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谷先生集/卷八

阳谷先生集
卷之八
作者：苏世让
1571年

诗

登双峯。次迩韵。

身御泠然汗漫风。茫茫绣陇画屏中。山川百里烟云腻。眼入长空望始穷。

张翰归江东。次迩韵。

秋杳杳江悠悠。江风吹送东归舟。长空万里一雁度。孤帆远点江天头。晋家天下胡尘暗。白日戈鋋城邑陷。大厦元非一木支。知几其哲何人敢。莼丝欲老鲈鱼肥。人自不归君独归。飘然已脱尘埃表。肯向名场争是非。

南世彦妻挽

择配宜家半百春。齐眉主馈敬如宾。秦楼不共萧郞住。空对妆奁泪满巾。

尊中常满醍醐酒。身上长披雾縠衣。白首忽孤同冗约。空闺落月叹伊威。

伯鸾晩岁幽栖志。应有亲舂老孟光。谁使镜中悲只影。兰帷香歇谩神伤。

年年乘兴访幽居。酒有香醪饭有鱼。石迳松扉今寂寞。西风回首涕涟如。

赠上院寺住持浻浩

华山东麓回龙峯。峯前福地攒杉松。参差佛宇隐林杪。十里髣髴闻晨锺。居僧戢戢几千指。争把遗经究宗旨。何况浩师来住之。胸藏贝叶三千字。云断石门黄叶堆。应嗔鹿戏破庭苔。山围宴坐梵音杳。水绕禅扉心鉴开。邀我重寻旧游处。西塘东榭聊容与。他年会作三咲图。不用勤求一转语。

西郊秋行。用迩韵。

四野风光属暮秋。碧天如水思悠悠。短衣匹马江村路。万顷黄云正未收。

题宋处士山居

不踏壶山道。于今十八年。偶寻尘外境。忽到洞中天。屋舍云霞里。园林锦绣边。松醪泛秋菊。终夕醉陶然。

题林应门幽居

摇落秋将尽。萦回地自偏。栗梨供饤饾。鸡黍具盘筵。野迥清溪绕。篱疏细竹穿。村容随处好。行乐倍堪怜。

九月二十六日。陪两兄。登报德北峯。

碧落无云天气清。西风策策振林鸣。兴来强试登山脚。醉后偏多感旧情。千叠远峯呈秀色。一行归雁送寒声。秋光纵老身差健。且折黄花寿两兄。

奉谢吴水使_潝见访

昔扈松京跸。今逢地一隈。青云君奋迅。白首我摧颓。久要嗟蓬梗。沈痾怯酒杯。悲欢说不尽。临去更徘徊。〈昔在乙未岁。中庙行幸松都。吾以户判为左厢大将。吴乃其从事官。故首句及之。〉

