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山先生大全文集 (四部丛刊本)/文集六十九
鹤山先生大全文集 文集六十九 宋 魏了翁撰 景乌程刘氏嘉业堂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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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校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六十九
神道碑
显谟阁直学士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许公
〈奕〉神道碑
嘉定十年女真败盟首犯淮汉其冬窥蜀剽西和批
天水夺散关明年春四川制置使仓皇进治利州大
将败士相属㳂边忠义人忿于散遣之令于是西和
成州及河池栗亭将利大潭县莽为盗区羽书狎驰
蜀道震櫌显谟阁直学士许公时守潼川先是公自
遂移潼积以时事为忧会前起居舎人真景元德秀
以书抵公曰昔侍右因直前为上言人才淮退
消长繋天下所以治乱开陈未竟上忽宣谕曰许
奕骨鲠德秀对曰诚如圣谕公得书感激至泣下
益思所以𥙷报会成都路漕臣梁纶以边遽关移公
顿足呼曰事急矣吾不言而谁言乃具录以闻因
请速选威望大臣宣抚四蜀仍给降诏榜信必赏罚
以奖忠义以収人心刑狱使者丁必称亦请窜名以
闻上得奏中夕封付宰臣眀旦奏事又问宰臣方
以蜀近事对盖疆吏驿闻而行理后至耳遂诏纶与
待阙州郡公知必且得谴独念夙被殊尤之知今不
忍坐视狄难不卒为上言也又奏忠义人虽巳就
招而虏祸固未巳也况忠义之招体势倒持兵食顿
增未知攸济且斩将之人未闻褒擢败军之将未见
施行事势至此而不决将有后时之悔既又上书丞
相渉笔数千言御史劾公欺罔秋八月丙午诏提
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理作自陈先是以言者论公
牒避亲举人过数降一官至是未数月乃以 诏书
特复元官改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距前命才一昔
或者旋悟言者之过乎公念归巳久及闻命趣治装
置酒与丁君别握𥬇如平生忽感末疾家人请毋行
公曰吾归乃愈遂自力登车迨归气体浸平惟疆事
之忧终弗释也十二年春二月虏忽大入𢭏河池大
将吴政䧟陈虏遂破凤州汉中趋大安中外喧沸公
闻之忧悒不自聊而疾病矣即上章谢事且自占遗奏
曰臣自念本非衰病𥘉縁偶染微痾当汤熨可去之
时臣以疾而为讳及针石巳穷之后医束手而莫图
靖思膏肓所致之由大扺脉络不通之故凡三百馀
言率以身体国如吕中丞告老之语家人环问终不
及私以二月巳酉属纩享年五十呜呼自吾有狄难
能无所顾畏空臆以告吾君者几人乎邦伯师长胥
动浮言君御事罔不返曰艰太殷周之君未尝有
一语诘其非也曰尚皆隐哉曰允蠢鳏寡哀哉曰隐
曰哀凡皆动于志诚恻怛殆欲君臣上下共推此心
