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蛮 隋书卷八十三
列传第四十八 西域
北狄 

汉氏初开西域,有三十六国,其后分立五十五王,置校尉、都护以抚纳之。王莽篡位,西域遂绝。至于后汉,班超所通者五十馀国,西至西海,东西四万里,皆来朝贡,复置都护、校尉以相统摄。其后或绝或通,汉朝以为劳弊中国,其官时废时置。暨魏、晋之后,互相吞灭,不可详焉。

炀帝时,遣侍御史韦节、司隶从事杜行满使于西蕃诸国。至𦋺宾,得码碯杯;王舍城,得佛经;史国,得十儛女、师子皮、火鼠毛而还。帝复令闻喜公裴矩于武威、张掖间往来以引致之。其有君长者四十四国。矩因其使者入朝,啖以厚利,令其转相讽谕。大业年中,相率而来朝者三十馀国,帝因置西域校尉以应接之。寻属中国大乱,朝贡遂绝。然事多亡失,今所存录者,二十国焉。

吐谷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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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谷浑,本辽西鲜卑徒河涉归子也。初,涉归有二子,庶长曰吐谷浑,少曰若洛廆。涉归死,若洛廆代统部落,是为慕容氏。吐谷浑与若洛廆不协,遂西度陇,止于甘松之南,洮水之西,南极白兰山,数千里之地,其后遂以吐谷浑为国氏焉。当魏、周之际,始称可汗。都伏俟城,在青海西十五里。有城郭而不居,随逐水草。官有王公、仆射、尚书、郎中、将军。其主以皂为帽,妻戴金花。其器械衣服略与中国同。其王公贵人多戴羃䍦,妇人裙襦辫发,缀以珠贝。国无常税。杀人及盗马者死,馀坐则征物以赎罪。风俗颇同突厥。丧有服制,葬讫而除。性皆贪忍。有大麦、粟、豆。青海周回千馀里,中有小山,其俗至冬辄放牝马于其上,言得龙种。吐谷浑尝得波斯草马,放入海,因生骢驹,能日行千里,故时称青海骢焉。多牦牛,饶铜、铁、朱砂。地兼鄯善、且末。西北有流沙数百里,夏有热风,伤毙行旅。风之将至,老驼预知之,则引项而鸣,聚立,以口鼻埋沙中。人见则知之,以毡拥蔽口鼻而避其患。

其主吕夸,[1]在周数为边寇,及开皇初,以兵侵弘州。高祖以弘州地旷人梗,因而废之。遣上柱国元谐率步骑数万击之。贼悉发国中兵,自曼头至于树敦,甲骑不绝。其所署河西总管、定城王锺利房及其太子可博汗,前后来拒战。谐频击破之,俘斩甚众。吕夸大惧,率其亲兵远遁。其名王十三人,[2]各率部落而降。上以其高宁王移兹裒素得众心,拜为大将军,封河南王,以统降众,自馀官赏各有差。未几,复来寇边,旭州刺史皮子信出兵拒战,为贼所败,子信死之。汶州总管梁远以锐卒击之,斩千馀级,奔退。俄而入寇廓州,州兵击走之。

