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史/卷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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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宪大夫工曹判书集贤殿大提学知 经筵春秋馆事兼成均大司成臣郑麟趾奉 教修〉
恭愍王七
编辑二十二年
编辑○(癸丑)二十二年春正月癸卯朔，太白昼见。甲辰，王诣太后殿上寿。壬子，幸魂殿，饭僧三百。癸亥，以濒海诸郡，不能抚字，分遣安集别监。乙丑，置仁熙殿直四人，即魂殿也。除目下，头里速古赤及子弟卫，皆超迁。择卿大夫子弟，年少美壮者，常侍禁中，号头里速古赤，与子弟卫，皆有宠。戊辰，以杨伯渊为西北面都巡察使，李成林为西海道都巡察使。
二月乙亥，北元遣波都帖木儿及于山不花来，诏曰：“顷因兵乱，播迁于北，今以廓扩帖木儿为相，几于中兴。王亦世祖之孙也，宜助力，复正天下。”初二人入境，王欲遣人杀之，群臣皆执不可。于是，访以拘留，放还，执送京师，三策，群臣皆曰，放还便。戊寅，王夜见元使曰：“予眼疾，见日则大剧故，以夜待之。”盖畏朝廷知也。乙酉，元使还，以苎布附献。丁亥，以公主忌辰，幸王轮寺，饭僧三百，赦二罪以下。庚寅，遣判书张子温，移咨定辽卫曰：“前遣郑庇赴京，献马，称到定辽城，有守门官，不许入城曰：‘今奉圣旨，山东新附百姓生受，高丽使臣休这路上来。’以此回还。庇承差进献，今听在口之言，别无官信明文，未委虚实。如果圣旨，请录全文，回示。”子温至定辽，摠兵官使谓曰：“圣旨，高丽使臣，止教海道朝京。今赍来咨文，畏圣旨，不敢拆看。”由是，子温未得文据而还。辛卯，明昇娶摠郞尹熙宗女，王赐米四十石，布一千匹。己亥，倭寇龟山县，庆尚道都巡问使洪师禹，斩首数百级，献所获器仗。纳哈出遣文哈刺不花来，江界万户康永杀从者十馀人，而掠其财，哈刺不花以数骑逃去。王闻之，遣人招还，系永巡卫府，赎杖百七。
三月癸卯朔，日食。复文庙朔望祭。庚戌，倭寇河东郡。癸丑，以文哈刺不花判典客寺事，本我国人也。辛酉，以谷贵，禁酒。丙寅，以密直副使都兴为全罗道巡问使。
夏四月庚辰，祷雨于庙社群望。乙酉，陨霜杀草。辛卯，以旱徙市。设仁王道场于康安殿七日，以禳天变。甲午，全罗道都巡问使都兴，献倭俘及所获兵仗。丁酉，检校侍中李褒卒。戊戌，以倭贼在近岛，命评理柳渊，出镇东江。己亥，祷雨于内殿。命柳爰廷，讲大宝箴，手写其真，书名及字以赐。全罗、庆尚道饥，遣使赈之。
五月丁未，以诞辰，饭僧于仁熙殿赦二罪以下。戊申，雨。己酉，设祈雨道场于康安殿。丙辰，立都摠都监，点坊里军。丁卯，改孝思观为景命殿。
六月丁丑，设祈雨道场于康安殿。辛卯，遣前鸡林尹金庾如京师，贺圣节，密直副使郑元庇，贺正，复贡马。丙申，倭舶集东西江，寇阳川，遂至汉阳府，烧庐舍，杀掠人民，数百里骚然，京城大震。是月作花园二层八角殿于泥岘，周植花木以备宴游。
秋七月甲辰，遣判缮工寺事周英赞如京师，贺千秋节幷献济州牧胡肖忽秃不花所献马十九匹，驴二匹。英赞女曾入元，为大明兵所掳，选为宫人，有宠于帝。乙巳，赐牟尼奴名禑，封为江宁府院大君，百官贺命政堂文学白文宝、田禄生，大司成郑枢等傅之。江华万户河乙沚，汉阳尹辛廉，不能御倭，王遣内府副令李杰生为体覆使，杖配烽卒。壬子，赞成事姜仁裕，同知密直司事金湑、成元揆，版图判书林完及洪师范，书状官郑梦周等，回自京师。仁裕等，于洪武五年十二月初七日，因本国差委，在浙江省地面，蒙中书省差礼部主事王本道到来太仓，传奉圣旨：“教恁众官人幷亲随伴，当都来朝廷，面听宣谕。”