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巢稿 (四部丛刊本)/卷之十五

卷之十四 龟巢稿 卷之十五
元 谢应芳 撰 张元济 撰校勘记 江安傅氏双鉴楼藏钞本
卷之十六

龟巢稿卷之十五

 记

  瑞竹轩记

予辟地甫里与径山寿上人为方外交一日过

予曰今年春吾祖如山翁燕居之𠩄插竹为酴

醿屏阅数日竹皆苏活或者以瑞称之故名其

轩曰瑞竹敢请子为吾翁记之既而复延至竹

𠩄相与抚玩曰是竹也前为屏时屈其𠩄天至

是乃尽释其缚屈者信抑者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拘者縦叶发乎

苍干劲节之间生意蔼然有不可得而阏者愚

乃退而思之夫竹非蒲苇等易生之物可不根

而生者今(⿱艹石)此果何祥耶尝闻往者冦莱公插

竹而生世谓公忠义𠩄感如山之竹亦必有𠩄

感而致然乎予来吴中闻翁有微德之事二焉

属岁饥馑里有穷乏则周之俗多䲣畋忍物𭧂

殄恒买而放之斯二者固㝷常有力之家能为

之岂其一念之诚仁发于中默契于天而独有

此休徴欤抑别有阴徳而人不知欤如是则莱

公之竹不能专美于昔矣虽然物之瑞未(⿱艹石)

