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靖康要录
卷三
卷四 

三月一日

侍御史孙觌言:“伏见昨者蔡京、王黼久持国柄,攘取国家爵禄之宠,萃于私门,弟侄子孙,悉列从班,或视近弼,荐绅士民,愤怨岁久,罪恶贯盈,稍已暴白于天下矣。近闻王闳孚等三人,并已落职,押归本贯所,有资政殿大学士蔡翛;保和殿大学士蔡行;保和殿学士、驸马都尉蔡鞗;显谟阁直学士蔡术、蔡衎;显谟阁待制蔡修、蔡䘘;徽猷阁待制蔡仍;直龙图阁蔡同,皆自金兵迫近畿甸之前,擅去朝廷,逃归东南,有司考核,具见罪状,并右文殿修撰王师服,并乞依王闳孚等例,落职,押归本贯,其増秩至太中大夫以上者,亦合降充庶官。内蔡鞗,乞依祖宗旧法,换授右列,以示典宪之公,慰四方之望。”奉圣旨:蔡鞗,与换深州防御使,馀官并落职,与在外宫祠;蔡䘘放罢宗正丞。

二日

监察御史余应求奏:“伏睹近年以来,凡有中旨,皆降御笔施行,期限严促,稍有稽违,罪大不恭,三省有司,奉行不暇,虽有违戾,法宪前后重复,不敢执奏,或被旨即行,不复关三省,事至微末,亦请宸翰。其始中人领事,内中奏陈而为之,其后士大夫倚中人以进,欲兴功利,而于法所不可者,亦为之,最后宰执大臣,或行事有戾于法,或差除不允佥议,或亲知私谒干请者,亦为之,由是号令日紊,纲纪日坏矣。夫三省密院,是之谓朝廷,陛下日与之谋议大事,出命之所也,人君择贤而任之,固当委以庶事,若宰执不才,退之可也,岂有自览细务,悉降御笔而可以为治哉?陛下初政清明,委用宰辅,宜无此弊矣,然臣闻尚有臣僚,直达奏陈,内中批降施行者,此与前者御笔何异哉?臣以谓凡内外臣僚所陈,献利害、措画事,宜可付三省密院商议,进呈取旨而行之,庶㡬不戾于法宪,不惑于异同,人主大权不移于下,可以杜多门之政,可以绝近习侥幸之原,政事之大,无先于此,惟陛下裁幸。”奉圣旨:今后圣旨,不经由三省密院者,诸官司不得便行,即时申中书省审奏,候得旨,方许施行。
制曰:“庇民尊主,繄贤哲之远猷,崇徳报功,实帝王之先务,昭掲群伦之丕范,远旌希世之伟人,爰锡恤章,式孚众听。故任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赠太师、追封楚国公、谥文正,范仲淹,清明而直谅,博大而刚方,早负名世之才,出赞寖昌之运,危言惊世,高谊薄乎云天,直道立朝,劲气沮乎金石,入议大政,有功斯人,沛膏泽于下民,罄嘉猷于告后,山有伏猛,则藜藿至于不采,朝知强本,则精神为之折冲。当夏贼之跳梁,总师干而捍御,料敌制胜,机谋若神,弭变消萌,酋渠褫魄,声名暴于蛮貊,功烈著于鼎𢑴,故敛衽庙堂,缉熙乎帝载,运筹惟幄,振张乎天威,文武维宪,万邦风采,想见天下,泰山北斗,学者仰其高明,景星凤凰,人皆快于瞻睹,尝规皇都,亿载之业,宜建金城,万雉之谋,功成于元丰,效见于今日。属纂临于初政,弥叹想于宏谟,思有褒扬,耸兹遐迩,命圭华衮,已位上公之槐,胙土苴茅,载赐全魏之履,岂特赏当贤而臣下劝,庶㡬褒有徳而万方怀,英爽如存,宠灵斯享。可特追封魏国公,馀如故。”
制曰:“大臣本道术以事君,举明主比隆于三代,王者揆人心而发政,褒有徳用怀于万方,缅想一代之宗臣,昔为天下之大老,皓乎不可尚矣,民到于今称之,惟勲徳之俱高,顾褒崇之未极,追颁愍册,用慰舆情。故追复右正议大夫司马光,刚大而恵和,清直而宽裕,勇于义、果于徳,孟轲名世之才,以斯道,觉斯人,伊尹天民之任,早由公望,横翊要途,知无不为,言底可绩,诚开金石,节贯松筠。逮登揆路之崇,允副岩瞻之寄,除苛解娆,致治庶㡬成康,陈善闭邪,耻君不及尧舜,勲在王室,泽润生民,声名播于四陲,画像遍于比屋,群心奋义,生也荣而死也衷,千载闻风,顽夫廉而懦夫立,究观图藉,所载是谓,社稷之臣。属丕绩于正经,思大明于国是,爰奖四朝之旧弼,茂扬万世之清流,宠陟帝师,永标人范,昔抗浮云之志,何有华衮之褒,庶明钦慕之诚,益励敦厖之俗。可特赠太师,合得恩数,令吏部检举申。”
制曰:“朕抚有嘉师,绍隆圣绪,思褒明徳之佐,以厚风俗之原,永惟旧弼之良,夙高当世之望,肆颁闳策,用协师言。故任观文殿大学士、通奉大夫、赠少傅张商英,器博而用闳,识周而才敏,钩深探远,有经邦国之文,析微硏㡬,有逹天人之学,俾培休运,荐扬显途,入告谋猷,忠嘉合皋稷之美,出宣政事,果艺兼由求之能,逮居丞辖于中台,克振纪纲于庶务,岩瞻益峻,舆论攸宗,衮绣之归,周公孰效斧斨之缺,盐梅之得,傅说终膺梦卜之求,慎名器以清仕途,抑浮靡而节邦用,朝有百揆之叙,时歌六府之修,去织拔葵,躬砺公仪之节,彻驺减乐,人推杨琯之清。怅功业之未成,不期月而已去,金石益坚于晩节,风波屡出于危涂,天不假于憗遗,人遽悲于殄瘁,属惟新于庶政,肆加贲于殊勲,锡以命圭,超陞槐位,刻之密印,交焕泉扄,遐想高风,尚歆休命。可特赠太保,馀如故。”

三日

制曰:“难进易退,允高君子之风,崇旧优贤,实重公朝之义。诞扬明命,敷告治廷。光禄大夫、太宰、兼门下侍郎张邦昌,知沈而识精,器博而用远,早登禁路,廷臣无出其先,久预政机,天下实受其赐,嘉有功于社稷,俾正位于台衡,丙吉有声,独擅边书之备,王商多质,有严汉相之威,念其行李之勤,处以真祠之逸,升华秘殿,庶便于谘询,陪赋爰田,用昭于物采。於戏!留侯知足,愿遗人事之劳,南仲将归,毋惮简书之急。其全明哲,以保功名。可特授观文殿大学士、太一宫使,依前光禄大夫。”
制曰:“国犹置器,安危之势相形,治若循环,文质之宜迭用,方更张于初载,盍图任于老成,人皆曰贤,政将焉往。太中大夫、守中书侍郎徐处仁,秉心强固,守道端方,器博而周知,轻薛宣之方略,材全而藏用,陋黄霸之功名,尚犹黄发之询,实慰苍生之望。朕恭承圣训,嗣守丕基,思艺祖之艰难,法仁皇之忠厚,周封干八百国,当谨守于舆图,汉制三十六条,期尽遵于轨迹。欲兴圣统,无逾老臣,庸登在揆之崇,兼列东台之侍,并赠爵邑,昭示宠光。於戏!多难以兴,在勉强而行道,无为而治,期垂拱以仰成。其蹈古人之为,毋负天下之举。可特授通奉大夫、太宰、兼门下侍郎。”
翰林院学士何㮚,守尚书右丞;御史中丞许翰,同知枢密院事;梅执礼除翰林学士;陈过廷除御史中丞;佥书枢密院事宇文虚中除资政殿大学士、知青州;尚书右丞李棁除资政殿学士、提举南京鸿庆宫。

