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观斋先生别集/卷四

卷三 静观斋先生别集
卷之四
作者:李端相
1706年
卷五

附录拾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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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观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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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斋先生

太极有动静。动之不能无静。犹静之不能无动也。然静无资于动。而动常本于静。故周夫子明圣人立极之道。而必曰主静。则其与大学所论知止能得。周易所论行止光明者。可谓同条而共贯矣。吾友延安李幼能。卜筑于东郊之外灵芝之洞。名以静观。余惟为儒者孰不欲观理而以自明也。只是心者。是活物也。不能不诱于物。故常纷纶胶扰。如波动火炎。虽欲顷刻停息而不可得。则遂自视其心如仇敌矣。又安能立其本而窥一斑之理哉。今幼能既谢脱轩冕。幽居林壑。所处者已静矣。然身虽处静。而心不能主宰。则其害有甚于台岳之坐驰者有之矣。幼能既超然于事物之表。而利害得丧。无所入于方寸之间。则其寂然不动之体。真如鉴空而水止矣。然后左右图书。朝夕观玩。则彼天地鬼神之妙。古今兴亡之变。将无不卓然而呈露矣。此心既与理会。犁然乐而忘忧。则年数之不足。且将不知矣。况其馀乎。噫。万物无不自得。而不能静观。则有不能知者。故明道有邵子之和章。得失未尝不明。而不能静观则有不能辨者。故晦翁有储君之诲言。幼能可谓得其要矣。比观其所论日月行度及格致等诸说。则其静中所得。已不浅矣。如此不已。他日所就。其可量乎。然幼能自其先王考月沙相公。道光王猷。文洗国蔑。蔚然为圣朝大雅之君子。其先尚书白洲公。亦以文章儁望。冠冕一时。而幼能承藉先业。则其非草泽闲踪之比者审矣。虽欲长处于静散之地。其可得乎。吾知其所观者。终为所用矣。幸及此暇时而益勉之哉。虽其不幸而终不能用。然不害其为可用矣。盖既曰太极有动静。则远事绝物而偏于一边者。非圣人大中之道也。幼能以为如何。时崇祯著雍涒滩九月日。恩津宋时烈。记。

灵芝洞记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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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斋先生

自兴仁门东行四十里。有所谓灵芝洞者。林壑邃美。有居民数十家。故学士李公端相幼能居之。公延安人。自王考月沙公。为国朝文献之大宗师。皇考曰洲公。叔父玄洲公。棣萼联辉。以绳先武。而公又以清明俊雅之资。承藉膺受。黼黻王猷。一朝喟然叹曰。古人之规模律令。必先有穷理正心之功。然后推以及于事为。故有本有源。无施不达矣。今吾早业公车。决科入仕。鸾坡凤池。优游前却。此不过随行逐队。尽辰终酉而已。固将迁延老洫。以尽一世。不亦可嘅也哉。遂揖侪流。装书册载妻子。至于是而止焉。先作燕居之室。曰静观。又其所谓弄九涵一之亭。屋虽未成。而皆寓意高古于是。日对古人书。俯读仰思。将大肆力于古所谓格物致知之学者。学士大夫莫不高仰之。皆喜吾党之有人。而公遽以卌馀岁而殁。世道之不幸。孰大于是。今公之胤子喜朝同甫。能继能述。养亲读书。委己于学。从此此洞。将为李孙之白鹿矣。公所命诸名。固皆有意义。皆可以为格致之助矣。惟灵芝之名。最令人有兴起勉励之心。昔朱先生宿筼筜铺。壁间有书云。煌煌灵芝。一年三秀。予独胡为。有志未就。先生因此有感而有诗云。鼎鼎百年能几时。灵芝三秀欲何为。金丹岁晩无消息。重叹筼筜壁上诗。昔年。牛溪成文简公。引此诗以勉门下诸公。噫。义理无穷。岁月有限。而人情喜于因循迟回等待。忽焉头发皤然。则虽欲悔之。而不可及矣。余方回首茫然。不知所以为计。而同甫要余为之记。噫。余则已无所逮。而犹诵先生履薄临深谅无几。且将馀日付残编之句。击节三复。而今复以此为灵芝记之乱焉。幸同甫勿以此自私。而遍以告于同志之士也。未知玄石复以为如何也。

灵芝洞八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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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斋先生

一岁何三秀。筼筜有苦吟。晦翁珍重意。深感暮年心。

右灵芝洞

皇王帝霸事。天地鬼神情。心源专静后。观尽有馀明。

右静观斋

本体自虚明。应时还易失。惟将寸胶功。动静皆于一。

右涵一堂

有物先阴阳。却在阴阳里。更把濂翁无。要提黑腰耳。

右太极亭

点也是狂者。如何尧舜同。心中如有累。惭愧舞雩风。

右浴沂坛

乾坤起垢复。其体自圆成。含方理更妙。弄此了平生。

右弄丸窝

鱼跃鸢飞妙。由来识者稀。台名真自好。活泼见天机。

右天云台

潭边有老石。倒影碧波清。闲吟宴坐久。还与此心明。

右澄心石

半亩方塘上。何人小作台。天云涵活水。还自武夷来。

右天云台一作

联珠集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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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斋先生