初八日，太仓卫应付快船二只，差镇抚周成礼送。二十日，早朝，奉天门下，面听宣谕：“我前者，恁众官人每去太仓时，教开春礼部官去抬茶饭。缘故老院使幷两个内侍，我见不来，想这船风浪里打将那里去了。随后才方到来，有姓孙的内侍废了，说病死了，自吊死了。说的差呵，我问的明白了也，恁那国王着带刀的人每窗下门外，看守行里步里关防的紧呵。那火者说道：‘我是本国的人，怎的这般关防。’我说呵。姓朴的宰相不容说，打了一顿，更与了毒药药死。门里不敢将出，后墙上拖出去了，特的把帽子高挂在树上，尸首吊在树下故意，怕毒药显出，等的口内生蛆，才方交百姓来报。又驾船的军人每根的，也交多人关防。说与恁那国王。一年三四起家差人来，进贡许多钱粮，我可无些少好勾当？因此，上着老院使和两个内侍与，将些少纱罗、段[1]匹、答[2]礼准当走一遭来。你可废那一个小火者，便有甚么光彩？休道是一个，便是十个也不打紧。这个火者，不是你那里与将来的，又不是躱避差发来的。是元朝那里我寻将来的，休远虑，休远虑的深了。我如今把恁放在船上，不教下岸来，恁心里如何？恁每是打差使人不干恁每事。说与恁那国王，既然疑惑我呵，修理城郭，囤粮，准备弓箭、炮石、军马，便敢相敌，你这般使人来打细，济甚事？我听的你那里放著一个破破陋陋城子，你且海东囤粮，多劳民力，不见民有益。倭人常川侵你，你便准备三五百船只，交军人捉拿那的，便是好勾当。我这里比你那里隔海，有倭人来，我差人也捉拿。他里为拿不的呵，将明州卫戴指挥、太仓卫徐指挥，两个根的杀了。又差于指挥去根赶捉拿，将倭人年少的刺了口更阉了它也，海上也干静了也。去年正朝使臣姓韩的四个月到来：‘你为甚么迟来？’风汛不好，不曾来的。我的指挥问，它不会说汉儿言语，把这高丽人每搒了手脚，撇在水里。恁那宰相忙唾了，两三唾休休。可怎知道汉儿言语来？都是小见识。因此，上旱路里来了，他可要海路里回去。我不曾著去，正意看我那山东一带船只、军马动静。今年正朝使臣四个月前到来，不知怎的，的是正意来打细。前者，一只船七日到来我这龙江，件件事都如此，姓李的火者幷达达、回回诸色人都来推做买卖打细，李火者来了两三番，也见达达说达达话，见一般火者说高丽话，见汉儿说汉儿话，这般打细呵。怎中我如今强如恁来打细，我这里两三处折了四五万军马？我这里是创立的天下，省台官都阙少，恁那里与将廉干识字人二三百名来，说与恁国王。我委付它省台六部各卫里做官人，不强如恁使人来做买卖打细我？交三年一遭来进贡说来，恁国王不志诚，忒疑惑忒疑惑的，多交他休疑虑。因此，上恁每如今连三年依旧累来之后可三年一遭来进贡。这二三百人送盘缠来往取信，不强如恁来打细，使小见识？有一小节事，姓周的女孩儿，从元朝寻将他来问呵，他说姓朱，俺容不得他，问他父呵，却说姓周。我如今留了他。也想恁来。十三岁的小孩儿，会吃奶，恁可早送与了人，有失子母之情，他父一去之后并无信息，有失父子之情，你又把他爷来远流去了。恁每做的事，忒小见识，远虑，远虑的深了。当年恁那国王呈将文书来，不见了他的侄女儿，我便使使臣到处里寻将来。与将去了，姓金的火者回来话说的不明白，今番杀了他也休小见识。志诚者，恁这一姓王子数百年，休教失了便好。我难道征不征，有我的两个小厮利害。恁似这般不志诚小计量，他后来要征恁去呵，我便是失信一般。我如今征不征不敢说，不得不如此，恁来呵也由，恁不来呵也罢。我若征恁去呵，明州造海船五百只，温州五百只，泉州、太仓、广东、四川，三个月内，修造七八千只船，明白征去也者。我不似恁波皮王交火者龙福铺马上搏出来，那的呵是他的驸马，为这般上头，搒出他来了，我可不那般的，休疑惑我。我从二十四岁上红军内，住子三年，自家砌了些个军马，修了一座城子，海内打造了一万船只。