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肋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三十三

卷第三十二 鸡肋集 卷第三十三
宋 晁补之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卷第三十四

济北晁先生鸡肋集目录

 第三十三卷

  题跋

   题段慎修纸二

   题陶渊明诗后

   题分甘亭记后

   题白莲社图后

   题小飞来诗后

   书王蠋后事

   书毌丘震御印历纸后


   书陈洎事后


   书陈唐父绵州守遗爱事后


   书鲁直题高求父扬清亭诗后


   书李正臣怪石诗后


   跋林逋荐士书后


   跋廖明略能赋堂记后


   跋东坡所记漳守柯述异鹊事后


   跋董氏唐诰

   跋陈伯比所收颜鲁公书后

   跋翰林东坡公画

   跋李遵昜画鱼图

   跋鲁直所书崔白竹后赠汉举

   跋董元画

   跋范伯履所收郭恕先画本

   跋化度寺碑后

   跋谢良佐所收李唐卿篆千字文

   跋第五永箴


   跋兰庭序


   跋曼卿诗刻


   赠刘范子


   书邢惇夫遗稿








济北晁先生鸡肋集目录

济北晁先生鸡肋集卷第三十三

 题跋

  题段慎修纸

传曰大道以多歧兦羊学者以多方丧生裹粮就

学者成群半涂而废者皆是则多歧与多方之迷

也端夫年少才秀茍无画力不患不足者要之适

越无北辕求前无却行则道远乎哉虽然其术云

何曰就有道而正焉耳故韩愈之教人欲识路

  又


世之言曰抑学似贾贾必据通都大邑交昜往来


之路通故货蕃学必之衣冠之聚见闻切磋之徒


广故学富是不然蜀寡妇清守丹冗(⿱宀儿)以䧺其乡诸


葛孔明耕南阳出而为霸王师此非通都往来衣


冠闻见之效也然则端夫虽竆乡处家茍志于学


不出户而知天下可也


  题陶渊明诗后


诗以一字论工拙如身轻一鸟过身轻一鸟下过


与下与疾与落每变而每不及昜较也如鲁直之

言犹碔砆之于美玉是已然此犹在工拙精觕之


间其致思未白也记在广陵日见东坡云陶渊明


意不在诗诗以寄其意耳采菊东篱下悠然望南


山则既采菊又望山意尽于此无馀蕴矣非渊明


意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则本自采菊无意


望山适举首而见之故悠然忘情趣闲而累远此

未可于文字精觕间求之以比碔砆美玊不类崇


宁三年十月晦日晁补之题


  题分甘亭记后


赵彦修以帝胄妙龄秀发不怀宴安之习志学而


慕义与一时文人胜士交如恐不及故蚤有美名


于流辈间竆山物局僧齐旅寓一木之美不足道


也而二三子为之记且书焉文辞笔墨灿然可观


惟彦修有以得此也呜呼学之不可已也如此哉


元符庚辰五月十日南阳晁补之题


  题白莲社图后


周礼百工之事皆圣人作用志不分廼凝于神张


颠观公孙大娘舞剑而草书长进此岂笔墨蹊径

间得之耶齐鲁俗朴工技世守知变通者寡而缗


画史孟仲宁独善学知余得意缋事中惠听余言


使集吴道玄关仝韩干魏贤李成郭忠恕许道宁


数子精笔为白莲社图甚似


  题小飞来诗后


楚山之胜者曰九华吴峯之异者曰飞来往时湖


口李正臣藏怪石数十种其一竦而九崿武功和


仲曰是壶中九华也则一旦而售百金近时祥符


袁耕道亦得其石于豫章小而特颍川龚喜曰是

小飞来也耕道则抵掌喜而怀之曰是当与壶中