静观公讳端相。字幼能。白洲公季子。崇祯戊辰生。丙子虏乱。入江都为虏所得。虏以文忠公孙。即许放还。戊子。魁进士。诗名大振。己丑。擢庭试。分隶槐院。为注书,翰林。历数官为修撰,校理。兼知制教。为献纳,吏曹佐郞。赐暇湖堂。复入吏曹为正郞。由舍人历应教为司谏。时显庙在东宫。公常兼侍讲官。忤旨罢执义。叙拜应教。奉命廉问湖南。孝宗大王昇遐。公自是引疾杜门。绝意进取。求外为清风府使。未几。召还为典翰。不就。复出为仁川府使。又未几召还。不就除拜。特陞同副承旨。移参知。时公在郊外。闻上有温宫行。谓人曰。吾欲祗送大驾。遂力疾入京谢恩。拜副提学。特兼胄筵。公辞甚力。不许。时公病益甚。大臣请许递免。其九月十九日。卒于京第。上特命优助终事。葬于嘉平之先兆。今上庚申。大臣闵鼎重。白公恬退力学。上命赠吏曹参判两馆提学。○公于三司吏曹。既递复入。其立朝。廑十馀年矣。○余与公晩相为知己友。往复论辨。殆无所遗。尝论物格知至之说。暗合于栗谷先生。余深服其识明而理精。意谓长时切磋。开发于蒙陋者多矣。奄忽先我而逝。痛惜之馀。益叹吾道之益孤也。

状谱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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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人林泳

静观先生殁四载。行状年谱成。嗣子喜朝持之以示故学者林泳。且曰。子亦尝从先君游者。宜有叙述以补阙漏。余观状谱已详。无复可言。而顾无以自效其拳拳。则遂窃书其后曰。先生天分甚高。看书遇事。一见便解。乃更思索深苦。持身介洁孤特。昂然物表。接人又乐易可亲。平居善病。坐卧随意。而神彩精明。语声琅然。惰慢之气。未尝形也。与人言语。明白委曲。虽有未谕。不厌谆复。念厉之色。未尝见也。每遇会心者。开怀剧谈。穷日夜不倦。见俗辈。亦未尝修饰自高。而意气超迈自然。如有不屑矣。本以名家子。亦既登高科跻显仕。以雅望清名重一时。其于世俗所趋一切富贵荣耀。盖有欲辞而愈婴者。内之亲党期责。外之朋旧论议。孰不以功名怂恿而退藏为非计也。先生乃确然若不闻者。超然若未始有官者。一朝自放于山溪寂寞之滨。向非所见者大而植志之固。何以及此。尝诵邵康节诗壮岁若奔驰。随分受官职。所得惟锱铢。所丧无纪极。未尝不三复喟然。而至形于往还书牍。则先生于内外轻重之分。其察之固已深矣。非同一时拂衣之士只做得急流勇退人也。盖先生虽尝遍历华要。自其平步而俯就者。其志固未尝汲汲于斯矣。及与一二时贤。日出入先朝经幄。退又从容讲评。则益慨然兴慕乎儒者之风。而实有所感发矣。自是观时变避名势。浮沈于州郡者。又五六年。探讨纂辑。日有所事。则无非所以低头退步。以益求其志者。而去就之际。亦可谓优游而不迫矣。及既退居于杨州之田舍。先生年三十八矣。日取四子五经及有宋诸贤之书。晨夜观览。以穷其旨。其他群史百氏之说。亦无不参验博考。以极其趣。沈潜玩绎。其乐无穷。则顾视向者辞内而居外。盖犹不免于数数。而自此静中下工夫。尤深且专矣。其为学也深。以厌烦径约为戒。必欲博观众理。盖自阴阳象数之微。理气性情之妙。伦常物则之著。节文仪章之繁。与夫天下国家兴亡理乱之故。贤人君子出处进退之说。莫不即物而致思。随事而精义。必冀有以脱然自得乎广博流通之域。而反而存之。日充月拓。以卒究向上一大事。盖其进未已而其志不易量也。观其穷格之方。又必依傍先儒训说。未尝辄以已意凌驾穿凿。故其用力不劳。而蹊迳不差。又知主敬之功。所以为致知力行之本。宴居端坐。恬澹自存。虽与矜持绳墨者。气势稍别。而怡愉平适。不慢不紧。其所养自深矣。如是者盖四五年。所造宜益高明。而犹且歉然。以年力不强。不能大作工夫为恨。时时发日暮途远之叹。不幸遽启手足。先生之志业。诚有万万不止此者。而就其所造而言。亦非今世学士大夫之所可几及者也。每见后生稍有意向善。其心爱乐。若有所得。倾倒责勉。无所不至。虽有扞格难入者。诲谕不惮勤恳曰。世降俗下。人材衰少。假借扶养。不得不如是尔。与学者语。必究极上下。虽天人性命之说。无不自竭。人或规其失序。辄曰。后生虽难骤语至理。然不略告其梗槩意致。使知吾家有许大可懽喜事。亦将何所感奋乎。其为人深切之意。又可见也。大抵先生之学。虽不无渊源所渐。然亦未有端的授受之处。而能自树立。直寻正路。其收拾晩暮提接方来之功。良有卓然者。兹不亦伟哉。尝谓先生在朝之日。其文雅清节。固足为当世第一流。然以是而论先生者。非知先生者也。及其晩岁。辞荣就闲。则其高风远韵。益可贵重矣。然以是而称先生者。亦非知先生深者也。惟其所学之正。所志之远。盖有日进而不可限者。必观于此而后可与议先生之所存。而信斯世之果难得也。凡此皆状谱之所未究言。故谨书之如此。其他则状谱尽之矣。顾余因此复窃有感焉。余年十七。始来自湖南。游学汉中。以家大人命。考业于先生之门。当时直好词章之学耳。先生不以一艺为陋。亟加称奖。而其所期望。又若不在是者。顾方愚𫘤。不能即弃旧习。居岁馀。因观朱夫子全书。如有感愤。始欲委身于此事。则先生为余喜甚。而其期望益重矣。转眄之顷。今已六七寒暑。而庸陋尚如许矣。既不能力学自立。以副畴昔之见期。又不能形容德美。以效生平之慕悦。则只自抚卷太息而已。壬子八月日。门人锦城林泳。谨书。