之瑞也嗣法之徒森如竹立有能虚心以受道

秉节以植徳清风孤摽为上拫噐则其为瑞又

岂此君可同日语吁人为物灵气化尤速厶即

拭目以俟

  龟巣记

至正丙申予辟地滆上依旧识里翁刘氏家筑

室一区栖妇子差可容𰯌既而以龟巣题之客

或过予曰龟亦何尝有巣㢤予曰子不闻乎千

岁之龟巣于莲叶盖其以叶为巣𥘉不费经营

之力也顾予此室寔类之僦地里翁地不论直

假力邻伍力不受佣鸠工材则有乡邑诸友人

相之故其室不劳而成今也闭门缩首帖然如

藏六之龟蛰乎其间此龟巣之𠩄以名也比数

日来春和景明氛埃寝息四境之内桴鼔不惊

田夫野老相与招致涉桑苎之园过桃李之蹊

瓦杯浊醪⿰⿱亚⿰口亅欠 -- 𰙔舞酬酢逍遥徜徉又得如曵尾泥

涂者此虽巣外之楽亦因巣而得也但不能嘘

吸导引如龟永年苟于此偷生乱离免祸锋镝

全要领以终其天年志愿足矣(⿱艹石)夫明休咎㫁

吉凶决大疑于国家浮洛出书为太平文明之

瑞则同类之中自有偹四灵相斯丗者区区巣

居之楽与坎井酰瓮同乎一天不知大小之笑

为何如客曰有是㢤子之适意也而今而后吾

亦𣣔従子之居以适其适可乎予曰可客喜而

去予因次对客之语是为记

  龟巣后记

是岁八月之𥘉天兵自西州来者火四郊而食

其人吾之龟巣与先世旧宅俱烬矣予乃船妻

子间行而东过横山窜无锡期月之间屡濒于

危当是时跧伏蓬底屏息(⿱艹石)支床者然犹数

引颈回顾以恋其故土明年仲秋至娄江东近

于海潮风汐雨漂揺拪苴久之遂舍之従人间

借屋而寓阅四年凡五徙闻邻邑无噍类于是

同室之人幸(⿱艹石)再生虽贫寠不以为苦且复以

为楽也至吾之𠩄楽则又以穷居无事得专心

读古圣贤书以广其志仰天不愧俯地不怍廓

如也然视此大𠙽吾生(⿱艹石)浮与夫龟浮莲叶者

何异故𠩄至以龟巣名室虽偪仄心有馀𥙿盖

不以栋宇为巣而以天地为巣也峻宇雕墙莫

知其光荜门圭窦莫知其陋但知此巣自开辟

以来历数千载不坏吾与万物同居其间正不

藩篱町畦以自局也以是而𮗚区区旧巣与堕

甑奚惜虽然物之巣居者众矣未(⿱艹石)儗龟之巣

先后罔异龟则儗其灵耳(⿱艹石)曰以灵自燋亦其

用于世者然也世不吾用吾生自全吁用不用

全不全系造物者处之如何非龟𠩄能为也惟

两间之巣人不能坏此吾心可恃而安者吾心

既安何往不楽苐恐不知者谓无巣而有名疑

为诞故重托毛颖氏吿之

  云半间记

岁庚子月闰五西山师构小阁于天慧荘而居

之题曰云半间盖取诸诗中语也予时客天慧

与师落成徘徊其上溪山如画人皆喜之爱之

而师之𠩄楽不在是也是屋仅一间高不倍寻

广不逾丈无欂栌栥棁之华自常人𮗚之井干

丽谯奚啻霄壌师独处之𥙿如盖其前后左右

牗户虚爽蒲圑木榻薫炉禅几之外无长物焉

师于六时坐如泥塑诸弟子瓜花之供日一二

至谈空说有或従侍立客至或信信宿宿皆不

能常与师共之惟英英之云悠悠而来朝于斯

夕穷岁月于斯一榻之外皆云悠居言半间者

亦谦辞耳夫云之为物本来无心而吾师心无

𠩄往是亦无心人也以无心之人遇无心之物

故不情而亲不契而合久之则云㤀其云云即

我也我㤀为我我即云也吾视吾室吾不知其

与天地相间孰为大而孰为小也荘周云天下

莫大于秋毫之末而太山为小其言殆庶㡬乎

虽然诸相皆𡚶吾师固知之久矣然而犹有此

室者抑亦云桑下一𪧐之意乎予尝以斯言质

之师曰然遂为记

  归耘轩记

吾友徐君伯抠以兵后还无锡故里筑室胶山

署曰归耘征予文记之予尝质之曰而翁大中

公为时名卿今逝矣州大夫廉君之才能也其

家方荐之省府将上闻以官之而暇耘其田乎

伯抠𥬇而不答予退而思之君名父之子自早

岁淑诸师友菑畬经训垂二十年今以先世负

郭之田莽为荆𣗥固不可不耕且耘也然亦奚

忍举此而废彼耶必也帯经犁鉏斯可矣古之

(⿱艹石)耕莘者楽尭舜之道耕南阳者有梁父之

唫故一旦以三聘三顾之而起非惟泽溉生民

功施社稷焜燿当世而伊训诸篇出师両表至

今与日月争光是岂专于农者能之乎虽然芸

田之事亦有治道存焉敢请与伯枢论之五榖

犹良民也稂莠之属犹凶顽也草生而不芸则

榖不榖矣芸之早则用力寡而功多小缓则小

害大缓则大害既害而芸或百倍其力而不能

尽去虽去之而榖巳罹其害矣吁草害于榖治

