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肋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四十六

卷第四十五 鸡肋集 卷第四十六
宋 晁补之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卷第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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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卷

  杂论

   唐旧书杂论二十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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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北晁先生鸡肋集卷第四十六

 唐旧书杂论

  志

汾阴后土之祠自汉武帝后废而不行开元十一

年上亲祠改汾阴为宝鼎二十年中书令萧嵩上

言十一年亲祠祈榖自是累年丰登有祈必报礼

之大者且汉武亲祠前后数四伏请准旧行赛谢

之礼上从之

  右志第四祠后土非古也旷代不讲而明皇

  行之行之十年不复讲矣而萧嵩劝之嵩为


  公相不能止人主非礼之动又劝之异哉


上元元年天后上表曰至如父在为母服止一期

虽心丧三年服由尊降窃谓子之于母慈爱特深


推燥居湿咽苦吐甘恩斯极矣所以禽兽之情犹


知有母三年在怀理宜崇报且𪗋斩之制足以差

减请终三年之服高宗行焉至开元中卢履冰上


言则天将图僭篡预自崇光请升慈爱之丧以抗


尊严之礼昜曰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

之故云云

  右志第七武后之请意诚在于自隆履冰言


  之是也然卒縁人情遂不可改郑国为间说


  秦凿渠意不在秦然渠成亦秦之利传曰有


  其举之莫能废也何必武氏之改哉


徐敬业作乱则天欲以威制天下渐引酷吏遣万


国俊至广州遍召流人拥之水曲以次加戮麟台


正字陈子昻上书言刑非王者之所贵词甚激切


疏奏不省司刑少卿徐有功常駮吏所奏日与之


廷争全济不可胜数

  右志第三十武氏初萌僭意矫情盗名如汉

  王莽而才过之此恶人而择利害审者也置


  匦逹冤于阙下而遣使戮人于海隅取好誉


  于前立实威于后故不出房闼而国祚遂移


  当时大臣皆拱手聼命朝不图夕而子昻乃

  独以疏贱抗言其过虽不见省亦不罪也至


  有功以职事争则不唯不罪而又从之何哉


  盖亦心知死者之冤而利在杀故宁藉酷吏

  使驱除岂昏不察哉又时时聼纳有所纵舍


  以征收天下豪杰之心故曰才过王莽当时


  忠贤事之者众如狄梁公之不屈不但免祸


  而亦终用其言相张柬之宁不知是数人将


  有为哉自知以女子在此位足以次且终吾


  身而已天下之祚必有归也故晚节稍弛权


  以图存又赖承之者其子也以不及于大戮


  故曰择利害审


刘武周将黄子英宋金刚寇太原裴寂自请行贼


断其涧路师遂大溃城镇俱没高祖慰谕之后令


镇抚河东寂恇怯无捍御之才惟发使络绎催督


居人入保百姓惶骇高祖释之有所巡幸必令居



  右裴寂传第七世谓寂与刘文静同辅唐起


  义以比汉萧曹非也沈毅有谋初睹隋之乱


  即有大志惟文静一人而已且与秦王不谋


  而合遂以宫人事胁寂令启高祖师自此兴


  耳寂既无它长高祖亦徒以副监欢昵之故

  而私徳之倚以心腹于佐命何有哉文静高


  才独秦王深知高祖虽縁以起事而所待文


  静与寂薄厚有间矣以疏处嫌卒被怨叛之


  戮而寂又忌忮而挤之死去萧曹远矣嗟夫


  惟太宗为知人善遇功臣哉


张长逊以五原郡降授太守寻除丰州摠管是时


梁师都薛举请兵于突厥欲令渡河长逊知之伪


为诏书与莫贺咄设示知其谋突厥乃拒师都等


高祖嘉之


  右张长逊传第七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利


  国家専之可也长逊守边知梁薛乞师之谋


  若复而后图之则两寇交合虏兵南矣矫诏


  以伐其交义与计两得也虽然当危迫可也


  若汉陈汤功不可不赏而匡衡执不肯赏为


  平日虑也


