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庵先生集/卷十七
书九
编辑答慎可象尔仪○乙卯
编辑去路迂访。荷意殊勤。又承惠牍。喜闻归侍之后。学履万胜。世记衰疾侵寻。忽复岁穷。朝闻之愿。非不切矣。而精力不逮。分寸无进。惟拊心嗟惋而已。今之学者。多患为事所夺。问之则曰贫窭也。曰科举也。此非事累心。乃心累事也。贫窭则有处贫窭底道理。科举则有应科举底道理。事事皆求合理。即此是学。然而其要都在穷理。而穷理之本。又在于居敬也。自念于大谷先生平昔向仰实深。故所望于贤子弟者甚厚。而未见有奋发淬砺之志。因循过了。居然无闻时节。岂不深可惜也。自今慨然以学问自任。毋令家庭緖业归于坠废。则其在亲友。亦与有荣矣。如何如何。○澹台所以见取于偃也。以其不至其室。此亦居乡者所当知也。
答慎可象问目
编辑王近思问颜子在陋巷。颜路甘旨有阙。则人子不能无忧。朱子曰此重则彼轻。无方法无意思。所谓此重者。其乐之乐。而所谓彼轻者。甘旨之忧耶。然则甘旨之忧。其果人子可轻之物事乎。无方法无意思云者。无可如何之意耶。
近思之问。盖恐甘旨之忧。有妨于其乐。故朱子答之以此重则彼自轻。所以处之者别无方法别无意思云尔。亦非以甘旨为轻也。义理之心重则虽于忧之大者。亦不因是而挠夺也。如此解看。语意自明。
大学。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一句。牛溪则看作小人之肺肝。栗谷则看作自己之肺肝。两说何从。
从前读过。亦认为看得小人之肺肝矣。栗谷之说尝闻之。未敢从。
孟子道性善章。陈潜室以为论性不论气。孟子之说未备。盖理堕于形气中之谓性。孟子既举性字则恐不可谓不论气说未备也。且道性善称尧舜集注曰。众人汩于私欲而失之。胡云峰乃曰集注言物欲不言气质。所谓物欲者。非气质而何。本文及集注。虽不露出一气字。而实在于不言之中。如此看破如何。
既唤做性则固已堕在形气中矣。然孟子道性善则直就气质上剔出本然之善来。故集注释性字曰人所禀于天以生之理也。其义极明白。论性不论气不备。非潜室之言。实程子说矣。至于集注言物欲不言气质云云。云峰之说未可晓。来示大意似然。而犹欠详尽。
明道云善固性也。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按善是未发时无不善之谓也。而恶则已发处带气质。宜若下情字。而曰性何耶。至于陈氏以不然则恶从何处生。发明恶不可不谓之性之义。而语句似太重。恐或归于扬子善恶混之见。如何。
明道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专就气质说。其下面清浊虽不同。不可以浊者不谓水也一段。语意自分晓。陈氏之说不论气质则恶从何处云者。未见其有病。
孟子生之谓性注。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以全哉。是物不得全禀四者之谓耶。物亦禀四者而不能全之之谓耶。又曰仁义礼智之粹然者。人与物异也。此粹然二字。当以禀时分数看耶。抑以发处明暗看耶。
注说一句。此江门一大关棙也。鄙见则理只是一个理。赋与之际。岂有碎作四片。各付一物之理。物之所以不能全者。特坐其气质之昏塞耳。惟其不能全也。故粹然者。物与人异也。
孟子仁天爵也注。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得之最先。盖历数五常则仁固先之。而若论成形理赋之时则五常之具于性中者。似不容言其先后之得。
天地生物之心。不过曰仁。人必得天地生物之心而乃生。故曰仁得之最先。
与慎可象壬戌
编辑洪弟归路。得与相见否。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每诵斯语。为之伤叹。吾辈恐亦不能无罪也。奈何奈何。日昨过此。彼此俱无言。还觉省事。从今不相为谋矣。然而救拔之力。犹不能无望于贤友也。
答慎君叙守彛○癸亥
编辑夏序又将深矣。恋想如注。忽辱惠复。如奉颜范。殊不知山河之为遥。风旱非常。日来静履增福。服人宿病倍剧。殆类再中。床席运动。亦须人扶。虽有朝闻之愿而恐莫之遂也。然一息未泯。此志不容少懈。中途每顾问慎某来否。诚如别时所教。不知果行得几许里否。欲以此奉扣。而书不如面。不能细及矣。尊则不自忧。而为朋友忧耶。世衰道微。朴实头可能担荷得去者终不易多得。此则鄙人不能善导之罪也。承此俯询。实切惶愧。两诗咏叹。愈觉有味。便人立促。未得攀和。怅恨何已。只望以时加爱。
答申大云嵓问目甲子
编辑舅于妇丧。既非异宫则当为主。而丧服小记曰虞卒哭则夫若子主之。祔则舅主之。然则题主书以亡妇。而祭则祝以亡室耶。或称舅使子某告于亡妇耶。舅若夫。于虞卒有故不参。又无他夫族之摄祭者而行其祀于本家。则祝以父告于亡女耶。