状志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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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人金昌协

先生为人高迈。貌癯而神清。目视了然。襟怀洞澈。不设崖岸。群居乐易可亲。而标致自绝。居家笃恩义。既早孤。事伯兄如事父。与群从相爱若同气。有过必以告。告之又未尝不尽。然其言特恳至易入。顾不见有忤也。慈良泛爱。与人有诚。见有一善一能。必喜而称之。惟恐人之不知。而其为人处事。必委曲周详。尽己之谋。遇宗族乡人。虽疏贱。必饮食之。即有以要请来者事。可从不可从。亦必使各厌其意而去。是故人无贤不肖贵贱。皆得其欢心。而与朋友交。益开心见诚。尽所欲言。不为毫发隐蓄。朋友亦以此益慕爱之。而至其有大故。则绝之甚严也。廉介绝人。平生不问家人产。其在官。俸禄之外。一无所入。而苟事涉财贿。即他人见以为无害于义者。其心不屑。若粪土之着己。必绝而去之而后已。不然。即须臾不安。故家人畏之。虽至贫。未尝敢为一非义以规利。不惟不敢。亦不忍伤其志也。盖先生天资本高。虽晩年讲学。益自修治。而其行义端洁。自少时已然矣。先生为学。不主一偏。不趋径约。务博观天下之书。究极众理。以期达乎高明。而反造乎精约。其志意远大。初不苟冀速成也。其于书。盖自六经以及濂洛关建。旁逮子史。无所不览。而浸涵淹贯。穷日夜不厌。当其有会于心也。讽诵之声。若出金石。闻者为之兴动。其感奋激厉。孶孶不息。真所谓不知年数之不足者。而其聪颖强记。又足以济其志。凡微辞奥义人所难解者。先生即一见通晓。然潜思深玩。未尝不反复也。故先生之学。求之虽晩而用力未久。然其充积深博而论说沛然。无所滞碍。即其所至。亦非世之拘儒所能及也。然先生多病清羸。不能刻苦自持。平居或终日偃仰。而神气洒然。不见𬯎惰。对人不废谐谑。然俚俗之谈。亦不出于口。盖其玩心高明。而守之以易简。养之以恬澹者。自有规度矣。先生论议疏通。不亢不滞。而其忧时言事。感激深切。与学者言。必广引博喩。或纵言及于性命之际而亹亹不已。人或疑其施之不逊。然先生之意。要以歆动学者之意而开发之。故闻其言者。亦皆乐而忘倦。先生虽早绝当世之志。而其讲明道学。接引后来。世方以是望先生。学者亦颇稍稍亲向之。而先生殁矣。不然。其成己成物之功。所就何可胜道哉。呜呼其可惜也。先生行业本末。固皆在人耳目。而其勇退一节。尤当世以为莫及者。盖朝廷之士。入而不出。自古讥之。而爵禄之辞。圣人至比之于蹈白刃。则其难如此矣。而先生又资望冠时。卿相之位。朝夕可致。其雍容文雅。出入风议。足以立名当世矣。而先生乃弃而不取。低徊却步。一朝遂决然自引而去。当是时。先生之年。盖三十八矣。自朝之卿大夫与其朋旧僚友。争欲留之而不能得。此虽古所称大勇。何以加焉。虽然。有大于是者。夫道之难入也。文词之蔽。盖甚于利禄之诱矣。世之高明文学之士。类皆自喜其能。不肯从事于圣人之学。或既有志焉。而亦困于所长。终不能深造乎道也。先生既生长词翰家。其文艺绝人。尤长于为诗。声调奕奕动人。而晩年顾绝不为曰。吾不喜闲言语也。其为文。亦肆笔直书。略不藻饰规古。或告以稍加修治则曰。吾方致力于学。不暇为此也。是其克治变化。一意事道。其勇又过于辞爵禄矣。虽然。非其明见达识审乎内外宾主之辨。亦何能以致是哉。呜呼。先生之于道。其造诣亦高矣。而进修之力。日以益迈。盖将极其志之所欲为者而后已也。记昌协尝一日侍坐先生。出其所尝编次诸书以观之。仍历道其所欲论著者而曰。自今假我以数十年。庶几能究吾志乎。呜呼。此岂独谓书哉。而先生之没。去其为此言。仅一二年。则其平生所欲为者。盖十不究其二三矣。昌协至今每思之。未尝不为之感涕也。因又自念。蒙愚蚤被先生知爱。辱处门馆。终始五年。而顾其观德既不深。而微言深论。又不能有以叩发。即其一二所闻。亦皆日就亡失。及至今日。虽欲追寻緖馀。以为尊闻行知之资而不可得矣。窃自愧恨痛悔。思欲略述平昔所睹记言行大致。以少塞门人弟子之责。而状志诸文。既已备具。无以复加矣。然私心终不能自已。辄敢略书梗槩。而附以僭妄之论如此。非谓可以有发于状志之外也。亦庶几得伸其区区之私云。崇祯庚申正月日。门人安东金昌协。谨书。

