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民四术/01b

齐民四术
卷一下　农一下
作者：包世臣　清

卷一下•农一下

农政

蚕桑

桑。有二种：鲁桑，一名湖桑，叶厚大而疏，多津液，少椹。饲蚕，蚕大得丝多。荆桑，一名鸡桑，一名黑桑，叶尖而有瓣，小而密，先结子后生叶。饲蚕，蚕小得丝少。然荆桑心实耐久，且生叶早，可为树桑，饲蚁及头眠。鲁桑枝丰不耐久，生叶迟，可为地桑，饲老蚕。桑不宜远居，便采折，便修治。种之有种椹、压条二法。压条易长而难得，宜兼用之。椹熟，收黑鲁桑椹，水淘净，晒干。及四月耕地令熟，粪而劳之，为沟塍，以黍、桑子各三升，蚕沙三斗种之。轻概平，勿令土厚压。【二月种旧椹者，多不生。】黍桑俱生，三锄三粪。桑密者去之，令相间五六寸，黍熟刈之。桑长等黍，以利镰附地刈倒，乱草覆之，曝燥，顺风走火烧之。【火太盛则伤根。】加牛粪覆之。春芽出，每科留一肥者，频浇之，至十月移栽。【北方地冷，则用八月。】先以墙围成园。【园宜约乡里数家公围，或四家各围一面，或两家各围两面，既省围工，又互藉粪水之力。】园内地，牛犁熟，方五尺掘一坑，坑相直以便犁。坑方二尺，深二尺，先以乱石填深七八寸，下十二三寸，践平实。【石乱舒直根，且畜粪保泽。】将烧过土粪三升，熟牛粪三升，和软土三升，匀下坑，水一桶搅成泯浆。【若过年及春分栽者，先于秋末掘坑，和粪、细土填坑一半，以收冬润。栽时抛开如法。下苗者，不用火粪。】连根掘出桑苗，去根七寸截断，烧锅令红，倒案桑瘢烙过，将根坐稀泥中，按至底，提三五次，令根舒顺，以桑顶平地为度，乃下细土坑填满。次日绕坑檐筑土下七八寸，令坚实。靠桑身处勿筑。【檐土坚，自随低下看实也。】乃以细土壅满，轻筑平，以松土和牛粪厚覆之，令毋冻。及春融，拨粪和土为桑隔，时时浇之。【隔员二尺，中聚松土如锅覆，旁筑坚为池畔，以渟水。】二月在隔东北种黍，以遮新芽。【三年便不须此。】芽丛生出土，每一根只留二三条，任长足，来春便可饲蚕。作地桑者，附地一刀割断，【其一割不断者，则条楂生出不齐。】芽出，可留五六根，以渐增之。作树桑者，去土三尺以上割去梢条，则条自横岔、任令滋长，至十二月乃科砍之。【当夏科砍走汁，则数年不茂。】凡春摘叶，夏翦条，摘叶不可屈枝，翦条不可当午。【地桑翦条附土，树桑剪条附老瘢。小瘢凸出多者，损新条也。】树桑枝宜员，向外出，中可立一人。科砍时，凡条向下生者，名沥水；向里生者名刺身，皆砍去之。相并生者名骈指，稠集生者名冗脞，皆科选之，以养新叶之力。凡夏翦过后，所发条有一叶者，则入春为芽，长一横枝。凡树桑砍梢后茅出，择其圆正肥旺者留五六芽。其明年翦条时，各留尺许，留芽如初，明年又留尺许翦之，但择肥长，不必取员向。以后翦条皆齐老瘢。树本三尺，枝两节二尺，合高齐人。三年科砍。一树廿五头，中员空三尺。每头留四五条。凡桑隔宜常治净，则不生虫。或有步屈，亦易捕。凡桑田皆宜春秋两耕，隔间三尺，一犁顺逆之地也。纵横耕之，遇浮根则去之。秋种菜子，春种赤、绿豆、芋头、脂麻，馀植皆病桑。每熟，宜三粪三锄。粪锄皆宜及桑，则地不荒而桑益茂，且叶早生也。科方五尺，则亩为二百四十科。地桑盛者，科得叶十斤，则亩饲蚕廿四箔。【大眠起秤，重四斤为一箔，今召一盘。】树桑阴相交，则不滋下植，先栽时可相间一丈，掘坑深三尺五寸，方二尺五寸，粪量加。亩六十科，科盛者叶四十斤，亦饲蚕廿四箔。

压条者，春初将地桑隔旁开小沟，深广四寸，将桑条扳倒，截捎烙过，横卧渠中，以钩钉土，仰钩条，使离土寸许悬空著。其芽皆向上生，每五寸留一芽。至五月内晴天取泥和水搅淖，晒熟拥卧条上。晚浇其本根及卧条，则生根须。至秋，其芽条皆成条身，十月或来年春分，节节翦断栽之。凡移栽皆宜多带本土，保护根须。远移者尤宜包裹固密。凡三月桑芽已动，最畏霜冻，倘天气斗寒，北风大作，宜于园北预积粪草，夜深发火温之，以解霜冻。接桑如接梨法，【详后。】本树老不长叶，及谷树、桕树皆可。凡桑生虫者，以杖打落，拾取于上风烧之，馀虫闻气即尽落。乃以苏子油涂树根，令不得再上。其食皮攻心者名蛴螬，俗名凿虫。当食皮时，有脂流出即削去，并跟根寻其子如蛆去之。其已至树心者以凿去之。凡虫皆因隔荒而生，熟治者断无此也。椹熟时遍收曝干，藏之可备荒。浸酒煎汁，常服之益人，惟小儿忌食。皮可为纸。可入药，材中各器。叶和麻叶煮米泔汁，沐发令骤长。叶皮煎水，洗风泪各眼。以嫩枝炒过煎汁，治消渴。干椹间饲牛，使不疫。