吴益辈。登双峯有作以示。次其韵。

剑削双尖马耳峯。登临终日兴无穷。不嫌短发霜添白。且喜衰颜酒借红。木叶渐凋山欲瘦。农功才讫野边空。一年游乐时将晩。景物都输感嘅中。

又用儿息意赋之

蜡屐试登溪东峯。相携所欢欢何穷。秋容已尽寻无处。时见枫林霜叶红。羌笛吹残碧山晩。征鸿叫断青天空。唯愿高歌对明月。月光长照尊罍中。

次双峯兄韵

百年身世叹飘零。老大无营学炼形。对镜不愁新发白。避尘唯爱旧山青。芋吹南郭迷群谱。菊满东篱笑独醒。明日拟寻莲社去。幅巾藜杖访云扃。

任达宁须慕谢梭。且将挏马饮无何。晦翁谏疏嗟伤直。陆子文才忌患多。疏懒顾非医国手。衰迟合放采芝歌。黄鸡白日催年矢。徂岁骎骎赴壑蛇。

黄尘失脚畏途边。自咲谋生后计然。末路襟期真落莫。古人糟粕谩流传。水深南涧垂纶坐。日照西窗枕麹眠。此是老来闲事业。任教行乐又逢年。

愁似缫车千緖婴。心如隐月漏云明。算穷百世去来事。听尽孤城长短更。𫗴粥烹煎炊婢倦。形容消瘦侍儿惊。却怜姜被连宵冷。岁晩令原无限情。

姹女还应抱数婴。肯嫌霜雪满头明。百年毁誉身多病。千里江湖岁屡更。往事暗随流水去。壮心偏向少年惊。高松瘦竹菟裘地。犹有平生未尽情。

亡僧衍煕兄僧志敬。自玉川来见。示吾旧赠诗卷。全佥知_彭龄和诗亦在。仍书两绝于卷后。

每嗟煕也隔重泉。今见兄师益怆然。平日过从凋谢尽。慰怀犹有旧诗篇。

松亭遗老和吾诗。冰玉襟怀海鹤姿。两地悠悠杳云树。一杯相属定何时。

今年冬暖如春。至月之初。庭梅始开。

谁言梅蕊腊前破。今岁花开至月初。秪恐明朝春色老。巡檐索咲绕庭除。

新雪

四郊飞雪朔风寒。节序无端近闭关。淅沥竹间摧剑叶。糢糊天际失层峦。灞桥何处吟肩耸。山迳斜阳猎骑还。独有衰翁长卧病。拥炉嘿嘿觅心安。

病中送玉果女返京。长水儿还县。有怀耿耿。夜不能寐。感旧而赋之。

昨日别女向畿甸。今朝送子还水县。人生各为口腹谋。骨肉参商不相见。少时行乐身无事。上有椿萱下妻子。荆花况复六枝开。共蹑云梯清禁里。鸣玉垂绅三十年。衣冠染尽御炉烟。再监迁陵三按节。四迎华使一朝天。自谓康强长若斯。宁知衰耄来如期。齿牙半脱妨食饮。鬓发雪白无馀丝。教儿诗书懒不读。劝奴耕种顽不力。人间万事摠悠悠。所恃平生无愧怍。一病于今经五旬。掩关寂寞向谁亲。庭畔梅花忽开满。推窗却喜又逢春。

病中书怀

少时为学欠工夫。只习区区应举模。三十馀年徒窃禄。安能措世致唐虞。

父兄诲我髧髦初。诵读无非孔孟书。但着胸中真实力。谁知媒爵乃其馀。

弱冠后先登两科。誉言终少毁言多。至今延世真为幸。万弩前头侧足过。

从古人情多反复。笑谈中有镆鎁锋。骥骐伏枥驽骀奋。道大由来自不容。

贵者殆而富者劳。万锺那似一瓢高。凭君莫说独醒好。傍席难堪醉语呶。

恋酒贪花且多病。两亲不以此吾忧。当官未守三缄戒。行与时违合退休。

宣力惟思报主恩。两关湖岭互驰犇。而今甚矣吾衰也。斗室盘桓不出门。

尔时长怪白头翁。抱膝垂颐好曲躬。岁月消磨筋力减。自怜形状不期同。

平生泉石也关心。闻有名山着意寻。猿鸟争先夸疾走。岂知羸卧但呻吟。

常拟求闲未得闲。得闲还觉老凋颜。颜衰齿豁头如雪。头白岑岑卧病间。

失鹰叹

家有一苍鹰。体矮未盈尺。饱饲不飏去。四载为吾畜。小奚朝臂出。日日上原陆。潜身翳深薮。侧耳听角角。群犬忽散驱。穿林越涧壑。雉飞过山腰。鹰厉入寥廓。撇捩砉有声。五色碎丛薄。俊才固无匹。百中不虚一。昨偶逢鸷禽。人言是肖鹘。其翼张如箕。其距大如撅。瞥然驱尔去。云际互相逐。力微不及避。忽为彼所掣。锦绦挂松梢。金镟委荆棘。奚童走来报。闻之三叹息。静思究物理。天意杳难测。祸福自回环。去来如有约。尔害物命多。固当为物磔。从今不愿畜。庶荷生成力。