九华俱名天壤间虽一拳小然吾不以百金售大


观戊子六月壬申缗松菊堂题


  书王蠋后事

古之世有不去商纣之虐君以従周武之圣臣而


守死西山者其人曰伯夷伯夷者孔子称为仁孟

子称为圣不在乎学者能道之也古之人有不爱


刳身戮尸之患以求尽忠极节于其君者其人曰


比干比干者孔子称为仁孟子称为贤不在乎学

者能道之也古之人有不爱将军之印不顾万家


之封引身即死以明君臣之大义而求自附于伯


夷比干之事者其人曰王蠋无孔子孟子之称而


其名亦不获自附于伯夷比干焉学者不可不道


也当燕之破齐齐王走莒也临菑之地汶篁之疆


为齐者无几也齐之臣平居腰黄金结紫绶论议


人主之前者一日狼顾鸟视分散四出不逃而去


则屈而降无一人为其君出身抗贼以全齐者方


是时王蠋齐之布衣也积仁洁行退耕于野口未


尝食君之粟身未尝衣君之帛独以谓生于齐国


世为齐民则当死于齐君乃奋身守大义以区区


之昼邑以待燕人燕人亦为之却三十里不敢迎


其后燕将军畏蠋之贤念蠋之在而齐之不灭也


数为甘言啖之曰我将以子为将封子以万家不


者屠昼邑蠋曰忠臣不仕二君正女不更三夫国

兦矣蠋尚何存今劫之以兵诱之以将是助桀为


虐也与其无义而生故不若烹乃经其头于木枝

自奋绝脰而死士大夫闻之皆太息流涕曰王蠋

布衣也义不北面于燕况在位食禄者乎于是乃


相与迎襄王于莒而齐之残民始感义奋发闭城


城守人人莫肯下燕者故莒即墨得数战不兦而


田单卒能因其民心奋其智谋却数万之众复七


十馀城王蠋激之也始余读史记至此未尝不为


蠋废书而泣以谓推蠋之志足以无憾于天无怍


于人无歉于伯夷比干之事太史公当时书之屡


书之以破万世乱臣贼子之心奈何反不为蠋立


传其当时事迹乃微见于田单之传尾使蠋之名


仅足以不失传而不足以暴天下甚可恨也且夫


聂政荆卿之匹徒能瞋目攘臂奋然不顾以报一


言一饭之徳非有君臣之雠而怀匕首袖铁椎白


日杀人以丧七尺之躯者太史公犹以其有义也


而为之立传以见后世后世亦从而服之曰壮士


苏秦张仪陈轸犀首左右卖国以取容非有死国


死君之行朝为楚卿𦱤为秦相不以慊于心太史


公犹以其辩智也而为之立传以见后世后世亦


从而服之曰竒材以至韩非申不害之徒刑名之

学也犹以原道附之老𥅆淳于髠驺衍田骈慎到

椄子环驺奭之徒迂阔之士也犹以为多学而附

之孟子然则世有杀身成仁如王蠋之事者独不

当传之以附于伯夷之后乎噫㫺者夫子作春秋

其大意在于正君臣严父子使当时君臣正父子

严则春秋不作矣后世愚夫庸妇一言一行近似

者皆当笔之春秋况夫卓然有补世教者得无特

书之屡书之乎此予所以为太史公惜也

  书毌丘震御印历纸后


臣补之尝论古者人主之职在论一相相得其人


矣至百工有司之废置皆相之任也舜选于众举


皋陶汤选于众举伊尹传以谓不仁者远矣夫舜


与汤人主之师皆论一相以远不仁其道旷千百


世所当循而不改者然自㫺盛世君子多小人少


好恶明于上是非公于下故未尝求贤而贤至疾


不肖不为巳甚而不肖者不待黜而革后世道徳


不同而俗隳贤不肖陵杂而人才益微至五代分


裂大坏极乱四民皆丧其业而武夫斗士充朝廷

而布州郡当是时圣人出将何如以救其弊哉恭


惟太祖皇帝以神武不杀之资应千载特起之运


以宋继周犹舜受尧之天下干徳三年俘孟昶开


宝四年俘刘𬬮八年俘李煜而钱俶恐惧请命自


负其版至太宗皇帝太平兴国四年又虏刘继元


而灭之于是区宇混一四方泰宁父老见白袍举


子皆喜相贺曰此辈出天下太平矣而太宗皇帝


以上圣继统丁投戈讲艺之时患人才之微悼列


位之缺尝以淳化五年十月二日躬临便殿自阅


群士盖京官而上预𨕖者凡若干人略去铨衡常