吕夸在位百年,屡因喜怒废其太子而杀之。其后太子惧见废辱,遂谋执吕夸而降,请兵于边吏。秦州总管、河间王弘请将兵应之,上不许。太子谋泄,为其父所杀,复立其少子嵬王诃为太子。叠州刺史杜粲请因其衅而讨之,上又不许。六年,嵬王诃复惧其父诛之,谋率部落万五千人户将归国,遣使诣阙,请兵迎接。上谓侍臣曰:“浑贼风俗,特异人伦,父既不慈,子复不孝。朕以德训人,何有成其恶逆也!吾当教之以义方耳。”乃谓使者曰:“朕受命于天,抚育四海,望使一切生人皆以仁义相向。况父子天性,何得不相亲爱也!吐谷浑主既是嵬王之父,嵬王是吐谷浑主太子,父有不是,子须陈谏。若谏而不从,当令近臣亲戚内外讽谕。必不可,泣涕而道之。人皆有情,必当感悟。不可潜谋非法,受不孝之名。溥天之下,皆是朕臣妾,各为善事,即称朕心。嵬王既有好意,欲来投朕,朕唯教嵬王为臣子之法,不可远遣兵马,助为恶事。”嵬王乃止。八年,其名王拓拔木弥请以千馀家归化。上曰:“溥天之下,皆曰朕臣,虽复荒遐,未识风教,朕之抚育,俱以仁孝为本。浑贼惛狂,妻子怀怖,并思归化,自救危亡。然叛夫背父,不可收纳。又其本意,正自避死,若今遣拒,又复不仁。若更有意信,但宜慰抚,任其自拔,不须出兵马应接之。其妹夫及甥欲来,亦任其意,不劳劝诱也。”是岁河南王移兹裒死,高祖令其弟树归袭统其众。平陈之后,吕夸大惧,遁逃保险,不敢为寇。

十一年,吕夸卒,子伏立。使其兄子无素奉表称藩,并献方物,请以女备后庭。上谓滕王曰:“此非至诚,但急计耳。”乃谓无素曰:“朕知浑主欲令女事朕,若依来请,他国闻之,便当相学。一许一塞,是谓不平。若并许之,又非好法。朕情存安养,欲令遂性,岂可聚敛子女以实后宫乎?”竟不许。十二年,遣刑部尚书宇文㢸抚慰之。十六年,以光化公主妻伏,伏上表称公主为天后,上不许。

明年,其国大乱,国人杀伏,立其弟伏允为主。[3]使使陈废立之事,并谢专命之罪,且请依俗尚主,上从之。自是朝贡岁至,而常访国家消息,上甚恶之。

炀帝即位,伏允遣其子顺来朝。时铁勒犯塞,帝遣将军冯孝慈出敦煌以御之,孝慈战不利。铁勒遣使谢罪,请降,帝遣黄门侍郎裴矩慰抚之,讽令击吐谷浑以自效。铁勒许诺,即勒兵袭吐谷浑,大败之。伏允东走,保西平境。帝复令观王雄出浇河、许公宇文述出西平以掩之,大破其众。伏允遁逃,部落来降者十万馀口,六畜三十馀万。述追之急,伏允惧,南遁于山谷间。其故地皆空,自西平临羌城以西,且末以东,祁连以南,雪山以北,东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皆为隋有。置郡县镇戍,发天下轻罪徙居之。于是留顺不之遣。伏允无以自资,率其徒数千骑客于党项。帝立顺为主,送出玉门,令统馀众,以其大宝王尼洛周为辅。至西平,其部下杀洛周,顺不果入而还。大业末,天下乱,伏允复其故地,屡寇河右,郡县不能御焉。

党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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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项羌者,三苗之后也。其种有宕昌、白狼,皆自称猕猴种。东接临洮、西平,西拒叶护,南北数千里,处山谷间。每姓别为部落,大者五千馀骑,小者千馀骑。织牦牛尾及𦍩䍽毛以为屋。服裘褐,披毡以为上饰。俗尚武力,无法令,各为生业,有战阵则相屯聚。无徭赋,不相往来。牧养牦牛、羊、猪以供食,不知稼穑。其俗淫秽蒸报,于诸夷中最为甚。无文字,但候草木以记岁时。三年一聚会,杀牛羊以祭天。人年八十以上死者,以为令终,亲戚不哭。少而死者,则云大枉,共悲哭之。有琵琶、横吹,击缶为节。

魏、周之际,数来扰边。高祖为丞相时,中原多故,因此大为寇掠。蒋公梁睿既平王谦,请因还师以讨之,高祖不许。开皇四年,有千馀家归化。五年,拓拔宁丛等各率众诣旭州内附,授大将军,其部下各有差。十六年,复寇会州,诏发陇西兵以讨之,大破其众。又相率请降,愿为臣妾,遣子弟入朝谢罪。高祖谓之曰:“还语尔父兄,人生须有定居,养老长幼。而乃乍还乍走,不羞乡里邪!”自是朝贡不绝。