后来，各处城郭都收拾了，又大元也赶的迆北去了。我如今胡人也不曾远去，我那里雇的恁那？明日后日，把达达每拿的拿了，赶的赶了，天下宁静之后，桑麻满园，四方富贵。那其闲论外国之罪也者。中国之乱，诸侯之福也。我是一个农家，与我中原作主。恁是箕子之国、新罗、乐浪郡相敌，掳了平百姓，如今恁便都做了恁的奴婢。在先，唐太宗征恁不得，他每不会征。后高宗都灭了恁国来。在后，关先生那波男女不理法度，只要贪淫，以此上他也坏了。因那上头恁堤防的是也，我可不那般的明白征恁去。洪师范是恁那里惹大一介官人，又是王的亲，水里渰死了，皆是一人所作，昨是留下这些个人，若不留下呵，则道是我这里把截军官每见他许多财物废了他姓命。恁国王想也者，恁每使人辽东等处与吴王相抬茶饭，幷布一百匹。茶饭吃了，布子不曾收回与将去了。筭起来，每匹布该米三担，通计三百担，兀的也是钱粮。那里是把茶饭，正意打细。恁将著千馀匹马来贩卖，又夹带著纳哈出的伴当来看我军营里事，恁透与他消息，抢了我牛家庄马头十万粮，更折了三千军马。恁那里进来的表上说道：‘俺每子子孙孙世世称臣’，来临了做这般勾当小见识。又与徐摠兵抬茶饭，不是真意，故意打听北平府军官事迹[3]。你那般小见识，怎生使的以小事大，古之礼也为甚？是不志诚。济州马匹今日将来，明日将来，闹了一年，则将的四个马来了。不知怎的的事。做买卖来的人每将不答[2]紧布席来，却不将一个马来贩卖阿的，都是恁的小计量。比人身上有一个小疮，不看覰呵，到大难医治有。恁到太仓，三月内风汛好呵回去。对恁国王根前说者。更休听小人言语。姓朴的宰相、姓周的女孩儿父亲、亲眷与将来者，国王根前行的火者四五个与将来者。恁这几个官人每姓甚？去年姓洪的海面上坏了船只，见海上难过有，许多艰难，与恁船只脚力，教恁官人每往登州过海，三个日头过的，今后不要海里来我。如今静海有，如海里来呵，我不答[2]应。恁如海里来的廉干好秀才吏员，著小船上送将来，我便答[2]应。不要贪的来，今后，其馀的海里不要通连，说与恁国王。恁那头里的意思，好生志诚来。志诚的过了，反疑的多了。你这般疑虑计，较到不好了。我从前差去的人，你解的我意。我差人呵，不肯差汉儿人，都是你那里本国人。恁每问我这里事体动静，它不敢不说。与恁我恰三五年的国土，则是一二年的火者。这火者与我十二三年，也恁可废了他。达麻失里院使，它是元朝的火者，我头里来不要它，教它旧城里闲住来。听它精细呵，我教它内里来住了，差恁那里去来。那里肯不说我这里动静备细？我中国使臣使将去了打死了，我再不使将人去，恁有心来呵来，无心来呵休来。我前者使将一只船去呵，许多军马接待，那里有那般体礼？休道一只船，十只船去呵怕甚么？我听的倭贼二三百里田地入侵不理论，放著破破的城子，不修理城池，疑惑我则么？我征恁呵，明白征恁。胡人赶的远去了呵，五年征不得呵十年征。恁有心来呵来，无心来呵休来。说与恁国王者。”中书省咨曰：“洪武五年十月二十二日准来咨。差陪臣密直司同知金湑等进贺洪武六年正朝表文贡献方物。又准咨差陪臣赞成事姜仁裕等进谢恩表文贡献方物马匹。当月二十三日礼部官奏闻。将引来使于奉天殿引见讫钦奉圣旨：‘高丽国王那里已先为使臣每去，得重叠呵，国王迎接生受曾被暑热来。以此，上多时不曾教人去。近日，因延荅里麻失里送将明昇等家小去时，曾教你中书省将这意思写与国王知道。他却每年数次遣人将金银器皿等物来贡献呵，这等礼物未免劳烦百姓，况兼使臣往来，经涉海洋，甚是艰险。且如近日洪师范回到海上，遭风损坏船只，将他渰死了。幸而存得几个人知得分晓，若都无了时，岂不费分说？我想，古来中国诸侯于天子，每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至如九州之外蕃邦远国，只每世一见，其所贡献不过纳贽表诚而已。