四日

昨覃恩指挥内,文臣 —— 中大夫转太中大夫;武臣 —— 承宣使转节度使者,并与回授。
臣僚上言:“太中大夫、提举嵩山崇福宫王安中,资性奸回,善自縁饰,任数挟诈,力图进取。始以小官附会梁师成而进,毎怀罔上之心,不顾事君之节,安中以辅臣当阃外之寄,其任可谓重矣,内则缔交王黼,外则求合蔡攸、童贯,论奏者莫非谀说之言,称颂者莫非祥瑞之事,至于敌情变诈,朝廷所当关防,军民利病,朝廷所当抚恤,并未尝有一言及之。洎安中还朝,坐席未暖,敌兵长驱而来,使近畿与河朔之民被劫掠者,室庐焚荡,资财悉空,父子骨肉,肝脑涂地。仰贻陛下宵旰之忧,皆安中等公肆诞谩,助成边患所致,其罪不在于梁师成、谭稹之下,尚以从官、宫祠,未厌公议。伏望明正典刑。”奉圣旨:王安中帅燕日久,药师结构叛命,并不讥察,怀奸庇悪,迹状甚明,罪大责轻,言章未已,速将上取旨,重行贬窜。奉圣旨:王安中责授朝议大夫、秘书少监、分司南京,随州居住。
宋㬇除发运使;莫俦差权直学士院;王藩罪大责轻,可琼州安置;孙觌妄言太学生伏阙事,可别与差遣;李光除侍御史,日下供职。

五日

监察御史胡舜陟言:“伏见平燕以来,为宣抚使者 —— 童贯、蔡攸、王安中、谭稹是也,共成边患,㡬丧社稷。贯等皆责官,而贯居池,安中居随,稹居房,独攸任便居住,臣所未喻。若以攸扈从上皇,不可使离行宫,比为攸计则善,为上皇计则未善也。攸依上皇,废格责命,必随车驾至都,巧谋奸计,复窃恩宠,此臣所谓为攸计善也。彼得罪于天下人,人皆欲鱼肉之,使侍上皇,𫎇眷任如旧,人心愈不平,万一有小变,上皇宁免惊忧如邦人欲击李邦彦之类?臣所谓为上皇计则未善者此也。攸自知罪恶暴白,公议不容,使朝夕在上皇侧,而思为自全之谋,无所不至,必如封伦在唐,反复变诈,三宫见卖,使太宗父子兄弟间自为矛盾,此尤非国家之福也!陛下孝事上皇,以天下养,人无间言,虽有封伦辈何所施其喙,要之奸邪可畏,不得不预为之备。然则今日赫然下诏,令攸某州居住,可乎?恐其悲辞乞怜于上皇,而谪居指挥,有时不行,臣愚区区,欲降睿旨,备列前后臣僚论列攸罪状及封章所言者,悉奏上皇,使圣意晓然,知公议之不容如此,留之非徒无益,适足致害,上皇必弃绝之,朝廷谪居之命得以行,则上皇于朝廷不以私恩挠法,而朝廷之威令亦不屈于臣下,不亦善乎?”奉圣旨:候攸到京,三省取旨施行。
制以检校少傅、奉国军节度高俅,扈送上皇,宣劳既久,加检校太保,进封简国公,馀依旧;折彦质除徽猷阁待制,充枢密都承旨。

七日

开封少尹田灏,特除直秘阁,差充宣谕使司参谋官;门下侍郎赵野,充道君太上皇帝行宫奉迎使,蔡攸充副使。皇帝上道君表:“臣桓言:一远宸颜,再更月律,望云飞而结想,徯日御以言旋。春序向阑,暄和在候。恭惟道君太上皇帝,储神昭旷,熙命穆清,化洽区中,治已超于振古,心游物表,道自妙于丛霄,惟翼卫于百神,宜骈臻于万福。恭念时巡之久,岂无顺动之劳?方天地之晏清,顾邦畿之宁谧,夙驰使介,冒贡诚忱。伏望回銮,驭以安行,溯龙舟而利涉,致天下之养,申微愿于晨昏,得四海之欢,慰群心于黎庶,瞻望行阙,臣无任云云。谨遣皇弟、太保、䕶国、武昌军节度使、景王臣杞;通议大夫、守门下侍郎臣赵野;安徳军节度、充上清宝箓宫使臣郑成之,上表奉迎以闻。”

十日

圣旨:撷景园可改作宫,以居太上皇后。又诏宁徳宫以寿祺殿为名。
臣僚上言:“追赠司马光太师,实主上初政所先,天下甚幸。光之子康卒,康孤植,不幸亦卒,光之后再绝,复立族子桢为康之后,去年桢亦卒,止有一过房子,方七八岁,康之妻张氏,今八十岁,主光祭祀。去年赦恩,应遗表恩泽,未出官身亡者,许再推恩,光有他孙,授遗表恩未出官,卒,方乞再奏桢,而桢不幸,继有指挥,十年后者,悉该厘革,桢虽有子,亦不得霑预,光之后,无人食禄已十五年矣,伏望以光遗表,奏孙之官,移奏见存曽孙,使之世禄不绝。光侄孙朴,见任宣教郎,亦乞除授河南府差遣,使之炤管光家,以称诏书追赠之意。”奉圣旨:特依。其司马朴,差同判西京国子监。
李邦彦差提举西京崇福宫;叶梦得差知东平府;李回镇江府;王靓平江府;曽开颍昌府。

十一日

发运判官陆寘,落职,送吏部,以不迎上皇驾也。
臣僚上言:“臣近𫎇朝廷差往京兆、鄜延,招集兵马,事毕甫还,未获赐对。伏闻太上皇后还阙有日,有司涓日车驾出迎,见陛下孝治之心,足以风动四方,甚盛徳事也。然道路之间,口语藉藉,以谓陛下欲开宣徳门,奉太后归大内同听政事,有耳目者,无不惊骇。自古妃后挠权,未有不贻祸外家者,载在方册,班班可考。太上皇后聪明仁圣,岂肯为此,必奸邪自营之计,陛下欲曲尽其私,奈陷母后于不义何?窃惟国朝以来,如明肃之佐仁祖,宣仁之佐哲宗,皆在㓜年之际,非陛下今日比也。陛下育徳东宫,累年于兹,仁孝恭俭,闻于天下,即位之始,四方万里,同心戴舜,当金人拥兵渡河,直造京国,方是之时,宗社之危甚于累卵,陛下独奋乾纲,毅然有躬行天讨之志,敌方请和,陛下爱恤生灵,神武不杀,俯从其请,寻盟修好,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可谓中兴之主,岂如仁祖、哲宗㓜冲之际,而须母后共政乎?况太上以神器付元嗣,陛下以嫡长嗣大统,天下之际,其谁敢私?传不云乎‘天无二日,民无二王’,陛下当顺天之心,从民之望,躬亲听断,以询大义,钦承太上诏旨,奉太上皇后归宁徳宫,以尽孝养之道,乃所以为外家之福也。万一太上皇后过听浮言,而欲为此,恐堕奸邪计中,奸邪之人,众所深疾,请以近事言之。前日京城围闭,疑有为之内应者,军民士庶,不胜其愤,伏阙献书,十数万众,不期而集,取其所恶,食其肉、碎其骨、脍其肝而后已,此岂行其私忿也哉?皆为陛下社稷计也。恭惟陛下践位以来,再造宋室,丰功厚徳,天人所归,太上皇后义当退听,以称静正之徳,闱外之事,不宜预闻。《书》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可不戒哉!朝廷公卿,百执事之列,当以死争之,陛下辨忠邪而诛赏之,不然,则萧墙之祸,起于肘腋,而敌人亦观衅而旋至矣!陛下如不以臣言为信,愿诏执事之臣,召三事大夫而问之,召群黎百姓而问之,召三军而问之,然后以其言上达太上皇后,而审择处焉,天下幸甚。”圣旨:札与宁徳宫内侍。
梅执礼除吏部尚书;蒋猷兵部尚书;李弥大刑部尚书;翟汝文翰林学士;李回礼部侍郎;孙傅给事中;韩驹中书舍人;李皓除徽猷阁待制、知镇江府;胡安国起居郎;马㳙起居舍人;曹辅监察御史;胡直儒工部尚书;张悫户部侍郎,候边事宁日,赴阙。