高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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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国者,则汉车师前王庭也,去敦煌十三日行。其境东西三百里,南北五百里,四面多大山。昔汉武帝遣兵西讨,师旅顿敝,其中尤困者因住焉。其地有汉时高昌垒,故以为国号。初,蠕蠕立阚伯周为高昌王。[4]伯周死,子义成立,为从兄首归所杀。首归自立为高昌王,又为高车阿伏至罗所杀。以敦煌人张孟明为主。孟明为国人所杀,更以马儒为王,以巩顾、麹嘉二人为左右长史。儒又通使后魏,请内属。内属人皆恋土,不愿东迁,相与杀儒,立嘉为王。嘉字灵凤,金城榆中人,既立,又臣于茹茹。及茹茹主为高车所杀,嘉又臣于高车。属焉耆为挹怛所破,众不能自统,请主于嘉。嘉遣其第二子为焉耆王,由是始大,益为国人所服。嘉死,子坚立。

其都城周回一千八百四十步,于坐室画鲁哀公问政于孔子之像。国内有城十八。官有令尹一人,次公二人,次左右卫,次八长史,次五将军,次八司马,次侍郎、校郎、主簿、从事、省事。大事决之于王,小事长子及公评断,不立文记。男子胡服,妇人裙襦,头上作髻。其风俗政令与华夏略同。地多石碛,气候温暖,谷麦再熟,宜蚕,多五果。有草名为羊刺,其上生蜜,而味甚佳。出赤盐如朱,白盐如玉。多蒲陶酒。俗事天神,兼信佛法。国中羊马牧于隐僻之处,以避外寇,非贵人不知其所。北有赤石山,山北七十里有贪汗山,[5]夏有积雪。此山之北,铁勒界也。从武威西北,有捷路,度沙碛千馀里,四面茫然,无有蹊径。欲往者,寻有人畜骸骨而去。路中或闻歌哭之声,行人寻之,多致亡失,盖魑魅魍魉也。故商客往来,多取伊吾路。

开皇十年,突厥破其四城,有二千人来归中国。坚死,子伯雅立。其大母本突厥可汗女,其父死,突厥令依其俗,伯雅不从者久之。突厥逼之,不得已而从。

炀帝嗣位,引致诸蕃。大业四年,遣使贡献,帝待其使甚厚。明年,伯雅来朝。因从击高丽,还尚宗女华容公主。八年冬归蕃,下令国中曰:“夫经国字人,以保存为贵,宁邦缉政,以全济为大。先者以国处边荒,境连猛狄,同人无咎,被发左衽。今大隋统御,宇宙平一,普天率土,莫不齐向。孤既沐浴和风,庶均大化,其庶人以上皆宜解辫削衽。”帝闻而甚善之,下诏曰:“彰德嘉善,圣哲所隆,显诚遂良,典谟贻则。光禄大夫、弁国公、高昌王伯雅识量经远,器怀温裕,丹款夙著,亮节遐宣。本自诸华,历祚西壤,昔因多难,沦迫獯戎,数穷毁冕,翦为胡服。自我皇隋平一宇宙,化偃九围,德加四表。伯雅逾沙忘阻,奉賮来庭,观礼容于旧章,慕威仪之盛典。于是袭缨解辫,削衽曳裾,变夷从夏,义光前载。可赐衣冠之具,仍班制造之式。并遣使人部领将送。被以采章,复见车服之美,弃彼毡毳,还为冠带之国。”然伯雅先臣铁勒,而铁勒恒遣重臣在高昌国,有商胡往来者,则税之送于铁勒。虽有此令取悦中华,然竟畏铁勒而不敢改也。自是岁令使人贡其方物。

