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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聖訓(五)

仁宗皇帝(二)

英宗皇帝

神宗皇帝

仁宗皇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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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聖七年,曹侍中利用因姪汭聚無賴不軌,獄既具,有司欲盡劾交結利用者。憸人幸其便,陰以文武四十餘人諷之,俾深治。仁宗察之,急出手詔:其文武臣僚內有先曾與曹利用交涉往還,曾被薦舉,及嘗親暱之人,並不得節外根問;其中雖有涉汭之事者,恐詿誤,亦不得深行鍛鍊。其仁卹至此。是年聖壽二十。

皇祐中,楊待制安國邇英閣講周易,至節卦,有「慎言語、節飲食」之句,楊以語朴,仁宗反問賈魏公曰:「慎何言語?節何飲食?」魏公從容進其說曰:「在君子言之,則出口之言皆慎,入口之食皆節。在王者言之,則命令為言語,燕樂為飲食;君天下者,當慎命令,節燕樂。」上大喜。後講論語,當經者乃東北一明經臣,講至「自行束脩」以上之文,忽進數談,殆近乎钁進,曰:「至於聖師誨人,尚得少物,況餘人乎?」侍筵羣公驚愧汗駭。明日傳宣經筵臣僚,各賜十縑。諸公皆恥之,方議共納,時宋莒公庠留身奏:「臣聞某人,經筵進鄙猥之說,自當深譴,返以錫賜,誠謂非宜。然餘臣皆已行之,命拜賜可也。若臣弟祁,以臣在政府,於議不便,今謹獨納。」上笑曰:「若卿弟獨納,不特妨諸臣,亦貽某人之羞,但傳朕意受之。」並湘山野錄。

魯人李廷臣頃官瓊管,一日過市,有寮子持錦臂韝鬻於市者,織成詩一聯,取視之,乃仁廟景祐五年賜新進士詩也。云:「恩袍草色動,仙籍桂香浮。」嗚呼!仁祖天章掞麗,固足以流播荒服,蓋亦仁德醇厚,有以深浹夷寮之心,故使愛服如此也。廷臣以千錢易得之,貼之小屏致幾席間,以為朝夕之玩。出澠水燕談。

十一月癸巳,以皇子生,燕宗室於太清樓,讀三朝寶訓,賜御書。又出寶元夫人祥異書示輔臣,其書,帝所集天地辰緯雲氣雜占凡七百五十六,分三十門,為十卷。慶曆元年七月戊申朔,出御製觀文鑒古圖記以示輔臣。

天章閣侍講林瑀上周易天人會元紀,御史中丞賈昌朝言:「瑀以陰陽小說,上惑天聽,不宜在勸講之地。」帝諭輔臣曰:「人臣雖有才學,若過為巧偽,終有形跡。」乃落瑀職,通判饒州。

寶元二年三月壬寅,編修院與三司上歷代天下戶數,前漢千二百二十三萬三千六十二,後漢千六百七萬七千九百六十,魏九十四萬三千四百二十三,晉二百四十五萬九千八百,宋九十萬六千八百七十,後魏三百三十七萬五千三百六十八,北齊三百三萬二千五百二十八,後周三百五十萬,隋八百九十萬七千五百三十六,唐九百六萬九千一百五十四,國朝太祖朝二百五十萬八千九百六十五,太宗朝三百五十七萬四千二百五十七,真宗朝八百六十六萬九千七百七十九,寶元元年千一十一萬四千二百九十。先是,邇英閣讀真宗正說養民篇,見歷代戶口登耗之數,帝顧侍讀臣曰:「今天下民籍幾何?」侍讀學士梅詢對曰:「先帝所作,蓋述前代帝王恭儉有節,則戶口充羨;賦斂無藝,則版圖衰減。自五代之季,生齒凋耗,太祖受命,而太宗真宗繼聖承祧,休養百姓,天下戶口之數,蓋倍於前矣。」因詔三司及編修院檢閱以聞,至是上之。見帝學。

仁宗時,宦官雖有蒙寵信甚者,臺諫言其罪,輙斥之不吝也,由是不能弄權。

仁宗萬機之暇,無所翫好,惟親翰墨,而飛白尤為神妙。凡飛白,以點畫象物形,而點最難工。至和中,有書待詔李唐卿撰飛白三百點以進,自謂窮盡物象,上亦頗佳之,乃特為「清淨」二字以賜之,其六點尤為奇絕,又出三百點外。出廬陵歸田錄。

