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三門街前後傳
◀上一回 第三十四回 換參苓文炳延奇禍 告御狀福祿趕前程 下一回▶

    人生如夢寄塵中,夢覺塵緣總是空。

    浪蕩形骸同泡影,浮沉蹤跡似飄蓬。

  話表徐文亮被狂風吹入波浪之中,舟子並家丁大聲喊救,只急得徐文炳痛哭,連話都說不出來。眾舟子下水打撈多時,並無蹤跡。徐文炳無法可使,便將蕭子世所贈錦囊拆視,上寫:

    風波險絕丹陽路,蓬島安居不是災。

    記取明年擂台下,棄文就武去重來。

  文炳看罷,半信半疑。你道徐文亮落水未死,被終南山呂祖將他救去,帶至山中,親教兵法,明年在揚州打擂,匹配良緣。後血戰沙場,匡扶聖主,此是後話。

  且言文炳無法施計,只得天明催著開船。不數日,已到杭州。登岸至家,奔到上房,看視母病。徐夫人見兒回家,心中似覺稍好,便攜文炳之手,說:「我兒回來了,為娘盼兒盼的眼穿。」文炳口尊:「母親暫且養病,為兒去請位醫生診視,服兩帖藥必愈。」徐夫人問:「你兄弟為何不來見我?」文炳聞言,不覺淚下,不敢隱瞞,便將落水及蕭子世所贈錦囊中之言說了一遍。徐夫人聞言,大哭一聲,登時昏暈過去。徐文炳大驚,手扶老夫人,呼喚母親,遂命人將李夫人請來,覆命家丁急請醫生來診治。李夫人幫著徐文炳呼喚片刻,徐夫人方甦醒過來,吐出一口濁痰,哭喚文亮吾兒不止。李夫人一面勸慰,一面痛罵李廣,遂勸解了一回,方住聲停哭。醫生已到,讓進房診脈,遂將六部脈診畢。醫生說:「太夫人之病,皆由思慮而成,並無外感等症,但須清補和平,宣通理氣,兩三帖藥便可痊癒。俟痊癒之後,平時再為清補便了。」言畢,開立藥方,文炳見藥方平和,即命從人前去打藥,遂將醫生送出。回來遂勸母親不必煩慮,二弟終久有回來之日。徐老夫人也是無法,只得姑作此想,留為後驗。不移時藥已打來,文炳親自熬藥,送與母親服下。當夜病體安靜。次日復請醫生來診脈開方,由此不到十日,已經痊癒。但是氣體虛弱,尚須清補。醫生斟酌一盡善盡美的參苓補氣湯。

