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南唐书 (四部丛刊本)/传卷四

传卷三 陆氏南唐书 传卷四
宋 陆游 撰 元 戚光 撰音释 张元济 撰校勘记景明钱叔宝手钞本
传卷五

南唐书列传卷第四

徐玠字蕴圭彭城人事帅崔洪为军吏洪避朱全忠南

奔遣玠先见吴武王因得事吴累居右职师出江西为

粮料使江西平授吉州刺史玠初为小校以干敏称及

治郡贪猥不治烈祖辅政罢之而义祖悦其善事人引

以为副使遂见亲狎玠挟𪧐怨且希义祖意每与严可

求言烈祖踈财结士不冝久执国𫞐请以嫡子知询代

之事垂行而义祖殂知询继立玠本诡谲多智善揣摩

能为徐氏计也至是察知询必败反持其长短自结

于烈祖烈祖亦遂𢜤之尽忘前事镇金𨹧以为行军司

马与周宗李建勲孙忌首参代吴秘计遂以佐命拜右

丞相出为宣州节度使徙洪州兼中书令复召为司徒

右丞相然徒崇以名位不复预政老而益贪鄙所至人

患苦之好神仙之说常以下价市丹砂恶者治丹人以

为𥬇保大元年五月卒年七十六赠高平郡王

高审思失其家世鄊里少以骁勇事吴武王従刘信平

䖍州有功为人重厚沉默烈祖𢜤之用为神武统军出

镇夀州兼侍中在镇治守备常如有警或曰以公威略

守坚城何太惧耶审思曰事变无常不可不过为之备

及保大末周人来侵诸郡往往一鼓而下惟夀州䏻坚

守以世宗英武将士皆精练然逾年极兵力不可取

刘仁赡善守亦审思之遗绩也卒于镇年七十五废朝

三日赠太师谥曰忠初术者悉言审思位不至刺史尝

受命刺常州固辞不敢行而其后位兼将相终始冨贵

术之不足信如此

锺谟字仲益会稽人徙建安李徳眀失其家世鄊里保

大中俱为尚书郎敏于占对元宗𢜤之而天资皆浮躁

沾沾自衒反复崄𡾟朝士侧目𭈹为锺李时魏岑巳年

复用奸䛕弥甚谟徳眀虽与岑若不同至为恶则合若

符劵户部贠外郎范冲敏擿使军帅王建封上书历诋

之请选用正人元宗大怒谓建封武人握兵不当辄

国政流建封池州未至杀之冲敏弃市谟徳眀自谓君

宠可沽愈纵肆㫄若无人徳眀尝奏事别殿取元宗所

御笔记事元宗不能堪曰卿他日自可持笔来徳眀亦

自若谟迁翰林学士户部侍郎徳眀迁工部侍郎文理

院学士元宗雅称两人有辞辩欲令说周罢兵遣如夀

州城下贡御服及犒军牛酒世宗前知其欲以口舌㳺

说大陈兵卫戈㦸以见之谓曰江南自谓唐室苗裔衣

冠礼乐异于他国与朕隔一水未尝遣使修好唯航海

通北虏此何礼也今又比朕六国愚主谓可说使罢兵

何其不知朕也㱕语若主必臣事我则兵可罢不然径

往金𨹧借府库犒军若君臣得无悔乎两人股栗不敢

出言惟曰寡君震畏天威愿献寿濠泗楚光海六州及

岁输方物世宗以淮南诸州继䧟欲尽取江北地不许

徳眀见周师急攻夀州度旦暮且下乃曰寡君未能

国兵力乃尔愿宽臣数日之诛㱕国耴表尽献江北

郡县世宗遣徳眀㱕以书谕江南君臣语多诮让𨹧肆

国人已不堪而徳眀方盛称世宗威徳请必割地元宗

恶其言宋齐丘力诋割地为无益陈觉言徳眀卖国

恱敌不可赦徳眀佻薄语多过实知割地之说不行攘

袂大言谓周师必克元宗益怒遂斩徳眀于都市不𣸪

议割地谟因留不得㱕及孙忌之SKchar也谟亦在召中得

SKchar贬为耀州司马及元宗割地称臣如谟徳眀初议

世宗乃召谟至京师授卫尉卿赐黄金五百两遣谕指

扵元宗往𣸪数四谟既矜肆以为世宗听其言江左可

藉以无恐元宗亦方赖其力心虽憾之体貌加厚以为

礼部侍郎判尚书省而三省之事靡不预之势焰赫然

宋齐丘陈觉李徴古之SKchar皆出其计又白请雪徳眀之

罪赠光禄卿谥曰忠太子弘兾𠫵总庶政谟荐其客阎

式为司议郎百司关启必申之俄而世宗崩谟自揆无

所恃颇若有失元宗遇之亦浸薄初李徳眀被诛唐镐

预其事至是镐惧修怨不自安会镐以纳贿闻谟面诘

其状镐愈惧信州刺史张峦入为天威军都虞候谟素

