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與中國人

答「兼示」 中國文與中國人
瞿秋白[註 1]
1933年10月25日
野獸訓練法
本作品收錄於《准風月談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三三年十月二十八日《申報·自由談》,以魯迅名義發表,署名余銘,日期為魯迅所加。


  最近出版了一本很好的翻譯:高本漢著的《中國語和中國文》。高本漢先生是個瑞典人,他的真姓是珂羅倔倫(Karlgren)。他為什麼「貴姓」高呢?那無疑的是因為中國化了。他的確對於中國語文學有很大的供獻。

  但是,他對於中國人似乎更有研究,因此,他很崇拜文言,崇拜中國字,以為對中國人是不可少的。

  他說:「近來——按高氏這書是一九二三年在倫敦出版的——某幾種報紙,曾經試用白話,可是並沒有多大的成功;因此也許還要觸怒多數定報人,以為這樣,就是諷示著他們不能看懂文言報呢!」

  「西洋各國裡有許多伶人,在他們表演中,他們幾乎隨時可以插入許多『打諢』,也有許多作者,濫引文書;但是大家都認這種是劣等的風味。這在中國恰好相反,正認為高妙的文雅而表示絕藝的地方。」

  中國文的「含混的地方,中國人不但不因之感受了困難,反而願意養成它。」

  但高先生自己卻因此受夠了侮辱:「本書的著者和親愛的中國人談話,所說給他的,很能完全瞭解;但是,他們彼此談話的時候,他幾乎一句也不懂。」這自然是那些「親愛的中國人」在「諷示」他不懂上流社會的話,因為「外國人到了中國來,只要注意一點,他就可以覺得:他自己雖然熟悉了普通人的語言,而對於上流社會的談話,還是莫名其妙的。」

  於是他就說:「中國文字好像一個美麗可愛的貴婦,西洋文字好像一個有用而不美的賤婢。」

  美麗可愛而無用的貴婦的「絕藝」,就在於「插諢」的含混。這使得西洋第一等的學者,至多也不過抵得上中國的普通人,休想爬進上流社會裡來。這樣,我們「精神上勝利了」。為要保持這種勝利,必須有高妙文雅的字彙,而且要豐富!五四白話運動的「沒有多大成功」,原因大抵就在上流社會怕人諷示他們不懂文言。

  雖然,「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我們還是含混些好了。否則,反而要感受困難的。

  十月二十五日。

1996年1月1日,這部作品在原著作國家或地區屬於公有領域,之前在美國從未出版,其作者1936年逝世,在美國以及版權期限是作者終身加80年以下的國家以及地區,屬於公有領域


這部作品也可能在本國本地版權期限更長,但對外國外地作品應用較短期限規則的國家以及地區,屬於公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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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1月1日,這部作品在原著作國家或地區屬於公有領域,之前在美國從未出版,其作者1935年逝世,在美國以及版權期限是作者終身加80年以下的國家以及地區,屬於公有領域


這部作品也可能在本國本地版權期限更長,但對外國外地作品應用較短期限規則的國家以及地區,屬於公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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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編輯

  1. 以魯迅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