凡丧父在父为主。则子妇之丧。舅当主之。小记所云夫若子主之者。非谓主丧也。祭时为主也。题主以主丧者属称称之。当书以亡子妇。祭则夫若子。恩重服重。可使伸情。故舅使子若孙以主之。然主丧者既是舅则祝云舅使子某告于子妇云云。恐无疑。其子何可遽称以亡室而告之耶。夫党既有人则虽不与祭。而行祀于本家。以父告亡女为祝者。大不可。礼所以远嫌也。有夫党当主之人。以有故未参。遽以本宗亲为主人。岂有是理。父告亡女云者。可用于夫党无依泊处。不得已而归附本宗。然后方可议此。且子之妻。当称以亡子妇。所示亡妇云者。恐不成说。
与罗心甫烱奎○乙丑
编辑别后一未闻音信。不知几日到家。杨友分路于何地。忽已秋届。中间苦霖酷热。人所不堪。深喜君行之先于此际也。归后凡百如何。新斋亦已揭扁。而同事者几人。所望真实下工。毋令拙笔归于墙壁之饰也。此间症患。视别时稍胜。大学已温习一遍。朋友聚散苦无常。惟李君元甫相守不去耳。一绝别日所咏而不及相赠。草此寄情。
答罗心甫问目
编辑水火金木土云云
一行各具五行。即康节之说也。是则有是理。然初学当就一行上各求其理。至于澜漫通透则一行之各具五行。自当次第了然。缓急先后之序。盖如此矣。
参知而后动。可验而后言。杨生应秀谓亲承先生旨诀云。女子不可轻动。必待有人相参而知之然后动。不可轻言。必待他人同证而可验然后言。皆所以远嫌之道也。如何。
杨君所言。果鄙人之见也。
先妣之嗣。先妣似指子之母而言。其母虽生存。亦谓之先妣乎。
尤庵以为先妣通指其父之母以上诸妣而言。故其父虽有母生存。亦可用此句矣。
长者举未釂。少者不敢饮。注曰长者饮尽而后饮。然则长者少者有各觯耶。
古礼长者少者一时各举觯。非如今世宾主酬酢之礼。
答罗心甫问目丙寅
编辑心经首章退溪曰。人心道心。皆就已发处言。故精一执中。皆因其发处加工。未说到静时工夫。斯言果攧扑不破者乎。若然则此实万世心学之渊源。而犹有体用之未备。何也。
人心道心之皆就发处说。实为攧扑不破之论。苟就用上看了。体则自在其中。何谓体用之未备耶。圣贤说话。多是动处。惟中庸喜怒哀乐未发一句。说到静之极处。自有子思此语以来。学者于论心处。辄疑其言用而不言体。殊不知体用一源之义而然也。古人用工。亦多在用上。而语其归宿处则体也。如大学正心章。但说心之用而去其四有则心体自正者。可见矣。
坤之六二章附注首条。程子之言首尾之间。文理似不相续。何也。
程子之说。穿凿系累以下自为一段。而读者多附会本章而为说。近于穿凿。贤亦不免是病矣。大抵此书附注。非如经传注说之逐句解释。以此章言之。程子说固有敬直义方一段语。而他馀说则不相衬贴。而亦不删节。易令人眩转。此不可不知也。
正心章附注第五条。问者之意在于诚意。而龟山以正心为言。何也。
以工夫言则诚意居正心之先。以收功处言则心正而意诚自包在其中。故朱子之言。往往有心正意诚云云。且或人之问。专为平天下而发。则以正心为平天下之本。盖取其重处而言也。
舍去达去二去字是何义。达何为朝闻道。舍何为夕死。
去字看作语助是矣。达谓明死生之理。故属之朝闻。舍则直是舍命不慑之意。故属之夕死矣。
中者不偏不倚。尤庵先生答人问曰。夫人之心当未发也。寂然而已。及其应物则或偏于怒或偏于喜。下教则以为未发时下喜怒哀乐字不得。似与尤庵之旨。有所迳庭。
尤翁之说。盖以或人以偏字看作偏侧不正之意。故以偏者专主一事之意明之。故其说如此。愚所谓未发时喜怒哀乐下不得云者。即尤庵寂然而已意思。未见迳庭也。
未发之中。似是君子之用工者。而下教以为此只是状性之体。不可以用工言。然则用工在于何处耶。
未发已发。即指地头而言。其用功处则在于下文一致字。
修道之教。亦在其中。
上文天命之性率性之道修道之教这三句。是此章纲领。而天命之性率性之道则于中和二字。已尽说破。修道之教。无所着落。故注中复此提起。盖曰能尽中和之道则修道之教。又将由我而立云矣。
答金子昂厚颙○甲子
编辑别后绝不闻消息。秋事憀栗。怀恋益甚。意外得去月书。为慰如何。但闻读书未能着实。何为而然也。白浦奇胜。闻来爽神。地得其人。尤可喜也。承有更来意。而穷人事恐亦不易。不能来此则数访杨友。恐为得计。如何如何。壮节之后。脱略世事。放浪物外。亦是奇事。枫岳归路。辛勤访我。此亦虚名欺人而然也。岂有可以侔天下之大观者哉。还自一笑。
答安达卿衢○丙辰
编辑衡老诸人。次第告归。守岁者若而人。益思左右而不可见。所示疚叹之怀。真是一般矣。人情不知惜日。到得岁除之时。方略知其可惜矣。此岁虽除。尚有来岁之可追。苟到得真个腊月三十日。虽悔何及。顷日读孟子集注人心不死一段。相对嗟惋矣。求其所以不死者则不外乎忧勤惕厉四字。苟存得此个意思。无须臾间断。则生而非幸免。死而可无愧。此吾辈所当交勉。毙而后已者。如何。感左右请益之勤。倾倒及此。千万惟迓新益新也。
答安达卿问目辛酉
