鲒埼亭集 (四部丛刊本)/经史问答卷第十

经史问答卷第九 鲒埼亭集 经史问答卷第十
清 全祖望 撰 清 董秉纯 撰年谱 景上海涵芬楼藏原刊本
外编题词

全谢山先生经史问答卷十  馀姚史梦蛟重校

  诸史问目答董秉纯

梁书刘之遴传今本汉书高五子文三王景十三王

武五子宣元六王杂在诸传帙中古本诸王悉次外戚

下在陈项前其次序以谁为是

所谓古本者伪也外戚传以元后传与莽接有深意

焉则必无升在列传首卷之理外戚传不列于陈项之

上则诸王传亦不次外戚也盖陈项是群雄其不为诸

王屈也是史法也之遴妄信而仍之

樊哙破河间守军于杠里河间在秦不列于三十六

郡之目是何守也

秦之三十六郡无河间固明文也即令有之河间时

已属赵项章钜鹿之军隔于其间不得至中原也杠里

一见于高纪再见于是传注家虽不能确指其地然高

纪由阳城至杠里由杠里至东郡成武是传由成武出

亳至杠里由杠里至开封则其地在梁周之间非河间

之所部也是其为误文不待言也以地按之或是三川

守之军则近之

樊哙传虏楚周将军卒师古以为周殷先生非之必

别有所见

周殷是时守九江巳以军降汉会撃阳夏则此别是

一人矣项氏诸将尚有周兰

东发先生谓邓陆朱刘合传之不伦是否

诚哉是论但东发贬叔孙通似太过通晩年有争易

储一大节虽前此为佞而在汉则不可与朱建并贬矣

窃谓郦食其画策守敖仓刘敬请都关中陆贾招降尉

它三臣功皆大而随何亦当増入为同列合之以叔孙

通至朱建当黜之附辟阳传中

淮南王安传言安以武帝一曰晏驾大臣必立胶东

王不即常山王何也

景帝十三王而岀于王美人者此二王也王美人者

王后之妺于武帝为从母之弟尤亲故云

蒯伍以息合传亦似不伦

亭林尝言蒯伍只合附见于淮阴淮南二传最是要

之蒯生尚可伍则下矣江则更下矣息则无赖耳原不

合作特传

直不疑传将河间兵撃吴楚先生谓是撃赵何也

河间是赵之分国是时赵方同反安得逾赵而东征

误也

如淳以冯敬即冯无择子宋祁据功臣表曰非也而

先生谓秦汉之间有二冯无择疑亦有二冯敬愿闻之

以解如宋二说之纷

秦本纪冯无择是秦将军冯敬是其子初仕魏王豹

者也文帝时为御史大夫者相去不远故如淳有此言

功臣表别有汉将军冯无择吕氏之私人其子亦以吕

氏诛宋祁之所本者此也而不知如淳所指是秦之冯

无择则祁误矣惟是冯敬以御史大夫共废淮南据百

官表不详其以后之事若如贾生语则是为淮南所刺

死所谓匕首已䧟其胸者也淮南王长已废谁为之报

仇刺杀敬者且刺杀三公非小事而绝不见于他传尤

可怪者冯奉世传岀自冯商之手详序其先世乃但及

无择不及敬岂有以敬之位三公死国事而不一及之

者故愚又转疑别是一冯出自别望殆非冯无择子也

然则宋祁固误如淳之说亦尚自可疑也若景帝时又

有雁门太守冯敬死于匈奴则又是一人矣

史汉皆以爰晁合传先生谓其失史法窃意是不过

以其同争七国事而合之耳非以其人同道也

晁错虽以急切更张蒙谤杀身然其料七国则非过

也爰盎直是小人之尤以私怨欲杀错而使汉戕三公

以谢过于逆藩即令七国之师可罢而流极之势将使

诸王成唐末镇将之悖害国是何等其罪一也况又料

事不明卒不能罢吴师其罪二也奉使不能结约计惟

慨责吴楚一死以谢错乃抱头鼠窜辱国不一而足

其罪三也幸而景帝䕶前得以不问不然盎赤族矣观

盎之生平巧诋绛侯面折申屠嘉相总欲掀大臣而夺

之位故淮南王长之事亦劝文帝诛三公直是小人之

尤其引慎夫人席及争梁王事不足以赎其大罪史法