格而书其莅官之日与其功过于所谓历者诏曰

使御印给付本官而又皆以宸翰冠其首有惠爱


临民奉法除奸之训被此选者咸自荣耀以为不


世之遭而秘书省著作佐郎谯人毌丘震在选中


自筦库擢通判晋州而震竟以清白有治绩终亦


盛矣哉其后治平之岁久学挍亦兴天下之为士


者日以多以臣补之为郎时计之选于吏部者自

京官而上盖数千人而官州县者不预虽朝廷内

外不患于乏才而士之为士者愈多而益贱岂其


行己任事皆愧于㫺人而然盖必有知之者矣然


则太宗皇帝所以初平祸乱不遑暇其他而独以


选士为急务至不以付宰相而亲阅在廷之庶士


如恐不及如恐遗之者岂特患人才之微悼列位


之缺而已哉而圣意若曰因以导宰相于黜陟之


公训有司以铨衡之审宜若是故大臣戒小臣劝


当时得人称盛而后世皆荣于为士以迄于今其


选有司者至数千人若万人其盛无以复加岂不


以此哉呜呼太宗皇帝之用意深矣夫不以其时


而考之徒曰上必无为而用天下至选人才当责


宰相而上不知太宗皇帝所以用意之深下不究


孝宣帝之综核名实所以为汉中兴之道是之谓


不知务故臣补之谨拜手稽首序其事以㱕震之


裔孙润州观察支使莘使藏于家且以告将来之


未知者云崇宁元年七月初八日具位臣晁补之


谨记


  书陈洎事后

补之先君尝记见闻数十事未编次其一陈公洎


初为开封府功曹参军时程琳尹开封章献太后


临朝族人贵骄自杖老卒死人莫敢言公当验尸


即造府白琳琳望见公来迎谓曰验尸事毕乎公


曰未也琳遽起隐屏间曰不得相见公唯而出适


尸所太后已遣中人至曰速视毕奏来公起再拜


曰领圣旨未毕使者十辈督之吏等皆惧谓公应


以病死闻公怒曰何不以实吏等骇曰公固不自


爱某曹不敢公复怒曰此卒冤死待我而申尔曹


依违惧祸法不尔赦即自实其状诣琳琳又迎问


曰如何公曰杖死琳大喜抚其背曰如此阴德官


人必享前程遽索马入奏巳而太后族人有特旨


原公亦不及罪公自此名显历官台省终三司副


使人以谓积善之报未艾云补之少闻是恨不及


识公后二十馀年乃见传道于淮南见履常于京


师实惟公诸孙二君词学行义为东州闻人以谓


公之馀庆在是也后补之执丧于缗传道始出公


诗数十篇确然其政温然其和想见德操之所发

于言词者耸然増慕㫺韩愈有云本深而末茂形


大而声宏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由公事于愈之


言益信


  书陈唐父绵州守遗爱事后


孔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矣孔子


之所谓善人者盖尝叹息以为吾不得而见之夫


若是其重且难遭也然使其得位而为之其功犹


在于百年之后今方百里如千里者皆邦也古皆


诸侯世守而今以守令治远者二三岁近者满岁


又其近者数月而徙幸而治且有闻者则徒逾亟


曰一人去有一人焉充之则已矣㫺子产为郑一


年而人歌之曰取我田畴而伍之取我衣冠而褚


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三年而人又歌之曰我有


子弟子产教之我有田畴子产殖之子产而死谁


其嗣之夫子产古之遗爱亦可谓善人者非耶而


用其民一年不惟未信而已也至相与讼怨而蕲


杀之三年而后怨者化而怀仇者慕而如父母然


使孔子论之至于胜残去杀犹未也则责治之效

欲其缓而远者如此故唐卢怀慎亦深言数昜地


之弊以谓人知吏之不久则不从其教吏知迁之


不远则不尽其力至于礼义之不兴风俗之不一


户口之所以流散仓库之所以空虚患皆由此而


