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谷集/卷三

陶谷集
卷三
作者：李宜显
1766年

诗

追次退忧、文谷题李尼山_相衡草堂韵

李侯栖遁地，林水最清深。黄绶回幽梦，白云仍道心。风流今寂寞，世故几交侵？莽苍陶山近，仙踪尚可寻。

李佥知_志逵挽

频年黄甲贡明堂，谁识泥涂俊哲藏？石相门庭期许盛，岩翁邻曲讲劘长。时危血牍扶纲重，岁暮尘机脱屣忙。湖上只今馀旧榻，白头浮世感存亡。

李文学_玮挽

拆号芹宫日，清朝喜得人。敷文讲肆辟，载笔史官真。一梦尘缘了，浮云世事新。危途多少感，牢落暮江滨。

次清阴先生韵，题彩允诗轴

荣辱浮云任去来，晩从村老与争隈。闲居趣味知何似？时有山僧乞句回。

寄伯瞻宗丈隋城侨居

遥想侨居海曲深，雪窗孤卧少开襟。浮生忽忽南柯幻，逝序骎骎北陆阴。剩有云烟萦倦梦，何妨禽鸟伴闲斟？知君早得师资益，三黜宁能动一心？

其二

台阁词坛一梦如，峡村云水好归欤。山中晩计樊生稼，濠上闲情惠子鱼。老去行藏惟在我，倘来荣辱不关渠。松窗日晏还慵起，万事从今已扫除。

李庆州_端章挽

儒门宝树挺殊姿，独立亭亭也自奇。始傍郊原人莫觑，终凌霜雪世方知。恩加封植才前日，老被摧残又此时。百折须看真性在，穷薪传火更何悲？

次伯瞻宗丈寄示韵

从他吓腐极纷嚣，芝术深山也自饶。身计安便天饷厚，道情凝固俗机遥。秋容纵淡宁羞圃？朝迹初收合伴樵。六十明年惊始满，忽看新律且催韶。

闻群凶改余所修史，诬蔑先朝，叠前韵寄愤

先朝当日正群嚣，遗训如今亦不饶。德烈无难青简抹，威灵何管白云遥？方看鬼怪干天纪，独有讴吟在野樵。湘竹泪枯梧狩閴，此生那复听箫韶？

金持平_寿锡挽

联翩棣萼韡英华，文采重看振故家。谁道一枝摧日夕？正期千尺拂云霞。南台旧翠秋萧瑟，西汜馀晖晩昃斜。转眄荣枯三载事，沧桑浮世只长嗟。

洪参判_禹传挽_戊申

长身厚貌故家风，谏掖枢庭位望通。外似宽柔中自劲，才虽退敛德能充。名途竞逐看恬操，末俗多机任素衷。桑海易翻遐筭促，北堂萱草恸何穷？

家人告粮绝漫书

宣圣当年亦困陈，古来吾道在长贫。惟应本地清无滓，存得中宵一气神。

其二

卜筑陶山避世尘，柴桑风月眼前春。天教村号符墩姓，饥卧何妨和《咏贫》？

南记事_有常挽

楼成白玉伫才英，三十光阴露电惊。璧沼曾高多士望，巍科继铄大庭名。风骚旧业青毡在，星汉清躔紫府倾。已矣明征今错迕，兰枯桂爇恨难平。

其二

东观年前秘笈䌷，爱君英妙笔如流。同怀没世图酬意，拟阐宁王赫咺休。转眄阅来桑海幻，一言惊却瘴炎投。深知短造缘星驾，累得诸贤捴我尤。

黄判书圣征_龟河挽_{次杜陵《追酬高蜀州》韵}

岁之三月大难作，恶氛沉阴弥碧落。麻鞋见君奔问至，禁中一面宛如昨。平生忧国血一斗，神马倏忽腾空廓。忆昔英游共推右，植志贞悫兼筹略。寘之庙朝壹雅素，退而乡村甘寂寞。芹宫奖直耸鸣凤，柏台诛奸瞻立鹗。身外喧嚷置莫论，末路进取非思存。深知定力任风波，已判行藏信乾坤。赤城、陶谷舂粮地，暮途苍茫日月奔。心期炯炯两不隔，何况朱陈又连门？国事如今长已矣，我辈不死焉足尊？先归无睹君自快，一杯吾欲贺英魂。

南营将_延年挽

临危报国即民彝，河北嗟无一义师。独与睢阳同日死，平生南八自男儿。

赵参判_荣福挽

词科曾际肃王辰，国器时需少似君。厌侧危班悲世乱，好乘泠驭脱尘氛。凶图欻吸何当息？冥路苍茫自有群。掺手陶村如昨日，荀香一榻尚馀薰。

黄参判_璿挽

名相遗赢复荩臣，督奸南服已忘身。寻常感发惟挥涕，俄顷嘻怡倏返真。定识英魂乘格泽，尚凭馀画靖氛尘。纷纷列阃罗旌棨，谁似斯人一节纯？

李参判_縡大夫人挽

许以善为养，彤编美岂专？传来春老业，成得彦明贤。反本才移宅，偕藏奄合阡。媭砧空自在，遗恨结湘川。

〈夫人，同春先生外孙。今年自高阳，移寓骊州，骊即夫人姓贯乡也。夫人丧时，弟相国公在谪，故篇内并及之。〉

宋金城_必焕子妇挽

美玉能全劫烬馀，倏然沦彩又何欤？尊君泣抱儿孙道，姿貌娟娟若见渠。

孝章世子挽词_己酉

正仰重离盛，祅灾忍有斯？乾坤惨将暮，宗祏凛如丝。上帝仁安在？中宸痛岂私？奎章焕圣制，徽迹永昭垂。

其二

夙诣从髫岁，奇祥协圣符。凝姿俨耈造，典学壹型模。庄色临私暬，清心绝细娱。蔼然天性笃，惟孝孰加乎？

其三

运启千年圣，谣腾少海清。衣才若干尺，德已古先程。寰域心方系，彭殇理莫评。龙楼问寝地，那忍报鸡鸣？

其四

尚忆黉宫席，雍容德懿纯。璇杓曾几换？玉度已难亲。万事泉扃闭，孤忠血涕频。刘桢馀白首，萧瑟亦漳滨。

李判书_裕民挽

襄烈勋高缔构初，后孙才力足储胥。图南远翼风斯下，批郤良庖地有馀。半日虗衘大司马，耆年恩秩古尚书。伤心世故纷如许，存没无端又湿裾。

安令_寿相挽

牛山美木后堪凭，朱鸟高名廿载仍。未害弦歌游暂试，极知章甫赤唯能。向来铨笔吾无愧，今日儒林子足征。悬榻宛然人事变，白头南望涕垂膺。

黄判敦宁_钦挽_庚戌

高年巍秩不须扬，雅德贞规自有光。衣锦尚禅犹恶著，用绵裹铁孰知刚？沧桑递换虗舟远，湖海清闲逸翮长。末俗滔滔机巧甚，老成风烈耿难忘。

申校理伯曾_鲁挽

疏宕襟期白直姿，众中毛骨倔然奇。风棱戴豸登台日，气槩持螯把酒时。世既入于长夜甚，天何留得好人为？不妨去逐嵩州客，纸舸联翩拜玉墀。

〈君弟应教君，辛丑后谪善山，梦乘纸船谒肃庙，居无何病逝。善山号嵩善。〉

尹善山_凤韶挽_辛亥

绩止惟良吏，荣归必做儿。云衢纵蹉跌，天道岂参差？尘梦惊晖短，真游接夕怡。只应馀恨在，虗负夜床期。

赵持平_正纯挽_壬子

渊源知自法门来，似舅仍兼抱负该。得士吾堪夸赏识，当言子肯有迟徊？湘潭沦谪名逾盛，涟浦闲居鬼又猜。已矣如今玄理错，空令奇志掩泉台。

哭洪领相_致中

奕世匀衡复相君，端凝风范贵人云。心无适莫终持正，量自渊洪恰镇纷。败局当来思着手，危机随处任劳筋。萧条永失扶颠望，转觉时忧一倍殷。

其二

先公最受益兴知，胶漆深情又白眉。三世归来仍契好，晩途行止略参差。中书久识联班忝，荒野多惭尺牍贻。病失从容乘化遽，九原他日罄心期。

到坡州_壬子燕行

西程类修迤，瑞原特平坦。山川时可观，区畛纷莫筭。道途胜有馀，英贤迹不罕。津口李氏庄，花石文饶僝。皇华盛题品，往事悲变换。清淑认毓灵，有孙道义贯。德邻自不孤，丽泽得文简。紫云倂向阳，遗居尚未刬。祠屋屹相联，缝掖所凑趱。远客驱车至，访古兴永叹。未暇瓣香荐，迫此王程限。矫首仰崇仞，抗怀以流翫。