仁宗皇帝暑月不揮扇,鎮侍邇英閣,常見左右以拂子驅蚊蠅而已。冬月不御鑪,御殿則於朵殿設爐以禦寒氣,甚則於殿之兩隅設之。醫者云:體備中和之氣則然。東軒筆錄。

慶曆四年八月乙卯,上曰:「近觀諸路提轉所按舉官吏,務為苛刻,不存遠大,可降詔約束。」

嘉祐中,蘇轍舉賢良對策,極言闕失,其略曰:「聞之道路,陛下宮中貴姬,至以十數,歌舞飲酒,歡樂失節。坐朝,咨謨便殿,無所顧問。」考官以下初無此事,轍妄言,欲黜之。仁宗曰:「朕設制科,本求敢言之事,轍小官,敢如此極言,特與科名,仍令史官編錄。」文正公筆錄。

孔公道輔以剛毅直諒名聞天下,知諫院日,請明肅太后歸政天子。為中丞日,諫廢郭后。其後知兗州日,近臣有獻詩百篇者,執政請除龍圖閣直學士,仁宗曰:「是詩雖多,不如孔道輔一言。」乃以公為龍圖閣直學士。見倦遊雜錄。

玉清昭應宮使王曾請命館閣校道藏經,仁宗因言其書多載飛鍊金石服餌之事,不如老氏五千言,清淨而簡要也。宰相張知白曰:「老氏五千言,道德之本,非同方士一曲之說也。」

慶曆二年正月,光祿寺丞盛中甫、馬直方在館讀書,自陳歲久,請以貼職,仁宗曰:「儒館之職,豈可求邪?」止令太官給食,候三年與試,因詔罷館閣讀書。

武寧軍節度使兼侍中夏竦、武勝軍節度使同平章事程琳,薦尚書屯田員外郎張碩、秘書丞蔡抗、太子中舍李仲昌、節度掌書記李師錫等試館職。仁宗曰:「館職當用文學之士,名實相稱者居之。近時所舉,多浮薄之人,朕甚不取也。」於是碩等送審官院與記姓名而已。見蓬山志。

英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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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三年,英宗改清居殿曰欽明殿,命直龍圖閣王廣淵書洪範於屏。謂廣淵曰:「先帝臨御四十二年,天下承平,得以無為。朕方屬多事,其敢自逸?故改此殿名。」因訪廣淵先儒論洪範得失,廣淵對以張景所得最深,以景論七篇進。翌日,上復召對延和,曰:「景所說過先儒遠矣。以三德為馭臣之柄,尤為善論。朕遇臣下,嘗務謙柔,聽納之間,則自以剛斷。此屏置之坐右,豈特無逸之戒也!」

英宗謂輔臣曰:「諫官御史,貴通達大體,如任己愛憎以中傷善良,或繩治細故,規圖塞言責,此何足以補職?卿等亦當察之。」

英宗謂輔臣曰:「館閣所以育俊才,比欲選人出使無可者,豈乏才邪?」參知政事歐陽脩曰:「今取才路狹,館閣止用編校書籍選人進用,稍遲,當廣任才之路,漸入此職,庶幾可以得人。」趙概曰:「養育人才,當試其所長而用之。」上曰:「卿等為朕各舉才行兼善者數人,雖親戚世家勿嫌,朕當親閱可否。」宰相曾公亮等曰:「使臣等自薦而自用之,未免於嫌也。」韓琦曰:「臣等所患,人才難於中選,果得其人,議論能否,固何嫌也。」上因使薦之,於是琦、公亮、脩、概所舉者凡三十人,皆令召試。琦等又以人多難之,上曰:「既委公等舉,苟賢,豈患多也?」乃先召尚書度支員外郎蔡延慶,尚書屯田員外郎葉均,太常博士劉汾、王攽、夏倚,太子中允張公裕,大理寺丞李常,光祿寺丞胡宗愈,雄武軍節度推官章惇,前密州觀察推官王存等十人,餘復試之。

治平三年,龍圖閣直學士司馬光集戰國下訖五代君臣事跡,可以為監戒者,為編年書,名曰通志八卷上之。英宗覽而善之,又詔光置局秘閣,辟官二人,續其後事,俟書成取旨,乃賜名。