田者过也凶顽之害良民治人者可逃其责乎

惟沮溺荷蓧之流㓗身乱伦者不足以语此伯

枢宜留意焉枢闻乃起而谢曰是吾志也请书

之用志于壁庶他日知𠩄警云

  东郭草堂记

至正乙巳春友人徐君仲刚书来曰瑗性迂拙

分甘退藏择无锡东郭荒僻之地作草堂居之

读书灌园蜗休蚁适自谓有可楽者子知我能

为我记之乎予唯仲刚卓荦之士也譬之楩抩

豫章不巨室栋柱则山林而巳比尝佐令慈溪

方欲抉吏弊更苛政以仁其民一旦以当路掣

肘弃(⿱艹石)敝屣憣然来归客吴下数年不入城府

其𢫎负为何如哉兹草堂居宽闲之野前有鹅

津可钓可㳺鸿山宛山屏列左右东胶西堠紫

翠相接又皆𥦗户间天然𦘕图也仲刚入则与

书中圣贤相对出则与里中农圃为伍亲友时

㤀形尔汝腰不为督邮而折𰯌不为汾阳而

屈适兴赋诗往往有太白豪放𠩄谓有可楽者

其以是欤虽然昔诸葛孔明居南阳亦萧然草

庐而巳及乎以三顾而出八阵有图出师有表

而勲业卓卓如是静学信不诬矣吁荒僻之居

又安知非天假为学之地乎愚请以规仲刚并

记斯堂之岁月云

  野人居记

余闻之易其地则齐楚异音同其居则兰SKchar

化大㢤居乎故君子必慎其择也予友吴中行

今乃去朝市远城郭挈家淞江之滨桑麻之野

萧然一室名野人居是果奚择而取㢤昔中行

以劔术游诸侯借箸之筹幕中之辨尝见用于

当世豪杰矣未㡬以时之不利投𬖂来归回视

淮阴狗烹之叹华亭鹤泪之悲铜山饿死之辱

金坞然脐之祸未尝不怆然于怀其言曰穷居

之安不愈于负且乘乎𬞞食之乐不优于覆公

𫗧乎由是缩首闭门百念灰冷独研精古圣贤

医薬之书以事其亲以济夫人暇日则携杖履

往来溪山间与岩穴吟啸者㳺耕蓑钓笠友亦

无间情真而不𫟪幅语朴而无贝锦沧洲濯足

或坐终日茅檐曝背或谈千古桃花流水之外

杳不知其孰为秦而孰为晋也但知潭泉饮掬

可以永亲之年江鲜脍鲈可以美亲之膳瓜畴

芋区芝田药圃皆其地𠩄有而名都大邑之𠩄

无也(⿱艹石)中行亦可谓善择其居矣予与中行有

通家之好一日携儿子林过之用是为乃翁寿

中行嘉予言请以为记因命林执笔以书其居

之壁云

  雪洲记

赵君执中苏人也家笠泽之阴与天随子故里

相望淀湖直其东陈湖横其南其墟落乃一洲

渚耳君性喜雪凡岁寒雪作之日天地六合烱

如冰壶三江五湖如璚匜杯而山林皆瑶草琪

树也然阳精掩耀汤泉欲冰⿰⿱亚⿰口亅欠 -- 𰙔黄竹而悲者在

在有之时君独傲兀吟啸于沧洲之上或终日

竟夕而㤀归焉盖一时清气与虚室之白洞然

无间故自谓平生庆快无逾此者乃即其𠩄居

之处𠩄楽之事自号为雪洲也予尝于夏日过

之堦庭之间竹有苍雪明𥦗净几寂无纎尘而

大篇短章又皆与冰柱雪车同一光㓗且曰柳

雪之春芦雪之秋亦犹见似人而喜予于是知

雪洲之楽盖无时而不自得也或曰以君之才

宜其従名王游兔园而楽其遇出奇谋平蔡州

而楽其功穷居野处何足快㢤吁昔子程子论

颜子之楽非楽箪瓢陋巷也君之雪洲亦类是

欤但区区言髟耄不能揄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姑述其㮣并以觧

或人之嘲云

  竹梧书房记

洪武辛㐪予去家十有八年而归搢绅故交多

无噍类独友人秦公宜仲主贵池县簿吿老于

家予首访之与客偕往公𠩄居环堵之外皆焦

墟灌莽乃题其室曰竹梧书房客因讶而问焉

予曰嘻我知之矣公之先君子以多资弘第宅

储书数千卷自蚤岁教公为举子业公研精伏

生𠩄传之书旁通百家文誉日著时子山陈先

生未魁天下与公为㤀形交尝与予过之其堦

庭之间巨竹数百双梧玉立绿阴苍雪清气袭

人而公之丰神潇洒殆(⿱艹石)与竹梧俱化子山嘉

之故有是扁夫高垣大宅今瓦砾也碧格翠竹

今枳𣗥也垂签插架之帙不为灰劫则市井之

醤蒙矣惟腹笥之书幸而无恙故尝为郡博士

以教其邦人又推其绪馀佐治岩邑以嘉惠其

黎首今老矣尚能为鸣待问之钟以接远方来

用之士为文章则骎骎乎周诰殷盘而不聱牙

也扁乃旧名盖不㤀父兄师友渊源之懿也客

既释然公亦颔首出缣素请笔前语以吿后之

不吾知者并以示诸子(⿱艹石)孙庶箕裘其业云是

冬月建子日㡬望余则龟巣老人谢厶也

  映雪斋记

毘陵何士信起家业儒储书数百帙研精诵读