但当附见之晁错传中错则功罪固自不相掩也

史记以张冯为一传汲郑为一传汉书合之东发先

生尝谓汲郑不应合传矣不知张冯何如

汲长孺在汉时无伦軰郑庄固不敢望况庄有引桑

宏羊之罪乎张释之是名臣而亦非汲之侪冯则并非

张之比矣张可与田叔作合传而冯附之汲当作专传

郑应附韩安国儿宽一軰传中大抵史记习气但就一

节纽合张晩年不用于景帝冯亦老困故合之汲郑亦

以其失势后之寂寞

邹阳上吴王书越水长沙还舟青阳刘仲冯曰青阳

吴地是否

青阳即长沙始皇诏书所云荆王请献青阳以西是

也仲冯误矣

史记窦田为一传附灌夫韩安国自为一传汉书合

之是否

史记固非汉书尤为不合窦田薰莸相去远甚窦本

不以外戚得封自以七国时功而争梁王争栗太子其

大节甚著在景帝时当与条侯作合传晩节不善处进

退之间自是无学术然安得谓之㐫德而使与田蚡同

列田蚡特𥪡子无一可称晚有交通淮南之大逆只合

黜之在外戚传史公生平习气喜道人盛衰荣枯之际

以自写其不平而不论史法故以灌夫之故强合窦田

为一传汉书则因韩大夫在东朝与议窦田之狱而并

牵合之尤非也安国祗应与郑庄軰合传

韩安国为梁内史说长公主以免梁王于诡胜之祸

见梁王传亦见邹阳传而安国之传则分为二其说长

公主乃为中大夫时梁王僭用天子警跸致帝怒事在

诡胜入梁之前及安国免官复起为内史诡胜杀袁盎

致祸则安国不过劝王杀此二人而未尝更用长公主

之力也三传相矛盾

梁王用警跸未尝干景帝之怒及杀袁盎始得罪则

是安国之劝杀诡胜复营救于长公主以免祸盖是一

事其分为二者误也

长沙定王传应劭注王以舞得益地信否

是妄言也武陵桂阳并未尝属长沙而零陵至武帝

始置郡安得如劭所言

卫青冡象庐山师古无注庐山是何地之山

但以祁连山例之则是塞外之山胡梅磵曰扬雄所

谓塡庐山之壑者也按匈奴中有奚苻卢山见赵充国

杜周为执金吾治桑卫狱亭林先生谓卫太子狱在

周卒后四年桑大夫狱在周卒后十五年班生之谬一

至此乎

周为金吾正是武帝作沉命法时当是以此见长而

至三公而史误以桑卫之狱当之

戾太子传以宾客多异端归咎于博望苑之立盖以

为巫蛊张本也巫蛊既是江充之诬则于戾太子何与

乎异端之说似乎成败论人矣

戾园始终不见有宾客生事者其后起兵亦祗一石

德主谋石德谓之不学无术则可谓之异端则非也此

为史臣之附会无疑通鉴载戾园处疑畏之中极其详

悉乃知戾园固无过而武皇亦尚未失父道天降厄运

生一江充以祸之但通鉴此条绝不知其何所出考异

中亦不及西京事除班书外唯褚先生补史记偶有异

同而荀纪则本班氏温公不知采之何书大足改正班

史而惜胡梅磵亦未尝一考及也

东方朔传何其言之厐也

史汉皆喜于文字见奇诡而不论史法汉书校史记

略减然如司马相如东方朔传仍所不免以史法论朔

之斥吾邱麾董偃戒侈奢其生平大节三者巳足何得

滑稽之娓娓乎其实文字亦不尚此秽语

班氏称梅福⿰纟⿱𢆶匹 -- 继嗣封事合乎大雅信耶

子真早犯王凤晚逃王莽斯为孤飞之鸿而谓封二

王之后足以得⿰纟⿱𢆶匹 -- 继嗣则其言失之于愚成帝之荒淫岂

以二王无后故绝嗣乎班氏称之抑又愚矣

以霍光为霍叔苗裔得非附会

班氏如此谬语最多以韩增之贵盛为本于周烈以

杜延年之贵盛为本于唐杜世禄以霍光为霍叔后可

谓无耻之言褚少孙以为霍太山之灵生光可嗤一也

王贡合传东发先生谓其不应次之四皓郑严之后

固巳但王贡亦似不类于龚鲍而龚鲍尤不屑同群于

纪唐班氏合传岂非太舛