十二日

监察御史余应求言:“臣闻重爵位,则多士劝,慎用人,则朝廷尊。盖与之不重,则下轻上爵,易于用人,则去之必速,此理之必然者。近年朝廷此弊尤甚,末流至今,未之能革,陛下临御甫二月尔,凡用四宰相、九执政,列侍从者十馀人,初不慎取,故去之必速。近日除用,尤为超躐 —— 有趣召未至,而已屡迁者;有未著功效,而先与峻职者;有自闲废,径为侍从者;有取其一言,解褐为师儒者;有一日差除至二十馀人者,其人之贤愚能否,固未暇论,然视爵位亦太轻矣!用人亦太易矣!夫贤才之士,有可不世用者,如汤之伊尹、高宗之傅说,不过一二人而已,未闻当时之百执事,众皆然也。方今名器冗滥而未清,仕进侥幸而未抑,诚冝大有刬革,以新初政,乃复轻易如此,臣窃惜之。愿诏执事,特加详慎,毋具备官僚、毋超躐除授、毋狃私授、毋用非才,使纶綍之下,当人心、无烦言,则朝廷清,而多士劝矣。取进止。”
监察御史余应求等言:“伏睹太上皇后,先还京邑。访闻欲由宣徳门入内禁中,道途之言,固未可信。窃惟太上皇帝谦虚,退托以宗庙社稷,禅授于陛下,退居旧宫,此帝尧之大徳也。太上皇后内助协谋之力居多,必能上体太上皇帝圣徳,决无此议,万一有之,于礼为未安。臣等据礼,妇人从夫,自天子至于庶人一也,太上皇帝既居龙徳,则太上皇后无居禁中之理,愿依前降诏,奉迎居宁徳宫,实与龙徳事体相类,不至违悖,以明夫妇之义,以厚母子之仪,以正朝廷之典,不胜幸甚。取进止。”
奉圣旨:宋伯友、吴徳休、王俅并不前去迎接肃王,如肃王不到,其逐人远窜海岛。

十四日

诏曰:“初嗣历服,适遇艰难,赖天之灵,敌人悔祸,永惟士大夫之议,擐甲胄、冒矢石,捍御勤王,卒用有就,朕甚嘉之。夫有功不赏,有罪不刑,虽尧舜不能以化天下。朕操威福之柄,驭赏罚之权,不爱高爵,重赏以待战士,其令有司,速第立功将士,以名来上,毋以爱憎为高下,务在必当,庶㡬赏不逾时,感励思奋,协图康功。今后非有军功战功,及实有劳绩人外,并无恩幸非泛转官赏赐,布告远迩,使明知朕意。”
钱盖除户部侍郎。
制自太宰徐处仁以下,以上即位,推恩迁秩有差。

十五日

圣旨:南剑州进士邓肃、通州进士任申先、常州布衣邹柄,并特补承务郎,发来赴阙,令引见上殿。
道君太上皇帝诰:“予夙心慕道,托神器于嗣圣,丕承天命,喜无所喻。然有恭谢,难即燕安,舟御东来,重烦有司,卫兵仅满三千,庶事草创,固可知也。及边吏弛备,敌骑犯阙,行宫邈在淮泗,而都城尽闭,道路隔绝,深自惟念,恐贻嗣圣之忧,故留浙兵以自卫,至于止粮纲,截逓角,皆私忧过计,恐资敌耳。縁此三事,奸人乘间造言,縁饰形似,遂致朝廷之疑,毎见台札,名敕州县,而实及予躬,兴言及此,不觉流涕。比縁嗣圣遣宋㬇赍书至行宫,遂得通父子之情,话言委曲,坦然明白,由是两宫释然,胸中无有芥蒂。重惟宗庙再安,虽赖大臣翊赞之助,至若使予父子之间,欢然而无纤毫忧疑者,㬇竭力为多也。传言求忠臣于孝子之门,若张仲在周而宣王有成功,信孝子锡类之效矣。㬇周旋两宫,庶㡬古人,有足称者,因书其事,以赐宋㬇云。”