蚕。阳物。其性所宜：在连【今名蚕纸。】宜极寒，成蚁宜极暖，头眠起宜暖，停眠起宜温，大眠起宜凉，老宜渐暖，入簇【今名上山。】宜极暖。蚁时及眠时宜暗，眠起以后及蚕大宜明。向食宜有风，风自架下缓入者乃佳，宜紧饲。新起时怕风，宜慢饲。

冬隙广拾牛粪，积至春暖，打破和水，筑成墼子，以备烘蚕。十二月刈茅去穗，椎软以备蚕蓐，俱宜蚕性。秋深，捋将落桑叶曝干，俟腊月捣为粉，以净瓮盛收于不近烟火处。腊八日长流清水或井甜水浸绿豆白米，每箔半斤为度，浸一日晒干，俱备大眠后和叶饲蚕，能消热病，坚丝绵。正月修蚕架、蚕盘、蚕筷。架二种，古名槌。大者高六尺，三足展之，广亦六尺。六层，下层去地八寸。以空盘隔湿，上层以空盘隔尘。中置蚕者四层，每层相去一尺。当每层高为一凳，以便抽盘出架。小者高三尺，三足展之，广二尺四寸，每层相去六寸。小架以架苗蚕，大架以架老蚕也。盘以竹编之，员径五尺，边高寸许。苗时用筛，软茅垫之，上架薄纸，三日后去纸，惟用茅蓐。网以竹片为骨，蒙败网如盘而差大。如盘上叶，使蚕上叶背以抬蚕除沙。蚕筷以毛竹，长尺三寸，削极尖，捆糠炒净以除恶蚕。蚕室向南为上，忌向西，受夕照，起西风，皆害蚕。屋宽者，宜隔一所，东南北三面开窗，以纸糊之，加苇箔草帘于外，靠墙根东西北三面，各开三气洞，以草塞之。屋狭者，随处以帘箔遮风日，亦可。及蚕大眠时，埽一通风净室，以簟铺地。凡晨翦叶扑去露，夕翦叶尽日下，挑来摘下嫩条，薄摊凉去郁蒸之气，乃饲蚕。常宜备来日叶。凡叶有露及黄沙，须揩洗净尽，铺簟上凉过，乃可饲蚕。整箔架，备火盒：箔架以竹为椽，去地尺许，架之上。铺芦箔上簇，去地七尺，以绳挂大木五六根，横铺竹椽，加芦箔上簇。簇以稻草去裤辫，中拆岔为覆锺样，撒蚕其上，为入簇。凡屋一间两架，可上蚕十盘。火盆以銕为锅，或坦瓦盆亦可，以木为架，高五六寸。修抽丝车，备丝柴：柴栗为上，柏次之，曝极干，二木皆无烟故也。桑叶见青乃卧种。【谓以连置暖处，令生蚁。出早则蚕、叶两损。】自下蚁至大眠，每盘食叶廿五斤，大眠起，每盘食叶一百斤。【连嫩枝秤，实净叶七十五斤。】约浮叶一百斤饲蚕一盘。先自量叶。乃无缺乏。【缺多蚕不成，缺少丝不足。】先掘一坑，以草垫之，以置蚕砂。【砂出即下坑，毋置蚕旁。】厚洁桑皮纸以为连收种，桑皮索以系连。【蚕畏麻，近之即不生。】割地桑，厚背钢斧，翦条，大头钢翦；切叶，薄口钢刀，以上物皆于清明前备齐。