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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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国者,康居之后也。迁徙无常,不恒故地,然自汉以来相承不绝。其王本姓温,月氏人也。旧居祁连山北昭武城,因被匈奴所破,西逾葱岭,遂有其国。支庶各分王,故康国左右诸国并以昭武为姓,示不忘本也。王字代失毕,为人宽厚,甚得众心。其妻突厥达度可汗女也。都于萨宝水上阿禄迪城。城多众居。大臣三人共掌国事。其王索发,冠七宝金花,衣绫罗锦绣白叠。其妻有髻,幪以皂巾。丈夫翦发锦袍。名为强国,而西域诸国多归之。米国、史国、曹国、何国、安国、小安国、那色波国、乌那曷国、穆国皆归附之。有胡律,置于祅祠,决罚则取而断之。重罪者族,次重者死,贼盗截其足。

人皆深目高鼻,多须髯。善于商贾,诸夷交易多凑其国。有大小鼓、琵琶、五弦、箜篌、笛。婚姻丧制与突厥同。国立祖庙,以六月祭之,诸国皆来助祭。俗奉佛,为胡书。气候温,宜五谷,勤修园蔬,树木滋茂。出马、驼、骡、驴、封牛、黄金、铙沙、𧵊香、阿萨那香、瑟瑟、麖皮、氍㲣、锦叠。多蒲陶酒,富家或致千石,连年不败。

大业中,始遣使贡方物,后遂绝焉。

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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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汉时安息国也。王姓昭武氏,与康国王同族,字设力登。妻,康国王女也。都在那密水南,城有五重,环以流水。宫殿皆为平头。王坐金驼座,高七八尺。每听政,与妻相对,大臣三人评理国事。风俗同于康国,唯妻其姊妹,及母子递相禽兽,此为异也。炀帝即位之后,遣司隶从事杜行满使于西域,至其国,得五色盐而返。

国之西百馀里有毕国,可千馀家。其国无君长,安国统之。大业五年,遣使贡献,后遂绝焉。

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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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国,居于药杀水,都城方十馀里。其王姓石,名涅。国城之东南立屋,置座于中,正月六日、七月十五日以王父母烧馀之骨,金瓮盛之,置于床上,巡绕而行,散以花香杂果,王率臣下设祭焉。礼终,王与夫人出就别帐,臣下以次列坐,享宴而罢。有粟麦,多良马。其俗善战,曾贰于突厥,射匮可汗兴兵灭之,令特勤甸职摄其国事。[6]南去䥽汗六百里,东南去瓜州六千里。

甸职以大业五年遣使朝贡,其后不复至。

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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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国,在葱岭之南,其国代以女为王。王姓苏毗,字末羯,在位二十年。女王之夫,号曰金聚,不知政事。国内丈夫唯以征伐为务。山上为城,方五六里,人有万家。王居九层之楼,侍女数百人,五日一听朝。复有小女王,共知国政。

其俗贵妇人,轻丈夫,而性不妒忌。[7]男女皆以彩色涂面,一日之中,或数度变改之。人皆被发,以皮为鞋,课税无常。气候多寒,以射猎为业。出𨱎石、朱砂、麝香、牦牛、骏马、蜀马。尤多盐,恒将盐向天竺兴贩,其利数倍。亦数与天竺及党项战争。其女王死,国中则厚敛金钱,求死者族中之贤女二人,一为女王,次为小王。贵人死,剥取皮,以金屑和骨肉置于瓶内而埋之。经一年,又以其皮内于铁器埋之。俗事阿修罗神,又有树神,岁初以人祭,或用猕猴。祭毕,入山祝之,有一鸟如雌雉,来集掌上,破其腹而视之,有粟则年丰,沙石则有灾,谓之鸟卜。

开皇六年,遣使朝贡,其后遂绝。

焉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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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耆国,都白山之南七十里,汉时旧国也。其王姓龙,字突骑。都城方二里。国内有九城,胜兵千馀人。国无纲维。其俗奉佛书,类婆罗门。婚姻之礼有同华夏。死者焚之,持服七日。男子剪发。有鱼盐蒲苇之利。东去高昌九百里,西去龟兹九百里,皆沙碛。东南去瓜州二千二百里。大业中,遣使贡方物。