以图济国事方惧其忱之弗属也而敢孰何之乎尝
哀公之忠而不见察也为文以吊之曰藉令过实主
耳公耳魏高平候文靖公李数奏四方盗贼灾异是
卷养者今昔一意数不加罪一巳见忌盖指此也其
象祖兄弟读之恸曰公必知我父者十三年春余
过其家进诸孤问缓葬故泣不自胜曰吾世墓在甘
泉郷之癸山吾将以吾父祔而挠于史巫之纷执
事盍为我决之乎余挟日者往视之则皇考资州君
之左亦惟癸食象祖入白其母遂卜以十月乙酉即
窆既又再请于余曰识竁之文非执事谁属呜呼与
公同𦫵今适后死弗忍辞也谨按许氏系出姜姓大
岳之后也自元公结为楚㓕迁于容城子孙者家咸
阳者唐中和间扈驾西幸遂家于简公之曾王考载
故赠朝奉郎王考国故任朝请郎通判泸州皇考延
庆故任朝奉郎知资州以公贵两世皆累赠太中大
夫妣硕人刘氏𥘉泸州有二子长即资州次曰延之
终承议郎通判遂宁府方泸州之卒也资州未冠遂
宁未晬也兄弟相依以立其后资州年四十未有子
遂宁取勾氏生公遂以为之予名奕字成子任𥙷将
仕郎阶迪功郎调遂宁府长江县主簿丁内艰服除
调潼川府涪城县尉举庆元五年进士时韩𠈁胄排
摈异巳中外多事公枚举庆历元祐事劝上以静
为治上览奏篇亲擢为第一授宣义郎签书剑
东川节度判官到官未期年以遂宁卒持心䘮嘉㤗
三年五月 召赴行在明年五月造朝授秘书省
正字迁校书郎兼吴兴郡王府教授㝷迁秘书郎著
作佐郎著作郎兼权考功郎官开禧三年迁起居舎
人眀年改元嘉定为通谢使聘金迁起居郎兼权给
事中使还除权礼部侍郎俄兼侍讲陞侍读二年十
月迁吏部侍郎三年正月朔兼修玉牒官三月又以
给事中阙官申命兼权八月除显谟阁待制知泸州
五年二月除知夔州表辞不行十月改知遂宁府八
年七月进龙图阁待制九年七月加宝谟阁直学士
知潼川府十二年八月进显谟阁直学士致仕阶官
自迪功郎改授宣义郎积官至朝请大夫赠通议大
夫爵封自阳安县开国男至郡侯食邑自三百户至
千户公试吏为部刺史王君勲所知摄属刑司论议
平允识者固巳期之佐东川莫府思职勤事无盛气
矜色召为馆职故事三人及第率得超进公例由五
迁以长著廷尝与唐安张伯修从祖及余凡三人约
遇下直非报谒问疾及休沭之会母出其后公拜起
居舎人侂胄语人曰蜀士政自佳未尝有私请谒于
余者盖为公等发也兵端之开士鲜不揣摩以希进
公独移书侂胄谓今日之势如元气仅属不足以当
寒暑之寇又因转对论今日之急惟备边而朝廷晏
然百官充位如无事时京西淮上之师败同罚异緫
领王人也而听宣抚司节制或为参谋庙堂之议外
廷莫得闻护圣之军半发于外禁卫单薄又奏乞将
赃吏显著者必加鞫勘永废勿用兄 特旨放行以
启侥幸者亦冝遏绝所言皆用事者所不乐也蜀盗
既平以起居舎人往四川宣谕军民公谓使从中遣
必淹时乃至既又徒云犒师而不以旌别淑慝为指
皆无以慰蜀父老之望𫳐执是公言乃改𢌿京湖宣
抚吴猎便道入蜀人谓公知六体公毎叹今左右史
绝戾古意因历举元丰王存及隆兴胡铨尝所论奏
极言其弊其略曰今前殿坐则侍立官从东朵殿径
过后殿坐则臣寮奏事毕方𦫵殿近黼坐面西少立
所闻无公事所见 驾兴而巳未尝有一事可得而
书 陛下緫揽之初谓冝一正前失今后如遇朝会
起居郎舎人分左右立如常仪前后殿坐则令轮当
侍立官由东朵殿径至 御坐东面西立岂惟获
闻圣训传示无极抑使臣寮奏事不敢恃陛下