后世官日以冗迁昜旁午民不得休盖其初尝怪


三代虽远圣人之事不传下汉而言如龚黄卓鲁


政事之才亦岂乏遂不可得而见吏治茍且滋甚


如此特责其古人百年之事于后人不暖席黔突


之间夫岂惟遂霸恭茂之徒敛手而未得施而贤


如子产方用以得杀无足怪也而况奉法循理之


吏类皆仁厚君子不暴而裕者如陈公之守绵盖


更六考而后仅得施其髣髴修庠挍损庸役便转


输劝赒贷绥背蛮折留狱兴圩堰缮郛垒皆有次

序而一时大人君子皆以循吏称之虽陈公之所


学而未施者不止于是然使不得六年而为之虽


绵州之政事亦未昜志也昔陈平有兴汉平难之


功而其自讼以谓我多阴谋子孙不昌阴谋虽有


功神所不报而循吏不欺君子不贼民其事显在

阳徳夫显有施于物者则物亦将显以报故君子


知臧孙达之必有后于鲁也公之子唐从吾游亦


长者似其先人云


  书鲁直题高求父杨清亭诗后


鲁直于治心养气能为人所不为故用于读书为


文字致思高远亦似其为人陶渊明泊然物外故


其语言多物外意而世之学渊明者处喧为淡例


作一种不工无味之辞曰吾似渊明其质非也元


祐辛未清明前一日符离舟中


  书李正臣怪石诗后


湖口李正臣世収怪石至数十百初正臣蓄一石


高五尺而状异甚东坡先生谪惠州过而题之云


壶中九华谓其一山九峯也元符己卯九月贬上


饶舣锺山寺下寺僧言壶中九华竒怪而正臣不


来余不暇往庚辰七月遇赦北㱕至寺下首问之


则为当涂郭祥正以八十千取去累月矣然东坡


先生将复过此李氏室中𡺚崒森耸殊形诡观者


尚多公一题之皆重于九华矣

  跋林逋荐士书后


余尝出钱唐门遵湖放北山一径趋崦委曲深远


菱荇鱼鸟可乐过林君居拜墓下尘埃榛莽山风


萧然至竹阁读其栋间诗裵徊彷徨有羡慕也吾


师疾固见耦而耕者曰不可与同群至点鼓瑟希


则喟然叹曰吾与点士亦要志之所向仕不仕何


有林君遭太平可以仕岂其天情自疏莫可尸祝


不在枯槁伏藏也其推挽后来欲其闻达则反复


致志如恐不及贤哉诗曰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


刍一束其人如玉安得林君者而从之元丰五年


七月十四日晁补之记

  跋廖明略能赋堂记后


常物之情不知其所以然而自相反者二列御寇

曰今有偕生之疾与体偕长志彊而气弱故足于


谋而寡于㫁志弱而气彊故少于虑而伤于专此


志与气之所禀者有馀不足不能相昜而自相反


者一也王弼曰陵三军者或惧于朝廷之仪㬥威


武者或困于酒色之娱此志与气皆有馀而勇敢

柔于礼文悍鄙屈于嗜欲物或移之而自相反者


二也语曰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夫俨


然而能温温而能厉此岂当物之情自相反而然


将君子有以反之能庄而能同者也盖余同年生


廖明略学问博古志操如雪霜然以方北郭顺子


则清而未容故骜世患尝观曽敬之会稽尉廨梅


花而以宋广平事名其堂曰能赋是其久摧刚为


柔意少贬而然者也而余亦尝论广平严毅所谓


没向千载凛凛犹有生气者至于人之所同为不


害其异而鹿门子庸何怪乎张良崔浩皆㫺之所


谓豪杰良宜魁梧奇伟而貌状廼如妇人女子浩


若不胜衣者而胸中所怀逾于兵甲夫形容趣好


之相反何足以识君子之大体也而敬之妙年天


材俊异文章论议过人远甚借曰未识于事其大


者固巳先立矣以广平之铁心石肠而当其平居


自喜不废为清便艳发之语则如敬之之疏通知


方虽平居富为清便艳发之语至于临事感愤余


知其亦不害为铁心石肠也而明略所以期敬之

不亦远欤然敬之不污以干时乃若广平之开府


与不若广平之遇则敬之固自曰有命元符三年