编辑虞卒祥禫。炙盘并进于设馔之时。时祭则每献各进。其义何欤。
虞卒祥禫。虽渐杀而向吉。犹有哀遽之义。不可一如纯吉之祭而然耶。
备要云祔葬先墓则告于祖先。合葬则又告先葬之位。新卜者在祖墓傍。当先告于祖墓。而既非合窆则不必告于父墓耶。
告先茔之礼。固当用于祖墓。而于父坟亦当以新丧某日窆于某所。合祔则姑待吉年之意告之为得。
赠玄𫄸。家礼及备要。俱无盥手之文。而世俗皆盥之。未知何据也。
赠玄𫄸时盥手。世俗例多行之。或云丧礼备要别本有之云。未知信否。〈是书有新旧本〉
卒哭日若值祖父母忌日则既经葬虞。似不可废祭。使轻服者略行一献无妨耶。
鄙人居忧时。卒哭日适与祖妣忌相值。先过卒哭而后以一献行事矣。未知于义。果无害否。
答安达卿
编辑所示缕缕良荷。中庸义理极精微。而其实不外乎日用彝伦云云。可谓切至矣。至于更读小学。尤得反本务实之意。以此为根基。而又熟读近思四子。使居敬穷理实践三者。交相养而互相发。猛下工夫。方可以成德矣。广敬身篇末。以程子非先传近小而后不教以远大一语结之者。此意可见也。如何如何。
答安达卿丙寅
编辑相别一望。何异三春。即承耑告。以审归后安信。慰满多矣。此中病状如昨。庭梅烂开。而畏风不得出。没兴奈何。士洙之来已数日。而昨夕季达又至。方欲对商中庸。此间不可无君。何日能来。闻按伏得一欲字。他日可验清明高远气象。良喜。
答沈季文重周○戊申
编辑承大读或问别纸累条。亦有以远认愤悱之意。慰喜何量。病昏方剧。未能细讨。早晩追报。或面悉矣。或问初看似浩汗。而读渐多。段落极分明。血脉自贯通。试以章句为纲参互熟玩。方识此意味矣。勿忙勿慢。旋旋用工。惟以存心读书为一事。朱门旨诀。亦不越乎此矣。如何如何。
与沈季文乙丑
编辑伏承令女婿朴君奄忽夭折。向书虽报以卧疾。意谓年少人一时所感。不足深虑。何意遽至于斯耶。远想千里谪所。情理有不忍言者。渠数月客寓。所依恃者惟妇翁。忧疾治丧。君任其责。未知死时能临视而敛殡亦能成样否。尝闻李西河哭婿之诗曰。若使君生吾女死。只应哀死不哀生。此痛切之辞也。想君情境。尤难堪忍。伤虎之怀。真是经历而知之。然闻有一块肉。苟令幸而生长则死者不死矣。令女亦宜自爱其身。以抚育遗孤。愿以此自慰。慰生慰死。俱无过于此矣。如何如何。伯翼死而有子。吾女决无死矣。念之益可伤也。一双烛送之。幸置灵筵以明寸心也。
答洪大纪昌汉○辛亥
编辑承以未定居为患。当寒栖屑固可念。而此是细事。区区所恐。惟一个身心汔无安泊处。而君则犹不自知其切己矣。或可从其明处而推认之否。向来相见。非不从容。而君无可问难。我无所勉敕。只是数日闲漫酬酢。如是而动称师门。吾为之代惭。临书偶尔及之。不知何日能办静坐看书否。千万自励。毋辜负仁天玉成之意也。
答洪大纪癸丑
编辑闻方出六。不比向来窄径。何往而非难处也。每劝君及此闲暇时读书。而听之藐藐矣。今犹可及否。别纸所问领悉。荥公之妇。朱门之婿。事俱可征。国俗固与中华绝异。虽不可行此。以义推之。一再转而益疏远。恐无所妨耳。
答洪大纪乙卯
编辑所示副本览还。尝谓言无大小。言者胜于不言。况此事关系士论。圣朝处分倒置。即日匡救。迺其职耳。良用嘉叹。但说到义理好处。多不竟其说。非徒平日义理不能明畅。抑甚么意思参错于其间耶。大抵官之有责。犹人之有性。前之不言。是丧其性者也。今之言则是稍复其性者也。切勿以此自多。此后有官则必思其责。无或取舍难易。计较利害。必尽其职而后已。如何如何。然而苟非明理审义。未易语此。其要在读书。君既以此告于君矣。可恃以不忧。老夫不复云云也。
答洪大纪丙辰
编辑前书所示领悉。鄙意则不独春坊为可进。虽台省亦无不可进之义。如不欲仕。尽室下乡。杜门读书为上计。此既不能办。则惟当随除尽职而已。目下春坊则无职责。台省则甚难处。岂不为计较趋避之归耶。似此道理。非吾所闻也。惟在量处。数月来看读几卷册子否。老物固无足言。所惧上欺吾圣君耳。
答洪大纪己未
编辑久阻乍见。未足以罄其万一矣。忽此耑问。深慰别思。第闻有禁推之命。长坐内室。诈称在外。其罪不轻。今日严旨。亦云晩矣。惟是斥逐相续。为圣朝忧惋如何。别纸领悉。曾前撕捱。岂曰无义。此时不忍濡足于其中。犹有一段可观。而忽地恇怯于谴责。苍黄出谢则将作何状人耶。所谓一家侪友之言。无非所以误人者。万一信听则虽或苟免于一时。何颜见士大夫耶。吾言不再。千万牢定而勿挠也。书末请同被而仍勉戒云云。诚好矣。疏语愿痛陈而无苟也。群下之徒事慢蹇。固有罪。而专以爵禄威刑束缚而驰骤之。坏了一世人心。其将奈何。如君辈恐㥘一出。虽自谓粗伸分义。而适足以增成君上之过举。自此益轻视群下无馀地矣。虽不能进言。而无端更违。此事犹足为报效之一道。玉江,朱温。岂能死人。当律亦岂至于大辟耶。无虑无虑。惟以被罪为限。至望至望。如欲陈疏则威刑束缚。增成过举。此两端。足为虽被罪不敢进之材料。以此意为主也。
答洪大纪
