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五 七修類稿
卷四十六
卷四十七 

羊溝雞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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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古今注》謂:羊喜牴觸垣牆,為溝以隔之,故曰羊溝。予以今人暗者為陰溝,則明者為陽溝矣,明白簡易,不知中華子何以雲所也,或者古自如是耳。雲南土產地蕈,誌書本菌子也。而《方言》謂之雞宗,以其同雞烹食,至美之故。予問之土人,雲生處蟻聚叢之,蓋以味香甜也。予意當作蟻從,非雞宗明矣。

伯顏兀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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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顏下江南,過金陵梅嶺岡,詩曰:「馬首經從嶺島歸,王師到處悉平夷。擔頭不帶江南物,隻插梅花一兩枝。」又兀朮殺卒而妻其妻,術有匕首極利,臥則枕之,婦取將刺術,術驚問故。婦曰:「吾欲報夫仇!」術默然,為別求夫遣去。嗚呼!狼子野心,貪財好色,本然也。二虜之所以著名,亦有是善。

優缽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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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聞佛家有優缽羅花,《本草》、《爾雅》諸所不載,意為幻言也。及見胡致堂云:奉佛者,每假樹木花草為佛之名,愚惑世道,故以仙人柏為羅漢鬆,三春柳為觀音柳,獨腳蓮名觀音蓮,薏苡子為菩提子,大林檎為顰婆果,金蓮花為優缽羅花。然又聞北京禮部儀製司後堂,舊有千葉青蓮,花開時四月初八,至冬結加鬼蓮蓬,脫去其衣,中有金色佛一座,因名為此花。昨讀《岑嘉州集》,有《優缽羅花歌》,則又知其實有此花。其歌之序云:「交河小吏有獻此花者,雲得之於天山之南,其狀異於眾草,勢巃嵸知冠弁,凝然上聳,生不傍引,攢花中拆,駢葉外包,異香盈叢,季色媚景。」其歌云:「白山南,赤山北,其間有花人不識。綠莖碧葉好顏色。葉六瓣,花九房,夜掩朝開多異香,何不生彼中國兮生西方?移根在庭,媚我公堂,恥與眾草之為伍,何亭亭而獨勞?何不為人之所賞兮,深山窮穀委嚴霜?吾竊悲陽關道路長,曾不得獻於君王。」

事合昨夢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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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康譽之撰《昨夢錄》,皆一時奇實之事。內云:宣政間楊可試、可弼、可輔兄弟三人,精通易數,明風角鳥占,於兵書尤邃,皆名將也。自燕山回,語先人曰:「數載前,在西京山中,遇出世老人,頗相款,勸予勿仕,隱去可也。予問何地可隱,老人曰:『欲知之否?』乃引餘入山,有大穴焉。老人入,楊從之,穴漸小,扶伏約入三四十步,即漸寬;又三四十步,出穴,即田土、雞犬、陶冶,居民大聚落地。至一家,其人來迎,笑謂老人曰:『久不來矣。』老人曰:『此公欲來,能相容否。』對曰:『此中地廣人少,常欲人來而不可得,敢不容耶?』乃以酒相飲,酒味薄而醇香鬱烈,人間所無,且殺雞為黍,意極歡。語楊曰:『帶來居此,不幸天下亂,以一丸泥封穴,則人何得而至。』又曰:此間居民雖異姓,然皆信厚和睦,同氣不若也,故能同居。苟誌趣不同,疑間爭奪者,不來也。觀子神氣骨相,非貴官,則名士也,老人肯引至此,子必賢也。吾此間衣服飲食、牛畜、絲纊、麻枲之屬,皆不私藏,與眾均之,故可同處。子果來,勿攜金珠珍異之物,在此俱無用,且起爭端。指一家曰:『彼來亦不久,有綺轂珠璣,眾共焚之也。所享者,惟米薪、魚肉、蔬果,殊不闕。惟計口授地,以耕以蠶,不可取衣食於他人耳。』楊謝而從之。又戒曰:『來遲則封穴矣。』迫暮,與老人出。今吾兄弟皆休官以往矣,公能相從否?」於是三楊自中山歸洛,乃盡捐所有,易絲絹布絹,先寄穴中人。後聞可試幅巾布袍賣卜,二弟築室山中不出,俟天下果擾擾,則共入穴。自是聲問不聞。先人常遣人至築室之地訪之,則屋已易三主,三楊不知所向也。及紹興和好成,金人歸我三京,餘至京師訪舊居,忽有人問:「此有康通判居否?」出一書,楊手劄也,書中致問吾家,意極殷勤,且曰:「予居於此,飲食安寢,終日無一毫事,何必更求仙乎?公能來甚善。」餘報以先人歿於辛亥歲,家今居宜興,侯三京帖然,則奉老母以還。先生再能寄聲以付諸孤,則可訪先生於清淨境矣。未幾,金人渝盟,予顛頓還江南,自此不復通問。右《夢錄》之言也。