如天之度而肆其颇僻上以其䟽下礼寺秘书省讨
论时上下既苦兵大臣求成于虏帅者三上疑小使
不足仗择见大夫衘命往议之及疆则劳逆之使不
至久乃与其属以书币还会侂胄以误国即罪虏益
逞于我朝廷惩前侮谓无以易公公亦受命弗辞与
家人为死诀诣执政趣受指请行期执政顾公曰狂
虏要索议未决者尚多今君往柰何公曰奕有言非
特今日矣议和之初小使方信孺自虏还持要索之
目以来 朝廷下两省集议奕尝谓虏人久困于兵未
尝不欲和特倔强不肯自巳岀今中国务在息民虽
小屈所不较然冝于要索之间审所从违如増岁币
归虏俘或可尔外此其可从乎奕又尝举冨文忠荅
刘六符语及王伦受赵忠简指请以所不可从者死
守之今非行其所言之时也会小使王柟至自虏营
以其书来要索未巳又诏集议公以嫌乞不与议退
即治行然虏自闻遣使渐不敢桀旋修馆迓之备朝
廷谓和有绪乃以通谢使致命焉㝷除起居郎以国
事未济力辞不许虏闻公名自迓使至厮走礼接甚
恭虏酋方辟暑万宁宫他日泛使自馆徂宫凡二十里
骑而往还苦之酋特为公还内迨燕射凡破的十有
一而它矢不与仍卒成还奏上优劳久之公复奏
毋以和为可恃冝葺纪纲练将卒使屈信进退之权
复归于我客有以使事贺者公怃然曰是岂得巳者
吾深为天下愧之拜礼部侍郎条六事以献削稿不
得闻二年春请𥙷外不允时谏官王居安傅伯成以
言事去职公上䟽力争之其后又因灾异申言曰十
馀年来上下以言为讳士节糜烂国之精神索矣作
而强之正在今日今谏官无故而去者再矣以言名
官且不得尽况踈远乎又论用兵以来资赏汎滥侥
幸捷出冝加裁制淮东緫领所粮劵于未用兵时增
四万馀人鄂州所增至五万人而殿步司招塡未巳
亦冝止勿复𥙷又因夏旱求言上䟽略曰间者𭧂风
雨雹正昼常阴星变见于上蝗蝻孳于下日中月光
烱然阴阳乖和成此旱证此当以实意行实政活民
于死不可责偿于祷祠之间而巳也发内储以救民
病四方之民非陛下赤子乎况如蝗蝻之作既有
日矣迨至都城然后下礼寺讲酺𥙊孰非王土顾及
境而惧守令之为者脱偶不至辇下则终不以为
灾乎又日权臣之诛也下至闾巷懽声如雷而近来
浮议渐谓不然盖 更化之初人有厚望久而无以
相远也此谤讟之所从生也又曰内降非盛世事也
王璿进状不实而经营以求幸免裴伸何人骤为带
御器械时应 诏者甚众其剀切莫如公公侍经筵
务在开益不苟为诵说上既察公之忠会侍讃章
颕出迓使客公摄进读援古陈今析理华畅一日宰
执奏事上迎谕曰许奕进读极佳其遂除之公毎
读至古今治乱必参言时事必曰愿 陛下试思设
遇事此当何以处之必拱默移时俟上凝思乃徐
竟其说他讲官在旁皆竦而公发于爱敬辞气和婉
上尝喟然曰如此讲论经筵不徒设矣上临朝渊
默而公二年经帷数诏奖摄官琐闼前后仅数月
所论駮凡十六事皆贵族近习足以桡政体者而于
封还故资政殿学士刘德秀之赠典及前中书舎人
高文虎之奉祠士论尤韪之三年六月甲子制杨次
山除少保永阳郡王公上䟽略曰臣适睹杨次山制
词有可限彛章夐揜前闻之诏是代言者亦知其于
典故有所不可矣 国朝自元丰以来如曹佾向宗
回宗艮韦渊吴益郭师禹皆以元舅乃得王独孟忠
厚以隆祐盛烈故此不可以例言也最后如韩𠈁
胄人不敢言卒之天怒神恫巳事可睹今次山杜门
远权势深得外戚之体而况中宫俭勤令徳最知古
昔成败之鉴次山后兄也䟽茅土之封前此尝闻之