〈栗谷祖先所构花石亭，在本州，栗、牛两贤居宅祠宇，并在州境。〉

到松都，谒崧阳书院，仍观善竹桥

天教末运挺宗臣，五百年来间世人。正脉直承朱子后，孤忠独与信公邻。发挥义理开千眼，高揭伦常任一身。善竹桥边增感慨，苌弘碧血凛如新。

咏怀古迹，次栗谷《太平馆》韵

客子征驺八月天，千家山郭散晴烟。寒鸦飞尽斜阳暮，寂寞繁华五百年。

〈总叙〉

其二

扶苏山色立巍峩，青木神嵩古迹多。尚想前朝全盛日，千艘辏集礼成河。

〈崧岳〉

其三

王业从来递故新，浮云浩劫一穷尘。高台刬地苍苔合，输与千秋吊古人。

〈满月台〉

其四

天设西州别一区，田原渺渺眄平芜。分司留务遵遗制，气势端为控汉都。

〈古都〉

其五

远霭微茫野色昏，锺鸣古寺水声喧。太平旧事今芜没，亡国馀哀月一痕。

〈灵通寺〉

其六

平郊草色远青青，落日闲看牧笛横。形胜有馀时景好，不妨于此缓王程。

〈青郊〉

其七

朴瀑雄奇天圣峣，兴来聊欲驻征轺。终缘俗障违仙赏，付与儿曹听玉箫。

〈朴渊○余初拟往赏，以病不果，儿子独往故云。〉

其八

故都山水郁而清，毓出诸公大有鸣。试向邑翁询旧迹，千秋怅望不胜情。

〈人物〉

其九

徐子开荒士操佳，至今弦诵遍山厓。校宫学舍知多少？犹像当时十二斋。

〈学宫〉

其十

初来甲子正青春，老阅沧桑饱陌尘。前度刘郞凡几许？白头今日愧陈人。

〈自咏○余于甲子始过松都〉

咏松都人物

有士出偏方，卓绝禀明睿。冥会洁静理，洞究天人际。遐期阙半百，无禄叹斯世。犹思泂源溯，弥感潭水逝。

〈徐花潭〉

其二

君臣义已重，父子恩还轻。从容发书间，判得熊鱼明。所从亦秉节，薰感见素刑。至今莱山上，晴虹吐晶荧。

〈宋泉谷〉

其三

僚底潜畟足，雅蓄人希觑。一为守土吏，遌贼忠大著。凛然冠带坐，睨视剑铓举。从古颜太守，平时谁识汝？

〈金淮阳〉

其四

不讳素贱本，义诚固超绝。举隅见它树，遘难遂标烈。踞床色无惴，饬旅气益勃。韪哉若人为，信乎邦之杰。

〈刘副帅〉

其五

生为天帝锡，死应奎宿陨。奕奕光焰长，仙仙标岸峻。奔腾风雨集，吼怒雷霆迅。更兼翁与季，眉苏可并轸。

〈车五山〉

其六

王、颜千载后，我鲜得此子。奇壮敢异评？御褒侈其赐。官虽下邑庳，荣迈上公贵。足见时材盛，小艺亦复尔。

〈韩石峰〉

其七

人生所不堪，寒暑与饥困。于玆能大耐，澹然心自远。斯人信奇佹，许与郁士论。嗟尔末俗鄙，营利较分寸。

〈安四耐〉

其八

松京多孝子，最高称姜氏。至恳感猛兽，纯诚入微卉。屹立有表珉，行路亦服谊。圣朝敦伦彝，棹楔耀宅里。

〈姜孝子〉

到平山，次芝峰韵

拘牵当暮境，感激此何时。忍作腥庭役，难成锦槖诗。年光雁翅见，秋色鬓丝知。足下生千里，长安入梦思。

玉溜泉，感皇华旧迹

天人遗迹最西州，到底长吟《下泉》什。葱山秀色顿生彩，董使记中勤采缉。改聪以葱厥有意，贲饰嘉名景自惬。后来皇华辄留赏，至今瑶镌苍藓合。吾邦故多渊、云手，唱酬诗篇夸敏捷。嗟余生晩复奚为？但自经途感慨集。阿胡恶句高揭楣，听泉仙影空馀榻。踟蹰不觉日西夕，羞向戎庭更跋涉。

〈胡使阿克敦诗揭馆楣，泉壁刻“听泉仙榻”四字，即华使笔，故十三、四及之。〉

百祥楼赏月歌

长风吹我辽塞去，八月来止安州城。安州城阁何郁律？直与睥睨较峥嵘。爰有高楼翼然起，下临江水相纡萦。称是西关形胜最，使盖游骖纷送迎。贲饰繁华此其一，前辈篇什犹流传。我初过此十载前，方伯相邀慰独贤。属时哀遑废游䜩，匆匆挥手向幽、燕。到今追思有遗恨，居闲处独清怀牵。此来已喜宿债酬，行台访我又提说。谓将自此登彼楼，平生幽悁一扫豁。我闻高兴悠然动，快若韝鹰脱拘掣。庾亮同翫武昌月，文僖助赏龙门雪。千载风流各一时，吾独胡为让二公？遂促舆出鼓角鸣，日已垂曛烟霭濛。倚楼诗翁同余兴，腾身不觉来此中。共摄飚梯十二重，壮哉辽阔莽难穷。云霞迥接太清家，笙鹤疑通蓬岛仙。八九云梦不足言，风生两腋欲翩翩。俄然日落天气昏，万象迷茫浑一色。平楚依依羃长野，孤屿暧暧连远碧。千家山郭攒星列，一带晴川曳雾縠。众人欢呼起相看，怪底幻出玉浮图。暎空初似隐帘箔，散彩倏若悬冰壶。蜿蜿虹蜺亘遥浦，淡淡水墨开真模。坐久轻籁一披拂，水树摇荡相糢糊。晃朗依微非一状，移席耽赏忘夜徂。西来壮观独有此，𬇙都诸胜徒区区。吾将捶碎练光亭，以见小局偏境不足为有无。

观剑舞有感，次杜甫《舞剑器行》韵

公孙已远黄昌死，谁向妓坊传异方？西来我屡见此舞，对之不觉增激昂。初疑骥𫘧绝尘骧，复似鸾鹄凌云翔。撒空眩晃星宿乱，浑体闪倏霜雪光。依然壮士头虎毛，不复态色矜艳芳。一前一却互肉薄，作气鼓勇神飞扬。此技不废良有意，缅溯往事心内伤。我东虽曰蕞尔国，果敢骁猛称第一。挫师百万不足言，秉义又能尊周室。自从乾坤一反复，委靡不振至今日。奉使此来感愤多，易水寒风更萧瑟。罗时意气可复见？抚剑悲歌涕自出。吾辈何曾异髯妇？但向燕路驱车疾。

有十二岁妓，善为歌词，使唱《哀江南赋》，袅娜可听

萧瑟平生庾子山，十年沦落旧儒冠。青娥尚得江关响，唱断遗词月欲残。

夜宿听流堂有感

万里行人蓟北走，十年物色关西旧。轩车重入听流堂，时节方当黄菊香。昔日同游已鬼录，世事中间几翻覆？情同桃观前度客，悲切辽阳重返鹤。夜枕溪水淙淙鸣，感怀展转眠不成。

次副使_赵台最寿《听流堂》韵

清赏或潺流，雅探时短岭。物理固补偏，人情本喜净。嗟玆处僻陲，乃有岩倒影。沼靓澹以逝，枫赤缬相暎。瞩新足自锐，神投意弥敻。清音跨丝竹，翛然养幽静。吾衰卧林丘，往往得佳境。益浓烟霞兴，最惯山水政。乍出又此胜，终复惬闲屏。身縻觉全轻，骨彻讶顿冷。抗怀忆嗣宗，三复蓬池咏。

