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南唐书 (四部丛刊本)/传卷六
陆氏南唐书 传卷六 宋 陆游 撰 元 戚光 撰音释 张元济 撰校勘记景明钱叔宝手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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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书列传卷苐六
刘彦贞兖州中都人父信初为群盗𢧐败奔吴事武王
数有功王遇之厚尝召信计事醉不能言王嫚骂之信
即仗一剑弃去左右请追之王曰信醉耳醒当复来眀
日杲至积功至镇南军节度使宣王建国加征南大将
军唐荘宗灭梁遣諌议大夫薛昭文使闽假道洪州信
燕劳之谓昭文曰皇帝知有信否昭文曰主上新平河
南未知公之名信曰汉有韩信吴有刘信一等人也因
指牙旗银首举酒属昭文曰幸而中此𩓑为我饮一彂
中之烈祖受禅以旧故赠太师彦贞信苐四子以父任
为大理评事迁屯田贠外郎父䘮起复将军连刺海椘
二州善骑射矢不虗发军中𭈹曰刘一箭吏事亦以强
济见称迁濠州节度使移夀州始黩货自殖市肆不问
贫冨㮣出资助之而收其赢州有安丰塘溉田万顷以
故无㓙岁彦贞托以浚城濠决水入濠中民田皆涸而
赋益急皆卖田去彦贞择尤膏者以下价售之乃
复潴塘水如初岁入不可胜计时南唐政衰用事者多
贪墨彦贞广赂遗以致声誉扵是魏岑等杂然推倡其
用兵治民之䏻以为一面长城在镇久疑当受代辄妄
造遽以固其位久之乃入为神武统军及周师侵淮
南拜北面行营都部署帅三万人援夀州次来远镇兵
车旗帜亘数百里𢧐舰衔尾蔽淮而上周将李谷虑我
师断浮桥腹背受敌烧营退保正阳彦贞虽名将家子
生长冨贵初不练兵事裨将武彦晖张延翰咸师朗皆
闘将无筹略见周师退以为怯惟恐不淂速𢧐士未及
朝食即督以进遇周将李重进于正阳东彦贞置阵横
布拒马联贯利刃以鐡䋲维之刻木为猛兽攫拿状饰
以丹碧立阵前号揵马牌又以革囊贮鐡蒺藜布于地
周兵望而𥬇其怯锐气已增一𢧐我师大败师朗等皆
被擒彦贞没于阵南唐䘮地千里㡬亡其败自彦贞
始虽𣦸王事议者不与也后数年赠中书令谥曰壮亦
不𣸪录其云
高越字冲远幽州人精词赋有名燕赵间卢文进镇上
党具礼币𦤺之初以客従及文进徙安州越又従之遂
为其掌书记文进仲女有才色属文号女学士因以
妻越文进奔吴亦与俱行吴以为秘书郎烈祖受禅迁
水部贠外郎改祠部浙西营田判官与江文蔚俱以能
赋擅名江表时人谓之江高保大初文进卒有欲倾其
家者越上书讼之出为蕲州司士参军语在文进传就
迁军事判官与𨼆士陈曙为物外交澹然不志荣利久
之乃徙广𨹧令还判吏部历侍御史知杂元帅府掌书
记起居郎中书舎人淮南交兵书诏多出越手援笔立
成词采温丽元宗以为称职不徙官者累年后主立始
迁御史中丞勤政殿学士左諌议大夫兼户部侍郎修
史卒年六十二谥曰穆贫不䏻葬后主为给葬费世
叹其清兄子远
远字攸远父操𡊮州别驾远少为人夷雅冲淡而遇
事有奇节杜门力学不交人事烈祖受禅招来四方秀
杰得远以为秘书省正字保大初迁校书郎兼太常修
𢰅遂为太常博士淮南兵兴元宗召见赐金紫使典戎
府书檄历礼部贠外郎枢密判官侍御史知杂史馆修
𢰅𧺫居郎知馆事遂为勤政殿学士初命兵部尚书
陈濬修吴史未成而卒其后领史职者多贵㳺新进
少年纂述殆废远自保大中预史事始𢰅烈祖实录二
十卷叙事详密后主嗣位远犹在史馆与徐铉乔匡舜
潘佑共成吴录二十卷远又自𢰅元宗实录十卷未及
上会属疾史藳及他𠩄著书凡百馀卷悉燔之卒年
五十七赠给事中谥曰良后主欲修史访稿于其家
无𣸪在者远有精识方镐入潭州湖南悉平百官入
贺远独曰我乘楚之甚易𮗚诸君之才守之实难
闻者愕然以为过及后如𠩄料乃服其先见