护种之法：蛾下连，即于晴日侵晨日未出时，汲新水浴连一顿饭时，浸去蛾遗便溺毒气。以桑皮索系两角，平单空挂。孕妇产妇不得浴连。三伏时再浴一遍，挂如初。至十月收连，卷如轴，桑皮索扎而挂之。冬至日、腊八日皆展之。先沃以牛溲，乃以新水浴之。遇大雪，可铺连于雪中，令压一日。或无雪年、至腊月望，以高竿挂连轴，夜立于阶，令出屋墙以受寒气，并受星月精华。正月十五，以研细朱砂，调不冷不热温水浴之。【或用端午、重九所采马齿苋、桃枝。】晾干，以极熟细木棒慢卷，一棒三连，桑皮索扎定，以净瓮铺干茅草为底，贮黑豆斗许，将棒空插没瓮口，以纱布覆之。每十馀日及雨雪后，待日阴已高，取出瓮中连展开，使略见风日，即卷插瓮内如初。凡贮连、挂连，皆宜于无烟处，值烟薰者多不生，生亦多病。及清明即出瓮中连展开，系角于无风温室内，去地七尺空挂。及谷雨，桑叶已生，于辰巳问出之，以背铺日中，晒至温，即于厂下舒卷之，四角顺反互卷。到第一日，以变灰色者十分三分，即收瓮中。次日又舒卷，变至七分收瓮。此二日收，皆须以纸密盖瓮口，第三日于午后出，舒卷提掇以变十分为度，乃以两连相合，或一连对折，紧卷扎定。以盆盛黑豆置无烟凉房内，棒虚插盆中，【凡子色初变，红和肥满；再变，尖员微低，如春柳色。再变蚁，周盘其中，如远山色，是为好种。若顶平焦干，及苍黄赤色者，弃之可也。】三日晚开展，以不出蚁为上。其无出者，以鸡翎埽去不用。【此名行马蚁留，之则蚕不齐。凡蚕欲蚁齐、眠齐、老齐。不齐则生病。盖已眠者被未眠者食压；未眠者为已眠者拖饿，入簇，老者欲出蛾，嫩者尚薄茧，事倍功倍。】虚卷放在暖房净箔上，俟东方白时，展连铺箔，移于厂下，半顿饭时，乃移入暖房，置近地一架。少顷，黑蚁齐生，称明分两，写记之。即用桑叶现切如丝发，先铺软蓐，蓐铺薄纸，将桑以筛匀下纸上，以连覆叶上。蚁闻叶香自下，不可用翎刷杖敲。若连覆叶上久不下者，此病蚁，可弃也。蚁既下，乃秤空连，看下蚁分两多少。每蚁一钱，老蚕一盘，有叶三十石者可下蚁三两，略多备拣，不可太过。凡蚁三两，当席摊如一盘大地方，密则伤蚕。凡蚁止食叶之津液，故须快刀现切薄筛，久停则津干无用也。凡养蚕固合家帮忙，须择一精细耐勤劳人为蚕母，总经其事。下蚁时，沐浴净衣入蚕室，焚香祀先。蚕忌生人及穿孝人、内外人哭泣声。鸡犬皆远驱之。毋舂米、筑墙、埽尘，酒气、臭气、秽言及诸忌言。【虫鼠之类。】凡蚕室内必畜一猫。

凡蚕畏冷，然亦不可伤热。一日内各分四时：寅、卯、辰如春，巳、午、未如夏，申、酉、戌如秋，亥、子、丑如冬。又阴晴风雨，即分寒热，须以进退熟火，调剂如一。蚕蚁宜极热时，天气犹寒，以盆烧牛资墼，令烟净，烧熟送入蚕房，旁置火锸一具，多留熟灰，以便拨覆。火盆不宜太近，宜以苦席围其暖气，使上下四面温和如一。以人身试，稍凉即添火去灰，稍暖即聚灰覆火。务令顺时。

凡饲蚁，叶宜宿浇其树使液出，现摘现切薄筛。顿数宜频，第一周日可三十六顿，第二周日可三十顿，第三周日可廿四顿。第一日切极细，筛极薄；第二日切极细，筛次薄；第三日切细，筛又次薄。三日后切稍大，周日十七八顿，筛稍厚。以后递增减之。凡蚁生色黑，三日后渐白，则向食，叶加厚。变青则正食，宜益厚，饱亦不伤。复变白，则慢食，宜减薄。变黄则短食，蚕向眠也，宜益薄。纯黄则住食，为正眠。一日一夜起，是为头眠。眠起自黄而白，白而青，青而复白，白而黄，又一眠，是为停眠。再一眠，是为大眠。又有四眠者，不宜育之。饲法增减皆同初眠。凡头眠蚕，向眠时宜极暖，正眠宜温暖。初眠起后，遇晴和天气，巳、午间宜去东南窗帘，使稍通风日。【此为有蚕者言，其随养各处者不必。】望蚕有七分黄光时，先以软茅蓐空箔。【蚁一箔者，头眠则分三箔，周日食六顿；二眠分十二箱，周日食四顿；三眠分廿四箔，周日食三顿。三眠起，食六顿则落韩，谓“空箔”。不用蓐草也，可分三十箔。今法皆于三眠后秤蚕四斤置一盘，尤捷。】俟十分黄光，亻并手抬过，分如指头大，疏布，使入眠不蒸。其抬饱食者，铺叶使蚕上叶背时，夹叶略带沙茅抬过，分如钱大，散布。其叶可切一分阔，二眠可食三切叶，三眠可食全叶，落蓐可带嫩枝铺撒矣。凡叶须记明斤数增之，如头眠食六顿时，每顿叶十斤；则二眠四顿时，每顿叶五十斤；三眠三顿时，每顿叶一百廿斤；落蓐时，每顿百五十斤也。其叶食薄露白者，即时添补。惟巳、午、未时宜薄，以避蒸湿。亦至辰上叶，至巳已饱；至未又上，及夜已饱；二更又上，使至晨。亦须勤起视添，以叶斤尽为度。【此三眠后顿分，以前照此差之。】二眠前天气尚凉，又蚕沙少，皆一眠一抬；二眠后三日一抬；大眠起，饲四顿一抬。凡抬蚕皆不可远掷高抛。凡抬蚕、秤蚕，皆宜人多手速，勿令久罨致伤。凡蚕沙干松则蚕无病，其成片湿润者则有病，宜急抬解之。如正抬时遇阴雨风冷，抬过又恐蓐冷伤寒，宜切软茅如豆大，每一箔用斗许，匀撒蚕上，再上叶，使蚕绿叶上茅，隔沙蒸，俟晴和更抬。【此谓二眠以后，前不必也。】凡蚕必欲其眠齐，如一半纯黄，一半退白渐黄，是不相远，宜薄铺频饲，以赶齐之。若尚廷青白，则必不相及，宜以蚕筷挑出，另置一箔频饲，始不压遏正眠蚕也。凡蚕向眠时，见有三分黄光者，即减叶三分，切细三分，薄撒三分，顿数加三分。八九分例此。齐眠乃断叶，齐起乃上叶。其乱游及食毕即昂头者，嫩蚕也，拣弃之。如已起九分，有一分尚眠熟，亦宜挑出。蚕大眠起则宜凉，尽退熟火，开窗下风眼。其随处养者撤遮幛。【自三眠后浙去之，若骤去则惊蚕。】惟起西南风则以荐障之。若暴热，则宜于房外贮清水，并以洒房外地，使透凉气，平和则去之。凡眠起，宜薄饲一日。第一顿薄令露白；第二顿再薄，令间露白；第三顿如第一顿。【此三眠起饲法。二眠当例此差之。】次日渐厚。自蚁及老，俱辨蚕色加减其食。取腊月所浸绿豆，水浸微芽晒干，白米蒸熟，磨成粉，于大眠起第四顿摊叶于簟，以新水细洒，以细罗绢筛绿豆粉于上，拌匀。凡粉一斤，用新水四升，每箔蚕用粉六两，计数减叶，饲之一顿，甚益蚕。干桑叶末，罗拌如豆粉，可间饵三四顿。桑粉一斤，可减新叶五六斤。叶再缺者，可用米粉如法拌饲一顿。凡此皆防缺叶，叶足者不必用此，惟以新水撒饲三四顿而已。凡水叶惟巳、午时可用，他时不宜。老蚕由青转白向黄，则渐老矣，又宜微温。【渐增遮障，阴雨宜微进熟火。】宜切细撒薄饲频。约大眠起十六顿即老。抬护温凉得法，加减适宜，廿五日可老，每盘丝至二十馀两；日愈多则丝愈减，叶愈增，三十七八日老者，每盘丝不过七八两。且桑叶翦迟，则新条不能及夏至前发足，条枝稀短，来年生叶更迟，常损叶误蚕也。