乎自古外戚恩宠太甚鲜不祸咎天道恶盈理所必
至臣愚谓次止即辞冝特从所乞如欲更示优恩则
超转少傅在陛下既隆于恩在次山知止于义顾
不休哉贴黄又谓东宫𠕋礼告成故事储寮之外
未闻加恩亲贤者也近者嗣秀王师揆等加封既非
是臣不敢一一上渎圣听独于此甚不可者不容
不冒昧一言如闻宰臣史弥远方力辞恩命陆下
冝遂曲从以成其美意䟽入不报公遂卧家凡三上
朝廷知不可留遂有泸川之命过辞丞相问所欲言
公曰比观时事调护之功深扶持之意少非朝廷
之利愿使外廷得可否异同以为朝廷助丞相闻
之瞿然去之日礼部尚书章颕面对上顾叹曰许
奕巳去乎闻泸亦大郡令姑去章公乃追送出北关
外具以告之士大夫始知上固不以言为忤也其后
又参以真景元所闻骨鲠之语而前事益信四年七
月至泸嘉叙泸俱接夷壤嘉以西则成都路刑狱司
主之叙以东则泸之帅府主之是岁董蛮米在大入
嘉之利店杀巡检俘边民官军数战不利西路创安
边司方穷治其事公得夷党三人遂质之以致所掠
由是与安边司忤未几制置司遣吏经量泸叙隐赋
公言于大使安公丙讫止之㝷命以官田干畒充
普州学廪公再移书曰泸不为无学也又止之夷酋
杨粲世服王官守白锦堡乞陞堡为锦州事未行粲
巳浮杉板万计入贾公虑其荡水陆之险命吏驱岀
而没入之又以白安公且欲即其地建寨会去则以
属新尹范公子长后为平泉寨叠是数事其不为茍
同此初安公新有大功谗忌日闻宰相钱公象祖
出谤书以问公公喟而言曰士不爱一死以济大难
而困于众多之口亦可悲矣奕愿以百口保之宰相
艴然曰公悉安公此乎适宇文公绍节宣抚京湖
还亦曰仆愿益百口以信许公之言于是异论顿息
委寄益专且公于安公盖深相知者而职事所关必
反复辩数以求其是其后安公镇长沙士多畔去公
独与书䟽往返愈数他日士尤以是服公之素守云
六年二月视事于遂宁城之东故有晁公堤比岁水
激而西漱啮堤足公乃浚东流故道为揵数百丈于
西偏以翼蔽之人谓晁堤有功于郡而许堤有助于
晁也又尝捐󠄂数千万缗以代民输复盐䇲之利以养
士即校官为层楼跨外濠为浮梁亦为钱数百万遂
人相与语曰公淡于宴娱薄于厨传储玄馈之缗罢
不急之役凡以遗我也乃肖公象而祠于学至潼川
未㫷岁霖雨隳城公撤而筑之凡费钱三十万不以
请于朝也厚庸以鸠功不以剿民也明年夏大水
又眀年盗掠内郡人始知城之为功又尝捐󠄂钱十二
万缗为十邑代赋且因邦人之欲修举废坠创淳化
右氶张公祠建东桥徙东山寺拯涪城于火脱盐
亭于永于是潼人之归德于公者如遂亦相与祠于
东山迨公卒有哭诸祠者取吕氏元祐名臣给事中
陶之元孙故太府寺丞凝之之女三子男象祖承奉
郎前果州充县丞彪祖鸿祖俱承务郎彪祖以后
伯父奖鸿祖以后叔父契孙男一人绳之公色温气
夷见义凛不可夺始居资州之䘮辞布数百万遂
宁奇之出疆劳还视隆兴故事官居守者一人公首
以弟契为请特授迪功郎免铨入官皆异恩也闻契
卒号恸欲绝送死恤恩意备至尝欲行古社仓法
捐󠄂钱五百万命弟契买善田试之一郷自为规约贫
者月有廪岁晚有衣褐财粟而药疾槥死举生随求
而应者又不与也于遂于潼复推行之呜呼充是心
也宁止于一郷两州之近乎公词章雅健字体端劲
兼通籕书其裒稡断稿仅得毛诗说三卷论语
尚书周礼讲义十卷奏议三卷诗杂文二十卷所逸
多矣公自𥙷郡凡九年在外非公事未尝以书至帝