王贡二人本异王之风节高而贡乃石显之私人盖

韦元成匡衡一流也但以弹冠一事合之则王受玷矣

王宜自为传移贡于韦匡传中龚鲍合郭蒋薜方等为

一传纪唐但应附见莽传中则得矣李杲堂先生尝别

𢰅西京忠义传四卷首以王章刘向⿰纟⿱𢆶匹 -- 继以何武鲍宣王

安辛氏三子翟义张元皆死莽者又⿰纟⿱𢆶匹 -- 继以彭宣王崇梅

福邴汉陈咸逢萌龚胜龚舍孔休薛方郭钦蒋诩栗融

禽庆向长苏章蔡勲皆不仕莽者而诸刘之死者并刘

宣另为一卷其末卷则李业王嘉王皓谯元皆不仕莽

而其后死于公孙述曹竟死于赤眉足以补班氏之遗

翼奉劝迁都成周之说亦似不切时务

奉乃术数之士盖见洛都之有王气而有此言而不

知元成哀诸帝不足以当之也所以术数之士未必竟

无所知然不足恃向令是时果听其言庸足救西京之

亡乎

厚斋先生曰魏相以易相汉能上阴阳之奏而不能

防宦戚之萌匡衡以诗相汉能陈关雎之义而不能止

宦寺之恶义门谓魏不可与匡并论然否

魏匡自是截然二等魏有得有失匡则小人而已汉

人原无能以经术为宰相者魏亦安敢曰以易相乎厚

斋讥魏由许氏恩馀之臣以自通以致末流不能止宏

石之恶义门谓魏之由平恩盖以发霍氏之奸未可深

咎其说亦是但宣帝以刑馀为周召而魏无一言则厚

斋之责备固难免矣义门虽欲为之左袒安可得乎若

匡又何讥焉

王商史丹傅喜合传先生议之愿求其故

王傅可合史不可合世但读史丹本传盛称其拥戴

成帝之功遂以为贤者不知附会王凤以排王商实皆

史丹为之魁也史高排萧望之刘向于先丹排王商于

后班史不能写出此一层故史丹但宜入外戚传

翟方进传以翟氏之亡为坏鸿𨻶陂之报其言近于

附会然否

方进坏陂自是不合然以此为其灭 -- 濊 ?宗之所自则忠

臣志士自此气短非君子之言也方进生平极丑不应

有此佳儿若以坏陂得此报则所以报之者反荣之矣

总之班氏贱守节故于王章传载其妻牛衣之语而末

又述其合浦采珠之事甚陋李杲堂曰王章之妻庸人

遇班氏庸史而传龚胜传载老父天年之语亦害大道

杲堂曰老父与草木同腐天年虽永何益至论翟义为

不量力尤悖

美新投阁或以为谷永或以为刘扬而以扬子年祗

七十有一不逮天凤五年是否

是皆爱莽大夫之甚而曲为之脱者盖扬子年四十

馀而入京成帝方郊祀甘泉是永始四年也次年而王

根秉政荐之是确凿可据之文也由永始四年至天凤

五年计三十年扬子以四十馀入京又三十年正七十

一何年数之不符也今必欲讳其莽大夫之耻以为不

逮事莽乃自成帝建始元年数之则移扬子入京之岁

在二十年前自可从而为之辞矣夫建始初元王凤秉

政非王根成帝并未祀甘泉扬子枮坐京师二十年以

待王根之荐乎故为扬子辨者不甚读书而徒费此苦

心也若谷永则死于王根之世有明文而又移而后之

二千馀年之故鬼为诸公颠倒寿算悲夫

义纵以扬可为乱民此事甚可传

酷吏传中二人颇当洗雪郅都无一事不可传只为

凌逼临江王致死遂入酷吏义纵无一事不当死只有

诛扬可宜入名臣论世者不可不知也

史记货殖传详及周秦货殖诸公宜也班氏㫁代为

史何以不去

此先儒所巳言者但颇不然班氏之文自𫝊首以至

陶朱子贡等六人因及秦汉之制富家计然之略通为

一篇是叙次货殖之缘起非传也至程郑卓王孙始是

本书之传今本误割裂之以六人皆各为一传则直与

史记复矣非班氏本书之叙次也钱塘施太学廷枢善

考古亦以予言为然

西河漕中叔以游侠为王莽所恶捕之卒不能得斯

其人殆非凡儿也

游侠至宣元以后日衰日陋及巨君时楼䕶原涉之

徒无足称矣中叔得罪于莽殆是何武鲍宣之客而又