凡进火，当铺叶上顿时，使蚕循叶食上乃进；拨去灰者同；食了即退，或以灰掩之。若饥而进火，则伤火；初上叶，蚕在叶下沙上，若进火，则叶罨沙蒸而伤热。凡蚕怕湿怕热，怕冷怕风，伤一即病。伤湿则黄肥，伤风则节长禁口，伤蒸则脚肿，伤冷则亮头，伤火则焦尾，伤寒风则黑白红僵，伤热叶者亦蒸黄，伤露叶者亦节长禁口。病初起者，进退火盆、开闭窗帘、抬分沙以解护之，然已减丝矣。宜节节如法保持也。

蚕老齐乃上簇，宜轻撒疏布；簇外以苇荐蔽风，进火盆暖之。约屋三间，火四角并中央五盆。盆各以席围之，使火气向上反下，则匀而不燥。结网成胎，火尤宜暖，昼夜不可断，茧成，即剥去皮薄摊，毋令蒸罨。居簇中央、向东南方、明净员厚之茧，留为种，馀缫之。缫不及者，晒茧令燥，地上埋大瓮，瓮底铺竹簟，次覆桐叶，乃下茧十斤，洒盐二两，又铺桐叶，重重隔开，满瓮密盖之，蛾不出而丝不损。惟缫时宜频换水耳。

凡茧雄者多在簇下，而尖细紧小；雌者多在簇下，而员慢厚大。摘出时疏布透风，凉房箔上。蛾出时，第一日出者名苗蛾，不可用。【先于屋角置草，凡不可用蛾皆放其上。】次日以后出者，每一日为一等，分清上连。末后出者名末蛾，亦不可用。以厚桑皮纸为连，铺箔上，雄雌相配，当日提三五次，去其尿。过午后，摘去雄蛾放草上，疏布母蛾于连。其环生子成堆者，即摘其蛾，刮去子。其馀生子足者，仍令在连上伏养五日，然后将蛾母亦置草间。十八日后合埋净地。凡蛾出，其拳翅秃眉、焦脚焦尾、重黄赤肚、无毛黑尾、黑身黑头者，皆不可用。凡蛾在连时，若遇天气炎热，于午、未间将连铺凉房净地上，至申仍上箔。十八日后浴而平系单挂之。亦有蛾在连时即平系单挂者，更透风凉，不停屎尿也。

缫车及缫法，各处知之。其地素不知蚕者，须于他处移缫车及能缫人教之。非文字所能明，故不详。

头多不可抽者为棉茧，可剥棉；乱头及抽剩汤皮为汤茧，可撚线；蚕白死者名僵蚕，可入药。夏蚕名原蚕，不宜多养：损叶，人工尤苦。惟宜少取其矢，以备浸谷种耳。又原蚕矢薰臭虫神效。

树植

竹。宜高平山坡，沙白软土。正二月，掘取西南园角少【去声。】根，多带土，于新地东北角种之。地宜耕劳，坑深二尺，长随宜。以稻、麦糠和稀泥下根，以土松覆三四寸，不可浇水，勿令六畜入食其笋。竹性喜向西南，东北引蔓，数年便满园。竹性畏水，惟种时宜趁雨接湿；丙、丁日及起西风日种之，多不生，凡花木通忌。园中宜多为深沟，使不停雨水。其种竹茎者。三四茎作一丛，芟去梢叶，土令附根而止，不可深埋实筑。忌足踏、手摇及洗手面脂水。凡种竹须择雌雄，八雌二雄则滋茂。自根上起第一枝观之，双歧者雌，单歧者雄。竹开花结米则枯死。一株开，辄满园。于初米时择园中最大竹一竿，去根三尺五寸截之，通其节，实以河泥熟粪，即止。竹园败者，宜于腊月尽砍去，之再遍，以汤猪水浇之，则笋茂过常。凡竹须隔年，色淡白乃中砍。嫩青者篾脆，且损笋也。竹稀，砍常拣留大者，则笋肥盛。三伏及腊月砍竹，不蛀。竹盛者，亩岁可伐五十担。朝入园见笋头无露者，此必不成竹，可掘供蔬。