城而知无不言则不以中外为间也刘起居光祖郷
先生也知公为尢深其诔公之文略曰有违古制躐
处王爵侃侃论奏黾勉从之廷绅曰然椒房不怡春
秋尚盛而久于蜀宁不我召靡皇笺牍笺牍靡皇急驰
封章当宁震惊乃罪张皇呜呼公之心于是为𭧂白
矣然窃原公之初心固不愿其言之卒验也尚申之
以铭曰
先几豫计人曰妖言后时而发曰如勿焉先而可忽
事至则跲后而可勿撗溃莫遏允毅许公维忠维纯
遽令之逹戚畹之陈宁妖我先宁责我后有犯无隐
则过乎厚义理不竞恐谀成风有闻弗告腹诽面从
尚于公言求全伺间我铭公心以勒于竁
参知政事资政殿学士致仕真公神道碑
真公德秀建宁浦城人也字景元后更希元绍定六
年十月 上始亲万机凡在外服者不旬月间召用
无遗公时以徽猷阁待制知泉州于是进显谟阁知
福州兼福建路安抚使端平元年春正月至郡时
朝廷多故中外臣民章交公车咸以召公为晚 上
亦思公不置厥四月内出手书除权户部尚书人始
知 上意夙定特牵于外廷耳九月丙午入见 上
谓公曰卿去国十年久切思贤之念反复问对良久
越十日乙卯除翰林学士知制诰兼侍读二年正月
巳未差知礼部贡举二月癸巳以竣事复命三月戊
戍忽以风感疾中外皇皇问疾者皆在越八日乙
巳除参知政事诏使宣召入堂公不能起累䟽辞谢
诏一再予告四月辛卯除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
兼侍读五月甲午致仕其夕公薨年五十有八遗表
闻上震悼辍视朝诏赠银青光禄大夫其志道护
其輤以归厥八月壬寅葬于县之珠材上闻公葬
诏奉常以忠文易名志道乃状其行而求志了翁尝
观先正司马文正谓范忠文公曰吾与子生同志死
当同传而天下之人亦无敢优劣之者后死则志其
墓了翁何敢以是自拟重惟与公同生于淳熙同举
于庆元自宝庆讫端平岀处又相似然而志同气合
则海内寡二然则公之志非后死者之责与窃尝叹
天之生贤也不数幸而得之则又以党论偾兴靡常
熙丰变法之臣前后二十年逮元祐更化则韩冨诸
老巳不及见而文吕马范或疾或老矣绍兴主和之
臣操特二十年逮高皇亲政则李赵诸贤巳不及见
而张胡归自谪所又以扼于桧党迟迟累年而用之
则馀龄无几矣以公之年固不当止是然自柱史后
凡𥙷外十馀年而后召立朝未三月又坐言事屏废
七年而后起幸遇 圣上亲政由郡移郡公之精力
巳不逮前脱使招延于众正之先枋用于始至之日
则犹及温公为政之岁月天下事尚有可为者矣怀
人感事可为千古一叹乃为叙而铭之公生四年少
师授之书巳能一过成诵长游党庠群儿聚嬉则并
其书而读之年十五而吴夫人劬躬教育不以家
事累其志同郡杨国瑞圭一见曰三犀贯顶此异人
也以女女之公自年十八举于郷再举登进士乙科
授南剑州军事判官或勉令应博学宏词科公然
迁博士首言权臣䦕边南北涂炭今闻小行人之遣
凡虏所欲如增岁币之数函奸臣之首与称谓犒军
及归附流徙之民一惟其意独不滋嫚我之意乎况
使未越境而动色相庆臣恐盟好既成志气愈惰愿
君臣之间朝夕儆戒于此也次论比年以好异好名
疑士大夫今改之𥘉当先鉴此是月召试学士院
越四日除秘书省正字差充御试编排官寻兼玉牒
所检讨官二年除校书郎寻兼沂王府教授兼学士
院权直三年夏除秘书郎六月轮对引先正刘安世
之论曰公议即天道也王安石𥘿桧韩𠈁胄违之天