编辑自君三司以来。一味喑默。所处非牢狴则内屋。厌厌然泉下气象。一朝跃马远出。视炎潦若凉天。履绝塞如平地。使老汉闻此。亦足增气。甚愧常日知君之浅浅也。不知方到何郡。何日当上官。目下大水弥天。行路必处处见阻。设令不及日限。投畀之令。已反汗矣。殊不为忧也。似闻人谓君行时无几微色。或者反是。至谓之涕泣。是则出于爱恶之私。而大都皆过也。此行吸得山川强劲之气。一洗向来疲懦之习。使日后处事。每如今之不怵于祸福。则彼毁之者。亦岂不愧死耶。勉之勉之。平日知君酷嗜酒矣。嗜酒者必嗜色。此为可念。千万自爱。以节慎为事也。此身为哭咸昌宗兄。晦前来花郊。滞雨不得归矣。行尘已渺然不可及。日上西皋。新庄在眼。何尝不驰恋也。草草附此。权万户能源源相见否。得君为主人可喜。此书传之也。
答洪大纪
编辑北去之后。一未得声息。忧菀何极。六月十九书。日昨始承见。细审炎路跋涉之馀。字履安胜。何等慰喜。此亦再付问矣。次第达否。近日凉生。驰恋益切。官事稍久。已有头緖否。吾外王考一时谴补。留惠于北人甚远深。愿君以此为法也。还入无期之云。似不免动心。切勿生此悲辞苦语。安坐加饭。公暇读书。以待早晩恩还也。士长平信连到。而其季特擢广尹。此世界百事。令人惝恍靡定矣。各种海错依领。吃君官味。正可贵也。
答洪大纪庚申
编辑期逝不至。忧念未已。耑告忽至。报以安税。数千里关岭跋涉。得免疾恙。岂不为幸。惟还后筋骸渐解。安逸乘之。易致生病。千万自慎自慎。闻遍游六镇而归。我东幅员甚小。廿四日程。惟此地耳。少时壮游。于心犹未忘。何当对叙。历历山川。如在目下否。此身忽尔周甲。何故支离至此。有悲无欢。已自觉为老人心事耳。去就勿复烦我。向来贤内之嗔如屋入于山里聋耳。还堪一笑。海错黄𥳑依领。衣材于君岂可辞。但在官则可。何至为行橐之累耶。
答洪大纪
编辑日间调况增胜。谓即返肃。而至今不出何也。一二望次之高下先后。何等细琐。而缩首深蛰。若避死地。此而如此。他尚何论。以是观之。日昨来过。不先不后。而巧在都录之会。亦不是无心。吏郞出仕之后。成得何事耶。闻大论垂发。玉堂初书谨悉。而旋复悔遁。君之石交。亦在其中。以君怯懦。而所相辅者如此。无怪其百无一善也。往虽不谏。来犹可追。即出参政。用意䂓避之人。一倂斥补于远地。以示公议。无得以平日交好而宽之也。大论已发。而或被谴逐则此后善收拾。惟在铨地。挺身担荷。以尽激扬之责。犹足为桑楡之补。不能办此则此后不复相为谋矣。
答洪大纪
编辑万里之行隔日。孤坐驰怅。殊不自已。耑告忽至。为慰如何。曾有更来之意。而已料其难成矣。此身衰拙如昔。儿子好归。相对感祝天恩耳。到彼之后。事变固难预度。古人所以重专对者此也。应变之道。惟见识如何。而见识未易骤长于时月之内。即当以尽职授命为心而已。此语不足以当仁人之赠。然亦望心佩而无失也。
答洪大纪癸亥
编辑所示筵话领悉。儒者去就不轻。苟非以格君为己任则诚不可容易出来。君之所望于黎丈。殊非姑息之爱。而辞语之间。多不择发。书不云乎。无侮老成人。设有不满于心者。切勿轻加訾謷。以惹人唇舌也。儒贤有儒贤之责。三司有三司之责。君既不能自尽其责。而责于人则甚重。古人明暗之戒。方知非虚语也。筵对中数句语。固甚失着。而或传归时疏。有八条所陈。不知其说如何。可能善收于桑楡否。闻原疏留中。恐不易得见。君如得见。即投示也。此身垂死之年。长为人所荐引。时自一笑耳。儿子埋头朱墨。识者之所笑。而君辈之所羡。其亦奇怪矣。
与洪大纪
编辑缕缕回示领悉。景孺峻论。若一如君见。则渠亦三司。胡不以责君之言示之。使无徒责人。而知所以责己也耶。尧舜亦与人同。儒者虽贤。何至于不可拟议。甘以众人自待。而为自恕之端耶。愿以明于彼者。祛此之暗。相勉以尽职也。儒贤疏览还。八条之说。纲则极好。目则颇疏。然中多格言。说绎之实。为吾君默祷耳。
答洪大纪甲子
编辑谪客留书要疾传。而过一日后缓缓送之。使此书达于昨日则自此当专人走问于木川宿所。而今则无可及矣。我与君。君与士洙。为何如情义。而当此患难之际。所以见处者如此。他事尚何论也。且闻谪行借骑于果县抵君衙。君则以官卜许借数三日云。数三日以后则彼有何亲旧可以借乘者耶。势必有重峰血脚之厄。虽非交情如士洙者。少有好义之心者。宜不若此。痛叹痛叹。
与洪大纪乙丑
编辑此身已成病废。坐见君辈顶玉。安得不老。惟默诵致君尧舜付公等之句。其能相勉以报不报之恩耶。父子金玉。实非衰门眇福所堪。方此懔惕如集于木。书来徒有喜语。可谓无深忧远思者也。
答洪大纪丙寅
编辑滥率事。一道风宪之地。首先犯法。何以正人。不能如前官之谨慎。而徒学其非可乎。昔年兪相为岭伯时。其内行历入此中。中有一子妇之行。吾为之慨然曰此台视他宰相颇有可望。而亦且犯法。前头事无可恃者。仍思如大纪则吾当还送其不当行者。而如兪则此事于本分太过。不可为矣。其后对兪相一笑而言之。吾意本如此。勿复问也。
答杨季达应秀○己未
