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王僕射書
天不自明,垂之以日月;聖人不自理,付之以公卿。日月所以成天之文者,無私照故也;公卿所以成人之文者,無私心故也。為天之明,行帝之德,是公卿與日月同體者也。然日月未嘗私,晝夜以序,明晦以時。人生而戴之,固無驚懪耳目延頸企踵而望之也。及碩人重德,恢宏綱於將絕,時人莫不拭眥假聽傒其聲明矣。如是,則又雖與日月同體懷,人望之心過之也。伏以文物之勢,嶪乎將頹。聖上一旦惕然思高祖、太宗經天緯地之勤,基美於千萬世,其術只在乎人文之中。人文之中,則不逾擇士之賢否也。故度天下之德,莫重於僕射;計天下之學,莫深於僕射;觀天下文章,莫富於僕射。兼是三美,然後詢於廟堂之上,使諮於僕射,俯而蒞之,其實不啻若移太山之重以鎮之也。夫如是,則預於貢士者,何敢造次而進哉!
某本孤淺,生江湖間。自知書已來,竊有微尚,窺奧索幽,久而不疲,垂二十年,以窮苦自勵。伏念當太平之辰,不預兵役,農商之伍,得盡其誌。則將欲發其身,大其家,盡心於明時,以竟其歲也。乃志望士林之中,及來輦下,再試皆黜,觀望於時而揆於事,至於得之者未必盡賢,失之者未必盡愚。意謂隨天下貢士,且進且退,可以無咎。今乃不意遇聖君賢相,以僕射為日月。照臨多士,莫不屏氣攝息。人之自咎,若抱罪戾。其在王門公族,少讀文學,尚為憂惕,啟僕射之德,振於文機,其必得天下苦心之人而進之。然後優遊盛明,為皋為伊,以茂生植者也。不然,豈至於是。逾二十載,復匡之乎!是知天啟德於僕射,在此時也。某於此時,若不得循牆以窺,則是終身無竊望之分也。敢布愚拙,伏惟特以文之光明而俯燭之。幸甚幸甚!並獻拙賦一首,塵冒尊嚴,無任悸慄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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