𡨋鸿远去不为甄哀等所罗织其本领甚高惜乎班氏

序之不详要之足称朱家剧孟后一男子

据水经注丁姬墓不甚毁而史言周棘其处以为世

戒何也

莽所最恨者傅后也元后所最恨者亦傅后也丁姬

则无之故周棘者傅后之陵而丁姬得末减不过取其

太后之玺绶而巳史槩言之误矣

丁明为大司马与傅晏同时世无称焉而先生进之

何鲍诸贞臣之列愿闻其说

丁傅当时并称其实擅权者傅氏而丁氏无闻焉细

考之则丁明乃贤者史称其为大司马能任职与丞相

王嘉善见其死而怜之又恶董贤而卒之为贤所排则

明之贤可知莽将篡国时明在侯国而莽杀之当时虽

贤如傅喜尚不为莽所忌而独忌明则明之贤可知盖

莽于丁傅二后恶傅不甚恶丁而于二后之族则恶丁

反甚于恶傅可以知明之正色立朝矣愚序李氏西京

忠义传始表章之以补班氏之遗

陈咸避莽事详见于范史陈宝传谓咸以莽未篡时

巳去尚书之任莽篡以掌寇大夫召之不应通鉴采之

而莽传则咸巳在掌寇之任但不久而去其事不同

范史所据者殆是陈宝家传或推崇其先世而过美

其词恐是莽传为得实如范史所言风节固极高即如

莽传亦不失为见几补过之君子可以附之龚鲍之后

何武公孙欲排莽于平帝之初互自相举武竟死国

而禄晩应莽之征则庸人耳武之举禄误矣

二人欲排莽而互自相举便自贻人口实只此可以

见其无才即令为大司马亦不能辨莽也盖何武是德

优而才短若禄更不足言矣李杲堂曰高舂馀景俯首

伪庭内负宿心外惭良友名言也

谢承后汉书豫章太守贾萌讨王莽而死太平御览

引安成纪谓萌与安成侯张普争地而死而莽传则萌

以九江连帅为莽拒汉而死谁是

恐是莽传为是倘如谢书则翟义之流矣莽之九江

即汉之豫章而连帅即太守也

尉它之地自大庾而西奄有七郡盖尽得南荒矣水

经注亦载其以次子婿安阳因并其国安阳即交趾也

而先生以为尉它祇得东粤之地稍及于西粤而此外

非其所有愿求所据

水经注之事甚诬不足信盖是时尚有苍梧王赵光

乃它弟则自苍梧以西即非它有是它尚未尽今东粤

一省之疆域也而功臣表有南粤桂林监则它之地固

有犬牙错入西粤界中者矣它之地不过西至桂林而

桂林以东尚有在苍梧国中者安得并交趾日南九真

而属之乎盖是时苍梧以西号曰西瓯别有国族它于

上汉文帝书中明言之它特臣服之而已非能并有其

地也且交趾是时国名西干明见功臣表不鄜侯黄同

以撃斩西干王功封则交趾别自有王之明文矣何尝

名曰安阳乎汉平南粤因以兵乘势并取诸国故牵连

叙之而遂以为是皆它之地误矣

汉宣帝初严延年劾霍光厚斋困学纪闻引沙随谓

延年女罗紨为昌邑王妻生女持辔惟汉人风俗之厚

故不以为嫌先生以为失言按沙随多学大儒厚斋尤

精于论古而此事明见昌邑王传似无可疑者何所见

而以为非也愿闻其说

是时有二严延年其劾霍光者时为侍御史后为太

守坐诛汉书有传字次卿其以女适贺者乃执金吾也

见于汉书百官公卿表字长孙故昌邑王传特称其长

孙之字以别之二先生之多学非后人敢窃议而于此

事则失之

荀氏汉纪并无増加于班史之外者独文帝纪中言

韦孟尝为御史大夫并不见于班史韦贤传敢问所出

此荀纪之妄也百官表中文帝四年有御史大夫圜

意者荀纪所误据与文帝时以庶寮至三公者自冯敬

始前此皆功臣也

说苑诸御巳陈楚庄王曰陈不用子家羁而楚并之

此别是一子家羁也然庄王以前楚安得有并陈之事

说苑中若此者不胜诘直不足诘陈何尝有子家羁

而庄王以前陈尚从齐于九合楚安得遽并之春秋唯

陈之贤臣最少女叔原仲亦无甚事迹泄冶邓元一死