今高丽去中国稍近，文物礼乐通，经史与中国相似，难同其他蕃邦，教他依著三年一聘之礼，或欲每世一见亦可。你中书省将我的言语行文书与高丽国王说知，今后将来的方物，只土产布子，不过三五对，表意便了，其馀的都休将来。其他蕃邦远国，如占城、安南、西洋锁里、爪哇、勃泥、三佛齐、暹罗斛、真腊[4]等处新付的国土，也频频遣人来，亦劳那里百姓。他来时也说与他，只依古人的礼。’”又咨曰：“钦奉圣旨：‘如今天下各衙门，凡遇我生日及正朝、冬至，都进将表文来，好生礼烦。冬至，古无贺礼，今后不必进表。历代帝王不曾做生日。只起自唐玄宗，今后我生日不要进表，东宫生日亦不要进笺。唯正朝乃一岁之首，各处所进表文，类进将来。’”梦周去年四月，同师范到京师，受中书省咨文二道。一为平蜀及子弟入学事，一为雅乐锺磬事。八月还至海中许山，遭风船败，师范溺死，遂失咨文。梦周复如京师，告中书省，锺磬咨文，省官以草本遗失，不许，只抄写平蜀及子弟入学回咨，以来。咨曰：“差密直司同知洪师范等进贺平蜀表文，礼部随即进奏，观其臣意专切，文理条畅，援引典故，甚是得宜，上意欢忻。又表一通，为请子弟入学，钦奉圣旨：‘高丽国王欲令子弟来国学读书，我曾闻唐太宗时，高丽国亦尝教子弟入学，这的是件盛事。又想这子弟每远来习学呵，在这里或住半年，或住一年，或住年半迺回去。交他回去，虽然听从其便，但为本国远处海东，比至京师，水路经涉海洋，陆路不下万馀里，隔离乡土[5]，为父母必怀其子，为人子必思其亲，此人之常情。恁中书省回文书去，交高丽国王与他臣下每好生熟议。若是乃为父母的愿令子弟入学，为子的听受父母之命来学者，交高丽国王差人好生将来。省家回的文书，要说的明白。”甲寅，倭陷乔桐。
八月丙子，以姜仲祥为庆尚道都巡问使，金𬭎为全罗道都巡问使。置义勇左右军，以门下评理柳渊，密直使边安烈，分摠之。
九月辛丑，倭寇海州，杀牧使严益谦，命诛吏之不救者。丁巳，以西海道万户许子麟不能御倭，遣体覆使三司左尹郑丹凤，杖之，丹凤挟私，缢杀之。子麟弟讼其冤，丹凤逃。壬午，以李杰生轻决河乙沚等罪，杀之。癸亥，以周英赞为密直副使。幸王轮寺影殿，还宴于花园。戊辰，王与判事尹虎围碁，约不胜者书事以赠，虎不胜，书诗以进曰：“欺暗常不然，欺明当自戮。难将一人手，掩得天下目。”
冬十月乙亥，以赞成事崔莹为六道都巡察使，黜陟将帅守令，籍军户，造战舰，有罪者，皆令直断。亲祭正陵，遂置酒张乐，晩宿陵下。百官戎服扈从，子弟卫皆衣红衣裼以黑，驰马前导。丙子，次西江城。丁丑，观新造战舰，又试火箭火筒，晩宿马场。戊寅，次䦅岾。己卯，幸东江城，遂次甑山。庚辰，如天水寺，谒忠肃王真，还宫。乙酉，遣密直副使周英赞如京师，贺正，幷进陈情谢恩表。判缮工寺事禹仁烈，献马二十四匹，骡子二匹，举子金潜、宋文中、曹信从行，陈情表曰：“圣训诞敷，渊深莫测，天威密迩，震叠失常，玆沥卑悰，仰干聪听。臣愚蒙不学，孤陋无知，幸民彝物则之攸同，识天命人心之所在，依仁慕义。既委质以为臣，挟诈怀奸，独何心而罔上？载惟小国，僻在荒陬，肇自古初，局于风气，文辞则仅达其所蕴，言语则必译而乃通。鼓箧升堂，尝欲遣六七人之童子，明经习律，何缘得二三百之儒生？矧谓为窥觇之资，安敢应招来之命？故幷征之宦者，与已允之生员，将诰谕之是遵，亦嫌疑之当避，进退维谷，不知所裁。伏望，收雷霆之威，扩天地之量，怜臣尽礼而不知所以为礼，察臣效忠而不知所以为忠。不责所难而从其愿，臣益慎蕃宣之寄，仰霑声教之渐，于万斯年，祝圣人寿。”谢恩表曰：“诏谕丁宁，怀绥周洽，恩威并著，感愧交騈。窃念，小邦知尊中国，如孩童必得其怙恃，有圣人则为之依归。如臣者，以前朝椓丧之馀生，受昭代分封之始命，其为自幸，实今昔之所希。