昼夜不息搒其室曰映雪盖慕孙康氏之苦学

焉夫以士信之家居市㕓足资用㷊膏继晷乃

𠩄优为斋居岂虚名㢤其心必曰我囱短檠犹

雪之明我室棐几犹雪之莹我读我书夜气以

澄微言妙理披云睹星顾我灵台皦皦乎不雪

而白不冰而清唾视籝金珍惜分阴曾不知九

逵尘土之蓬勃四时寒燠之变更然则映雪二

字又何异汤盘九字之铭欤彼㶚桥诗人梁园

赋客有不可与同日语者惟笃志之士如㳺如

杨立雪于当代程夫子之门者闻之必与其进

矣士信谒余文请以是励之

  萝屋记

毘陵郡城之西南距滆湖二十有馀里湖水支

流北抵城而汇其地有高原平林风篁烟树景

物潇洒友人詹伯远居之茨宇一区牵萝𥙷葺

扁曰萝屋名固不虚盖亦以昭其俭耳然庭戸

𨵙如日必洒扫木榻棐几室无纎尘平居则䔥

孤立以孔孟之书教孙共读异端邪说绝口

不谈彼流俗相煽而眩惑者弗接胜友时至撙

爼款洽或相与论端人贞士气义风节终日竟

夕亹亹不厌余尝过而问曰子岂扫除一室之

小丈夫乎伯远笑而不答予曰噫我知之矣伯

远通古今明物理视昔人之铜山金坞皆祸基

也峻宇雕墙非安宅矣盖其𠩄喜者桑枢瓮牗

之美而𠩄楽者箪瓢陋巷之天𫤌然为草庐布

衣而耕南阳之田者其出处岂易与人言㢤虽

使得志其不为高堂九仞也必矣善𮗚人者慎

母以萝屋之俭而陋诸洪武十有二年岁在己

未四月之吉谢厶记

  菊轩记

古者逹𮗚之士寓物适意𥘉未尝肆意于物也

(⿱艹石)荘周𮗚鱼支遁覌马阮孚自䗶之𡲆嵇康桞

下之鍜与夫爱竹爱松爱诸花卉者大率皆适

意而巳近世流俗以渊明爱菊亦従而爱之𠩄

植或百数十株高及㝷仞花大如杯假以花师

接飬之工移易种类使坤黄正色亦多变而失

真其娇红韵白紫茜绀碧之属愈出愈奇且复

以西子玉环等尤物之名名之是则夸多闘靡

肆意以极玩好之娱视渊明何啻霄壤夫东篱

之菊犹西山之薇薄言采之可以楽饥(⿱艹石)乃赋

离骚而飡落英者其庶㡬乎韩圃晩香楽则楽

矣然其趣有不可同日语者吁流俗之谬如前

𠩄云岂不大可𥬇乎吾友王夀翁以菊轩征予

文予恐其玩好之意沦于污俗両年不为措一

辞今乃不然翁春秋七十有三凡早岁华靡之

皆巳绝去轩墀艺菊仅一二本其言曰吾𠩄以

爱此者嘉其于草木变衰之秋霜瓣露叶澹然

幽芬挺挺特立久而不坠殆与晚年矍铄者有

明𢍆焉故朝斯夕斯逍遥徜徉或开轩燕坐或

置酒速客终日相对不厌不倦虽高风雅致不

敢𡚶儗于陶其适意之楽亦无官之韩魏公也

咄彼庸儒朋淫可憎安得疾𢙣如诸伯厚者相

与励刚风搏沆瀣周流八极为兹花一洗污蔑

之辱过翁斋轩呼酒高酌咏柴桑之诗⿰⿱亚⿰口亅欠 -- 𰙔离骚

之章尽醉以适翁之适而吾亦得适其适也矢

心陈词用志轩璧为后会张夲云

  斗室记

自标枝巣穴之世远宫室之制日新月盛世禄

之家第有甲乙致习俗之侈而堂高数仞墙屋

锦绣者比比矣(⿱艹石)夫屈身矮屋之士往往以力

𠩄不足不能有为其志未尝不焱然也惟吾可

积则不然可积以吴越钱氏之裔赘延安唐侯

之家往来云间筑室采邑风山屏其前淞水𬓛

帯其左右屋栽三楹高不过㝷丈以妇家封侯

之贵采地之富虽连云别墅咄嗟可成今(⿱艹石)

亦可谓不淫于富贵者欤吾将以其细行𮗚之

屡岁过乡里视故旧亲戚抑抑乎谦谦乎执子

弟礼不异乎童丱之日无一豪放矜肆之态以

加于人故咸谓有先君子好礼之遗风然则斗

室之俭本乎天性非矫饰一时以要誉而为之

也昔卫公子荆善居室完曰苟完美曰苟美故

孔子称(⿱艹石)可积之俭而约于卫荆其庶㡬乎

吾用是以称可积而延安家法之足称亦可见

矣是为记

  思斋记

胶东贾文学钧庆典教毘陵郡以燕处之室榜

思斋征予文记之且曰厶𠩄思者非谓能三思

而行亦非敢以九思之训待旦之意示警如书

绅也思吾亲于畴昔䘮乱之秋相继即世母蕞

昌邑父堲莱县㡬致芜没幸而茅冦殄灭归室

祖茔大明开天拔擢寒畯代耕有禄而飬弗及

亲矣风木之憾十有馀年去乡土㡬千馀里霜

露降濡悲感交集念𣣔洒饭松丘使吾亲不为

(⿱艹石)敖氏之鬼栖息桑梓以终馀年此朝夕耿耿

于怀也予曰嘻游子悲故乡信矣况思亲乎然

君子之思其亲者岂止是㢤乌雏返哺豺獺报

本特一事耳必也出言举足动合矩度不㤀

亲诗礼之训听于无声思无邪以正其心𫤌(⿱艹石)