松柏。移栽者宜正月，多带故土。树大者科去繁枝。记旧山南北顺栽，逆者多死。他月栽者亦多死。种者，九月中收成熟子，来年春分甜水浸子十日，治畦，下粪水，散子如瓜菜法。上覆松土半寸，搭矮棚蔽日。旱则浇之。秋后去棚，十月以黍秆夹篱御北风，撒麦糠覆树令厚数寸，至来年谷雨去糠浇之。再一年，便可移栽。先掘区以粪土水调如粥，乃下科，壅土令区平，以水浇冲使平。忌筑踏。有裂缝则脚践合之。桧同。

榆。扇地，东、南、北三方各与树等，惟宜于园地临水，山北畔。然不丛生则曲戾，且聚雀损谷，宜割白土薄地不宜谷者一方，先耕劳令熟，为浅塍，至榆荚熟时，收淘取坚实者点种，四五寸一科，科置二三荚，劳平。荚出则拔其稠者。明年正月初附地刈杀，以草覆而薄烧之。科根之上如七八丛生，止留强者，馀悉掐去，本年即长八九尺。初生三年，不可采荚叶及捋心，仍刈附地草曝干，于正月走火烧之。三年便中为椽，十年以后，无所不任。三月初，及青收其荚干贮，为粥甚香滑，食之益人。古人供常食，今可贮之以备荒岁。色白将落及已落者，可为酱。古名瞀俞，采其仁，入冬酿酒、香烈胜稻秫。其皮湿捣如糊，可粘瓦石。以皮焙为末，孕妇临月，日三服，服一钱，令易产。棠种同法。榆子可为腐。八月初，收叶曝干，可染绛。

白杨。古名独摇，亦名高飞。中屋材，性修直易长。割地熟耕，正月犁为垄，横掘垄为小坑，斫白杨枝大如指、长三尺者，屈著坑中，以土中压尺五寸，令两头出土向上。一根两株，计亩二千五百株。明年正月芟去恶枝，三年任椽。十年任栋，古法岁种三十亩，三年九十亩。三年挨卖，周而复始，比之勤农，利逸百倍。其枝可为矢，皮可傅熟毒金疮。柳同。

柳。正、二月取弱枝大如臂者，长尺五寸，烧下头二三寸，埋之令没。常足水以浇之，必丛生，掐留其茂者，别竖一木为栏，本年即高丈许。尽去旁生枝叶，令直上，随意取长短，掐去正心，枝即四散垂下。凡下田停水不可植谷之处皆宜树柳。六月取春生少枝种，长尤捷。其割地种者，法同白杨。耕尤宜熟。自五月至七月，遇雨即折春生少枝长尺许者，插垄中，相间尺五寸。三岁中椽，其枝新鸡时不可供爨，能杀雏。

箕柳。下田河岸卑湿之处，水涸时熟耕。春冻释，刈柳枝长三寸，漫栽没土，劳平，乃引水淳之。至秋中箕骨矣。凡杨、柳根下种大蒜一科，则不虫。

漆。宜沙石山坡。掘根截三寸许长种之。二一年或五年后，于七月以斧斫其皮，侵肉开二分许阔，向下螺旋及根，开口大如新月。以大蚌盛之。每早收讫，复插入。以汁枯为度，即截去重种。三尺一株，亩七百五十株。二岁可获净漆一石。价比谷三十倍。木中器用，可及工本。

谷。古名谷桑，又名楮，名构，俗又呼为檀皮。宜涧谷间良地。秋收子，净淘去浮者，曝干。二月耕地令熟，和麻子漫撒之，劳平。秋冬留麻，为楮作煖，明年正月初附地芟杀，放火烧之。本年即没人，三年中砍，不砍者徒失利。砍以十二月为上。四月亦可。非此则枯死。每岁正月，就落地干叶烧之。二月剔去恶根。移栽亦宜二月。剥皮煮熟卖者，利尤胜。煮法：结皮为把，以石灰拌，堆水田中，浇之三四日，水气如蒸。月馀，就水揉去青黄秽皮，略如麻片。又以灰沤之，摊石山上，令露风雨。二、三月洗而曝之。其价十倍谷。柴供爨，可及工本。其实煎汤服，治骨哽。

槐。收子宜勤曝辟虫，夏至前浸子生芽，趁雨种麻时和麻子漫种。本年与麻齐。麻熟刈去，以木为倚栏如柳。明年Ａ３地令熟，再种。麻胁槐令直长。三年正月移栽，亭亭修直，百千如一。五月收花，可染黄。九月收子，可染皂。又供入药，卖之为岁利。其材作器用最美。

