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肋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四十八

卷第四十七 鸡肋集 卷第四十八
宋 晁补之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卷第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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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卷

  杂论

   唐旧书杂论十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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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北晁先生鸡肋集卷第四十八

 唐旧书杂论


  志

来瑱追入京乐襄州因讽将吏上表请留肃宗闻

其计而恶之后以裴茙伐之战败擒茙茙赐自尽


瑱入朝程元振居中用事发瑱言涉不顺王仲昇

贼平来㱕证瑱与贼合赐死鄠县代宗后悟元振


之诬构积其过而配溱州

  右来瑱传第六十四谓瑱言不顺与贼合皆


  诬也然瑱阻兵留朝命不肯之淮西至与裴

  茙忿辩交兵已胜擒茙乃始言上而谢罪方


  镇有一于此足以诛虽无元振等诬构其能


  免乎元振罪恶应贬亦不待陷瑱乃得祸史

  语非


严震为梁州刺史山南西道节度使朱泚令穆庭


光等诱震同叛震斩庭光遣吏迎驾及入骆谷李


怀光来袭赖山南兵击之而退劝课鸠聚以给行


在民不至烦供亿无阙震卒荐宗人严砺超授节

度使谏官御史以为除拜不当贬苗拯万州刺史


李繁播州参军砺在位贪残士民不堪其苦


  右严震传第六十七奉天之难震独忠尽议


  幸成都坚求驻跸以为李晟声援及晟表至


  亦请驻跸梁洋卒复京城震之谋也徳宗念


  其忠故曲从所请贬逐言者超用严砺而砺


  无素望竟以赃废盖震之荐士牵于亲爱而


  不思徳宗聼言重以旧功而轻授君臣之过


  皆微而政事之所害大矣

杨绾迁礼部侍郎奏贡举之弊尚书右丞贾至议


曰食垂饵者皆小鱼就科目者皆小艺四人之业


最关于风化近代取士靡然向风致使禄山一呼


而四海震荡思明再乱而十年不复向使礼让之


教弘仁义之道著则忠臣孝子比屋可封逆节不


得而萌也人心不得而揺也


  右杨绾传第六十九论科举取士而以安史


  之乱为证语似迂阔然贾至可谓深知风俗


  盛衰为国家安危之本者也贾谊论秦之所

  以亡而言抱负其子与翁并踞借父锄耰虑

  有徳色母取箕帚立而谇语风俗如此本先


  坏久矣非陈项起而后亡也东汉之衰亦非

  一日然其士大夫才谋不足而节义有馀世

  祚将移而以弱子虚器统持天下曹袁人杰


  圜视而不敢取惟二三子以区区之忠忿维


  之也中庸曰小人之中庸小人而无忌惮也


  而小人果不可以无忌惮以曹操等事言之

  非畏威与力不足取也为名分故也唐末陵


  夷大坏犹秦而昭宗群臣岂复东汉之比故


  朱全忠敢肆其凶㬥逆天下之心而取之而


  天下不敢争然其所以能取亦其所以能自


  毙何则盗亦有道尽废天下之义理则虽与


  之天下亦不能一朝居也


李怀光为朔方都虞𠋫性清勤严猛而敢诛杀虽


亲戚犯法皆不挠避郭子仪性宽厚不亲军事纪


纲任怀光军中尤畏之亦称为理


  右李怀光传第七十一常怪郭汾阳称仁厚

  长者至或以为威略不及李临淮然汾阳用


  兵恩徳结于人心虽蛮夷贪很皆愿亲而死


  之真吴起所谓父子之兵者正使其素拊循


  士卒与勋名之重足以镇之而致然若专以


  宽一切不亲事则何以振肃而毎用成功乎


  及观其以纪纲任怀光而怀光以严治其军


  乃喟然而叹曰盖有此耳夫宽者为长为上


  之道也居宽而使宽者济之何以集事且久


  而不乱哉然则言威略不及临淮者自其异

  者观之耳人才各有所长未知孰胜而㫺人


  尝谓宽难而猛昜则难者固胜尔


刘晏椉机无滞然多任数挟权贵固恩泽有口者


必利啖之唐史臣以谓茍不塞谗口何以持重权


云云