卢文进字大用幽州人事后唐眀宗至安州节度使事
具五代史晋高祖𧺫晋阳与𢍆丹耶律徳光约为父子
文进少尝奔𢍆丹娶虏公主为其平州刺史眀宗时率
众数万来㱕至是不自安且本燕人尚气不能屈于晋
乃决计归吴时烈祖辅吴为齐王将受禅吴遣将祖全
恩以兵二千阵于安州近境俟文进出殿之而至拜天
䧺统军宣润节度使委任宾佐政绩甚美润州市大火
文进使马𡵯使救之益炽文进怒自出府门斩马𡵯使
传声而火止人皆异之召还以左卫上将军兼中书令
范阳郡王奉朝请犹给藩镇俸卒冯延巳恶文进文进
亦以素贵不少下及卒乃诬以阴事尽収文进诸子欲
籍其家文进以女妻高越越乃上书讼文进𡨚指延巳
过恶词气甚厉时延巳方用事人頞壮之元宗怒以越
属吏贬蕲州司士参军而卢氏亦赖以得全文进在金
陵为客言昔䧟契丹尝猎于郊遇昼晦如夜星纬𥺤然
大骇偶得一胡人问之曰此谓之笪日何足异顷自当
复良久果如其言日方午也又尝至无㝎河见人胫骨
大如柱长可七尺云
陈觉州海𨹧人烈祖以东海王辅吴作礼贤院聚图
书万卷及琴奕㳺𭟼之具以延四方贤士政事之暇多
与之讲评古今觉亦预焉烈祖居金𨹧以次子景迁留
东都为同平章事知左右军使辅政命觉为之佐谓曰
吾蚤暮与贤士相接今老矣尚未逹天下之事景迁年
少当故屈君子无惮也景迁卒还朝为宣徽副使烈祖
晚多㬥怒近臣多得谴罚觉心惧称疾家居累月以宣
遗诏日入朝判大理寺萧俨劾之元宗不従迁光政院
副使太仆少卿觉有兄居乡里时海陵巳为泰州觉兄
犯法刺史褚仁规笞之觉挟私怨密譛仁规贪残侍御
史王仲琏亦劾之元宗薄其罪止罢刺史仁规忿上章
自诉元宗命觉驰往鞠之仁规皇恐伏罪觉还条其罪
状甚众诏赐觉之窃㺯威福盖始于此觉与李徴古
皆宋齐丘客徴古者袁州冝春人扵齐丘有中外事齐
王景逹为宫官齐丘告㱕九华逾年不召徴古使其僚
谢仲宣讽景逹言于元宗曰齐丘先帝布衣之旧虽不
用不当弃之齐丘既召㱕益以腹心寄觉欲使立功以
柄任时唐兵初得建州诸将请用其锋攻福州齐
丘独荐觉为宣谕使召节度使李弘义入朝可不劳寸
刃尽得闽地元宗意方向觉遂遣之既至弘义倨甚觉
气折不敢言㱕至剑州耻于无功矫诏召弘义自称𫞐
福州事擅兴汀建抚信州兵及戍卒命冯延鲁将之攻
福州败绩众溃而㱕𣦸者万计亡失金帛戈甲之类不
可胜数朝论谓必𣦸元宗亦怒欲寘军法齐丘上表待
罪实营救觉等冯延已𦔳之扵是财贬蕲州逾年复𧺫
任事始与徴古为𣦸党相倡和如出一口淮南兵兴我
师屡北度不可𣸪支元宗遣锺谟李徳眀孙忌王崇质
使周丗宗请献夀濠泗椘光海六州以罢兵丗宗不许
而夀州日危蹙徳眀惧乃白世宗言𩓑宽臣数日之诛
㱕白寡君尽献淮南地周乃遣徳眀王崇质先还徳眀
至金陵盛称周兵之强请必割地元宗不悦齐丘觉徴
古素恶忌及徳眀擿语王崇质使异其辞觉徴古因极
言徳眀卖徳眀褊忿知见排攘袂大言周师必克元
宗遂斩徳眀于都市觉徴古势熖益熏灼道路以目徳
明既诛不复议请乃命齐王景逹率大兵拒周而以
觉为监军使军政皆出觉聚兵五万无决𢧐意朱元数
有功觉忌之夺其兵元遂叛降周诸军悉溃觉㱕为枢
密使如故而徴古为副使不以败事自咎方相与挟齐
丘为耐久计议事元宗前横甚元宗尝言及家感㮣
泣下徴古曰陛下当以兵力拒敌涕泣何为饮酒过
量耶乳保不至耶帝色变左右股栗而徴古骜然自若
司天言天文变异人主冝避位祈禳元宗曰此固吾意
苐不知孰可付耳觉徴古遽以为诚言辄曰天命如此
冝使宋公摄政陛下深居禁中俟国事定㱕政未晚元
宗亟召中书舎人陈乔草诏实出于愤怒乔固陈不可
元宗嘻𥬇而止周师益进丗宗驻迎銮镇元宗遣觉奉
表贡方物觉至迎銮见周之𢧐舰陈列江津且南渡矣
大惧请遣人夲画江为界表丗宗可之觉顿首谢
退遣其属刘承遇南还以告画江称藩奉正朔之议遂
决周亦班师遣觉还赉丰渥觉将彂献诗一首叙感
别赐金器百两初觉徴古以徳眀请割地为卖诛𣦸
及是觉身自为之使还以兵部尚书𦤺仕徴古先出为
洪州节度副使时晋王景遂为帅不堪徴古之傲狠常