夜吟

西岑日落渐黄昏。修竹阴中独掩门。坐到三更风露冷。博山薰歇火犹温。

吏胥呼怒夜催租。我亦开窗戒老奴。逃户已空无犬吠。寒斋独守一灯孤。

昔戊寅岁。游妙香山。爱上院庵清绝。至今未忘于怀。夜梦忽至是寺。宛如旧游。觉而记之。

梦到香山上院庵。依然方丈旧灯龛。百年未尽林泉债。嬴得禅窗一夜谈。

佥知兄初度。建也设寿席。吾以病先出。题此于新历之后以献。

辽鹤三千岁。灵椿五百春。松筠增气槩。冰雪爽精神。兰玉森森秀。杯觞款款陈。摧颓嗟病季。终席未逡巡。

有一台官献说。尽改科场旧规。行未数年。多有所碍。今闻一依前制。喜而赋之。

祖宗科式甚分明。何事纷更变旧程。今日忽闻还改革。岂徒深慰举人情。

十一日。雨雪。

终朝寒雨雪交加。门外泥深断客过。独有庭梅知节候。南枝已绽腊前花。

晓起

鸦鹊飞鸣各自回。纸窗明处曙光来。呼童却扫门前地。白板双扉尚未开。

夜坐

夜如何其夜未央。天晴列宿何煌煌。幽人展转不能寐。屈指百年春梦忙。

岁暮叹

岁云暮矣日欲落。千山万山残雪白。家家烟火咲语喧。我独抚枕长叹息。人间膏火自相煎。谁能蝉蜕从神仙。形容变尽已惊怪。何况再加从心年。庭梅傲寒花半吐。却恐明朝落泥土。物华生意暗津津。坐看开落成今古。暮去朝来春复秋。江山依旧岁如流。素琴浊酒且行乐。朽质散材宜老休。

今冬长雨而暖。自念后始寒。水泉冻合。又下雪。

山中三日寒。石路成冰滑。夜来风更吹。扫尽门前雪。

齿发衰叹

齿者骨之馀。骨衰齿应落。发者血之馀。血衰发乃白。念昔少年日。骨壮血流溢。齿密若匏犀。冰玉让牢洁。大胾与硬肉。不啻干将切。发梳日百遍。黝润过点漆。其长立委地。其伙盈两握。浮生能几何。百岁风中烛。流光不贷人。奄忽逾七十。发素日就秃。齿摇日就脱。僧髭不劳翦。牛饭唯宜嚼。揽镜非故吾。旧友不相识。少壮逮老黧。盛衰理则一。自叹复自咲。古来非我独。不如饮美酒。颓然卧终夕。