  徐文炳即攜藥方,便到街市親自買參苓。剛走到一家門首,不提防這家大門一開,從裡面潑出一盆水來,正潑在文炳身上,渾身盡皆濕透。文炳掉轉頭來一看,見門內是一少婦,便望少婦怒望了一眼。不能較量,方邁步回家換衣。那婦人過意不去,趕忙出來謝罪,說:「奴家實在無意,萬望勿怒。所潑卻是面水,並不污衣;但只公子衣濕,街上如何可行?不若請到奴家少坐片刻,待奴給公子烘幹好走。」徐文炳聞言,覺得有理,便走了進去。那婦人便請脫下濕衣,落座候乾。遂生一炭火盆,坐在一旁,一面烘衣,一面與徐文炳閒話。文炳見他雖是小家碧玉,有些姿色,亦知道理。那婦人見徐文炳瞅了他兩眼,心中誤會了意,以為徐文炳是一多情公子,便細問文炳身家。徐文炳卻毫無邪念,也就問了他一遍。那婦人見問,笑說道:「原來是徐大公子,奴家失敬了。奴家的娘家姓梅,夫家姓黃。可恨奴丈夫黃貴終日賭博,不事生理,累的奴柴米缺乏,衣衫典盡。」不由落下淚來。文炳聞言,不由歎惜。梅氏望文炳飄了兩眼,如眉目傳情一般,文炳毫不介意。不移時,衣服烘乾,文炳穿了衣衫,起身要走,梅氏含笑口呼:「公子爺,何不再坐片刻呢?」文炳隨口答音:「我有事去換參苓,回來再望看你來。」遂走出門去。梅氏聞言,以為文炳有心相約,心中甚喜。轉身見桌上遺下一柄摺扇,伸手打開一看,見是紙染泥金,上面寫著絕妙的小楷,款號題得分明。梅氏更加歡喜,以為徐文炳故留此扇,晚間必來,便將泥金摺扇攜入房中,一歪身靠在床上胡思亂想。忽見丈夫黃貴回來,一進門便說:「好輸!好輸!」梅氏聞言,將黃貴罵了一頓。黃貴並不惱怒,近前口呼:「娘子我腹中餓極,有什麼拿來我充饑。」梅氏說:「無有食物供給你,若要供給你周到,你得依我一件事,你可有吃不盡沽來酒。」黃貴口呼:「娘子既然令我吃穿使用不缺,我就依你。」梅氏聞言,便將約訂徐文炳之話言了一遍。黃貴聞言,便笑說:「這事不難,我不過戴上一頂綠頭巾,將你由著他人頑耍,有何妨礙?只好由著你去作,我可要豐衣足食方可。」梅氏大喜,在屋內拿出二百錢來遞給黃貴,說:「這二百錢給你去作賭本,今夜不可回家。」黃貴接過錢,笑說:「今夜讓你另接新人,我明早回來,將銀錢多多給我便了。」言罷,手內拿著二百錢出門去了。梅氏用了晚飯,收拾清楚,便倚門而待徐大公子到來,以會佳期。這徐文炳並無此淫邪之心,換了參苓竟自回家去了。

  次日,黃貴清晨回家,推開大門,走入房內,不由大驚失色,見梅氏血淋淋在床上,身首異處,被人殺死。立刻喚四鄰到來,遂將地保喚到,一同來至錢塘縣報案。知縣見是人命重案,立刻升堂,將黃貴帶上堂訊問。黃貴便將潑水前情申訴一遍,口呼:「太爺明見,此必是徐某見色圖奸,硬強不遂,致將小的之妻梅氏殺死。叩求太爺雪冤。」知縣准了狀詞,即刻傳齊書差仵作,親詣相驗。據仵作喝報,委係被刀殺死,兇器無著,揀得摺扇一柄呈驗。知縣打開摺扇,見扇上題名卻係徐文炳名號,遂將扇袖訖,飭令黃貴自行領屍殮埋。知縣回衙,立將徐文炳傳來堂訊。文炳再三申訴,知縣執定摺扇為證據,毫無細心體察,便將徐文炳屈打成招,革去功名,先行寄監。錄了口供,申詳上憲。

  再言徐家僕從飛奔回來,將事回明。徐老夫人聞報,只唬得魄散魂消,昏暈在床。所幸李夫人與錢夫人、錢小姐再三勸解。便令僕人帶些銀兩,先往獄內打點獄卒妥為照應。李夫人令人持信赴揚州去喚李廣,僕人去了數日,回來稟覆:「李大少爺現今染病在床,不能離床。」徐夫人痛子情深,李夫人亦添了一件心事。大眾商議,到府衙告了一狀。府尊抱定了知縣申詳為實,不准呈狀。只急的徐老夫人舊病復發,臥床不起。李老夫人婉言勸慰,徐夫人只是痛哭不已。只見書童小福祿匆匆走來,跪在床前,口尊:「老夫人暫且停悲,小主人無辜遭禍,奴才情願給小主人前去申冤,奴才萬死不辭。」徐夫人聞言,便說:「你這小小年紀,懂得什麼?便想代少爺申冤,豈不是胡言!」小福祿口呼:「太老夫人莫藐視奴才,奴才雖然年幼,感主人恩德,此時正是報德之時,赴湯踏火不辭。」徐老夫人說:「你雖然是忠肝義膽,奈府衙太守將呈狀駁下不准,只可候李公子回來再作計議。」小福祿說:「若候李公子病癒回來,恐怕小主人性命難保,奴才一定明日起程,前往京城去告御狀。」畢竟行止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上一回 下一回▶
三門街前後傳

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