龟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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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兹国,都白山之南百七十里,汉时旧国也。其王姓白,字苏尼咥。都城方六里。胜兵者数千。俗杀人者死,劫贼断其一臂,并刖一足。俗与焉耆同。王头系彩带,垂之于后,坐金师子座。土多稻、粟、菽、麦,饶铜、铁、铅、麖皮、氍㲣、铙沙、盐绿、雌黄、胡粉、安息香、良马、封牛。东去焉耆九百里,南去于阗千四百里,西去疏勒千五百里,西北去突厥牙六百馀里,东南去瓜州三千一百里。大业中,遣使贡方物。

疏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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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勒国,都白山南百馀里,汉时旧国也。其王字阿弥厥,手足皆六指。产子非六指者,即不育。都城方五里。国内有大城十二,小城数十,胜兵者二千人。王戴金师子冠。土多稻、粟、麻、麦、铜、铁、锦、雌黄,[8]每岁常供送于突厥。南有黄河,西带葱岭,东去龟兹千五百里,西去䥽汗国千里,南去朱俱波八九百里,东北去突厥牙千馀里,东南去瓜州四千六百里。大业中,遣使贡方物。

于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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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阗国,都葱岭之北二百馀里。其王姓王,字卑示闭练。都城方八九里。国中大城有五,小城数十,胜兵者数千人。俗奉佛,尤多僧尼,王每持斋戒。城南五十里有赞摩寺者,云是罗汉比丘比卢旃所造,石上有辟支佛徒跣之迹。于阗西五百里有比摩寺,云是老子化胡成佛之所。俗无礼义,多贼盗淫纵。王锦帽,金鼠冠,妻戴金花。其王发不令人见。俗云,若见王发,年必俭。土多麻、麦、粟、稻、五果,多园林,山多美玉。东去鄯善千五百里,南去女国三千里,西去朱俱波千里,北去龟兹千四百里,东北去瓜州二千八百里。大业中,频遣使朝贡。

䥽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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䥽汗国,都葱岭之西五百馀里,古渠搜国也。王姓昭武,字阿利柒。都城方四里。胜兵数千人。王坐金羊床,妻戴金花。俗多朱砂、金、铁。东去疏勒千里,西去苏对沙那国五百里,西北去石国五百里,东北去突厥牙二千馀里,东去瓜州五千五百里。大业中,遣使贡方物。

吐火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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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火罗国,都葱岭西五百里,与挹怛杂居。都城方二里。胜兵者十万人,皆习战。其俗奉佛。兄弟同一妻,迭寝焉,每一人入房,户外挂其衣以为志。生子属其长兄。其山穴中有神马,每岁牧牝马于穴所,必产名驹。南去漕国千七百里,东去瓜州五千八百里。大业中,遣使朝贡。

挹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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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怛国,都乌浒水南二百馀里,大月氏之种类也。胜兵者五六千人。俗善战。先时国乱,突厥遣通设字诘强领其国。都城方十馀里。多寺塔,皆饰以金。兄弟同妻。妇人有一夫者,冠一角帽,夫兄弟多者,依其数为角。南去漕国千五百里,东去瓜州六千五百里。大业中,遣使贡方物。

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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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国,都那密水西,旧康居之地也。无王。其城主姓昭武,康国王之支庶,字闭拙。都城方二里。胜兵数百人。西北去康国百里,东去苏对沙那国五百里,西南去史国二百里,东去瓜州六千四百里。大业中,频贡方物。

史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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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国,都独莫水南十里,旧康居之地也。其王姓昭武,字逖遮,亦康国王之支庶也。都城方二里。胜兵千馀人。俗同康国。北去康国二百四十里,南去吐火罗五百里,西去那色波国二百里,东北去米国二百里,东去瓜州六千五百里。大业中,遣使贡方物。