与副使、书状_韩台德厚往赏九龙渊，先坐渊上，观奏众乐，仍乘舟沿洄上下。既下，使群妓戎装驰马，为拔旗之戯。归路登统军亭，历憩聚胜亭而还

来玆地图穷，复值秋风高。客怀颇憀栗，留滞增郁陶。眷言九龙渊，乃在鸭江头。乘舟一探胜，足以蠲我愁。是日肩舆出，逶迤越山陂。天气忽暄和，霁光扬赤曦。翠帟张云锦，鼓乐导我至。联翩二价随，密席错罗绮。哀丝与豪竹，感激撩我思。浑脱袅馀姿，霜刃耀白日。行乐安可极，游事未容失。相携登彩舫，并着如相衘。回看一拍手，上有千尺岩。青葱倒镜净，映蔚开仙障。赵公笑向我，赤壁堪与两。边头乃有此，益可见奇壮。沿洄迭下上，棹讴凫鹥乱。沉沉郁霮䨴，神物何年馆？曾闻渊有九，道休悟止观。愿借蜿蜒力，一沛救旱暵。庆仙留遗技，塞俗竞斗桀。沙翁三大觌，于今合试一。翩然豆蔻长，宛若惊鸿翔。平原放逸蹄，一瞥杳茫茫。搴旗捷如神，闪倏不可方。足继娘子军，倡优未须拙。坐久日之夕，馀兴尚超忽。浮空统军亭，入望势崷崒。长风翼两腋，四顾莽空阔。三𬇙如几案，大海接浩溔。胡山气甚麤，云霭迥缭绕。平生芥蒂胸，到玆都洗了。岳老排奡力，有句一何硬？聚胜亦自古，重新丹碧暎。宁王所临憩，遗迹感叹永。名楼侈咏赏，杰构见宏爽。览历略已周，时景天寔饷。所嗟行未半，缅思更怏惘。

次副使《龙渊泛舟》韵

鸭水溶溶晴不波，彩舟摇曳胜情多。妓能跃马争豪技，泓有吟龙压袅歌。军阁倚空边气迥，胡山入霭野烟和。已知取乐留连久，斜日苍凉下曲阿。

次副使《观妓队驰马搴旗》韵

半亸堆云髻，新披短后衣。轻躯驭怒马，嫩腕拔坚旗。暖日熏生态，长飚挟若飞。还思沙老赏，吾得壮观归。

江头观猎，次杜甫《冬狩行》韵

君不见义州官府武力雄，下至驱禽亦办功？技痒从来自不禁，弁韐相饬来会同。是日设幕湾江头，秋云不动澹碧穹。幕前生致一玄獭，其大如狗色比熊。猎得华虫堆若阜，四山翔走一时空。东西驰突逐且奔，马蹄飒飒鸣枯蓬。渔人入江网罟集，锦鳞跳踯来座中。赵公玉立动高兴，韩侯色喜倚青骢。老夫尝味锦湖言，想见当时豪壮风。今来睹此乐何极？为赏猎夫秋露红。我观此辈步骤法，进之足可擒羌戎。胡为蹙蹙不敢展，久使单于坐法宫？如仿越王十年计，宇内宁令有金、蒙？呜呼宇内宁令有金、蒙？

次副使《观猎》韵

朔气今朝忽放暄，清秋观猎可平原。叉鱼水窟渔人集，逐兽林幽骑队奔。野日苍茫低绮席，江云霮䨴罨芳樽。羇愁到此都消了，万里驱驰不足言。

其二

江头秋日似春暄，晩税征车眺膴原。碧网横来朱鲤出，金眸回处彩翚奔。耽看壮士挥双剑，暂许佳人劝一樽。逐物意移深所警，暮归重念昔贤言。

〈是日兼观军校舞剑，故第五云。〉

乘鸭江船，发向前路，书怀效吴体

忽觉转头非我乡，山川间阻归路长。燕城万里历几险？鸭水重过怀此疆。塞日荒荒下北陆，胡云渺渺迷西方。长安不见客愁切，何以解之唯杜康。

渡鸭绿江，宿九连城

过江行数里，一望皆枯蓬。芦花白如雪，来道郁成丛。往往过人头，帽角没其中。大木凛槎牙，罣罥路莫通。秋容正萧瑟，朔气远迷蒙。晩投九连城，架幕以避风。依然十载前，于此卧如弓。重到一似梦，世故感危衷。时艰迹多违，事牵义难充。山林固我有，未得安微躬。空来作此役，蹙迫宁为忠？抚念独长嗟，浩歌仰苍穹。

金石山途中，用“驱车背乡国，朔风卷行迹”为韵

浩浩长程远，骎骎四牡驱。艰辛越险阻，一月抵燕都。

其二

尚忆庚年事，殊方困使车。重来何意緖？鬓发益萧疏。

其三

秋风生薄寒，野雾弄馀态。杳杳指何方？遥瞻霜雁背。

其四

长林偃风色，枯苇夹途傍。所遇山川异，怀哉非我乡。

其五

日日疲长途，行行安所极？平生四方心，再聘单于国。

其六

我初离洛师，曾阅几弦朔？空飮叶公冰，未观季子乐。

其七

尝闻古人语，千里不同风。原陆亦云别，谣音况可通？

其八

丈夫有行藏，随义看舒卷。白首放星槎，此来诚黾勉。

其九

浮云将暮色，送我作燕行。辽水复何极？秋风无限情。

其十

夜投九连城，朝饭古金石。历历昔经行，磨驴踏旧迹。

葱秀山

午炊金石坪，夕宿葱秀山。借问玆山势，何如玉溜峦？玆山虽云好，未若玉溜殊。岩水略相似，品格不相如。玉溜泉珠悬，玆山无泉脉。玉溜水清净，此水洿以浊。彼经华人赏，此带胡尘累。持此以比方，玆山不如彼。

夕宿凤凰城

衰晩仍沉疾，秋深复远行。迟回别乡国，萧瑟向边城。草木时光暗，关河霜气清。商家稳堪宿，聊得慰羇情。

通远堡

凤城以后岭嶂多，谿谷屈折如盘蛇。往往水石得清奇，昨夜新经山雨过。重重包括气势壮，獐项仍连八渡河。通远自古称大铺，居人繁盛皆富家。卢氏深炕初寄宿，一室潇洒无喧哗。壁画松筠纷彩缋，庭畜犬彘兼白鹅。忆在庚子宿卢家，问之云是吾哥哥。吾衰再役固多感，汝卢重迎其又何？世间万事不可期，倏忽回环如转车。主人业商自致饶，日日营利夸华奢。况复年来穑颇登，回视庾间多黍禾。有孙十四颇颖秀，使读《语》《孟》无少差。人才何曾限夷夏？惜哉红头同鬼魔。摭实纪行诗人事，揽笔聊作一短歌。

过草河沟有感，敬翻孝庙词曲，续以歌

青石岭过去否，草河沟何处在？胡风寒又寒，冷雨何事霏霏洒？阿谁画出此行色，九重宫阙奉八彩？恭闻此是孝庙御制曲，流涕庄诵恒激慨。臣今过此想旧事，眼前景色犹不改。强圉之岁国步蹶，冠屦倒置乾坤晦。咸阳布衣尚忍言？沈馆淹恤几年载？殷忧增益远图恢，大义昭明睿志淬。毋论尚论武帝胜，试聆此歌悲壮倍。如令天意有助顺，一举可以清海岱。永安宫中遗诏出，同德旧臣亦困殢。呜呼今日可奈何？义理渐渐归䵝昧。朝廷动色善恶言，放臣忽此充使价。经途感懹续短章，愁云漠漠迷辽海。

连山关

八站路交辽界阳，连山尤觉际边荒。行人出洞言逢虎，猎子搜林射得麞。峡气阴凝朝羃雾，秋容萧瑟夜多霜。天明北上增愁思，大岭横空势阻长。

〈三四记实〉

青石岭，次月沙韵

晨行犯苍霭，朝迈得青石。云嶂屹以高，峡磴滑更恶。欹为蜀道嵚，险敌瞿塘仄。迕奇笑詑仆，抒观命停辐。登登讶天近，畟畟念径窄。翔走绝攀缘，树林厚交错。轰輵腾雷车，回复隐日轴。忆昔道玆谷，风雪迅驱薄。漫漫眩银界，一一䨪碧角。大气压一局，霜露是馀沥。今来挟晴飔，洗眼眄靘壁。厓峻占霳势，景递惬晩役。岭断纡平陆，意消弛新瞩。始知境生爱，终已劳双目。区区为物转，无乃非恢廓？正须归去早，一室有馀乐。

辽东旧有丁令威华表柱祠，其傍扁以“白鹤仙踪”。高王考双谷公万历年间朝京往访，载之日录，今已毁仆，可伤也。郑松江有诗，漫次其韵，以替探历

神仙有无本微茫，有亦长空寄遥青。与世隔断千万里，何曾屑屑留人情？长观浩劫我自乐，不必来归见不生。苟使令威化为鹤，岂念前身姓是丁？丁欤鹤欤捴等闲，况可悲人托泉扃？不知何许好事者，刱此浪说传辽城。虽然丁也至今存，悲此中土为虏庭。吾将定为真正人，转却不经归之经。