虽死靡他，惟神明之是质，然由运蹇，动辄谤兴。两内侍既联床而共眠，何从鸩杀？老院使与同舟而相恶，卒致祸延。武卫乃有国之常也，视为迎诏之不恭。宾馆无持兵之理也，诬为典客者有备。其旧朝之遗烬，与纳氏之游魂，已如矛盾之不谐，犹曰辅车之相附。取亲奉化，修聘北平，以至朝觐之骏奔，皆谓觇伺之狙诈，缘疑饰似，嫁祸图危。惟圣鉴之昭明，洞群情之曲直，特烦睿训，俾臣自新。又凡敷奏之微，皆赐允兪之厚。降之雅乐，导以正音，子弟入学，则措置精深，风波覆舟，则锡与稠叠，仍敕贱价，还自坦途。皇帝陛下，以天地生物之心为心，以尧舜执中之道为道，必欲致鸢飞鱼跃之化，必欲来凤至图出之祥。群慝自消，众正皆植，遂令陋质，亦被耿光。臣谨当佩服圣谟，涵濡洪造，庶无亏于臣节，恒上祝于皇龄。”崔莹以杨广道都巡问使李成林不能御倭，杖配烽卒，斩其都镇抚池深。
十一月壬寅，周英赞及金潜、曹信，船败于灵光慈恩岛，皆溺死，禹仁烈、宋文中等生还。丙午，以密直副使成大庸为杨广道都巡问使，密直金先致为朔方道都巡问使。癸丑，幸王轮寺影殿。戊午，以全罗道都巡问使都兴不能御倭，罢之。乙丑，遣密直副使张子温，代周英赞，如京师。是月，移咨中书省请赐火药曰：“倭贼作耗，乍往乍来二十馀年矣。自来，本国沿海州郡关隘去处，止是调兵守御，不行下海追捕。近年以来，贼势已炽，今欲下海追捕，以绝民患，差官打造捕倭船只。其船上合用器械、火药、硫黄、焰焇等物，无从可办，议合申达朝廷，颁降以济用度。”
十二月戊戌，平壤尹田禄生，斩称永陵孽子释器者，传首于京。释器事衅未著，徒党未集而遽杀之，人皆疑之。癸卯，大赦教曰：“释器非止庶孽，又系丹阳大君家婢所出，往者，孙守卿等，倚以谋变，既伏厥辜。群臣皆谓，祸本宜除，予不忍即置于刑，命李安、郑宝等，送至济州水精寺安置，安等回言，登船之际，自溺而死，已尝布告中外。今西北面都巡问使田禄生，密认释器在其部内，诱集凶徒，潜谋不轨，与西海道都巡问使金庾，即往捕获，传首至京。予初闻之，疑其不真，逮问释器外祖林信，审知不死明甚。非予失于保全，乃其自取颠覆。李安、郑宝，指生为死，欺罔不忠，林信纵其亡命，不即首告，俱正典刑。其凶徒金光秀、金玉镜、崔黑驴、李仁，并皆不赦，自馀诖误，一切除之。”癸丑，大护军金甲雨还自京师，帝手诏曰：“昔君天下，居中国而治四夷，相继至今。然有听理，而乐无穷之福者，恃遐险，而取非常之祸者，载观往事，可不美善而恶非？朕起自草莱，荷天受命，统一寰宇，乃多不穀，辱彼来贡，思无厚往，己巳，惭焉。然虽无惠于海东，务以王之心为心，未知然乎？或王以朕之心为心，亦未知然乎？二心俱见，鉴古人之得失，于斯二者，王其择焉。”甲子，以金义为密直副使。
二十三年
编辑○(甲寅)二十三年春正月辛未，幸仁熙殿饭僧。癸酉，遣安抚使于杨广、全罗道，并兼捕倭万户。丁丑，幸演福寺，设谈禅会。丙戌，封宦者金师幸、尹可刺发妻为宅主。庚寅，以金𬭎为庆尚道都巡问使江宁府丞王康韩尚质注簿郑穆廉致和为大君侍学。
二月丁酉朔，日食。戊戌，彗见东方长丈馀。辛亥，以公主忌日，幸王轮寺，素膳终月。壬子，宥二罪以下。设公主生辰祭于仁熙殿及正陵。壬戌，禁酒。甲子，以李茂芳为政堂文学。遣密直副使郑庇，判事禹仁烈如京师贺正，请通陆路朝见，又请方物仍旧。上护军周谊，谢玺书训戒。请路表曰：“朝正礼重，难后梯航。触事吝生，唯凭卵翼，敷陈危恳，渎冒聪闻。伏念，爰从受命以保釐，惟务专心而贡献故，水陆之无阻，而岁时之罔愆。洪武六年六月二十日，差陪臣知密直司事金庾，贺圣节判典农寺事偰长寿，进贺千秋。密直副使郑庇进贺洪武七年正朝，因有倭贼，未即发船闲，当年七月十三日，陪臣赞成事姜仁裕等，回自京师，钦奉宣谕圣旨：‘从今连三年，依旧累来之，后可三年一进贡。