  右刘晏传第七十三何以聚人曰财夫为人


  国者能使民不加敛而国赡功亦足道矣事


  者难成而昜败故杜预建策平吴亦贿中朝


  或问之曰吾惧为害不求益也晏之事近此

  虽然晏材足济国观其初上书元载以冥勤


  其官而水死托此自誓既委重任多历年所


  且以商利为名怨之府也韦坚杨慎矜等事


  断可识矣故其自谋如此但预志混宇内非


  茍持富贵者以是能全其令名以终而晏事


  卑功下成则欲享其厚利图全而得祸固其


  所也


禄山反河朔尽陷独平原城守具备使参军李平


驰奏之玄宗初闻禄山之变叹曰河北二十四郡


岂无一忠臣乎得平来大喜曰朕不识颜真卿形


状何如所为得如此

  右颜真卿传第七十八鲁公早尝为御史有


  声矣特国忠恶而出之有君如玄宗有臣如


  鲁公且在御史非不亲且近也而天子至不


  识其形状临事节见乃始惊叹夫贤人君子


  固难进不茍自售而谗谄之蔽明亦甚矣


李晟为泾原四镇北庭都知兵马使节度使马璘


与吐蕃战于盐仓兵败晟率所部横击之拔璘出

乱兵之中以功封合川郡王璘忌晟威名又遇之


不以礼令朝京师


  右李晟传第八十三晟拔璘死中其事璘忠


  且有恩如此而璘犹忌之至不容于麾下士


  之托身事人亦难矣哉


李晟收复京师仍充鳯翔泾原节度使初帝在奉


天鳯翔军乱杀其帅张镒立小将李楚琳至是在


朝晟请以楚琳俱往鳯翔将诛之上以初复京师


方安反侧不许


  右李晟传徳宗时朝廷益弱藩镇益彊四方


  圜起而僭叛而晟忠义威略足以走李怀光


  翦朱泚而复京师其领鳯翔而请楚琳以往


  盖因欲以申朝廷之典宪而詟叛军乱将使


  知悔罪而效顺为计甚远且不可失之会也


  而徳宗昏怯流离之馀不复图远使镒之无


  辜竟莫伸洗楚琳奴隶得以次且呜呼惜哉


  以谓初复京师务安反侧则前此泾州亦杀


  其帅冯河清而立田希鉴晟至鳯翔首诛希

  鉴而戮害河清者三十人而泾人益靖不敢


  思乱何独楚琳之虑耶

李听为羽林将军有名马穆宗在东宫令近侍讽


听献之听以职总亲军不敢从及即位之始幽冀


不庭太原与二镇接境方议昜帅上曰李听在羽


林不与朕马是必可任授河东节度使代裴度


  右李听附传第八十三听领亲军不敢私与


  东宫马是也穆宗不以为恨即位择帅而首


  及之此在人主亦难能矣然穆宗无知人之


  明听无专阃之才徒取一节轻付重任驯致


  魏博之败亦可深戒


卢南史贬信州员外司马得厅吏一人月俸纸笔


钱一千文南史以官闲冗放吏纳钱刺史姚骥劾


以为赃又劾南史买鈆烧黄丹徳宗遣监察御史


郑楚相刑部员外郎裴澥大理评事陈正仪充三


司使同往按鞫澥独留奏天宝大历以来未尝降


三司使至江南今忽录此小事非惟损耗州县亦


恐远处闻之各怀忧惧徳宗忻然曰卿言是矣行

首一人行可也


  右卢南史附传第八十七传称徳宗不务大


  体以察为明若此者非一事然裴澥以一言


  悟之至忻然以改然则人臣患不能谏不当


  患不从以徳宗能然则贤于徳宗者皆可以


  语上矣


田承嗣攻卫州杀刺史薛雄迫中使孙知在巡磁


相讽其大将割耳𠢐面请承嗣为帅诏宜贬永州


刺史仍许一㓜男从行如不时就职则所在加讨

按兵法处分诏下承嗣惧而麾下大将携贰苍黄


失图奉表请罪乞束身归朝代宗重劳师旅特恩


昭洗悉复旧官仍诏不须入觐李灵曜叛承嗣率


众赴之及马燧李忠击败之诏复诛之复上章请


罪又赦之


  右田承嗣传第九十一藩镇席父兄之业兵


  彊将附国家势未能讨因而抚之此无如之


  何者也承嗣初以安史逆党不诛而夤縁有


  魏非素能拊循魏人得其死力者也擅杀刺

  史迫中使其罪已㬥一旦诏命远贬将卒不


  附狼狈请命惟恐莫获此几上肉也胡为赦


  之借曰重劳师旅不加戮翦迁之远州亦使


  巢窟不就遽还旧镇仍复官爵且止毋入觐


  此何为者也承嗣既知朝廷无能为自此彊


  僭益炽而悦又鸷悍难驭卒为河北患垂四


  十年呜呼惜哉


李怀光节制邠宁奏高郢为从事怀光叛郢言西


迎大驾为忠其子璀𠋫郢郢谕以逆顺又与吕鸣

岳张延英谋间道上表事泄二将立死怀光乃大

集将吏白刃盈庭引郢诘之挺然抗词观者泪下

怀光惭沮而止

  右高郢传第九十七怀光不畏天子至杀郢

  何足道哉郢初劝迎驾与谕璀逆顺尚或可

  容至上表事泄葅醢必矣而郢面折怀光勇

  过三军退不自疑竟免于祸自㫺以忠义犯

  难而死者甚众非勇而死之为难勇而能詟