次副使《白㙮》韵

大野中间独占巍，谁将巧历筭高围？顽然阅尽沧桑变，不及仙人化鹤归。

其二

浩劫浮云一望通，瓌形奚特压天东？怜渠不被铜仙徙，长入星槎指点中。

其三

缬眼遥空迥绝攀，屹然雄镇蓟、燕间。如何不救辽城毁，只许云梯鸟影还？

大房身村有马上技者，其妻与妹亦能之，各呈其技，使吾辈观之，盖欲受赠馈也。览讫漫赋

马上如飞备逞能，横身倒脚倏翻腾。初看地面垂将坠，忽到空中迥绝凭。吾土武庸元不竞，渠家长技此焉征。可怜事事输强力，徒使连年有飮冰。

〈男〉

其二

翩如春燕映空飞，忽地翻身不碍鞿。骏足得便尘乍帖，娇容夸态策频挥。犹疑迅电迷晴旭，时觉香风卷锦衣。久说胡姬多技力，轻趫似此也应稀。

〈女〉

拟赏闾岳，遇雨不果，入中安堡，漫赋长句拨闷

闾岳雄蟠辽左界，北压楡塞南走海。中有一庙特瓌奇，结构崇宏炫丹彩。圣女盆高延爽籁，桃花洞深流异彩。我与行台约共赏，蓐食轻骑饬行迈。岂意天公喜妒奇，屏翳、飞廉互作怪？由来好事固多魔，万里豪兴一霎败。少读《虞书》与《楚辞》，梦想玆山馀几载？中年奉使偶蹉过，准拟今来酬旧债。乖违至此可奈何？咄咄吾生无一快。荒堡愁坐独长啸，少歌聊以破嵬磊。

高桥堡感吟，用“身危适他州，勉强终劳苦”分韵

曾闻老氏言，人生患有身。每怪其言过，于今始知真。有身斯有役，当老饱苦辛。舍彼一壑安，来作万里人。

其二

从古使事难，叶公语仲尼。衰疲七十翁，胡为此絷縻？世故苦纷糺，人情日险巇。飘飘风雨叶，吾迹良可危。

其三

邈矣燕山路，朔氛迷沙碛。沧桑阅百变，感慨靡所适。辽阳吊鹤影，杏、松惋焱迹。诗篇未写忧，漫咏亦何益？

其四

悠悠复忽忽，万事不管他。殊方多险艰，久客意如何？坐数行程远，历尽几曲河？兴亡千古感，抚迹一长歌。

其五

缅思十载前，衔命来蓟、幽。一来已苦颜，重到益堪羞。所遇尽异类，殆与禽兽侔。嗟吾生世晩，不见旧神州。

其六

畸踪屏乡里，梦不到京辇。召役非敢辞，屈志仍黾勉。驱驰不足言，随缘任所遣。哂彼古诗人，或或劳较辨。

其七

平生有微尚，抑之亦难强。白首为斯役，循迹徒悒怏。去去复去去，每趁暾未亮。关门今且及，紫气谁见访？

其八

闻渠事征战，大势亦垂穷。胡虏无百年，此运何时终？中原岂久溷？天意本自公。河清不可俟，浩叹溯长风。

其九

中宵披衣坐，慷慨抚孟劳。道途行已半，随处感所遭。皇华所经由，尚想黍苗膏。春秋大头脑，植志早自高。

其十

吸醋未足酸，茹荼岂是苦？商量酸苦最，无如适燕土。燕土饶北风，阳薄欠和煦。归日亦苦况，积雪暗湾府。

贞女祠，次月沙、白沙二公韵

君不闻杞梁妻哭夫城为崩？至哀深诚感穹昊。又不闻武昌女望夫化为石？异迹至今传四隩。辽阳又有孟姜事，不识孟姜何物媪。贞松岁寒凛劲节，良玉荆山蕴秘宝。郞君健少去筑城，千里连连傍海岛。空闺閴寂罗帷冷，满室凝尘为谁扫？生前相见恨何有？独瓣心香夜夜祷。思君为劳觉身轻，不辞茧足路上倒。魂惊辽水咽寒波，目极长城迷远道。慊慊心意苦复苦，消息杳然无处考。长城之下死骨多，欲向何地荐𬞟藻？宁将此身化作尘，不受人间久烦恼。花飘珠陨尚忍言？剩使后人吟叹浩。遗祠屹然立道左，吊古词客阗暮早。我自东韩今再访，丹碧鲜明宛新造。娇容带得万端愁，二儿傍侍才离抱。凄然魄动为踟蹰，隶卒频告向前堡。归时倏见海连天，始觉英爽遥挹灏。忆曾有歌歌已哀，此来重感头尽皓。朝铺夕店力实倦，到玆方知远役好。尚喜宋公留物色，高吟为续二沙老。湘灵千古可并耀，莫比胡地昭君草。

〈门额扁以“湘灵并耀”〉

楡关，次简易韵

休言蜀道易凋颜，远役无如此路艰。历尽辛酸宁更忆？吾归定不梦楡关。

〈简易诗云：“此夜楡关作归梦，安知归不梦楡关？”故反其意。〉

谒清节祠，次白沙韵

客行逶迤至滦河，日色朗温莹晴昊。永平山水特奇秀，玆区尤号称正隩。也知蓄秘伫高贤，创此异境劳富媪。纯心已见让国初，独把仁义为身宝。时当昏虐要自洁，北海归来隐幽岛。周家圣人为时出，义旗一挥氛翳扫。清衷唯知叩马谏，不共三千齐颂祷。西山薇蕨美可采，大波砥柱屹不倒。宣父阐微赞得仁，太史著论疑天道。何人刱为死名说？诡诞其言不足考。我昔奉使谒遗庙，敬奠瑶浆荐涧藻。峩然双像凛如生，感古悲怀转愁恼。今来却喜路渐近，梦想馀风歌浩浩。重瞻庙貌亦缘会，夙戒仆夫行及早。穹檐复橑暎遥觌，玉劖金榜郁新造。清风台下为迟留，爽籁习习来入抱。长途万里困驰驱，少歇仅能得残堡。行行谁意忽到此？恍如腾身出太灏。步至东厓俯碧流，凫鹥泛泛毛雪皓。祠前物色正相宜，地与人称更觉好。看今世界乃如许，俛仰长嗟天已老。吟罢新词意茫然，马首悲风摇白草。

通州

通州名胜地，城堑缭烟江。宝肆夸红榜，妆楼迥碧窗。舫排青雀并，波浴白鸥双。忽觉惊新瞩，平铺百里矼。

次书状《贞女祠》韵

四坐且勿諠，听我歌孟姜。十三礼仪成，十五嫁范郞。生小出野里，繁饰谢珠珰。幸得丝萝托，不羡水中鸯。君王富土境，胡复事边荒？良人被驱使，粤至长城傍。连连三千里，格筑迥无方。秋风飒以凉，塞土玄又黄。望君君不见，渺渺关路长。出户独彷徨，掩泪还洞房。

〈一解〉

其二

洞房天气肃，明月正流光。寒虫暮喞喞，催我𢭏征裳。仰视云边雁，雌雄必成行。却忆与君欢，挟瑟宴华堂。悲来理旧曲，曲转断人肠。葛蒙与蔹蔓，弥感予美亡。愿借黄鹄翅，飞去堕杳茫。长风送我来，辽左迷遥场。秪为结发重，非是悲只凰。遵彼北山址，彳亍登高冈。

〈二解〉

其三

高冈造云日，树林迥得霜。时华见晼晩，悁悒永相望。我行良已远，极目但苍苍。我气今且竭，我足欲生疮。愿为化异物，修节媲湘篁。贞魂岂长昧？千载播遗芳。迹并嵌石留，神逐飞云扬。缄情自有托，归伴郞所藏。回看海波沸，无或寄汒洋。创庙傍初地，勤护有空王。

〈三解〉

其四

空王信慈悲，矧此烈媪丧？法力镇相守，茶菓侑宝床。世事经百变，中土亦沧桑。玆构尚峩峩，宛在辽之央。譬如一星悬，终古耀寒芒。乾坤虽曾裂，庙貌宁遽僵？客从远方来，访迹为嗟伤。愁眉敛不舒，衣佩沫馀香。粉墨复萧瑟，半褪芙蓉妆。仰首一流眺，不觉泪承眶。