英宗初即位,輔臣請如乾興故事,雙日召侍臣講讀,上曰:「當俟祔廟畢,擇日開經筵,見講讀官。」

上既御經筵,諭任守中曰:「方日求講官久待對,未食,必勞倦,自今視事畢,不俟進食,即御經筵。」故事,講讀畢,拜而退,上命毋拜,遂以為常。

治平元年,詔葬皇后乳母永嘉郡夫人賈氏,而開封府言,徙堀民墓,不便。上曰:「豈宜以此擾民邪?」命勿徙。是歲,京東西路水災,而陳、蔡、宿、亳州尤甚。

上既遣三司副使李肅之等分視被水州軍,又命三司以上供米三萬石賑濟之。已上兩朝寶訓。

諫官陳升之言:「比來館閣遷任益輕,非所以聚天下賢才,長育成就之意。請約今在職者之數,著為定員。有論薦者,中書籍其名,若有闕,即取其文學行義傑然為眾所推者,取旨召試。」詔從之。國朝寶訓。

神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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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五年六月,上曰:「人有才,不可置之閑處。」因言漢武亦能用人才。王安石曰:「武帝所見下,故所用將帥止衞、霍輩,至天下戶口減半,然亦不能滅匈奴。」上曰:「漢武帝至不仁,以一馬之故,勞師萬里,侯者七十餘人,視人命如草芥然,此天下戶口所以減半也。人命至重,天地之大德曰生,豈可如此?」安石曰:「不仁如此,非特人禍,陰陽之報,亦豈可逃也!」上又曰:「有政事,則豈特人得其所,鳥獸魚鱉,無不咸若。」上曰:「堯舜之時,鳳凰來儀,自不足怪。」

熙寧六年十一月,吏有不附新法,介甫欲深罪之,上不可。介甫固爭之,曰:「不然,法不行。」上曰:「聞民間亦頗苦新法。」介甫曰:「祁寒暑雨,民猶有怨咨者,豈足顧也!」上曰:「豈若並祁寒暑雨之怨亦無邪!」

熙寧二年,上曰:「朕每思祖宗百戰得天下,今以一州生靈,付一庸人,嘗痛心疾首。」

上事慈聖至誠極孝,所以娛悅後無不至,在宮中,從後行,必自扶掖,視膳定省唯謹。後嘗幸金明池,豫為百寶船,其日,馳以上壽。上謙沖退託,去華務實,終身不受尊號,帝王之盛德也。熙寧二年,上謂執政曰:「尊號於朕,一無加損,雖加百字,奚益?」

元豐三年,詔曰:「朕惟皇以道,帝以德,王以業,各因時制名,用配其實。朕承祖宗之休,宅士民之上,凡虛文繁禮,悉已革去。而近司羣辟,猶或時以稱號見請,雖出於歸美報上之忠,然非朕所以若稽先王之意。自今每遇大禮,罷上尊號。」

元豐元年十一月,宰臣吳珪等云:「功臣非古,陛下即位,上徽號至數十而不許。臣等何功,乃例蒙恩數,乞於銜位中減罷。」詔如其請。

元豐四年五月,有上書乞慎擇守令者,上謂輔臣曰:「天下守令,眾至千餘人,其才難以徧知。立法於此,使象之於彼,從之則為是,倍之則為非,以此進退,方有準的,所謂朝廷有政也。如漢黃霸,妄為條教,以干名譽,在所當治,而反增秩賜金。夫家自為政,人自為俗,先王之所必誅,變風變雅,詩人所刺。朝廷為一好惡,定國是,守令雖眾,沙汰數年,自當得人也。」

五年二月,上曰:「刺史縣令,治民為最近,漢自刺史有入三公者,蓋重其任耳。今之藩郡,不過數十,往往多不得人,則縣令可知也。自今更宜慎擇。」

元豐五年五月,上謂輔臣曰:「雖周之盛時,亦以為才難,唯能以道汎觀,不拘流品,隨材任使,則取人之路廣。苟不稱職,便可黜退,不可謂已與之官祿,反以係吝,而難於用法。如臣下有勞,朝廷見知,雖有過失,亦當寬貸,如吳居厚使京東,治財數百萬,設有失陷官錢二三千緡,其功自可除過。故律有議勞議賢之法,亦周之八柄詔王之遺意也。然有司議罪,自當官守,誅宥則繫主斷,如此則用人之道無難矣。」韓絳嘗言:「陛下臨御以來,內則講求典禮,總一制度,流斡財幣,總核庶獄。外則團結兵將,討伐違傲,開拓疆境,經制邊用。凡所措置,悉該聖慮,一有奏稟,皆出宸斷。」上曰:「朕觀三代以至唐,未有百年之間無患難者。國家承祖宗之業,昇平如此,朕嗣守大器,日夜恐懼,以思為治之道,無如擇人。」又曰:「將帥最難得人,唐三百年中,惟一郭子儀耳。朕觀其人本應武舉。」因誦杜牧詩云:「未如終始郭汾陽」,嗟嘆久之。