曹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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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国,都那密水南数里,旧是康居之地也。国无主,康国王令子乌建领之。都城方三里。胜兵千馀人。国中有得悉神,自西海以东诸国并敬事之。其神有金人焉,金破罗阔丈有五尺,高下相称。每日以驼五头、马十匹、羊一百口祭之,常有千人食之不尽。东南去康国百里,西去何国百五十里,东去瓜州六千六百里。大业中,遣使贡方物。

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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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国,都那密水南数里,旧是康居之地也。其王姓昭武,亦康国王之族类,字敦。都城方二里。胜兵千人。其王坐金羊座。东去曹国百五十里,西去小安国三百里,东去瓜州六千七百五十里。大业中,遣使贡方物。

乌那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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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那曷国,都乌浒水西,旧安息之地也。王姓昭武,亦康国种类,字佛食。都城方二里。胜兵数百人。王坐金羊座。东北去安国四百里,西北去穆国二百馀里,东去瓜州七千五百里。大业中,遣使贡方物。

穆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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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国,都乌浒河之西,亦安息之故地,与乌那曷为邻。其王姓昭武,亦康国王之种类也,字阿滥密。都城方三里。胜兵二千人。东北去安国五百里,东去乌那曷二百馀里,西去波斯国四千馀里,东去瓜州七千七百里。大业中,遣使贡方物。

波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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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国,都达曷水之西苏蔺城即条支之故地也。其王字库萨和。都城方十馀里。胜兵二万馀人,乘象而战。国无死刑,或断手刖足,没家财,或剃去其须,或系排于项,以为标异。人年三岁已上,出口钱四文。妻其姊妹。人死者,弃尸于山,持服一月。王著金花冠,坐金师子座,傅金屑于须上以为饰。衣锦袍,加璎珞于其上。土多良马,大驴,师子,白象,大鸟卵,真珠,颇黎,兽魄,珊瑚,瑠璃,码碯,水精,瑟瑟,呼洛羯,吕腾,火齐,金刚,金,银,𨱎石,铜,镔铁,锡,锦叠,细布,氍㲣,毾㲪,护那,越诺布,檀,金缕织成,赤麖皮,朱沙,水银,薰陆、郁金、苏合、青木等诸香,胡椒,毕拨,石蜜,半蜜,千年枣,附子,诃黎勒,无食子,盐绿,雌黄。突厥不能至其国,亦羁縻之。波斯每遣使贡献。西去海数百里,东去穆国四千馀里,西北去拂菻四千五百里,东去瓜州万一千七百里。

炀帝遣云骑尉李昱使通波斯,寻遣使随昱贡方物。

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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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国,在葱岭之北,汉时𦋺宾国也。其王姓昭武,字顺达,康国王之宗族。都城方四里。胜兵者万馀人。国法严整,杀人及贼盗皆死。其俗淫祠。葱岭山有顺天神者,仪制极华,金银鍱为屋,以银为地,祠者日有千馀人。祠前有一鱼脊骨,其孔中通,马骑出入。国王戴金鱼头冠,坐金马座。土多稻、粟、豆、麦;饶象,马,封牛,金,银,镔铁,氍㲣,朱砂,青黛,安息、青木等香,石蜜,半蜜,黑盐,阿魏,没药,[9]白附子。北去帆延七百里,东去劫国六百里,东北去瓜州六千六百里。大业中,遣使贡方物。

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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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国者,蜀郡西北二千馀里,即汉之西南夷也。有嘉良夷,即其东部,所居种姓自相率领,土俗与附国同,言语少殊,不相统一。其人并无姓氏。附国王字宜缯。其国南北八百里,东南千五百里,无城栅,近川谷,傍山险。俗好复仇,故垒石为𥕘而居,以避其患。其𥕘高至十馀丈,下至五六丈,每级丈馀,以木隔之。基方三四步,𥕘上方二三步,状似浮图。于下级开小门,从内上通,夜必关闭,以防贼盗。国有二万馀家,号令自王出。嘉良夷政令系之酋帅,重罪者死,轻刑罚牛。