密为书以移郡县云云因其倒戈之心椉我破竹


之势曽未旋踵瓦解冰消坑卒则长平未多积甲


则熊耳为小

  右李密传第三檄诋隋主之恶惟恐不尽以


  重天下怨怒亦无足怪此密之檄也而目赞


  魏公神武齐圣七徳九功之美起事而骄非


  所以善其始也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恩信著矣振而矜之叛者九国况以是晓新


  集乌合去就未可知之人哉是驱而离之也


  且坑卒多于长平岂佳事耶君彦词失密用


  之又失君臣之知并皂而同驱君子是以知


  密之无成功也至温大雅为高祖作报书称


  銮舆南幸恐同永嘉之势其言甚顺而有礼


  夫高祖君臣岂与密辈角材而挍智其文词


  举动之际胜负固已预分矣


密传首京师李𪟝为黎阳总管请收葬诏许之𪟝


发丧行服备君臣之礼三军缟素故人哭之多欧


血者邴元真之降王世充也密故将杜才干恨元


真背密伏甲斩之以其首祭密


  右李密传第三隋末群盗并起密于众人中


  粗有文理慷慨不吝财赏能得士死力虽败

  而灭而诸将故人心不叛之近田横兄弟之

  为人也


太宗围逼东都单雄信出军拒战援枪而至几及

太宗徐世𪟝诃止之曰此秦王也雄信惶惧遂退


  右单雄信附传第三裹粮坐甲固敌是求援


  枪而至正欲取秦王耳而世𪟝诃之曰此秦

  王也则惶惧遂退然则秦王威名詟于人心


  者已久仓猝闻诃㤀其本图勇智俱废而秦


  王遂免其成大业岂偶然哉


不取伯当之言遂及桃林之祸

  右李密传赞初密归朝不得志复谋叛王伯

  当止之不从竟败死密雄桀虽无帝王度然

  终非事人者也项羽不肯渡乌江而王密肯

  为光禄卿奉朝请而已哉使密能忍志事唐


  唐亦能终容之否乎史臣之论非也

时制度草创命刘文静等更刊开皇律令而损益

之高祖谓曰本设法令使人共解而往代相承多

为隐语执法之官縁此舞弄宜更刊定务使昜知

云云


  右刘文静第七法縁人情词欲明达高祖可


  谓虑深而议当矣后世法既滋彰下益多伪


  至或岁岁刊律令而书生秉笔者又往往自


  矜夸曰语简而该为工翦裁窘约词不宣意


  巧者夤縁为姧而暗者出入抵捂可胜叹哉


殷峤从击薛举时太宗有疾委军于刘文静戒之


曰贼众远来利在急战难与争锋且宜持久待粮


尽可图峤退谓文静曰王体不安忧公不济故发

此言宜因机破敌何乃以勍敌遗王也遂陈兵于


折墌为举所椉大败


  右殷峤传第八刘文静亦不可谓无谋者也


  临敌不自虑而惑峤说遂以丧师太宗虽病


  卧而逆告以持久之计卒如其所料而峤一


  自用则败溃随之呜呼太宗为不可及也夫


胶东王岷州都督道彦遣使告谕党项申国威灵


多有降附李靖之击吐谷浑也朝廷复厚币遗党


项令为乡导首领拓跋赤辞诣靖军请诸将曰往

者隋人来击吐谷浑我毎资军用而隋人无信必


见侵掠今将军若无它心我当资给粮运如或我


欺当即固险以塞军路诸将与之歃血而盟赤辞


信之道彦既至阔水见赤辞无备遂袭之虏牛羊


数千头于是诸羌怨怒屯兵野狐峡道彦不得进


为赤辞所椉死者数万人


  右淮南王神通传第十隋人欺诞结怨党项


  隋灭而党项怨之未㤀也彼不贪厚币而轻


  许我盟约坚定而后助我军口血未干遽往


  袭之是蛮夷常信而忠国常欺边将贪小利


  败远图自古而然况所得不如所亡利亦果


  安在哉夫一丧师未足道而使四夷言中国


  乃不可信如此后虽欲为信可得哉道彦不


  诛唐无政也

陈叔达拜礼部尚书初建成元吉嫉害太宗高祖


惑其言将行贬责叔达固谏乃止至是太宗劳之


曰武徳时危难潜构知公有谠言今之此拜有以


相荅叔达谢曰此独为陛下社稷计耳

  右陈叔达传第十一人主以天下为度记旧


  事用公器赏私恩虽不言已可愧又显言之


  狭矣叔逹不受是也


封伦以建成元吉之故数陈忠款太宗以为至诚


赏赐以万计而伦潜持两端阴附建成卒后数年


太宗方知其事


  右封伦传第十三伦仕隋附杨素又为宇文


  化及数炀帝罪其险诐无行天下所知也以


  高祖太宗之明谓屈突通之忠于隋而信任

  之又贵伦至台鼎何哉书曰难壬人壬人之


  不可不察自尧舜以为戒矣伦更两朝皆首


  䑕不忠而人主不能察不唯不及祸又亲昵


  之语曰色取于仁而行违之在邦必闻伦之


  谓也


李靖复定襄常安之地斥土界自阴山北至于大


漠御史大夫温彦博害其功谮靖军无纲纪致令


虏中竒宝散于乱兵之手太宗大加责让靖顿首


谢久之太宗曰隋将史万岁破达头可汗有功不

赏以罪致戮朕则不然当赦公之罪录公之功

  右李靖传第十七靖破萧铣下东南数十城


  号令严肃军无私焉谓无纲纪诬甚矣且彦