编辑阔然匝岁。盖无日而不致思。忽得六月旬日惠问。惊喜之极。何异天外消息。近日凉生。仍惟学履增福。此身春间。往寻大心新构岩亭。山水尽奇胜。而一草一木。无非泫目之具。何乐之有耶。归后又过渠亡日。痛割如新。夏来朋友来者甚少。反身省检。祇觉懒废。以是益怀高明而不可得矣。所示出于衷曲。令人感叹。然朱子所谓觌面相呈。如决江河者。即吾辈所当勉。不知何日复相见否。
答杨季达问目庚申
编辑奔丧云凡丧。父在父为主。以此言之。虽庶妇之丧。父当主之。服问云君所主夫人妻太子适妇。以此言之。异宫之庶子。似各主其丧。
主丧之节。家国体异。异宫之义。古今制殊。只当以父在父为主为经也。
问解续池宁海问权葬后除服之节。而慎斋所答亦有可疑。夫以拘忌而权葬。非礼也。虽曰权厝而若未安葬则是与未葬同。其满月除缌。而更待启窆服缌。未知无害于礼耶。
改葬权厝除服一段。来论甚高。其非斥拘忌之事尤严正矣。然凡缅而服。为亲尸见也。虽曰权厝。既襄奉则所服缌满月当除。俟后日启墓时更服云者。慎斋说恐是。
合葬之礼。当以西为上。而或考东妣西者多。若此者。其子孙祭时序立当如何。且双坟之间。相去颇阔。则或从便从重幷设于考墓前者多。此亦如何。
考东妣西。既失礼之正矣。子孙则只当以西为上。何可顺其失而乱其序耶。祭馔则各设。礼也。不必幷设于考墓前。一依墓位分西分东而祭之似宜。
答杨季达
编辑去冬手问。如见面目。为慰如何。忽已春中。学履增休。此身又逢新年。感念百端。反顾已往。做得甚事。极欲日夕俛孶。以为及今塡补之图。而知不真行不笃。犹是磨驴故迹。其将如斯而已耶。如季达者。宜视此为戒。无底晩暮之悔也。
答杨季达问目辛酉
编辑三岁前养于人者。为所养人齐衰三年。见于家礼及备要。而三岁以后不复举论。若五六岁或七八岁受养者。当为何服。
幼时收养。三岁以下与以上。难易悬绝。此制服之及于以下而不及于以上者也。既无先王定制则五六或七八岁被养者。只当斟量其恩义。自伸心制。而恐亦不敢为三年也。
五服沿革图。为人后者之妻。为夫本生父母大功。而本生父母。为子之为人后者之妻无服。凡服率皆报服。而此独不然何也。
凡服正统外皆为之报。妇于夫之本生父母大功。则本生舅姑似亦当如之矣。难之者曰众子妇为大功。而出继子妇又为大功。则恐非降等之义也。曰众子是不杖期。而出继子亦不杖期。是亦非有降等也。出继之子不得为正统。故必报之。子既如是。妇何独不然。家礼降服条只云为人后者为其私亲皆降一等。私亲之为之也亦然。而五服逐条下。初不分属。沿革图之无所见。或与此一意耶。
家礼祭馔图鱼肉。沙溪以为非生鱼肉也。乃鱼汤肉汤也。栗谷之用生。虽本于书仪。与仪礼馈食礼不同。参用生熟。虽是古礼。至于家礼则朱子以燕器代祭器。常馔代俎肉。则不用生明矣。应秀曾信此语。不用生鱼肉矣。间尝窃究神道则血祭甚有理。遂有疑于不用生之语。近看乐记曰熟烹而祀。非达礼也。注熟烹牲体而荐。不如古者血腥之祭为得礼意。故云非达礼也。以此观之。尤不可不用生也。又杂记曰成庙则衅之。衅屋者交神明之道也。陈氏曰衅者涂衅以血。交神明之道也。观此数语则腥血之有关于交神可知。栗谷之用生。实得礼意。从今决欲用生。而不敢自用。敢以仰质。
用生一节。实得古礼本意。来示甚好。然而尤庵先生以为家礼只说鱼肉。则或生或熟。皆似无妨。但要诀俾用生鱼腥肉矣。近世士大夫往往用生腥一二器者。是则盖参取要诀备要而为之。惟在裁择之如何耳。
权华山𪼛之殁也。戒其门人曰。他日南人中必有为张氏请复位疏者。若参其疏则不免为千万古小人。汝曹识之。赵处士世维闻之。击节叹赏。而其哭华山诗曰。临终一语扶伦志。正使千秋大义明。其后辛壬间。南人果上疏。而承华山之训者不与焉。近者安丈璛述华山言行。而删此一节。问其故则以为小事不必记。且恐华山之以此见恶于南人。故阙之也。应秀累为之言而终不见听。此果何如。
临终一语。实为扶伦之义。处士既无事业之见于世。则于此犹可验其学识之出常。记其言行者。乌可去此一端。若怕人见恶而故去之则恐非有识者所为。安公岂为是哉。未敢信也。
答杨季达问目壬戌
编辑嫡子废疾。嫡孙代服。有朱子定论。似无可疑。但恐不可自为传重正主。其旁题及祝文。以其父名为之。而嫡孙服斩摄行馈奠何如。
废疾者使嫡子代服。既有朱子定论。更无可疑。但乙卯后尤庵为群凶所构诬。而此事又其一端。玄石亦坐此削版。自此以后。为世忌讳。鲜有行之者。然当此变故者。果能的知礼意之不可容已。凶论之不足挠夺。则谁禁而莫之为乎。只当说与此道理。令其人量处而已。至于题主。玄石主此论而尤庵是之矣。然未知其时闵家果行得否也。
夷齐之逃去。当在何时。父死未殡而逃去则人情之所不忍也。若既殡而后逃去则殡前谁为丧主。
夷齐逃去。若在既殡之后则殡前主丧之节。诚若难处。然古时丧礼颇未备。不若后世之详密。况此事重在让国。馀外细节。不必起疑。
答杨季达
编辑文庙从祀之大贤。太庙配食之功臣。皆当不迁。此外则皆僭也。眉岩固是硕儒。而于斯二者。俱无所当。为子孙者安敢以私情而擅行耶。湖南此弊最多。不独眉岩家而已。恐不可不尽为厘正。然既无厘正之朝令。则其子孙之贤者。只当自为之。而百拜告辞之前。又当先为具由以告矣。