一去而邓元亦不见于左传今忽以子家羁为陈产中

垒之移东接西漫无考证遂至于此

陆贾新语今世所传无完书汉志置之儒家则是可

与荀况肩随当必有说

汉志儒家收得最杂如刘敬朱建皆在焉不但陆郎

也但论衡引新书曰天地生人以礼义之性人能察已

所以受命则顺顺之为道此数语颇有儒者风今本无

七录数九主以为劳君最上终以寄君其说不伦似

非中垒之言然否

以禹稷为劳君自足称上然无为而治者将不更在

上乎其言法君等俱无义以授君为禹之授益子哙之

授子之尤背是何相比之不伦也张南漪曰秦隋二帝

并劳君岂亦谓之上耶

子华子世皆以为赝书而水心先生笃信是何说也

水心讲学虽不合于朱子然其卓然之见不可谓非

魁儒至于极口称子华子则好奇之过矣

孔藂子世亦以为赝书然否

不敢谓其为西京之书亦并不类东京之书然东发

先生有言其文笔虽卑弱而义理颇醇

广东新语以韩瑗为粤产见否何以与本传不合

黄门之非粤产㫁然无疑据宰相世系表其先在汉

时居赭阳是楚产据本传则唐时巳为三原人是秦产

而黄门为颍川公仲良之子即袭其爵颍川为后周三

水伯褒之子当宇文时五峤阻隔安得粤人北仕者然

则何以有此传闻也曰黄门得罪之后谪其子孙于广

州意者后人留居岭外遂以成讹也

安成侯窦充是汉文帝窦后父迁固皆失其名乃见

于唐史而别乘以为窦消不亦妄乎

迁固皆不志窦侯之名自是无考若唐史则一见于

宰相世系表再见于窦建德传此本之窦氏世谱而不

足为据按决录志窦长君之名为建而不及其父使有

可考则决录不应遗之矣唐人早巳造窦侯之名而宋

之图经又别为之则甚矣其不学也

韩氏宰相世系表四人瑗为一族休滉父子为一族

宏为一族祇应三表而今有四何也

是欧公之误也退之一支其家无作宰相者而今亦

入之故有四篇宰相世系表之误甚多如刘氏则失去

幽求之世系而韩氏不应有愈之世系又官爵名字多

出六朝谱系之造作盖不可以缕陈也

五代史郑遨传遨故与李振善后振仕梁贵显欲禄

遨遨不顾后振得罪南窜遨徒步千里往视按李振传

无南窜事

据振传在唐时尝自金吾将军岀为台州刺史非以

罪窜特是左迁然亦未尝之任而即以其时去投梁今

云仕梁之后尝南窜则谬也

尹洛渊源录以范正献公淳夫为程子弟子朱子亦

疑之而仍存之先生始言其决非程门何所据

以淳夫为程门本于鲜于绰然淳夫集中绝无可证

淳夫但于温公称门生伊川则未之闻也其荐程子疏

并不言是师弟而陈默堂集有答淳夫后人书曰以某

所闻于龟山乃知先给事之学与程门无不同观此言

则非师弟可知矣

淳夫之谥宋史不见未知定于何时

淳夫谥见于魏鹤山集当是乾淳中所赐元城先生

谥亦在此时紫薇言淳夫为人极肖妇翁吕申公而身

后之谥与之同想当时议谥者亦采紫薇此叚公案也

退之谓荀扬为大醇若是班乎抑其中又有差也

荀子醇疵相间然不可谓非孟子而下一人故史记

孟荀列传可谓有见扬子之学出于老氏其源流本各

殊而粉饰之以孔氏故荀子之参差于孟子自是其病

而正亦是其本色所在不肯附会扬子摹拟诸经乃是

其摹拟司马相如作赋之馀技其中无得盖扬子之学

其于老氏亦浅须知得老子之道者汉初莫如张良是

以老氏之学成经济次之则汲黯是以老氏之学成气

节又次之则东陵侯盖公之徒是以老氏之学善其进

退存亡于一身最下斯为扬子其流极便是冯道何可

与荀子争轩轾也






经史问答卷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