四月二十五日南阳晁补之题


  跋东坡所记漳守柯述异鹊事后


政以得民心为本而以信及豚鱼者为至昜之意


若曰豚鱼信犹及之人可知矣吏无爱物之诚民


心不附之虽凤凰下嘉禾生诸难致之物毕至非


祥也夫必有诚心实事如柯侯述之得漳民民以


为惠而鹊应之斯异矣古之循吏民不忍去之如


父母故史板其迹而书之虎徙珠还雉驯蝗去后


不复见此久谓徒虚语今廼知之广陵掾晔乃侯


长子数与余议疑狱不附重近古所谓求生之者


其世有阴徳当不愧于东坡公所期元祐七年


一月二十五日南阳晁补之无咎题


  跋董氏唐诰


京东将供备使董侯尝夜过余曰我之先有仕于


唐显者曰京兆尹讳叔经不知于我几世祖也我


家历五代至仕本朝子孙世谨厚故传其诰犹在

因就予求烛出三卷书其一则京兆君为顺宗山


陵副使秘书监兼御史大夫元和六年闰六月六


日告也誉京兆君良美首尾无漫缺虽甚细字皆


可识盖卢景亮为中书舎人所行予起喜曰宪宗


唐中兴贤主初年顺宗未葬刘辟反西川正月高


崇文出讨七月葬顺宗丰陵时京兆号多事而尹


以此时进才选也卢景亮称善属文以直谏知名


元和间誉京兆君良美其辞当不诬可为董侯庆


然独怪京兆君为宪宗用若此宜有政事闻于时


而其施设不少槩见何也间以其年月日考之旧


史则不谬而闰六月之六日为戊辰凡氏讳与官


及平章事以下名于告者举合自闰六月之戊辰


始命至八月之癸未以卒其莅京兆之日七十六


而止前此为尹者兵部侍郎韦武后此为尹者尚


书右丞李鄘而新史尹不书故逸董氏馀考之又


合其名于告者曰中书侍郎为郑𬘡自中书舎人


迁曰门下侍郎为杜黄裳自太常卿迁曰给事中


为㱕登自兵部员外郎迁曰吏部侍郎为赵宗儒

自右庶子迁𬘡黄裳号贤相登宗儒谠直不囘皆


元和初一日时才选也最后郎中兼者卑不显乃


不得质予尝读韩愈顺宗实录见李实以不任职


贬知唐重京兆尹也自李实接韦武中间二年宪


宗始即位二相贤新用且京兆号多事择人固宜


重时百司官多改置韩愈亦自外入为博士皆以


是年也愈后寖用乃至京兆尹其选亦难矣董氏


虽施设无所见余能语其贤者以一时事知之当


如此后二告皆董浙一曲沃簿一猗氏丞长庆大


中时告也漫缺不若前可识独曲沃告有蝇头字


考即京兆君祖为珪曽祖为端里为京兆府万年


县洪固乡贵胄里而端以下及浙凡四世粗见乃


次序㱕董侯董侯中武举为将知方略慕古人也


必有功名以不愧其先世云元丰二年十二月二


十日晁补之题


  跋陈伯比所収颜鲁公书后


颜公以耆老忠义缢于贼手世言公尸解不死开


棺肌肉如生爪透手背郉和璞闻而叹曰此所谓

形仙后五百年虽藏金石之中犹当擘裂飞去尝


忆太平广记载有戍军数千人忿不相能欲自将


攻其部将忘其姓名力不足制升高谢众刎颈而


死众为之解后见梦于茅山道士曰帝命吾为五


百灵官之一有大功于物者死而不兦自㫺然也


至公笔法奇伟虽其天姿独得亦忠义秀发能然


柳诚悬所谓心正则笔正者而世人乃欲以其尘


埃倭墯之姿追迹纸墨之间远矣


  跋翰林东坡公画


翰林东坡公画蟹兰陵胡世将得于开封夏大韶


以示补之补之曰本朝初以辞律谋议参取人东


坡公之始中礼部第一也其启事有博观策论精


取诗赋之言言有所纵者有所拘也其谢主司而


誉其能如此曰奇文高论大或出于绳捡比声协


句小亦合于方圆盖公平居胸中闳放所谓吞若


云梦曾不芥蒂者而此画水虫琐屑毛介曲隈芒


缕具备殊不类其胸中岂公之才固若是大或出


于绳捡小亦合于方圆耶抑孔子之教人退者进

之兼人者退之君之治气养心亦固若是耶尝试