答李仲浩命直○甲辰
编辑示意领悉。君本不娴人情物态。末俗又不乐成人之美。固有此哓哓。而毋以是自沮。亦勿强辨也。但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默省招谤之源。杜门读书。饬躬砥行。则未必不为他山之石矣。如何如何。
答李仲浩辛亥
编辑闻读书龙村。想静寂有味。恨此身不在休亭。以便贤来往也。书至极慰憧憧。第承婾惰犹昔。是谁使然。方来三十三岁也非少。意与岁去。一岁加于一岁。其将为悲叹穷庐之人耶。可惧可惧。小学疑义。所谓教人之法。无非爱亲敬长中出来。岂有古今之异。些少制度之差殊。恐不足论也。寝不侧。不必局定看了。虽于辗转反侧之间。不失正字意思可矣。
答李仲浩问目癸亥
编辑宋载和即故执义必恒氏第二子也。其家奉三代之祀。其兄无后身死。只有冢妇。而一家姑无可立后者。今春遭内艰。题主一款极难处。妇人虽无主祀之义。而疑礼问解中有显舅姑之文。依此书之。果合于礼经耶。或以介子某旁题。摄行祀事。以待其继后改题无妨否。
妇人本无主祭之义。问解所载。亦就万不获已处言之耳。岂可据为应行之典耶。其家宗人及连姻者适在座。皆言第二丧人有子云。来示一家姑无可以立后云云。恐非其实也。其儿虽未及长成。古亦有抱衰立主之文矣。今计惟以其子为兄之后。亟出礼案。仍为题主。第二丧人以宗孙穉弱。不能将事。姑为权摄之意。告于几筵。此于礼法情理。俱为恰当。何为舍此而为苟𥳑之事乎。幸以此报知也。
答李汝亮奎采○己未
编辑别纸所示院事领悉。春间瞻拜时。怪其位次与庭碑相左。令斋儒禀报委折矣。数月之后始来告。而无一张文籍可征。只凭传闻为辞。故果以厘正之意。题还于禀目中矣。庭碑既出尤翁之手。则谓非尤翁之意者。其果成说乎。不独碑文为然。癸丑重修记又以为栗谷当专享。此则斑斑可据。君所称尤翁以位次之乖。说及遂,丈两老者则且是传说。今将信文字耶。信传说耶。所示两牍。元不紧贴于此事。愚见则断之以改奉从旧。为不可已者矣。始之发端。终之结梢。都出鄙人。彼斋儒何与焉。今欲以变改。归罪于彼者何也。大抵此事。于牧翁毫毛无所损。且当一付士林公论。非子孙所可知也。深愿平心远思。无自贰于士论也。今此缕缕。恐亦君不读书之过。咄叹咄叹。
与李汝亮
编辑朝因风便。闻有绝海栫棘之命。虽未详委折。而可知其不负所职矣。严寒急程。岂不为忧。而其喜可言耶。从此故家家声。殊不寂寞。亲友亦甚有荣矣。计行过莽苍之外。而无由等候。竟失握别。怅黯何已。切愿携书以往静处。煞用功力。归来一刮老眼也。作此走一隶。或已后于行尘否。
与李汝亮庚申
编辑昨接朝纸。金吾郞才还矣。虽不及见书。而盖想利涉大海。春来旅况增安否。日前拜大府书问。闻一向康吉。可以慰海外陟岵之思也。此身衰落。逐年有加。是亦理也。奈何。松江故事。计已闻之。不知围中白木所书者何书。千万加励。前辈一生得力多于此等患难处。不可不知也。胡翁黎涡之讥。固在归路。而未归之前。尤当铭戒。常以虎尾春冰存心而不失也。瘴气可畏。更乞加慎。
与李汝亮辛酉
编辑今年暑热。殆若前所未有。况瘴疠窟中人耶。虽知神劳恺悌。不改红玉之面。而一念如结。何能须臾已也。天中日出书。昨始承见。惠州犹在地上否。其为惊喜不可胜道。半年内无大段忧病。已是奇事。而小学中庸之幷读。岂非好消息耶。使君安坐洛城。未必能办此工夫。仁天玉成之功益验矣。炎瘴虽可畏。心君如得长时安泰。百病不能侵。千万自勉自勉。此身固衰甚。而山居静便。堇能支过。不足烦远念也。世间变怪无不有。亦入棘中之耳否。月前汝温往还黑山。恨不与今行之郞相换。令君得相见也。秋节已立。此后凉意日生。渐觉苏快否。只望天心开悟。解泽遄降也。
答李汝亮
编辑默坐凝念之中。手问忽堕。计已恰是六十日。此书能无恙越重溟而至矣。不知人还早晏将如何。承有一时所慎。而今则亦可谓经夏无事也。然而区区所虑。外虽支过。内实受伤。易发于日后。身安意弛之时。千万宽心善养。无远贻父兄朋友之忧也。恩召姑邈然无期。橘林柑园。霜色不远。烂漫吃得而后。似可了却瀛海仙缘。归诧尘俗矣。此间凉生姑苏健。而儿息职名才解旋绊。长时恼心。君辈得科何为。还堪一笑。所报读书遍数。实甚奇叹。使君在洛。虽不供世。岂能办得此事。此殆天所以玉成之者。尤翁之言固可敬。然若论于君则有故乃可读书。谪居真是好八字耶。谓棘篱为八字好者。自世俗闻之。以为何如也。
与李汝亮癸亥
编辑伏闻返虞无事。霖雨之中。襄礼何以成样。深念深念。日来屡索回复者。以文字体重。欲审其传否耳。古来先生长者有书则不拘葬前。辄即有复。盖以父兄例之也。不独书尺为然。虽往来亦无害。哀不曾闻之耶。今必欲于葬后过虞卒始有复。无已太过乎。所执既如此则令子亦可代报。可谓无变通之甚者矣。视同一家。不得不悉心以告。可谅之。
答李孝伯河述○癸亥