楸梓。秋末收角，曝打取子，耕地漫种之，再劳。平春生，有草拔洽之。再春正月，耕熟地移栽。方丈一科，亩六十科。十年后中伐为器。收利较迟，成材特美。

桐子。古名椅桐，白桐，泡桐，荏桐。材中乐器，子取榨油。树似梧桐而小，叶更大，子形如柿，先花后叶。月令所谓“桐始花”即此。宜朝阳高欹之地。耐旱易长。子生者，一年三四尺；根分者，一年五七尺。九、十月收子，正月耕地，种如榆。明年即收利。其花可傅猪疮。和物饲猪，肥大三倍。

梧桐。九月收子，二月作员坑，大三尺，下水和土如治畦法。每五寸下一子。略以熟粪和土覆之，生后勤浇，当年即高一丈。至冬以草竖满坑护梧，两重葛紧束之。明年三月移栽。冬再裹草一次。树美观多阴，宜园亭官廨。子可炒食。人家不宜植，能损人门户。材中乐器、棺木、轿杠。

杉。宜山坡沙软土。惊蛰取枝插种，地熟，接湿【无雨则浇之。】以杖刺地作孔，插杉枝，深七八寸，下细土松筑，以水浇之。【凡插枝法皆如此。木弱者当以棚遮日，杉性强，不用。】明年正月，芟其下枝歧枝。地肥者，十年中为柱及棺。以七月伐之，其椿入春丛生。一椿两株，传生无穷。

鸦柏。又名柜子。收壳开露子者埋牛粪内，至春芽动，畦种之。两年移栽，方五六七尺，耕劳如法。九月收子榨油，【有皮、涝、清之分。】其壳供爨胜柴，熄其煤胜炭。饼宜粪茶。树最多毛虫，先以稻草在下烧烟冲之，即落下，不然伤人。树老砍之，中栋及各器用。其椿接桑最茂，不生虫，且耐老。惟宜摘叶，不可翦条耳。

柘。种熟地作沟塍，收子淘净晒干，密种劳之。常拔草。三年芟细者为杖，十年以上任械材弓材。山石阴地尤好。叶可饲蚕。不采者宜打落之。

梨。取熟时味美者全埋之，经年至春二月分栽之。【一梨十数子，惟二子梨，他生杜。杜酸涩不中食，以之接梨，乃大佳。】区著粪水，如治畦法。至冬叶落，附地刈杀之。以炭火烧头，二年即结子。凡杜经年大如臂，即任插梨。小者对插二枝，大者四五枝不等。梨叶初动时，以麻紧缚杜，去地五六寸，以锯截杜，削竹为签，刺杜皮肉之际，深寸许。折美梨向阳老枝，长五六寸，斜削之如竹签，刺入之。度使青皮与杜椿青皮相对，拔去竹签插下。以熟泥封杜椿头，旁以破篮拥土过杜，培梨枝，仅出其头，以水沃之透松，覆干土，数日即活。活后有杜叶出，掐之。三年即成树。凡果树皆喜接，桑尤甚，接法同。凡远道取梨种者，折其枝即烧根三四寸，数日犹生。霜后收子，于屋内掘土坑，常令燥，和萝卜藏之，则经夏不坏。今以箬裹于树上解熟毒。多食益人，产妇忌食。凡果树皆占正月七日、二月十二日、三月三日无风则熟。

桃。熟时择佳者合肉埋粪地中，至春既生，合土掘移，分栽实地。粪以熟粪，三年即收子。四年以刀直割其皮，令皮缓，七八年则老而子细，便附土砍去其椿，旁生者掐留如法，则如新种。樱桃、蒲萄，种同法。蒲萄蔓弱，须为高架，下可避暑。宜近枣树旁栽，钻枣为孔，引蒲萄出其孔中，俟蔓长满孔，砍去蒲萄根，托枣以生，则肉厚甘如枣。立冬宜作坑，卷其蔓下埋之。护以草，乃覆土。惊蛰中舒之上架。枣、李、梅、杏，法皆同。诸树大率方八尺一株，太密则子小而肉不脆。

花红。古名林樆，压条栽之，如桑法。

栗。皆种生。初熟出壳，即裹埋著屋里湿土中，宜深以避冻。二月生芽，出而种之。生数年不用手近。【凡新植皆畏手近，栗尤甚。】三年内，至十月即用草裹，二月解之。枣、栗材皆坚纫，栗枝为新炭尤妙，缫丝所必用。

石榴。三月初取枝大如指，长尺五寸，八九枝共为一科，烧下头二寸，掘坑员径尺，深尺七寸，竖枝坑畔，匀布，置枯骨、碎石于枝间。一重土，一重骨，石下之，筑平坎，没寸许止。水浇常令润泽。

木瓜。种法同桃，秋社移栽，至次年即结子。

白果。古名银杏。须雌雄并栽。【三棱者雄，二棱者雌。】乃实；单植者，临水照影乃实。春分掘深坑，下水搅泥成浆，乃下子，松土覆之。移栽者同橙橘，皆分根下少枝移栽，宜沙土厚粪。

凡诸果，皆以正月望前移为妙，过望则少实。得佳种。三月上旬，取直枝围二寸、长五尺者，贯大芋头种之，或大萝卜亦可，胜种核。正月朔鸡鸣时，把火遍照树下，则无虫。果木不实者，以社酒馀沥洒之则盛。挂人发于枝上则辟鸟。结实时忌白衣人过。正月朔，日出，反斧班驳椎枣；望，反斧班驳椎花红。正月朔、望，以砖石著李树歧中。腊月望，正月晦，以杖轻打歧间，俱令实繁。凡桃、李，皆锄草而不可耕。五月初以杖击枣枝，振去狂花，则实固。橙、橘不实，于除夕妇点灯，男执斧，至树下欲砍之，妇云：“明年不实乃砍”，再三劝止，乃砍一斧，回身，不得重顾；即繁矣。除夕以女裙系树下，亦可。梨同。生虫者，以桐油竹灯挂枝下，即止。【凡木，果生虫，以鱼腥水浇之，则虫自落。若于九天预浇，则次年自无虫。】