闻傩

鸣铮击鼓竞驱傩。假面朱衣十百多。记得少年清禁直。上林侲子亦喧哗。

家家咲语恣娱嬉。我独潜怀迫老悲。儿辈不知时易失。春光犹恨隔宵迟。

戊午迎祥

人皆新岁愿多财。我愿身无疾病灾。骑马出门惟意适。山隈水澨剩含杯。

亚相前衔已不胜。只甘闲况淡于僧。如何更说功名事。祝语皆称拜政丞。

立春

七十三回见早春。只应霜鬓逐年新。犹有少时狂兴在。拟寻芳草辗香轮。

人间万事已成空。唯有图书绕病躬。从此尽为闲日月。醉乡何必访无功。

菜盘人胜斗新年。坐对残灯却怃然。半夜忽惊春信至。满枝梅雪映窗前。

上元

慎日倏然过。上元还鼎来。名辰屡相失。咲口几回开。齿脱只馀舌。肉消空有骸。吾衰今更甚。心事日低摧。

晓坐感旧_演雅体

荒鸡叫断罢更筹。却唤奴人起饭牛。风飐竹林鸦欲散。霜晴檐晓雀还啾。销金帐暖羔儿酒。羯鼓声催燕子楼。回首百年驹过隙。蜗藏空忆旧风流。

次双峯韵

镜中残雪满冯颠。兴味岑岑日索然。驻景恨无延世药。卜居愁乏买山钱。百年毁誉谁知己。末路行藏莫问天。竹迳荒凉人不到。独披黄卷小窗前。

出水蒲芽似剑尖。韶华忽觉丽茅檐。幽禽枝上声初碎。细草池边雨乍沾。怪底流光丸走坂。休将乐事竹缘鲇。病馀渐起东皋兴。饤饾宁嫌只有盐。

算却谋生老转迷。妻儿还向有年啼。颠毛渐脱霜摧叶。羲驭潜驱水漏堤。忆昨峨冠趋象魏。秪今芒𪨗踏山蹊。犹嫌无地逃名字。一咲何缘过虎溪。

三三五五游冶郞。城北城南村路长。浮世悠悠浪自苦。佳辰鼎鼎何太忙。雨过山容增秀丽。烟含野色逗芬芳。病夫亦有怀春兴。强起呼儿进一觞。

局促名场意已酸。远游今复叹衰残。壮心长苦尘区隘。浅量唯思酒面宽。物外谁能寻炼灶。人间无处避跳丸。翛然丈室焚香坐。非意元来自不干。

叹老

甚矣吾衰也。今年甚去年。腰顽扶始起。脚颤立如颠。发种难成髻。衣宽不任穿。无营亦无虑。唯欲枕书眠。

次双峯韵

韶光骀荡遍区寰。雨后莺花一望间。合置清尊关北海。拟携佳妓上东山。头童不耐霜仍在。鼻塞难禁涕自潸。白小腥蜻春味足。盘飧犹胜一瓢颜。

世情朝暮变炎凉。我自爱闲人自忙。心委读书羊已失。梦惊鸣玉虎曾伤。潜藏却扫袁安舍。勇往须升子路堂。莫说春风公道在。不为吹尽鬓边霜。

七十三吟。用放翁韵。

七十三来念念新。得闲还是大平民。百年未满宁虞死。万卷成巢不患贫。草色绿迷平野雨。杏花红映小园春。寻芳游兴依然在。莫叹筋骸不及人。

雨中对花

寒食清明过昨朝。满林风雨更萧萧。李花开尽桃花咲。无限韶光慰寂寥。

自冬曁春。杜门病卧。三月既望。为地主李使君所邀上双峯。

良辰正值艶阳天。满目风光尽可怜。几树岩花含宿雨。数行村柳舞晴烟。峯峦缭绕龙华外。垣屋参差马耳前。景物自佳时易失。日斜扶病更留连。

次迩韵

九十春光疾似飞。来从何处去何归。一犁谷雨村村足。花已飘零草自菲。

宋府尹携酒见访。书此别之。

簪组交游二十年。悲欢出处各华颠。弦歌到底嗟君晩。糠秕从前愧我先。忧患饱来心尚健。升沈看了饮差贤。一场佳话真如梦。归骑匆匆又着鞭。

宋见和。又次韵。

与君相别几何年。白首重逢喜欲颠。情为感时杯覆易。眼因谈旧泪垂先。炼丹谁见老还少。有子非关愚与贤。万事悠悠天所赋。驽骀虽慢更须鞭。

