,亦未知教。仁宗时,崔文献九斋,噵后生,世称海东夫子,然措世而无明道之效;反身而无穷理之实。故及门渐波者,皆雕华浮薄之士。而务本抑邪之义,世未之闻,则所谈者,特圣贤之糟粕耳。唯晦轩先生,学孔子晦庵,及其晩年,所得益进,至于像晦庵而礼拜之。尊晦庵,所以尊其道也,观其所向之正,有非诸儒所及。则公之于道,已见大意矣。至于忠孝之论,降武人之心,学校之勤,立风化之原,一洗三韩,变而华之,可谓有功于吾儒矣。虽不立言垂训,已可槩见其为人。况举凤凰一毛而足以知九苞之德乎!《丽史》但称以“赡学从祀”而后之人亦不能阐发其幽光,以至于今泯泯也。甚矣!吾东人之不好古也!微先生,晦轩之道几无传矣。

噫!凡人于书史中,见一言一行之善者,尚且叹慕于千载之下。况雷封之内,仁贤古家,风声所留,有如晦轩,而遗基草没,尚无丛祠之存?则于先生好古取善之意,宁不欲汲汲尊之,以为尊吾道地耶?岁之豊歉,不暇问也;人之笑侮,不足恤也。及其不惑群咻,断然行之,遗址为尊师之地;野田为藏修之所,然后人之惊者疑、疑者定,已翕然矣。又置田为养贤之资;藏书为立教之基,既《安晦轩像》,配以文贞文敬。笾豆以享之春秋;歌曲以侑之送迎,制已极备,无以加之。

呜呼!是心其晦庵祠先师之心乎!夫祠庙,非古于东,而创见于今。尊之以庙,又非特礼之而已,既尊崇之,又表出之,以继晦翁不传之緖,可谓盛矣。

顷者,又见《竹溪志》等篇,行录则诸安之事;诸篇则朱子之书,亦皆可观可法者也。吁!先生用心之勤尊贤之至,一至此哉!但于编次之间,未免有疑。岂先生未之思也?欲使因晦庵而求晦轩,以知渊源之有自也。然竹溪安氏之世居。取诸安所著,名以竹溪之志则可也,举晦庵之书,容赘其间而幷冒竹溪之号,则无奈有牵合之病欤?既曰:“欲识晦轩心,当观晦庵书”,则唯此一言足以尽之。求看晦轩心者,当自取晦庵书而观之,亦足以明其传之有在也。何必屈晦庵竹溪之志,而强为之贯一哉?

妄意于《竹溪志》,编以诸安之事,如学田藏书歌曲俗尚及凡干书院中事,釐为杂录,尾附其下,又拈出《晦庵大全》中名言,表以《朱书》而刊之书院,为学者求晦轩之地,则名正语直,而条理分明。书无牵合之疑,道有无弊之传,于述而好古之道,窃意近之。

若曰“无征于古而不信于今。”必取此为范,则是亦不过欲人之易知也。吾之所为,但取法乎古人而已,是非之辨,自有智者。他又何问?

文贞珠履高阳之曲,必出于一时善谑之馀,而非可诵于后世者也,先生既为之评。又翻出圣贤格言,作为咏歌,欲归于正,悠然有浴咏归之志,而浩然有天理流行之妙,亦可谓所造之深矣。第恐语虽翻古,而如未免涉于自为,则亦不须幷入于此志。妄意刚去竹溪之曲,而幷与《别录》及《俨然》等歌,姑舍之,以俟人之见取尔。夫自我而无些儿之差,则一时疵口,终必定于后世,如有一毫之未尽,则适足以来吹毛之口。故虑之不深,则传之不远,传之不远,则道无以明,君子之立教垂训,可不谨哉?

呜呼!竹溪之庙,足以光晦轩久晦之道,而实吾先生所契于晦庵之意。则晦庵之道,可因是益明,而亦足以期后圣于不易矣。

竹溪之编,似未尽出于至当之归,此下学之所不能无疑者也。然自常人观之,所见已定于内,而外或有疑难之辨,必以先入为主,而亦不肯虚心听之。此则非所疑于高明,但恐独见之智,有非在堂下者之所及见也。和而不同,未害君子之论,罄敷管窥,仰希取裁。暇日溪堂,承颜更质,亦所勤企。俊良惶战拜手。

退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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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霖乍收,炎溽未炽。伏想颐闲爽垲,襟灵洒脱,欣慰欣慰。

曾见书,闻邻舍有患,颇挠令怀,伏料今已向平矣。顷承惠翰副以小幅,辞旨珍悉,不让于古,警发亦深。非涵养之至,得力之多,何以及此?敛衽庄诵,恍然思过半矣。

乡与四友相聚,皆无俗韵,所谈虽非农圃之事,而未闻造胾之论。成虽从游于慕斋之门,而乐清虚、喜谈诞,多是处士之大言,仅得为间一风流耳。洪应休之俊迈;南时甫之笃实,资亦近道,度越流辈,而亦不免慕效虚旷。自谓做舞雩气像,初学进修,恐不如此。数子皆负时望,而多有不满,馀可知矣。且之论,圃隐辛昌朝,封乌山君,恭让朝,又参勋盟,一死王氏,如荀文若之为汉,其迹果可疑也。謇謇一介臣,岂下比之荀哉?林下一种议论,鄙仕者为溺,故例轻评之。如言复古公,则谓平生之学,不过京房之《易》,紫溪一生之勤,不亦可惜乎?前示欲闻,故粗伸其槩耳。