十六日

诏曰:“朕承道君太上皇帝付托之重,即位十有四日,金人之师已及都城,大臣建言捐金帛、割土地,可以纾祸。赖宗社之灵,守备勿缺,久乃退师,而金人要盟,终弗可保,今肃王渡河北去未还,粘罕深入,南陷隆徳,未至三镇,先败元约,所过残破州县,杀掠士民,朕夙夜追咎,何痛如之,诏元主和议李邦彦、奉使许地李税、李邺、郑望之,悉行罢黜,又诏种师道、姚古、种师中往援三镇。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与人,且保塞,陵寝所在,誓当固守,朕不忍陷三镇二十州之民,以偷顷刻之安,与民同心,永保疆土。播告中外,使知朕意。”仍札与三镇帅臣。
臣僚上言:“契勘朱勔父子,倚藉权势,妄作威福,固非一日。其平江府并二浙诸州县,自通判以上,往往尽出勔门,气焰薫灼,无所不至。又闻勔家收飬亡命逃军至数千人,每遇朔望,门人使臣,罗列廷下,腰金者不下三数百人,二浙之民,既罹荼毒,又恶僭侈,平昔莫敢谁何,姑以避祸而已。臣近拘截舟船,应付行宫,其诸王帝姬,仓卒有止乘草笼网船东下者,而朱勔之子 —— 汝贤、汝功,妄作名目,贴占上等座船十馀只,船载所藏黄金等物,尽归平江,至以馀舟,尚能与女婿胡缔、亲家刘焘,船家前去体问,得朱勔父子叔侄家资,无虑数千百万。前日金人侵侮深入,上自乘舆供奉之物,下至臣僚民庶之家,悉裒聚以应一时之急,岂容奸蠧之人,辄尔幸免。欲望特降睿旨,自阙下选差清强官,委之取便路前去体究,二浙见任官,如有不经由三省密院直降指挥差注者,并一面先次放罢,如有,虽系朝廷指挥,而来历本由勔父子者,即行体量,倘不作过,且留在任,若有作过,违法害民者,具名奏劾,重行典宪。至于招纳亡命,亦许所委官根究指实,随即措置。其见在家资,并乞直取以助国计,田宅兼行拘收,庶以少谢东南平日被害之民。”奉圣旨:两浙州县,应縁交通朱勔,骚扰害民官吏,并令本路漕臣程昌弼、顾彦臣体究取索,先次放罢,差官兼权,具申尚书省。其应朱勔家召募到花石纲人兵,并拣充厢禁军仍用,拘收朱勔家财,先次支与招军例物,直取朱勔家资,拘收田宅,依奏令本路摏管,申取朝廷指挥。
秘书省校书郎陈公辅奏:“恭闻太上皇帝圣驾将还,中外欣庆,此陛下孝诚所感,天下之幸也。然或者以谓上皇左右有怀奸之臣,构造言语,离间陛下父子,致有疑心,臣窃惑之。仰惟太上皇帝临御日久,去冬金人侵扰,因厌万几之繁,遂欲内禅,而陛下天性至孝,感泣退避,慈谕数四,方即大宝,此与唐睿宗因星变而答天戒,太子皇惧入请,事体稍类,岂比明皇幸蜀,肃宗自即位于灵武哉?是冝父子懽好之情,虽千万年不复有疑矣。若乃陛下改更诸事,进退大臣,赏善罚恶,兴利除害,皆以宗庙社稷为念,合天下公议,所以奉承上皇诏旨,岂有私意耶?虽使奸臣离间百端,而上皇仁慈,陛下孝徳,二十馀年,人无间言,岂一旦能入哉?且父子,天性也,上皇于陛下亲邪?于群臣亲耶?臣谓上皇之亲,无亲于陛下也,臣恐臣僚未悉此意,或因道路相传之言,惶惑圣听,致父子间自有此疑,此大不可也。况上皇聪明勇智,宽仁豁达,不防奸邪,浸以欺惑,既已痛自感悔,断然不疑,以神器授之陛下,方在位时,已自下哀痛之诏,追惟己愆,引咎兴叹,大革弊端,蠲除宿害,质诸天地,不复更易,虽禹汤罪己、周公改过,何以复加!陛下今日所行,尽遵行上皇去年十二月诏书也,臣恐赵野辈不能委曲为陛下感激敷陈,欲乞更择重臣,节次往前路迎候,万一上皇圣意少有所疑,即当恳切备述陛下笃孝之诚,一一开具,去年诏书与今日奉行之意,实无少异,至于诛逐奸恶,明正典刑,乃深愤群邪误国,致上皇有逊位南幸之事,雪君父之耻,孝莫大于此也。上皇英睿刚决,倘详此意,何至有疑哉?然后奉迎之礼,备加隆盛,陛下銮舆亲出近郊,后妃嫔御、亲王贵戚,下至百官公卿、士庶耆老,皆当往迎,俾圣意悟前日之去匆,如彼今日之归,尊荣如此,自非陛下堪任托付之重,使冦难稍平,京师人安,政事修举,人心欢快,能如是乎?以慰悦上皇之心,方知此时为天子之父,尊之至也。自还宫,后凡百供奉之物,陛下过为俭约,上皇务极隆厚,著为令式,使四方具知陛下处己之薄,奉亲之厚,以劝天下之孝,仍乞于人臣中,选端正之士,有徳行学问、全忠孝大节者,辅赞上皇,日侍燕闲,开导圣心,穷天人性命之真,脱然不复以天下事累己,啬神敛明,治心养气,用保无疆之寿,岂不善哉!臣闻尧舜之道,孝弟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陛下贵为天子,唯父为尊,得尽生事之礼,诚天下之乐,不可有加!臣愚,伏愿陛下躬尧舜之孝,至诚尽道,以事其亲,父子间洞然无纤介之嫌,固足以感动上皇之心,而谗邪不入,慈爱愈隆,则天地百神保佑,将见陛下全万年人子之孝,上皇享万年天下之养,宗社増休,生灵𫎇福,自今以始,岂有穷哉!臣一介微臣,非有言责,然区区愚忠,夙夜不忘爱君忧国之心,故前后屡以狂言,上干天诛,今又不避僭越之罪,窃意议及陛下父子之间,死有馀责,伏惟睿慈,特赐裁处。”奉圣旨:陈公辅除见阙谏官。
臣寮上言:“恭惟太上皇帝临莅天下二十六年,忧勤政事,倦于万几,久有传位圣嗣之意。比縁金人内侵,兵革方兴,发于诚心,俾领开封牧,付以军国之事,则是传位之本旨也。夫以上皇英明果断,独定大议,巍巍盛徳,比同帝尧,在廷之臣,无能仰赞睿决者,而诚心退托之意,未孚于天下,何以昭示后世,见上皇之用心哉?愿下明诏,推原盛徳,宣布中外,以称陛下尊崇孝养之意,著在史册,垂之无穷,天下幸甚!”奉圣旨:依奏。
知枢密院事李纲奉迎太上皇于南京,赐玉带、金鱼、古象简。初,道君以正月三日夜乘船出通津门,独蔡攸及内侍数人从,以舟行为缓,则乘肩舆,又以为缓,则于岸侧得小船乘载,是夜行数百里,扺南都,馆于亳州州宅中,市驴骡,乘之至符离,始登舟及泗上,少憩,宇文粹中及童贯、高俅之徒始至,童贯以胜捷兵三千扈从,渡淮如维扬,高俅以禁卫三千留泗上,控扼淮津,既抵维扬,父老邀车驾,不可渡江,而道君决意南幸,遂如镇江,道君太上皇后居扬州,皇子、帝姬皆流寓沿途州县,闻贼退,多先归者。初,行宫以都城围闭,止绝东南逓角,又止东南勤王之师,又以纲运于所在缷纳,泗州官吏以闻,朝廷不以为然,道路藉藉,且言有他故,而太学生陈东上书乞诛六贼,指蔡攸、童贯、朱勔、高俅、卢宗原,于是,议遣聂山为发运使密图之,山请诏书及开封使臣数十人以行,右丞李纲白上曰:“此数人者罪恶固不可恕,然聂山之行,恐朝廷不当如此措置。昔肃宗欲发李林甫墓,李泌諌曰:‘其如明皇何?’肃宗抱泌颈泣曰:‘思不及此!’山之所图果成,惊动道君,此忧在陛下;使所图不成,为数人所觉,万一挟道君于东南,求剑南一道,陛下何以处之?”上感悟曰:“奈何?”纲对曰:“不若罢山之行,顕谪童贯、朱勔、卢宗原之属。陛下降诏蔡攸,委令劝道君去此数人者,早回銮舆,可以不劳而事定。”上以为然,山乃不果行。童贯等亦相继而去,道君皇帝喜,李纲之来,故有是赐。

十七日

徐秉哲除殿中侍御史;吕好问左司諌;崔𬸘右正言;李擢、李会、师骥并与外任;孙觌、唐重,日下出门。
知枢密院李纲奏京城四壁提举守御官以下,计八百八十三人,随龙人别作施行外,奉圣旨并与等第推恩。
监察御史余应求奏:“臣闻昔晋文公既立赏从者之勲,而介子推不言禄,谓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义罪赏奸,上下相𫎇,后世贤之。夫臣之事君有义命焉,贪天之功为己力,是无命也;义罪赏奸,上下相𫎇,是无义也。有一于此,罪莫大焉。臣复闻昔者英宗登极,韩琦尝専策立之功,掩慈圣光烈之大徳矣,时富弼辞转官之䟽,有曰:‘安得如韩琦等后来之功效,深切著明’,盖讥之也。哲宗登极,蔡确又専策立之功,掩宣仁圣烈之大徳矣,时王岩叟行谪命之词,有曰:‘大母立孙,乃敢贪天之力’,盖罪之也。虽然慈圣之谤,当时已明,宣仁之谤,至今未泯,忠臣义士为之痛心疾首,二臣之罪大矣!恭惟太上皇帝临莅天下二十有六年,忧勤政事,倦于万㡬,久有传位圣嗣之意,道路之人罔不闻知,比縁金人深入,兵革方兴,发于诚心,以陛下领开封牧,付以军国之事,则是睿志先定,传位之本旨也。道途之人,咸知圣意所起,跂踵朝夕,冀闻大号,是时吴敏给事黄门,寓直翰林,当草传位之诏,即用为门下侍郎,天下之人因言敏首建大谋,由是策立之功,独归于敏,而上皇诚心退托之意,未孚于天下。夫父有天下,传归于子,此古今之通义,而上皇圣意之先定者也,陛下毓徳春宫十有一年,天人之望,允属宗社之托已固,禅授之际,谁敢异议者?若敏果有此言,亦人臣之职当然耳,尚何功之足云?若独断于上皇之意,是乃贪天之功也,不两月为枢府宰相,叨窃大位,意得色骄,受此名而不辞,得不愧于忠臣义士之心乎?况敏天资懦弱,暗于事机,受任以来,依违茍免,谟谋智略,曽未有闻,比者王旅既集,军声大振,不能仰赞睿决,挫此敌师,乃同众人坚守和议,而又怀私谋身,植党庇奸,声名日损,天下失望。欲望圣明罢敏政事,黜其策立之功,然后下明诏,推尊上皇诚心退托之本意,以明父子之恩,以正君臣之义,以为人臣贪功窃位者之戒。取进止。”