折衷于孟子之言曰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日月有


明容光必照焉㱕墟荡沃不见水端此观其大者


也墙隙𢿱射无非大明此观其小者也而后可以


言成全或曰夜光之剑切玉如泥以之挑菜不如


两钱之锥此不善用大者也余于公知之


  跋李遵昜画鱼图


鱼之丑以千百数且一物而极巨细之形者惟鱼


天池之鲲其大不知其几千里毫素之窘不能追


也长塘之水一斛而鱼半斛其小如针锋毫素可


追不能工也则夫可追而工者不过于九泽之所


同有九罭之所常萃鲿鲤鳟鲂颁首莘尾之间盖


见者能识之然世犹以谓画师喜为鬼神而惮为


狗马鬼神怪幻昜以罔人而狗马与鲿鳟所常睹


者夫人而能指其失故工此尤难是不然夫鲲以


海运而针锋若灭没世固无睹鲲首尾之目针锋


鳞之眼则欲竆巨细之倪至此而能者俱废且凡


鱼亦不一状则画之难工又非若狗马比然尝试

遗物以观物物常不能廋其状尽得一鱼之意则


铺几尺纸曰此天池也此长塘也广狭不移而皆


在一以为鲲则稽天之涯睹不见其不足一以为


针锋则蹄涔之态具不见其有馀大小惟意而不


在形巧拙繄神而不以手无不能者而遵昜亦时


隐几翛然去智以观天机之动蚿以多足运风以


无形远进乎技矣庚辰三月六日晁补之题


  跋鲁直所书崔白竹后赠汉举


沙丘之相至物色牝牡而丧其见白于画类之以


观物得其意审故能精若此鲁直曰吾不能知画


而知吾事诗如画欲命物之意审以吾事言之凡


天下之名知白者莫我若也汉举于学慕鲁直而


喜白画时时自撮筦为竹枝飞鸟烟云天机殊妙


以比文字殆似鲁直自然独得不可相与者予既


拙于语言而画又非所能学尝试以此内观譬闻


解牛得养生其可哉


  跋董元画


翰林沈存中笔谈云僧巨然画近视之几不成物

象远视之则晦明向背意趣皆得余得二轴于外


弟杜天达家近存中评也然巨然盖师董元此董


笔也与余二轴不类迺知自㫺学者皆师心而不


蹈迹唐人最名善书而笔法皆祖二王离而视之


观欧无虞睹颜忘柳若蹈迹者则今院体书无以


复増损故曰寻常之内画者谨毛而失貌乙酉十一


月二十六日晁补之书


  跋范伯履所収郭恕先画本


恕先高贤绝艺世所共知其笔墨精妙蛇蝉变化


夀臣父叔记之矣然恕先要为难知以为异人耶


自应会意物表不当复宾宾效世俗为者而此画


本范模关吴辈一二曲折毫发点缀惟谨不谬岂


大匠诲人必以规矩者欤其遗迹不多有世传图


上一角数峯疋素本未作童子纸鸢中引线满之


离绝匠意此又岂规矩笔墨可求者哉弥明道士


云吾不解人间书而石鼎联句极唐诗之巧语侯


刘辈以谓吾就汝所能者为之恕先其近是哉


  跋化度寺碑后

余观古人惟徳操皆素定而能𠆸所长不同趣人


物之盛莫近于唐然名诗者或不能赋名赋者或


不能文名文者或不能字画字画之工率愧述作


也以其习之专守之不昜故各能尽其妙类承蜩


丈人用志不分乃凝于神者欧阳文忠公尝云牡


丹花之绝而无甘实荔支果之绝而非名花㫺乐


天尝有感于二物矣是孰尸其付与耶虽然二物


者惟不兼物之美故能各极其精信哉是言欧虞


褚嶭唐初以书显者舍其徳操而论亦不闻它能


𠆸如其字画之精也呜呼此其所以精乎学者能


以是心学专且不易古人之事业何求而不得况


诗文与书哉而后之君子学则皆有侈心必事事


在人先故五𠆸而竆


  跋谢良佐所収李唐卿篆千字文


学书在法而其妙在人法可以人人而传而妙必


其胸中之所独得书工笔吏竭精神于日夜尽得


古人点画之法而模之秾纤横斜毫发必似而古


人之妙处巳亡妙不在于法也而谢侯所藏幅纸

书千字文特竒巧圆方不失而飞扬自如过其流


辈远甚盖一时绝艺也然谢侯好玩甚多书画砚