去年姓洪者溺海，汝往登州过海，今后不要海路来，钦此。’又准中书省咨，钦奉圣旨：‘今后，我生日，不要进表，东宫生日，亦不要进笺钦此。’除钦遵外，当年七月二十五日，止差郑庇，经由定辽卫，进贺洪武七年正朝，又差判缮工寺事周英赞，进献济州马匹，去后郑庇等回言，定辽卫官，推称无圣旨，勒令回还。臣进退无凭，仓黄自谓，苟得微诚之必达，虽干严禁而何辞？于十月初二日以郑庇患病，升除周英赞密直副使，入贺，又差判缮工寺事禹仁烈进献济州马匹。不期于十一月初五日，在海遭风，船破渰死了周英赞及书状官曹信，押马官金天赞，通事尹方吉。姜师德，举人金潜等三十八人，其进献礼物，济州马匹，尽行渰失了当。窃念，英赞躬被宣招，兼修壤奠。虽死生之有命，不可前知，顾思虑之乖方，仰惭圣训。向非定辽之沮遏，岂有今日之尤违？伏望，推柔远之仁，廓包荒之度，怜臣效忠，而动遭于狼跋，察臣述职，而尚迷于骏奔。凡有奏陈，许从便道，臣谨当益竭虔于藩翰，恒祝寿于冈陵。”请方物仍旧表曰：“三阳交泰，是为人正，万国攸同，毕贡方物。伏念，小邦爰从五季，服事中原，不腆所输，虽因时而或异，多仪之享，其役志则何渝？归附以还，益虔无怠。洪武六年，贺正使陪臣同知密直司事金湑等，赍回中书省咨：‘钦奉圣旨，恁中书省，将我的言语，行文书，与高丽国王说知。今后，将来的方物，只土产布子不过三五对表意便了，其馀的都休将来，钦此。’窃伏惟念，薄来所以恤小，固天地育物之洪恩。执贽所以见休，亦臣子事上之至意。玆修菲礼，敢凟严威，伏望，察臣忠诚，恕臣愚戆，俯从所愿，俾用前规。臣谨当岁时，无阙于充庭，夙夜，惟勤于荐筭。”谢玺书表曰：“纶音方降，宝训惟明，捧读以还，兢惶罔措。窃念小邦，自朝鲜之启土，必中夏而归王，历世受封，常恪勤于侯度，畏天事大，幸遭逢于圣朝。臣学识庸虚，性资愚陋，顾被蕃宣之寄，滥承锡赉之荣。始之以印信历书，继之以礼服乐器。纱罗锦段[1]，每随使命以叠来，经籍药材，皆出下情之非望。既仪制许从于本俗，抑俘虏听还于其家，至于侄女之流离，资送尤厚，济州之反侧，处置以宜。贱价覆舟，而免其风涛，谗夫伺隙而销其贝锦，矧今特垂于诏谕，而又曲赐于怀绥。皇帝陛下，志在固存，仁敦字小，悯臣无几微之见，俾臣知祸福之端，臣敢不益感上恩，倍殚忠恳？庶勉修于职贡，恒奉祝于康宁。”乙丑，以林坚味为西北面都巡问使。
三月癸酉，前门下舍人朴启阳，蒸妻母洪氏，事觉逃。讯其妻母乃服，杖之，没为官婢。甲戌，以杨伯渊为西北面都巡问使。乙亥，兴安府院君李仁复卒。倭寇安州，牧使朴修敬，力战却之。丙子，地震。丁丑，幸奉先寺。丙戌，倭入安州。倭寇庆尚道，破兵船四十艘，死者甚众。乙未，以崔莹为庆尚全罗杨广道都巡问使，宪司启：“莹尝为都巡察，使六道骚动，不可复遣。”以金庾为西北面造船使，遣赞成事安师琦，赐酒劳之。
夏四月丁酉，李仁任罢，以廉悌臣为门下侍中。命护军率徒兵，筑墙于影殿，用锥，验其坚否。丁未，赐金子粹等及第。以论崔莹，罢大司宪金续命，贬持平崔元濡，为延安府使，以门下评理柳渊，兼大司宪，开城府事田禄生代莹，为庆尚道都巡问使。赐莹尽忠奋义宣威佐命定乱功臣之号。戊申，帝遣礼部主事林密，孶牧大使蔡斌来，中书省咨曰：“钦奉圣旨：‘已前征进沙漠，为因路途窎远，马匹多有损坏。如今大军又征进，我想高丽国，已先元朝，曾有马二三万，留在耽罗牧养，孶生尽多。中书省差人，将文书，去与高丽国王，说得知道教，他将好马拣[6]选二千匹送来。’”于是，遣门下评理韩邦彦往耽罗，取马。壬子，倭船三百五十艘，寇庆尚道合浦，烧军营兵船，士卒死者，五千馀人。遣赵琳，诛都巡问使金𬭎，支解以徇诸道。西海道万户李成，副使韩方道、崔思正，与倭战于木尾岛，败死。癸丑，太白经天。乙卯，亦如之。己未，林密、蔡斌谒文庙。甲子，太白昼见。倭寇紫燕岛。