可违乎臣愿朝廷用人立政一以公议为主四年春
三月除著作佐郎秋八月兼礼部郎官其冬上䟽曰
臣窃惟今日北虏有必亡之势三而可为中国忧者
二多事之端正自此始是时本朝贺金国生辰使余
嵘至涿州良郷县以燕城方围约回始知金人有
鞑靼之扰五年夏除军器少监陞权直学士院六年
春二月除起居舎人夏五月直前奏事略曰自权奸
擅政十有四年始也朱熹彭龟年以抗论逐吕祖俭
周端朝之徒以上书斥其后吕祖㤗之贬则近臣己
莫敢言又其后也盗平章之名起边陲之衅求如一
祖泰者不可得矣更化之初群贤皆得自奋未几而
傅伯成以谏官论事去蔡㓜学以词臣论事去邹应
龙许奕又継以封駮论事去是数人者非能大有所
矫拂巳皆不容于朝今欲为陛下言者三一曰勤
访问二曰广谋议三曰明黜陟秋八月兼太常少卿
冬十月直前申言北虏必亡君臣上下皆以祈天永
命为心然后可以安元元固社稷是月差充金国贺
登位国信使十一月至盱眙北方乱不克成礼而返
明年二月入对曰臣等日聆边报或云鞑靼巳䧟燕
山或谓西夏方窥秦陇或称兵陆梁有铁枪之号或
志复父𬽦兴缟素之师臣等间自扬而之楚自楚之
盱眙沃壤亡际陂胡相连民皆坚悍彊忍此天赐吾
国以屏障大江使强兵足食为进取资而田畴不辟
沟洫不治险要不扼丁壮不练豪杰武勇不知收拾
一旦有警则以长江为恃岂如及今大修垦田之政
仿汉搜粟故事颛为一司以领之力本务农如周秦
之用西土数年之后积贮充实边民父子争欲自保
因其什伍勒以军法不待粮饟皆为精兵退足以守
进足以攻女真与鞑靼相持盖非一日而吾边臣迄
未有得其要领者至如乌林荅忠之归纥石烈执中
之死并边诸郡言人人殊他可槩见此亦当申饬将
帅眀赏罚以严间谍秋七月又直前略曰臣𥨸闻鞑
靼之图女真犹猎师之志在得鹿鹿之所至猎亦从
之使鞑靼遂能如刘聦石勒之盗有中原则疆相
望便为邻国固非我之利或如邪律德光之不能即
安中土则奸雄必将投隙而取之此尤非我之福昔
李纲建议以为欲保江南当经理淮襄以为家计今
淮有鬻海之饶有沃壄之利其齐民健闘易视虏兵
豪民气槩相先能鸠壮勇使范蠡诸葛亮辈得而用
之虽方行天下可也其肯委之于不足守哉中兴之
初未睱及此讲和之后则又束于要盟今淮东要害
在清河口敌之粮道所出而淮阴无城无兵徙以山
阳可恃然山阳虽大前无淮阴之蔽后无宝应之援
敌以重兵遮前奇兵断后则高邮维杨之路绝而
山阳之形孤山阳不守则通㤗危而江浙震矣淮西
要害在涡颕口亦敌之粮道所出而濠梁安丰城庳
池狭兵备单虚徒以庐和可恃然有安丰则敌始不
得以犯合肥有濠梁则敌始不得以走历阳藉有他
径可由而吾以庐和当前濠寿断后则彼有腹背之
虞其能长驱深入乎故欲固两淮先防三口此非臣
之臆说也昔孙氏之保江左邾城虽小犹屯三万人
今庐两淮之根本而兵数单弱不及孙氏一邾城
故纲又谓大将拥重兵于江南官吏守空城于江北
以为非策臣谓今日当议徙江上之屯以壮淮甸之
势虽然又当重阃外之寄今江陵建邺虽名制阃事
无小必禀命于朝又有请而弗𫉬冝于近臣中择二
人以镇之而假之权汴都者我祖宗立郊社宗庙正
南靣朝群臣之地也而虏𥨸居之夫列圣所以得宣
靖所以失莫不由乎用君子小人之间愿陛下赫
然发愤而深思之臣又惟虏既以迁徙来告显绝货
币移以犒军修备此上䇿也削比年增数还隆兴裁