〈四解〉

其五

承眶亦何事？感彼儿随娘。想像初来时，携抱空彷徉。伞鞓是遗物，件件出箧箱。此迹良可悲，此志久弥彰。兰茝掩馥郁，金石失锵琅。匪惟一时名，永植万世纲。借问汗竹中，何限有喆娘？凛凛此独立，宇宙徒荒凉。栗玉异埴壤，劲柏非嫩杨。多谢后来人，事合登篇章。

〈五解〉

次副使《清节祠》韵

长途倦思睡，眼明得此庙。杉松远围护，洞壑极幽窈。瞻像已起钦，未暇论惟肖。辽阳既塞土，北平亦荒徼。刱此清绝境，蜿蜿以相缭。天意信非偶，何地无滢峭？今来宛遗躅，讵云千载杳？仲尼一言重，星日同炳耀。清风扇肃气，晩曦闪馀照。踟蹰咏叹久，思入高云杪。

其二

高台振余衣，下有河水澹。移席层厓阴，俯仰以流瞰。一柱俨中坻，千古谁能撼？清区着此奇，气类固相感。悠然自忘归，世外余思憺。始知经途间，胜景都漫览。渔舟亦一玩，素鲔迎锦缆。传语莫叉腥，孰如遗蕨啖？晩来风披披，更爱微云霮。却恨王程急，游事秪能暂。

入燕都，处干鱼胡同

朝饭大王店，晩入干鱼同。平矼亘百里，大道纵远鞚。今行何太幸？日燠地未冻。一月在殊域，所历观览众。山川助兴趣，风月恣簸弄。及玆得安税，回思反如梦。家乡寄宵寐，但放栩蝶送。居然滞幽、燕，何日道黄、凤？身讶溟鹏息，心逐霄鹄羾。深深一巷曲，恰似落盎瓮。戎庭再此役，感慨有馀痛。将何写羇怀？矢诗仍自讽。

往礼部传国书，再叠

朝为呈国书，束带出胡同。行及礼部门，乃得放马鞚。念玆亦胡为，辛勤犯寒冻？屈体穹庐下，千古愧郑众。使我当此事，造物巧相弄。生世嗟太晩，懒作中华梦。今来有感触，往迹但目送。古郭吊只鹤，颓楼嘅五凤。况此受困多，直欲插羽羾。还归邸舍宿，无异入深瓮。朗咏《匪风》什，莫纾心骨痛。诸人赠言作，更觉真善讽。

叙客况，三叠

不谓海东客，来落燕中同。遥辞松桂丛，强飞关河鞚。蓟野困尘沙，辽郭耐冰冻。历尽店堡多，领得徒旅众。经途感慨深，寓兴文墨弄。原隰勤周谘，乡园断归梦。驱驱驲骖倦，冉冉羲娥送。恨极赐秦鹑，祥难睹虞凤。三槎挹盛游，孤翮绝高羾。长羡玉帛庭，自嗟醯鸡瓮。远役苦鲜欢，沉痾时作痛。床簟独惫呻，诗句以嘲讽。

记燕都所见，四叠

燕都郁壮丽，逐巷多称同。市垂翻风旗，路错雕云鞚。平逵净如洗，始冬暖无冻。拂尘车毂驰，摩肩人种众。女必黝袿饰，儿亦烟竹弄。繁华眩异观，文物杳远梦。老翁久闲屏，使价承差送。祖席听《骊驹》，宸陛辞丹凤。来玆混羯臊，仰空羡鸟羾。终为戎落乡，奚啻人鲊瓮？不见中州盛，冞增《下泉》痛。述事兼志感，聊用申咏讽。

思陶山，五叠

山林乐清境，朝市厌闹同。归来陶谷下，瘦马引弊鞚。深峡寒气多，厉风催早冻。闭窦味淡泊，逸趣颇亦众。幸遂松菊隐，常与竹素弄。尘中谢诸累，物外饶闲梦。禽鸟时亲近，云霞日迎送。俗子不足语，任尔自题凤。尚友千载上，意得如将羾。彼哉徒纷纷，何异守狭瓮？吾事已自办，外挠真可痛。忽此落殊方，触目唯感讽。

往观天主堂，六叠

闻有天主堂，乃在邻近同，清昼命驾出，微尘拂长鞚。寒风帖馀威，朔气敛新冻。入门恣眄瞩，架构纷以众。云昔康煕主，创设为瓌弄。盖出西洋道，诞谩如幻梦。碧眼高鼻人，开轩勤迓送。要我看正室，丹雘烂彩凤。飞栱上磨空，飘若云中羾。回视俗间居，殆同伏小瓮。异教方炽蔓，俯仰增慨痛。吾儒所宜辟，哦诗寓晓讽。

咏鹦鹉，七叠

谁将陇山禽，来置燕都同？金绦系两胫，颇似马勒鞚。羇留困人手，几岁阅炎冻？彩色最可悦，自然观赏众。收取林间逸，用作床头弄。笼养非渠乐，故山空入梦。多时诉哀怨，清音云外送。真同飨鼓鶢，岂是仪韶凤？胡为见虞罗，拍拍不得羾？架绁甚拘囹，郁挹类闭瓮。旅客愁看汝，感物自痗痛。更诵正平赋，微辞玩托讽。

副使、书状邀观幻术，八叠

燕都称上京，百技集诸同。邀观辄据椅，往赏纷纵鞚。曾不惮酷暑，亦岂恤凝冻？戎狄本阴类，妖幻最云众。二使欲遣寂，招呼使作弄。挥霍倏翕间，眼迷眩真梦。金针从口吐，火珠穿顶送。乍拂红毡底，有鸟如雏凤。手中一片石，化形向空羾。倒列诸空器，忽见酒盈瓮。怪诞槩若此，要衒尤可痛。闭户吾不观，琢辞寄深讽。

观调马，九叠

驱来关岭骑，驻得辽、蓟同。回思在途时，日日不卸鞚。曾几历险阻，亦必伤饥冻？检饬自有例，谕令集徒众，各牵本邮骖，次第受调弄。临看一畅怀，不觉醒倦梦。诸卒偕作声，略仿使价送。北音听最异，长引效哕凤。马群迭腾骧，轻若鸟飞羾。乍出气自放，有似脱幽瓮。善护固可赏，不谨良足痛。因之勖同仇，触事宜念讽。

闻山东御史以钜野县产麟，报礼部，十叠

山东牒礼部，麟出钜野同。祥符信非偶，报庆亟飞鞚。闻说牛产此，灾同夏水冻。乃反大崇饰，要以惑人众。神明不难罔，伪主更欲弄。盖因尊玛窦，举国堕昏梦。连连迭诳诱，扰扰纷驰送。昔在圣王时，应运来麟凤。麟固不徒见，凤亦岂漫羾？况此四海内，腥膻作大瓮？以灾诬称瑞，宁不为骇痛？谁为正俗人，引义极谕讽？

思归，十一叠

四朔驱远辖，一旬锁深同。闷懑不自聊，长忆引游鞚。昔发秋未残，于今冰已冻。无奈翻字迟，更愁托辞众。行程岂久淹？译舌故多弄。空费故乡思，几做中宵梦？长时吃此苦，何日好相送？遥江尚馀鸭，废城旧称凤。前途大自在，奋飞嗟未羾。如能出燕馆，快若决水瓮。奚特气凌空？亦可头蠲痛。漫想寄短什，聊以供吟讽。

自叙，十二叠

少小喜铅椠，深居罕出同。虽题红纸名，不乐青冥鞚。随分勉供务，卯酉触歊冻。馀闲阅书史，文字何其众？沉酣得真味，此外无他弄。自惟樗散姿，漫作槐柯梦。崇班自推排，不假吹嘘送。虗为在梁鹈，实惭蹲池凤。时危歇后相，风逆俄阏羾。小智类挈甁，晩隐契抱瓮。归老卧故林，爽若痊痾痛。旅馆默追往，一慨仍一讽。

忆明朝故事，仍抒感愤，十三叠

成祖此定鼎，迥开烟衢同。黄云捧日驭，缭绕羲和鞚。累叶宣重光，阳煦解阴冻。边隅猛士守，禁掖词臣众。剑闪侠窟横，箫咽倡楼弄。升平启萌孽，世界乱春梦。巢荣渐披猖，胄钺纷装送。风乖恨退鹢，谶巧惊落凤。渔人坐收功，闯如馋鸢羾。遂令皇王宅，化作膻酪瓮。被发兆伊川，百年有深痛。抒思拟史论，敢谓长于讽？