思以敬其遗体由是而推其绪馀以淑诸人以

施诸行事忠君报国流芳汗青以显荣其亲夫

然后息负荷之肩觧组绶之缚访亲戚省坟墓

某水某丘凡吾亲平生𠩄钓㳺处吾得钓而㳺

焉鹖冠鸠杖𢫎子弄孙以安享太平田野之楽

则今日之𠩄思者岂不熊鱼弃得乎区区耄言

笔诸斋壁庶或纾其怀𢫎云

  白云亭记

东汉赵邠卿寿藏之作吾意其涉艰危将以得

全归为喜故耳故至唐司空表圣乃预为圹椁

时与客觞咏其中又作休休亭以寓超然物外

之意史称旷逹不诬矣今吾友唐公均举由元

末致仕佚老于家洪武革命蒙天憗遗以弓

无嗣业者命其兄之子允明为后家事钜细悉

付托之即在家为有发僧𠫵释门诸老以学其

学春秋八十有九号曰白云翁距舍南百馀步

廼为佳城旁结茅龛昼夜禅寐允明则日候起

居奉甘软如事𠩄生且能承顺其志筑亭于前

复凿池以蓺莲芡之属幽花秀竹与冢上之木

参错相映每邀致亲之𠩄爱盍簪于亭薫炉茗

碗殽核樽爼厶负米四方往往望白云思亲有

如昔人之言者虽归侍傍云常在目请先生为

我记之时坐客有辨之者曰吾闻薬山禅师以

雪之在天为西来祖意今云翁禅眼之明必有

悟乎禅悟之语非允明名亭之意亦非儒绅先

生𠩄知也予曰不然夫英英之云一也其𠩄𮗚

感各有不同云翁盖视身如云浮太空藐焉斯

湏犹瞿昙氏电露之喻也(⿱艹石)夫允明望亲舍之

云而悬悬者是则以梁公之心为心家居以垄

云自怡庸讵知非华阳真逸之心乎吁仁见为

仁智见为智予𠩄知者此理而巳禅则吾不知

也客笑而不言予曰如何翁曰唯允明亦曰唯

唯是为记

  养正斋记

往余客东吴十有馀年闻儒林旦评以琴川高

彦和氏称为儒士声甚藉藉余虽未相识而相

慕焉洪武辛酉秋友人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纯夫尤称异之且言

彦和以飬正名斋盖取诸蒙卦之辞猥征予言

屡辞弗𫉬予曰大㢤易也岂敢以管窥之见以

赘疣乎请以古之善飬正者为彦和诵之如孟

母三𨗇使其子去丘墓市㕓为不游之地习礼

容爼豆于嬉戏之间如室于兰久而俱化厥后

以寡欲飬心以直养气传正学而接迹子思辟

异端而并功于禹是母是子非善养者能如是

乎卫武公行年九十有五抑戒之作既自箴警

且求卿大夫官师之属交相教戒瞽蒙禆讃朝

夕弗违言行之纯罔有圭玷亦岂非善飬者乎

是故一为亚圣一为睿圣易之𠩄谓圣功者不

诬矣吁人生天地间而𠩄受之中夲无颇僻惟

情窦既开牵于物𣣔日浸月渍或正或否遂乃

有君子小人之分苟得其飬则如木従䋲其正

(⿱艹石)自然矣今彦和之为端士也蒙飬之功不言

可知继自今以往学与日积道随年长佩服乎

七篇之书涵飬乎大雅之章毋曲学毋枉道毋

有𫉬而诡伪慎终如始益进益修如此则希孟

而孟希武而武何止如旦评而巳㢤区区言耄

而瞽幸纯夫为我谢之

  重建云居庵记

洪武十有六年春云居庵主僧徳传过予曰宋

咸淳间四世祖讳行兴号祖庭来自天目山驻

锡爵林露坐说法风动一方缁素与檀施坌集

遂结庵以处之名曰云居由宋而元祖年九十

有二终于至正乙酉其嗣法子弟曰慧满继之

四年而殁曰道卭以甲乙传及尤宋庵毁于兵

慧满避兵他适不知𠩄之而徳传念祖师过化

之地义不忍舍去大明更化𥘉赖吾佛之道与

时偕行于是剪荆榛畚瓦䃯复经始营之距爵

林百馀里步得里人汤逹卿故基以广其居今

苟完矣请先生之笔以志之前此予尝过横山

之阴憩足于庵𮗚夫𠩄筑之室凡二十馀楹堂

有佛像设供具钟鼓列焉僧有室经案禅榻香

灯偹焉馀如斋厨井湢之属罔有不偹其地近

山而爽垲远城郭而幽閴晨岚夕霏空翠洒𰩍

戸间无嚣尘市声滓人耳目传公日掩关趺坐

泊如也吁是虽蕞尔一区如抱茅盖头然视佛

之𠩄谓桑下一𪧐者亦巳多矣彼名山巨刹膏

腴以万计尸素之士或不能(⿱艹石)传公者服勤

如此𡧓构如此䋲祖武又如此岂非浮图子孙

之象贤者欤予故听其𠩄谓并以目见之实三

叹而书之是岁夏六月之望同郡龟巣老人谢

某撰

  归耕记