减之旧此中策也彼求我与则无策矣今远夷群盗
觇吾举措女真深𬽦亡在旦暮而奉之唯谨此召侮
之端冬十一月除秘阁修撰江南东路计度转运副
使陛辞首言待敌之策三次论鞑靼与山东群盗皆
不可忽末又言议者以虏存亡为戚欣愿陛下励
自强之志公数年之间论奏貇貇无虑数千万言权
相为之侧目而海内人士抄传诵咏于是蔼然公辅
之望中外无异词矣八年春始领漕事其冬又言政
宣致祸之由有十而终之曰臣观鞑靼无异女真万
一与吾为邻亦必祖述女真故智女真尝以燕城归
我矣全独不能还我河南以观我之辞受女真尝与
我通好矣今独不能卑词遣使以观我之从违除右
文殿修撰知泉州凡和买蕃舶官司市物不仇县豫
敛民赋皆宪禁以儆之削秋苗斛靣令民自行槩量
修居飬安济之政常平举子之法十一年春上时相
书言生日之礼前代所无而昉于开元盍不以古人
之相业自勉因反复论诸武侯开诚布公时相方
托生日为敛财之资不能用也夏温明海贼犯境亲
授方略讨捕五月平寻以功转朝散大夫十二年秋
除集英殿修撰知隆兴府安抚江西明年太夫人卒
十五年服阕除宝谟阁待制知潭州湖南安抚使修
郡学新汉贾太傅晋谯闵王司马氶祠人士翕然乡
风平道州贼免飞虎军永戌寿昌牣惠民仓社仓慈
㓜仓上即位召公赴行在寻除中书舎人兼侍读
改礼部侍郎直学士院宝庆元年正月上印过家六
月辛丑对垂拱殿极论三纲五常所以扶持天地陛
下不幸居人伦之变扶纲常于几坠全恩义于巳𧇊
当考雍熙秦邸之事始虽降迁终议恩恤故有追封
之典赐谥之荣下至诸子俱蒙甄擢当时宰臣称颂
太宗皇帝之德以为睦族推慈舎罪恤孤足以感动
天地此 陛下之家鉴也又口陈自古圣人无不尽
伦而舜独为人伦之至者象至为不道也舜亲爱之
心不为少衰惜 陛下之处济王不如舜大抵人主
当以尧舜三代为师秦汉而下人君举动皆不合理
难以为法此既往之咎而臣犹有言者欲 陛下知
此一大欠阙自此益进圣学益修圣德次又言收人
心四事如霅川之议不询于众与赏罚徇私馈赂公
行规摹𥚹小皆人所难言末又请召用传伯成杨简
柴中行陈宓徐侨上为敛容而权臣益媢忌矣公未
去长沙日巳移书时相谓昔者王季能推因心之爱
以友㤗伯显宗能始终亡间以遇东海王彊明皇能
起居饮食与俱以安宋王成器秦隋之废适又轻
信谗邪以挤之死故乱亡相寻今将为久长安治之
计亦惟于友爱天伦加之意而巳然书至巳无及于
事公以论建不合卒辞内制初上至自邸宫室未备
其秋始御清燕殿公因经筵侍上曰高宗受命中
兴再造区夏孝宗嗣守丕绪志清中原今所御之宫
庭二祖实临其上惟学可以养此心惟敬可以存此
心惟亲近君子可以维持此心遂极陈古者居䘮之
法先帝视朝之度洎宁宗小祥朝议欲并服纯𠮷公
又论汉文帝率情变古晋武欲复之其臣不足以知
此惟我阜陵独出英断易月之外衰服如初朝衣朝
冠皆以大布迨绍熙末年阜陵上宾从臣罗等建
议乞令群臣于易月之后未释衰服朝会治事权用
公服黑带每遇七日及朔望时节朝临奉慰凡渉䘮
礼皆以衰服行事山陵之后期与再期则又服之至
大祥而后除室于燕服亦当稍为之制时相格其议
然公巳阖门求去遂不果争识者以为千载之恨云
先是时相数风台諌撃公皆慑于公论殿中侍御史
莫泽微词阴诋而公求去之章引泽为辞泽虑巳不
得安八月丙辰遂上䟽劾公明日诏除职与宫观九