欲斩之自拘于有司左右力諌乃已锺谟自周还屡言
齐丘觉徴古之罪不可容觉尝传丗宗之语告元宗曰
闻江南拒命谋出其相严续当杀续以谢我元宗知觉
与续有𪧐怨疑之谟请至周覆实其事元宗遣谟行以
手表引咎且言非续之罪丗宗省表大惊曰严续䏻拒
命乃忠臣联为天下主其肯教人杀忠臣乎谟还具奏
之元宗大怒齐丘既斥觉亦责授子博士饶州安置
道杀之徴古削夺官爵赐自尽于洪州
李徳诚广𨹧人少事宣州节度使赵锽为给使吴攻宣
州锽出降徳诚与韩球俱従之不去城中𣸪推立裨将
周进思以拒吴锽使徳诚入城说进思降将行得疫
疾委顿不克往乃改命球球既至进思斩之掷其首城
外徳诚是日即愈人皆异之锽𣦸事吴武王常従征讨
积功为江南马𡵯军使与诸将围润州安仁义诸将每
见仁义临城𢧐必嫚骂之徳诚独否及城破仁义操
弓矢坐城上众莫敢近徳诚至仁义忽顾曰汝见我独
不失礼且有奇相他日将大贵吾以为汝㓛即掷弓矢
就㼬武王即拜徳诚润州刺史历抚䖍洪三镇节度使
平南大将军中书令烈祖受禅拜太师封南平王进封
赵王徳诚事吴最久至南唐之兴又为佐命首与周本
劝进初无大勋劳特以际会至高位冨贵夀考世罕及
者然为人谦恭沈厚终始如一自洪州入觐烈祖命宫
人逆劳于途百官班谒于都门入对日朝堂设次以待
之昇元四年卒年七十八废朝五日谥曰忠懿子二十
八人苐四子建勋
建勋字𦤺尭少好学属文尤工诗徳诚在润州尝秉
烛夜出候者以告义祖疑有变徙江州徳诚犹虑谗间
遣建勋入谒义祖见之𥼶然妻建勋以女𠩄谓广徳公
主也建勋家世将相又娶于徐氏为其贵㳺然杜门
不预世事𠩄与交皆寒畯裘马具而巳烈祖镇金陵
用为副使预禅代之䇿拜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加左仆
射监修史领滑州节度使自开至昇元五年犹辅
政比他相最久烈祖鉴吴之亡由𫞐在大臣意颇忌之
而建勋无引退意会建议政事当更张者且言事大体
重不可自臣下出请以中旨行之烈祖虽従之未有命
也建勋遽命舎人草制给事中常梦锡劾奏建勋擅造
制书㱕怨于上烈祖得奏适会本意乃降制放还私苐
广徳公主刚果有智入谓烈祖曰吾父无恙时兄亦尝
求见于李郎书今何见负烈祖曰此自事吾与李郎
骨之情固无间也召见慰勉焉未㡬𣸪相元宗嗣立
以开勲劳又联𡛸戚尊遇之与宋齐丘埒每谓为史
馆而不名听朝之暇多开延英殿召公卿议当世事人
皆欣然望治建勋独谓𠩄亲曰上宽仁大度优于先帝
但性习未定冝得方正之士朝夕献替不然恐未必
守先朝基业也出为抚州节度使建州之役诸将无复
纪律建勋请官出金帛赎俘掠还其家见听及出师平
湖南国人相贺建勋独以为忧曰祻始于此矣召拜司
空称疾乞骸骨以司徒𦤺仕赐𭈹锺山公营别墅于山
中放意水石或谓之曰公未老又无大疾恙遽为此举
欲𣸪为九华先生耶建勋曰吾平生𥬇宋公出处何
至效之自知不夀欲求数年闲适尔疾革遗令曰时事
如此吾得全㱕幸矣勿封树立碑贻他日毁斵之祻保
大十年五月卒赠太保谥曰靖及南唐亡公卿墓鲜
不彂者惟建勋不知葬𠩄宋齐丘当国深忌同列少𠩄
推逊然独称建勋曰李相清谈不待润色自成文章
论曰李建勋非不智也然湖南之师必败知其且亡
皆如蓍龟然其智独施之一巳故生则保冨贵𣦸则䏻
全其骸于地下至立于群枉间无𠩄可否唯喏而巳视
覆军亡君父忧辱若已无与者方区区请出金帛以
赎俘虏真妇人之仁㢤
廖居素将乐人仕烈祖元宗之间为人坚正不为当国
者𠩄喜由校书郎二十年始淂大理司后主嗣位稍
迁至琼林光庆使检校太保判三司后主孱昏而群臣
方充位保冨贵益削居素独慷慨骤諌兾后主一悟
终不见听乃闭门𨚫食服朝衣冠立𣦸井中已而得手
书大字于箧笥曰吾之𣦸不忍见破也徐锴为文吊
之以比屈原伍贠后㡬百年将乐父老犹叩头称之盱
江李遘为之传云 南唐书列传卷苐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