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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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喜朝

府君天品甚高。颖悟绝人。清明而和乐。慈详而简洁。通而不流于俗。介而不滞于物。举止闲雅。气象清高。一见可知为君子人也。

少时颇喜诗酒。以文章词翰自任。志且高亢。已而觉其误。遂一去旧习。纯如也。于是专心性理之学。孜孜矻矻夜以继日。而至其持己接物。则又一以谦逊和敬为主。如是者盖未数年。而气貌顿变。言论风旨。粹然无杂。观者咸加叹服。以为古人所谓学问者其效果如是也。

其立志远大。谓圣人之道可以学而至也。于是坚持勇往。发愤刻励。不安于小成。不屑于径约。要以尽吾性分。以究古圣贤富有之大业。至如世人功名利达之说。俗儒浅近卑陋之习。皆无得以婴其心者。盖其定固确然。而其所期者。亦不可量也。

其为学。专以穷理为先。穷理。尤以读书为主。尝谓天下之书。不可不尽见。天下之物。不可不尽格。遂上自圣经贤传。下逮濂洛诸书以曁史传百氏。尽皆早夜观览。以穷其旨焉。

读书。不拘一法。如皇极经世书,性理诸家解等书。尤好看玩。其于象数精微之蕴。深有所自得。然学者间或请学。则略告其大意。而不竟其说曰。初学。但当以切问近思为务。不然。恐或其骛于虚远流于数学也。尝读易与春秋。朋友或规以太早。答曰。初学所读。既有先儒定论。序不可躐矣。苟或已得门路。庶无他岐之惑。则亦不可不先博而后约也。吾始也。有晦翁无所不学之志。知其为妄已去了矣。惟是不读此二书。无以达天人体用之妙。若于此所见明白。则反而验之吾心者。尤当亲切而有味也。此盖府君深体实得之论。非想像揣摩之所及也。

尤留心礼学。于仪礼戴记二书。用工甚笃。尝汇分四礼。手自抄书。各成一帙。又以家礼冠昏。合备要丧祭。附以注说剥解。名以四礼备要。皆其手笔也。平居观玩不舍。虽于出入之时。辄亦随身。以资考览焉。

辛丑壬寅年间。喜朝以童子侍侧。窃记府君于夜里或口诵或手抄。彻晓不寐。或至达朝。盖其求之如此其切也。然是时工夫。多于编著上用力。前后手书成编者。积有卷帙。及至后来。又以编辑之事。不切于身心。专于端的处下工夫。故其见处日益高明。常谓近来读书。方知意味无穷。使我二十年前。即休官退归。得以磨砻浸灌于此。则其所得比今日必别。惜乎其未能也云。