十八日

御史中丞许翰言:“恭睹陛下自膺受大位,独奋乾刚,诛流奸凶,四方之人莫不鼓舞,独朱勔父子,未就歼夷,士论犹郁,勔肆奸恶逾二十年,専以奇技淫巧,荧惑朝廷,花石之供,毒流海宇,竭百姓膏血,罄州县帑藏,一门之内,建节正任,厮役姻亲,悉补官爵,权倾中外,浊乱朝政,名为应奉御前,其实般入私室,钱谷出入,不许驱磨,计其奸赃,擢发莫数,臣近尝论奏,方今兵兴之际,上下匮乏,宜修理财之政,当自东南始,虽诸局支用,难以稽察,而有司帐籍,尚可驱磨,欲望陛下择有风力清强官,就两浙近便处置司,追摄勔父子,并其侄 —— 汝翌、汝贤等,及自来専一应付,尝为监司守令,力能刻剥生民,助其凶焰,除徐铸、王汝明、蒋彛已死亡外,令前发运使卢宗原、陆寘;前两浙提刑王仲闳、胡邃;前两浙提举常平赵霖;前知平江府应安道通判陆㮤、许操、司录周杞;前知常熟县宋晦;前知华亭县黄昌衡;淮南运使俞赒;前知秀州周审言,并诸司人吏,已未出职,并乞勾赴所司,一就勾勘根磨。自来应付过钱物,计其家资,尽行籍没,内有百姓田,元系强夺侵占者,据契拨还,勔父子罪恶滔天,非正典刑,戮之稿街,不足以纾东南士民怨愤之气。上项官吏,各具罪犯,取旨黜责施行。”圣旨:特免根治,见任人并罢,胡邃放罢,送吏部;王仲闳、俞赒、周审言,落职;陆寘、许操、周杞、宋晦,并送吏部。
臣僚上言:“伏见三月十五日圣旨:朱汝贤、汝功、汝楫、汝翼、汝舟,并与守本官致仕。吏部供到朱汝贤系庆阳军承宣使,朱汝功系拱卫大夫、静江军承宣使,朱汝楫系拱卫大夫、华州观察使,朱汝翼系朝奉大夫、直龙图阁,朱汝舟系拱卫大夫、明州观察使。臣窃详陛下即位以来,并逐奸凶,已正典刑,而蔡京、王黼子弟族人,职名爵秩,例从降贬,四海莫不欣快,而朱冲父子窃弄威福,肆为奸贪,无所不至,引用群小,自监司以至州县,遍满东南,士民怨愤,孰不扼腕!今朱冲既死,恤典未经追夺,而勔止放归田里,今又使子孙以崇阶美职退归里巷,恐非陛下诛锄奸凶,爱惜名器之本意。伏望悉行追夺,以为侥幸小人之戒。”奉圣旨:朱勔令衡州居住;朱汝贤、汝功、汝舟、汝楫,并与武功大夫,馀官追夺;朱汝翼,落职;内朱汝明,仍落边郡,并令随侍朱勔,所在州府差人管押前去;朱勔孙 —— 阁门宣赞舍人朱⿰、朱绎、朱约、朱绚、朱纬、朱缓;阁门祗候朱绰、朱绅,并落职,随侍前去。

十九日

驾出郊,迎奉太上皇后。

二十日

张孝纯、陈遘、詹度,守城有功,张孝纯、陈遘并除资政殿学士,詹度除资政殿大学士。
知泽州高世由除直龙图阁,通判时敦除直袐阁,以敌至,能保州城故也。
章思永除监察御史。
上皇密表:“奉行 玉清神霄保仙元一六阳三五璇玑七九飞天大法都天教主臣佶诚惶诚恐,顿首再拜上言,高上玉清神霄九阳总真自然金阙门下:臣曩者君临四海,子育万民,縁徳菲薄,治状无效,致干戈并兴,弗获康静,以宗庙社稷,生灵赤子为念,已传太宝于今嗣圣,庶㡬上应天心,下销兵革。所冀遐迩归顺,宇宙清宁,而基业有无疆之福,中外享升平之乐。如其兵戈戢偃,溥率安康之后,臣即甘心守道,乐处闲寂,愿天昭鉴,臣敢妄言,若将来事定,复有改革,窥伺旧职,获罪当大,已上恳祈,或未至当,更乞重降灾咎,止及眇躬,庶安宗社之基,次保群灵之福,五兵永息,万国咸宁,伏望真慈特赐俯鉴。臣谨因神霄值日功曹吏王操密表一通,上诣神霄玉府玉清引进仙曹伏候告报,臣诚惶诚恐,顿首再拜以闻。”

二十一日

驾诣宁徳宫,朝见太上皇后。
“敕:扈从上皇行宫官吏等,乃者上皇南幸淮浙,朕方懔然固守宗庙,恭念行宫,跋履山川,蒙犯霜露,夙夜思慕,恨不能从,实赖忠良,代朕宣力,悉心扈卫,迄保安宁。今銮舆将还,天下共庆,有功者赏,众无间言。应扈从行宫官吏,已诏有司候还京日,优加赏典,除有罪之人,迫于公议行遣外,馀令台諌并不得以今日降诏前事弹劾,其有愿在外居住者,听,故兹诏谕,想冝知悉。”又诏遣陈求道,赍银绢支赐扈从将校军兵,仍赐诏谕。
孙觌差知和州;朱胜非与郡;卢襄除兵部侍郎。

二十二日

圣旨:布衣上书,或有可行者,作速施行,使民庶知朕能用直言之意。
监察御史余应求言:“近年臣僚陈请,乞不隶台察者,如东西两阁门、客省、四方馆不隶察之类,并乞依旧施行。”奉圣旨:依奏。

二十三日

臣僚上言:“伏见江南东路转运副使曽纡;福建转运副使赵岍、唐绩;提举市舶张佑;提举广东香盐黄昌衡;提举京畿常平陆㮤,皆縁交结权幸,以躐取名位,邪佞凶恶,素无廉声,皆不足以当一道之寄。岍、绩,连任福建漕臣,朝廷近差陈磷等为代,遂通贿赂于梁师成,以造茶为名,不肯离任。佑乃泉州大商,今市舶廨舍在泉州,背公营私,何往不可!赃污不法,民受其弊。昌衡、㮤,皆朱勔上客 —— 昌衡顷知秀州华亭,抑勒人户,依等第科买白鹤,毎只至有百馀千者,自秀州至苏州,花石珍禽,络绎不绝,遂就除本州通判,益肆掊取;㮤知平江长洲,専一勾当朱勔家事,抑勒上户,为朱勔佃田,枷项承认,至破家荡产,犹监锢不已,良民子女,必为勾至,田园膏腴者,竭力攘夺,以搜㝷奇玩,而发人笼箧者有之,以访求古物而掘人坟塜者有之。纡,故相布之子,因谄事内臣王珣,进职赐带,顷任真州镇江通判,皆以本州倡女自随,替罢,挈之而去,帷簿荒秽,父子聚麀,尤为清议之所不容。伏望尽行窜斥,以正刑书。”奉圣旨:曽纡、赵岍、唐绩、张佑、黄昌衡、陆㮤,并放罢,送吏部,内有职人,仍落职。