墨类皆第一室中之所藏固有精妙过于此者览


其一知其它称是也


  跋第五永箴


高彪校书东观数奏赋颂竒文因事讽谏灵帝异


之时京兆第五永为督军御史使督幽州百官大


会祖饯于长乐观议郎蔡邕等皆赋诗彪乃独作


箴邕等甚美其文以为莫尚也然予谓箴亦诗若


赋之流尔㫺贾谊鹏赋句皆如诗四言而但中加


兮字属之至谊传乃皆去兮字则与诗箴何异彪


与崔琦二箴亦四言之敷畅者名箴而实赋也


  跋兰亭序


始予幼时读太平广记见唐太宗遣萧翼购兰亭


叙事盖谲以出之辄叹息曰兰亭叙若是贵耶至


使万椉之主捐信于匹夫传称子贡诈而全鲁弦


高诞而存郑遗一言之细建二国之业犹不可以


为常以太宗之贤巍巍乎近古所无奈何溺小耆

好而轻丧其所常之宝异于得原失信不为而去


矣晚多闲居颇并世好独于古人笔墨之遗犹爱


而不能置顾甚于少年喜官爵迟莫营田宅者与


前论异矣因诵白居昜七徳歌曰功成理定何足


远速在推心致人腹怨女三千放出宫死囚四百


来㱕狱复叹曰太宗以一旅取天下惟信尔夫不


吝三千女而出宫自信也不约四百囚而来㱕狱


人信也晋舍原何足道哉全鲁存郑利重于谲也


爱兰亭叙事小于欺也其老而将传至从其子求


书从葬亦累矣累物钧病于行若太宗不累者大


累者小则世将曰此何足以论诸信不信之间士


之行已亦若此而已然则此书虽以石刻传可宝


崇宁丙戌前冬至五日缗东皋流憩洞李季良


出之晁补之题记


  跋曼卿诗刻


右石公曼卿诗自书曼卿与苏公子美齐名两人


皆欧阳文忠公所畏澄心堂诗所谓曼卿子美皆


竒才者也又曼卿墓表其略曰曼卿先世幽州人

少以气自豪读书不治章句独慕古人竒节伟行


非常之功顾不合于时乃一混以酒文章劲健称


其意气云文忠公一代儒宗曼卿于补之辈行阔


四五诗工字妙不当从补之议当如文忠公语也


曼卿以天圣四年来令金山故诗为此邑人作者


多刘君一也如题张氏园亭诗云乐意相关禽对


语生香不断树交花尤为佳句其地在邑东郭近


秦城古寺盖太宗时御史张公穆之别业园诸子


之所营也逮补之寓此盖七十年而荒墟废址狐

鼠之所跳嗥独两大桧苍然犹在其枝半死半生

蟠骛竒怪想见山阴品彚之盛微咏石句为之太

息㱕御史曽孙大方曰尝试复之﨑立两亭当为

子名之以其语一曰乐意一曰生香以记曼卿尝

醉此亦知子先世与曼卿厚子今不可得也大方

曰唯岁再春大方率清晓出郭门或问之曰东园

壅培事恐后会大方犹子刍与同里郭力又以曼

卿此诗刻石欲补之书数字石上迺摭文忠诗文

并附题园亭诗事其末为夫后来益远前辈竒伟

有如石公至不知其名字志行终始何如人故详


出之大方字廷贤刍字尧询力字进道皆里良士


而尧询自云蔵曼卿书诗犹十数大观二年三月


巳已颍川晁补之无咎题


  赠刘范子


缗城人喜治园圃而余故人刘邦式西郊达观亭


为甲高竹大柳台可眺而池可钓也余绍圣间始


居缗日从邦式语邦式不外修形貌而中玉雪盖


方今隐者也后数年复来亦治东皋五亩宅以老


而邦式亡矣见其子某慨然书此崇宁二年六月


望日

  书邢敦夫遗稿


邢河阳既哭其子敦夫以书抵山阳李端叔云吾


儿垂绝时问所欲言曰愿得豫章黄鲁直状其行


以累高邮孙公铭之而遗稿以属补之为序端叔


为补之言补之曰昔杜牧不敢序李贺矧吾惇夫


年未二十文章便欲追逐古人充其志非特为贺


者而已然吾岂可以负敦夫将死托邪它日见河

阳公当把臂痛哭尽出敦夫书次第之元祐三年

十二月五日颍川晁补之无咎题










济北晁先生鸡肋集卷第三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