咏槖駞，十四叠

有人牵槖駞，闯然入此同。衘勒笼唇吻，依㨾马施鞚。足厚利历险，毛暗知伤冻。奇畜宜戎土，燕都养颇众。吾东刱见之，竞致为玩弄。夜吼验有风，声厉每觉梦。载重能致远，一夕千里送。嵬峙错猪狗，殊群似鸡凤。鸟雀忽惊猜，决起思长羾。背峰称珍味，烹熬出釜瓮。曾读《丽人行》，豪侈心绝痛。遇物想前昔，一一堪作讽。

咏燕都八景，十五叠

燕都有八景，个个集大同。金台闪馀照，晩色映紫鞚。卢沟得晓月，皓彩破宿冻。镇北居庸关，丛翠纷叠众。太液仿昆明，微波晴影弄。流云滟琼岛，澹荡春凝梦。积雪满西山，霁光和霭送。空濛树带烟，蓟野迷锦凤。最是玉泉虹，横垂若翔羾。嗟余一莫赏，锁馆符堕瓮。郁郁气未展，岑岑头欲痛。但解作诗歌，长吟错短讽。

赍咨官行，付家书，十六叠

北来赍咨官，今夕辞燕同。裁得乡书付，归心逐去鞚。几日定渡湾？辽路方严冻。遥想南谷宅，老妻抚家众，婉婉素娇儿，参差膝前弄。其能免疾恙？忧恋费魂梦。姊妹怆分离，甥婿忆祖送。骥子最可念，文词欲吐凤。但当密藏修，不愿云衢羾。于归有两女，析居列罂瓮。耿耿捴婴怀，不病如有痛。沉吟漫搦管，非欲骋比讽。

无聊中杂咏，十七叠

胡皇为东使，创馆于新同。匝旬久处郁，骄驲屡掣鞚。虽云供爇薪，室多颇受冻。一行许尽容，上下名色众。旅榻难消遣，谈说间谑弄。长作樊笼囚，漫企羌村梦。有时接烂报，争以祥瑞送。张虗正堪笑，殆同王莽凤。腥庭不可留，亟思乘风羾。抵暮转无聊，炊烟满窗瓮。吾非管宁膝，蹙坐秪觉痛。昏昏自饶睡，日日唯孤讽。

观打球，十八叠

昨有打球人，忽然来入同。群胡竞坌集，不暇按鞿鞚。手把画磁器，滑若琉璃冻。细竿续其下，引出夸诸众。袅袅直上天，回转以眩弄。愈久终不落，幻如阿难梦。元非用绳缀，又异借风送。高飞杳莫攀，恍疑翥轻凤。既不生羽翼，何得随意羾？以玆为身装，长携缸与瓮。技术固多般，学此亦堪痛。无乃疾世巧，托凭为讥讽？

使译辈纳方物，十九叠

今日纳方物，取出早离同。邮夫舁载往，象胥齐并鞚。风作寒事紧，塞路似欲冻。冒冷此奔迸，人多马又众。首译适病卧，强起防操弄。纵云有周旋，事慌如隔梦。此物今已输，吾行几时送？嗟我客胡地，恰同落溷凤。羽毛被秽污，洗濯可上羾。归思自不禁，时吸葡萄瓮。久滞将发狂，一出快止痛。神烦抱孤闷，舌存犹朗讽。

漫赋归途景色，二十叠

皮币既塡壑，不日出门同。岳庙始乘轿，辽野好放鞚。雪马荡郁襟，还喜鸭波冻。帟幕张云锦，齐迎官吏众。雕盘酒肉错，绮席弦管弄。持比今日苦，如得罢噩梦。千里起足下，有来宁无送？腾身驾四牡，恍恍疑骖凤。倏忽过两西，轻翼让翀羾？不恨一瞥间，仁乐失铁瓮。非有陈琳檄，头清觉无痛。预思此光景，归兴付歌讽。