正德初,友人馬二遊淞江,遇方士,盤桓日久。士曰:「予終南山人,山內自一乾坤也。所居之人,服食與世不殊,無是非爾我之心,壽皆百數十歲,動用俱備,獨乏者鹽耳。山西南有一洞,四川境也,水湧難進,欲入者必飛石於洞頂上,有人問其由,可,則閘水使進也。山中有至人,知天地國家之災祥。曰:今朝廷有事,令我輩十餘人出遊,引好人去之耳。子心亦善,去彼至樂且壽,如國初宋景濂,方死數十年。」予嘉靖間,又會賣藥徐翁,與人談論,如醉癡者,但云:「人要在好處安身。」又云:「天下名山大川,我無不至,王陽明尚在終南山也。」據此二人之言,則陶之桃花源。蘇之青城山,實有之矣。況宋公之死,所傳不一,行狀與《菽園雜記》云:端坐死於夔府,葬蓮花池山下。《守溪長語》云:縊死茂州一寺。傳聞一夕為水衝去,又今有塚在成都。陽明智術高天下,昨聞雷郎中某在□ 地親遇陽明,當時佯死不可知。二人之言,或亦有諸。今觀《昨夢錄》,又符於二人,特錄以傳好事者。

太素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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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間,妻外祖仲知縣彥輝,病於四川宜賓縣,醫有善太素脈者,診公曰:「壽且八十。」時一鄉官在坐,亦求診之,良久曰:「明年正月升,此月休矣。」 已皆如言。

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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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臨海縣有陳某者,繼娶林氏,性頗妒,忽前室夢曰:「春奴有娠必男,若不舉,將不利於四兒。」春奴蓋前室之媵,而四兒則林所出也,既產果男,林意淹死之。未逾月,四兒左目得奇疾,日就臃腫,下蔽其面,即莊生所謂贅疣也。一日,前室之兄過問兒疾,林語其夢,兄曰:「恐兒之為祟也。」試發土觀之,葬且五閱月,肌色如生時,一礫掩其目,遂去礫而改瘞之;又修浮屠法以禳之,後四兒竟以此疾殤。眾以為果報也,有老儒南郭子,著文以喻妒忌者。

四兒豈能為祟,前室又豈能伸於冥漠哉?蓋聲和形和而氣和,則天地之和至;聲沴形沴而氣沴,則天地之沴至矣,天地之沴且至,佞佛何益?蓋婦人之忌者,其聲形與氣靡有不沴者矣,天地之沴枹應響答如此,不亦可畏哉!近世名公大賢多是之,予以為非兒之為祟是也。而曰天地之沴枹應響答如此可畏,是亦有報應也。夫天地之大,報答如此之速,則負冤一念者,寧又無所報耶?一礫之掩,正在兒目,又非其證耶?非也,林氏之夢,《周禮》所謂根於因想,意春奴之娠或男,必不利於四兒,由其有此心也,遂有此夢。不然,前室自宜愛護春奴,安反報夢於林耶?報於林亦宜愛護四兒矣,豈有神於彼而不神於此耶?初生之孩,有何知覺,特因一礫,遂果以為祟也?是知礫之掩目也,目之贅疣也,屍不朽而兒竟死也,皆世之所有偶相值耳。或欲警諸妒者,不若必言其報,庶幾愚民反有所信而戒也,否則不必言。故曰:聖人不語怪。

杭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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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天順間,褚堂有葉姓者,左臂病瘋,貨油,善弈棋,高者下者,俱可與之對局,而局終則葉必勝也。四方能棋之士過杭,尋與之弈,終無一人能過者。世稱葉折手。嘉靖間,又有陸姓多須者,善雙陸,與人賭錢,有必勝之事。杭人無敢與之對局。因挾技遊四方,歸家則囊有數百金矣,世號陸鬍子。有沈姓者,善為四方之音,雖釋、道諸行,鴂舌之巧,皆能言之。凡遇別省郡客,隨入其聲,人莫知其為杭人也。身頗長大,時號沈長子。然一藝言語之末,亦至精而入神。杭之多才如此,不可泯也。不書其名者,為其宵人鯫子耳。