二十五日

臣僚上言:“右文殿修撰、京东转运副使王子献,憸佞无耻,谄事李彦,以公田刻剥于民,夤縁进职,京东之民,欲食其肉;又谄事赵良嗣,移漕燕山,负权恃势,略不事事,为言者论奏降黜,以趋媚李彦,不旋踵还秩,复使京东。提举京西北路常平李端愿,巧幸便佞,奴事李彦,货赂交通,无复廉节,屡为辟荐,以常平与之,乃强罢见任人李处遁,在京西一路搔动,民不聊生。伏望并赐罢斥。”奉圣旨:王子献、李端愿,并放罢,送吏部,王子献仍落职。
监察御史胡舜陟奏:“西清,次对之官,天子侍从之臣也,非文学足以备顾问,徳望足以仪朝廷者,岂容冒居?自崇宁以来,宰相之子例为此官,既除修撰,即迁待制,有如阶官,指日转行,名器之轻也如此。祖宗之时,宰相之子,官至正郎者犹少,赵普、王旦为相十二年,子犹白身,此盖不欲使贵胄与寒畯争进,所以服人心也。至蔡攸始为待制,士论骇之,其后乳臭童稚,目未知书,绮襦竹马,方务嬉戏,而官已列禁从。蔡京、王黼之子,今已落职,而郑居中之子 —— 修年、亿年,刘正夫之子 —— 卓民、阜民,余深之子 —— 章,白时中之子 —— 彦晖,或为待诏,或为直学士,官品崇赫,而人才驽下,何以称之,有害国体,取笑中外。伏望悉褫其职,以协舆论。”奉圣旨:并落职。
监察御史胡舜陟奏:“陛下以大臣误国,悉行罢黜,如李邦彦主和议,李棁、李邺、郑望之奉使许地是也。有索金银于民间,而措置乖方,为国敛怨,莫如王孝迪,今犹以秘殿峻职,出守巨藩,臣所未喻。按王孝迪天资庸陋,无一可用,为礼部尚书则礼部之事废,为吏部尚书则吏部之事废,为翰林学士则文词踈缪,取笑四方,其不才如此,岂宜参预大政,苐以李邦彦姻家,骤引为中书侍郎,当国家多难之际,曽无一言之补,及索金银,而国人以陛下即位之初,遭此变乱,皆愿效死以济缓急,又岂爱其宝货哉!但诏温语劝谕,无不可者,孝迪辄大书巨榜,掲于通衢,以金人杀掠劫僇为词,恐胁士民,而不知辱国已甚,又趣之太急,使之告讦,里闬之,间无不怨愤,所从官诣权贵之家,差牒未授,降官已至,士人皆笑其昏妄,无所可用,一至于此,使临方面,民亦受害。伏望特赐罢斥。”奉圣旨:王孝迪放罢。
门下侍郎赵野奏:“𫎇陛下差委奉迎上皇,事与志违,进退失据,若即乞身引退,恐涉避事之嫌,若不具布情实,议者必以臣为贪位固宠,恬不知耻,尚因使事以茍荣禄。伏望陛下俯察愚忠,保其素守,特降睿旨,许臣候奉迎上皇囬日,守本官致仕,或在外宫祠。”奉圣旨:所请不允。
监察御史余应求奏:“伏睹去年十二月太上皇帝下诏,有曰:‘缙绅贤能,陷于党籍,政事兴废,拘于纪年’。臣于此有以仰见太上皇帝聪明仁圣,悯党人之流落,鉴法度之拘畏,欲兼收并用,革而通之,以示天下之至公也。今陛下克绍太上皇之美意,已赠司马光等官,及遵奉祖宗法度矣。臣愚谓如党人之未殁与其子孙可录用者,愿令有司条具以闻。夫太祖、太宗与熙宁、元祐、绍圣之所行者,皆祖宗法也,损益因革,不可偏废,愿诏朝廷置司讲画,取其得于中者而行之,以称太上皇之明诏,不胜幸甚。”

二十六日

臣僚上言:“契勘前日金人围汴,朝廷下诸路,调集夫兵,起发财物,而监司守令奉行不一,适以扰民。姑以所闻江西一路言之,调发科配,县各为政,或㮣勒编户,应募为勇敢;或遂用税籍,敷出雇夫钱,此州县所行也。或朝廷抛籴数外,别作名目,复籴数十万斛而未尝有本钱;或诏令已罢非泛抛买,而遣官催促起发如故,此漕司所行也。或起诸处岁额合用钱,而聚寄于廨宇所在属县,此仓司所行也。或令州县尽数起发枪仗手,资给发遣;或令诸县且教阅枪仗手,别听指挥,此宪司、帅司移檄之异也。凡此数端,乃其大者。民间汹汹,一日数惊。伏望圣慈,特降睿旨,早赐戒戢,如诸路有似此去处,亦乞依此施行。取进止。”奉圣旨:依奏。
知枢密院李纲札子:“臣昨任太常少卿日,于去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上殿札子论事,内一项言金国遣使有所邀求,其他可从,惟求割河北之地,虽尺寸不可许,但当答以祖宗境土,为人子孙固当守之,且河北燕山接境,赖塘泊以为固,今割以与之,则险阻之地尽在彼疆,何以立国?当择使以死争之。其后金人入境,遣使议和,李棁、郑望之等实任其事,而金人所湏,以亲王宰相为质、还归朝人、割三镇地、索金银物帛之数,后与李邦彦等廷争,以为宰相当往,而亲王不可往,归朝官当与,而三镇之地不可与,金银物帛犒师之数当量力以畀之,不然后且有悔,当时议论与群臣不合,因再拜乞罢,𫎇陛下厚恩,抚慰再四,俾専治兵。方时艰难,不敢力请,至于誓书之类,并不与闻,然犹有力留三镇之诏,以待勤王之师,俟其大集,因欲以将帅之意,檄军前,以改誓书,既而姚平仲妄作小衄,臣亦罢斥,而三镇之诏遂行。方金人退师已远,挟质以往,必期于得地而后已,如三镇果下,则异时河北河东必不能守,密迩畿甸,宗社可忧,万一三镇为朝廷固守不下,彼必挟亲王以行,陛下手足之爱,何以为怀?由是观之,当时计议奉使之臣,得不深罪?自金人退师后,数日方遣兵防扼,不复尾击,盖以亲王之故,然而金人本约亲王至河而反,今已爽约,又沿路屠僇,横尸满野,则和议盟约已不可守,异时既得三镇,别求衅端,不旬日而至城下,其患岂浅浅哉!今虽遣姚古、种师中渡河,为三镇声援,然相去金人二十程,缓不及事,臣恐三镇民心摇动,或不能守。将来建置帅府,与之对垒,当于何郡控扼?当用何兵?蓄聚粮草,当以何法?遣师命将,当以何人?夫四者不可不预为之堤防。臣昨已具札子奏闻,乞令元建议臣僚措画,未𫎇施行,当今所急,无大于此,愿下臣此章,令在廷之臣集议其所长而施行之,天下幸甚。”
太宰徐处仁札子:“臣闻早建太子,所以重宗庙社稷,不忘天下也。立嗣必子,所从来远矣。昔汉文帝从代,而即位才数月之间,有司固请预建太子;唐太宗内禅未逾两月,亦立太子,何者?当危疑之际,所以正国本、系人心也。恭惟皇帝陛下,毓徳宸闱,年垂一纪,仁孝圣哲,日闻四方,天下莫不归心,故一旦金人入境,天步艰难,太上皇帝举神器以属陛下,而人无异议,天下贴然,数旬之中,敌师宵遁,社稷再安者,盖以陛下种徳之远,人心素归故也。然而猾夏之后,国威实行,尚闻颇有不自安之人,胥动浮言,震惊于众,臣愚窃以谓非早定元子之位,无以镇之。臣不胜大愿,则古者预建国本以幸天下,如𫎇察允,即乞降三省密院,速下礼部、太常寺讨论典礼施行。臣昧死,取进止。”奉御札,批付三省。