荷花。八、九月收莲子坚黑者，于瓦上磨其头、令皮薄，取熟泥封之，长二寸许。蒂头平重，磨处坚小。正、二月掷池中，重头沈下，自然周正易生。又折藕节于春著池中，亦当年即花。叶、子、根皆收利。池浅不可养鱼，又藉灌者当栽之。

鸡头。亦名芡实、角菱，皆著子池中自生。苇蒲。皆移根带土栽，如移竹法。宜浅濑薄洲。

凡作围篱，宜度墙地熟耕，种酸枣及榆、柳之属，俟其密生至四五尺，乃芟除斜编。岁编其枝，高以意为度。

畜牧

牛。宜时其寒热，勿令内伤。冬耕宜待日出，薄暮而休。夏侵晨而耕，及午放之阴林，申、酉再耕。九月草枯后入栏。储草宜足，故谚有“水牛三千，黄牛八百”之说。谚又曰：“畜生不要好，祇要窠干食饱。”每夜以草铺栏，厚五六寸。食之馀，践以为粪。常以草覆粪，毋令粪贴牛身，入春即之，则不蒸溽。夏、秋则十日一清栏。冬月，仍时以干桑叶和麦麸，锉草、锉豆萁饲之。以蚕沙浸水一桶置栏内，能除春病。每放必令先饮水足，乃牧于丰草之区，必令极饱。三月，合其牝牡。凡有胎者，役使尤宜珍护。孕六月后停役。犊初生，剥去胞衣及蹄黄，须令净尽，以温水浴之，擦令周遍。

马。初生无毛，才行便能饮水。数肋骨得十三根，头项员起如鸣鸟者，皆千里。马腹脊上下平，项员毛起，腕上腹下毛逆生，肋骨十一根、十二根，尿射过前脚，前两甲膊毛逆生，后甲膊毛逆生过前甲膊到喉者，皆五百里。耳根下生角，长一二寸，放尿时举足，眼有双瞳者，皆善走。马善相：头皮光紧如剥兔，耳后小、尖而齐，【左耳却，害主；右耳却，不入阵。】眼员满如双悬铃，眶内额前锥毛浓盛，鼻宽大，唇阔大；皮缓，色鲜红，上方下员；舌如悬钩，胸脊广平，胫平短，肋骨分明，鞍肉厚，阴小，肚方；胆骨细无毛，尾毛细软，尼根齐尻骨，汗沟深，甲膊横纹分明；膝员而高，蹄厚而大，前脚直，后脚曲而开，腿如琵琶；前望如鸣鸟，后望如蹲狗，皆良马也。无此诸相而肋骨只十一以下，芝兰孔生毛长一寸，项扁头垂，阴大腰长者，皆驽马也。

马有白点入口，目下有毛横起，旋毛在吻后，白马黑鬃，鞍下有回毛，胁下有白毛直上汗沟、过尾根，腮上有旋毛，后足左右有白毛，纯白而四蹄独黑，从前膊起旋毛到腮，项有旋毛，爪黑面白，以上皆为毛病，不利主，犯一者不可供御。

饮喂有三则：一曰少饮、半刍。饥肠休饮足，尫羸休饮足，妊娠休饮足；饥肠休喂饱，出门休喂饱，远来休喂饱。二日忌饮、净刍。浊水休饮，恶水休饮，沫水休饮；谷豆当筛，砂灰当洁，毛发当择。三日戒饮、禁刍。骑来不得饮，料后不得饮，有汗不得饮；腰大休加料，炎暑休加料。凡战马次日欲出阵，则先日禁草料，吊之栅下，良马有可吊十日者。战后唯饲以草节，日许乃下料，则马不伤。凡马远来牵转，喘定汗息乃去鞍，系于迎风所，移时乃饮喂之。冬暖屋，夏凉棚，梳毛片，涤四蹄，常令净泽。其尿清粪润、鼻息温和、唇舌鲜明、皮毛光彩，则无病也。骑行长路者，一行，二走。三驰，四奔，周而复始，人数上下，则马不伤。凡马方行而渴，人下使饮水，复听久息者，必死。须骑而听其饱饮，即加鞭疾行使出汗，便无妨也，马方行上料，夏连勒馁之，俟其嚼过豆半升许，乃解勒；冬则去鞍留鞯而已。

马久步肌筋劳，筋劳则生蹄痛；久立则骨劳，骨劳则发痈肿；久汗不干则皮劳，皮劳则展而不振；汗未燥而饮饲之则气劳，气劳则展而不喷；驰驱无节则血劳，血劳则发强行。何以察五劳？终日驰骋，舍而视之：其不展者，筋劳也；展而不时起者，骨劳也；起而不振者，皮劳也；振而不喷者，气劳也；喷而不溺者；血劳也。筋劳者，两绊，却行三十步而已；骨劳者，令人牵之起，从后笞之起而已；皮劳者，夹脊摩之，热而已；气劳者，缓系之枥下，远馁草，喷而已；血劳者，高系无饮食之，溺而已。马槽忌以石灰泥之及以猪槽食马。又乘汗系著门环，皆令马落驹。驹初生，忌石、柴各灰气，灰新出炉未经水者，驹触之多死。系马宜向南，向北则马易病。厩必养猕猴，令马不畏邪，辟恶消百病。马入厩，宜以绳络其腹，勿令夜睡。野牧，至秋宜以棉鞯护背辟露。骡、驴大率同马法。