且《朱书》数卷,来此已久,尚未还鸱,恨罪恨罪。顷有婚事,值家烦挠,今则日暑患眼,披阅未专。见得先生出处语默,师友受授,粲然毕具,乃是一团样子,殊不似他书之只说纲领。又得先生精熟之久,删繁就简,相传宗旨,不遗毫末,由此得路,庶无望洋之叹,稍有进步之地。而心窃欣慕,只以时无册子为慊耳。

两生,要得好字,和受又去,必有一得,事若不集,则亦天也命也。郑子中必见右公辈,不知何如云云。西归适出差,南还值昏期,巧违子中,可恨未悉也。

假守废邑,终见稍成,且印取是编而东,于足矣。敢望其他?但恐昏惰无立,未作终身之诵耳。

且有鄙疑,不敢不禀。此书考阅之博、注解之精,似无馀蕴。而详略或异,间有阙疑之处。一时人物政事之微,虽考全史,未易该遍。问业则得解一字为可喜;而编书则一事不备为未尽,以此夹印,恐未为完,或来指点也。意只印大字,不入注释,使求道之笃者,或踵门而决疑;或借本而传写,皆服搜剔之勤,而不露欠考之缺。未审何如。

思斋《性理》之抄,已作剽窃之资;而奇生《朱书》之选,只取文字之末,择焉不精,误人已多。此书须在急就,而又未知趋时好者之肯否耳。然知不知何关于书,暇为人忧哉?

且黉庠,本假宫于古寺,才遇淫涝,浸及半轨,支撑岁久,今欲仆地,时屈兴作,在所不已。欲移郡东古基,地势似佳,而移卜似难。又无清可浴,何以为之?亦须示教,何如?希正答柬,今始传送。此去年之秋,而琴君得传,十书九不到,非虚语也。此公中间显要,非是希冀,而不免为所驱使,稍存形迹云。其学亦务博洽,必欲先尽事物之情,务本之学,果尔否耶?然此不易得,彼必责备之辞耳。秋中,欲赁卜居携书卒业云,庸非天意之玉成耶?非特为江山之宠光而已,得与披襟,亦非幸耶?

《晦庵书节要》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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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读朱门讲学往复之书,或见于他书者,率皆言近而指远,辞约而理明,每以未见全集为恨。既得大全集读之,则如地负海涵,靡不备具,而蠡测末学,徒起望洋之叹。及见吴思庵所选,则只采菁华,反遗实学,而似未免径约之病,所谓举一而废百也。独有王鲁斋选是书,求订于北山何先生,则固宜精密,而宋潜溪犹叹其不得见,况于吾东晩进乎!

退溪李先生喜得《全书》,敬信如神明,潜心积久,深会领要。以为夫子平日精思力践之功,后学入头下手之地,尤在于书疏,非他文比。乃手抄其最关于学问而切于日用者,约繁就简,略加订解,凡所取才三之一。而其平生出处言动之节,与夫师友讲明警责之旨,该括无馀,诚进修之直诀,而斯文之宝典也。

俊良窃惟,紫阳夫子挺亚圣之资,集诸儒之长,道德高厚,教化无穷。自一话一言,莫非妙道精义之蕴,而其发挥经传,尤竭心思,直启关键,开示万世。然而緖言散出,注义简赜,得其门而入,盖亦难矣。如《语类》诸书,虽皆雅言,而记者非一手,亦未必尽得师傅之意也。至于书札,则皆夫子手箚,而勉进血诚,无间于人已。要以格致修为变化气质为功,故其发端以示人者,或抑或扬,一进一退,因材而施教;对证而下药。片言只字,皆极乎天理之精妙;毫分缕析,正中乎心术之隐微,能使及门之士,竦然而悟;跃如而趋。所以贤愚皆获其益,而虽百世之下,感激馀诲,如拜严师而承面命。

呜呼至哉!诚能虚心静虑,从事于斯,真知实践,心与理熟,则溯而达,此为路头,而四书诸经,迎刃自解矣。

将见是书之行,与《近思录》,同为四书之阶梯,而其规模之大,心法之严,则又有四先生所未发者矣。然而退溪公犹以取舍之僣逾,嫌居于指目。

俊良辄不自揆,深惧巾衍一本易致漫灭,借活字于临皋书院,又得洪使相昙助钱一半,仅得卒事,一邑之力,恨未广也。如有同好者,表出是集,或绣榟;或印字,俾之家传人诵,而有得于主敬穷理之宗旨,则理馀韵而续绝緖。为后来之豪杰,岂无其人乎?若夫其味之可悦;其义之无穷,则善读者当自得之,而行有馀力,取本集而博观,亦可见盛德大业不出乎此书范围之外矣。嘉靖辛酉五月甲辰,箕城黄俊良,谨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