次双峯韵

绿暗红稀春尽头。南楹独坐思悠悠。呢喃燕语梁间软。缥缈烟光野外浮。山影入帘青可摘。竹阴当户翠偏稠。渔竿自此犹堪把。雨后清溪漾碧流。

又用宋尹和韵

龙钟身世过稀年。自咲疏狂老更颠。虚誉每惭居客右。退归犹幸在人先。荷锄惯踏陂南北。举盏宁嫌酒圣贤。呼马呼牛吾不管。谩将生业寄羊鞭。

书弥勒寺住持雪希诗卷

雪积千峯人迹稀。禅关白日掩柴扉。道人宴坐观空处。秪有琼花满院飞。

华山西麓古伽蓝。吉地相传冠海南。石塔耸空三百尺。最宜弥勒与同龛。

迩儿病卧累日

慈性固无才不才。余今衰老尔童孩。如何一疾成沈痼。便至连朝失咲咍。巫说本根来作祟。盲言木石动为灾。两家祈祝朝兼暮。差效茫茫安在哉。

代迩儿。答其友诗。

三尺微躯寓大包。一生行道秪为忧。诗书耽向晴窗读。怀抱须求胜友输。闻说清朝搜士急。会磨霜刃待时秋。鹍鹏变化须臾事。休叹锄犁滞绿畴。

奉次双峯兄韵

𬨎车昔岁走天涯。投老潜怀迫隘悲。才愧陶韦多冗语。放非刘阮怯深卮。眼花漠漠连空雾。鬓雪毵毵满镜丝。惟有夸张行乐事。一生长囿化无为。

江山依旧岁如流。昨日少年今白头。酒熟正堪招客饮。诗成无可与人酬。松檐对月终宵坐。竹坞迎风尽日留。闲适世间谁似我。家徒四壁未须愁。

犹子巡妻挽

共喜结褵犹昨日。忽惊题挽在今朝。浮生一世同春色。才有芳华便向销。

如宾相对为齐眉。雨散云离只暂时。镜里几回悲只影。空堂落月感伊威。

奉别李地主_仁贤秩满还京

我性疏且愚。二纪卧田野。酬世无令姿。自是悠悠者。幸逢贤太守。独收众所舍。频过原宪门。屡叩袁安舍。篱根植皂盖。巷柳系五马。诗如右丞清。量比安石雅。分甘及脔味。置酒设醴斝。皮毛已刮去。肝肺尽倾泻。流光不我贷。六期如隔夜。今朝忽告别。相对两叹咤。有怀镫欲绝。无力寇可借。后会杳难期。老泪但盈把。

送元监司_混递任还京

我按湖西节。君为幕下宾。楼台亭共眺。二十六回春。往事真成梦。残年觉更亲。柴门三见访。临去重逡巡。

都事连侄挽

吾门积庆尔家偏。丹桂联芳耀后先。末路已嗟俱失意。况闻今日隔重泉。

早从黄石事鞍鞿。六十流光瞥眼归。有子三人官五品。世间如汝亦应稀。

忆汝乃翁游宦日。清心共被又屏岩。看渠儿戏同鱼队。岂料吾先哭阿咸。

李正言_承孝晩翠亭。用宋府尹_纯韵。

郁郁苍髯老合栖。移家偏近断冈西。珠缨晓缀三庚爽。灵籁宵生万壑迷。清唳有时闻白鹤。燃明不暇照青藜。酿花醺得陶然趣。读尽庄生论物齐。

宋大尹_纯于所居秋城。有亭曰俛仰。檀溪山花竹之趣。为一方形胜。其季氏又筑亭于俛仰上流一牛鸣地。其境益奇。颜以济胜。而求题咏于缙绅之能诗者。积成卷轴以示余。余乃书此而归之。

俛仰西济胜东。二难来往风流同。亭上秋迎山月白。亭前春泛桃花红。人看今日破天荒。万古乾坤闲断冈。两丛荆树雨中茂。一双鹡鸰沙际翔。宾满座酒满瓮。不羡竹林来二仲。鹤书飞来俛仰空。半夜忽惊姜被梦。毕竟园亭谁作主。闲趣全输济胜有。我欲寄声问溪山。金章野服孰为愈。亭在南天尽处村。苍松翠竹欲藏门。安得剡舟乘兴去。一杯相与卯君论。