编辑远勤问疏。仍审深凉。侍奉哀况支福。慰喜不可言。知哀读书之志。不以荣达而顿改。然而立志不固。动为事故所挠夺。其视近世全不读之文官。去不以寸。常所嗟惜。先辈立朝言论事业。多于居忧中所养者得之。岂不以哀苦无他外诱。勤笃易为得力故耶。愿哀勿以言耄而弃之。及时孜矻。俾于他日相见。刮此老眸也。
答李汝固铉贞○丙辰
编辑请益之示。此意良好。朱夫子答人书有云。学问则无他巧。要持守纯固。讲诵精熟耳。两事皆以专一悠久为功。二三间断为败。不可不深念也。偶读至此。持以奉闻。愿与院中诸君子共勉之也。
答李汝固乙丑
编辑书来得安信可慰。此身一如前状。便养数日之供。已觉逾涯。何莫非国恩。而老矣无以仰酬。惭叹而已。地近故毁誉莫掩。如或得罪于百姓则诚不敢一日自安。粜政苟惬民情。何幸何幸。此后有过失。一一提警。方是相爱也。昔宓子贱为单父宰。所父事者二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者十一人。皆教以治人之术。故仲尼称之曰鲁无君子。斯焉取斯。君未可居兄友之间耶。
答尹叙五敬伦○丙辰
编辑似记前书有求助之言。此蔼然善端也。顾玆寡陋。何足以语此。然而一得之愚。不无可择。使贤闻之。亦或惟恐有闻。而因循至此。始达之泉。或不至于阏塞耶。此愚之罪也。呜呼。父母之恩。与天罔极。虽以大舜,曾子之孝。犹不敢自谓报其万一也。况其下于此者耶。世之人。率多养于父母。而不能养父母。父母既没。虽欲养何及也。如愚者终身抱恨。中夜思之。涕泣无穷。况哀家旧有通家之好。痛痒相关。丝发无隐。哀平日心志之养。固未敢知。而若孟子所谓小者亦恐未能自尽。栗谷先生尝诵晋王延事而三复流涕。以此而必知哀之心也。哀既不能自尽于父母。则于哀之口体安敢萌求饱求安之念耶。哀之目下自供。犹有一道。愚尝读西铭。其不曰天地。而曰乾坤者。天地形体也。乾坤性情也。于是乎益知孝子养志之为大矣。哀苟能善继父母之志。无辱父母之体。则虽失于前。而亦可追于来也。哀果有志于斯乎。其果有志焉则愿以乐正子春答门人之语。服膺而终身也。礼曰父母虽没。将为善。思贻父母令名。必果。将为不善。思贻父母羞辱。必不果。此语痛切。不可不铭诸左右也。古之称孝子者。必曰善事继母。此是恩义兼尽之地。其事为至难矣。然孝子之事亲。只是爱敬二字。而爱先于敬。此不可不知也。近世丧纪大坏。苟于生时异宫者。则父母之丧。鲜有能守其丧侧者。愚尝为世道痛慨久矣。闻哀顷间久滞楸下。其间或往来公山否。虽是乍往来。恐不免同流合污之归。恨不以此早相闻也。然而亦愿推类而知戒也。临便卒遽。不尽所欲言。而言亦未尽。谅恕之。
答洪云纪章汉○甲子
编辑别思两地一般。忽此耑问远至。披慰何已。仍闻归税之安可喜。鱼酒到即烂烹细酌。近日隋城官饷。频频上盘。而终不及此来情味。多荷。但幼妇当主馈而养生死。如君疏阔。必不能曲察嚬呻。势同无面之不托。而乃又责之以不关紧之人事。何其不谅人也。
答洪云纪
编辑槐忙之中。何暇作候书。此意良勤。频雨稍寒。为况安否。坐想今日劳碌。非如会做时烦心之比。方与达卿闲坐。顿觉此君之为高耳。所示隋伯都事之养果有之。残年获此。其亦逾分。而但其所养者。口体也。非志也。殊不知其为喜奈何。幼时每默筭生日而待其至矣。老后只益悲耳。近岁辄以祢祭馀馔。行酒数巡而罢。虽无张乐。心有愧于伊川之言。今此宴字之示。令人惶恐。其日与在此读书之朋友。做得一欢而已。隋伯待候权相。何能来此穷谷。君亦欲为隋伯者。其不来固也。但今番则能不归于虚劳耶。好笑好笑。
答洪云纪乙丑
编辑令侄不肯见我。似恐仇仇之执。而吾则不为照检行止久矣。渠又有书。何用答为。刺史固荣。而坏了此子。非细忧也。而乃父不知君可语此否。大心旧婢。归自京下。夸道春妇方下往。方伯一道之纲。身自犯法。何能律人。须致此意于令伯。即为还寝。毋失望于湖民也。琼章又不得不有木瓜之报。一笑为好。
答李来叔庆章问目癸亥
编辑舍叔父子相继俱殁。宗侄承重。今者丧制已毕。当递迁六代祖五代祖两位神主。而改题告辞列书诸位下。若但曰先祖考丧期已尽。礼当迁主入庙。六代祖五代祖亲尽神主当祧云。则六代祖固于祖考丧毕后亲尽矣。五代祖则不可谓之亲尽。若幷言先祖考先考丧毕。则亦有所未安。告辞何以则得宜耶。
告辞列书诸位之下。系之以先考某官府君丧期尽于某年某月。已祔于祖龛。今者先祖考某官府君丧期又尽。礼当幷为迁主入庙云云为可。
祧迁后最长房宜行茶礼兼有祝辞。而备要疑解俱阙焉。乞赐指教。
凡祧主改题。不必于宗家为之。长房迁奉至家而后具酒果告由。而告辞则曰某官府君某封某氏之下。系之以宗子亲尽。某以长房。礼当迁奉。今将改题。谨以酒果。用伸虔告云云。改题仪节见备要。
答卢大来以亨○庚戌
编辑别纸领悉。吾人着个道理二字。自然随众不得。然知贤本少涵养工夫。气忿招拂之戒。不可不深念也。世俗固惯却求乞。而自我惟审义量力而应之。不必蓄得厌恶之意。以累我心地。如何如何。
答卢大来乙卯