予老废笔砚授之子子以拙辞躬稼又弗克服

勤方谆谆朂之以周公无逸之训潞城曺徳声

书来曰震往者避兵东吴颠沛万状还鄊以来

田舍粗葺笔归耕二字掲诸座隅示不㤀也惟

巣翁姻娅而相知敢请识其颠末以垂警其后

人予曰嘻前元时徳声曽大父为晋陵闾右大

父起家登仕版历官至东平路同知殁后数年

而徳声失怙丁时多艰家用荡析蔑有能相顾

者藐焉依母氏笠泽之滨狼烟满眼矢石塞路

穷途之困甚于蒺藜杳不知先业失坠为何如

也大明更化𥘉竭蹶而趋偕女家弟之家还故

里荷蓑笠操耒耜薙荆𣗥之区犁之铲瓦䃯之

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屋之载构载获料理而恢拓之烝尝之奉滫

𤅵之供征徭赋税之𠩄需罔有不给且能割膏

腴以寕二兄之归断雁复得以成行㳺鱼不失

其同队东阡西陌鸡鸣狗吠桑梓敬共是皆如

其素愿也然则患难之馀归耕有如此者岂易

得㢤(⿱艹石)曰其归也非衣锦之荣休官之适其耕

也非能以尭舜之楽于𤱶亩盖以前贤论之众

人可同日语乎如徳声者先世之业失而复得

骨肉之亲散而复聚况时和岁豊率土寕谧凡

我同类皆得耕田凿井欢然为太平之民其楽

虽异于古人未为无𠩄楽也吁以其艰难勤苦

十有馀年而后得此后之人罔有攸知寕无怠

荒乎此记之𠩄以作也顾予言耄请复以语吾

儿者语之夫周公圣人也无逸一书为世龟鉴

苟知之则当尊其𠩄闻俛焉孜孜以继以述以

纉承其先绪诗曰子子孙孙勿替引之吾于此

亦云

  书屋记

洪武壬戌秋昆山故交辛斌甫过龟巣为其友

蒋生秉𢑱请书屋记且曰生自龆齓时嗜学虽

祈寒大暑矻矻不少废年十五父命学吏事阅

数月不怿而归既而令服贾走淮浙南北数千

里亦常以简策自随少暇辄诵读之竟不屑罔

市利以肥其家遂令力穑为仰事俯育计秉𢑱

従亲之令蓑笠缁撮以事其事三馀之日愈

进厥功老夫以未尝靣其人目其居难乎架空

凿虚而为之文也明年夏五予舟过娄江斌甫

与生郊迓而过之𠩄谓书屋者𥘉无垂签万轴

也亦非连云大宅也四书六经外诸古图史与

陶弘毛颕列乎其间与之语粲然有文意吾常

林锄经董君南之朝耕夜读亦如是而巳矣扬

子曰晞骥之马亦骥之乘使生𠩄造愈𣸧进愈

力则𠩄就未易量也然则生能承顺其亲且不

卑屈其志谓非能子可乎𠩄居在昆山城西九

里桥之南其江山景物无关于书屋者不书特

以其心迹之寔书之用为记时洪武十六年

月二十八日

  逸庵记

夫人莫不欲四体之逸也惟君子则逸其心故

尝操而存之寡欲以养之秉𢑱之天一真无伪

感而通之动罔不吉周书曰作徳心逸日休君

子取之故能逸其心也今河南彭公伯常为武

进令自号逸庵夫𠩄谓逸者心逸之谓欤常人

言之州县之职其劳甚矣顾兹巨邑事如丝棼

虽戴星出入犹恐不逮何能逸乎予曰不然公

以夙学老成之才为之征科抚字恩威并行雀

角䑕牙曲直能辨如庖丁觧牛如其肯綮牛虽

多而𦬆刄不顿也矧夫至公之心烱如秦镜且

不以尘土蔽媸妍𠩄照随物应之是则吾心之

逸盖自(⿱艹石)也虽在官舍视为逸庵不亦可乎一

旦朝家以七十之年优容里居则吾心之逸与

肢体之逸熊鱼兼得矣虽然古之逸民(⿱艹石)夷惠

之俦高风峻节为世师表吁吾知逸庵之逸必

如是而后巳焉

  持敬斋记

前軰以斋居之名著称者多矣其最著者曰诚

斋简斋容斋又有以先正箴铭而传者曰敬斋

求放心斋是也其后一变曰䟽曰酸曰松雪者

纷纷然人争效之斋之义远矣今赣之聂伯䕫

氏以持敬名斋需言于愚愚固辞不𫉬乃言曰

圣人笔六经以照万世敬之一字层见叠出先

儒详之矣愚复何言窃𮗚𠩄谓持者意在执持

而用之言人之持物犹吾之持敬也持物以手

持敬以心苟不致谨则亦莫之能用也譬之射

者必谨于持弓矢而后不失于中御者必谨于

持辔而后不失其驰又如执玉捧盈必洞洞属

属然如弗胜如将失之然后能胜而弗失也伯

䕫向游成均持此敬以进徳修业故学优而仕

宰高平持此敬以治其民而民有去思焉迩来