与之善每屏人共语或至中夜又尝请使峦帅帐下兵

巡都城镐廉得之因密言谟往来两国挟周人以胁制

朝廷今与典兵者交结又请令巡徼辇下其𮎛藏殆不

可测谟微闻之念无以为竒货会弘兾卒后主以毋弟

当立而谟尝与元宗𢜤子从善同使周相与亲厚乃言

后主器轻志放无人君之度因盛称従善才不知元宗

建储之意已决更以此忤指乃㬥其交结张峦等罪贬

国子司业又贬著作佐郎安置饶州遣中使领侍卫军

十人即日SKchar促乘驿而去谟时方病风眩在途赋诗十

章语皆凄怆峦出为宣州副使建隆元年正月元宗闻

太祖受周禅乃遣使如饶州赐谟SKchar问曰卿昔与孙忌

使周忌SKchar而卿独生还何也谟顿首服罪遂缢杀之峦

亦坐诛谟有女感家祸不嫁为道士名守一博通孔老

书尤善讲说端拱中京师建洞真宫召守一为道职云

常梦锡字孟啚扶风人或曰京兆万年人也岐王李茂

贞不贵文士故其俗以狗马驰射博奕为豪梦锡少独

好学善属文累为秦陇诸州従事茂贞SKchar子従俨袭父

位承制补宝鸡令后唐长兴初従俨入朝以梦锡従及

镇汴为左右所譛遂来奔烈祖辅吴召置门下荐为大

理司直及受禅擢殿中侍御史礼部贠外郎益见奨遇

遂直中书省𠫵掌诏命进给事中时以枢密院隶东省

故机事多委焉梦锡厚重方雅多识故事数言朝廷因

杨氏霸国之旧尚法律任俗吏人主亲决细事烦碎失

大体冝修复旧典以示后代烈祖纳其言颇议简易之

法元宗在东宫有过失梦锡尽言规正无所挠始虽不

悦终以谅直多之及即位首召见慰勉欲用为翰林学

士以自近宋齐丘党恶其不附已坐封駮制书贬池州

判官及齐丘出镇召为户部郎中迁諌议大夫卒以为

翰林学士复置宣政院于内庭以梦锡専掌密命而魏

岑已为枢密副使善迎合外结冯延已等相为表里梦

锡终日论诤不能胜罢宣政院犹为学士如故乃称疾

縦酒希𣸪朝会锺谟李徳眀分掌兵吏诸曺以梦锡人

望言于元宗求为长吏拜户部尚书知省事梦锡耻为

小人所惟荐固辞不得请惟署牍尾无所可否延已卒

文𦤺其闺门罪贬饶州团练副使梦锡时以醉淂疾元

宗怜之留处东都留守周宗力劝梦锡止酒治疾従之

乃少瘳召为卫尉卿改吏部侍郎复为学士交泰元年

方与客坐谈忽奄然卒年六十一卒后财逾月齐丘党

与败元宗叹曰梦锡平生欲去齐丘恨不使见之赠右

仆射谥曰康梦锡文章典雅有承平之风⿰⿱亚⿰口亅欠 -- 𰙔诗亦清丽

然绝不喜𫝊于人刚褊少恕每以直言忤物常与元宗

苦论齐丘軰元宗辩博曲为解释梦锡辞穷乃顿首曰

大奸似忠陛下若终不觉悟家国将为𭏟矣元宗不答

而心善之及割地降𭈹之后公卿在坐有言及周以为

大朝者梦锡大𥬇曰汝軰尝言𦤺君尧舜何故今日自

为小朝耶众皆默然散去每公卿会集辄喑呜大咤惊

其坐人以故不为时所亲附然既没皆以正人许之虽

其仇雠不敢訾也

史虗白字畏名世家齐鲁虗白𨼆居嵩少著书中原䘮

乱与北海韩熙载来㱕时烈祖辅吴方任用宋齐丘虗

白诵言曰吾可代彼齐丘不平欲穷其技能召与宴饮

设倡乐奕棋博𭟼酒数行使制书檄诗赋碑颂虗白方

半醉命数人执𥿄口占笔不停缀俄而众篇悉就词采

磊落坐客惊服虗白数为烈祖言中原方横流独江淮

丰阜兵食俱足当长驱以㝎大业毋失事机为它日悔

烈祖不能従虗白乃谢病去南游至九江落星湾因家

焉常乘𩀱犊版辕挂酒壶车上山童总角负一琴一酒

瓢以従往来庐山绝意世事保大初熙载为史馆修撰

荐虗白可用元宗召见访以国事对曰草野之人渔钓

而已安知国家大计赐宴便殿醉溺于殿陛元宗曰真

𨼆者也赐田五顷放还山及元宗南游豫章次蠡泽虗

白鹤裘藜杖迎谒道㫄元宗驻跸劳问曰处士居山亦

尝有所赋乎曰近得谿居诗一联使诵之曰风两揭却

㞐浑家⿰酉⿱衣十不知元宗变色厚赐粟帛上樽酒徐铉高越

谓之曰先生高不可屈盍使二子仕乎虗白曰野人有

子贤则立功业以道事眀主愚则负薪捕麋以飬其毋