月除焕章阁待制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十一月
諌议大夫朱端常论了翁追三官落职靖州居住公
亦坐落职明年二月监察御史梁成大又请以罪了
翁者罪公赖 上保全公仅降三官绍定四年春上
寿慈明宫厥六月公以恩复元官职宫祠五年秋八
月进徽猷阁待制守泉自泉移福闻京湖帅臣以陵
图来上上命迩臣集议将遣使朝谒或谓鞑以河南
归我而朝廷因有经略中原之谋公虑蹈宣和之辙
乃上封言之未几召入公在先朝尝陈祈天永命之
说至是又首以为言大略谓权臣违天拂人黜䁂进
贪欺天罔民之事皆当速革次言规恢之名虽正而
吾进取之难有二所当虑有五其三论庙谟之和战
无定说而将帅耻于无功务开拓而不务收敛所言
皆宗社大计上忻然嘉纳在翰苑又移书时宰论鞑
使之来未知其酋主或军前所遣与所赍者何书宜
于朝绅选诚实通练者即镇江察之因留彼以待报
大抵和有难易有迟速彼侵轶我得少䘮多则其和
易而速不然则难而迟况犬羊多诈安可弛备辛未
再移书论汴洛之败死者数万资仗一空甲申进读
又为上言不当空江淮之备以进取小有不利虏即
饮江矣因经筵进读毕奏云骨肉之恩析而不殊乃
汉宣帝封昌邑王贺为侯之诏也臣之此言盖恐同
侄近亲绝世不祀者当为立后也二帝三王率以兴
㓕继绝为心是以享子孙千亿之报战国之君㓕人
社稷绝人𥙊祀秦为尤甚报亦如之癸亥后殿奏事
论和议决不可恃鞑使之来待之过优祗以取侮大
抵公前后论奏诚积而气和辞平而理畅其于是非
邪正之辨言人所难而闻者不敢怨至于敌情之真
伪疆之虚实盖出于素讲夙定非剽袭流闻之比
故自嘉定以来凡所论建至端平后炳如蓍蔡之先
几故一言之出天下望而信之乃仅以掌书制侍经
幄典贡举少试文墨议论而疾巳不可支矣娶杨氏
前公二十四年卒今累赠至建安郡夫人子男一人
志道承奉郎南剑州在城税务呜呼自庆元权臣立
伪学之名以锢善类憸人乘之以绐爵位俗士假之
以渔科名自周程子至于朱张氏凡以发天人之蕴
阐圣贤之秘者皆宪禁以绝其书虽以中庸大学孔
门之遗言亦科举之所忌学士解散甚至有不敢名
其师者公晚出独立然以世道自任即口诵心惟
验已之实践行世接物体心之所安造次理道子仕
于处无贵贱少长爱而敬之自长沙后国人以公出
处为庙社安危公身愈退道愈尊名愈盛而责愈众
积忧成疾亦自是始矣公之诏诰制䇿在朝廷碑铭
记序下至片言只字流落人间者不可胜计将以晚
岁著书诒后仅有大学衍义一书既上送官留之经
幄平实明粹真格心辅治之良药也其次仅有文章
正宗号为成书悲夫铭曰南渡艸刱诸贤有存封之
植之迓续贞元人物彬彬盛于乾淳流风所渐孔曼
且蕃谁蕴崇之欲薙其根天固有定隲我斯文著乎
人心寓乎师𫝊公出虽后考㝷遗言精探力践旁索
细论以淑同志以儆群昏散在㝢内如衢寘尊最后
一书细大毕陈上自帝王继天牧人次及圣贤明德
新民而孜孜者正家明伦至公血诚贯彻乾坤在昔
先儒如物得春清明之会气合而浑逮公之出奋由
囏屯或搔而绝俄揠而信信不三赍忠九原蹙蹙
四方悠悠苍天
重校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之六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