牡丹興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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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見人言牡丹能興衰人家,予未之信。後予侄家有紫色一本,先兄謝世而花遂不開;十五年後發蕊數十,家人甚喜,將為燕賞,正開,為鎮守太監取焉。豈非為渠榮耶?友人王員外家,二株甚盛,每歲花有百朵。王死之日,正當開際,蕊雖有而皆笑散不花。據是,非花之能興衰,因人之興衰而花則有神焉。此故謂之花王也。歐陽敘其品曰:「地反物為妖。」信矣哉。

崇明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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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倉之崇明縣,負江阻海,地俱沙場,土豪世業私鹽,避罪不逞之徒,又業居之,販鬻於蘇、鬆、常、鎮四府,獲利其厚,捕官莫敢誰何。

嘉靖己亥九月,兵備憲副王肅庵,召集漁舟並軍民人船,統以捕官,凡賊之可通舟揖處,咸分布焉,欲困之也。又使知州萬敏曉諭招集,務得賊首秦燔、黃艮、沈惟良等數人。盡掃其巢而後已。閱三月,巡江胡御史以兵久遣散,賊謂船不可守,人不堪聚,益張其勢而橫出也。明年四月,兵備再舉,比前督理尤嚴。委州判石巍總任其事,蓋石原籍平樂,與徭僮為鄰,日事刀弩,視賊蔑如也。至六月,石聞又委備倭李都司,欲建功速,不俟李至,開舟自抵賊巢。時賊出劫,惟遺守巢者數百,畏懼寂然。石以為計也,勿許登岸。既而群賊畢集,潮迅風烈,舟為衝激,附岸賊出蘆葦誘兵上岸,賊遂順風縱火我舟,惟本地漁船得脫,餘焚溺殆盡,而器械俱為賊取也,死者無算焉。

賊既勝,遂朱書偽檄,遍揭都城江淮,奪運舟,劫府庫,肆無忌憚。言者遂聞朝廷,因敕南都守備提解失事人員,復敕都指揮湯彝東總三省軍以剿之,王兵備則戴罪殺賊。於是撫操諸公,召義勇,鑄兵器,日夜整頓,除四府邊江知縣住防,餘悉領兵戰守,每府備銀穀各一萬餘,又借役民間者數萬。湯至一月,惟遣人招降之。賊初懼,漸則倨,末隨遣人以抄劫,煙火迫於州城,湯始以千人往獲三賊。又半月,撫操促其出師,則沈酋乘間來降,賊追之,乘勝直抵河口,與我師相去無幾。明日,我師先發,賊遂薄之,湯則將遊兵數十舫,環而射之,賊不支,將入於海,潮阻而不能進,我師追及,圍之數重,炮石齊發,頃刻殲賊於海,不溺者馘其首一百三十。又二旬,剿其巢,得賊百七十餘,惟黃艮親黨數百逸海去。

是役也,聞萬知州前以往諭三日,沈惟良以降,約為內應,群賊自疑,戰多不力;天復助潮以阻,故一鼓而殲之。否則積已日久,賊得為計,處島為巢,積穀為本,兵至則逸於海,解甲則復肆劫,根蟠連絡,寧無遺患之理耶?且湯之不進,猶王之羈守;遣人招降,亦猶胡之解兵。石為禦之不當,已致賊之蔓延;今復示之以弱,必尤招其悖慢。此因承平日久,人不堪戰,不知此誠潢池赤子之盜,數千之眾,何足致年半之久,費三省之兵力哉?雖然,亦數也。己亥五日,太倉颶風大作,水湧數丈,屋木俱飛。明年八月,有大蟒死於賊巢,豈非上天先示地方之擾亂,而後見賊之終於死耶?

鴆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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鴆,毒鳥也,鴉形,大如鶚,毛紫綠色,頭長七八寸,雄名運日,雌名陰諧。范成大曰:聞邕州朝天鋪及山深處有之。亦曰:如鴉大。黑身赤目,音如羯鼓,惟食毒蛇並橡實,遇蛇則鳴聲邦邦然。蛇入石穴,則於穴外禹步作法,有頃石碎,啄蛇食。山有鴆,草木不生。秋冬之間脫羽,人以銀爪拾取,著銀瓶中,否則手爛墮。以之瀝酒,飲人即死也,所謂鴆酒。今以為鶴頂紅毛,非也。矢集於石,石亦裂。《爾雅翼》曰:「矢石即變為雄黃。」今諸書雲雄黃治蛇毒,有由然也。