为诸侯幕宾翼翼乎以参赞承宣为务谨三尺

御群吏以𦲷四邑是皆持此敬以展其用历兹

以往百司皆然有官守则持此以共其职有言

责则持此以尽其忠峩冠冕鸣佩玉鵉台凤阁

筵羽鹓鹭无非持此心之敬而用之其用有不

能尽者敬乎敬乎亦岂非一言而可以终身行

之者乎夫如是则上不负天子下不负𠩄学斋

名著称亦卓然如昔人矣虽然宦成而怠世固

有之惟君子慎终如始有不为其怠者卫武公

春秋九十有五官为周司徒方且再三以敬慎

为诗日夜警戒故卒能为睿圣武公愚不敏敢

请献此诗为持敬慎终之助洪武十七年岁在

甲子三月二十六日

  恬𣽃斋记为高彦述作

昔有与彦述同姓字君素者以頥轩涪翁赋诗

其略曰辱莫辱多𣣔楽莫楽无求旨㢤斯言真

可为恬𣽃斋座右铭也盖多𣣔则不能恬静必

辱其身无求则𣽃泊自足楽于其心由是知孔

颜之楽非楽乎𬞞水曲肱箪瓢陋巷而蔗境之

佳可渐入而得矣夫彦述先君子以医名家独

步乡国流风遗俗今岂无之十馀年来乃能与

时浮沉不竞不躁不贪不墨旧家习气扫除净

尽故斋居之室题曰恬澹盖取诸内经飬生之

要旁𠫵荘老而有得焉至如诸子百家之书亦

多渉猎然文藻不露不求人知城居如子真谷

口卖药君平卖卜(⿱𥫗廉)-- 帘常昼垂门或早闭衣布素

(⿱艹石)纨绮茹粗粝(⿱艹石)膏梁由其气质之清资以学

力故恬淡有过人者每谓人曰人生固不能无

𣣔也多𣣔奚为彼铜山铸钱郿坞积金一姬倾

斛珠万马如锦繍凡如此类孰不贾祸当时遗

𦤀后世乎言之必抚掌大𥬇倾倒而后巳吁黄

太史九原可作二高当有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老夫赘言亦庶

乎奨劝之助云

  芸室记

予耄无能为也久矣崭然骨立百念灰冷独嗜

学好友之心犹未能㤀前元故交沦没殆尽每

每见后生少年能读书通古今识道理且不为

异端邪说𠩄惑则爱之重之同郡为㤀年友者

数人其一伯礼也洪武戊辰秋伯礼书来曰

厶居乡城环堵一室有古圣贤经传及古医书

(⿱艹石)干卷日用涉猎间以芸香辟蠧庋诸室中颜

曰芸室望先生有以警之书再至义不容辞矧

予数相往来知其室无节棁之华无丹碧之饰

无屏罳帷幄为𮗚美之资宴安之具阛中有山

林清致木榻业几图籍左右熏炉短檠陶弘毛

颖之属昼夜为伍孜孜厥修尝谓人曰吾为医

家方技可以寓吾心之仁以济夫人故先之非

以儒为迂而后之也吁伯礼言此其知道乎然

九流百家莫大于儒儒之道莫大于仁伯礼知

医薬之方或未知仁之方传曰已立立人已逹

逹人仁之方也尼山大圣盖得夫唐虞三代之

传传之万世以康济斯民非金匮石室之方可

同年而语者请以是笔诸芸室蕴诸身施诸人

则吾心之仁不可胜用医儒之道𠩄谓并行而

不相背者信矣是为记

  重建清微𮗚记

夫师教之恩报同君亲盖礼之重者见于经昭

昭也然道徳五千言此非𠩄先苟师道之不隆

则道徳亦不能有传矣今清微𮗚主周炼师石

泉勤而行之是能默契礼经而独超乎其类也

洪武己巳春石泉书来谓予曰厶追怀先师归

复故业丐先生为文识之予嘉其能而不却也

抑尝过丹阳闻诸乡老之言其报师之恩蔼然

可见𥘉邑人诸葛徳斋隐居学道佩天师符命

创此𮗚为修炼之𠩄既而羽化寔为开山之鼻

祖也弟子裴静山䓁住持以甲乙传元末𮗚毁

众亦飘散或存或亡洪武改元其徒朱竹轩言

还结茅而居未㡬而终时石泉住丹徒紫府𮗚

闻师讣即谢事而归葬之志在复业揄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道法

风动一方向化者咸楽施以相之诸葛氏母子

其尤也于是剪荆榛畚瓦䃯鸠工度材辛勤十

有馀年作三清殿前辟山门旁翼両庑祖祠经

室丹房斋厨之属凡(⿱艹石)干楹穹林竹树蔚然屏

蔽轮奂之光焜煌乎蒙城故区度亭遗迹长塘

之烟水湖光北固之云霞山色亦皆映帯为清

微胜㮣矣吁凡为人后者有能继述如此岂不

为贤子孙乎近世逢掖之士学必有师礼宜报