仆未尝介意也不敢以累公铉越愧叹卒年六十八将

终谓其子曰官赐吾美酒饮之略尽尚留一榼吾死置

藜杖及此酒于棺中四时勿用𥙊享无益SKchar者吾亦不

歆子皆従之孙温天圣中仕为虞部贠外郎献虗白文

集 仁宗皇帝𢜤之追𭈹虗白冲靖先生

沈彬洪州高安人唐末浪迹湖湘𨼆云阳山好神仙喜

赋诗句法清美烈祖辅吴表授秘书郎与元宗游俄恳

求还山以吏部郎中𦤺仕元宗迁南都彬年八十馀来

见曰臣久处山林不预丗事臣妻曰君主人郎君今为

天子何不一往臣遂忘衰老而来元宗命毋拜厚赐粟

帛以其子为秘书省正字彬晚岁尝䇿杖郊原手植一

树识之语其子曰吾当藏骨于此及卒伐树掘地至丈

馀得一石椁制作精丽光洁可鉴盖上有篆云开成二

年夀椁举棺就之广袤中度次子廷瑞有道术嗜酒郤

粒寒暑一单褐数十年不易跣行日数百里林栖露𪧐

多在玉笥浮云二山老而不衰后不知所终

陈况闽人性夷澹𨼆于庐山四十年衣食乏绝不以动

心苦思于诗得句未成章已播远近元宗闻其名召见

时方竒寒元宗见其衣单薄降手扎曰欲以绫绮衣赐

卿卿必不受今赐朕自服䌷缣衣三十事俄授江州士

⿰扌⿱彐𧰨 -- 掾固辞㱕卒于山中年七十馀

陈曙蜀人尝举进士唐末避地淮南多遁于蕲州山中

鄊人有会集或𥙊神曙不待召而玉醉饱乃辞去由是

人多设虗座陈酒肴以伺之同日㦯玉数家舎中唯一

榻素书数卷与蛇虎杂居不设窗户雨雪满室亦自若

人有乘其出往窥之者曙必自外来凡数十年颜髩不

少异元宗命中书舎人高越召之不肯起后徙居鄂渚

及洪之西山不知所终

陈陶岭南人少学长安昇元中南奔将求见烈祖自度

不合乃𨼆洪州西山叹曰世岂无麟凤国家自遗之耳

保大末有星孛于参芒指东南陶语人曰国其㡬亡乎

果失淮南元宗南迁豫章至落星湾将访以天象恐陶

不肯尽言以其素嗜鲊乃使人伪言卖鲊至门陶杲岀

啖鲊喜甚卖鲊者曰官舟至落星矣处士知之乎陶𥬇

曰星落不还元宗闻之不怿遂不𣸪问是岁果晏驾西

山产灵药陶与妻日斸而饵之不知所终开宝中南昌

市有一老翁丫髻被褐与老妪卖药得钱则沽酒市鲊

相对饮啖既醉⿰⿱亚⿰口亅欠 -- 𰙔舞道上其⿰⿱亚⿰口亅欠 -- 𰙔曰蓝采和蓝采和尘丗

纷纷事更多何如卖药沽美酒㱕去青厓拍手⿰⿱亚⿰口亅欠 -- 𰙔或

为陶夫妇云

江梦孙字聿修浔阳人烈祖辅吴表为秘书郎梦孙数

自言迂儒无禆益平生读书欲小试于治民求为县令

方是时士之客于烈祖者率以功名冨贵自许而梦孙

言独如此烈祖以为不情不之许也求不已乃补天长

令烈祖先持告身示之曰今日受此眀日趋走庭下矣

曰此素志也庸何伤乃授之至天长吏白县署正寝有

淫厉不可居梦孙不従是夕果有怪并岀梦孙起㷊香

曰梦孙受命为令当冶事于此鬼神有祠庙丘垄胡不

各㱕其所吾行不欺暗室奚畏君等语讫皆敛迹梦孙

治县宽简吏民安之逾年弃官去县人𭈹泣送之数十

里还家事⿰纟⿱𢆶匹 -- 继母尽孝早暮洁衣冠视膳羞母食既彻为

诸生讲礼凡至疑义辄衽曰此科先儒犹多异同梦

孙安敢轻言诸君自择所长可也保大中卒年八十五

国子司业

毛炳洪州丰城人𨼆居庐山时为诸生讲得钱即沽酒

尝醉卧道㫄有里正掖起之炳瞋目呵之曰⿰酉⿱衣十者自醉

醒者自醒亟去毋挠予睡后徙居南台山数年忽书齐

壁曰先生不住此千载惟空山因大⿰酉⿱衣十一夕卒与炳同

时又有酒秃者焉酒秃姓高氏骈族子弃家祝发博极

群书善讲说而脱略跌宕无日不醉后主召讲华严梵

行一品赉金帛甚厚玄𡨜即日尽送酒家日夜剧饮醉

则従小儿数十浩⿰⿱亚⿰口亅欠 -- 𰙔道中⿰⿱亚⿰口亅欠 -- 𰙔曰酒兔酒秃何荣何辱但

见衣冠成古丘不见江河变𨹧谷一日醉SKchar于石子冈








南唐书列传卷苐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