徽欽被擄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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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徽、欽北擄事跡,刊本則有《宣和遺事》,抄本則有《竊憤錄》,二書較之,大事皆同。惟虜人侮慢之辭,醜汙之事,則《竊憤》有之也。至於彼地之險,彼國之事,風俗之異,時序之乖,則《宣和》較錄為少矣。二書皆無著書之名,且《遺事》雖以宣和為名,而上集乃北宋之事,下集則被擄之事,首起如小說、院本之流,是蓋當時之人著者也。《錄》則竊《遺事》之下集造飾,其所多之事,必宣、政間遭辱之徒,以發其胸中不逞之氣而為之,是不足觀也。觀其年月地方死生大事俱同,惟多造飾之言可知矣。故《齊東野語》辨《南燼紀聞》之事為無有。予意《竊憤》或即《紀聞》,後人讀之而憤之,故易此名也。觀周草窗曆辨之言,阿計替之事,似與相同,故予特揭宋家大事錄於左方,使人瞬目可知其概,餘不必觀也。

靖康元年丙午二月初二日,金人圍汴城。三月初三日,金人北去。十一月十九日,粘罕元帥再圍京城。二十五日,京城陷,金人入城。二十六日,粘罕遣使入城,求兩宮幸虜營,議和割地事。二年正月十一日,粘罕遣使入城,請帝車駕詣軍前議事。二月十一日,車駕出城,幸虜營。十七日,帝還宮。三月初三日,再幸虜營。次早,帝見太上皇亦至虜。初四日至十五,族后妃諸王陸續到營。十六日,粘罕令以青袍易帝服,以常人女服易二後服,侍衛番奴以男女呼帝。十七日,金以張邦昌為帝,國號大楚。十八日,上皇及帝二後乘馬北行。二十一日,次黃河岸。二十二日,入衛州。二十三日,入懷州。二十四日,至信安縣。二十六日,至徐州。二十七日,至泉鎮。四月一日,過真定府。五月二十一日,到燕京,見金主。六月二日,朱後死。十三日,至安肅聽候。六月末,移居雲州。紹興二年,鄭後崩,二帝移居五國城。紹興四年,金主死,孫完顏亶即位。五年,移居西均從州。六年,上皇崩於均州。是年,又移少帝往源昌州。八年,金人偽齊劉豫召少帝於源昌。本年十月九日,少帝復至燕京,與契丹耶律延禧同拘管鳩翼府。十三年,賜帝居燕京之寺。十八年,岐王完顏亮殺金主亶並後,自即位。紹興十五年,徙少帝出城東田玉觀。二十年,復徙少帝入城,囚於左院。二十二年春,帝崩,乃為虜奴射死馬足之下。

雀餳醴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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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學士杜鎬,博學有識。一日,甘露降於墳莊,子弟喜而奔告。鎬味之,慘然不樂。子弟詢之,鎬曰:「此非甘露,乃雀餳也。吾其衰乎?」無何鎬死,相繼八喪。嘗讀宋三朝國史《符瑞志》載:鹹、平以來,無歲無之,至宋徽宗時尤甚。予意甘露,至和之氣所感結者。仁宗、英宗時,固可召焉。而徽宗之際,君身政事乖戾至矣,有何所感而然?未得其旨。又嘗讀唐書《獨孤及傳》:甘露降於庭,不久及卒。今觀杜鎬之言,世間多雀餳也。若徽宗、獨孤及者是也。雀餳味雖甘,色則白濁,其臭如鬆脂,嚼之膠舌。甘露色微紅,凝結如脂、如珠,馨香而有酒味,食之百竅皆爽也。如醴泉有止味甘者,有味甘而飲之愈疾者。若漢中元元年,京師醴泉湧出,飲之痼疾皆愈,惟眇蹇者不瘳。此方謂之醴泉。若唐雲韶殿前井得甘泉,止謂之甘泉耳。

人物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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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統中,土木之難,有軍人佯死於亂屍中,得回,後又陣死於豆腐閘上。正德中,指揮楊玉附逆,瑾既敗,為抄,有妾攜幼女匿民間,長乃絕色,權勢爭取,因鑒前事不與,後嫁李白洲之子。豈知李復坐宸濠之黨,而此婦復發教坊司。永樂間,抄沒吾杭尚書方賓,斥賣其產,一爐為於肅湣家所得。不意三十年後,此爐復抄入宮。天順間,內豎曹吉祥家有太湖石,高幾三丈,抄後置於草地,富貴者莫敢取也。嘉靖中,錦衣指揮孫綱附郭勳而掌北鎮撫事,敢之,不久亦抄。嗚呼!此萬物莫逃乎數也。