五月丙寅朔，以前侍中李仁任为东西江都统使，出次升天府。庚午，禁击球，石战戯。乙酉，倭寇江陵。己丑，倭寇庆、蔚二州。壬辰，以判书崔公哲为江陵道万户。癸巳，倭寇三陟。
六月丁酉，都堂宴林密蔡斌，妓簪斌帽花不整，斌大怒。王闻之流侍中廉悌臣于广州。壬寅，斌怒妓忤其意，驰马将还，王令金兴庆，追及金郊驿，慰谕以来。时，馆待甚隆，府库为之匮竭，至令各司，轮办宴慰。斌性横悖，好欧骂人，自侍中以下诸宰相，悉被凌辱。影殿因暴雨，有漏处，王大怒，下董役官赞成事韩方信，评理卢稹狱，杖之。时，影殿役久，劳费不资，役夫死者，相望于道，宰执言官，莫敢论奏。癸卯，以庆复兴为门下侍中，李仁任守门下侍中。甲辰，倭寇襄州，我军与战，斩首百馀级。庚戌，王制‘南风薰万国，好月满千方’一联，命近臣和进。壬子，郑庇等还自京师，帝手诏曰：“使者至贡陈，其礼，敷王极情，朕既听之，事大之心甚矣。表云：‘受侯服于东隅，祖朝鲜之苗裔，爰自五季，已事中华。’言无不当。然朕观上古之君，自甸侯绥服之外，不治，其令土人主之。大槩圣人之心，体天道，以行仁，惟欲民安耳，未尝夸诈。所以不宝远物，不劳夷民，圣人之心弘哉。今朕虽不才，敢不保王之臣忠，郤来诚之美贡，若汉唐之夷彼，隋君之伐东？在朕之今日，非诈侮于我，安敢违上帝，而劳扰生民者乎？若或不守己分，妄起事因，其天灾人祸，必有至者，王其审之。自今以后，薄来而情厚则可，若其厚来而情薄，是为不可。王其审之。”中书省咨曰：“尝闻，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畏天之实在尽其诚。比年本国遣使来贡，钦奉圣旨：‘节该古来中国，诸侯于天子，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至如九州之外蕃邦远国，只每世一见，其所贡献，不过纳贽表诚而已。今高丽去中国稍近，教他依著三年一聘之礼，将来的方物，只土产布子，不过三五对，表意，其馀的物，都休将来，钦此。’已经行移本国，今郑庇赍至礼物，过于常贡，似有未喩旨意。兼数内白苎三百，送大府监，上项衙门，系元朝旧名。尔国数遣使来，岂不知国家未尝设置？贡出无名，实非事大以诚之礼。况我朝四海一家，岂资小邦之贡？又去年，金甲雨献马五十匹，云道亡者二。既至京师，存者四十有九，所言俱系进上之数。以太仆寺，试之，皆非可乘之骑，内一匹，甲雨称为己物，欲自进于东宫。其中虚谋诡诈，灼然可知，不审出王之意，抑臣下之不诚。钦蒙上位以手诏谕王，冀王有以自处。我朝一视同仁，是以不较区区之过。今王遣使，涉海远来，不无艰险。于所贡物内，受布六对，馀物付来使领还。今后，合宜钦依圣旨事意，三年一贡物，不在多，惟在至诚。其馀金银、器皿、彩席、苎麻布、豹獭皮，及送大府监白苎布三百匹，并付庇送还。”又咨曰：“洪武七年五月初四日，准来咨为打造捕倭船只，合用器械、火药、硫黄焰焇等物，咨请颁降。准此，照得，高丽国所造捕倭船只，未委是否，堪中出海征进。况中国所用火药焇黄预备虽多，需用亦广。岂有中国而资外邦之理？洪武七年五月初八日，中书省大都督府御史台官，于奉天殿，钦奉圣旨：‘高丽来关，军器火药造船捕倭，我看了好生欢喜。却不似已前坐视民病，方才有救民之心，似这等行移与中国一般。王颛敢真个依着我的号令？若如此时把咱每号令行将去他。必是依着行。早发文书去教那里扫得五十万觔硝，将得十万觔硫黄来。这里著上那别色合用的药修合与他去。那里新造捕倭的船，教差能斡将官，率驾将来我看，钦此。”省台官即奏：“恐彼无此物。”又钦奉圣旨：“皆是同天共日，安得此有彼无？此等之物，处处有之，彼方但不会修合耳。恁宰相每只将这号令行将去。”又咨曰：“举人宋文中不及试期，若令守候，实为沈滞，奏奉圣旨：‘表文内，说道无秀才，今止有一个秀才，又恐将来可免再试，发回本国擢用。’又奉圣旨朝贡道路：‘三年一聘，从海道来。’”己未，太白昼见，经天。幸王轮寺影殿，遂宴于安和寺洞。