效未尝仿佛如此者也予因记其事之颠末𣸧

用感慨并书此为世之劝云

  栖云轩记

云之为物聚散不常其聚也由肤寸之微至于

弥六合雨天下其散也则斯湏无踪人莫能测

况能与之栖迟乎惟英英而白悠悠而闲者方

外之士相羊似之每寓言而高尚之意云耳常

郡玄妙𮗚荘厶以寕栖云有轩意盖如此夫以

寕师老𣆀其学以清净为宗青山白云澹然幽

栖固其宜也然𣆀在周室柱史有年青牛出关

然后著书五千言以明其道亦未尝绝人物斯

世而为高尚焉后之善学者如陶贞白于齐梁

之间挂冠都门怡云句曲(⿱艹石)将终身焉及乎以

大任寄之固辞而不可得遂乃坐山中如庙堂

之上茹茯苓如钟鼎之食人到于今称之不失

为华阳真逸也矧吾以寕有琴而能作松风之

诗声有诗可以赋怡云之情是则陶之𠩄楽皆

为吾有山林朝市或处或出何往非栖云之地

哉吁由周而来寥寥二千馀年𠩄谓隐居以求

其志行义以逹其道者竟无其人是可叹也(⿱艹石)

夫华山之陈一枕白云三徴不起此又不可同

日语矣以寕征予文特书此以识岁月并以偹

従善之择云

  听雪轩记

夫雪声之微(⿱艹石)(⿱艹石)无听之者必方寸之间一

无𠩄扰而耳之听不为物夺然后可得而闻也

同郡马用和居市㕓以陶倚为伍丝竹车马之

喧昼夜不息听雪有轩岂虚语乎洪武𥘉予尝

忝为东家丘知其为马氏之良别来十馀年说

者谓用和读书养亲习与志长超然出群遇岁

晩同云集霰而霏霏之雪继之用和侍亲庭帏

言此为豊年之瑞以怡其亲奉寿觞如金帐羊

羔舞斑衣如仙人鹤氅以春䖝扑𥦗之声为金

石之鸣举家之人同得以楽其楽也既退独处

轩居万籁俱寂乃想像撤塩飞絮听于无声不

(⿱艹石)钧天广楽九奏而有遗音𠩄楽有未易语

诸人者其心必曰苏子卿十九年牧羝沙漠李

元直夜半撃鹅袭蔡梁园之赋客挥毫㶚桥之

诗人觅句皆安知雪之有声如此其楽㢤用和

需予文请以是相知之言志诸轩壁异日以黄

金铸我为锺期吾亦无愧焉尔

  瓜田记

农皇古神圣以人道急于养生是故作耒耜教

之粒食又为之医薬以济其夭阏而本草之书

出焉既而轩岐问答灵枢素问与本草并行为

医家之大经大法也昆山卲济民氏家传是书

𣸧究厥旨为医巨擘迨元末年业𮥠于兵慕古

之同姓种瓜东陵于是即𠩄居淞浒粪于瓜田

戴笠而锄抱瓮而灌绵绵唪唪之𤔅9如周雅𠩄

称以之养亲可以充一味之甘以之留客可以

侑一茶之款其蒂为苦口良薬可与参苓姜桂

并用以活人济民嘉之因以瓜田自号朝于斯

夕于斯寓幽兴于斯非矜乎东陵华胄也方今

盛时遇瓜田而纳履者无之或为古之人有白

兔御史殆(⿱艹石)戏言无足患者其楽为何如哉予

尝避地东吴济民久交乃不以三百廿里为远

九十六岁为耄致书求文再四益勤予辞不𫉬

遂以昔𠩄见而知者笔之是为记

  习静轩记

洪武丙寅冬前知武进县太原舒公之孙文允

书来曰厶家居僻小轩读书强名习静用唐人

诗中语也丐先生为余识之书凡四至不容以

言耄辞乃谓之曰人生而静天赋之性感物而

动情之𣣔也性至微故学者必有以养之然后

不为物𣣔𠩄汨习静之意必有见于此欤夫以

文允之英姿壮年学优而仕动而有为取青紫

如拾地芥今乃韬声光敛踪迹负米飬亲之外

足不入城府影不出户庭目不眩邪色耳不污

郑声膏梁绮绣不适乎口体罄室隘巷门可罗

雀澹然而资于外者如此廓乎虚𬓛寂乎灵䑓

幽探乎经史之奥涵泳义理之腴出入乎诸子

百家而无他岐之惑焉其恬然飬乎中者又如

此可谓得习静之方矣昔濓溪翁主静之学程

伯子以亲炙而得之其平居终日坐如泥塑及

其动与物接则一圑和气穆如春风视世之以

槁木死灰为静者迥不侔矣愚闻周程之学盖

默契夫大学定静之旨以相传使文允以周程

为法而学焉则习与性成二贤同归岂特如摩

诘之语而巳哉予不佞故卒以是告之时洪武

二十年四月之吉同郡龟巣老人撰









龟巢稿卷之十五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