  不义以不蹈其祸之为难也方其陈兵盛气

  将立屠之而郢挺然不屈意诚理直凶犷为


  柔昜曰履虎尾不咥人亨高郢以之


徳宗仁孝动循法度虽子弟姑妹之亲无所假借


建中初诏亲王子弟带开府朝秩者出就本班又


以郡县主出降与舅姑抗礼诏曰自家刑国有愧


古人乃定制皇姬下嫁舅姑坐妇执笄降拜


  右徳宗诸王传第一百新书称徳宗猜忌刻


  薄以其行事考之盖确论也而此言仁孝动


  循法度溢美甚矣然人亦各有所长徳宗始

  即位不无意于政事故泽州奏庆云诏曰以


  时和为嘉祥邕州奏金坑诏曰以不贪为宝


  至于定子弟姑妹礼制及给钱买田业减笼


  花至三万皆恭俭自内始者推是意也虽文


  景之迹何异然文景称恭俭而徳宗名刻薄


  为治不可以无诚心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惟


  无诚心故也外为甚美之名而内践苛忍之


  实则虽有政事之美亦掩而不彰故曰古者


  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振武有党项室韦交居川阜凌犯为盗番落之俗

有长帅至必效竒駞名马虽廉者犹曰当从俗以

致其欢希朝一无所受积十四年皆保塞而不为

  右范希朝传第一百一待远人当从其俗谓

  弗扰之也御夷狄者不壹而足绥制有方岂

  必通贿献而后得其欢哉不然贪吏以藉其

  口非敌情也

徳宗春秋高多自聼断事或不理中外畏上严察


无敢言者段平仲尝谓人曰平仲一得召见必当

大有开悟云云与陈归当奉使近御座粗陈本事


上察平仲意有所畜以归在侧不言因兼留归问


之声色甚厉平仲错愕都不能言因误称名上怒


叱出之坐废七年然亦因此名显


  右段平仲传第一百三顺旨得喜逆意近祸


  人臣谁不愿顺而得喜也至或甘犯危机不


  顾后患冀幸万一开悟主聼其不为己谋而


  为国事明矣孟子曰𫍙𫍙之声音颜色拒人

  于千里之外𫍙𫍙不好善耳未至于以威怒


  凌㬥之也而人固已远去千里如徳宗之事


  平仲未开一词安知其意所在而盛气固闭


  忿如待雠传所谓殴藉嫉咄则奴隶之至者


  徳宗是已虽然君子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


  厉巳也其平仲之谓乎


李鄘为淮南节度使先是吐突承璀监淮南军贵


宠莫贰鄘亦以刚严著而差相敬惮未尝相失承

璀归遂引以为相鄘登祖筵闻乐而泣下曰宰相

之任非吾所长也行颇缓至京师竟以疾辞授戸


部尚书


  右李鄘传第一百七鄘尝陷李怀光军中输


  忠朝廷节义素著及为藩镇称有威重其耻


  縁承璀以得相至闻乐泣下竟辞疾改授可


  谓终始不污矣不然从㫺位此者多矣谁肯


  自谓我非宰相之材而不为耶至其孙磎得


  相为刘崇望哭麻不知退避乃十章自辩竟


  以得政然不数月遂及王行瑜之祸人情相

  远至于如此


刘禹锡积岁在湘澧间因读张九龄文集乃叙其


意曰世称曲江为相建言放臣不宜与善地云云


议者以曲江为良臣识胡雏有反相羞与凡器同


列而燕翼无似终为馁魂岂忮心失恕阴谪最大


虽二美莫赎耶

  右刘禹锡传第一百十禹锡若守正比义而


  以获罪如是言之可也既不自爱朋邪近利


  以得谴逐流离远徙不安于穷又不悔咎己

  失而以私意不便抵曲江当国嫉恶之言盗


  憎主人物之常态谁为忮心失恕耶故凡小


  人诋君子不足瑕疵适增其美孟子所谓诐


  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者要以观照如


  是等辈穷本见情使善者伸尔


史臣曰温柳二公以文行饰躬砥砺名节当官守


法偘偘有大臣之风而竟不登三事位止正卿所


以知公辅之量以和为贵汉武帝畏汲黯而相公


孙弘太宗重魏徵而委房玄龄其旨远也

  右柳公绰温造传第一百一十五宰相诚自


  有体然政系国之安危事干民之利疚刚柔


  时用不专以和为贵也淮南举兵反独惮汲


  黯贞观太平惟郑公劝行仁义之效两公可


  谓有宰相量矣以谓二主待之比弘玄龄有


  轻重又以谓其旨远者何其谬耶张禹经术


  君子长者言其量亦不愧和矣正以乏方重


  大节故朝廷不尊为史者无轻立论哉










济北晁先生鸡肋集卷第四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