  博自忠良帷幄献替何庸害将帅之功或者

  以职事所闻言之然太宗至引隋将诛死事


  责靖是忘其大功而疑其所未必然者亦过


  矣岂自古人臣功大难赏人主所忌必借一


  事豫折伏之如是以为驾驭之䇿乎则与所


  谓有功见知则悦者岂不异意也哉

太宗将伐辽召靖谓曰公南平吴会北清沙漠西


定慕容吐谷浑也惟东有高丽未服公意如何对曰残


年朽骨惟拟此行病期瘳矣太宗愍其老不许


  右靖传房乔将死惟谏伐辽而靖老病闻命

  踊跃靖才智信堪此行然战将耳非知远经


  国器也

李𪟝遇㬥疾方云须灰可以疗之太宗迺自翦须

为和药𪟝顿首流血以谢帝曰吾为社稷计耳又

尝闲燕顾𪟝曰朕属㓜孤云云𪟝雪涕噬指太宗

寝疾谓高宗曰汝于李𪟝无恩今责出之我死汝


当授以仆射即荷汝恩必致其死力乃出为叠州


都督高宗即位召为左仆射


  右李𪟝传第七太宗知𪟝不负李密固可以


  托孤矣且以天下传子何所疑而为是哉𪟝


  事太宗宠遇已极诚忠臣耶身受非常之眷


  自当以道事君同其休戚岂必嗣主有恩如


  私臣者而后可哉无罪而出之欲収恩于高


  宗太宗待𪟝既已薄而𪟝又无学问知忠于


  所事而不能为国远虑使其主不陷于恶然


  后为忠至阿其所好仓猝定立武氏祸流国


  家新史以谓不几于一言而丧邦者意自古


  如此者少独𪟝事当之也


太宗谓侍臣曰张亮有义儿五百将何为也正欲


反尔命百僚议其狱多言当诛惟将作少匠李道


裕言亮反形未具太宗既盛怒竟斩亮于市岁馀


刑部侍郎阙奏皆不可太宗曰朕得其人也往者


道裕议张亮反形未具此言当矣遂授道裕刑部

侍郎


  右张亮传第十九亮延术士问弓长之䜟又


  养子五百人何为乎道裕言反形未具非也


  君亲无将亮之狂悖足以得死但法吏恶文


  深道裕论附轻其人平允可知太宗用之是


  也然则太宗非比言者之众而拒道裕也不


  得不拒非拒道裕之独而诛亮也不得不诛


  非记人前日不用之言而用其后日之身也


  不得不用其庆赏刑威于此两得矣司马迁


  明李陵非降汉武疑其为陵游说而当迁腐


  刑陵或能报汉亦未可知而汉武疑迁已有


  此坐至道裕言亮反形未具而亮狂悖实已


  著矣太宗不惟不罪道裕而又用之其明智


  大度岂汉武所能庶几哉


太宗尝从容语从臣曰当今名将惟李𪟝道宗薛


万彻三人而已李𪟝道宗不能大胜亦不大败万


彻不大胜即大败


  右薛万彻传第十九程不识与广俱以边太

  守将屯及出击胡而广行无部曲行陈就善

  水草顿舍人人自便不击刁斗自卫 云


  不识正部曲行伍营阵击刁斗至明 云

  时汉边郡李广程不识为名将 云然广士


  卒多乐从而苦不识广才气无双所谓何至

  学孙吴者也自其迹观之太宗论𪟝道宗师


  有纪律近程不识论万彻骁迈出伦近李广


  而实非也不识恐未足以拟𪟝等辈而广岂

  万彻之流哉为将当以纪律谋䇿虑胜而动

  𪟝道宗其人也万彻能勇而已何足与议此


  夫不大胜亦不大败是常胜之术也非大胜


  即大败是胜败常未可知也且一大败何以


  善其后耶


张嘉福等请立武承嗣为皇太子岑长倩以皇嗣


在东宫不可下制狱被诛数十人坐同反之罪长


倩子羲有能名则天尝令宰相各举堪为员外郎


者韦嗣立荐羲且奏曰恨其从父长倩犯逆为累


则天曰茍有材干何恨微累遂拜天官员外郎由

是缘坐近亲相次入省


  右岑文本传第二十武氏以牝鸡托正阳之


  威逆理而行之天下不能谁何虽専以告讦


  斩伐詟人心然亦有道焉曰内乱而外治内


  不乱则不能次且自快外不治则此位不可


  以持久故诬长倩以大逆而录子羲以要官


  示不以私病公此豪杰尚气者之所以屈心


  而狙诈冒利者之所以致死而胥臣之也韦


  嗣立可谓善荐士矣若避长倩不辜之嫌而


  蔽羲之实能则非公也不白其累乎则谗害


  者接踵而入故先举羲才而微恨其累则不


  疑而聼矣


征自录前后谏诤言词往复以示史官褚遂良太


宗知之愈不悦


  右魏徵传第二十一此事史书之不知信否


  然太宗始得天下而劝行仁义卒致太平者


  郑公也当时谟议往往在人耳目征虽不自


  录人将不录之耶不然不欲隐君之美非但

  掠己美也马周亦于献替有补当时而临终


  索所陈事表草一秩手自焚之曰管晏彰君


  之过求身后名吾弗为也周之事君日浅虽

  忠亮有谋不减郑公而知识勋劳名徳之旧


  则少后之至其不伐则郑公之事可惭矣










济北晁先生鸡肋集卷第四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