如异端诸书。亦时涉览曰。此亦穷格之一道也。晩又曰。近阅佛书。益知其道之非。破绽处百出。诚知吾道之尤可信而异端不足惑也。且尝曰。天若假我数十年。庶可以毕吾志业矣。朋友或以文字问质。冀有论辨则对曰。尚冀吾见识之更进。吾辈相从讲劘。当不以岁月为限。能事不须相促迫也。盖于义理。已见大意。故不以得小为足。勉勉循循。日有所进而非空言也。

府君操心处事。务一遵礼义。贞正以饬躬。廉介以厉操。义有当为。虽至难。有所不惮。心有未慊。虽小事。必不放过。盖得于天禀者固多。而至其学力所造。亦不可诬也。

府君于一切凡百玩好。泊然无所喜。至如笔砚书札之类。亦未尝经意。终日所事者。不出于图书简编之间。嗜义理如蒭豢。畏利欲如坑堑。远不正之色。绝非礼之音。芬华之念。未尝萌于中也。鄙倍之谈。未尝发于口也。

其为学。以岁计之。盖不过十馀年矣。而由其资禀明彻。于世利酣豢。无所污蔑。且自以晩学。着力甚专。盖自始学至于晩岁。不敢一日少弛其读书省己之功。故能卓然有所树立矣。

府君当孝庙末年。连侍经幄。与一二儒贤。进讲心经。盖自此已慨然兴慕乎儒者之风矣。然亦非有渊源授受之处。能自超然默契。泯然有会。自得于遗经而反求之吾心。及其退闲既久。静养益深。则所造宜益卓越矣。而犹欿然以为无所得。每以精力不强义理无穷为叹。世虽皆以学问推仰。然其自处若无能者然。盖方进而未已。将有大成之望矣。而不幸天遽夺之矣。

府君天性至孝。自以早孤。平生未尝御华彩之服。但以素衣终其身。每语及先考。必呜咽饮泣。有时涕下被面。观者感动焉。

府君有二庶母。一在伯父判书公家。一在府君家。府君奉之。曲有恩义。其在伯父家者。自伯父殁后。多作怪举。屡以恶语加之。府君能以诚意感化消融。得以无事。逮其丧而葬也。属有疾未瘳。而欲往观于数十里之地。子弟恐其添重请止。府君不听。力疾担舁而行曰。彼虽自作怪悖。我岂忍不尽心也。

府君有四昆季。而仲叔氏俱早世。只府君曁伯氏。接屋联居。早暮相依。二十年如一日。府君事之极其诚爱。欢意洽然。间或随事导达。尽其箴戒。则伯氏亦喜而受之。说者谓人固有严恭于父兄者。然其至诚相爱。洞彻无间。如府君昆季者。盖未易见也。

伯氏常爱重府君。凡有事必咨。虽如诗律吟咏之微。未尝不相议。然后示人。平居乍别。则眷眷不置。书讯络绎。府君亦奉承厥志。不敢远离。常曰我于伯氏。义虽兄弟。恩犹父子也。

当伯氏之疾也。府君左右扶侍。日夜不离侧。尝粪甜苦。泣祷先祠。盖所以尽其诚心者。殆无不用其极。逮其丧。遑遑哀号。若丧考然。既葬而归。寻常忽忽不乐。往往至于流涕。限期年内。凡挽别应酬。皆废曰。重制在身。不敢为也。

从氏尝遘疠极重。府君每早往候问。投药以救之。日以为常。至病愈乃已。闻者莫不感叹焉。

府君立朝。当孝庙盛际。尝曰一日在职。当尽一日之责。随事敢谏。未尝少有顾忌。上屡加摧折。愈益不挫。盖上虽厌闻。亦知其忠直。故辞旨极峻。往往有臣子所不忍闻者。而亦未尝施罪。或只靳天点而已。

孝庙之丧。哀痛甚至。久而愈切。尝有人为魂殿参奉者。语人曰。每于哭班。见某公哀特甚。泪下至地。可见其忠诚眷慕。过于他人云。

府君识虑过人。才猷通达。施之政事。曲有条理。其为清风,仁川二邑也。或周岁或数月而治化大行。吏民爱戴。久而愈不能忘。清风则立碑以刻曰。一年治化。千载难忘。仁川则其当递归之日。阖境人民。拥门请留。终日而不得发。此可见其仁声仁闻之入人者深也。

府君与尤斋同春二先生。以道义相期。为之师友焉。尤斋则相知虽晩。而相得甚深。府君尝曰。斯二老者。其学皆有渊源。门路甚正。最可取法。二先生亦深相敬重。托以斯文。其在朝也。又交相荐引。尤斋则曰。国家如欲图治。不可使某不在朝廷之上。同春则曰。以某之博学高识而遁于荒野。如我衰朽。欲强其所不能。可愧也。其所以引重者。亦可谓深矣。