至月廿四。郑判枢，_士龙赵三宰_士秀。或罢或死。郑以试官策题不公。赵以感寒不起云。

经术词章非二致。累朝储养几人全。湖阴被斥松冈逝。我为斯文一怅然。

送迩儿就婚京师

吾年六十尔方生。抱负偏锺舐犊情。岂意如今求有室。也能骑马向京城。

人言婚媾各谋生。暂别宁须苦怆情。只是老怀长耿耿。何时还见解愁城。

立春

晨鸡与暮鸦。光景隙驹过。菜细春盘嫩。醪香腊味多。旧游时自说。新健却须夸。倚杖柴门内。寒梅已欲花。

独立数归鸦。天寒断客过。流年空冉冉。细故谩多多。有兴人谁共。无营意自夸。伫看应有麦。腊雪又飞花。

雪次韵

黑风驱雪暗云端。璚草瑶花顷刻漫。烹茗也宜陶谷饮。耸肩应好浩然看。遥村漠漠炊烟断。大野茫茫落日寒。苑里时闻声淅沥。不知摧尽竹千竿。

己未迎祥

少日争名游汉北。暮年投笏卧江南。任教壮尽衰还至。倏过人间七十三。

去岁门阑忧患多。今年知复定如何。应须除却穷愁日。长向花前纵醉歌。

闻雁

云海微茫春复秋。南来北去几时休。碧天无际明残月。满耳哀音独倚楼。

李金堤_仁贤母挽

九十明年是。哀荣此日多。板舆先绣幰。铃阁听弦歌。酒食称陶母。芝兰满谢家。灵輀忽言驾。遥指故山阿。

翦髻宾筵盛。齐眉妇道全。三牲几荣养。五马四回旋。大梦惊新岁。哀笳返旧阡。忆曾随彩服。屡舞寿觞前。

次双峯韵

久视谁能度劫灰。风灯泡沫暂徘徊。浮沈未悟安流便。颠踬翻成疾走媒。好意每为尘事败。幽居几见可人来。一春游兴休轻掷。选胜寻芳不放杯。

当年移植岭头梅。秪为孤吟顷刻开。寒影萧疏春尚早。空庭寂寞雨频来。三声玉笛风传怨。一点琼葩月照杯。莫讶诗人无会意。雪堂应有乞分栽。

益与迩作律诗示之。用韵以答。

次益韵

醉乡何处访无功。却扫长年伴敬通。万事侵寻成幻梦。一春岑寂掩帘栊。兴来好蜡登山屐。花发愁经刬地风。衰病但看时易失。明朝浓绿翳残红。

次迩韵

洗竹迎风入移花。带雨霏。放慵成小隐。悟往赋言归。酿蜜蜂儿闹。衔泥燕子飞。端居观物化。不觉日西晖。

次双峯韵

手种庭梅已十寻。流光箭疾可能禁。不辞隔水常常见。唯愿联裾日日临。老去鸰原无限意。向来花萼有遗音。清诗说尽心中事。肯数多情汉上衿。

又次忧旱韵

旱极方知患有身。逃炎无地谩伤神。袁安门巷难容出。颜氏箪瓢久惯贫。民是天民民可恤。物为生物物皆春。开窗夜夜瞻云汉。早晩幽怀快一伸。

梁使君喜。示逸老堂题咏长律数首于余曰。堂即吾先祖所构。先祖屡典名郡。以廉慎褒擢堂上官。晩节休退。优游乡里以终。其一诗乃吾先君所制。余受而读之。不觉叹想。谨步韵以呈。

隐约华榱蔽树阴。四知家世一邦钦。遗安肯负平生志。食报聊偿此日心。共说枝繁由植厚。会看流远自源深。从今衮衮于门庆。眉白儿郞振大音。

闲吟

自是衰年断往还。非因地僻掩柴关。山头日日云舒卷。若比山云我更闲。

次双峯韵

自爱移床就竹阴。脱巾偏受冷光侵。闲时只要长为乐。后日悬知不似今。细故驱愁来故故。羲和催驭走骎骎。苔深石迳无人过。咽咽寒蝉伴独吟。

万事看如醉复醒。倘来荣悴不须惊。身闲愈觉青云远。褐稳还知紫绶轻。涧曲正宜微雨钓。岭头犹有旧游程。秋风不待荆花老。日讨平生未尽情。

夜吟

秋气棱棱夜渐长。披衣不寐坐匡床。百年但要身长健。潦倒宁嫌满镜霜。

昔年赴京时。同行译官高彦明。以唐人取供事下来历访。高壮我衰。殆不相识。

齿豁头童面皱多。形容变尽语音讹。相逢却被频相顾。疑是非吾误认他。

辛酉秋。遂儿自淳昌任所。送画山水八幅。书其额以还。

桅竿簇水湄。上有孤亭迥。幽期及未晡。踏破苍苔径。

天绅挂断崖。松籁涤烦署。采药晩归休。相看欲相语。

呼儿抱瑶琴。策杖寻僧去。路穷烟水底。寺在云深处。

叠𪩘树森森。谽谺卷素练。桥断无人过。岸中挥羽扇。

䍀系绿阴下。沙明苍石远。水寒鱼不食。却枕棹头眠。

翠竹霞后芽。携樽乘小舠。自弹还自酌。日夕兴陶陶。

临风复长啸。独坐修篁下。清溪曲曲流。爽气消炎夏。

山中夜来雪。皓皓迷嶙峋。渔翁撑晓艇。蓑笠坐垂纶。

阳谷手书时年七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