秋七月乙亥，韩邦彦至济州，哈赤、石迭里、必思肖古、秃不花、观音保等曰：“吾等何敢以世祖皇帝放畜之马，献诸大明？”只送马三百匹。丁亥，以林密、蔡斌言，擢馆伴曹敏修、洪尚载，为密直，又拜斌妓父为郞将。戊子，林密等白王曰：“济州马不满二千数，则帝必戮吾辈，请今日受罪于王。”王无以对，遂议伐济州。己丑，命门下赞成事崔莹为杨广全罗庆尚道都统使，密直提学廉兴邦为都兵马使，三司左使李希泌为杨广道上元帅，判密直司事边安烈为副元帅，赞成事睦仁吉为全罗道上元帅，密直林坚味为副元帅，判崇敬府事池奫为庆尚道上元帅，同知密直司事罗世为副元帅，各将其道兵，知门下事金庾为三道助战元帅兼西海交州道都巡问使，往讨之，战舰三百十四艘，锐卒二万五千六百有五。教曰：“耽罗国于海中，世修职贡，垂五百载。近牧胡石迭里、必思肖古、秃不花、观音保等杀戮我使臣，奴婢我百姓，罪恶贯盈。今授尔节钺，往督诸军，克期尽歼。”又以门下评理柳渊为杨广道都巡问使，知密直司事洪师禹为全罗道都巡问使，留镇以备不虞。辛卯，诛金甲雨及译语吴克忠。
八月丁酉，倭寇淮阳。壬子，命宗亲、宰枢、代言以上，各出马一匹以补进献。林密等，以济州贡马不满，请杀韩邦彦，乃杖流之。辛酉，崔莹领诸军，至耽罗，奋击大败之遂斩贼魁三人，传首于京，耽罗平。壬戌，王率嬖幸，步至奉先寺松冈，游戯。癸亥，宴使臣于宫中密等曰：“吾辈到此，受王厚慰，今相别柰何？”因泣下，王与左右皆泣。
九月甲子，林密、蔡斌等，还京师，遣密直副使金义，领马三百匹，送定辽卫。又遣同知密直司事张子温，谢通朝贡道路又请冠服。谢通道路表曰：“圣谋谆至，昭示劝惩，大度包容，曲从敷奏，恩非望及，感与愧幷。臣学问荒，踈资材戆，朴但知尽忠于所主，常勤率职而靡他。道过辽东，致朝正之再阻，舟浮海上，甘犯禁而不辞。仍将烦冗之私，敢渎高明之听，在愚衷深以为惧，惟睿鉴灼见其情，故推矜恕之心，特降丁宁之语。喩天人之可畏，诲切发蒙，陋汉唐而不居，德敦柔远。既遣皇华之使，又通朝聘之途，拜命以旋，抚躬无已。皇帝陛下，大智齐舜，克宽迈汤。体天道以行仁，使民生而安业，遂令弊邑，获被洪恩，敢不于蕃于宣，恪遵侯度？时万时亿，恒祝皇岭。”庚午，倭贼近境，都城戒严。癸酉，倭寇安州。丁丑，追赠故宫人韩氏考俊、祖平、曾祖通，沔阳府院大君，外祖韩良沔城府院大君。王以江宁大君冒称韩氏出也。辛巳，宰枢荐各道按廉，嬖臣头里速古赤，正郞闵颐，亦预焉。王怒颐求出外，幷入抄录事白珪，棒之，二人寻死。有胡僧自北元来谓康舜龙曰：“元以沈王孙，为高丽国王。”王闻之，囚僧及舜龙，按治。僧曰：“闻诸某甲。”执其人鞫之曰：“此前赞成事禹䃅家奴，行贩北元时，所闻也。”欲讯其奴，奴逃，释僧与舜龙。壬午，囚䃅于巡卫府。癸未，幸王轮寺影殿，宴于花园。甲申，王暴薨。在位二十三年，寿四十五。王性本严重，动容中礼。至晩年，猜暴忌克，荒惑滋甚。
十月葬于正陵之西，陵曰玄陵。辛禑二年九月己酉，谥曰仁文义武勇智明烈敬孝大王，十一年九月丙子，大明赐谥曰恭愍。
史臣评价
编辑○史臣赞曰：“王之未立也，聪明仁厚，民望咸归焉，及即位，励精图治，中外大悦想望太[7]平。自鲁国薨逝，过哀丧志，委政辛旽，逐杀勋贤，大兴土木，以敛民怨。狎昵顽童，以逞淫秽，使酒无时，欧击左右。又患无嗣，既取他人子，为大君，而虑外人不信，密令嬖臣，污辱后宫，及其有身，欲杀其人，以灭其口。悖乱如此，欲免得乎？”
〈世家卷第四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