未見得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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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芝麻,必夫婦同下其種,收時倍多,否則結稀而不實也。故俗云:「長老種芝麻,未見得者。」以僧無婦耳。種茶下子,不可移植,移植則不復生也。故女子受聘謂之吃茶,又聘以茶為禮者,見其從一之義。二稱皆諺,亦有義存焉耳。

張士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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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初,張士誠竊據姑蘇,較之一時僭偽者似小有間。眾皆嗜殺,不禮士夫,張則造景賢樓以延之。十九年降元,則每歲運米十萬石於燕京。及敗,悔不順母而降,語妻劉氏等曰:「吾自應死,汝曹奈何?」妻曰:「自有處。」乃驅婦女上齊雲樓,令養子辰寶舉火焚之。自則經而未死,為李伯升、潘元紹舁入舟,但閉目不語,至南京,自縊死。籲!兄弟妻孥,俱不受辱,較李重光之柔懦則過矣。故《耕餘錄》載有吊詩,母墳在盤門,至今稱為娘娘墳。

趙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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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統初,俠客趙三舍寓杭,自詭以故宋王孫,常出譜牒示人,真舊物也。臬藩卿相與之周旋,而於銀工高氏家尤密。一日,忽聚惡少並家人,花麵持撾,夜半劫之,倉卒間,不於其家而於其鄰,無得而回。次日,乃自往慰之,俄有捧麵而過者,誤墮於地,其人諮嗟而去。是夜復造焉,蓋墮麵者其為識也,傾囊而去。明日,趙復往為之。聞於宮,仍攜酒慰之。久之不能獲,篤索益急。邏者柴何,最號狡黠,夜伏於城陰樹上,有盜牛者過其下,擒之。賊曰:「我即爹衣中之蚤耳,今有大盜懸賞以求之,反不能捕耶?」何佯作不知,賊曰:「盜高氏者,趙三舍也。此人剽掠江湖有日矣。」何不信,訶之,賊曰:「彼嘗約,我懼。吾妻曰:『汝私竊百金,不過杖刺;今若此,雖染指,首領不保矣。』是以不往。」何喜而縱之。明日,尚猶豫,蓋其家在褚堂,頗嚴邃,乃簡黠悍者飾為駔儈,戒之:「汝輩往謾索錢,彼家人必怒,誘之出門,則成擒矣。」仍使人要於路,已而果然。時孫原貞為方伯,趙猶肩輿往見,詭辨自解,孫叱吏縛之,收其贓。所謂譜牒者,亦他日所掠,遂正其罪。高氏自此替矣。

古人佩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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笏囊起自張九齡,因體弱,使人持之不便,進笏於囊。予讀《說文》曰:「笏,古以為佩。」又《淮南子·道應訓》曰:「解其劍而帶之笏。」似古亦有之矣。

趙千里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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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得趙千里畫便麵,帝後步入宮殿,一人牽鹿,二人函進珊瑚樹,意此宋德壽宮慶壽圖也。一小說中伶官進詞云:「玉帝來朝玉帝,嫦娥捧獻嫦娥。」珊瑚者,山呼也,寓崧祝意耳。

白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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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人以范公井水浸半夏,成白丸子,人貴之,以其水異也。《本草》序例云:凡用藥,必須擇州土所宜者,則藥力具,用之有效,如上黨人參,川蜀當歸,齊州半夏,華州細辛。則白丸子不獨水異,半夏亦別去。

古器木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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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曰:「純樸不殘,孰為犧樽。」則古人亦有以木為之者。《國語·晉語》曰:「受命於朝,受祳於社。」註:祳,宜社之肉,盛以蜃器。今淞江故家得祭器於土中,皆蠣殼也,殼上畫饕餮、人物之形猶存。蜃器,蓋蠣殼也。

見美忘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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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桓溫娶妾甚都,嘗貯齋中,妻妒,聞而率婢持刀往害之,妾正梳妝,見其發玄委地,膚色玉耀,遂擲刀前抱曰:「我見尚憐惜,何況老奴。」唐李百藥夜入楊索內室,被素並妾執之,將斬,見其裸袒,俊秀玉色,遂愛之曰:「汝能詩當免。」百藥立就,因並妾與之。夫婦人妒忌,丈夫執奸,怒發難遏,不俟溫妻與素之勢力者也。今見其美而反為之喜焉,色之移人為何知。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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