〈书状拟于归路，历赏药山，而余则以道迂行忙，不欲往，故篇内及之。〉

纪行述怀，次三渊韵

陶谷老人年已衰，山中考槃聊栖迟。胡为远作乘槎使，漫着朝衫带译裨？空吊千岁仙鹤影，仰视九霄黄鹄飞。

〈自咏〉

其二

我昔奉使向幽燕，踏尽全辽旷漠野。骎骎暮景及濛汜，复作殊方蹩蹩者。岂是如债犹未酬？抚念身世终永夜。

〈感怀〉

其三

数年放迹田陇头，戯托老聃时骑牛。闲从野老听农谈，或将诗句和村讴。世间兴趣只在此，岂意王程驾馵驑？

〈自叙〉

其四

常日感叹中夜起，耿耿此心岂无以？银鱼焚却卧丘壑，敢言愚拙能知止？世故多端难自由，刚羡古初巢居子。

〈述怀〉

其五

北阙辞退趁早朝，晩驱征车至西桥。亲知簇簇来告别，不觉黯然魂自消。高峰以后历几堠？万里燕云路苦遥。

〈弘济桥〉

其六

鸭绿江头十馀里，行行尽是芦苇里。废址荒凉九连城，设幕野次展寒被。两国交疆若关门，紫气谁能识姓李？

〈九连城〉

其七

征辽往事今邈矣，坏郭犹传旧安市。一拜从容能却师，奇哉竟是谁氏子？我东兵强自古说，疆埸牢固从此始。

〈安市城〉

其八

吾邦自仍罗、丽旧，山是前山水是水。如何削弱一至此，毕竟不免城下耻？幸赖一脉大义明，苦心炯炯垂青史。

〈抒愤〉

其九

长挹辽东净帽人，入海早理避世楫。高情远追播鼗武，出处分明哲轨合。随时取名人皆是，坚操独可验穿榻。

〈管幼安〉

其十

北来始喜得伟观，日出扶桑空宇宽。四围褰开极晃朗，此界宁容更着山？经行未有一拳碍，马首长随影团团。

〈辽野晓日〉

其十一

尚忆宁陵歌激烈，至今山河悲恨结。咸阳布衣困殢多，虎口终幸金躯脱。薪胆十载壮图空，志士忠臣增奋发。

〈草河沟〉

其十二

羞将盛时汉衣冠，染尽虏尘随旅鞍。八站由来称深峡，到底重岭开孱颜。辽阳过得一日馀，沈府雄城为大关。

〈东八站〉

其十三

石老亮节三臣忠，东韩正气征沈中。雪窖奇踪后可继，柴市悲歌恰相同。万世千秋永有辞，堂堂义烈垂无穷。

〈沈馆〉

其十四

沈都繁丽簇华屋，列肆旗帘纷错落。明朝建置良有意，今作虏窟吁可惜。年年塡得庐山壑，掷尽东邦万玉帛。

〈沈都〉

其十五

北方流水尽名河，古堡旗亭黄白多。荒原枯荻一望迷，好放羊马兼槖駞。此去燕京亦颇远，几日方得蓟门过？

〈黄、白旗堡〉

其十六

仙人已去今无灵，层㙮巍然几世更？华表古柱悲白鹤，太宗夸心困苍生。千年遗躅感慨多，老木萧条春不荣。

〈辽东古迹〉

其十七

宁远老将饶筹略，眼底奔走千熊罴。父子兄弟志报国，肯数祖家牌楼碑？如当盛际岂止此？可恨英雄不遇时。

〈李成梁〉

其十八

北镇名岳称微闾，往来纷纷游赏徒。譬如芙蓉万朵横，秀出天中特高孤。贺老栖榻今芜没，那得清音接斯臾？

〈医巫闾山〉

其十九

遥野绝未见尖峦，到此方觉开心颜。造物巧将十三峰，排列云鬟半天间。借问当年化鹤人，倘向此中时往还。

〈十三山〉

其二十

虏骑崩腾夹大河，势急还如飞电过。卢家健帅激壮愤，一士从知千古多。忠魂倏逐祝融焰，怨骚重续《国殇歌》。

〈卢象贤〉

其二十一

陇水幽咽寒日黄，袁公旧迹今寂寥。长城一坏恨何及？尚想雄姿倚大炮。身当国家兴废运，坐使匈奴气自骄。

〈袁崇焕〉

其二十二

孙公出镇崇祯末，大势已穷其奈何？奇志可征牧斋状，远谟将比懋明多。文武全才殉国忠，万古不废流江河。

〈孙承宗〉

其二十三

道左峩峩两牌俱，赞颂弟兄镇方隅。当时功伐非不高，末后乖违良可吁。飞将英孙亦沦丧，在于汝曹夫何诛？

〈祖家牌楼〉

其二十四

二八妖姬艳青春，千里驱趁愁眉颦。区区女子何足道？几个英豪落胡尘？古店摩挲壁间字，恼杀多少征途人？

〈榛子店〉

其二十五

孟姜祠屋辽左方，哀怨暗结愁云黄。望夫石上为踟蹰，沉吟却忘行色忙。贞心尚挹二沙诗，更有碑版屹斜阳。

〈贞女祠〉

其二十六

依山作关海为邻，圣皇任得英俊人。宏图壮略尽有为，不许戎狄漫求亲。叹息如今万事非，殊形日日闹队军。

〈山海关〉

其二十七

吴帅慷慨志呑胡，高垒大坐列酒壶。意气雄豪乃若此，已忘衰容白髭须。要终只是自图安，可笑作计何其愚？

〈吴三桂〉

其二十八

巨浸遥连秦堞长，高亭特起鹏翼傍。眼前境界何宏阔？望里烟涛浩茫茫。胡山郁律胡沙暗，斜日苍凉下大荒。

〈望海亭〉

其二十九

角山之寺势嵬嵬，缘云石路亦远哉。今日孤负一登赏，极目长空鸟飞回。但向途中挹灵境，习习寒风四面来。

〈角山寺〉

其三十

彭宠、禄山起渔阳，故迹已远今杳茫。草昧角力犹可说，麤胡焉敢肆奋扬？河流咽咽泻馀愤，行子指点缘道傍。

〈渔阳〉

其三十一

二子初辞嗣国封，孤节特立宇宙中。休言心事异周武，救世扶纲无不同。滦河之上俨双像，烨烨神采凛清风。

〈夷齐庙〉

其三十二

三国交争人物多，鹰扬虎啖捴豪雄。特操独称田将军，曹瞒诈心亦钦风。终身不欲屈人下，况肯贪荣卖卢龙？

〈田畴〉

其三十三

特地昌黎开一县，髣髴烟际露山面。即知炳灵非偶尔，韩子文章宇内擅。恨杀行骖长带忙，未得迤辔一寻见。

〈昌黎县〉

其三十四

剑术已疏筑事误，荆卿、渐离空含冤。复有南朝文信公，浩气直射戎幕云。吾东节义此不愧，遗恨《河沟曲》中论。

〈燕市〉

其三十五

异迹最说右北平，射虎大石馀旧桥。防胡安得猿臂将？雄剑绣涩空藏鞘。边风萧瑟朔气多，落日平原迷远雕。

〈右北平〉

其三十六

丰润境与燕都近，故家至今沾禄秩。经途重对谷氏子，默数曾觏一纪阅。良宵软语畅客怀，嘉尔持心最纯实。

〈丰润〉

其三十七

昭王冢上边土黄，种玉田中吸仙浆。羇怀惘怅望遥空，往迹流传历几霜？荆山瑞彩此亦征，半夜时见吐晶光。

〈玉田〉

其三十八

蓟州城堑巍筑石，塞门烟树迥迷鹤。燕界云物尚依俙，海水桑田几变易？长羡楼头睡佛闲，不见腥尘翳风色。

〈蓟州〉

其三十九

近郭都会邑里稠，着处繁华眩彩楼。乌樯簇集多南舶，一带遥接长波流。车尘马足日纷沓，四方交凑说通州。

〈通州〉

其四十

旧日皇都势切云，坐得十许贤明君。痛恨乾坤一反复，万乘亦未保厥身。弱国甘为雠人役，皮币连连事强邻。

〈皇都〉

其四十一

我今来聘单于国，历尽东辽与北岳。疲来只觉神魂消，感深未遣胸怀扩。尘沙眯眼腥秽薰，愁向此间同驰逐。

〈纪行〉

其四十二

闻说李氏辨同异，考亭微言细分析。愤切左道乱圣谟，极意著书排西竺。阳、卓见之定呿舌，惜乎此人生幽国。

〈李沛霖〉

其四十三

寸心惟期国步安，指顾倏见复燕山。可怜志业阏不遂，终古谗人大贻患。报王一书增感涕，想像英魂此来还。

〈乐毅〉

其四十四

先公曾已使燕北，余又再到辞乡国。抚今追旧秪感痛，幽怀空复寄欢伯。世纷氄氄何时已？山川不改前所历。

〈感旧〉

其四十五

新帙捧到宸陛前，举朝攒手拱北边。田间老臣何与此？只为分义成拘牵。会当归去卧云壑，别区独保皇明天。

〈使事〉

其四十六

虏主宫阙极嵬峩，幽同遥瞰太液波。近复新创处我使，替他前日馆玉河。见彼待我颇施眷，我国因亦相唯阿。

〈干鱼胡同〉

其四十七

人生岂必享久寿？要有叔孙三不朽。荣名富贵捴外物，况可危朝践台斗？吾人身计已大谬，末复奔逐戎尘后。

〈志感〉

其四十八

牢关锁扃隔青天，深室防寒围白毡。时对胡儿似狗猪，遇送盘果觉臊膻。郁悒心緖何所遣？拈毫题得短长篇。

〈留馆〉

其四十九

初秋启程冬始复，中间日月几变蓂？昔我来思天未寒，今当归日柳凋青。返命即拟还旧里，便随沮、溺学耦耕。

〈回程〉

其五十

自恨残生命途奇，蒿目穷山念国危。耳畔不闻尘世喧，此役反胜在家时。蛮馆抽思亦漫兴，信口直写非曰诗。

〈捴结〉

留馆日无聊，漫次杜陵韵，追叙行役，为一大篇_百韵