骡、驴。宜解兜放。夜馁草上料二遍，常以绳约其腰，勿令睡。骡不能生，皆马、驴所乘，故有马骡、驴骡之别。骡壮者可耕可驼，最得用。驹一岁二月可破鞍、割其蹄，钉銕皮，以宽为得。骡长、高俱四尺四寸者为上相。凡受胎即停役，一月后胎固，如常役，六月后减役，临产一月前，仍停役。尤宜勤料。

羊。常拣腊月、正月生者为种，十一月、二月生者次之。【非此数月生者，毛多焦卷，骨骼细小，伤寒故也。八、九、十月值秋肥，然冬杪乳竭，未得新草；三、四月草美，而羔未能食，常饮热乳。五、六月两热相仍。惟冬、春之父，母既不瘦，乳尽即接新取，故佳。】大率十口一氐，氐无角者佳。【有角则触，多伤胎。】牧羊忌停止，忌急行，忌渴，忌频饮，宜缓驱来往于远水有树多草之区间，日一饱饮之。宜时寒暑，春夏早牧，秋冬晚放。圈宜近人以防狼惊。圈宜为厂以御霜雪，不宜屋，以习耐寒。圈开小沟作窦，出墙外粪坑，使不停水，二日一除其秽。靠墙须立木栅，使羊不揩墙损毛。羊二千口，四月先种豆、杂谷百亩，八、九月并草刈之。若不种豆，须于秋草结实时广刈曝干，勿令浥湿，以备冬饲。圈中当置长竿，挂一板，置猕猴其上，辟狐，且使羊不疥。其有疥者宜急治，不则多死，且染群。芦根鹿梨敲破，以米泔水浸之，瓶盛放灶边，数日味酸。先以瓦刮羊疥令赤，有痂者以汤洗之，涂以瓶中汁，再上即愈。三月翦毛毕，以河水洗之洁，再生毛即白茸。八月中翦毛，天凉即勿洗也。以瓦器置盐挂圈中，羊往返舐之，则入圈不瘦。

猪。有六牙者则不肥。畜母猪择短喙无柔毫者，牝者子母同圈相戏，常减食，止乳即分出。牡性游不忌。圈宜小宜秽，小则猪安易肥，秽则猪凉不病。上为厂覆之。春夏秋生草时。三放一饲，永生频藻之属，尤宜猪就食之。冬则入圈，饲而不放。初产者煮谷饲之，三日掐去尾，六十日削之。冬生豚以绳络蒸，令出汗以温其脑。凡母猪二十，一猪郎，母两年五乳。猪削过疮口平复，以巴豆两粒去壳，和麻子粉糟、糠之类饲之，半日常大泻，乃以薄米粥饲之两顿，则易肥。欲速肥者，以麻子二升捣破，盐一斤同煮，和糠三斗饲之。又桐叶桐花最宜猪。

鸡。宜饲粟稗则多卵。取九月出者为种，守窝善育子。雏初出二十日，饲以燥饭，毋令出窝。鹅、鸭宜有水处可放。以一岁两伏者为种，则雏成少冻死。鹅三雄一雄，鸭五雌一雄。大鹅伏十子，大鸭伏二十子，小者减之。数起者不任为种。贪伏不起者，五六日一与食，起，以温水浴之。皆一月出雏。雏出前四五日，忌打鼓、纺车、大叫、舂米、新产妇。雏出，先以粳米粥饲一顿饱，即以粟饭切菜叶与清水饲之，浊即换水。驱入水，少倾，即驱出。【生不得水多死；入水久，脐未合冷透亦死。】于笼中高处铺草令伏，十五日乃放出笼。【今法皆火烘，其伏者皆诅鸡抱。然古法如此，断非无稽之淡，故存其说，以便试用。】

鱼。每六亩池，中作九洲相错，使鱼环游。求怀子鲤鱼长三尺者廿尾，公鲤鱼长三尺者四尾，以二月上庚日纳池中，令水无声。至四月放一鳖，六月放两鳖，八月放三鳖，以防鱼飞。至来年，即得鲤鱼长尺许者数万尾。留数百尾作种，馀捕货之无穷。所以养鲤者，取其不相食也。其非近江湖、不能得大鲤者，若养小鱼，积年不长，须载薮泽陂湖涸出之土铺池底，此土中有大鱼子，二年即生大鱼矣。古法如此，当有验。今多养白连鱼，草鱼，其利亦岁十倍。惟宜日收草投池中饲之。约养鱼千尾，日食草三担。霜降后鱼伏停饲。

庄子云：“鱼环游之，不知其几千里。”故池中作九洲相错。近人尤习鱼性：鱼行必摆尾，有十八摆而转者，有三十六摆而转者。每摆自三寸至尺许不等，若池面不敷摆数而转者，则鱼性不舒，常不肥。摆尾直行而触物，则伤额，尤不宜鱼性。古法以六亩为率者，盖每亩方七丈五尺，六亩方之，横直俱十八丈七尺许，虽错置九洲，尤敷摆行之数，是古人未必不知摆尾之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