人皆轻捷,便于击剑。漆皮为牟甲,弓长六尺,以竹为弦。妻其群母及嫂,儿弟死,父兄亦纳其妻。好歌儛,鼓簧,吹长笛。有死者,无服制,置尸高床之上,沐浴衣服,被以牟甲,覆以兽皮。子孙不哭,带甲儛剑而呼云:“我父为鬼所取,我欲报冤杀鬼。”自馀亲戚哭三声而止。妇人哭,必以两手掩面。死家杀牛,亲属以猪酒相遗,共饮啖而瘗之。死后十年而大葬,其葬必集亲宾,杀马动至数十匹。立其祖父神而事之。其俗以皮为帽,形圆如钵,或带羃䍦。衣多毛毼皮裘,全剥牛脚皮为靴。项系铁锁,手贯铁钏。王与酋帅,金为首饰,胸前悬一金花,径三寸。其土高,气候凉,多风少雨。土宜小麦、青𮃡。[10]山出金、银、多白雉。水有嘉鱼,长四尺而鳞细。

大业四年,其王遣使素福等八人入朝。明年,又遣其弟子宜林率嘉良夷六十人朝贡。欲献良马,以路险不通,请开山道以修职贡。炀帝以劳人不许。

嘉良有水,阔六七十丈,附国有水,阔百馀丈,并南流,用皮为舟而济。

附国南有薄缘夷,风俗亦同。西有女国。其东北连山,绵亘数千里,接于党项。往往有羌:大、小左封,昔卫,葛延,白狗,向人,望族,林台,春桑,利豆,迷桑,婢药,大硖,白兰,叱利摸徒,[11]那鄂,当迷,渠步,桑悟,千碉,并在深山穷谷,无大君长。其风俗略同于党项,或役属吐谷浑,或附附国。

大业中,来朝贡。缘西南边置诸道总管,以遥管之。

史臣曰:自古开远夷,通绝域,必因宏放之主,皆起好事之臣。张骞凿空于前,班超投笔于后,或结之以重宝,或慑之以利剑,投躯万死之地,以要一旦之功,皆由主尚来远之名,臣殉轻生之节。是知上之所好,下必有甚者也。炀帝规摹宏侈,掩吞秦、汉,裴矩方进西域图记以荡其心,故万乘亲出玉门关,置伊吾、且末,而关右暨于流沙,骚然无聊生矣。若使北狄无虞,东夷告捷,必将修轮台之戍,筑乌垒之城,求大秦之明珠,致条支之鸟卵,往来转输,将何以堪其敝哉!古者哲王之制,方五千里,务安诸夏,不事要荒。岂威不能加,德不能被?盖不以四夷劳中国,不以无用害有用也。是以秦戍五岭,汉事三边,或道殣相望,或户口减半。隋室恃其强盛,亦狼狈于青海。[12]此皆一人失其道,故亿兆罹其毒。若深思即叙之义,固辞都护之请,返其千里之马,不求白狼之贡,则七戎九夷,候风重译,虽无辽东之捷,岂及江都之祸乎!

  1. 吕夸 周书及北史吐谷浑传、通典一九0作“夸吕”。
  2. 其名王十三人 本书元谐传作“名王十七人、公侯十三人”。
  3. 伏允 北史吐谷浑传或作“允伏”,或作“伏允”。
  4. 蠕蠕 下文作“茹茹”,同音异译。
  5. 贪汗山 “汗”原作“污”,据本书突厥传、北史高昌传、通典一九一改。
  6. 甸职 新唐书西域传作“匐职”。
  7. 其俗贵妇人轻丈夫而性不妒忌 原脱“贵”字,据通典一九三补。
  8. 土多稻粟麻麦铜铁锦雌黄 “锦”,北史疏勒传作“锡”,御览七九三作“银”。
  9. 没药 原脱“没”字,据通典一九三补。
  10. 青𮃡 北史附国传作“青稞”。
  11. 叱利摸徒 “叱”原作“北”,据通典一九0、顾颉刚白兰考说改。
  12. 青海 “青”原作“清”,据北史西域传论、通典一九三、御览七九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