府君平日所交游。皆名流。而如沂川洪政丞,松谷赵尚书,文谷金政丞诸公。尤雅重府君。凡事必咨。府君亦乐为开陈。罄竭无隐。又尝勉之以国事。劝之以学问。诸公亦相敬信服膺而不敢忽焉。

金判书佐明,徐判书必远。亦府君亲切友也。二公自甲辰疏后。一则谓以卖友。一则怒其举名。因而相绝。不复通问讯。及府君己酉之入都也。金公则委来相访。前后致意郑重。至请上待以优礼。徐公亦于丧后来哭。大加伤恸。盖府君于平日信义深符。情分笃厚。故一时虽若相绝。而终亦不能忘也。

府君自己亥以来。虽绝意进取。然犹间求外补。以为治民之暇。可以养病进学也。及至甲辰以后。此亦不屑焉曰。向所以辞内居外者。不过为妻帑口腹计耳。曷若从吾所好。自放于山溪寂寞之滨哉。因卜居于杨州之东冈。虽旌招沓至。上下交责。朝野望其一出。不翅祥鸾仪凤。然府君辄以病辞。㧑谦益固。坚卧不起。若将终身焉。

自休官退处之后。诸公所以论荐者甚多。白轩李相公。则曰博识古礼。沂川洪相公。则曰博学正直。松谷赵尚书。则曰无书不读。见识日进。至同春先生。则曰学问淹博。识见且高。其所以推重者如此。而府君益蹙然有所不乐。终不敢进一步。及己酉一行。盖欲自力一谢。少伸分义。以为如是而归。则他日虽久未赴。可以有辞。而心亦少安也。至其转辗维絷。疾病乘之。竟至于不幸。虽当奄奄垂绝之顷。亦以未及东归为叹焉。

府君既谢事闲居。世亦知其不可强也。且文谷金相公以婚家。久秉铨衡。以有嫌避。故不得频拟官职。惟诸公往往交荐于上。每因特命而有除拜。然或又以殿最居中得递。府君每曰。年年有此一路。足以遂愿。若使我官高。则亦不能得此也。

丙午年间。洪相沂川公当国。必欲引进府君。置之朝廷。尝请上以尽诚召致。府君以书让之曰。昔年乙巳。同春有所陈白。而公以有病仰达。今日何故乃有此举也。洪公答书曰。当时。同春在朝。一贤犹足以备劝讲故也。今则朝廷之上。不可无博学正直之士。故知公善病而不敢顾私。昔栗谷虽知牛溪之多病。而以出入经筵陈白者。意有在焉。仆虽不敢自比昔贤。其意则一也云。

戊申间。人有问于尤斋先生曰。当今第一人为谁。尤斋举府君为对。及其赴召。担当国事。上亦虚心倾听。中外想望。尤斋既白上请擢用。且屡以书敦勉。而府君犹无起意。子弟请问。答曰。圣心果能坚定。而尤翁亦能办得大事。则如我无似。亦可以进补万一。不然。岂不为不自量者耶。吾意圣心恐未可保也。未几。尤斋亦退归。

是时。尤斋在朝。而台阁上弹驳颇多。松谷赵公寄书劝府君趋召曰。近事多轻锐急迫之气。少弘大宽和之象。坐算今日。救此者。惟有执事。虽病不必役役。只来救此段则幸矣。当时诸公所望于府君者。盖如此也。

府君晩年。不复喜饮。而惟于酬酢人处。略举一二杯。自少严于在色之戒。尝以伊川先生禽兽不若之言为至训。虽奉命出外。亦未尝一近房妓。见朋友有失于此。辄为之痛加警责焉。

莅邑。清慎俭约。如恐或浼。及归。不以一介自随。家人亦体其志。不敢以一物仰累。其自清风解归也。滞留忠原数月。时喜朝年甚幼。然窃观府君于人所赠遗。多却不纳。适府君出外时。有一族人来问。因有所遗之物。喜朝不受而却之曰。大人若在家。亦必如此也。其人颇怀无聊而去。府君归闻之曰。汝过矣。辞受各有所宜。此则既是族人。且以情来问。何必却之也。

平生不喜为矫激之事。无论贵贱。人若以情馈遗。则亦受而答之。虽一鱼之微。若有所为而来。则辄却之。尝有人因儿辈有所要请而语有近腻者。府君使谓之曰。曾不知汝之如许矣。自后勿复往来吾门可矣。其严截类此。

家素贫寒。世业甚薄。而至府君则有所卖而无所增。自己亥不得从仕以来。未尝食禄。其在城里也。朋旧诸公。悯其贫甚。间或分送禄俸。府君亦不受曰。我则不仕。而食人之禄可乎。至其乡居以后。生事尤益寥落。家人或绝炊遑遑。自他人观之。疑若有难堪者。而府君处之晏如也。