元豐中,輔臣論及人材,上曰:「人材固有小大,若古之立功名者,管仲之於齊,商鞅之於秦,吳起之於楚,皆使政令必行,若於道,則未也。傅說之於商,周公之於周,可謂尚道德,而兼功名者也。人臣但能言道德,而不以功名之實,亦無補於事。」

諫官楊繪言:「向傳範,後族,不當守鄆領安撫使。」彥博曰:「傳範累典郡,非緣外戚。」上曰:「得諫官如此敢言,甚好,可以止他妄求者。」九月,輔臣有言將帥宜置副貳者,上曰:「人之忌能者眾,今舉所知,不過取其出己下者,非有至誠惻怛之心,為朝廷立事也。」

神宗英文烈武聖孝皇帝,嘉祐八年五月,始聽講於東宮,天資好學,尋繹訪問,至日昃。內侍言,恐飢,當食。上曰:「聽讀方樂,豈覺飢耶?」英宗以上讀書太多,嘗遣內侍止之。當講讀,正衣冠,拱手,雖大暑,未嘗使人揮扇,待宮僚有禮。伴讀王陶入侍,上率弟顥拜之。陶讀舜本紀,言舜孝友事,大愛慕之。又讀商本紀仲虺作誥,因取尚書讀之,至「志自滿,九族乃離」,上曰:「微子去之,是也。」已上見元豐寶訓。

一日,宰執對畢,樞密退,富彥國召留之。因奏:「臣前蒙宣喻,當君臣相體,悉心盡節,無嫌疑形跡隱避。臣以謂此誠堯舜盛德,然獨臣蒙此宣喻,臣以謂中書樞密臣僚,皆宜知陛下聖意如此。」上曰:「每如此宣喻諸人。」弼又奏:「大臣須和,乃能成事,若懷私意,各執己見,不務盡理,互相疑間,則無由成事,須眾人一心,則能副陛下委任。臣比見大臣各懷私意,則相舁而廢事。」上曰:「朕夙夜焦勞,正期大臣肩一心,共成國家之務,執政須是不執己見,務求當而已。朝廷事,若捨卻義理,何所考據?」弼曰:「今大臣各有蘊蓄,豈不願盡心以俟陛下?但其間或恐上忤聖意,恐或為小人所攻,或以事大難行,須是彼此一心,則事無不濟。臣衰老不才,然蒙陛下恩遇殊異,有所見,不敢避忤旨,理須極言。」上曰:「相公言及此,能用心如此,則天下不勝幸甚。朕無適莫,惟義理所在,與大臣議事,苟見其有理,何所不從?但恐或有微伺風指,不肯盡言。」寬夫曰:「臣等奏事,一言不從,或至再三,陛下未嘗有不從者。」上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天地之變,唯有正厥事,乃所以應之也。」弼又言:「今所進用,或是刻薄小材之人,恐須多進用醇厚敦實之人。小材雖似可喜,然害事壞風俗,不可長仲。」因言盧犯姦邪,而德宗不知,此乃所以為姦。盧犯非無才,然以其姦邪,故害事。上曰:「大臣正要與天下圖治,三相既如此,則參樞皆宜如此用心,務相協和,每事求義理所在,朕與卿等終身共守此。」於是皆拜。以上熙寧奏對。

熙寧四年,王荊公當國,欲以朱柬之監左藏庫,柬之辭曰:「左帑有火禁,而年高,宿直非便。聞欲除某人幹當進奏院,忘其人名,實願易之。」荊公許諾。翌日,於上前進某人監左藏庫,上曰:「不用朱柬之監左藏庫,何也?」荊公震駭,莫測其由。上之機神臨下,多知外事,雖纖微,莫可隱也。

熙寧十年,王荊公初罷相,以吏部尚書觀文殿學士知金陵,薦呂惠卿為參政而去。既而呂得君怙權,慮荊公復進,因郊禮,薦荊公為節度使平章事。方進熟,上察見其情,遽問曰:「王安石去不以罪,何故用赦復官?」呂無以對。明年,復召荊公秉政,而王、呂益相失矣。

神宗皇帝在春宮時,極沖幼,孫思恭為侍讀。一日,講孟子,至「多助之至,天下順之。寡助之至,親戚畔之。」思恭泛引古今助順之事,而不及親戚畔之者。上顧曰:「微子,紂之諸父也,抱祭器而入周,非親戚畔之耶?」思恭釋然駭伏。上之叡明,可謂聞一知十矣。東軒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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