编辑闻劝学之政。渐有头緖。深喜深喜。但麦凶已判。东作愆期。刍牧之忧。尤当如何。赋归之计姑寝。此于先公后私道理则得之。然或有可去之义。如孟子所谓求不得反诸人者则亦不宜苟居。惟审慎而处之也。
答卢大来问目
编辑世俗于三年内拜墓时。多用俗制丧服。似为未安。虽路远持衰服往哭如何。
持衰往哭。恐无可疑。古人则虽于路上。亦不变衰服而行。今俗则以为骇。故鲜有行之者矣。
祔祭。主人以下凶服入庙。不有压尊之嫌。而独于新主压尊不哭。于心未安。且发引朝祖时。主人以下立哭尽哀。既不压尊。而祔祭则不哭。有何意义。
祔祭时比朝祖。略有哀杀之意。不妨用压尊之义。
出后者于本生亲。虽服期。而持衰居庐。朝夕哭泣。无异主丧。则葬后所后亲之诸祀。亦同主丧杀礼一献乎。
本宗诸祀。何敢以私丧擅有减杀耶。葬后期服。祭如平时。出后者虽以丧人自处。实则期服故也。
答卢大来丙寅
编辑曾闻君立论以为贵不如贱。恐其失之偏矣。以久留完营观之。似方知贵之为好。前日所虑过矣。风传非议。未知果如何。而吾意亦云士各守其本分。君之此事。终近于屈己徇人。不如速还本分之为宜也。
与李晦甫晔○壬戌
编辑记哀曾言使我十年无故。长在师友之间。庶遂向学之诚。天其或者怜而佑之耶。此言甚恳恻。如哀至诚向学。立志坚固者。诚不多得。而唯见坐于孤陋。长进不易。天不从愿。又罹此愍凶。师友间从游。又将阔然矣。每念伤悯。圣人不以伤生为孝。区区所望。唯节哀善护。此身未死之前。得以相见。与之卒业。如何如何。
答南天祐大有问目辛亥
编辑诚意为修身之要。而慎独又为诚意之要。故必两言之。上章则欲其审察于慊与不慊之际。下章则于小人自欺之甚者。尤致其戒焉。虽两言之而意则各有在耳。心广体胖。极言意诚之效。故末又以必诚其意结之耳。慎独即居敬中至精密工夫。来示似欠分晓。更存体认也。
答李起予伏龙○甲子
编辑每于晨夜强起倚人之时。思君嶷然如山之势而何可得也。病中工夫。方以省语为主。减却责人分数。况君于孟子读不满限之事。终不伏罪。从今不复言矣。一扇送之。秋风虽不得再热。及春不害为太早计。犹愈于无耶。
答申生𭳎○丙辰
编辑洛下一见。已是四五年前。一切不相问闻。存殁不可知。况论其他耶。忽此穷谷牢蛰之中。耑告远至。如获隔世消息。惊喜可言。承中间有丧耦之戚。尤恨其漠然无闻也。即日穷沍。侍奉学履万珍。此身衰落。殆无馀地。旧业全荒。终恐枉了一世。仆固寡陋之甚。令左右从游如旧时。未必有益。何自疚乃尔。但不知为己向道之意。视十年前何如。得无陨获于贫困。挠夺于科累否。苟非然者。人之为学。贵在自做工夫。不可专靠师友。果能深究实践。日积月益。则虽千里之远。自当默契于心。何异于同堂而合席也。千万加励。至望至望。
答申生问目
编辑大学治平章言用财之道者。反复切至。而中庸九经章则言贱货贵德云云。
大学卒章言用财之道者。盖以人情之所同欲。莫甚于财。苟于此不能同其好恶。则民虽有兴孝兴弟不倍者。而无以遂其心矣。故就用财上申复切至。而要其指归则惟絜矩二字而已。于礼乐刑政。都不暇及。至于中庸九经则是治天下之大经大法。固不止于用财一段。而用财之道自具于其中。细绎诸条可见。况贱货贵德。与德本财末一也。不必疑其迳庭。又何为必其一一相合也。
洪范乃圣人传道之旨诀。而不及仁义礼智信五者何也。
洪范首言彝伦。次列五行五事。则五性自寓于其间。恐不必生疑。
八政第三言祀。而先言于司徒敷教之前何也。
八政货居二祀居三。养生与报本。正相对。就民之所重而言耳。司徒之教非不重。而自当居其下矣。圣人说义理处。互相轻重。各有所指。不必泥于一而疑其异也。
稽疑似非治天下大节目。而必叙九畴之七何也。
古人重卜筮稽疑。而叙于九畴之七者。恐无可疑。通天下之志。断天下之疑。此岂小事耶。傅会穿凿。是汉儒之失。非洪范之过。然程朱诸贤不专尚范学。似有微意。此则不可不知也。
答李生彻夏
编辑舅服缌也。师丧三年也。虽若有轻重。而缌则正服也。三年则心丧也。正服则先王所制。宜不敢以私恩私义。有所通变。愚意则服正服以终其月。其后则素服素带。以自伸其情义似宜。然勉斋。朱门嫡传也。不服以舅。服以师。见于丘氏说矣。惟就此两段而裁择之。
答李子厚德垕○丁未
编辑秋来一切阻阔。耿然驰念。即获专告。慰如之何。所问疑义。非编次错乱。特见得不分明耳。嘉言篇中夫有人民柳开仲涂两章。兼说夫妇兄弟。是在夫妇长幼之间故也。其下伊川横渠两说。专属长幼。又其下伊川横渠童蒙训则属朋友。其下范文正温公语。为通论明伦矣。如何如何。千万勉学。
诗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栗谷先生尝言赵静庵有畏友曰嵩善副正。正之贤可知。其后孙德垕从余游。临归书此以勉之。所谓厥德。即先生所撰铭中亲贤笃学敬义夹持八字云尔。〈此先生书赠李生者。今附见于书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