府君于杨州。无一亩土地。无一口奴仆。只借寓伯氏庄舍。因而定居。戊申春。以大饥之故。朝家设赈以救之。松谷赵公主其事。乃以城里户口。遍给干粮。士大夫家贫者。亦皆受焉。时赵公劝府君亦受去。盖府君所居。是借寓。而家则在京故也。府君辞曰。既不能仕而退处于野。反以家之在京而食国谷可乎。竟不受。然以官粜则为可以无害于义也。前后所受甚多。未及偿而府君殁。洪政丞重普为出驺直以偿之。

尝命奴贸纸。往海西换谷以来。盖欲以偿粜也。金公宇亨。于府君为再从表叔。时为海伯。闻而谓其奴曰。汝可以其纸来纳营门。吾当计直给谷。奴依其言。归告府君。府君责奴曰。汝未听吾言。径自往纳。可罪也。即抵书金公曰。尝见任疏庵有安有纳纸之任叔英之语。每窃叹服。今安敢为此哉。仍令奴复往取来。盖府君于此等事。非惟身所不为。言亦不屑及也。

庚戌年。喜朝在草土。时朴兄泰殷来谓近有三清之称。以先叔主及闵判书鼎重,姜参判柏年目之云。后甲子间朝廷议选清白吏。文谷以领相。往议于左相老峯。老峯首举府君。文谷亦以为好。及见从叔梅涧公及壶谷南公。诵而传之。盖其一时议论。可见也。

府君退居既有年。远近从学者稍稍来会。各随其才。尽诚开导。见其有进。则喜形于色。如有未会。必广设譬谕。引物连类。必令有以晓解焉。

其教子弟。亦专以性理书为勉。未尝以科第为急。尝曰。科业虽不能废弃。若志专在此。不以得失累其心。则亦何至大妨学业也。己酉年。喜朝方十五岁。人或劝之赴举。府君曰。年太幼。不必急也。

府君藻鉴甚明。见人文字。多所奖拔。虽一才一艺。爱赏甚至。必欲奖厉而成就之。以故人皆乐于从游焉。

府君于诗得之家庭。而天才溢发。声韵爽朗。申公最尝称为唐诗调。永安尉洪公评府君送北伯诗曰。王李复生。不能过也。盖少学唐。中学皇明诸家。晩好陶,韦。以平淡为主。然自志道以来。绝不事吟咏。以为闲言语最害道也。

为文。本之义理。只取辞达。明白条畅。绝无险棘语。虽如长书往复。亦未尝起草。只一笔尽书。是以如与尹鑴绝交书。亦累百言。而由无草本。故不能传。玄石朴公尝谓喜朝曰。曾过湖堂时。吾规以为文太易。恐当略仿韩,欧文体。先公答以吾欲专意经书。无暇可及。此正高人数等处云。

尝见壶谷漫笔。论府君群从昆弟之诗。以府君为格调最高。尤斋先生撰王考谥状。称府君曰。文章学问。绝出等夷。又窃记己酉夏。今上以世子将入学。当出文衡。松谷赵公以前任。欲单荐府君。府君极力止之。及翌年庚戌。文谷再典而叹曰。某若在世。今日此任。必不归于余云。

先君子志行之述。既有诸先生所撰行状碑志等文。门下二公所为叙述。又极详备。可谓盛矣。然其一二言行。似亦有未能尽载者。兹敢不揆僭妄。谨依古人遗事体。略以平日所睹闻。私识之如右。呜呼痛哉。乙丑正月日。不肖孤喜朝。泣血书。

神道碑铭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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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喜朝

右先府君碑文。刻石已久。因欲改营宅兆。未敢即竖。今年。喜朝牧杨州。得坐酉一穴于灵芝洞。方将卜吉移奉。而先妣贞夫人。遽殁于七月十七日。遂以九月初五日合窆。仍立石焉。噫。府君出处始终。学问梗槩。碑文中既已该载。观于此。虽百世之远。固将感慕兴起。今无容复赘。先妣生于崇祯己巳七月初二日。性行淑哲。志操坚贞。方府君退休之日。家贫至难堪。而处之甚安。及府君丧。绝而复苏者数。朝夕涕泣处。席为之腐。服阕。犹不即肉。识虑绝人。论事成败。鲜或不中。教子以义。不尚荣达。故喜朝兄弟。皆得废科自守焉。喜朝历六邑。且叨宪职书筵之命。男宗臣。女长适金镇岳。二未行。贺朝进士县监。文行为士友所推。不幸早死。四女皆幼。李涬郡守。男秉哲。金昌协参判。男崇谦。有奇才夭。女适徐宗愈,李台镇,吴晋周。二未行。闵镇厚参判。女适赵奎彬,宋征五。男寅明。女适李汉坤,赵观命,郑厚一。男志钦。女幼。始府君殁后。士林已有俎豆之议。今上乙亥。配享石室书院云。孤喜朝泣血书。时崇祯纪元七十四年辛巳九月日。