二十七日

迪功郎范宗尹奏:“窃谓方今天下之事可革者甚众,而欺罔之风,革之尤不可缓。夫鹿之与马,相去远矣,赵高谓鹿为马,而二世惑焉者,盖以天下而欺一人故也。以天下而欺一人,其祸可胜言哉!臣观国家自崇宁以来,上自宰相大臣,下至州县贱吏,莫不以欺妄相高,是以财用匮竭,生灵愁痛,灾异数见,盗贼群起,而道君不知也。前日之祸,职此之由。今陛下纉绍之初,国步艰难之际,正当明目达聪之时,而臣下尚有肆为欺罔者,使此风复炽,则天下之祸,将有甚于前日者矣!臣愿明诏䑓谏,自陛下即位以来,中外之臣有曽为欺罔者,事无巨细,已败未败,悉仰检举弹奏以闻,然后声其罪于天下,而重加诛责,使天下晓然,知欺罔不可复为,则陛下深仁厚泽,得以下究矣。取进止。”奉圣旨:出榜朝堂。
宰职奏事延和殿,进呈车驾出郊迎奉道君仪注。耿南仲欲尽屏道君左右内侍,然后车驾进见,李纲以谓:“不若止依常法,不必如此示之以疑,必欲过为之防,恐却有不可防者。”南仲曰:“《》曰:‘或之者疑之也’,古人之疑,有所不免。”纲曰:“古人虽不免于疑,然贵于有所断,故《》有稽疑,《》曰:‘以断天下之疑’,倘疑情不解,如所谓窃𫓧者,则为患不细。”南仲纷纷不已,纲曰:“天下之理,诚与疑,明与暗而已。诚则明,明则愈诚,自诚与明推之,可以致于尧舜;疑则暗,暗则愈疑,自疑与暗推之,其患至于有不可胜言者。耿南仲当以尧舜之道辅陛下,而其人暗而多疑,所言不足深采。”南仲怫然而怒,既退,再召对于睿思殿,南仲起奏曰:臣适遇左司諌陈公辅于对班中,公辅乃二月五日为李纲结构士民伏阙者,岂可处諌职,乞送御史台根治。纲奏曰:“臣适与南仲辩论于延和殿,实为国事,非有私意。而南仲衔臣之言,故有是奏,伏阙之事,陛下素所鉴察,臣不敢复有所辩,但以非才,冒处枢辅,仰荷特达之知,未能有所补报,区区素志,欲俟敌兵出疆,道君銮舆还阙,然后求归里闾,臣之愿也。今南仲之言若此,臣岂敢复留。愿以公辅事送有司,臣得乞身待罪。”上曰:“卿不须如此。”于是,纲出居启圣院,不归府,入札子求去,章凡十馀上,皆批答封还不允,差御药宣押送朝,及押赴密院治事。

二十八日

少宰吴敏札子:“伏见太学生陈东,遭遇圣朝,忠义愤发,首陈去奸之义,继上用贤之请,陛下虚己,即听其言,刚克沈潜,或久乃施行,东之被奖,今适其时。伏望录东之诚,加以官,使以讽在列。”奉圣旨:补迪功郎,赐同进士出身,与太学正录差遣。
监察御史胡舜陟奏:“窃观陛下践阼之初,以朱勔放归田里,天下莫不称颂新政,先于去恶,然士论藉藉,犹谓典刑未正,臣请为陛下言之。论者曰勔施毒螫于东南,为民蠧贼,为国敛怨,而臣复以勔有大恶,不可不诛,御前财物,非天子私藏,盖欲广储蓄,备缓急耳,勔辄请为花石什物之费,今日百万,明日数十万,前后蠧耗,不计其数,东南常平并转运司钱,则取之,向来燕山免夫钱,冝不可取矣,勔亦取之,遂使国家财物,内外一空。今日兵兴之际,㡬不可支吾。自发运使、部刺史以至州县长吏属,皆勔以货赂除授,谓东南为小朝廷,于是令行私廷,权移匹庶,废置予夺,在牙颊间,夫人主之所以崇高者,富贵也,富以其财,贵以其权,岂臣下所得而有?勔闾阎贱人,而専国家之财利,行朝廷之权势,而又夺民田宅以为己有,器宇服用,上拟乘舆,田亩房廊,跨连州县,此所谓支大于干,胫大于股,非国之利,百姓所以愁恨,士大夫所以愤懑而切齿也!勔之大恶如此,天地之所不容,而犹偃然里第,曽无少损,何以惩不轨而昭典宪?伏望睿断,赐以诛殛,籍没其赀产,凡勔所引用,悉行废黜,以慰天下之公愿。”又奏:“臣尝论朱勔放归田里,罚不当罪,未蒙施行,臣更为陛下具䟽其恶,勔市井之人也,始以高赀交结近习,进奉花石及造御前什物,前后二十年,蠧耗御府及东南财用,不可以数计,凡进奉之物皆强取于士庶之家,未尝酬直,造什物则州县之财为之一空,所献什物才直万分之一,馀皆窃以自润,及分遗权幸,以徼恩宠。故勔建旄钺,与将相有大功者等,子侄至承宣、观察者数人,下迨厮役,犹为横行,媵妾亦有封号,污辱名器,中外不平。勔与其子 —— 汝功、汝贤,各立门户,招权鬻爵,上自侍从,以至省寺,外则监司,以至州县长吏官属,由其父子以进者甚众,货赂公行,其门如市,废置予夺,易若反掌,遂使忠义之流,耻见缨绂,以勔所引用,布列内外也。勔之田产,跨连郡县,岁收租课十馀万石,甲第名园,㡬半吴郡,皆夺士庶而有之,守令为用,莫敢谁何,人人衔冤,痛入骨髓,是为封豕长蛇,荐食于民者也。顷尝引赵霖,建三十六浦闸及浙西园田,驱二浙安业之民,兴必不可成之役,徒蓄丁夫,扰及下户,方时天寒,役民于风雨波涛之中,死者相籍,霖欲牟利献勔,督役益严,吴越不胜其苦。卢宗原知徽州,尽敛公私遗勔,骤引为发运使,未㡬得待制,宗原掊克,六路被害,妄兴水利,幸求功赏,实倚勔声势,无所忌惮也。徐铸、应安道、王仲闳等軰,以常平转运使钱与之,轴舻相衔以往,皆赖勔以窃显官,小人多财,穷奢极侈,其居浙园第,悉拟宫禁,服食器用,上僭乘舆,建御容殿于私家,非所以致严肃、尊君父,在京则以养种园为名,迁徙居民以为宅,所占官舟兵级甚多,月费官粮,充其私用,臣近常论勔専国家之利,行朝廷之权,而势侔人主者,此人也,人臣之罪莫大于是,如此而不诛,则朝廷之法废矣!废法以恵奸,恐非圣朝所宜有。伏望特震天威,即加诛殛,仍窜流其子孙,籍没其资产,凡所引用,悉行废黜,以为乱臣贼子之戒。”奉圣旨:朱勔安置广南,籍没财产。
监察御史余应求奏:“臣闻舜既受命,诛四凶而天下服者,何也?以其用刑轻重,当于人心也。陛下临莅以来,元恶巨奸相继诛逐,而天下之情终未厌塞者,以其用刑轻重未当于人心耳!臣请陈之,近年用事之臣,欺君妄上,専权怙宠,蠧财害民,坏法败国,奢侈过制,赇贿不法者,蔡京始之,王黼终之,则京之罪大于黼,审矣!隳坏军政,构造边隙,弃盟启戎,招冦贻祸,私取官物,擅蓄禁兵者,童贯始之,谭稹继之,则贯之罪大于稹,审矣!佳花美石,珍禽异兽,挽转行舟,水陆不绝,割剥百姓,荼毒天下者,朱勔始之,李彦继之,则勔之罪大于彦,审矣!外总枢府,内预朝政,用名士以济其奸,盗文名以售其伪,専为谄媚,以道主意,竞作淫靡,以荡上心者,蔡攸、梁师成实为之,则攸、师成之罪同矣。比者之祸,职由八人,今黼、稹、彦、师成,或殄或窜,而京、贯、攸、勔,尚从轻典,罪罚之不同如此,此军民之所以愤怨,士论之所以喧沸,而陛下有失刑之讥,大臣有庇奸之谤也。伏望睿慈,大正典刑,放京、攸于南荒,枭贯、勔于东市,以慰宗社之灵,以快天下之望,不胜幸甚。”
制:皇弟、太傅、郓王楷,为鳯翔、彰徳军节度、兼相州牧;太傅、肃王枢,为太傅、淮南、山南东道节度使。
制曰:“笃于亲以兴仁,莫先立爱,友于弟而施政,不令自孚。朕嗣守庆基,仰奉慈训,肆褒崇于同气,乃诞举于𢑴章,咨尔在廷,听予作命。皇弟、太傅、静江奉国军节度使、桂州牧、兼郑州牧、康王,履常而逹变,迪哲而允文,杰才锺河岳之竒,英气禀乾坤之粹,佩服儒术,居闻义理之多,周旋敌营,弗为威武而屈,克成休烈,载锡宠光,河间大雅不群,兹声华之特异,东平全忠成孝,宜眷礼之有加,属纂极之云初,肆宣恩而自近,其更旄于两镇,仍衍食于多田。呜呼!小雅编《棠棣》之诗,尤见急难之助,开元著脊令之颂,是彰友爱之符,往体眷怀,益绥寿嘏。可特授集庆、建雄军节度使、亳州牧、兼平阳牧,依前太傅,康王。”
制:皇弟、太保、武胜、兴宁军节度、祁王模,为太傅、清海、庆源军节度;太保、济王栩,为太傅、䕶国、宁海军节度;太保、沂王㮙,为太傅、河阳、武宁军节度;皇弟、南康郡王栻,为检校太傅、威武军节度;郓国公楃,为检校少傅、横海军节度;皇弟、太保景王杞,为太傅、荆南、镇东军节度使;皇子、大宁郡王谌,为检校少傅、宁国军节度使;皇弟、太保、莘王植,为太傅、保平、崇信军节度使;皇弟、韩国公楗,为检校少傅、安徳军节度;皇弟、徐王棣,为太傅、山南西道、武昌军节度;皇弟、平阳郡王榛,为检校太傅、宁江军节度。已上,并以上即位推恩也。
钱盖,除龙图阁学士、充陜西路制置使;解潜,充陜西五路制置司都统制。钱盖専一措置京兆府等路保甲。前军器少监郭忠孝,差京兆路提刑,兼同共措置保甲。