别袂燕山外，征麾鹤野边。三秋仍远役，七袠已衰年。〈余以壬子赴燕，年已六十四。〉象阙辞丹陛，龙湾放画船。此行宁偶尔？吾意固逌然。〈七月辞朝，渡鸭绿江。鸭江一号龙湾。〉识气闻关尹，恢胸忆史迁。再槎疑旧迹，新景较前篇。〈义州本官职称府尹。使行观览颇富，故使关尹、史迁事。余曾于庚子赴燕，今再赴。〉冷木围芦杂，麤峦束峡圆。露泥依废堞，星汉淡遥天。〈至九连城，大木参天，芦苇夹路。是夜露宿。〉旅枕凤城稳，危蹊马坂偏。麻坡得云物，松站亦山川。〈马转坂、凰城、麻姑岭、松站，皆历路也。〉歌怆河沟咽，栈凭石岭悬。家家捴贫户，处处索缗钱。〈草河沟即孝庙入沈时作歌处。青石岭即历路最险绝。〉异俗虽堪讶，生涯有足怜。剩愁攀险壁，还喜遇甘泉。〈自青石岭以后，连有石岭。午饭于冷井，泉甚清洌。〉厚霿晨长触，深林夕屡穿。全辽移古界，巍㙮迥谁肩？〈夕次新辽东，此地有白㙮，甚高。〉仙影留看柱，军哨别置员。寻踪重起感，纡瞩只随缘。〈此地有华表柱古迹〉昼堠增劳倦，宵帏占静便。殊方分气色，荒壤或风烟。〈自此地势渐离峡向野，亦有一二可赏，而以曾所历览，不见。〉沈府重关内，边城列堡前。高闳堆玉贝，华肆绘金仙。〈沈阳以繁华称。边城，地名。〉莽荡穷尘后，凄凉故事传。浮云从灭没，流水自潺湲。〈沈阳旧有孝庙质馆。清阴、三学士被拘处，今皆夷灭。〉隆准咸阳困，忠心大窖煎。中州霾日月，四海滚腥膻。〈上二句，指孝庙、清阴事。至后甲申，大明亡而四海为戎。〉抚迹悲铜狄，登堂恧筦筵。秋清闻唳鹤，霜肃动饥鹯。〈经途州官，多设馔以馈，盖要礼币也。是时秋令已晩。〉滕六时生态，飞廉气不悛。经途多战垒，当日几锋鋋？〈是时，已及冬初，风雪交作。所过多旧时战场。〉半塌层台峻，曾分上将权。深机竟纬繣，孤愤郁拳挛。〈明末守备之将，或败或降。堞垒荒颓，满目萧条。〉巫岳将穷览，羇愁要快蠲。疏𩁺妨上陟，疲骆异中畋。〈将赏医巫闾山，以风雨不果。〉大负游情惬，终难胜赏全。渺绵看愈旷，尖皱忽遥宣。〈自辽东后四五百里间，皆无边大野，至是，始微见小尖于隐映间。〉螺岫嗤元主，松熛吊象贤。襟呑云八九，路历蓟三千。〈红螺山即元顺帝走死处。松山战败，守将卢象贤自焚死。自此渐近蓟州。〉俘帅牌空在，贞姜节莫先。修隍壮嬴筑，击水歘鹏翩。〈此记祖大寿牌楼、贞女庙、秦始皇万里长城。〉关厄严归辖，高皇划改弦。旧钦劳睿筭，今痛类空筌。〈大明太祖命徐达，增筑万里长城。〉世事知终已，天心曷故焉？名亭特奇绝，狂飓失周旋。〈欲上望海亭，亦以风不果。〉一望沧溟碧，穷阴朔漠玄。恻伤夷变夏，容易海成田。〈自此以下，皆傍海而行。〉溯北思荆侠，蹈东仰鲁连。重来大都会，自恨小朝鲜。〈史迁曰：“燕亦勃、碣间一都会。”〉孤竹瞻祠像，滦河扣钓舷。遗芬挹《薇曲》，哀唱写蛮笺。〈滦河有夷齐庙〉虎宛将军射，驴看仙子牵。黄尘长倏翕，皓首此回邅。〈此地有射虎石古迹，又有喂驴槽，亦以古事为地名。〉芦管胡儿弄，花容季女捐。玉田行始届，王冢涕空涟。〈榛子店有被虏女子季文兰题壁诗。玉田有燕昭王墓。〉虏语殊音译，边疆背洛、瀍。重重罗众铺，一一亘长阡。〈自此渐近胡皇所都，站铺罗列。〉雁塞欣穷域，蜂山好住鞭。顽形尽诡怪，椎髻少婵娟。〈蜂山，店名。〉黝服恒幷狗，穹𨎩必戴蝉。氛雺相掩翳，烟树杳连绵。〈胡人多服黑衣，以狗后先。官高者，必乘车褰帷。蓟门烟树为燕都八景之一。〉鳌里披温袄，渔阳坐冷毡。荒凉阿荦窟，零落玉妃钿。〈鳌山，店名；渔阳，地名。有杨贵妃庙，禄山并享。〉丈室楼开榜，观音顶抵椽。河桥倚路侧，神庙兀山巓。〈蓟州卧佛寺，有二层楼、观音立像，高六七丈。过五里桥，路傍有神庙。〉远迈有何兴？沉痾殊未痊。香花留宝靥，龟石仄金莲。〈白涧店有香花庵，女僧居之。墙以灰涂，其文如龟。〉莹讶高松干，肥怜老蕨拳。段峰危度马，滹水映叉鳣。〈是庵有松，其色正白。此地有蕨甚美。过段家岭，渡滹沱河宿。〉晩棹通州舫，朝停夏店鞯。极知饶苦恼，那足报尘涓？〈朝饭夏店，夕宿通州。〉倏忽临燕市，居然过蓟壖。京都侈太甚，鸾凤岌相缠。〈十月始入燕都〉僻同爰居处，匡床了睡眠。苇帘承密贴，砖壁得长坚。〈彼国为我使，构屋而处之，名曰“干鱼胡同”。〉动地风声闹，窥窗月色妍。牢扃断烦趾，修翼眺轻翾。〈既税驾入锁之后，寂无人迹，只闻鸟声而已。〉幽思无聊极，闲吟亦舍旃。嗟吾同栎散，漫尔玷台躔。〈叙客况，仍自述。〉爝火思裨补，渊冰秉恪虔。宁期覆鼎𫗧？终得荷陶甄。〈叙出处〉田野归来晩，邦家变故騈。常多趋禁掖，不暇玩图编。〈叙变故奔问事〉枢府辞仍退，戎庭对忽专。寒香违老圃，冻雀怯虗弦。〈叙差燕价事〉塞路衔纶命，岩栖羡衲禅。拟全休逸趣，翻坠是非诠。〈自叹〉近腊催旋雒，冲寒伫返燕。方将行李戒，亟欲故山骞。〈叙行事〉陶峡收红枣，金村采玉延。顾惭挥彩笔，唯解拾珠涎。〈陶峡、金村，即乡居地名。近被人多请墓文，以此韩、欧碑志，不住披阅。珠涎指此。〉幻梦曾惊蝶，孤衷独拜鹃。一心安蹇拙，万事听回还。〈自叙〉种柳追彭泽，餐松慕偓佺。神融炯鸥戯，兴接彩霞褰。〈叙闲兴〉逐伴偕呦鹿，探元察戾鸢。深居忘宠辱，遁迹省尤愆。〈叙山居〉皮肉憎皴皱，肝脾谢𬬸镌。柴门绝剥啄，苔径没萋芊。〈叙老病〉万里精浑铄，颓龄气益孱。抒怀步钜作，芜语欠钉铨。〈述怀〉

还到丰润谷家，修屋许处。预酿酒以待，又饷茶果，其义可尚，遂赠以诗

谷氏好兄弟，重逢识旧颜。萍蓬欣偶合，鬓发叹多斑。世业青编在，幽扉皓鹤闲。相思他夜梦，明月满关山。

〈主人即谷应泰之从孙。应泰著《明史本末》，故第五云。〉

其二

扫室须吾至，深堂暖气熏。芳醪看预酿，美果蔼新芬。亟践前时约，能忘此意勤？悬知四海内，信义少如君。

路中记所见，效乐府三妇艳体

一妇在车奥，二妇向前坐。三妇年二八，颜色正婀娜。丈夫当轼踞，口吸烟竹火。

赠善篆人林玠_{林家在十三山。去时相见，托以图章，约于回路刻赠。今来，适值出他未还。林也闻余虗过，专人追送印章。作此以谢，其人已去，不得付。}

家承问礼志，义迈弃金风。雅素弥堪挹，嵚崎也自雄。谈谐出翰墨，符采涤昏蒙。赠我图章妙，斯、邕未足工。

王事靡盬_三章

我辞天阙，曰至燕土。燕土芒芒，风沙满路。涉险历艰，载罹寒暑。岂不怀归，行止难迕。关门一锁，客愁万緖。王事靡盬，不遑启处。

其二

我离燕土，曰归故里。故里悠悠，何时可履？一出重闳，心如决水。遥眄蓟树，倏过燕市。处处休逸，我匪弗喜。王事靡盬，不遑假寐。

其三

顾我绵劣，宜秉谨节。矧膺严命，曷敢少忽？轻掷一躯，奔驰駄疾。既犯朔风，亦凌关雪。我神孔疲，我气已竭。王事靡盬，不遑自恤。

还到辽东，次东岳韵

忆昨高秋九月中，晩抵辽东烧烛红。辽东往事感我怀，鸿迹谁能问牧童？朔氛漫空催早寒，风力驱沙雪濛濛。深宵冷室缩若龟，煮茗入吻气未融。今来恰届穷阴节，斗觉玄冥势益隆。张屏设帷坐一隅，窗暗只令双眼蒙。北陆凝沍河水冻，顽云郁郁塞苍穹。此地从古称名胜，可恨如今畀强戎。坏柱长挹白鹤仙，遗榻尚钦皂帽公。老人衘命再曁玆，皓首空悲路歧穷。犹从塞漠寄衰喘，未得桑梓安微躬。坐想到湾隔一旬，何日定当拜紫宫？殊方节物变楡柳，暮途行止叹萍蓬。陶山之下宅一区，归去窃慕彭泽风。一洗腥庭久滞辱，采芝好伴黄、绮翁。

到延安，登平远堂、制胜楼

高临平楚辟华堂，复有南池映带长。远𪩘依微收晩霭，闲云霮䨴动寒光。梧公迹古犹馀刱，栗老文留未沫香。徙倚危楼增感慨，月川功绩亦差强。

〈堂是尹梧阴作宰时所刱，栗谷作记。李月川廷馣于此却倭寇，故楼名“制胜”，在堂傍。〉

满月台歌

客登满月台，悲歌忆前朝。前朝繁华五百年，只今遗迹空萧条。曲砌欹仄衰草合，荒墟芜没野火烧。古来兴废莽如许，往事谁能问归樵？日暮炊烟万家昏，旧时明月悬清宵。清宵明月自年年，鹄岭杉松翠已凋。曾于青史感慨深，访古目送高鸿遥。

登花石亭

高山企上顶，江、汉挹盛濯。信知君子迹，允为后人式。小亭寄荒涘，非必景殊特。直以潭翁故，于今名一国。愚生甲申后，德辉失亲炙。遗憩空劳眄，随地效诚愊。海祠敬瓣香，缅溯仁智乐。于玆亦屡登，俯仰增感激。岁暮复来寻，怀贤泪横臆。遑遑敕世心，末路有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