墓志铭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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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喜朝

右文谷金相公所撰。先府君志文。成于府君殁后八年丙辰。其后庚申。右相老峯闵公筵白府君恬退力学。不幸早殁。士林至今叹惜。合有褒典。以耸动听闻。遂赠嘉善大夫吏曹参判兼经筵两馆提学。又其后乙亥。畿邑章甫合辞。请府君配享石室书院。以侑清阴金文正先生。疏下礼曹。参议李征明上章曰。李某。臣自少时师事亲炙而有悦于中者。某以洒落通透之资。为格致诚正之学。不资师承而有独得之功。判书申琓启曰。李某早登显途。荣利在前。而勇退于急流之中。覃思于圣贤之学。深究力践。期追先正者。固可以矜式一世。垂范后人。虽在百代之久。千里之远。亦且闻风起敬。睹迹兴怀云。上特令依施。遂以丁丑四月日。奉安位板焉。喜朝官牧使。且叨宪职书筵之命。男宗臣。女长适金镇岳。二未行。贺朝十九司马。不复就公车。文行为士友所推重。官止县监。无子而殁。四女皆幼。李涬官郡守。男秉哲。金昌协官参判。男崇谦。有奇才夭。女适徐宗愈,李台镇,吴晋周。二未行。闵镇厚官参判。女适赵奎彬,宋征五。男寅明。女适李汉坤,赵观命,郑厚一。男志钦。女幼。始府君葬在嘉平。因宅兆不利。今年九月初五日。与先妣贞夫人合窆于杨州治东四十里丰壤灵芝洞中酉坐之原。此皆原志所未及载者。敢略识之如右。至如先妣生卒事行。则别有志文在。故不复著。孤喜朝泣血书。时崇祯纪元七十四年辛巳九月日。

附贞夫人全义李氏墓志铭金昌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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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观李先生卒。葬嘉平之三十三年辛巳。嗣子喜朝用形家言。将改兆于杨州灵芝洞卯向之阡。月日既得卜矣。会先生配贞夫人李氏。以其七月十七日卒。遂仍前卜。以九月初五日。举缅礼而夫人祔焉。先事。喜朝泣谓昌协曰。惟先考之藏。子之先相公。固为志矣。今而志吾先妣。宜莫如子。子其图之。昌协曰。然也。知夫人事行者。固莫详于余。非余志之而谁宜记。余年十五。入先生门。先生时已退居东冈矣。见其终日坐一室。阖户视书。阒若无人。时独闻吟讽之声。出于金石。而夫人坐户外治事。自朝至暮。不辄入室。虽隆冬甚寒。亦然。余于是固叹先生之清高恬静。夫人之勤恪精力。皆不可及也。既又窃覵夫人性识聪明。达于事理。而不以自有。与人仁恕而无过情之事。御下宽而不苛。子妇有不及。不遽加以辞气。以意示之而已。以故梱以内。无一怨言。先生廉介绝人。家居不问有无。尤于货利。视若粪土。夫人虽甚穷。终不作非义事。以伤其意。后随二子历官七邑。自朝夕供奉外。不入官物一介。其人皆曰。不独官清。乃大夫人尤难也。此皆余所闻睹而知者。其他可槩也。始先生弱冠。魁司马登第。声名冠一时。所历职。皆极清要。夫人固方享有荣禄。而先生遽息意进取。因以自屏于山野。生事萧然。几无以自存。人谓夫人必不堪其忧。而夫人处之裕如。终无恨色。及先生殁。而二子皆夙有文行。喜朝年二十。即废举藏修。贺朝亦一试司马中选。不复就公车。实皆受教于夫人也。李氏连数世以文章大鸣。至先生兄弟。阐大科者七人。人固以世业望二子。而夫人独背众好。以成其志。夫人之行可书者多。而惟此二者为大。梁伯鸾之妻。尹彦明之母义兼之矣。虽列诸彤史。以垂后范。岂愧也哉。夫人系出全义。北兵使清江先生讳济臣之四代孙。承文正字讳耆俊之曾孙。新溪县令讳重基之孙。右议政孝贞公讳行远之女。妣贞敬夫人清州韩氏。监察师德之女。以己巳七月初二日生。十四。归于先生。官讳族出子姓。具在本志中。初夫人丧。先生哀毁已甚。既老而犹衔恤未已。尝议改先生墓。夫人辄曰。吾在世几时。吾死而举此事。其可也。及是适如其言。铭曰。

嗟惟夫人。克配君子。惟族之耦。惟德之似。惟其似之。是以宜之。后卅三终。其祔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