二十九日

圣旨:金人自过大河,已见渝盟,所有发遣归朝官并归朝人,并令依旧,更不发遣。

三十日

臣僚上言:“伏见新除发运使宋㬇,险佞庸狡,専事反复,早缔交于王黼,复聨姻于蔡攸,叨窃宠荣,积有过恶。朝廷近者再除㬇发运使,臣等谓陛下阔略往愆,责以后效,未敢列论,今乃闻㬇包藏祸心,覆出为恶,构造不根之语,胁持上下,欲以离间陛下父子之爱,物论汹汹,莫不疑骇。伏望断自渊衷,早赐窜逐。”又奏:“伏见宋㬇以险诐之姿,専为反复,昨自发遣罢归,既欲自为身谋,又欲党庇蔡攸,盛称蔡攸有扈从之功,又言上皇忿怒之意于陛下,又自称所以解释上皇之语于缙绅士大夫间,闻其言者,莫不骇愕。臣料㬇既于陛下之前妄言上皇忿怒之意,以恐动圣听,安知其不于上皇之前,又构造疑似之语,以济其私乎?仰惟上皇诚心恬退,托大宝于陛下,授受得人,良所欣然。陛下自行宫东去,朝夕思慕,见于颜色,父子之间诚意相感如此,上皇何事而致怒?陛下何心而有疑哉?㬇乃怀奸为恶,反复离间如此,不置于理,无以惩戒,又贴黄称:窃见往者初报金人入境,㬇首除发运使,其实䕶送蔡京、蔡攸家属,尽往东南,故京、攸一门与㬇之家,中外千馀人,无一在京师者,至于京、攸门下之士弃官而逃者甚众,其后公卿士夫,各遣家出京城,十室九空,实自㬇首为此计以误之也。迹其罪状,诚不可贷,欲望并赐施行。”奉圣旨:宋㬇落职,与在外宫祠。
监察御史余应求奏:“臣尝观自古中人预军政,未有不为患者。故齐寺人貂漏师于多鱼,夙沙卫殿而二将见获,唐用监军,毎无成功,此可为后世深戒者也。国家近年边事専委童贯、谭稹,终成大祸,㡬危社稷,今兵革未弭,选将命帅,固当委任,责以成功,所遣中人,不过随军承受奏报文书而已,不使之干预军政也。窃见近者河东承受王嗣昌,奏请画一,乞今日报将兵复验首级,提点赏犒,催促粮运及差发探报,动息出入,皆报承受所,则是又预军政矣,虽名承受,其实监军也。夫军政不専于主帅而关决于承受,则动有牵制,进退狐疑,又唐之监军多拥精兵自卫,胜则坐分功赏,退则引兵先遁,今嗣昌又乞以随军步马各两队防䕶,若近里勾当抽摘,随行防䕶,是又踵唐监军之迹也,如此岂有同心赴敌,死于行阵之意哉?朝廷不察其意而从之,臣恐将帅依违,不能専制,又虑积日累劳,为监军为制将,自兹始矣。臣又观童贯之初用事也,为熙河兰会路承受而已,既而措置边事,又为安抚置使,又为宣抚使,终之爵郡王,职枢管,谭稹之初用事也,亦熙河兰会路承受而已,既而为勾当公事,又为淮浙制置,末乃为河东宣抚使,盖其由来有渐,非一日之积也。今嗣昌初为承受,许预军政,师还有功,后或任使,岂不少假之权,浸以隆盛,安知数年之后,不复为贯、稹者乎?《易》曰:‘履霜坚冰’,至言防微杜渐,当辨之于早也。陛下方修法度以治内,命将帅以事外,委任甚専,不从中制,慎守典制,无敢侵紊。而嗣昌陈请,乃欲干预军政,拥兵自便,首为乱阶,渐不可长。伏望圣明,追还所请,重赐窜责,以为中人预军事之戒,示以専任将相之意,不胜幸甚。”奉圣旨:王嗣昌奏请画一指挥,更不施行。
臣僚上言:“臣等伏见蔡京父子当国日久,窃弄威柄,败坏纪纲,使朝廷失信于四方,致上皇负谤于天下,军民怨愤,士论沸腾,前后臣僚论列非一,其他元恶巨奸,悉已窜逐,独京父子尚迟回近甸,未正典刑。访闻攸不自引避,欲以扈卫行宫为名,侥幸入都,窃听民言,深可忧虑。若攸果入都城,则百姓必致生变,万一惊犯上皇属车之尘,则坐不预言之罪。伏望陛下特降睿旨,早赐黜责施行。”奉圣旨:京、攸累有言章,京可责授崇信军节度副使,徳安府安置。攸本合重责,为劝上皇北归,已降授大中大夫、提举宫观,特依已降指挥,令前去省侍。
制曰:“吕刑三千,论罪莫先于无上;舜功二十,知人实本于殛凶。若稽先圣之格言,参酌庶民之公论,肆于元恶,敢废刑章?责授中奉大夫、守秘书监、分司南京致仕蔡京,以踈虞不学之资,挟轻果敢为之气,自初登用,首务更张,巧縁绍述之名,公肆劫持之计,列圣贻谋之宪度,扫荡无馀,一时异议之忠贤,诛锄略尽。竭府库之储,以供浮费,假爵禄之宠,以市私恩。黎元愁痛而无复乐生,志士隐忧而至于祈死,当上皇之觉悟,畏天戒之昭垂,屡明众恶而斥踈,卒以自营而收召,至交通宫禁,黩用邦财,真同妾妇之为,莫识穿窬之耻。逮眇冲之临御,属中外之艰虞,靡知徇国之忠,但出全躯之策,靖言蠧败,已无及于噬脐,悉举愆尤,殆不胜于擢发,弹章叠上,匪朕敢私,谓舍彼豺狼,安用狐狸之问,而养兹稂莠,灼知禾稼之伤。原情本合于歼诛,远佞姑从于屏弃,体予恩宥,无怠省循。可责授崇信军节度副使,徳安府安置。”
圣旨:内侍官,观察使衔内,除去“管内”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